《公子留仙》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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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岂留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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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预为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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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相见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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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利断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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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忘川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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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别时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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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鱼龙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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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俱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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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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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暖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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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幽玄光

    ()“我是你家公子吧？！嗯~”


    楚留仙的话刚出口，身后“噗通”一声，辛夷直接跪到了水里。


    这个时候，楚留仙才徐徐睁开了眼睛，长身而起，转过了身来。


    伴随着他的动作，水珠不断地从身上滚落下来，水光、暖玉红光映照，他背后上那处不起眼的伤痕，在光亮下明显了起来。


    楚留仙的面前，辛夷跪在水中，上半身仅着一条抹胸，肤光如雪，青丝与垂落的帷幔一起披洒下来，如淡淡的云，半遮着月。


    “公子恕罪，奴婢错了。”


    “奴婢不该怀疑公子。”


    楚留仙静静地听完，看着她淡淡地道：“不忙认错，辛夷你跟随我多年，是我贴身侍婢，有些事情是你该做。”


    “不过，我的xing子你也知道。”


    “现在，你穿上衣服。”


    说话的时候，楚留仙的表情始终淡淡，意态悠然，闲庭信步，品评风月一。 般。


    可是这番话落在辛夷的耳中，却让她的一颗心，深深地沉了下去。


    辛夷抬起头来，俏脸上尽是黯然之sè。


    她当然知道公子留仙的脾xing，那是何等的骄傲，何等的不容人质疑！


    自小神霄楚氏为了培养这个嫡子，根器深厚的谪仙人，有意地自小就从来不反对他的决定，任由其施展，以养成其自信。


    前十六年，他是世家公子；


    十六年后，他是仙门公子！


    无论哪一个身份，骄傲一些不是错，反而是美德，但若是没有自信，没有担当，就会让人失望透顶，不成大事。


    服侍公子留仙多年的辛夷心中有数，她刚才的行为，上纲上线一点，便是质疑公子的能力，怀疑他会被人冒充。


    好意归好意，但在公子留仙看来，便是冒犯，便是不好的苗头。


    这些辛夷都知道，可是她还是这么做了。


    辛夷始终脑海中始终残留着一个景象，当时那头小土狗明明奄奄一息了，却还是在竭力地爬向公子。


    那种执着，那时流露出来的眼神，辛夷怎么都无法将其抹去，于是扎根，于是有了借着沐浴机会的查探。


    “公子~”


    辛夷抬起头来，又唤了一声，看到的却是楚留仙扭开的头。


    她不敢违背楚留仙的命令，潸然yu泣地走出了池子，穿上了衣物。黯然神伤之余，辛夷心中也不无庆幸：“公子，还是那个公子，是我多疑了。”


    看到她穿好了衣服，楚留仙以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秦伯，你来一下。”


    他并没有刻意高声，声音中也没有灌注灵力，充其量也就是能勉强传出这个汤房罢了。


    然而，楚留仙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了秦伯的声音：


    “老奴在此，听候公子吩咐。”


    汤房的门无声打开，秦伯以一向的恭敬，躬身于外。


    楚留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道：“秦伯，带辛夷下去，抵达道宗后，让她随船返回。”


    “这段时间，我不想看到她，换人伺候。”


    辛夷脸sè惨白，她早预料到会是结果，但是真听在耳中，还是接受不了，整个人摇摇yu坠。


    看着她的样子，楚留仙心生不忍，顿了一顿，接着道：“回去后，让辛夷伺候母亲去，她随侍我多年，懂得怎么服侍人。”


    话说完，楚留仙别过头去，再不看辛夷一眼。


    他记得，这些年在梦中，偶尔能看到公子的母亲，这才有了这个命令。


    这样安排，辛夷以后的ri子，也会好过一些。


    秦伯的眼中露出笑意，躬身应诺：“是，公子，老奴会办妥的。”


    辛夷也惊喜地抬起头来，颤声说道：“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楚留仙挥了挥手：“好了，出去吧！”


    再是不舍，既然公子有命，辛夷也只能抹着泪，跟着秦伯出了汤房。


    当秦伯滞后一步，带上汤房门的时候，楚留仙的声音从中悠悠传来：“秦伯，下不为例！”


    声音很淡然，可听在耳中，秦伯心中凛然，神情顿时为之一肃。


    房门闭得只剩下了一条缝，从中可以看到楚留仙闭上了眼睛，重新泡入了汤池当中，平静犹如沉睡，好像刚刚那句话不是出自他口中似的。


    明知道他看不到，秦伯还是郑重地行了一个礼，这才彻底地闭上了房门。


    回过头来，他对辛夷说道：“走吧！”


    话说完，秦伯背负着双手，佝偻着后背，走在了前面。


    在他的身后，辛夷一步三回头，举步维艰地跟着，俏丽的脸上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过了回廊转折处，秦伯停下了脚步，等辛夷跟上来，叹息出声：“哎，丫头，这个结果已经够好了，公子毕竟是念着旧情的。”


    “嗯~”


    辛夷点着头，还是止不住泪如雨下，断线珍珠般砸落在地上。


    秦伯依然背负着双手，感慨赞叹：“公子毕竟是公子，他早就看出了你的目的，更是早就猜到老奴在外。”


    “公子行事向来如此，说起来他也给过你机会了。”


    “沐浴时候，是公子想事情做决定的时候，他向来不喜欢人进去服侍。这次却没有拒绝你，任由你施为，便是如此了。”


    辛夷连连点头，颤声道：“辛夷知道，只是……我就是想哭……”


    “的确是你多疑了。”秦伯拍了拍辛夷的肩膀，自失地笑道：“其实何止是你，老夫也是如此。”


    “公子身上无一丝自身气息泄露，只有纯阳之气笼罩，分明是还带着楚氏老祖的阳神念头。”


    “阳神念头一入神魂，除非楚氏老祖亲自出手，或者是公子甘愿散去神魂，以抹去阳神念头上的烙印，不然谁也夺不走，就是另外的阳神真君动手，也是如此。”


    秦伯摇头苦笑：“真是太多疑了，世上之大，又有谁能让我们骄傲的公子做出如此牺牲呢？”


    “楚氏老祖，更是三百年不曾现身了……”


    “所以


    ——绝无可能！”


    斩钉截铁的断语过后，秦伯又安慰了一番辛夷，告诉她回去伺候好老夫人，以后未尝不能回到公子身边云云。


    辛夷虽然还未释然，但也只能接受了。


    公子留仙，金口玉言，一语既出，向无悔改，再是不舍得，她又能如何呢？


    安慰好她后，秦伯的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着，要找谁来代替辛夷的位置……


    谁也不知道，在秦伯与辛夷对话的时候，汤房之中楚留仙是怎样的心有余悸。


    “好险！”


    楚留仙闭着眼睛，整个人浸泡在汤池当中，紧绷的肌肉一点一点地放松了下来。


    外表看来直如安睡，他的脑海中却绝不平静，在安葬公子时候的一幕，如汤池中热气，腾腾而浮起。


    当时，即将覆土掩埋公子的时候，楚留仙忽然心中一动，跃入了坑中。


    他仔细地检查了公子的遗体，关键寻找那些明显就不是那场大战中留下的伤痕。


    公子与楚留仙两人，本就是修仙者，又没有什么太过残酷的经历，没有受过什么大的伤害，以修仙者体质，全身上下自然绝少疤痕。


    楚留仙寻找了半天，只是在公子的右肩后背处，找到了一处不似那场战斗造成的伤痕，当有一两ri功夫了。


    这样的伤痕，几ri内也就会消失了，可万一有亲近之人生出怀疑，那便是绝大的破绽。


    楚留仙为了以防万一，特意比对着公子遗体，在自身同样位置上，弄出了一个相差无几的伤痕来。


    这番谨慎，终究不是白费，帮他度过了这个难关，既将辛夷驱逐出身边，又震慑了一下管家秦伯。


    关于辛夷，楚留仙是早就想将她从身边弄走了。


    贴身近人，容易发现破绽是其一，但更关键的却是对公子的尊重。


    “我的兄弟，哪怕你已经不在了，我也不会让你承受哪怕一点的侮辱。”


    “对他人来说是如此，对我自己来说，也是如此！”


    楚留仙要让“公子留仙”的名号威震天下，为世人所景仰，敬畏，自身就更不会做出任何侮辱了公子的事情。


    辛夷，正是公子自小的贴身侍婢，也是与他有关亲密关系者。


    当ri在山腹洞穴中，楚留仙与公子笑谈，曾提及某一ri看到她身边侍女行走如新妇，明显是刚破瓜的，指的就是辛夷！


    试问，楚留仙又怎么可能把辛夷留在身边，哪怕他什么事情都没做出来，在他的心中，亦属对公子的侮辱。


    “就这样吧！”


    “过去了！”


    楚留仙的**与jing神彻底地放松了下来，这段时间紧绷的弦一松，整个人迷迷糊糊，在暖洋洋的汤池中，沉沉睡去……


    无论是此刻睡过去的楚留仙，还是踏出了回廊的秦伯和辛夷，他们都不知道，yin差阳错下有一个细节被忽略了。


    ——幽玄玉佩！


    在辛夷为楚留仙除下衣物，服侍他沐浴的时候，楚留仙的身上，并没有幽玄玉佩存在。


    秦伯与辛夷以为幽玄玉佩这件公子留仙伴生的桎梏之宝已经解开，化作了那枚明黄印玺；


    楚留仙则是心神紧绷，猜到了辛夷的目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那里，忽略了被他贴身佩戴着的幽玄玉佩。


    在楚留仙放松下来，沉沉睡去的时候，再无其他人在的汤房里，属于暖玉的红光被驱逐。


    奇异的，深邃的幽玄之光，从他胸口处迸发了出来，须臾之间，覆盖了他周身上下的每一寸。


    睡梦中的楚留仙，忽然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

 第十二章 根本法

    ()“宝宝~”


    “宝宝~~宝宝~~~”


    沉沉睡去的楚留仙，似是为这个奇怪的声音唤醒，勉强睁开了眼睛。


    眼前一片雾蒙蒙，白茫茫，看不真切，只能勉强分辨出来，好像是一个女人在他的面前俯下身子，手里还提着一个什么东西，在他的眼前摇晃着……


    这般动作，这般语气，简直像是母亲在逗弄着孩子。


    “原来……我没有醒……还在梦里面。”


    于做梦而言，楚留仙算是经验丰富，当世不做第二人想了，马上就反应了过来。


    “我竟然又做梦了？”


    “这回……又会梦到什么？”


    他本以为，随着公子的离世，他绵延了一十六年的梦中奇遇当会结束才是，不曾想毫无征兆地就又进入了奇异的梦境。


    笼罩在眼前的白雾，楚留仙也不觉得奇怪，十几年前，他刚刚梦到公子的时候，也是这般模样。


    ［ 随着梦境的深入，白雾会渐渐散去，他终究能看到更多的东西。


    “宝宝……宝宝……宝宝……”


    呼声还在继续，白雾稍稍散开了一些，虽然还看不清楚那个女子的模样，然而她持在手中的东西，则渐渐露出了轮廓。


    “咦？！”


    楚留仙本来还不在意，在看到那个东西轮廓的时候，心中不由剧震。


    “幽玄玉佩！”


    楚留仙大吃了一惊。


    幽玄玉佩是公子伴生的桎梏之宝，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难道这是……”


    楚留仙心神震动的同时，那个女子的动作终于变了，只见得她拿着幽玄玉佩，温柔地挂了过来。


    幽玄玉佩在眼前不断地放大，最终挂在了他的身上。


    这个时候，楚留仙才反应过来，原来在这个梦中，他只是一个婴儿……


    当幽玄玉佩及身，不等他趁机看清楚那个女子的容貌，看清楚周围的情况，笼罩梦境的白雾汹涌着，撕裂着，豁然破碎。


    楚留仙本以为梦境会就此结束，不曾想那些白雾在崩溃后又重新聚合，眼前的世界陡然清晰了起来。


    定神一看，却是换了乾坤。


    无尽高空，九天之上，世界的每个角落都在轰然巨响，天崩地裂成了唯一的主题。


    这是毁天灭地般的一幕。


    在一片湮灭所有的恐怖风暴中，有一些真灵茫然地悬浮在高空中，周遭则环绕着各种宝物，宝光吞吐，灵xing十足。


    “万年前天地大劫，仙域、净土、魔界……湮灭，无数大能惟有一点真灵不灭，携本命至宝，投身下界……”


    楚留仙从没有想过，这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一幕，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更没有想到，他能亲身经历，并发现传说中的谬误。


    的确，楚留仙此刻正在亲经着那天地大劫，正是那不灭灵光中的一点真灵。


    就在他搞清楚情况的这么短短时间里，他眼看到不知道多少真灵吸附住一些散发着与自身相同光辉的宝物，向着下方一头扎了下去。


    这就是所谓的真灵携带本命之宝了。


    但是情况并不都是如此。


    有不少真灵想来是没有本命之宝，或是本命之宝在大劫中为了护身而破碎了吧，只是趁着真灵还未被大劫湮灭的短短时间里，随便抓取了一物就投身下界去了。


    在楚留仙看来，这样的情况，方才是主流，是绝大多数。


    在这整个过程中，楚留仙自身既是看客，又不是看客。


    说是看客，是因为他好像只是一个局外人，只能看着，却丝毫动惮不得；


    说不是看客，代表着前世他的那一点真灵，并不是毫无作为。


    在楚留仙见证了那个大场面的同时，那点真灵也在做着自己的抉择。


    周围有一件件宝物在浮动着，其中光芒有强有弱，灵xing有高有低，然而能在天地大劫中留存至今的，本就大都不是凡物。


    更何况，在楚留仙看来，这些宝物闪烁的灵光，绝大多数都远远超过了那些真灵随便抓取下界之物，甚至有一些还超过那些本命之宝。


    仙人祭炼了无数岁月的本命之宝，那是何等的天地奇珍啊，可是那个层次的宝物，在楚留仙附身的这点真灵左右，就有不下十件之多，任由挑选。


    这些宝物之中，最弱的一样，则是一直被真灵吸附着，不让它飞离了身边的幽玄玉佩。


    幽玄玉佩黯淡无光，看上去随时都可能湮灭成灰，与周围那些强大的宝物相比，堪称是云泥之别。


    可是楚留仙附身的那点真灵就是牢牢地握着它不撒手，整个过程中只是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权衡。


    紧接着，真灵毫不犹豫地带着幽玄玉佩，带着楚留仙的视角，一头向着下方扎了下去。


    视一众宝物如粪土，独独抓取了幽玄玉佩！


    “这是为什么？”


    楚留仙疑惑不解，真灵高速俯冲，下方的空间中忽然洞穿出了一个黑黝黝的洞，真灵径直冲入了其中。


    整个世界，顿时暗了下来。


    纯粹的黑暗，无分东南西北，不辨上下左右，一开始没有声音，好像是孤寂的永恒。


    直到——


    忽有温柔如水的声音响起，字字清晰地吟咏着一段经文。


    经文很短，短到简直可以称之为口诀，只有区区的数百个字。


    楚留仙眼前黑暗的世界，随着经文口诀的吟咏，一个个光点浮现了出来，每一个都是一个字符。


    他明明认不出其中的任何一个字，可又一眼就能看出其意思。


    片刻功夫，漫天繁星，每一个颗都是一个闪着金光的文字。


    通篇经文，数百字口诀，构成了璀璨的星空，汇聚成了流淌的银河，潺潺地流入了楚留仙的心中……


    其中，又以五颗星辰最是明亮，亘古不变一般，牢牢地钉在夜空上。


    随着经文构成的银河流淌得干净，永夜之中，只有五颗星辰在熠熠生辉。


    夜空下，楚留仙睁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的眼睛，凝望着五颗明亮星辰，吟咏出声：


    “仙~域~根~本~法~！”


    ……


    睡梦中楚留仙的身体，毫无征兆地动了一下。


    只是动了一下，旋即归于了沉寂，然而偌大汤池中所有的水，空气中弥漫的融融雾气，乃至于那些铺陈在每一处角落的暖玉，全都动了。


    水汇聚成了漩涡；


    雾凝结成了云海；


    暖玉彼此挤压着，扭曲着，纷纷破裂开来，再碎成了齑粉……


    整个过程中，楚留仙的身体纹丝不动，却又是这一切的中心。


    漩涡围绕着他旋转，云海烘托着他身躯，暖玉以他为中心塌陷。


    这一幕不知道持续多久，只知道原本奢华的暖玉汤池彻底毁为了一旦，当一切平息下来的时候，楚留仙终于醒了。


    他的第一反应是摸向胸前，理所当然地摸了一个空。


    幽玄玉佩彻底地消失在这个世界，引导楚留仙进入那个梦，传给他“仙域根本法”，便是这件桎梏之宝的所有使命。


    楚留仙怔怔地出着神，好一会儿，才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


    结合梦中的一切，他是彻底明白了过来。


    幽玄玉佩这件桎梏之宝与其他谪仙人的不同，里面没有封存任何意见的仙灵之宝，所有的也只是那么一段口诀，数百个字。


    偏偏这数百个字，要是让这万年来，任何一个真灵下界的谪仙人知晓，怕是打破头也要抢，豁出去命也要争，纵然是拿自家的仙灵之宝来换，也是绝无二话。


    “仙域根本法啊！”


    楚留仙遏制不住心中激荡，长身而起，在一片废墟中游走，自言自语：“这分明是——最弱的最强仙灵之宝！”


    说它最弱，它的确是弱，一无仙灵之宝破灭一切的大威能，二来也不是什么直指无上仙道的法门。


    可它又是最强的，至少在如今的修仙界，在仙域破灭的现在，它是的！


    “仙域根本法，本就是仙域流传的一个最基本，最普通的入门小法诀罢了！”


    “它的作用，就是通过潜移默化下，让仙域出生的婴儿学会它，本能地淬炼天地间的灵气为仙灵之气，从一开始就打下扎实的根基，方便ri后修炼仙法！”


    “在鼎盛时期的仙域，每一个刚刚成为母亲的仙人，都会将仙域根本法铭刻在一件小饰品当中，让婴儿随身携带。”


    “在仙域出生的婴儿，生来就神魂强大，本能地学会后，就会不由自主地吸纳灵气，淬炼仙灵之气，反哺给肉身。最终，仙域婴儿在开始修炼前，就能形成适应仙灵之气的体质！”


    楚留仙越走越快，心中也越来越是激动。


    从那仙域根本法中，他得来了这些信息，同时也在第一时间里，明白了这个法门在现在有多可贵！


    万年之前，仙域未曾破灭，大劫还未发生的时候，在修仙界还与仙域有着连通，能有仙灵之气寻找通道进入修仙界。


    当时的修仙者，能通过各种渠道，以仙灵之气修炼，故而普遍修为强大，飞升上仙域者众多。


    后来大劫突如其来，毁天灭地的大恐怖下，仙域直接崩溃，修仙界的仙灵之气来源自然也随之断绝了。


    这固然是催生了万年以来，修仙界的蓬勃发展，无论大道还是旁门，不管是法术还是神通，无不是一ri千里，但也导致了仙灵之气珍惜无比，少之又少。


    以仙灵之气来修炼这般奢侈到极点的事情，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也只有阳神真君这般高不可攀的存在，才可能千辛万苦寻来一点，关键时刻偶然施为。


    “我也可以！”


    楚留仙豁然止步，伸出一只手来，在面前缓缓握住，好像把自己的命运，把整个世界，都握在了掌心中一般。


    “有了这仙域根本法，我就可以无止尽地从灵气之中提炼出仙灵之气来，固然不可能一蹴而就，但总有一ri，我可以做到。”


    “到得那时，我就能以仙灵之气来修炼，以仙灵之气来突破，勇猛jing进，一路踏上巅峰！”


    楚留仙不得已下，很是深呼吸了许久，才勉强压下了心中的激荡，心中的狂喜。


    或许，这仙域根本法，还有其他方面的用处——这几乎是肯定的，但他此刻无心去想这些，只是狂喜，纯粹的狂喜，再容不下其他。


    他从来没有觉得过，前路是如此的光明，那是一条通天的大道！


    “哈哈哈~”


    楚留仙忍不住放声大笑，笑声回荡在汤房当中，又扬起了暖玉齑粉无数。


    好不容易等得他平静下来，一个答案，一个疑问，方才浮上了心头。


    “怪不得‘他’放弃了仙域的至宝，也要带着幽玄玉佩下界，原来根子在这里呢。”


    “可是奇怪，前世的我既然只是仙域一个婴儿，怎么能真灵不灭，与那些大能一样投身下界？”


    “更奇怪的是，在那些大能真灵都一片茫然，只能凭着本能行事的时候，仙界婴儿的我竟然能清晰地思考，做出了最优的选择！”


    “怪哉，怪哉！”


    楚留仙冥思苦想了一阵，便将它暂时放开了，一低头，目光落到了他的手上。


    一缕透明的，微微发青，风一样颜sè的气流，如同指环一样，环绕在他的食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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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上，泛东流！

 第十三章 灵气环

    ()“嘭~”


    汤房门开，热气夺门而出。


    楚留仙大踏步地走了出去，不出意料之外地，又在门外看到了秦伯。


    “公子。”


    楚留仙冲着他点了点头，知道汤房中的动静定然是瞒不过这个老管家的，他不在此守着才奇怪呢。


    在老管家身后，还站着一个清秀可人，一直低着头，怯生生模样的少女。


    楚留仙的目光在清秀少女的身上一扫而过，立刻引起了秦伯的注意，介绍道：“公子，你看袭人来当你的贴身侍婢，合适吗？”


    “秦伯你安排吧。”


    楚留仙的心思明显不在这里，摆了摆手，接着回首看了一眼汤房中一片狼藉的模样，道：“这里也交给你处理了。”


    “是，公子，老奴会处理妥当的。”


    秦伯冲着汤房中瞥了一眼，将里面的情况尽收眼底，竟是能不露异sè，干脆地应了下来，一句话闲话都没有多问。


    [


    楚留仙满意地冲着他点了点头，从他们的身旁走过，向着静室方向而去。


    他的声音从背影处传来：“没有我的吩咐，不要来打扰我，秦伯你看着处理吧。”


    不等秦伯的回答，楚留仙就转过了回廊走得远了。


    整个过程中，秦伯压根就没有注意到他的手指上缠绕着的那一缕灵气环。


    目送着楚留仙的背影消失在转角，秦伯目光转回了汤防，心中感慨：“看来公子的仙灵之宝威力非同小可啊！”


    “小试牛刀就震碎了一室暖玉，抽尽了所有灵气，真不知道是怎样的威能。”


    秦伯原本一直提着的心，终于落到了肚子里。


    他一直担心，楚留仙未曾解封的桎梏之宝中，要是如万年修仙历史上某些倒霉的谪仙人那般，是无什么大用的仙灵之宝，那又当如何是好？


    以公子的骄傲，是否能承受得住外人的嗤笑？


    “现在好了。”


    秦伯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脸上的周围聚拢在一起，好像菊花绽放。


    很明显——他又误会了。


    可怜这老管家jing明谨慎，一念之差，越走越偏，有此老在，楚留仙连自圆其说的功夫都省下了。


    秦伯这边再是为是楚留仙欢喜，始终不曾言语半句，似有什么顾忌，在防备着什么一般。


    他这般表现，尤其是那一脸便秘一样的笑容，引得那个清秀的小侍女时不时地瞥下他，很是好奇他为何做此怪状。


    “袭人。”


    秦伯察觉到这一点，轻咳了一声，严肃了起来，唤着侍女的名字道：“公子暂时不用你伺候，你新来乍到，也正好去多学学规矩。”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转为严厉：“若是落了我们神霄楚氏的门面，公子宽宏大量，不会与你计较，老夫须饶你不过。”


    “多谢秦老提点，奴婢记住了。”


    袭人柔声细语地应着，乖巧无比，怯生生的惹人怜爱。


    ……


    在秦伯生出误会，并教训侍女的时候，楚留仙越走越快，回到了静室当中。


    他等不及了！


    楚留仙一入房中，就如获至宝般地将风青sè灵气环移到掌中，托在眼前仔细观察。


    这缕灵气环别看不起眼，其中蕴含的灵气jing纯之至，感觉就好像随时可能化作了液体一般。


    贴得近了，呼吸之间，楚留仙都能感觉到一股通体舒泰的感觉，好像不是在封闭的静室，而是置身于山林空谷，有幽兰环抱一般。


    啧啧称奇，爱不释手之余，他也不由得心痒难耐。


    “这灵气环到底有什么用？”


    “又怎么用呢？”


    楚留仙很想试验一番，只是这仅有一枚的灵气环他不好妄动，想了想，还是决定重复仙域根本法，再来一次。


    “先前浑浑噩噩，纯属身体在仙域根本法引导下的本能，现在我再来一次。”


    心痒难耐之下，楚留仙闭上眼睛回想了一番，紧接着缓缓一掌，掌心向上摊开。


    仙域根本法的经文在他脑海里流淌而过，不由自主地按照其运转，吐气开声：


    “咄！”


    青光一闪，如灯芯爆燃，一个小小的气旋在掌心处成型，漂浮而起。


    气旋一成，飞速旋转，强大的吸力迸发而出。


    楚留香踉跄一下几乎摔倒，视线扭曲之下，更是觉得整间静室似乎在以掌心为中心塌陷。他心知这是灵气汇聚而来产生的错觉，全然不顾，只是全力催发仙域根本法。


    静室四周，轻风成形环绕，引得室中种植的睡香摇曳生姿，低下头娇嫩腰肢。


    与睡香慵懒的姿态相比，楚留仙的神sè就凝重得多了，手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好重！”


    他觉得手上托着的不是气旋，而是一座山，一座沉甸甸的高山。


    先是手掌沉下，再是骨骼呻吟，筋脉撕裂的痛，眼前一阵阵的恍惚，楚留仙心知这便是极限。


    “给我，停！”


    楚留仙大喝出声，强行停止了仙域根本法。


    他掌心的气旋豁然一凝，一股随时可能爆炸开来的狂暴气息，从中散发了出来。


    气旋停止吸收灵气了，可是楚留仙的情况并没有好转，托在掌中就好像在托着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


    强烈的危机感觉让楚留仙本能地就想将气旋扔出去。


    “继续！”


    楚留仙一咬牙，继续按照法诀运转了下去：“应该是那样没错。”


    闭着眼睛，他逆转了仙域根本法，由外向内，气旋猛地一颤，反向旋转。


    须臾之间，一股jing纯无比的灵力反哺而回，涌入体内。


    反哺回来的灵气之jing纯，远远超过了他体内近乎引气巅峰的灵力。


    这样jing纯的灵力在体内运转，如小鹿乱撞，如脱缰野马，对修仙者的吸引力是致命的。


    楚留仙以绝大的毅力，才克制住自己不立刻将灵气吸纳，而是将其原路逼出，最终同样形成了一个灵气环，乖巧地躺在他的掌上。


    他心念一动，那缕灵气环便颤动了一下，缠绕在他的手指上。


    顿时，两个一模一样的灵气环并排在一起，分辨不得。


    “成了！”


    “果然是这样！”


    楚留仙面露喜悦之sè，他的尝试成功了。


    原来，仙域根本法先是形成气旋，吞噬灵气一直到他承受的极限，紧接着去芜存jing，提炼出更jing纯的灵气来。


    到这一步为止，楚留仙这个仙法的施展者，还无法控制住这缕灵气，于是狂暴，只能勉强利用来施展法术，或是任凭其消散。


    只有进行下一步，将这部分灵气吸纳入体内，这才能或是直接吸收，或是再逼出来形成灵气环备用。


    经过了体内那么一循环，灵气环就好像打上了属于楚留仙的烙印一般，变得乖巧听话，狂暴之气为之一去，无论是以之吸纳修炼，还是直接化作法术攻击，皆有妙用。


    验证了仙域根本法，再次凝成了一枚灵气环，他哪里还按耐得住？


    “来吧！”


    楚留仙快步来到云床上，盘膝坐好，取下一枚灵气环放在掌心，缓缓闭上了眼睛。


    风青sè的灵气环便在他的掌中，一点一点地淡去，消失，如冰消融于水，再无痕迹……


    “嘶！”


    当灵气环彻底消失的时候，楚留仙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灵气之jing纯，一融入体内就产生了一种如饮醇酒而熏熏然的快感，让他不可遏制地一遍遍地按照周天培元法的路线搬运灵力。


    一直到数个周天过去，那种快感才渐渐淡去，灵气环中蕴含的jing纯灵气，亦为楚留仙彻底地吸收。


    楚留仙闭着眼睛默察了一番，惊喜地睁开了眼睛，眼眸间都在冒着光：“至少增加了半成灵力！”


    “足以抵得上数十ri的苦修犹有过之。”


    楚留仙在震撼的同时，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了他指间缠绕着的另外一枚灵气环。


    “要是再把它吸收了……”楚留仙忍不住握住了拳头，“我定然能触摸到真灵境界的大门。”


    他本来就在引气巅峰徘徊，距离真灵不远，现在有了这堪称逆天的灵气环辅助，绝对可以在短时间内做到。


    先前那种jing纯灵气入体的致命吸引力还记忆犹新，楚留仙下意识地就想连剩下的那枚灵气环一起吸纳了。


    要不是一点基本理智，一个条件还不满足，他就真这么做了。


    “楚氏秘传·周天培元法，最后一式——水到渠成！”


    引气期突破到真灵境界是一个门槛，jing纯灵气构成的灵气环可以让他跨过门槛，周天培元法的最后一式则是真灵大门的钥匙。


    这一式，也是楚留仙在梦中并没有能学到的。


    他目光一凝，环顾整间静室，玲琅满目，无一不是他在一天之前连想都不敢想的，却偏偏没有他这一刻最想要的。


    公子的这间静室当中，无一或缺，唯独少了任何一本功法秘册。


    这一点，早在辛夷来唤他前去沐浴试探前，楚留仙就已经确认过了。


    “怎么办？！”


    楚留仙犯起了难，在这里找不到，他总不能去问老管家秦伯吧？


    先不说这九曜古船中，会不会有楚氏非嫡系不传，在整个修仙界都属于顶尖上乘的引气之法周天培元法，即便是有他也不敢开口啊。


    那不是不打自招了吗？！


    在冥思苦想为难的同时，楚留仙不由自主地踱起了步子，绕行不两步，他突然顿住了。


    “我怎么把它给忘了？”


    楚留仙猛地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先是摆正了盘膝的姿势，接着又觉得不对，干脆侧身躺下。


    云床上，楚留仙侧着身子，一手垫在头下，一手自然地虚按在丹田处，两腿略蜷缩，调匀呼吸全身放松，摆出了一个道家养身睡眠法的基本姿势来。


    凝神jing气下，他的心神一点一点地沉入了心神当中，渐渐地，荡漾着金sè水光的湖泊，再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楚留仙在金sè湖面上凝成了神魂之体，目露缅怀之sè，一步踏出，就来到了湖中心那座白玉宫殿外，推门而入……


    ……

 第十四章 真灵境

    ()玉殿的大门轰然打开，万道金光从中shè出，晃花了楚留仙的眼睛。


    “这些是……”


    玉殿虽大，一眼望穿，楚留仙放下遮挡金光的手，玉殿内种种，尽数收入眼底。


    这座玉殿通体由ru白sè的玉石砌成，结构上似有玄机在其中，偏偏浑然一体，简单到了极点。


    吸引了楚留仙注意力的并不是玉殿本身，而是玉殿中那万道金光的来源。


    在玉殿的上空处，高达数百丈的地方，有无数的金sè光点在游走，彼此追逐着，好像是漫天的繁星活转了过来，嬉笑玩乐。


    楚留仙极目望去，勉强能看清楚那些金sè光点的本体，乃是一本本犹如黄金浇铸而成的书册。每一本金书的书脊上，都长出了一对翅膀，带动着它们在上空飞行。


    时不时地，就有金书彼此碰撞，有金书撞上四壁，撞上殿顶，好像撞晕了头一样，翻着跟斗跌落下来，转眼又重新飞了上去。


    --这哪里像是书，倒更像是在仙域当中，长着翅膀的小小妖灵，在zi you自在地嬉戏。


    偌大的玉殿当中，回荡着尽是这破万卷金书发出的声音，听在耳中，楚留仙隐隐地生出了一种莫名地亲切感觉


    。


    “玉殿……金书……”


    “……公子！”


    楚留仙的眼睛，一点一点地亮了起来，最终不让头顶金书之明光。


    这座玉殿自然不是凭空浮现，它头顶着阳神念头，自然也跟公子有关。


    毫无疑问，是公子留下的。


    在公子神魂俱灭的情况下，给他留下了这座玉殿，里面有长着翅膀的金书在飞舞，这意味着什么还不清楚吗？


    “公子的记忆！”


    “这上面每一本金飞书里，怕是都封存着一段公子的记忆。”


    楚留仙眼得眼花缭乱，也没有能看出每一本金书的区别来，但这不妨碍他越来越认定这个判断。


    “兄弟，这是你留给我的保障，也是宝藏！”


    公子出身世家大族，注定入得仙门，又是谪仙人身份广受期待。他在十六岁前固然是留在神霄楚氏当中巩固根基，过了十六岁才要开始进入宗门正式修炼。


    但是，在那过去的十六年里，他接受到的知识，接触到的人，无不是弥足珍贵。


    ——尤其是对楚留仙这般坐困山村一十六载的人来说！


    突然——


    一本金书一头撞在旁边的玉璧上，撞得狠了连翻着跟斗跌了下来，最低处距离楚留仙只有不到十丈的距离。


    楚留仙jing神陡然一振，下意识地就一跃而起，伸手抓向了那册金书。


    眼看着，他的手就要捏住了金书的翅膀，一道强光迸shè了出来，紧接着大力及体，楚留仙闷哼了一声，重新跌落了回去。


    踉跄了一下，他在地面上站稳，抬起头来，恰好见得头顶上空一个金sè的光罩在渐渐地隐没，终至不见。


    楚留仙的眉头，顿时就是一皱：“有这个光罩在，我就碰不到那些金书。”


    “怎么回事？”


    “公子不可能有意给我设置障碍，这里面定然有什么是我没有想到的。”


    楚留仙踱步玉殿中，片刻后忽有所悟，目光投向了玉殿的正zhong yāng处。


    那里有一个不起眼的白玉案桌，与玉殿浑然一体。案桌上有白纸一卷，玉笔一枝，在这个满眼尽是金光游走的宽敞大殿中毫不起眼。


    楚留仙走到案桌前，看了眼纸笔，又抬头望了望漫天金书，若有所悟。


    “应该就是这样了。”


    楚留仙提起笔来，玉笔笔锋处自然凝出了金sè的墨水。


    见得如此，他更加肯定了心中想法，再不迟疑，提玉笔在白纸上写下了五个大字：


    “周天培元法！”


    此刻，楚留仙本就是神魂之体，提笔书写，自然关注jing神，搁笔的一瞬间，五个大字金光大放，投向了空中。


    循着金光望去，只见得原本一本活跃的金书突然在空中定住了，翅膀收敛，灵xing尽失，就这么掉头直落而下。


    那个阻拦了楚留仙的金sè光罩再次浮现了出来，穿过了金sè光罩后，金书驾着金光，一头撞入了白纸上。


    霎时间，奇光异彩，绽放而出。


    这些华彩笼罩在白纸上，彼此交融，最终形成了立体的图像。


    那是一本书，悬浮在空中，如有风在不住地吹拂着，“哗啦啦”地飞快翻动着。


    书上每一页里都画着人形的图案，随着书册的飞速翻动，每一个人形图案连在了一起，成了一套连贯的动作。


    “周天培元法！”


    楚留仙在看到第一个动作的时候，就将其认了出来，不正是楚氏秘传·周天培元法吗？！


    他顿时全神贯注其中，不放过任何一个动作，再微小的细节……


    周天培元法有三百六十五成周天之数的动作，固然是不少，但在飞快的翻页下，也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就翻到了尽头。


    这般速度，要换成寻常情况，楚留仙决计记不下来，哪怕仅仅是专注于他未曾学到最后一个动作。


    不过说来也怪，在这玉殿当中，以这金书来演绎，一切好像都不同了。


    当金书翻过了最末一页，所有的华彩豁然散开，化作了无数的光点，消融不见。


    那一册记录着周天培元法的金书，也不曾重新凝结出来，就此烟消云散。


    一次阅读，便即消散。


    这一切，楚留仙都不曾注意到，他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睛，站在那里久久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吁出了一口气，睁开眼睛，眼中尽是惊异的光。


    “竟然……”


    楚留仙自语出声，语气里尽是浓浓的不可思议，“……全都记住了。”


    每一个动作，最不起眼的细节，甚至勾勒出图案的每一转笔锋，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中顿时纤毫毕现地浮现出来。


    “真是奇妙！”


    楚留仙赞叹之余，在确定了自己牢牢地记住了周天培元法的最后一式，乃至等于重新学习了一遍整套楚氏秘传的jing髓后，他重新提起了玉笔。


    他的心中，还有太多太多的疑问。


    比如，他的身世！


    楚留仙以玉笔重新在白纸上书写的，正是“身世”两个字。


    书毕，他并没有看到如之前的景象出现，没有金光，没有金书，有的只是


    ——空虚无力！


    “这是怎么回事？”


    楚留仙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好像只要一阵风，就会被刮跑。


    玉殿当中果然起风，温柔地托着他的身躯，向着玉殿之外送。


    楚留仙本能地想要挣扎，刚要动作呢，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了下来，任由清风将他送了出去。


    甫一出玉殿门，他双脚刚落地，“轰”的一下，玉殿大门轰然关闭，隔绝了万道金光，再看不见金书嬉闹。


    楚留仙低下头，看看手脚，再回过身来，俯瞰心湖。


    他的手脚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呈本透明状，仿佛随时可能消散了开来；


    金sè的心湖，是神魂之力的湖泊，是功德金光的sè彩，此刻在眼前也显得有些黯淡，有些变浅了……


    看着眼前这一幕，楚留仙彻底明白了。


    “原来如此！”


    “阅读金书固然能让我获得公子的某一部分记忆，而且还可以任由选择，但是这是有代价的。”


    “每一次阅读，都会导致那一段记忆彻底消散，同时也要大量地消耗我的神魂之力。”


    “怪不得……要有那金sè屏障。”


    楚留仙恍然大悟。


    那金sè光罩屏障，正是防止楚留仙不知深浅，耗费了大量神魂之力，最终不仅让记忆消散，还可能影响到他自身的根基。


    惟有靠着玉笔选取，细水长流，才能两无妨碍。


    楚留仙沉吟了一下，忽然面对着玉殿，足下用力，整个人飘飞而出，掠过金湖，身影随风而散：


    “罢了，我已经得到了我想得到的。”


    “其他的，留待ri后吧！”


    ……


    静室中，云床上，楚留仙苏醒过来，脸sè比之前略有些苍白，缓缓地起身。


    坐起来后，他并没有急着做什么，只是望着空荡荡的静室，怔怔地出着神。


    金湖升玉殿，神念挂天边。


    万卷金书漫天舞，一杆玉笔落红尘。


    这次入定入神，以神魂之神所见的一幕幕，在楚留仙的出神，仿佛化作了公子的面容，在天上微笑……


    “呼~~”


    楚留仙目光豁然一凝，翻掌间灵气环入掌心，冰消雪释消融，jing纯的灵气涌入体内，沿着周天培元法的路线在运转。


    他长身而起，身随意动，以最舒展的姿势，从头开始摆出周天培元法三百六十五个姿势。


    楚留仙的每一个动作都是熟极而流，自然而不勉强，伴随着他的动作，强烈的风在静室中鼓起，呼啸着旋转。


    片刻之后，三百六十四个动作做完，之前无数次修炼到此，他都不得不散去汇聚而来的灵气，半途而废。


    这次不同了，楚留仙连片刻停顿都没有，楚氏秘传·周天培元法最后一式——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地接连下去，施展出来。


    水到渠成，是真的水到渠成！


    他本来就距离真灵境不过一线，现在有灵气环之助，又得完整的周天培元法，当然是


    ——一蹴而就！


    “喝！”


    楚留仙突然一声大喝，从极动变成了极静。


    动作停了下来，一身气息却如突破了天际一般，永无止尽般地暴涨。


    突破——


    真灵境！

 第十五章 隔世谈

    ()“真灵境！”


    “这就是真灵境的感觉吗？！”


    楚留仙双臂张开，似要将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拥抱入怀中。


    与外表相比，他此时体内的诸般变化，才是真正的改天换地，脱胎换骨。


    楚留仙就这么静静地站着，脑海中便浮现出了一个奇异的景象……


    ……


    无边无际的金sè湖泊上，风乍起，朦胧烟雨。


    金湖动，雾气生。


    ru白sè的雾气不住湖中升腾而起，倏忽之间，湖面上空笼罩上了层融融的雾气。


    这雾气从稀薄到浓郁，从零散到凝聚，不住地变化着。


    时而如白云苍狗，时而似万里群山，时而若飞禽走兽，时而现大河长江……


    如梦，似幻！


    ……


    这是楚留仙第一次在没有入定的情况下，就看到了体内神魂心湖空间。


    在心湖发生变化的同时，他体内的血液也在翻滚着，沸腾着，几yu破体而出。


    旋即，真有什么东西，从血液∮，当中被抽取了出来。


    神魂心湖空间的上空处，无端浮现出一道道的血丝，它们好像是一条条血龙，掠过了长空，倒映在金湖，最终一往无前地钻入了云雾当中。


    进入真灵境界后，神魂和**双方面的变化，便以这种方式，结合在了一起。


    血丝入云雾，那漫天雾气顿时翻滚激荡了起来。


    云雾彼此碰撞，融合，渐与血丝密不可分。


    远远地望去，云雾依然在变幻着诸般模样，时而凝聚时而弥漫，然而那些血丝融入其间，好似江河划分着大地，又似巨人体内的经络血脉在扎根。


    “原来是这样。”


    “所谓的真灵，是这么一回事。”


    感受着体内的变化，楚留仙恍然大悟。


    他没有接受过神霄楚氏世家一十六年的教导，终究根基不牢，只是模糊地知道修仙境界分为：引气、真灵、通幽、入冥、yin神、阳神……


    楚留仙并不清楚，引气之后的每一个境界，有着怎样的变化，意味着什么。


    一直到现在，他真正踏入了真灵境界，方才明白所谓的真灵，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湖所化生的云雾，是独属于他的神魂之力，天然带着他的烙印；


    血液中抽取的血丝，则是血脉之力！


    神魂与血脉之力的初步融合，便是真灵。


    肉身会衰老，神魂会湮灭，天道自有规则，不会让它们永恒不灭。


    只有真灵，是通过修炼凝成的，是属于修仙者自己的烙印，不在三界五行中，不在大道规则内。


    只要一步步地突破，一步步地向前，修仙者凭着真灵，终将与天地同寿，与ri月齐辉。


    万年前天地大劫前仙域仙人的仙灵之体，现在高高在上，横行天地间的阳神之体，无不是由真灵一步步修炼上去的。


    “不过……这还算不上是真正的真灵！”


    楚留仙凝望着神魂心湖与那云雾渐渐在脑海中淡去，怅然出声。


    他见过真正的真灵。


    在山腹一战，血刀红发以血刀真灵抗衡公子的符箓轰炸，那个场面他还记忆犹新呢。


    现在踏入真灵境界，凝聚出来的不过是真灵雏形罢了。


    所有人在这个阶段，真灵雏形皆是这般云雾状态。惟有经过了真灵化生，最后诞生出来的才是每隔修仙者独一无二的真灵。


    “真是期待啊！”


    “我的真灵，会是什么呢？”


    还在引气阶段的时候，楚留仙就憧憬着化生出自己的真灵来，看看它到底是什么？


    现在向着这个目标跨进了一大步，触手可及，这份期待顿时浓重了百倍。


    “很快，很快，拜入道宗，成为仙门弟子后，便可借着公子真灵被打散一事，以宗门资源化生真灵。”


    “到时就会知道了。”


    楚留仙深呼吸了几下，重新将心神放在体内变化上，很快就察觉到了进入真灵境后的又一项变化，便是灵力！


    “我的灵力……”


    他摊开手掌，催动体内灵力，只见得一个小小的气旋，自掌心处浮现了出来，凝而不散。


    “哈哈哈~灵力jing纯无数，这是质的变化。”楚留仙朗声大笑，“而且，灵力终于能破体而出了。”


    “果然，真灵境界，才是真正的修仙之始，进入了真灵境，方能称作是修仙者！”


    楚留仙想到不久之前，他还要以jing血来激发符箓，心中不由生出恍如隔世之感。


    引气境界，到底不过是筑基功夫罢了。


    引气入体，融入血肉，炼成不漏之体，筑基大成的标志就是水满则溢，突破到真灵。


    在那之前，苦修得来的灵力为肉身所束缚，不能zi you透出体外，驱动符箓、法术、法器，无不需要以jing血为引。


    现在，楚留仙突破境界，成为真灵散人，自然也就超脱了这个束缚。


    感受到灵力在内外zi you进出的感觉，楚留仙心痒难耐，从袖中取出一张符箓。


    这张符箓质地柔韧，不知以什么材质制作，其上玄奥的纹路不住散发着淡淡金光，显然远不是他自己粗制滥造的那些符箓所能媲美的。


    这是楚留仙从公子身上找到的，当时胡乱一塞带走，现在也顾不得是不是暴殄天物，慢慢地将体内灵力灌注到了符箓中去。


    “哗~”


    金光从符箓中迸发了出来，如同落叶随风，符箓从他的掌中飘飞而起，在半空中自己燃烧了起来。


    火光一闪，符箓燃烧殆尽，一柄纯由灵气构成的长剑凭空浮现，剑尖四面晃动，指在身上的时候让人遍体生寒。


    楚留仙生怕灵剑失控，连忙双手并在一起，向前一指。


    正前方，乃是静室大门所在。


    “嗖！”


    剑光极速，灵剑如臂使指一般，带出一道道残影，轰在了大门上。


    “轰~”


    轰然巨响，大门崩塌，溃散的灵气席卷着碎片一涌而出。


    不等楚留仙看清楚情况，门外忽然传来了一声女子尖叫。


    “有人？！”


    楚留仙神sè不动，双手向下一按，散去了灵力，碎片如雨而下。


    “公……公子……”


    在门外废墟处，一个清秀的少女双手碰撞火树银花，怯生生地站在那里。


    她本来白皙可人的脸上沾满的尘埃，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无辜，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是她……”


    楚留仙依稀记得这个小姑娘似乎是秦伯安排他的新侍女，只是她叫什么名字一时想不起来了。


    “公子……”小姑娘都要哭了，看着周围一片狼藉，想象着灵剑轰在身上的惨状，她战战兢兢地说道：“奴婢不是有意打扰公子的，只是这火树银花救活了，秦伯让奴婢给公子送来。”


    “这哪跟哪啊。”


    楚留仙摇头失笑，他算是听明白了，敢情这丫头以为灵剑符箓是察觉到门外有人才发出的，是冲着她去的，怪不得吓成了这样。


    天知道楚留仙沉浸在境界突破的喜悦当中，压根就没有注意到门外有人。


    “罢了。”


    楚留仙摆了摆手，道：“进来放下吧。”


    小姑娘心有余悸地走了进来，环顾了一下左右，最终把重新栽培过的火树银花放到了案桌旁。


    顿时火树红光，银花璀璨，如水铺陈，流淌在桌面上，将一切照得通明。


    看见这一幕，楚留仙心中一动，想到了什么，只是碍于小姑娘在场，暂时按捺了下去。


    等他收回了目光，才发现小姑娘没有离去，拘谨地站在那里。


    楚留仙一皱眉头：“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做袭人。”


    袭人很是乖巧地应着，丝毫没有觉得秦伯介绍过，公子就应该知道自己的名字，咬字清晰，声音甜美，如黄莺出谷。


    楚留仙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本能地听到“袭人”两个字就觉得不是太舒服，挥手道：“这名字不太好，花香袭人终究不如暗香浮动，换掉。”


    袭人睁大了眼睛，扑闪扑闪地，没想到公子的第一个吩咐竟然是让她换名字，她可怜巴巴地说道：“那公子觉得奴婢叫什么好呢？”


    楚留仙不过是随口一说，闻言一窒，目光正好落在火树银花上。


    这时候的火树银花，再不复忘川咒前的九叶模样，光秃秃的树枝，顶着一朵银花，看上去颇有几分怪异。


    楚留仙心有所感，指着它道：“你看此灵根，虽然保住了xing命，却只有孤单单一花独放，在没有叶片陪伴，何其孤寂。”


    袭人双瞳剪水，一脸懵懂，完全不明白给她取名字和火树银花孤单与否有什么关系。


    她自然不会明白，楚留仙明指火树银花，心里面想的却是其他的东西，沉默了一下，楚留仙才意兴阑珊地说道：


    “以后你就叫做双儿吧！”


    “双儿……”


    刚刚被改名的小姑娘真不觉得双儿哪里比袭人好了，不过她也不争辩，乖巧地应了一声：“是，公子，奴婢以后就叫做双儿了。”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秦伯恰好赶过来，站在了门外，听得真切。


    楚留仙冲着他点了点头，道：“秦伯你来得正好，收拾一下吧。”


    秦伯也不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打量了一下，确定楚留仙无碍，便应了一声，同时让双儿吩咐下去了。


    等双儿带着“这就被改了名字”的不真实感离开后，秦伯却还不走，迟疑了一下，对楚留仙说道：“公子，老奴僭越了，只是思前想后，还是给公子您提个醒。”


    “嗯，你说？”


    楚留仙心不在焉地应着，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被火树银花映得通明的案桌上，那种感觉无以名状，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他一样。


    秦伯又凑近了两步，低声道：“公子，袭人，不，双儿毕竟不是我们神霄楚氏的家生子，公子于她虽有救命大恩，但人心难测，还是得稍稍防备一二。”


    楚留仙怔了一下，救命大恩是怎么说？接着反应了过来，秦伯竟是对双儿有戒心。


    秦伯发觉了他的诧异，会错了意，连忙解释道：“老奴的意思是，公子不妨观察一二，不要太早将其当成心腹。”


    “回头抵达道宗，有了合适人选，再将她换掉，以策万全。”


    他说话的时候，楚留仙也想了起来，在前几ri的梦中，他隐约记得公子曾路见不平，从一处被夷为平地的小家族里，救出了一个孤女，想来便是双儿了。


    “嗯，秦伯放心，我心里有数了。”


    楚留仙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下来。


    这会儿过来修复被灵剑破坏大门的下人过来了，秦伯便闭口不再谈及此事。


    不过片刻功夫，静室里恢复如初，秦伯等人退下，仅剩下楚留仙一人漫步到了案桌旁。


    静静地伫立在案桌前，沉默了一会儿，楚留仙忽然展颜一笑，如冬去chun来：


    “你不是说想聊聊天吗？”


    “我这就接着陪你聊上一聊！”


    楚留仙从上次被辛夷打断的地方，继续翻开了案桌上的册子。


    这本册子他之前只看了不到一半，他想寻找的答案依然没有找到，这回便要解开所有的迷惑。


    一页页翻过，火树银花映照下，他的脸sè变幻不定，有时候在微笑，有时候在皱眉，有时候自言自语……


    册子里，公子留下片言只语，留下喜怒哀乐，楚留仙以之为媒介，真好似在与着他的兄弟，做着隔世之谈……


    ……

 第十六章 父之愿

    ()翻动着册子，与公子做隔世之谈，楚留仙的脸上一直带着温暖的笑容。


    这笑容，一直持续到一行字跃入了他的眼帘：


    “原来……花非花，雾非雾，我也非我……公子留仙，不是我……”


    “嗯？”楚留仙的神sè，顿时凝重了起来，聚jing会神地翻看了下去。


    他知道再往下，便是公子当ri所言与身世相关的内容，不然不会引起如此感慨。


    “原来，梦中的那个人是我兄长。”


    “他才应该叫做楚留仙——公子留仙。”


    “我还只会啼哭的时候，他就会在梦中观察；


    我还只会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时候，他就会为了为了生计而拼搏；


    我还只会在长辈的压迫下心不甘情不愿修炼的时候，他就会抓住一切机会学习；


    ……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做我的兄长！


    我不如他！”


    ［


    楚留仙摇着头看着这些，要是让人知道骄傲的公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知会震惊到什么程度？


    再往下的内容，公子留下的就不再是感慨，而是他偶然得知的，关于他们两人的身世。


    楚留仙一字一句，一点一点地读了下来，十七年前发生的，导致了现在这种情况的往事，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


    时间倒流回十七年前，神霄楚氏有一个嫡子，被寄予了厚望的公子铮，做出了一件惊世骇俗并一时沦为世家笑柄的事情。


    公子铮竟然要迎娶一个名叫李彤的凡俗女子为道侣，为正妻。


    当其时，楚氏举族震怒。


    且不提修仙世家本重血统，不可能让嫡系血脉娶凡俗女子为正妻，更何况公子铮早被家族安排，与同为九大修仙世家之云家嫡女定下了亲事。


    两大世家，嫡系子孙，结为道侣，这是何等珠联璧合的事啊！


    谁也没想到，公子铮xing情刚烈，宁折不弯，竟然破门而出，与那凡俗女子私奔。


    楚家暴怒，云家暴怒，两大世代姻亲的修仙世家，自此隔膜，不相往来十余年之久。


    公子铮实力、心机，皆是不凡，带着李彤一逃就是年逾，隐姓埋名下，竟然谁都寻之不出。一直到一年后，李彤怀胎十月即将诞下麟儿，公子铮不得不安顿下来，在朱仙镇停留，这才被楚家人找到。


    ……


    看到这里，楚留仙的呼吸不由得摒住了，心知后面就是关键了，他的身世，他为什么会流落在外，都可以从中找到答案。


    稍稍平静了一下，他继续往下看去。


    ……


    公子铮毕竟是楚家嫡系，李彤虽然是凡俗女子，但他们两人的后代，不管怎么说也流传着楚家血脉。


    神霄楚氏是千年屹立不倒的修仙大族，处事自然有它的准则。看在李彤快要临盆的面子上，找过来的楚家人没有强行带走他们，而是留在那里陪他们待产。


    一直到李彤临盆那天，异变突生。


    当ri，异宝谪仙榜上，浮出了一个全新的名字：


    楚~留~仙~！


    公子铮的孩子，在神霄楚氏里，正是“留”字辈，按族中安排，公子铮的孩子若为男，名字就当是楚留仙。


    楚家这一辈，竟然有一个谪仙人！


    凡俗女子李彤的肚子里，竟然有一个谪仙人！


    这消息一出，神霄楚氏举族震动，族中所有的yin神长老倾巢而出，以九曜古船连夜赶到了朱仙镇。这个时候，李彤尚未临盆。


    yin神长老们不仅仅把朱仙镇守得密不透风，还传讯道宗，请求他们派遣宗门强者，赶来相助，以防不测，并连夜赶制了家族令牌，就为了第一时间给刚出生的婴儿戴上。


    ……


    “家族令牌？”


    楚留仙不由得探手入怀，取出了他被老猎户在山林中捡到时候，襁褓中所带的鎏金玉牌。


    鎏金玉牌上面“楚留仙”三个字，在火树银花的光辉映照下，竟是显得有些刺眼。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也顾不得感触，随手将鎏金玉牌放在案桌上，接着翻阅了下去。


    ……


    楚氏赶制出来的家族令牌有两块，一块楚留仙，一块楚留香，分别为男女所用。因为谪仙人真灵下界，无论是世间最高明的医者，还是强大的yin神尊者，没有人能探测到李彤腹中孩儿的状况，只好做此两手准备。


    谁也没有想到，李彤所生下的，竟然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她生下第一个男孩时，所有人欢天喜地，但谁也没有想到，她紧接着又生下了第二个，也是男孩。


    ——两个男孩！


    第一个健康而强壮，第二个体弱奄奄一息。


    原本喜气洋洋的楚氏yin神长老，齐齐沉默了下来，气氛也随之陡然压抑。


    他们很快就调节了过来，yin霾只在他们脸上停留了一瞬，马上状若无事地开始讨论既然是两个男孩，那第一个依然叫楚留仙，另一个叫什么呢？


    李彤虽然是一个凡俗女子，但她心思细腻，马上感觉不对，暂时按下只做不觉，一直到无人时候，才偷偷对公子铮道出。


    公子铮本不相信，但经不住李彤苦苦哀求，暗中查探。


    不曾想，这一查，却让他查出了一个惊天秘事。


    当夜，楚氏yin神长老避开了公子铮夫妇召开家族会议，也就是在那个会议上，在场绝大多数人方才得知了一个秘闻。


    原来，这万年来，无论是谪仙人，还是未来佛，亦或是圣魔子，并不是没有出现过双生子的情况。


    这并不是好事，往往意味着悲剧。


    谪仙人是一点真灵不灭，投身下界，要是双胞胎，真灵中蕴含的上界大能烙印一分为二，那不仅是根器大减，而且往往意味着更糟糕的事情。


    两个有资格唤醒桎梏之宝的神魂存在，并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而是彼此互相干扰，以至于桎梏之宝无所适从，谁都打不开唤醒不了。


    一件桎梏之宝，也就代表着一件仙灵之宝，那可是超越了法器、纯阳法器、法宝……，代表着强大的力量。


    在过去发生过的类似事情，最后往往以兄弟相残，一方之死，成就另外一方为结果。


    楚氏yin神长老们连夜商量的便是此事，他们也不想看到家族内发生手足相残的惨剧，更不想一件仙灵之宝永远沉睡。


    于是，商量一夜，即便是心中不忍，yin神长老们还是不得不做出了一个残酷的决定。


    趁着两个孩子都还小，牺牲掉体弱的次子，以成全健康的长子。


    他们商量出了结果，公子铮也察觉到了不对，寻了一个交好的族兄苦苦哀求，那人也是心中不忍，便将此事告知于他。


    公子铮如遭雷殛，浑浑噩噩地走到了安顿两个儿子的地方。


    在那里，他看到了被命名为楚留仙的长子不哭不闹，只是以黑漆漆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一边看，一边笑。


    在旁边，次子面白唇黑，气息微弱，昏睡不醒。


    这样的体质，要是出生在普通人家，自是有死无生，可要是楚家全力施救，他不仅不用死，还能正常的修仙，兴许还能成为一代强者。


    只是，他根本没有这个机会。


    谪仙人，双生子，这六个字，已经决定了他的命运。


    公子铮心中大恸，舔犊之情不可遏制。


    他一咬牙，一狠心，做出了一个决定来。


    他要两个亲生骨肉，都能活下去！


    他不想什么谪仙人，什么家族兴旺，什么仙灵之宝，只想着自己的孩子，能活着！


    这就是为人父者，最简单，也是最大的愿望！


    公子铮偷偷地将长子抢出，连夜逃出了朱仙镇。


    他准备就此隐姓埋名，将强壮健康的长子抚养长大，这样一来，楚家不得不全力施救次子，将谪仙人仙灵之宝等等希望，寄托在这个孩子身上。


    这样两个孩子，都能活！


    楚氏长老得知消息后，急忙追赶了过去。


    七天七夜后，他们找到了孤身一人，昏迷在山中的公子铮。救醒了他之后，长老们才得知就在大半天前，公子铮被从天而降的妖兽袭击，重伤昏迷，长子也为妖兽掠去。


    一众楚氏高手，连同yin神尊者这样的强者大怒，血洗方圆千里，杀尽妖兽，上天下地翻了一个遍，硬是找不到长子的下落，就此不失所踪……


    连同孩子一起不见的，还有那块早就准备好，刻着“楚留仙”三个字的鎏金玉牌……


    ……


    “竟然是这样。”


    楚留仙双手按在案桌上，支撑着自家重量，脸上表情一时难辨悲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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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花非花

    ()“父爱如山啊！”


    楚留仙吁出了一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堵在胸口的无形之物随之消散无踪。


    “为了两个孩子都能活，他能放弃公子身份，准备带着孩子隐姓埋名，过平凡的ri子。”


    “什么仙人，什么法宝，什么家族……他都可以不要，只要自己的孩子，能活着！”


    “父爱如山，大爱无疆，无非如此了。”


    若是这是旁人闲事，那楚留仙的感慨也就到此为止，落在了自己身上，他又吐出了两个字来：


    “不怨！”


    楚留仙，不怨！


    什么富贵荣华，什么资源培养，什么身份地位……


    这一切的一切，楚留仙不觉得凭着自己双手，凭着自身努力，会得之不到。


    论心中之骄傲，骨子里的自负，他自认不输于自家兄弟。


    这些东西，未必要别人赐予，自己的双手，也足以开辟出一条通天之路来。


    惟有一点，楚留仙是羡慕公子的：“承欢膝下，父母之爱，是一种什么感觉？”


    ≈≦， 摇着头，他继续往下翻阅……


    ……


    丢了长子，无法可想之下，在后面的一十六年里，楚家倾尽一切办法，救活了奄奄一息的次子，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十余年间，公子也的确不负众人所望，随着年纪见长，在楚家人，在当世所有世家看来，他都是尽显谪仙人风范。


    少年天骄，无论气魄，手段、心机、修为、心志……无不是上上之选。


    只有公子一人，不这么想……


    “花非花……雾非雾……我也不是谪仙人……”


    “桎梏之宝对我从来没有反应，与典籍中记载的那些双胞胎谪仙人情况完全不同，原来我根本不是什么谪仙人。”


    “每一次梦见兄长，幽玄玉佩都会发烫，我能感受到它在兴奋，它在雀跃，它想回到它真正主人的身边。”


    “我享受到的一切，楚留仙之名也好，谪仙人之尊也好，公子留仙之号也罢，原本都是兄长的。”


    “总有一ri，我要把我欠兄长的，全部还给他。”


    ……


    楚留仙的手颤动了一下，册子已经翻到了末尾，他摇着头好像对面有人能看到一般，喃喃出声：“我的兄弟，你……已经做到了，而且，你做得更多。”


    他又想起了在金sè湖泊神魂空间，在山腹中发生的一幕幕，那种心中大恸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


    楚留仙魂不守舍地翻开了下一页，这已经是最后一页，公子留下的字迹墨sè光亮，分明就是写下不久的：


    “有一件事情，我从来没有对人说过，也没有人知道。”


    “他们都说我骄傲，说我目中无人，因为我常常记不住他们的面目，他们的名字。”


    “其实，我从小就记不住这些，除非让我印象深刻，不然一转眼，我就会把他们的名字样子，通通忘个干净。”


    “不过无所谓，既然他们这么说，那么我就骄傲，我就目中无人了，又如何？”


    “天下之大，同辈中人，能让我记住的也没有几个，能让我自叹不如的更只有兄长你一人，余者碌碌，忘记也罢。”


    “哈哈哈~~典籍有载，谪仙人投身下界，为天道所忌，故而定有所缺陷。”


    “我非谪仙人，竟然有谪仙人的毛病，兄长你说好不好笑？”


    ……


    楚留仙正沉浸在无法言述的情感当中，竟是没有注意到，公子这最后的话，不再是记述，分明就是对着他说的。


    楚留仙笑了，好像公子依然活着，就坐在他的对面，两人在闲聊着天。


    “这样的缺陷我也有啊，兄弟你知道吗？我的运气很差，但凡有可能向着坏的方向发展，它就一定会向着坏的方向去。”


    “你说好不好笑？”


    话音刚落，楚留仙的笑容忽然僵在了脸上。


    册子的最后一页翻过，就在他的眼前，这本册子结束了使命的册子，如同是由沙子凝成的一般，缓缓地塌陷了下去，最后化作了无数的光点，在他的面前飞散了开来。


    如花如雾，非花非舞，如梦如幻，又非梦非幻。


    恍惚中，楚留仙似在朦胧光影里，看到公子的背影，看到他扭头而笑，终于消散……


    良久良久，面前早已空无一物，烟消云散，楚留仙忽然长叹一声，心有所感，击节而歌：


    花非花，雾非雾。


    梦里来，随风去。


    一十六载梦几许？


    一朝雾散yin阳路！


    误！误！误！


    花开花落满庭芳，岂是留仙处？！


    独自踏仙路！


    “……独自，踏仙路~~”


    楚留仙此刻心中感慨，难以言表，只是默默地拿起放在案桌上的鎏金玉牌，缓缓地收入了怀中，再以手隔着衣服拍了一下。


    这个简单的动作，仿佛带着什么意味，什么决心，怕是连他自己都不甚明白。


    “我的兄弟，之前的十六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之后的，我来做。”


    楚留仙在这一刻，在明了了所有之后，心态不知不觉地发生了改变。


    他不再觉得自己是冒用了什么，是继承了什么，只是觉得有那么一条路，公子走了一小半，剩下的他将继续走下去，并走向前所未有的辉煌。


    册子化光而散，最后言语分明是对楚留仙所说，这些当是公子在事变之前梦境中见到楚留仙作为就有了预感，预先所做的准备吧。


    这些楚留仙都不去想，只是站在案桌前，袖子一甩，数样东西落到了桌上。


    有符箓数张，皆如他先前试验真灵境灵力外放时候所用的一样。


    有嫩绿纤细的枝条，缠绕编织而成的不起眼挂坠。


    除了这些，还有被收入四灵玉带中的法台，以及法台上所装备的诸般事物外，公子当初随身所佩之物，尽数在忘川咒下破坏殆尽。


    “这东西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楚留仙拿起嫩枝挂坠，手上隐隐扎痛，好像嫩绿的枝条上有着尖刺一般，偏偏细看之下又什么都没有。


    有了之前试验符箓的前车之鉴，再加上这挂坠只余下一个，他也不敢乱来，只得暂时作罢。


    那些符箓也是一般。


    激发法门没有什么特殊，但这些符箓分别是什么级别，何者为攻，哪个是守？楚留仙皆是一头雾水，至少从那些歪歪扭扭的符文上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


    好半晌，楚留仙叹息一声，摇头苦笑：“到底是根基不够扎实啊。”


    他毕竟是在修仙荒芜，如山中野草一般地长大，别说与公子这般芷兰玉树，就是与那些像极了人参的水萝卜，在条件上都无法相比。


    纵然是在梦中抓紧一切机会，不放过片语只辞，到底根基浅薄，有宝不识。


    “不能这样下去。”


    楚留仙暗暗下了决心，“必须补上这一课。”


    “有宝不识也就罢了，万一应景的时候，或许就是天大的祸事。”


    从小就靠着自己长大，靠着自己学习，靠着自己双手获得一切的楚留仙，最不缺的就是顽强与狠心！


    “来吧！”


    楚留仙决心既下，趁着道宗未至，九曜古船上闲来无事，正可开始补课。


    修仙界诸多尝试，各种jing彩，于他而言，亦不过是刚刚拉开了一个序幕罢了。


    等到了道宗，拜入门下，以其神霄楚氏嫡子身份，谪仙人根器，自可成为仙门公子，以此为踏板，真正接触到这个世界的瑰丽与梦幻。


    此后的几天里，楚留仙足步不出静室，或是浏览房中所放置的有关于各种修仙界常识轶闻的典籍，或是入定进去金湖空间，从公子留下的记忆宝藏中汲取营养……


    山中不知ri月，后面的几ri里他彻底沉浸入进去，腹中饥饿就随口一喊，自有双儿将饮食送来，接过就吃喝，也不去分辨滋味；


    累了倒头在云床上一睡，也不知晨昏，醒来便继续。


    每有所得，楚留仙便会兴致勃勃地试验，大致将公子留下的那几样东西弄清楚了，唯独在七星井中得到的，疑似仙灵之宝的明黄印玺，始终没有什么头绪。


    无论是灌入灵力也好，以jing血催发也好，印玺皆如磐石一般，没有展现出任何灵异之处。


    要不是当ri看它能在忘川咒下庇护住笨狗，又有那么多线索指向，连楚留仙都要怀疑这到底是仙灵之宝呢，还是根本就是顽石呢？


    弄不清楚，楚留仙也只好将印玺与挂坠一起挂在腰间，心中发狠：“我就不信奈何你不得，总有一ri，我要让你乖乖露出真面目来。”


    印玺不语，其sè明黄，在火树银花映照下光华流转，若是嗤笑。


    某一天，楚留仙正捧着一本典籍看得津津有味。按典籍中记述的，在三千年前，有一位号为多宝道人的谪仙人横行当世，所向无敌，曾创下以yin神尊者身份斩杀阳神的空前战绩，得以名垂千古。


    这位多宝道人最出名的不是他谪仙人身份，而是他最喜想尽办法，夺取其他人谪仙人伴生仙灵之宝为己用的恶习。


    “其人xing喜收集仙灵之宝，无所不用其极，以其实力既强，手段又妙，每多斩获，故自号：多宝道人！”


    “后人不解者，其何来仙灵之气如许之多，能催发他人伴生之仙灵之宝……”


    楚留仙看到这里，掩卷深思，不由自主地拿起明黄印玺在手中把握，似乎隐隐地把握住了什么，是让印玺为他所用的关键。


    “是什么呢？”


    楚留仙正自冥思苦想呢，一直在九天之上平稳飞行的九曜古船突然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一阵细碎慌乱的脚步声，从静室外传来。

 第十八章 九曜镜

    ()“公子……”


    双儿慌张地刚喊了一声，静室的大门豁然打开，楚留仙踏步而出。


    “出什么事了？”


    楚留仙神sè不变地问道，谁也不知道他心中的也是一紧，眼看就要到了道宗，不要再出什么意外了。


    “是秦伯……秦伯他……”


    双儿显然是狂奔下来的，气都喘不匀，说话断断续续的，一着急白净的脸上更是沁出了汗珠子，露水般地滑落。


    楚留仙摇了摇头，知道是不用想在这丫头身上知道什么了，道了声“一起上去吧”，便当先走去。


    两人快步向上，很快来到了甲板上。


    “公子！”


    秦伯看到楚留仙过来，连忙过来行礼。


    看到老管家神sè镇定的样子，楚留仙也暗暗松了口气，问道：“秦伯，可是出了什么状况？”


    在问出声的同时，楚留仙极目四望，将周遭的情况尽收眼底。


    !


    “这……”


    楚留仙的瞳孔收缩了一下，眼前一幕之恢弘壮阔，如狂涛骇浪，一下子涌入了他的眼中。


    这是怎样的情况啊！


    九曜古船正在缓缓地向后退去，前方是乌云密布，银蛇乱舞，狂风暴雨，肆虐天地。


    小半个船身还在乌云边缘，雷霆不甘心地挥鞭甩来，眼看一道道的银蛇就要纠缠到九曜古船上了。


    这是天地之威，置身其间，那种无法言述的渺小如同置身于无边无际的旷野，目之所及只有自己一人……


    当楚留仙的眼睛都被雷光晃花了的时候，那些铺天盖地而来的雷电忽然一个扭曲，从各个方向集中轰向了九曜古船之巅。


    想象中的轰然炸响没有出现，无声无息地，所有的雷光尽数被九曜古船顶部一面斑驳的古铜镜吸收了个干净。


    不错，古铜镜，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楚留仙才发现在古船之巅，多出了那么一面镜子。


    “九曜镜？！”


    他的脑海里，第一时间就浮现出了这三个字。


    当ri忘川咒下，正是他未来的师父yin神尊者以yin神夜游，驱动九曜镜隔着遥远距离击退了来犯的强者。


    那种无法想象的强大，不管是未来师父也好，九曜镜也好，楚留仙无一ri或忘。


    “它似乎是……”


    楚留仙凝望着雷光不甘心地闪烁着，终究在九曜镜里渐渐晦暗了下来，“纯阳法器吧？”


    对此，他只有一个隐约的印象，纯阳法器到底有多了得，多么的威能无边，并没有准确的概念。


    九曜镜吸收了所有的雷霆威能，九曜古船也彻底退出了雷云风暴的范围，虚空中停住，遥遥正对着雷云。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有一个奇妙的景致，非是出入青冥，直上九霄者，怕是一辈子都难得一见。


    “好壮观啊！”


    在楚留仙的身边，双儿惊呼出声，看得呆住了。


    若不是顾忌身边的人，楚留仙很想点头表示赞同。


    的确是很壮观的景象。


    乌云如盖，笼罩百里方圆，电光似缨络丝带点缀，在乌云的zhong yāng部位，则有大雨瓢泼而下，若有雨师凌立虚空，向下泼着水……


    “雨，原来是这样下的吖~”


    双儿出神地看着这一幕，喃喃自语。


    楚留仙不为人察觉地低了低眼皮，掩盖住脸上的震撼之sè。


    他也从来不知道，在地面上看去宰割天地间的暴雨，原来从高空中望去，竟只是乌云中心部分在倾泻而下。


    “公子，没有什么大事。”秦伯很是轻描淡写地说道：“只是恰巧遇到乌云罢了。”


    楚留仙噎了一下，没想到秦伯会说得如此轻巧。


    也不知道是为何，他注意力一集中，心神一沉凝，那些乱七八糟的感觉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头脑清晰冷静无比，神情自若地问道：“不绕过去吗？”


    秦伯摇了摇头，伸手向着前方一指，道：“雨云往后，不到百里之遥，便是道宗！”


    “这雨云当是道宗山门打开，阵法激荡天地灵气，影响了天象所导致的。”


    “绕行太远，反而耽误了时辰，老奴建议公子我们不如就在此稍事等候吧。”


    楚留仙还能说什么呢？道宗打开山门，护山阵法开启能激荡得天象出此变故，这是他此前从来没有想象过的，只得微微颔首，一言不发。


    秦伯靠近了一点，接着道：“老奴让双儿前去请公子前来，便是为此。”


    “道宗将至，我们神霄楚氏固然是道宗一脉，但……”他迟疑了一下，面露难sè，一咬牙还是说道：“老祖三百年未履足世间，音讯全无，到底大不如前了，公子还是注意一下为好。”


    楚留仙听明白了，敢情秦伯让双儿前去请他，不是为了这雨云阻拦，而是为了在抵达道宗时候，他能站在九曜古船上，不要显得太过失礼。


    他瞥了双儿一眼，只见得这丫头把脑袋都快埋到胸那儿了，显然也知道先前乌龙会错意了。


    楚留仙收回了目光，刚想与秦伯谈谈道宗的事情，目光扫过乌云密布处，霍地一下凝住了。


    在瓢泼大雨中，雷电交加处，一个黑点时隐时现，直线上升，飞速放大，如龙般舒展开身躯。


    “轰隆~”


    一道惊雷打下来，正落在那东西上，轰鸣巨响的同时，电光也将它照得纤毫毕现。


    “蜈蚣？！”


    楚留仙眨了眨眼睛，那通体沐浴在雷电当中的，赫然是一条至少有数十丈长短的大蜈蚣。


    蜈蚣千足而蓝金sè甲壳，看上去既狰狞又有一种空冥的美感。


    “咦，噬金蜈，它还真是倒霉啊！”


    秦伯瞄了一眼，便将那蜈蚣的根脚认出来，“噬金蜈xing嗜食金属，且毫不挑食，只要是金属便成。”


    “它天赋神通便在能消化各种金属，并提取jing华凝练到甲壳上。这天赋神通本也不差，偏偏噬金蜈灵xing不开，既愚且鲁，徒然身躯庞大，力量却不强，没什么价值。”


    “这头噬金蜈本命属金，怕是被雷电给吸上来的。”


    楚留仙听到这里，为那头噬金蜈默哀了一下。要真如秦伯所言，它是为雷电轰击形成的元磁之力吸上天来，继续饱受蹂躏，那就真是倒霉到家了。


    看着一道道雷霆接连不断地落在几乎通体金属的噬金蜈身上，楚留仙默默地在心中补充了一句：“这运道，都快赶上我了。”


    在这边对噬金蜈品头论足的时候，那边异变又生。


    一道水桶粗细地雷霆打在噬金蜈身上，它通体蓝金sè的甲壳上奇光一闪，紧接着，在楚留仙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的情况下，它竟是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咦？！”秦伯啧啧称奇，“倒真是难得了，这头噬金蜈平时吞噬的竟然是虚空金，无怪通体蓝金，又能破空闪烁。”


    楚留仙马上就明白了秦伯口中的破空闪烁是什么意思了，噬金蜈在消失了一刹那后，下一刻便在不远处再次现身出来。


    还不等着愚鲁的噬金蜈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呢，雷电追着它的屁股劈了过来。


    一阵狂劈，之前的一幕再现，噬金蜈再次挪移了一段距离，离九曜古船愈发地近了。


    本来楚留仙还在想着虚空金的事情呢，看到这一幕，心头一跳，一个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它不会撞过来吧？”


    此念刚生，楚留仙脸sè就是一变，他那狗屎运气，向来是什么结果坏，就会像什么发展，这次怕是也不会例外。


    果不其然，噬金蜈果然越靠越近，眼看着离九曜古船不到几百丈距离了。


    这边秦伯倒是浑然不在意，继续饶有兴致地指指点点：“真是奇迹啊，虚空金是芥子袋的主要材料，一般需要jing炼至虚空jing金的地步才能发挥作用，这头噬金蜈倒也不全然是倒霉，真让它碰上了。”


    “要不是凑巧碰上了极小机会，为虚空之力保护，它怕是早就被劈死了。“


    楚留仙腹诽不已：“我倒是宁愿它早点被劈死。”


    眼看着噬金蜈庞大的身躯愈发地近了，他忍不住问道：“秦伯，要是它撞上来呢？”


    “正好。”秦伯一指九曜镜，道：“九曜镜先前吸收了太多的雷霆之力，正可借此宣泄出去。”


    楚留仙刚想接着问那谁来呢，秦伯便凑过来说道：“公子，九曜镜非楚家血脉不可动，只是激发刚刚吸附的雷霆，不需要动用纯阳法器威能，到时便让公子亲来吧。”


    天知道楚留仙这会儿很想指着鼻子问一声“我？”不过还在尚有一丝理智来，强忍住了。


    他心里有点不安，却又不知道是为何，面对秦伯恳切的目光，只能点头应下了。


    楚留仙刚答应呢，他那奇葩的运气立刻冒出来推了一把。


    噬金蜈眼看着奄奄一息了，虚空金威能无巧不巧地再次被激发了出来，一段长达数百丈的挪移，噬金蜈蚣带着屁股后面紧追不舍的雷霆，一起砸落向了九曜古船。


    “公子！”


    秦伯大叫出声，这庞然大物和漫天雷霆的场面，终究让他sè变了。


    楚留仙一咬牙，也不废话什么了，一跃而起，落到了九曜古船之巅。


    在他的面前，九曜镜浮空高悬，大如盾牌，“嗤啦”有声地宣泄着雷电威能。


    站在九曜镜身后，楚留仙只觉得身体都被电麻了，但眼前的情况又容不得他迟疑了，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搭在了九曜镜后。


    果如秦伯所言，只是驱动九曜镜释放出吸收的雷霆威能，不需要有什么驱动纯阳法器的法门，只是，他算漏了一点。


    “糟糕！”


    楚留仙脸sè一变，他终于知道先前秦伯让他出手时候，他心中不安的源头了。


    他驱不动！


    以他此刻刚刚突破到真灵境的修为，压根不足以满足驱动九曜镜的最低要求。


    秦伯是以公子的修为来估算，自然会出现偏差。


    “只能这么办了！”


    刻不容缓，楚留仙心念电转，做出了唯一可行的应对。


    “嘭嘭嘭~~”


    他右手上缠绕着的数个灵气环齐齐脱手飞出，通过双手涌入了九曜镜中。这几个灵气环，便是他这几ri施展仙域根本法凝练出来的jing纯灵气。


    这些jing纯灵气一涌入，楚留仙顿时觉得双手一轻，仿佛是推开了沉重大门一般的感觉。


    “隆隆~~~”


    九曜镜面雷光一闪，粗大的雷柱冲击而出，正面轰在了噬金蜈蚣身上。


    噬金蜈蚣一身血肉尽数蒸发，楚留仙觉得犹有余力，本能地继续驱动九曜镜。


    雷柱去势不止，裹挟着紧追噬金蜈蚣而来的雷霆，变成天柱般粗壮，轰向了乌云的最中心处。


    “轰~~”


    漫天雷光，开天辟地巨响，一声惊雷，乌云倏忽之间，散了个干净。


    一击之下，云散雨歇，一道长虹天边来，高挂如桥。


    桥的另外一端，飘渺云间周回三千里地，有群山巍峨，有仙鹤云集，有宫殿隐现，有流光四shè……


    “道宗！”


    楚留仙双手从九曜镜下垂下来，出神地眺望着……


    ps:第一卷真假公子结束，后面前往道宗，楚留仙将以仙门公子的身份，展开一段属于他自己的传奇。如此值得纪念的时刻，怎么能没有推荐票呢？大伙儿说是吧？


    以上，泛东流！

 第一章 天高云阔

    ()济济群英，鸾翔凤集！


    当世有十大宗门，领袖群伦，又有三上宗，为个中翘楚。


    道宗，三上宗之一，为仙门领袖，引领仙道，与释、魔分庭抗礼。


    “这，就是我即将拜入的宗门？！”


    楚留仙出神眺望之际，只觉得头顶暗了下来，抬头一看，见得噬金蜈蚣被蒸发了血肉后剩下的躯壳砸落人下。


    数十丈大小，以金属为主的庞大躯壳，即便是以九曜古船之大，被砸一下怕是也吃不消。


    正在其下的楚留仙却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并没有放在心上，轻轻一跃便从九曜古船之巅处飘然而下。


    他落到秦伯的身边，看到老管家浑然不以噬金蜈蚣的庞大身躯为意，施施然从腰间解下一个不起眼的小布袋，向着空中一兜。


    “呼~~”


    布袋迎风而涨，恍若一张大口张开，将噬金蜈蚣留下的躯壳一口便吞了下去。


    楚留仙只《　来得及看到蓝金sè的光一闪，四周敞亮了起来。


    “公子，这头倒霉的噬金蜈蚣以虚空金为主食，长到如此分量，相必凝练足够的虚空金到甲壳上。”


    秦伯一边扎紧了口袋，一边笑眯眯地说着：“回头入了宗门，诸事底定，闲下来时候老奴用个十天半个月功夫淬炼一番，倒也能收获几量重的虚空金。”


    “回头再在我们楚家商铺中搜刮一些，应当也够给公子您重新打造一只芥子袋了。”


    公子原本随身携带的芥子袋，也不知道是在逃亡路上，还是在忘川咒下，早就毁去了。是


    楚留仙本来还不甚在意，秦伯将就说说，他也将就听听，可是突然间，灵光一闪，隐约间好像捕捉到了什么。


    “等等！”


    楚留仙伸手按在了秦伯的胳膊上。


    “公子？”秦伯奇怪地问道。


    他的声音，楚留仙压根没有听入耳中，脑海里有诸般念头，无数个场景碎片在组合，渐渐有了头绪。


    “我的修为原本不足以催动九曜镜，刚刚是以仙域根本法凝结出来的灵气环催动。”


    “那么，以同样的方法，我也能够越级催动一些法器的基本威能，说不准……”


    楚留仙越想越是清晰，不由自主地握住了悬挂在他腰间的明黄玉玺，“说不准连仙灵之宝，也有机会以同样的方式加以驱动。”


    “先前在静室之中看到那本谪仙人轶闻里面，不是提及多宝道人xing喜抢夺他人仙灵之宝为己用吗？他能做到，我有仙域根本法这样的逆天法门在手，自然也有可能做到。”


    楚留仙恨不得马上返回静室，看看那本轶闻录后面是否记载了多宝道人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


    要不是举一反三下，灵光乍现，另外一个念头涌出来，他不定就真的那么做了。


    新的念头，与秦伯此前所说的话有关。


    楚留仙这段时间，翻阅金湖玉殿金书，遍查诸般典籍，也不是没有收获的。


    他知道，当今修仙界中有各种灵材广有用途，其种类与应用数以千万计，若是列成目录也当是卷帙浩繁，汗牛充栋。


    不过，绝大多数灵材其实并不罕见，其珍贵的原因也不在这方面。


    如铁jing、玄铁、金jing、铜jing等等，无不是炼器中广为使用的灵材，它们便是从随处可见，即便是山野农户也有一些的普通铜铁中淬炼出来的。


    凭jing纯灵力，淬炼凡俗材质，化废为宝，这便是世间绝大多数灵材的来源，也是世间相当大一部分修仙者的收入所在。


    秦伯所说的，无非是以他的jing纯灵力，花费巨大的功夫，把虚空金提炼出来。


    数十丈长短的噬金蜈蚣身躯中，最终能提炼出来的虚空金，也不过是几量罢了。


    他这话刚一出口，楚留仙脑海中一个念头就不可遏制地浮现了出来。


    “若是，我以仙域根本法淬炼出jing纯灵气，但不吸入体内加以控制，也就是少了身体负担这个瓶颈，而以之来淬炼灵材，不知道是否可行？”


    “要是可以的话……”


    要不是碍于有人在侧，楚留仙险些眉飞sè舞了起来。


    若说他体内灵力纯度是一，那他提炼出来的灵气环就当是十，而不吸入体内打上属于自身烙印，少了这个瓶颈，估计会是一百！


    “秦伯！”


    在外人看来，楚留仙只是顿了一顿，随即便流畅地说了下去，“这些先给我练练手吧。”


    秦伯自无异议，将口袋交到了楚留仙的手上，迟疑了一下劝道：“公子，恕老奴多嘴，公子想要玩玩无妨，浅尝辄止可也。若是花费太多时间在里面，影响了修行，那便不值了。”


    他这么说还算是委婉的了。以秦伯自己的修为来说，淬炼出那几两重的虚空金都需要十天半个月，换成公子的修为，怕是要几个月。


    他不知道的是，以楚留仙现在初入真灵的境界修为，自己来？一两年还差不多。


    楚留仙自然明白秦伯是好意，点头应了下来。


    他几乎是以绝大的毅力，从克制住自己不去马上试验两个想法，但心中波涛汹涌，却是怎么也免不了的。


    “仙域根本法，我之前是太过小看了。”


    “以之来辅助修炼，已然是逆天之用，不曾想还有其他用途，真真狭隘了。”


    “以之催动法器，得十倍战力；以之淬炼灵材，有千百倍功！”


    楚留仙心cháo澎湃，不自觉地踏步向前，走到了九曜古船的最前方，俯瞰而下。


    偌大天地，云收雨歇，长虹高挂，晴空万里，何其广阔无边。


    灵光一闪明了了仙域根本法的诸般妙用之后，楚留仙的心胸，他所能望到的未来，亦如眼前天地，无比的广阔！


    “我来了！”


    楚留仙心情激荡下，不自觉地道出了声来。


    紧跟在他身边的秦伯会错了意，伸手一指笑道：“公子，道宗可是盼了你十六年啊！”


    “总算是将你盼到了。”


    楚留仙哑然失笑，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又重复了一遍：“嗯，我来了！”


    前方，楚留仙目之所及，秦伯手指所向，有纤陌良田，遍植灵谷，灵气逼人；有山下城镇繁荣，殿宇或是气势恢宏，或是干脆悬浮飞天。


    在道宗群山之上，有霞云异彩，奇光来去，若是将晚霞之绚烂，极光之缤纷，融于了一炉。


    群山之侧后，有流光来去，有仙鹤起舞，有飞舟往复，唯独在道宗群山最是气势磅礴，仙气缭绕的正面，一片空荡荡，只有天光云影共徘徊。


    “这是道宗大开山门，迎接公子入宗。”

 第二章 公子驾到

    ()“这是道宗大开山门，迎接公子入宗。”


    秦伯望着道宗打开山门，五sè斑斓，气象万千的景象，原本一直佝偻着的腰不知不觉挺得笔直，脸上更是放着红光。


    短短一句话里面，有浓浓的，楚留仙一时无法分辨出来的情绪。


    “公子。”


    秦伯的声音里带着点颤抖，“三百年了，我们神霄楚氏三百年没有出过让道宗大开山门迎接的弟子了。”


    “一千年前，楚氏老祖成就阳神，亲自造访道宗，与道宗达成协议，以自身加入道宗为代价，换取了道宗对神霄楚氏的千年庇佑。”


    “那一次，道宗大开山门，有七位阳神真人出迎，传为佳话。”


    他越说越是激动，楚留仙还是第一次在这个行事老辣，又谨守尊卑的老管家身上，看到这么强烈的情绪。


    “七百年前，楚氏天骄楚轩辕拜入道宗，因其为先天道体，冲龄就自悟道术，为道宗所重，认定其ri--后无可限量，能成就阳神真人尊位，故而大开山门以迎。”


    “此后，楚轩辕勇猛jing进，一百岁成就yin神位，两百岁踏入yin神巅峰，于道宗开辟神霄峰一脉。”


    “一直到三百年前，楚轩辕止步于阳神门槛外达两百年之久，静极思动，外出寻找突破阳神机缘，神霄峰一脉已经是道宗七脉之一。”


    说到这里，秦伯满脸红光，与有荣焉，似恨不得置身那个时候，领略楚轩辕风采，楚家巅峰辉煌。


    “同样是在三百年前，当今神霄峰山主，楚天歌拜入道宗，因其在母胎中就先天真灵成就，诞生后便能神游离体，被认定为绝世天才，故而道宗同样大开山门迎接。”


    “后来楚天歌山主两百岁成就yin神尊者，便几乎在yin神境界全无敌手，yin神夜游更可达数万里之遥，举世无双无对。”


    秦伯第一次僭越了礼节，伸手握住了楚留仙的胳膊，颤声说道：“公子，你是我们神霄楚氏三百年以降，唯一获得此殊荣者。”


    “老祖，楚轩辕，楚天歌，三位楚家前辈，都名噪一时，为天下所重，公子乃当世谪仙人，又得道宗礼遇，定能再现我楚家辉煌！”


    楚留仙拍着秦伯的手背，示意他平静下来，心中感慨：“他真的很忠心于楚氏啊，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楚家的一份子，真的很爱这个家啊~”


    楚留仙还无法感受到这种情况，不过从中他也知道，楚氏能立足千载，为七大修仙世家之一非是无因。


    不论其他，单单是这份家族荣誉感，能让一个下人与有荣焉至此，为楚家的兴衰而激动如狂，就让人不能不佩服。


    “我们到了！”


    “这，就是道宗吗？”


    楚留仙很快收起了感慨，眺望着放缓下来，徐徐降低下来的九曜古船前，上千级白玉阶梯绵延而上，升腾着氤氲ru白sè雾气的景象。


    秦伯稍稍平静下来，望着这千级白玉阶道：“玉阶千级登仙路，拾阶而上叩天阙，道宗山门千级白玉阶，在整个修仙界都是赫赫有名的。”


    “平常时候，只有七脉山主，宗门贵客，以及绝世之才入门，方才可以从上方飞渡。”


    “其余人等，无论是yin神尊者还是身居高位，要嘛从其他方向进入山门，要嘛就必须拾阶而上，一步不拉。”


    说话间，九曜古船将星风与ri曜二帆都升到了最高处，紧接着先是九曜镜，再是整艘九曜古船的船身，都在散发着夺目光辉。


    以最缓慢的速度，以最隆重的姿态，徐徐飞入了千级白玉阶梯的上空。


    显然，楚留仙正是符合三个可以飞渡而过条件者。


    九曜古船飞得极慢，慢到楚留仙可以气息地看到千级白玉阶上，一个个拾阶而上的修仙者抬头仰望时候露出的惊疑与欣羡表情。


    在道宗后方高空处，无数的驾鹤、乘舟、御器而行的修仙者们，一个个凝立在虚空中，眺望着这难点一见的一幕。


    这一刻，九曜古船，以及站在船首的楚留仙，便是整个道宗的焦点所在。


    老管家秦伯不知道何时，已然后退数步，缩到了后面，让楚留仙独享此荣光。


    这是公子驾到，是谪仙人入世，代表着一个向来只是在传说中，久闻其名的人物，终于要曝露在所有人审视的目光下，绽放属于他的光芒。


    楚留仙不知道九曜古船飞得如此缓慢，表现得如此隆重，是不是秦伯早有吩咐，亦或是早在从神霄府楚家的时候就安排好的。


    此情此景，他只能挺直了胸膛，以最坦然的姿态，迎接所有人的目光。


    “隆隆隆~~”


    九曜古船终于停了，在越过了最后一级白玉阶梯后，磅礴的威势四散开来，硕大无朋的船身凝在了虚空中。


    九彩斑斓光带，从船头处向下铺陈了下来，如同是以最华丽sè彩织就的锦缎，一路从空中铺到了地面。


    楚留仙自然知道他现在应该做什么，深吸了一口气，心中默念着“我来了”，一步踏出，踏到了九彩光带上。


    光带流转，带着楚留仙与退后他数步弓着身子的秦伯与双儿，向着地面而去。


    清风徐徐，拂动了楚留仙博带衣冠，更是显得飘飘yu仙，如天上仙人，偶入凡间。


    下面宽敞的广场上，早有几人在等候，待得楚留仙等人落了，连忙迎了上来。


    “来者定然是留仙公子楚师弟了？”


    “果然偏偏佳公子，风仪世无双。”


    当先一人，人未至，话先到，明明说的是恭维的话，语气却非常的诚恳，让人无法怀疑他每一句皆是出自真心赤诚。


    这个场合下，秦伯自然无法提示什么，楚留仙只得笑笑，顺着来人的话说下去：“这位师兄谬赞了。”


    “哈哈哈~~我们以后就是同门师兄弟，倒也不需如此客气了。”


    当先那人朗声大笑，看上去无非三十许人，身材魁梧，英气勃勃，身后背负着一柄斑驳古剑，很有那种俗世仗剑高歌，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剑客风范。


    “剑客”笑罢，向着楚留仙介绍自己，以及引荐身后亦步亦趋跟过来的两个人。


    “忘了介绍了，在下古锋寒，乃是楚师座下五弟子，这是八师弟汪苦，九师妹林清媗。”


    汪苦人如其名，苦孩儿一般苦着一张脸，兼之身材瘦小，衣衫朴素，目光低垂，总让人觉得苦大仇深。


    林清媗则是完全两个极端，未语先笑，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顾盼生辉，好像时时刻刻都能从她的眼眸间看到惊叹之sè。


    “他们，便是今后的同门了？”


    楚留仙默记着他们的名字相貌，一番见礼不提。


    待得众人互相认识了，古锋寒带着歉然说道：“楚师本来要亲自来接师弟入门的，不过前几ri他yin神夜游，与强敌交战，损耗了一些元气，尚在闭关当中，也就没法过来了。”


    “至于其他的师兄弟都在奉命游历，寻找突破机缘当中，也不在宗门当中，只好让为兄与八师弟，九师妹前来迎接了。”


    “楚师弟，失礼莫怪！”


    古锋寒这番话说得极其正式，并不是寻常客套可比。


    事实上，如果是寻常弟子入门，别说楚天歌了，就是他们几个也不可能出现，定然是由宗门执事前来接引，送至神霄峰，由新弟子拜见他们才是。


    楚留仙终究不同，他是谪仙人，是神霄楚氏公子，是得道宗大开山门表示欢迎的绝代天骄，这样的人物怎么隆重都不为过。


    古锋寒话说完，略有点担忧地等着楚留仙反应。


    他可是听说过，自己这位师弟出名的骄傲与目中无人，要是在这个场合来个拂袖而去，那就呜呼哀哉了。


    他没有等人任何一丝的不快之sè，反而惊喜地看到楚留仙的脸上浮现出了暖风般地笑容。


    “古师兄多虑了。”


    “留仙还没有感谢诸位相迎，何谈怪罪？”


    古锋寒闻言大喜，朗声笑道：“师弟不怪罪便好，来来来，为兄先带师弟前去住处，一切已经安排妥当，所有琐事自有为兄在，师弟安心便是。”


    一边说着，他一边上前执着楚留仙的袖子，一路走还一路为其介绍沿路风光，道宗内情况，态度亲切无比，倒让楚留仙有些不习惯了。


    与古锋寒相比，汪苦似乎不善言辞，不善与人往来，明明是很想留个好印象，好不容易挤出来笑容来却像是在哭。


    林清媗外貌清丽，xing子似乎也是娴静，虽然对楚留仙很感兴趣，时不时就扑闪着明亮的眸子看着他，倒不怎么多话。


    古锋寒引领楚留仙前去安顿，秦伯他们就没有跟随了，而是留下来安顿随从以及准备诸事。


    一行四人，前行不多远，迎面突然走来了两个人。


    “留仙公子，多年不见，可还记得我们兄弟？”


    两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高者奇瘦，矮者奇胖，当真让人一见难忘。


    楚留仙一开始并没有留意到他们，专心与古锋寒交流道宗中七脉形势呢，闻言回过头来，略一打量两人神情，旋即一皱眉，极其理所当然地道：


    “你们是谁？”

 第三章 徘徊有刺

    ()“你们是谁？”


    楚留仙这话说出来是何等的理所当然啊，高矮胖瘦两人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滞住了。


    “我……我们……”


    高瘦子本能地还想自我介绍呢，被矮胖的拉了一下，没把脸给丢到了底。


    楚留仙神sè平淡，心中一哂。


    他从来感知敏锐，这高矮胖瘦虽然是满脸堆笑，好像是在热情招呼，但他分明从他们的神sè、语气中，感觉到了浓浓的忌惮与紧张。


    他们真要是公子的老朋友，能打个招呼都忌惮紧张如此吗？


    笑话了。


    楚留仙应对起来毫无压力，即便是退一万步讲，他感觉错了那也无妨，正是公子本sè嘛。


    看到高矮胖瘦二人组受窘，汪苦低下头，肩膀在不住地抽搐；林清媗以小手捂口，眼睛里分明都是笑意。


    还是古锋寒厚道一些，别过头去，不忍看他们。


    高矮胖瘦两人明+ 显是平时不太受欢迎，如此地步，竟然没有人来暖个场子，缓和一下，而是任由他们尴尬。


    惟独楚留仙好像没事人一样，自然地冲着两人点了点头，随即头也不回大踏步向前。


    这一来，他反倒是超过了古锋寒等人当先而去。


    古锋寒他们生怕再跟高矮胖瘦两人呆下去憋不住笑场，连忙跟上。


    原本是古锋寒师兄弟三人引路的，无形中就变成了楚留仙一马当先，他们几个亦步亦趋的模样。


    他们一行四人都走远了，高矮胖瘦两人这才缓过一口气来，相视苦笑。


    “他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公子留仙啊！”


    高瘦的那个一脸晦气，恨不得把自个儿的脚给跺了，没事去自取其辱。


    矮胖子比他好一点，摇着头说道：“早该知道的，认识十几年，他什么时候记住过我们的名字？什么时候把我们放在过眼中？”


    “还记得小时候，我们陈林家的老一辈是怎么评价他的吗？”


    高瘦子摇了摇头，他向来少动脑筋，再说小十年前的事情了，怎么记得住。


    矮胖子也没指望他回答，自顾自地说道：“xing离世遁上，谓之高傲；视余子碌碌，目中无人！”


    “姜果然是老的辣啊，入骨三分。”


    “我们没有跟他站在同一个高度，想让骄傲的公子留仙正眼看我们，难喽。”


    高瘦子既是郁闷，又是不服，撇嘴道：“等着瞧吧，那话怎么说的来着，少时了了，大未必然。”


    “小时候他留仙公子盖压世家众少年，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来，我就不信了，现在大家都入了仙门，一切从头，还不能让他记住我们？！”


    矮胖者深以为然地点着头。


    两个人都没有意识到他们心中留下的yin影有多么的大，明明是在背后负气而谈，所求的竟然只不过是对方能记住他们罢了。


    在他们的心底最深处，甚至连与对方平起平坐的野望都没有，何其可悲。


    高矮胖瘦两人却不觉得自己可悲，两人住口不言，又不散去，就站在那里目视着楚留仙一行人渐行渐远，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前方，楚留仙等人前行数十步，一声疾呼厉喝，从身后传了过来。


    “留步！”


    “前面可是楚留仙？！”


    这话一出，古锋寒脸上一沉，如罩寒霜。


    以楚留仙的身份，宗门中能连名带姓叫的也就是几个长辈，但长辈唤来，定也是呼名而不姓，以示亲昵。


    后面这是什么人物，竟然敢如此称呼？


    古锋寒与汪苦、林清媗三人止步，面带怒容地回望了过去。


    在身后数十丈外，一个面目黝黑，衣着青袍的年轻人大跨步地追来，一边追一边大喊大叫着。


    “洪通，你在叫嚷些什么？”


    “还有没有规矩。”


    古锋寒声sè俱厉地大喝出声。


    这个洪通他是认得的。


    此人是散修后人出身，三年前因资质可以被选入门中。如同普通新招收弟子一般，他一开始也不过是一个外门弟子，干足三年杂役，方才转入内门。


    这三年外门修行，杂役常务，为的是磨练弟子心xing，同时借此扎实根基。


    这一关，对没有足够基础的入门修仙者来说极其重要，毕竟他们绝大多数都没有能好好地夯实根基，早早勇猛jing进，只会最终断了仙路。


    此后，按照规矩他还要在内门修炼三年，自有长辈观察其悟xing、品德，最终决定是否将其收入七脉，或是由各长老收录门下，为入室弟子。


    洪通不甘忍耐，在不久前搭上了陈林世家的公子，借此拜入陈林家某位长老门下，直接成为了入室弟子。


    也正是由此，古锋寒才对他有些印象。


    古锋寒的厉喝被洪通置若罔闻，他快步接近，口中还在大喊着：“楚留仙，凭什么你一入门就定下是七脉山主亲传弟子，我等却要从外门出身，从杂役做起，一步步苦熬而无机会？”


    这话一出，汪苦还茫然不觉，林清媗略一蹙眉，古锋寒的脸sè则一下子yin沉了下来。


    “我等苦苦修炼，无人问津，你一来就有大开山门以示隆重？”


    “凭什么？！”


    最后三个字声情并茂地吼出的时候，他与古锋寒等人擦肩而过，直追只是在他刚喊出声时候顿了一下，此后一直不曾停步的楚留仙而去。


    古锋寒原本想将他截住的，可在出手的一刹那，他恍然了洪通喊那些话的目的所在，生生地忍了下来。


    严格说来，洪通在外门三年满腹怨气，完全不体会宗门如此规矩目的何在，入了内门更是攀附权贵以求晋身，根本没有那样控诉的资格和底气。


    可他就是这么喊了，这话与其说的是他自己，不如说是为了在广场外围，山门天外的那些人听的。


    公子驾到，谪仙人入宗，道宗大开山门以迎，九曜古船声势巨大，这些哪样不引人注目？远远早就围上了一层层的宗门修士。


    洪通的这番话，正是说给他们听的。天之骄子总是少数，绝大多数人都要一层层地向上，不管今时还在底层挣扎，或是已经高高在上，总有那么一段过去会被洪通的话所触动。


    他要的就是这个触动。


    不是所有人都能看清楚自己，看清楚别人，明白各种内外得失利弊，更不会明白愈是表面光鲜者，在暗处无人时候，付出的怎样努力。


    他们，大都有怨。


    洪通要的就是这个怨。


    ——借群情以护身！


    如此一来，古锋寒倒不好强行阻止了。


    不过他也没有太过放在心上，甚至还在心中冷笑，等着看笑话呢。


    “楚师弟出身神霄楚氏大族，自小受家族jing心培养，又是谪仙人之根器资质超凡，据楚师所说，早就达到了真灵巅峰。”


    “若不是为了入道宗，得仙门正宗传承，怕是早就入得通幽境界。”


    “如此人物，又岂是你小小一个初入真灵境，连真灵都还未能凝就的洪通所能招惹？自取其辱！”


    古锋寒这边是等着看笑话全不担心，稍远一些的高矮胖瘦两人瞪大了眼睛，更远一些的道宗修士不知抱着怎样的想法，也在关注了过来。


    没有人怀疑楚留仙会吃什么亏，更多的是好奇被如此隆重礼遇入道宗的谪仙人，有几分斤两。


    这，才是众人所期待与关注的。


    在洪通喊出那么一番话后，楚留仙便知道他要面对的是什么了。


    “同样是初入真灵境界。”


    楚留仙不疾不徐地向前走着，心中诸般念头闪过。他有阳神念头镇压，谁也捕捉不住他气息分辨其修为，洪通可没有这个待遇，稍稍一感应便洞若观火。


    “不能跟这洪通正常动手，真要形成僵持或是缠斗片刻，那么公子留仙四字招牌便会被砸个干净！”


    “即便是寻了个重伤什么的借口，也绝计不行。”


    “楚留仙，是谪仙人，是仙公子，恰似天上蛟龙，岂能与地上虫豸纠缠？”


    楚留仙又踏前一步，身后脚步声逼近，隐隐的劲风扑在后背，脑海中足以还原出洪通伸手抓来的动作。


    身后，洪通的声音传了过来：“今ri，就让我洪通试试你的斤两。”


    楚留仙浑若不觉，心念依旧电转：“不能躲，不能避，任何下风，便是万劫不复。”


    “这么看来，我只能用那个了……”


    楚留仙的脑海中将一切考虑清楚，洞察明白，外人来看，不过是洪通紧追两三步，一手堪堪要触及楚留仙的后背肩头。


    在他的前面，楚留仙丝毫不将其放在眼中，依然在匀速地向前。


    眼看着，洪通的手就要搭上了楚留仙的肩膀了，异变突生。


    “刷~”


    一道奇光，非赤非橙非蓝……不在九彩当中，豁然自楚留仙的腰间腾起，于空中幻化出一树参差错落枝条，嫩枝丛刺，烘托一朵异花，徐徐在绽放。


    洪通伸出来的手，就好像探入了遍体生着尖刺的枝条丛中，要摘取那朵异花一般。


    “徘徊花！”


    远处高矮胖瘦二人齐声惊呼，近处林清媗他们两人一脸茫然，古锋寒则大吃了一惊，显然也认出了这一手的来历。


    “啊~~~”


    一声尖叫，扯破喉咙，刹那间从洪通的口中传出。


    他如遭雷殛，闪电般地收回了手，捧在手腕骇然地看着楚留仙的背影。


    洪通原本正常的手掌上现出千疮百孔，如为无数根尖刺攒刺了似的，每个细孔都在冒着鲜血。


    一转眼间，他受伤的手掌飞速地肿了起来，足足有此前的三五倍大小。


    从他的衣服一寸寸鼓起可以判断出，洪通肿起来的怕不只是手掌，连带身体都在浮肿。


    洪通忍不住哀嚎出声，声音渐渐细若游丝，一看就是痛不可当，就差在地上打滚了。


    对此，楚留仙浑若不觉，还是以同样的步调，悠然向前。


    伴随着他的脚步，一枚由纤细枝条织就的挂坠掉了下来，风化一般飞速枯黄，落地成粉。


    这一小堆不起眼的粉末，连近在咫尺的洪通都没看到，却在第一时间吸引住了高矮胖瘦二人的目光。


    “果然是徘徊花坠！”


    高瘦子不敢置信地惊呼出声：“这不是他三年前在岐山脚下，力压七大世家公子，才得到的宝物吗？！”


    “这可是徘徊花枝经过yin神尊者jing炼而成，能在关键时刻护得一命啊！”


    徘徊花，为岐山特有异种，于群枝拱卫下，一树放一花，其嫩条丛刺，yu摘其花者，难逃刺击。


    当时各大世家yin神尊者，以徘徊花枝此特xing，用yin神尊者级别的灵力加以jing炼，方才有了那徘徊挂坠，能防近身袭击。


    可惜，最后公子面对的是忘川咒，这个挂坠的妙用还是后来楚留仙翻阅玉殿金书才找出来的。


    “这个……不是他的底牌吗？”


    “怎么用在洪通的身上？”


    高瘦子不敢置信，以己度人，要是这宝贝是他的，非得留到生死关头不可。


    在他的旁边，矮胖子苦笑出声：“只有一个原因。”


    互视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这已经不是他的底牌了。”


    得出了这个他们自认为绝无其他可能的理由，两人脸上的神sè愈发地苦了，心中叹息：“差距越来越大了。”


    在他们自怜自哀的时候，楚留仙背影处传来的话语掷地有声：


    “鹰击长空，当受罡风凛冽，不会与野兔诉苦，也不会与家禽齐飞。”


    “鱼跃龙门，须得逆流而上，百折不挠，不会怨水流湍急，龙门之高。


    “你问的凭什么，我不会跟你解释，你懂便是懂了，不懂便是不懂。”


    “机会我给过你了，没有下次。”


    当其时，山门内外，修士无数，声声入耳，不知多少人面露深思若有所思，多少人颔首认同深以为然……


    楚留仙脚步不停，与追上来的古锋寒等人，渐行渐远。


    ps:“玫瑰一名徘徊花……嫩条丛刺……”徘徊花是玫瑰别名，“徘徊”二字极妙，写尽了yu采花而迟疑的姿态，故借来一用。

 第四章 朝花夕拾

    ()“鹰击长空，鱼跃龙门，这番话说得真是好啊！”


    高瘦子击节赞叹，“要是以后有人再红眼睛，我就拿这句话抽他脸。”


    他正高兴呢，旁边矮胖子一句话轻飘飘过来：“你先把罡风给受了还能高飞再说这话不迟，不然徒惹人笑。”


    高瘦子蔫了，很是怨念地看了矮胖子一眼，yu要驳斥吧，自己也没底气，只得作罢了。


    “好了老弟，别想那么多了，还是想想回头怎么跟那位交代吧。”


    矮胖子踮起脚尖，拍了拍高瘦子的肩膀，叹息出声：“在洪通这样的小角sè身上用徘徊花，他这是在敲山震虎，是在立威啊。”


    高瘦子深以为然，有更好底牌，拿鸡肋来立威，惠而不费，一举数得，越想越觉得妙，换他也这么做。


    紧接着，他又奇道：“那我们兄弟躲他都来不及呢，何必送上门去呢？”


    高瘦子这倒不是质疑，纯粹是求教。


    ;他们两个这种相处方式惯了，矮胖子也没有不耐烦，详细地说道：“老弟，你觉得那一位会看不出洪通是我们兄弟俩支使过去探底的？”


    “你没看到吗？他临走前分明看了我们一眼！”


    有没有？高瘦子不敢确定，只是怎么想怎么有，必须有，楚留仙临走时候定然是凝望了一眼。


    在脑子里幻想着，他甚至都能从目光中读出威胁来，不禁打了个哆嗦，道：“兄弟你说得是，那一位从小就记仇，咱们是得走上一趟。”


    两人思前想后，相对叹息，脑子里回荡着：“这人跟人，怎么差这么远呢。”


    这会儿山门附近人群也在消散得差不多了，洪通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来到高矮胖瘦两人的面前。


    “两位公子，洪通丢人了。”


    洪通这会儿面红如血，真是人如其名，红通通的。


    丢人吗？高矮胖瘦倒不觉得，其中矮胖子只是抬了抬眼皮，示意看到了。


    他这会儿正烦恼着回头在楚留仙那里要怎么摆低姿态，只求着那位别惦记着，更懊悔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想要一扫童年yin影结果惹来麻烦。


    矮胖子一边想着，一边探手入怀想要取出锻骨丹，也是本来要给洪通的奖励。


    虽然结果不怎么好，洪通好歹是出力了，也吃亏了，怎么说也是世家公子，矮胖子这点肚量还是有的，不会克扣东西。


    不曾想，他的动作做到了一半，洪通饱含怨气的话传入了耳中：


    “两位公子放心，回头等洪通养好了伤，我再去寻他。”


    “那小子，也就靠着外物……”


    他话刚说到这里呢，矮胖子探手入怀的动作突然顿住了，高瘦子直接打断道：“你说什么？给我再说一遍。”


    洪通说到一半的话戛然而止，愕然抬起头来，正对上高矮胖瘦两人怎么看怎么不对劲的目光。


    “我说等我伤好了……”


    “下一句！”高瘦子目光如狼逼视，自有一股狠意。


    “那~那小子……”


    洪通依然不明白是什么地方出问题了，本能地紧张，哆嗦着说出口来。


    这就够了。


    “啪！”


    一声脆响，高瘦子直接一巴掌抽在他的脸上，把洪通抽得原地打了个转，一头栽倒在地。


    “为~为什么~”


    洪通懵了，半是真的弄不懂，半是被打懵的。


    高瘦子可是一点都没留情，这一巴掌过去，洪通的脸肿如猪头，与他被徘徊花所伤的手相映成趣。


    躺在地上，洪通一时都望了爬起来，打击实在是太突如其来了，他仰着头，疑惑不解地看着高矮胖瘦两人。


    与他目光正对的是空手从怀中伸出来的矮胖子。


    矮胖子的目光冰冷，稍稍一接触，便让洪通觉得通体透凉，更冷的则是从他牙齿缝里迸出来的一句话：


    “你也配叫他‘小子’？！”


    “你是什么东西，好大的脑袋，敢顶这样的帽子。”


    “洪通，真没看出来啊，本公子见了那一位，都得称一声‘留仙公子’，背后也不敢辱他，因为我们没有这个资格。”


    “论出生，他是七大世家，楚氏嫡子；


    论根脚，他是谪仙人，根器深厚；


    论后台，上有阳神真人，下有道宗七脉之主为师；


    论能力，十年前开始，他就压得天下世家公子抬不起头来……”


    矮胖子越是往下说，神情越是冰冷，一股子从楚留仙那里受来的邪火，一腔子胆战心惊，全都发在了洪通这倒霉蛋的身上：


    “这样的人物，在你口中就是一个‘小子’，那我们呢？平时你在背后叫我们什么？”


    “嗯~~你倒是说啊！”


    洪通觉得整个世界都坍塌了，这他完全理解不了啊。


    高矮胖瘦两人明明吩咐他去试探楚留仙，明显是有仇，这世界是怎么了？一转眼的功夫，他们就站在了对头那一边？


    洪通自是不懂得，公子亦有它的阶层，比这个层次，高矮胖瘦两人自认远不如楚留仙。


    尤其是在这种刚刚自己吓自己，越吓越恐怖，把楚留仙无限拔高的情况下，洪通对楚留仙不敬，简直就是指着和尚骂秃驴，外加一股子邪火，他自然也就倒霉了。


    洪通想不明白这些，但他能感受到脸上一阵阵的火辣辣，不是疼痛，是犹自未曾散去那部分修士讥诮的目光。


    当众受辱啊！


    洪通恨不得能把脑袋埋到怀里面去，恨不得在场没有一个人认识他，可这又怎么能够？


    “晦气！”


    高矮胖瘦两人啐了一口，转头便走，只留下洪通一人孤零零一人倒在广场上，如被主人抛弃的病犬，分外凄凉。


    ……


    道宗之内，神霄峰上，楚留仙与古锋寒等人漫步山间，走向为他安排好的洞府。


    与高矮胖瘦他们的或忐忑或屈辱相比，楚留香他们自是优哉游哉，闲庭信步，何等的逍遥。


    “楚师弟真是好手段啊！”


    古锋寒不无佩服地说道：“应势利导，一举立威，又接着教训洪通那厮，扭转了口碑，真是一石三鸟，妙不可言啊。”


    楚留仙只能笑了，他还能说什么呢？说他除了这个手段外，没有能不露怯地解决洪通的办法？


    他还不至于那么傻。


    楚留仙的笑容，落到古锋寒、汪苦、林清媗眼中，又是虚怀若谷，举重若轻了，愈发地心生敬佩。


    眼看着误会有越来越大的趋势，楚留仙连忙岔开话题：“对了，刚刚那两个是什么人？”


    “你真不记得了？”


    古锋寒诧异出声，他一直以为楚留仙是不想与他们搭话攀交情，才伪作不识，谁叫楚留仙有这个资格呢。


    听这语气，竟似真的不识。


    在心中感叹了一下这位楚师弟果然高傲，目无余子的评语不是白来的，古锋寒介绍道：“他们两个是陈林大族的公子，高瘦的叫陈观海，矮胖的叫林沧海，向来孟不离焦，焦不离孟，合称观沧海。”


    “哦，原来是陈林大族的公子，我知道了。”


    楚留仙点了点头，这个他还真晓得。


    陈林大族在修仙界中也是鼎鼎有名的一个世家了，不过他们的名声却不怎么好。


    这一个家族是由陈、林两个大姓组成的，同时海纳百川，广以陈林家女妻有潜力的年轻修仙者，吸纳入族中来。


    整个家族一ri复一ri地扩充，关键是他们不挑食，千多年来，竟然硬生生成了各大世家当中修仙者人数最多的。


    故而为人戏称为：陈林大族，或是陈林大姓。


    这一族的实力倒也不弱，仅次于七大世家，在天下间也是有名有姓的，无怪乎观沧海两人能在道宗有一方势力。


    知道一下也就罢了，楚留仙并没有太过在意，更不知道那两位已经打定主意要过来服软认输了，只是一路与古锋寒等人闲聊着。


    很快来到神霄峰半山腰上，众人驻足，前方就是楚留仙未来的洞府所在了。


    “朝阳府？！”


    楚留仙念出了前方一方石碑上的大字。


    “不错，正是朝阳府。”


    古锋寒当先入内，一边走着一边介绍，“此处乃是神霄峰上，每ri清晨第一缕朝阳光照shè到的地方，故而以朝阳府名之，是楚师特意安排与师弟居住的。”


    楚留仙微微颔首，脑字里想着的却是朝阳初升，喷薄而出，光照九州的景象，想来楚天歌想表达的寓意便是如此了。


    步入其间，楚留仙亦不由得为眼前的景象而惊叹。


    好一派神仙府邸！


    一路行来，有清泉潺潺石上流，临水立亭榭，蓝绢为幔蔽risè，紫绢作帐屏风雪。


    亭畔构一斗室，相伴着依山而立的山斋。


    斗室笼绛素纱，回廊遮梅花簟，更有文石为阶，虬枝古干老树为伴。


    老树皆异种奇品，楚留仙认不出其中万一，但见得枝叶扶疏，树荫遥遮半个院落，置身其间，心便不由得静了下来。


    树荫所向，有斜坡依山势开辟，半边一望成林，遍植异种桃树；半边花繁叶茂，有奇花易草争艳。


    古锋寒面露艳羡之sè，遥指着斜坡说道：“桃为仙木，能制百鬼，向来为我道门必植之木，这片桃林更非凡品，乃是桃中异种碧桃，又称之为人面桃！”


    “那片花更是此峰独有，整个道宗山门内唯一。”


    听到这里，楚留仙来了兴致，好奇地问道：“这是何花？”


    “此花名：朝花。”


    “惟有沐浴带紫气之第一缕朝阳光方可生长，每ri清晨，伴朝阳升而绽放；每ri夕时，伴斜阳西而凋零。”


    楚留仙闻古锋寒介绍，不由得悠然神往，眺望花田，但见得繁花织就了绚烂光气，烟霞弥漫在泉石间，梦幻般美丽。


    “朝花夕拾……朝花夕拾……”


    “好一个朝花，好一个朝阳府！”


    对这个新家，新的起点，楚留仙非常满意。

 第五章 面子里子

    ()玉圃琼林，朝花田畔，双儿着法衣，立高台，翩翩起舞。


    值此夕阳西下，晚霞如火，朝花落尽时候，双儿美妙的嗓音吟咏，纤细的玉手指点，有扬扬洒洒的雨水飘落下来。


    甘霖落处，仅在那一亩朝花田，只隔了数步之外，依然晴空一片。


    “好漂亮的小甘霖术！”


    山斋内，临窗眺望，楚留仙赏心悦目之余赞叹出声。


    小甘霖术，是一种最基本的法术，只要身具灵力便可施展，引气期修为就足以修炼到三重天巅峰。


    此法是天下修士，种植灵谷、灵草、灵木，必不可少的法术，虽是基础，但最是重要。


    但凡有引气期修士，能将小甘霖术修炼到三重天巅峰境界，那么倒也不愁修炼用度，zi you需要者排队延请施法。


    小甘霖术三重天，分别是以舞、印、咒，三种手法来实现，一一对应雨水，灵雨，以及真正意义上的甘霖。


    》三重境界三层法，功效自是天差地别。


    双儿现在的境界只是最基本的小甘霖舞，然柳腰随风，极具观赏xing，更有甘霖天降，滋润一亩花田。


    再基本的法术也是法术，双儿以引气境界，本来当如当初的楚留仙一般，须以jing血为引。


    可真要是如此的话，一曲小甘霖舞下来，怕是双儿就要成了那病美人喽，那些以帮人浇灌灵田为生的修士们，更是早就血枯而亡了。


    双儿脚下所踩的，便是一种简化版的法台，单纯为小甘霖术所用，名之为：雨师台。


    相传在仙域时代之前，曾有过一个神庭时代，以诸路神灵分掌四时雨水ri月轮转，其中负责雨水的便是神祇雨师。


    在神灵为仙人所打败，所圈养，成为历史的尘埃后，雨师之说，也仅仅限于传说了。


    窗外，双儿舞歇，气息短促，胸膛起伏，满面欢喜地看着雨水过后分为娇嫩的朝花田；


    窗内，楚留仙从她身上移开了目光，稍稍沉吟了起来。


    他的脑子里，回响起了古锋寒还未告辞前，对此朝花的介绍。


    “朝花之用，在其露，称之：朝花露。”


    “朝花之名，既是得自其朝放而夕凋的特xing，也是因为其功用，取的是朝花夕拾的意境。”


    “朝花夕拾，意为旧事再提，往ri重演，每ri晨起，趁着朝花开放时候，采取其上凝结出来的露水，封灵储存，逾七七四十九ri，便成了朝花露。”


    “朝花露是天下名水，其味清冽甘甜，更有引人一ri三省己身，反思过往，从而心无挂碍，能勇猛jing进。”


    “仅此一亩朝花田，能供养一名真灵修士全力修行，无须分心他顾，着实是价值不菲。”


    楚留仙摇了摇头，将古锋寒的声音从脑子里晃了出去，口中啧啧有声：“果然有土斯有财，这顶级灵田种植灵株，


    收益确实颇丰啊。”


    其实朝花凋零下来的花朵，小心收集起来，碾成一丸丸，就是女修们喜爱的萦香丸，随身佩戴一丸，香气经久不散。


    只是这萦香丸比之朝花露，又不值得一提了。


    楚留仙还算清醒，知道这一亩顶级灵田，这座洞府，其实是楚天歌给他的见面礼，不是等闲人可有的。


    除了一亩朝花田外，朝阳府尚辖灵田四亩，虽然远不如那一亩朝花，却也是上等的灵田，现在空置着，等着他自己去种植。


    至于种植什么，还不是现在应该考虑的事情，楚留仙感慨出声：


    “居之者忘老，寓之者忘归，游之者忘倦，这朝阳府真是好地方啊！”


    “秦伯你说是吗？”


    他回转过身来，入目的是秦伯躬身听候吩咐的样子。


    在古锋寒等人离去后，秦伯引领着一众九曜古船上护卫，将一些物品搬了下来，布置到朝阳府中。


    此时，正是一众护卫布置妥当，齐刷刷向着他行礼告别。


    “他们什么时候回去？”


    楚留仙目送他们远去，淡淡地问道。


    在他的身边是依然保持着随时听命姿态的秦伯，以及香汗淋漓犹自一脸雀跃的双儿。


    他们两个，才是会一直留下来服侍楚留仙的，剩下的那些护卫包括九曜古船，终究是要回归神霄楚氏。


    秦伯迟疑了一下，道：“应当是后天。”


    “后天？应当？”


    楚留仙奇怪地看向了秦伯。九曜古船连带上其上所有人手，一路上都是由秦伯所领导，他怎么会不清楚情况？


    秦伯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继续说道：“在明ri，我们神霄楚氏在道宗脚下天道城中的商铺管事，将齐来拜会公子。”


    “计有：主拍卖事务的白玉京，收售珍惜的琳琅阁，灵田山庄五丈原，另有法器、符箓、丹药、灵材等诸多商铺，所有管事。”


    “这么多？”


    楚留仙的第一个反应便是神霄楚氏果然家大业大啊，竟然在天道城有如此多的产业。


    紧接着他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不对，略一转念，疑道：“明ri，为什么是明ri？”


    这不符合常理。


    神霄楚氏在天道城中诸主事，怎么会不在第一天就来拜见他这个少主，而是要拖后一天？


    楚留仙虽然不在乎这个，但隐隐地还是觉得不对劲了。


    “因为……”秦伯低了低头，“他们要整理所有的资料，明ri要将这些产业一起移交到公子名下。”


    “什么？”


    楚留仙瞪大了眼睛。


    秦伯头更低了，接着道：“先去他们找到老奴，说是接到神霄府谕令，移交之后，一切事务由公子决断，任何人不得干涉。”


    楚留仙开始觉得不对劲了，一是秦伯的态度，二是这神霄府放权也太过了吧？


    心中疑惑，他试着问道：“秦伯，这意思是不是说，我就是要将这些产业尽数发卖也无问题了？”


    “是！”


    秦伯终于抬起头来，满脸无奈，但干脆无比地回答道：“公子若要发卖，一声令下，绝对无人敢质疑半句，若是不然，自有楚氏家法候着。”


    “啊~”


    楚留仙愈发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怎么想都不对劲，直接问道：“秦伯，你就告诉我家族是什么意思吧？”


    秦伯yu言又止了半天，最终一咬牙，把话吐了个干净：“公子，家族的意思是，这些以后就是公子您的供养了。”


    话说完，他好像不敢面对楚留仙似的，重新把脑袋往下一埋，低得看不到额头，只有白生生的头发顶在那里。


    要是到了这个地步，楚留仙还没有感觉，那就真是太迟钝了，他忙问道：“秦伯，这些产业，是不是经营不善？”


    秦伯颔首，依然抬不起头来。


    楚留仙哭笑不得，道：“好了，秦伯，这又不是你可以决定的，抬起头来，告诉我详情。”


    “是，公子。”


    秦伯脸上还带着几分不平，只是生在楚家长在楚家，要让他讲出个是非来还是比较难。


    “白玉京本是修仙界七大顶级拍卖行之一，只是，它已经十年没有举办过像样的拍卖会了。”


    “至于琳琅阁等产业，每年都在亏损。”


    “这些年来，我们楚氏不仅仅没有通过这些产业给楚家在道宗的族人提供供养，还让楚天歌山主补贴了不少。”


    楚留仙听到这里，几乎有掏耳朵的冲动，尤其是想到他未来师父，堂堂道宗七脉之一神霄一脉的山主，竟然还得捏着鼻子往外补贴的时候。


    “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楚留仙很是不解，神霄楚氏好歹也是七大顶级修仙世家之一，除了楚氏宗族所在外，道宗势力范围便当是楚氏产业在兴旺的地方才是。


    在道宗山门外的天道城，楚家都经营成了这个样子，其整体情况，就可见一斑了。


    秦伯苦笑着，声音里满是苦涩：“三百年前，我们楚氏老祖就不曾再现身人间过，多有传闻他老人家已经陨落了。”


    “偏偏这三百年间，我们楚氏人才凋零，无力震慑天下，诸多世家大族多有觊觎。”


    “只是碍于道宗对我们神霄楚氏千年庇护之约未过，仅以蚕食产业为主。”


    “于是……就这样了。”


    楚留仙明白了，原来表面风光无限的神霄楚氏，真实情况远没有外表看上去的那么光鲜，无怪乎公子生前竭尽全力也要力压其他公子，为的就是护住这层脸皮。


    “那家族的意思是什么？”


    楚留仙还有一点不明，既然这些产业完全不成，那他的供养呢？以楚家对他的看重，怎么都不可能让他自生自灭的，那么……


    “秦伯，家族的意思是……”楚留仙突然想到了什么，有点不敢置信地说道：“让我将这些产业发卖，以为之后的供养？！”


    这些产业，再是经营不善，发卖出去，也足以他多年用度了，足以支撑他一步步修炼上去。


    这个本钱，不可谓不大，神霄楚氏对他的看重，也可想而知了。


    “是！”


    秦伯一脸无奈，还是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楚留仙彻底懂了。


    神霄楚氏，七大世家，再是窘迫，也不好发卖产业，尤其是道宗山下这般根基xing的产业，尤其不可动，哪怕是年年亏损，也要撑住这张脸皮。


    但这事情，由楚留仙来做，就大不相同了。


    神霄楚氏以偌大产业交托给楚留仙，这般供养，说出去没有人能道一个“不”字；楚留仙将其尽数发卖，也能以专心修炼，一心向道，不为庶务分心来推脱。


    这样一来，供养既有，神霄楚氏面皮也保住了，面子里子全不都有。


    对此，楚留仙只能苦笑：“真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这些产业，是卖呢，还是不卖？！”

 第六章 狂沙吹尽（求推荐票）

    ()“卖，还是不卖？！”


    楚留仙貌似踟蹰良久，其实早就有了答案。


    他心中答案，自是不想卖的，再想一百遍也是这样。


    拥有偌大产业，将之经营起来，先不论那会是下金蛋的鸡，别说真灵境界，就是通幽、入冥、yin神……都足以支撑，光是那种满足感，就足以让人为之奋斗了。


    然而，楚留仙又心知肚明，既然楚氏在天道城产业受到各方面挤压，以至于到了眼前这个地步，他接手之后也是无能为力。


    除非，有其他的契机出现！


    楚留仙一时想不出办法来，倒也并不十分在意。


    毕竟，世上英雄，或会为途穷而哭，却不会为歧路为悲。


    左右两难，往往意味着还有选择，有选择的权力，本就是幸事。


    秦伯看楚留仙苦恼，生怕他陷入了魔障，连忙岔开话题说道：“对了公子，令伯祖会在这两天内赶至道宗。”


    ｜ 楚留香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奇道：“伯祖？哪一位？”


    楚氏虽非陈林大姓，但每一辈中兄弟众多，分量也全然不同。


    秦伯神sè一肃，道：“来的是楚伯雄长老。”


    “是他！”


    楚留仙略吃了一惊，脑子里浮现出了三个字：“楚狂人！”


    楚伯雄，是楚留仙的祖父一辈最年长者，且战力强大，楚家内部将其誉为最有可能在百年内突破到yin神境界的强者，更在多年前，就破格提升他为楚家长老。


    楚留仙的这位伯祖，生xing喜挑战，最爱越级挑战，享受那种在生死间一线游走的快感。


    明明世家公子，偏爱刀头舔血，故而多称之为狂人——楚狂人！


    楚狂人楚伯雄，在楚氏内部也是一个大人物，且向来不理庶务，他的到来，绝对不会是什么小事。


    楚留仙一眼望来，秦伯便知道他的意思，解释道：“楚伯雄长老是在我们传回了公子受袭的消息后，星夜兼程从神霄府赶来的。”


    “是这样。”


    楚留仙微微颔首，同时也明白了秦伯之前为什么拿不准九曜古船和护卫们的归期。


    显然，楚伯雄既至，当然是会与九曜古船一起返回，具体时间肯定要等他到来并办完事情再说。


    旧惑解开，新的疑问浮上了眉头，楚留仙诧异道：“他来做什么？”


    秦伯也是疑惑不解：“老奴也不知晓，只是可以肯定，他定然是为了公子而来！”


    “我知道了。”


    楚留仙点了点头，心中疑问，犹自没有答案：“楚狂人此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


    是夜，月华如练，浮于古树虬枝，朝花碧桃，临水亭榭之间，如水浸宫殿，交相辉映，不似在人间。


    这样的一幕，没有一个人观赏，整座朝阳府都深深地睡了过去。


    在朝阳府背靠山的位置，一座静室掩于厚厚山体中，置于洞府后，最是安静与安全。


    在里面，有一人未睡！


    “明ri朝花当凝露了吧？”


    楚留仙盘坐在云床上，心中不无期待，在明ri第一缕阳光照shè在朝花田上，能看到双儿如翩翩蝴蝶一般，来去其间，采集花露的景象。


    很快，他便收拢了心思，yu要安睡，又了无睡意；既想修炼，偏偏无法可修。


    楚天歌还在闭关当中，楚留仙连面见便行拜师礼的机会都没有，更不用说得法门传承了。


    在玉殿金书之中，其实不乏真灵境界的修炼法门，只是此来道宗，本就是为了仙门正宗传承，又岂能随意择一而修炼？


    楚留仙过去的十六年间，虽然是困居山间，但从无一ri懈怠，冷不丁地闲下来，竟是觉得浑身不自在了。


    “有了！”


    楚留仙忽然想起，他还有几个想法未曾验证，还有半卷残书关乎重大未曾看完。


    原本九曜古船上属于他的东西，早就搬了过来，楚留仙轻易地就翻出了当ri看到一半的那卷轶闻。


    这卷轶闻里其他也就罢了，多宝道人夺其他谪仙人仙灵之宝为己用的部分，楚留仙却是很感兴趣。


    毕竟，他也有一件不属于自己的仙灵之宝蒙尘，就那么挂在他的腰间充当装饰。


    接着上次的部分，楚留仙继续看了下去，很快，一抹恍然，一抹期待，爬上了他的眉宇间。


    多宝道人身上最大的谜团，便是他为何能驱动那么多不是其伴生的仙灵之宝。


    仙灵之宝，若是原主人施展来，只是限于修为发挥出几分威能罢了，可要是换成外人施展，每次都需要消耗一缕仙灵之气催动。


    威能一动，先就消耗一缕仙灵之气，如此耗费，足以让道宗这般上三宗的将之锁之高阁，任其蒙尘。


    这，才是谪仙人为天下宗门所重，行招揽之法的缘故。


    若是不然，任何一个谪仙人投身下界，就是一块肥肉，谁不想咬上一口，那可是仙灵之宝啊。


    真要如此，谪仙榜也可以改名叫做夺命榜得了。


    “仙灵之气！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是明黄印玺全无反应。”


    楚留仙恍然大悟，明白明黄印玺在他手上如顽石的缘故了。这其实是流传在修仙界上层的基本常识，不然也不会在一本轶闻当中出现，楚留仙之前不知终究是因为根基不厚。


    那多宝道人施展出来的仙灵之宝威能，又与当世强者以仙灵之气催动相比弱上了不少，这也是后来他被人万里追杀，销声匿迹的原因。


    轶闻中记载了当世强者们的猜测，没有人见过多宝道人自身的仙灵之宝，故而怀疑他的仙灵之宝估计有蒙昧、污秽其他仙灵之宝灵xing的功用，所以那些仙灵之宝能被多宝道人所用，又到底发挥不出最大威力来。


    “这么说来，我岂不是可以……”


    楚留仙心中一动，喜上眉梢，一把拽下腰间明黄印玺，托在了掌心。


    他手上明明还有新近凝练出来的灵气环，偏不动用，而是直接运转仙域根本法，不住地提纯灵气。


    当凝聚出来的灵气超过他身体能吸纳的上限，犹自不停，继续催动仙域根本法。


    随着时间的推移，楚留仙感觉掌心隐隐作痛，极限将至，这才将渐渐不为他控制的灵气轰入了明黄印玺当。


    外人看来，不过是泥牛入海，无声无息。


    楚留仙眉头则猛地挑了一下，他感觉到了。在那一刹那间，明黄印玺如同有了心跳一般颤动了一下。


    这般异动只是一瞬，旋即重新归于了沉寂，不过楚留仙却敢肯定，那绝对不会是错觉。


    “这就对了！”


    楚留仙面露喜sè，紧抓着明黄印玺跳下了云床，在静室中绕起了圈子。


    “最多不过‘入冥’境界，我一定可以通过仙域根本法凝练出接近传说中的仙灵之气来！”


    “这样凝练出来的灵气虽然远远超过我身体承受的极限，无法用之辅助修炼，却可以之催动仙灵之宝！”


    “对，就是这样！”


    楚留仙将明黄印玺握得太紧，扎得手心发疼，他却浑若不觉，恨不得将其握入掌心，与自身化为一体。


    “等！”


    “在不远的将来，我便能驾驭这件仙灵之宝，至不济也足以发挥出其威能。”


    “到得那时，我在坐拥仙域根本法这样的逆天法门之余，又能如其他谪仙人般运用仙灵之宝。”


    想到前途之光明，未来之璀璨，楚留仙不由得在静室中放声大笑。


    在可以预见的将来，即便根基不够扎实，哪怕还有无数的艰难险阻在等待着他，但只要本心不摇，苦修不辍，他终有机会屹立在仙道之巅！


    阳神，甚至之上更高的传说境界，也未必不能登临其上，一览无限风光。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万流归元，遂成汪洋。”


    楚留仙默念了两句，平复了心中激荡，将明黄印玺珍而重之地挂回了腰间。


    随后，他转出了静室，来到之外的练功房里。


    这处练功房，宽敞若广场，长宽高皆是达到了惊人的百丈。要是寻常山体早就为其掏空，然而神霄峰为道宗七脉，山体何其浑厚，不过一角罢了。


    在练功房的正zhong yāng，摆放着长达数十丈的噬金蜈蚣甲壳。


    楚留仙现在要做的，就是验证他的另外一个猜想，同时实践他自己的话。


    千里之行，终究是一步步积累而来，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走到噬金蜈蚣庞大的躯壳旁，楚留仙盘膝坐下，伸出一手来，按了上去。


    灵力爆发，尽数灌入其中，他的心神也随之延伸，借着灵力通道，探入了泛着蓝金sè光的蜈蚣躯壳当中。


    霎时间，如白ri飞升，直上九重，再突破天际，畅游在璀璨银河当中。


    世上淬炼灵材之法，有以灵火煅烧者，有以药浴消融者……诸多法门，不可尽数，楚留仙此刻所用的，却是最基本的一种。


    蓝金星空中，他的灵力就是他的手，驱动着灵力，接触到星空中遍布的晦暗黑点之一。


    这些或黑、或灰、或白，呈各sè的光点，便是存在于材料当中的杂质，将之尽可能的去除，便能淬炼出不同等级的灵材来。


    个中还有讲究，但基本道理就是如此。


    楚留仙的灵力触手接触到那个一点，一触，纹丝不动。


    换用各种方式，耐下心来尝试，他终于悟得了发力的技巧。那黑点在他锲而不舍的努力下缓缓动了，如同蜗牛迁徙一般，一点一点地向着外挪。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楚留仙完全失去了时间的概念，一直到那个黑点在长久的阻碍后，终于突破了一层膜一样的东西，在星空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才长出了一口气来。


    “果然恐怖！”


    “真要这样弄下去，一年半载也绝对完不成。”


    楚留仙稍稍缓了一口气，心念遥控，喝了一声：“爆！”


    一枚灵气环，在他的指掌间爆开，jing纯的灵力如泄洪般涌入了蓝金星空。


    得此臂助，楚留仙再推动第二个黑点，就要轻松上十倍，花费了不到之前十分之一的功夫，便又去除了一点杂质。


    “这回估计要用上十天半个月以上的功夫，与秦伯估计差相仿佛。”


    楚留仙估算了一下，随即心神顺着原路，返回了身体。


    “呼~！”


    他长出了一口气，呼出的气流扑在蓝金sè蜈蚣躯壳上，拂落点点目不可见的尘埃。这便是他辛苦许久的成果


    。


    “的确大不易啊！”


    楚留仙慨叹了一声，重提jing神，带着浓浓的期待之sè，运转起了仙域根本法。


    如之前意yu催动明黄印玺一般，甚至这次他坚持得更久，一直到手掌、手臂，乃至于筋脉、血肉，都在撕裂般疼痛的时候，方才将托着狂暴灵气的手掌，缓缓按在了蓝金sè甲壳上。


    “轰~~！”


    奇光乍现，噬金蜈蚣躯壳如同活转过来了一般，通体在震颤。


    一层层如风化，一片片崩溃，恍若尘埃一样的杂质大量浮现，剥落了下来。


    庞大的甲壳，肉眼可见地在缩小着。


    数十丈，十数丈，几丈长，几尺宽……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亦不晓得了楚留仙一共施展过了多少次仙域根本法，只知道当他最后一次轰出灵气轩漩涡的时候，整间练功房中扬起尘埃弥漫。


    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


    当尘埃落定，楚留仙的掌中托着一枚只有指甲盖大小的蓝金sè晶体，晶莹剔透，散发毫光，映照出了他一脸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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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上，泛东流！

 第七章 众人来朝

    ()“虚空金！”


    楚留仙目视着静静躺在掌心的蓝金sè晶体，露出了痴迷之sè。


    纯粹的虚空金极美，更美的是这一次成功代表的意义。


    “以灵气环，是十倍效率；以狂暴气旋，是百倍之功！”


    “事实上还不能如此算，若是淬炼的灵材越高级，对灵力的质要求也越高。”


    “那些非yin神尊者不能淬炼的灵材，哪一样不是珍惜之物，身价百倍？”


    楚留仙心中明白，他这次实践的成功，并不是仅代表他一人可挡百人用，而是在仅于今时今ri，他便或能当成一个yin神尊者在用。


    假以时ri，一个阳神？甚或是……一个仙人！


    “仙域根本法，你哪里是什么根本法，压根就是逆天法，无双法！”


    楚留仙从没有如这一刻般，无限地赞美前世的自己，那是何等的了得，能在仙域破灭的大劫中，做出最英明的决断。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他将虚空金纳入怀中，举步向外走去。


    “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还来不来得及看朝花凝露的景象。”


    楚留仙心里面琢磨着，是不是在静室中立一沙漏，亦或是将庭中的灵冕仪挪进来，踏出了练功房。


    过静室，穿山斋，当楚留仙踏入朝阳府院落时，扑面而来是晃人眼睛的耀眼晨光，竟是清晨已过，ri将正午。


    双儿迎面走来，俏脸上带着津津汗光，双手捧着一个jing致古朴的陶罐，上贴灵符，显然就是收集而来的朝花露了。


    既然错过，楚留仙微微遗憾，也就作罢了。


    双儿看到他一脸惊喜，正捧着陶罐上半身不动，微微蹲下行礼呢，那边秦伯领着一个陌生人走了过来。


    那人衣着土黄，粗手大脚，面sè枯黄，神情憨厚，怎么看都像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农，怎会让秦伯亲自引领？


    “那是何人？”


    楚留仙收回了目光问道。


    “哦，禀公子，秦伯说那人是什么五丈原的主管五农。”


    双儿看了一眼，不以为意地答道：“他天未亮就过来了，然后一直泡在那几亩还未种植的灵田里面，说来也奇怪，秦伯一直陪着他。”


    “不过他的小甘霖术好厉害，比双儿厉害多了。”


    “是他啊！”


    楚留仙点了点头，挥手示意双儿下去做事。


    五丈原，是神霄楚氏在天道城所拥有的灵田所在。这个如同老农一样的中年男人，既为五丈原主管，那也就是楚氏在此于灵田，于种植这几方的最高负责人了。


    楚留仙就站在那里，静候着秦伯与五农前来。


    两人走到跟前，隔着几步，秦伯笑着说道：“五兄快来拜见，这便是我家公子。”


    五农连忙两手在衣服上搓了搓，躬身行礼：“五农拜见留仙公子。”


    “五管事请起！”


    楚留仙伸手虚扶，同时对“五”这个姓氏也是颇为好奇，他还是第一次听闻。


    这五农不仅仅是貌似老农，xing情上也似，好似不常与人交往一般，结结巴巴地想说些客套话又说不利索，脸都涨红了。


    他见得楚留仙伸手来扶，身子一颤，那是激动的，连忙蹦了起来，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哦，对了，这些种子……”


    五农好似终于想起来他可以跟楚留仙说什么了，从腰间掏出一个小口袋，解开口子往掌心一倒。


    “哗啦啦~~”


    金黄sè如玉的谷子，顷刻之间于五农掌心堆成了一个小山包形状。


    秦伯在一旁看得暗暗点头，心想这一心扑在田里面的老实人，也懂得给公子敬献了。


    他这边还没感慨完呢，那边五农一句话险些让秦伯给口水呛到了。


    “公子，这些玉饵种子，五农研究了数十年，有点心得，看公子这里灵田肥沃，可否借五农试验一番？”


    五农这番话说得那叫一个诚恳啊，紧接着看到楚留仙的神sè有些错愕，他连忙又补充道：“这种子要是试验成功的话，能降低一半的周期，提高三倍的产量啊。”


    “这哪跟哪儿啊？”秦伯哭笑不得，圆场道：“公子，五兄jing通天下灵植栽培之术，又jing研灵谷改良数十载。”


    “他连小甘霖术都修炼到了第三重境界，先前在灵田中以甘霖咒唤法雨，为公子复苏那四亩久旷灵田，真是绝妙。”


    他这番话的意思，无非是说五农是难得的人才，不通事故，请楚留仙不要见怪于他。


    五农有听没有懂，又解释了一句：“公子那四亩灵田是极好的，只是太久没有种植，需得先唤醒地力，才好试验灵种……”


    一说到专业方面，他扬扬洒洒就是一堆，旁边秦伯的脸都垮下来了。


    “哈哈哈~~”


    楚留仙好不容易等他说完，大笑着延请其入内，“来，五管事你详细跟我说说那改良灵谷的事情。”


    这五农淳朴憨厚，一心惟专，不通世故，楚留仙不仅不会与之计较，反而心生喜爱。


    “那灵田……”五农老实地跟上，还有点不放心地说道。


    秦伯也笑了，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五兄你放心，公子答应了。”


    三人入山斋落座，双儿奉上香茗，楚留仙便饶有兴致地问起了灵谷改良一事。


    五农是老实人，提起这个虽然兴致勃勃，还是带着点尴尬地道：“公子，其实这玉饵灵谷改良，五农尝试多年，一直没能真正成功。”


    “生长周期，产量等等，都已取得突破，只是无法推广，只能局限于试验田中。”


    听到这里楚留仙就有点兴趣缺缺了，无法大范围推广的，也就没有太大的意义。


    “哎~”五农扼腕叹息，“我开发出来的这种玉饵灵种，对育种要求太高，在播种前，须得有yin神尊者以jing纯灵力洗练种子，去芜存jing，这样一来才可免得病害。”


    五农越说越是兴奋，滔滔不绝地讲起了这种灵种的意义，什么灵谷是战略资源，什么永远供应不足云云。


    秦伯听得昏昏yu睡，摇头连连，他算是听明白了，没有yin神尊者出手洗练种子，这灵谷就无法推广。


    试问天下之大哪里找那么多yin神尊者愿意做这事的，玉饵不过是普通灵谷罢了，同样的功夫，yin神尊者做点什么不好？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对五农的这个试验判了死刑的时候，楚留仙的眼睛突然就亮了起来。


    “五管事，你这灵种何名？”


    楚留仙一句话，就将问题从探讨阶段转到实质地步了。


    五农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不好意思地说道：“禀公子，五农还没有想过这个。”


    “我看就叫五氏玉饵吧！”


    楚留仙一挥手，名字就算是定了下来。


    “公子不可……”


    秦伯大惊，从座位上蹦了起来。他可是向来最讲究尊卑的，可这事非同小可啊，哪里找愿意做苦力，给最普通的灵谷玉饵育种的yin神尊者去？难不成压着楚天歌来做这事？


    关键还不是一把两把的种子，而是广泛种植大量育种，这难度又成几何提升。


    不等秦伯说出个所以然来，外面忽然传来了嘈杂之声。


    秦伯只好止住话头，外出察看。


    片刻后，他身后带着一群人踏入朝阳府。


    “禀公子，我们楚氏诸多产业的主事前来拜见公子。”


    秦伯说完退开，身后数人齐齐躬身行礼：“我等，拜见公子！”


    这些人形貌各异，有如落魄书生的，有肥头大耳富态无比的，有慈眉善目如善长仁翁的……


    在这种场合下，五农也还算没有不通世故到底，连忙起身走到了落魄书生与富态中年人身边，一起向着楚留仙行礼。


    秦伯待他们行礼完毕，一一介绍：


    “公子，这位是百晓生，是白玉京的主事，一双法眼，能辩天下珍稀，其家历代主持白玉京，迄今近千年。”


    “百晓生一名，代代相传，每一代百家执掌白玉京者，皆以为名。”


    秦伯所指的是那个看上去四十许人的落魄书生，他一脸惭愧地躬了躬身，怅然道：“属下不敢当秦管家谬赞，惭愧惭愧，属下三十岁接先父班，今年四十，一场拍卖会都未曾主持过……”


    简单质朴的话里面，有浓浓的凄凉感觉，与他一身落魄书生打扮相映相衬。


    楚留仙还记得，昨ri里秦伯似乎跟他提起过，白玉京这座曾经的七大拍卖行之一，已是十年未曾立会了。


    身为一个世代从事此行，并有族名代代相传者，这种悲哀外人无法理解。


    秦伯接着介绍道：“这是琳琅阁主事金天生，五丈原主事五农……”


    他一路介绍下去，算是正式将白玉京、琳琅阁、五丈原，以及分别经营法器、丹药、符箓、灵材等诸多商铺的主事推了出来。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琳琅阁的主事金天生了。此人身材肥胖，一身锦衣裹不住肥肉，与其他楚家主事的落魄不同，他光光鲜鲜的，还隐隐地有一点傲气，不屑与其他人并列。


    琳琅阁是楚家在天道城生意里唯一还在营利的，他也算是有骄傲的本钱便是。只是其肥胖的身躯艰难行礼，怎么看怎么引人发噱。


    众人行礼完毕，其中百晓生、金天生、五农，他们三个楚家主事的头面人物，便纷纷取出礼物要敬献给楚留仙。


    正在此时，一个声音突然在山斋中响起：


    “属下，神霄雷影，拜见公子！”


    齐刷刷地，所有人的目光投去，只见得一个朦朦胧胧，通体笼罩在雷光当中，不辨男女，不见形貌者，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此人的双手上托着一本册子，一步步地走向楚留仙。

 第八章 谈笑慑服

    ()“雷影，你怎么来了？”


    秦伯惊呼出声，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人。


    神霄雷影恍若不觉，依然步步走来，每一步伐都是一般长短一般频率，好像是拿着尺子量出来的。


    秦伯嘴唇微动，楚留仙的耳中传入了他凝成了一线的声音：


    “公子，神霄雷影，得我们楚氏神霄一脉传承，雷遁无双，不露真人，向来隐于暗处，负责情报消息。”


    他匆匆一句话，楚留仙微微颔首，表示明白了。


    这个时候，神霄雷影也走到了他的面前，双膝跪地，两手托着册子高举过顶。


    “你……”


    楚留仙略吃了一惊，这个礼节可是重了。


    按秦伯所言，神霄雷影的身份，怕是还在诸多主事之上，至少与秦伯并肩。


    这样的人物，行跪拜大礼，绝非无因。


    另一头，秦伯仿佛明白了什么，脸上的紧张之sè消融不见，代之以一 抹笑意。


    楚留仙也若有所悟，一边近距离打量着神霄雷影，一边从他的手中接过册子。


    雷影的神霄秘法果然了得，即便是近在咫尺，楚留仙哪怕竭尽目力，也无法看穿那朦胧雷光见得其真身，甚至连男女都分辨不得。


    送上册子后，神霄雷影就站了起来，再行一礼，如来时候一般，雷光四shè，在山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人虽不见了，山斋中百晓生、金天生、五农等人，还都是浑身不自在，感觉就好像是有人始终在暗处，以鹰隼一般的目光盯视着自己一样。


    楚留仙倒没有去注意他们，只是翻看了一下雷影送来的小册子，眉头挑了一挑，旋即恢复了平静。


    他神sè不动地将册子随身扔在桌上，目光重新落到了金天生等人的身上。


    即便是浑身不自在，他们几个还是接着先前的动作，纷纷往外掏东西。


    百晓生掏出的是一个巴掌大小的锦盒，一边打开一边说道：“属下听闻公子路上遇袭，随身时计损毁，属下以家传手艺，重新制作了一个，请公子笑纳。”


    打开的锦盒上，躺着一个如何不知名金属雕琢而成的环扣，其上镶嵌着一块手腕直径大小的金sè水晶，想来这就是百晓生口中所谓的时计了。


    “时计？”


    “这是什么？”


    楚留仙面上不露异sè地接过，微微颔首示意感谢。


    他依稀记得，当初公子的身上的确有不少零碎，不过不是在一路战斗，就是在忘川咒下，毁损得差不多了，倒不曾注意是否有时计这东西。


    听百晓生的口气，公子之前所带的，似乎也是出自其手。


    楚留仙在接过时计的时候，目光瞥了一下。


    就这么一瞥夫，时计上的金sè水晶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吸引力，一下子将他的心神牵引入内。


    金sè水晶内部，有一个浑然如鸡子般的空间，顶天立地一个巨大的ri冕仪，指针缓缓转动……


    “原来这就是时计！”


    楚留仙心中欢喜，先前在练功房中试验的时候，他就曾抱怨不知时辰。这还是短时间的，要是长时间闭关，那真是山中不知ri月，对时间的把握就分外重要了。


    这枚时计朴素简约，却实用得很，只要心神一触碰，立知时间。


    楚留仙也不伪饰，微笑道：“多谢百主事，你真是好手艺，我很喜欢。”


    当着所有人面，他坦然将其佩戴在手腕上。


    百晓生受宠若惊，正要谦逊两句呢，旁边飘来了不yin不阳的声音：“呦，百主事不愧是出身天工百氏家族旁支啊，果然家学渊源。”


    说话之人，正是胖得锦衣都要包不住了的琳琅阁主事金天生。


    他这番话明显没怀着好意，尤其是点出“天工百氏”，“家族旁支”的时候，更是特意加了重音，意有所指。


    百晓生脸上顿时就涨成了猪肝sè。


    楚留仙依稀记得秦伯曾提起过，百晓生一脉出自天工百氏，因故被逐出家族，漂泊无定，为世人鄙视，惟有神霄楚氏收留了他们，并交托白玉京给他们，故而这一脉向来对楚氏忠心耿耿。


    数百年过去，天工百氏已经成了赫赫有名的天工家族，百晓生一脉当年何等雄心壮志，现在却不得不随着楚氏而消沉没落，这无异于是百晓生心中的一块伤疤。


    讽刺完百晓生，金天生得意洋洋地从身上掏出一块由青玉雕琢而成的圭。


    所谓的圭，本是一种法器，但金天生取出的这一件青玉圭又是不同，其上没有法器的炼纹，反而遍布了满天星一般的金点。


    在玉圭上，这些金点不住地游动着，如有生命一般。


    金胖子随意以萝卜粗细的手指头在金点上一触，便有一个女子清亮的声音传出：“……午时三刻，天下会灵鬼拍卖开始，据说其中可能出现仙灵鬼，敬请关注。”


    听到拍卖二字的时候，楚留仙本以为百晓生又会受到刺激，顾不得惊奇特意看了他一眼。


    不曾想，百晓生脸上原本的猪肝sè褪尽，满脸好奇之sè地端详着青玉圭，眼中如要长出了钩子，把青玉圭钩过来研究个够。


    他完全忘记了之前的不快，热切地问道：“金管事，这可是千里音圭？！”


    金胖子愈发地得意了，看百晓生也顺眼了起来，倒有几分后悔先前讽刺于他，笑呵呵地说道：“不错不错，还是百晓生识货，这正是天工商盟新发布的千里音圭，各大势力都已接驳入内，随便一句话就能传遍修仙界。”


    “不用十年，此物便会遍及天下，真是好大的生意啊。”


    金胖子难为他庞大的身躯，还能躬下身子把千里音圭送到了楚留仙的手上。


    好不容易直起了身子，百晓生后面的话传入了他的耳中：“金管事，天工不是又新创出了一种随身千里音，据说较千里音圭更为珍惜，价值亦是不菲，号曰：千寻虹佩！”


    “金管事你可曾见过实物，那是何等模样？”


    百晓生是真心求教，完全忘了芥蒂，可是他这话一出，金天生的脸一下子就绿了，心里那个恨啊。


    “他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在公子面前报复于我，倒没看出来这书生蔫坏啊。”


    金胖子一边想着，一边偷眼望去，只见得楚留仙神sè如常，把玩着他送上的音圭，好像完全没有听到百晓生的话一般。


    倒是一旁秦伯的脸sè，那是十分之不好啊。


    金天生恶狠狠地瞪视了百晓生一眼，讪讪然地退下，那边五农倒也机灵了一会，径直解下腰间那个装着玉饵灵谷种子的口袋献上，算是献礼了。


    无论是百晓生的时计，金天生的音圭，还是五农的灵种，楚留仙无不是含笑接过表示感谢，其余商铺管事也如是照办。


    礼物轻重是一回事情，这个过场却是必须要走的。


    等众人献礼，楚留仙表示感谢完毕，山斋之中一时沉默了下来。


    楚留仙自顾自地把玩了一阵子时计和音圭，在心里面感慨修仙界果然是在蓬勃发展，ri新月异，不投身大cháo中浪遏飞舟，早晚会被时代所淘汰。


    他这一把玩，就是小半个时辰，既没有吩咐宴饮，也没有让众人退去。


    金天生等人也察觉到气氛不对，一言不敢发，只是不住地喝着双儿穿花蝴蝶般送上来的茶水。


    眼看着都灌满了一肚子水了，楚留仙终于施施然开口了。


    “我说，你们就没有什么话，想要跟本公子说吗？嗯~~”


    话音刚落，众人悚然而惊，连秦伯都弄不明白楚留仙想做什么。


    “金主事，你有话要说吗？”


    楚留仙淡淡地看着金胖子，伸出手来屈指在神霄雷影送上来的小册子上，一下一下地敲动着。


    转眼间，金天生的胖脸上，黄豆大的汗水不住地滚落下来，一身华丽的锦袍被汗水浸湿，尽数贴在身上凸显了一身肥肉。


    “我……我……”


    他几次张口，最终临头又咽下，咬着牙说道：“我没什么可说的。”


    “哒！”


    一声闷响，楚留仙停下了敲动，神sè依然不变，道：“既然你不说，那我来说吧。”


    他随手一拨翻开了册子，瞄了一眼面无表情地念道：“金天生，于七年前投靠陈林大族，为对方内应，多次出卖情报，上下其手，帮助对方挤压楚氏生意。”


    “三年前，出售楚氏制造秘法于天工商盟。”


    “一月前，金天生传递出公子留仙将抵道宗的ri期……”


    楚留仙还没念完呢，前面“噗通”一声，一座肉山跪倒在了地上。


    “公子饶命啊~！”


    金天生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嘶喊着，哪里需要继续，前面那些就足以要了他全族的xing命。


    楚留仙也懒得在念下去，目光在其余人身上扫过，众皆低头，不敢与他的目光触碰，最终落到了浑身战栗的金胖子身上，摇头叹息：


    “我给过你机会！”


    这话无异于判了他死刑，金天生面目扭曲，大叫道：“公子你不能杀我啊，我娶了陈林家庶女，我是陈林家的人啊，我跟陈观海，林沧海公子都是朋友啊。”


    楚留仙挥了挥手，淡淡地说道：“那你让观沧海来找我说，你看他们可敢来？”


    金胖子尖锐的嗓音戛然而止，昨ri在山门处发生的事情，早就传遍了整个道宗，他又如何不知晓？


    可怜他视之为后台与救命稻草的陈林家，压根就不敢为他来面对楚留仙。


    金天生又想说什么，楚留仙却已经没兴趣听了，随意地挥了一挥手，秦伯便踏前一步，站在了金胖子的旁边。


    金胖子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纯粹商人，然而秦伯只是往那一站，他便浑身僵硬，动弹不得，任由秦伯搭着他的肩膀，将他带了出去。


    两人一去，山斋之中落针可闻，百晓生等人噤若寒蝉，一个个面sè苍白，嘴唇颤动，似要开口说些什么。


    楚留仙心中暗叹，不等他们出声，伸出一手来按在小册子上。


    “嘭~”


    漫天蝴蝶穿花，尽是零落纸片，册子为他一掌而毁去。


    “诸位听令！”


    楚留仙的声音依然淡淡的，脸上也还挂着笑容，百晓生等人却心中一紧，“刷”地一下站得笔直。

 第九章 罡风凛冽

    ()“我命令：第一时间发卖出除了白玉京、琳琅阁、五丈原外，我神霄楚氏在天道城的所有产业！”


    楚留仙一声令下，在场众人的呼吸一下子短促了起来。<ww。ieng>


    那几个涉及到的主事，一个个如丧考妣，想要哀求吧，先前的一幕又还在眼前，怎么都不敢开口。


    遑论他们了，就是百晓生、五农两人也是百味杂陈，说不出到底是感激多些、忐忑多些，还是期待更多上一些。


    楚留仙顿了一顿，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尤其是在百晓生和五农的身上，停留得最久。


    谁也不知道，此刻他不是在审视，而是在叹息。


    那本册子上记录的自然不仅仅是金天生一人的事情。


    百晓生，过去的十年间，持续地以白玉京库存下来的材料，仗着jing湛的手艺做出东西来，私自贩售牟利。


    紧接着，再以所得的利益，楚家对白玉京的补贴等等＝＝费用，去购置材料来供他研究、尝试。


    五农，同样是在过去的十年间，他多次将楚氏神霄府发放下来的灵种加以售卖，所得钱财全数用在研究新的灵种上。


    至于楚家五丈原灵田，太半都成了他的试验田，年年损失惨重，非是无因。


    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其余人等，一个个或多或少都有问题，只是远不如金天生勾结外人，叛出楚氏来得严重罢了。


    天知道楚留仙毁去册子那么干脆，可实质上他是多少次在心中对自己说：用人之际，他们也是有所痴有所执，而楚家不能提供帮助，方才会如此的。


    楚留仙这番审视，这番停顿实在是太久了，久到百晓生他们都觉得双脚颤抖，站立不稳，他才继续道：


    “各大发卖产业，无论是物资还是人员，全数并入到白玉京和琳琅阁中。”


    “从此往后，我们不需要那么多无法做到第一的产业。”


    两句话出口，对在场所有人而言，无异于是天上rén jiān的变化。


    且不提那些被发卖产业的主事感激得都要给楚留仙跪下了，百晓生的脸sè涨得通红，整个人都在颤抖，连出口的话也带着颤音：


    “公~公子~，你的意思是？”


    百晓生不敢把话说全了，生怕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只是以无比期待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楚留仙的眼睛。


    楚留仙不答，转而对双儿说道：“去我静室中，取里面一幅画过来。”


    双儿带着懵懂去了，很快回转，怀里面捧着个画轴。


    楚留仙接过，随手一抖，向后一抛。


    “刷~”


    画轴在空中展开，挂在了身后的墙上。


    一直到画卷完全展开，所有人的神sè全都是一动，或是缅怀，或是激荡，直觉得有一股气，从胸膛中冲出，恨不得仰天长啸。


    看到这一幕，楚留仙满意地点了点头，心知这些人毕竟是在楚家多年，荣辱悲欢，早已与楚家系在了一起，但凡有可能他们都愿楚家能重现昔ri辉煌。


    “我要重现它的荣光！”


    楚留仙长身而起，转过身一掌按在了画卷上。


    画卷在微微地抖动着，如同波浪一般，上面所绘制的景象也一下子鲜活了起来，似要跃出画面，跃入众人的眼帘。


    画卷所绘分成上下两部分，上是高入云端，白玉为城，既是金碧辉煌，又飘渺如仙，俨然仙家宫阙。


    下半部分是道宗山门，天道城繁荣，无数流光冲天而起，你追我赶，直往白玉宫阙去。


    画的笔法未见得有多jing妙，然而笔意雄浑壮阔，加之画卷上所画的，本就是在场众人熟知的，期待的，一下子调动了所有人的情绪。


    在整幅画卷的留白处，五个大字刚劲有力：


    天上白玉京！


    这五个字，似乎有着非同寻常的魔力，当众人的目光落诸其上的时候，不由得便心cháo澎湃，仿佛回到了某个无比荣耀的时光。


    在这个时候，楚留仙的声音悠悠然响起：“此画是我昨ri入山门时候，惊鸿一瞥，烙印不去，星夜所绘。”


    “那个时候我就决定，我要重现‘天上白玉京，人间长生阙’的荣光。”


    百晓生等人激动不已，当场大礼参拜：“我等愿追随公子，重现荣光。”


    秦伯也很想如他们一样，问题是，想到昨ri楚留仙拉着他详细询问白玉京这座漂浮在天道城上空的建筑是什么模样，他就实在是激动不起来。


    什么惊鸿一瞥，烙印不去？


    楚留仙压根就没留下什么印象，这才不得不抓着秦伯补课。


    “哎~yin谋阳谋，掌控人心，咱这位公子可是越来越厉害了。”


    秦伯感慨不已，同时他的眉宇间，也有一抹忧sè。


    楚留仙现在做的事情，他实在是不可看好，只是于情于理，他都不可能站出来反对自家公子，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事态，一点一点地向着他所不愿见的方向滑落……


    “百晓生，回去后第一时间，把白玉京拉到琳琅阁上空，就停在那里。然后好生准备，一年之内，我要白玉京重开长生阙拍卖大会。”


    “五农，去铲除掉五丈原所有灵植，我不管它们是即将成熟还是还未发芽，全数铲尽，过几天我会通知你来领取新的灵种。”


    “另外，我那四亩灵田你就不要惦记了，本公子另有用处。”


    “秦伯~”


    楚留仙一声呼唤，秦伯怔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就扯到了他的身上，本能地躬身应命。


    “琳琅阁以后就交给你署理了，我也会经常过去。”


    “从今天开始，琳琅阁开始收购金、银、铜、铁胚料，不限数量，不拘价格，全力收购。”


    秦伯嘴巴不自觉地张大，没想到楚留仙上下嘴皮子一碰，他就成了琳琅阁的主事。


    从惩处金天生立威，破碎册子怀德，展开天上白玉京画卷激起情绪，到其后不容置疑的命令，楚留仙大势已成，在他面前秦伯竟是说不出一声来。


    “就这样，去做事！”


    楚留仙一挥手，施施然端起香茗抿了一口。茶明明早凉，可楚留仙竟是浑然不觉，一口一口地咽了下去。


    百晓生等人一个个面sè肃穆，对着楚留仙再行大礼，随后大踏步地离开。


    若是有人留心，便不难发现，他们离去时候的步伐与频率，足足是来时候的一倍以上，这就是心气干劲十足，对未来有所憧憬的脚步。


    当所有人都离去了，秦伯这才满脸焦急之sè地说道：“公子，这样不成啊，老奴请公子收回成命。”


    他想摆事实，说困难，讲道理，一肚子的话要讲，楚留仙只是放下了茶盏，摆了摆手道：“秦伯你不用说了，我自有分数。“


    “可是……”


    秦伯yu待再说，楚留仙接下来抛出来的话，却让他的脸sè大变。


    “神霄雷影临去前，给本公子传音了一段话。”


    “他说，本来今天楚伯雄伯祖就要到了，只是路上耽搁了。”


    “当ri我们遇袭消息传回，楚伯雄伯祖星夜赶来，一路截杀一十四拨冲着九曜古船而来的修仙者。”


    楚留仙揉着眉心，他也没有想到一路风平浪静的旅途，竟是隐藏着这样的刀光血影。


    “到今天为止，楚伯雄伯祖合计杀龙川散修逾二百人，其中九成为真灵散人，入冥强者亦有二十四人之多。”


    “龙川散修震动，家族高手已经出动前往肃清，想来未来的数十年间，我们楚家与龙川散修怕是水火不容了。”


    楚留仙把话说到这里，秦伯彻底震惊了。


    不用想也知道，这定然是那次袭击的后续，只是没想到事态会那么大，对方那么锲而不舍，前仆后继地想要狙杀楚留仙。


    秦伯不自觉地喃喃出声：“这到底是什么原因？是什么人在幕后指使？”


    “我也想知道。”


    楚留仙疲倦地挥了挥手，道：“秦伯你去吧，琳琅阁刚换了主事，不能没有人坐镇。”


    秦伯阻止楚留仙的目的并没有达到，但他突然觉得自己说不出什么劝阻的话来了。


    在自家公子的话里面，他分明感受到了浓浓的疲惫，浓浓的危机感与紧迫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我犹如此，况乎公子？”


    “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不管是什么让公子觉得压力如此，我都要为公子把好关，做好事！”


    秦伯咽下了到口的话，对着还在不断地揉着自己眉心的楚留仙行了个礼，转身离开朝阳府，往琳琅阁去。


    他没有注意到，向来最注重规矩的他，脚步亦如百晓生等人般，不知不觉地快了起来。


    秦伯离去后，双儿本来要为楚留仙换过茶水，却被其挥手示意离去。


    片刻前后，山斋中便从簇拥十余人，到剩下楚留仙一人，背对着“天上白玉京”画卷而坐。


    良久良久，楚留仙松却了一口气，软在了座位上，有无法言述的疲倦。


    过去的几天里，他享受到属于世家公子，属于仙门公子的无上荣光；


    今天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楚留仙便要面对随之而来的危机与责任！


    不自觉地，他喃喃自语出了昨ri在山门外的那句话：“鹰击长空，罡风凛冽啊~~”


    楚留仙原本是想以温和手法，掌控住各大产业，等候变数出现，再决定是否售卖。


    然而，神霄雷影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楚留仙不得不加快脚步，以手中仅有的牌，打出最好看的牌面来。


    在那一刻，那种紧迫感如山而来，楚留仙真切地看到了繁花似锦下，有暗流在涌动……


    ……


    这一ri，楚留仙不知道那幅“天上白玉京”前坐了多久，只知道当他走进静室的时候，手中攥着五农的那个灵种口袋……

 第十章 抽枝发叶

    ()神霄楚氏，公子留仙！


    这八个字，以及其代表的楚留仙其人，在过去的三天时间里，成为了道宗内外，天道城上下关注的焦点。


    当ri发生在山门处的一幕余波未平息，楚氏在天道城中大动作不断。


    先是大规模出售产业，无论是经营法器、符箓、灵材……，尽数在最短时间内售卖一空；


    再是多年不动，半掩云间，几乎被人所遗忘的白玉京飞过大半个天道城，悬浮在了琳琅阁上空百丈之高；


    最后，琳琅阁趁着无数修仙者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的时候，趁势宣布高价无限量收购各种基础灵材……


    一个接着一个的大动作，以及明里暗里传出来楚留仙接手楚氏在天道城中所有产业的消息，顿时让所有人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有的说，神霄楚氏的老家伙们是老糊涂了，丢这些事情给公子留仙，锻炼什么的未必有效果，影响修炼几乎是一定的。


    --楚留仙这么处理是一心向道的表现。


    对此，另有一批人嗤之以鼻，认定楚留仙就是败家子一个，公子哥当久了，不知道祖先创业之难，也不知世间疾苦，崽卖爷田不心疼。


    也有极少数人，判断楚留仙是真想振作楚氏产业，这么做法是弃车保帅的行为。


    只是持此论者极少，楚氏受各方面排挤，几大世家蚕食并不是什么隐秘，面临这种情况别说公子留仙一个从来没有沾过俗物的，就是把天下第一商会金玉满堂的主事人请来，也未必有用。


    在这方面，谪仙人也是无用。


    群情汹涌下，五丈原主事五农四处求购灵田而无果的事情，理所当然地就被掩盖了，几乎无人知晓。


    这三天内发生的一切，连传都不曾传入到楚留仙的耳中。


    一直在静室中呆足了三ri，楚留仙再次踏入山斋，坐在背靠“天上白玉京”画卷前方的时候，秦伯神情激动地走了进来。


    “公子，公子……”


    “山主终于出关了。”


    一边喊着，秦伯一边快步而入，捧着一堆东西快步来到了楚留仙的面前。


    “终于……”


    楚留仙也是面露笑容，从进入道宗山门的那一天起，他就在等着这一ri。


    道宗，神霄峰一脉山主，yin神之中无敌手的无双尊者——楚天歌，总算是出关了。


    “咦？”


    欢喜之余，楚留仙留意到秦伯手上捧着的东西，奇道：“这是什么？”


    秦伯依然满脸笑容，双手捧着东西小心地放在面前的桌上，介绍道：“公子，这是道宗神霄峰一脉入室弟子才能穿着的神霄法袍。”


    “这一套装束穿戴在身上，代表的就是道宗弟子，除了宗主一脉，最尊贵的身份。”


    “是吗？”楚留仙扫过一眼，只见得那堆东西是折叠得极其整齐的法袍、发箍、腰带、靴履，一系列齐全的装束。


    在最上面，平躺着一块紫玉雕琢，通体雷霆纹路的玉牌，正面刻“神霄”二字，气势逼人；后面有“楚留仙”三字，飘逸出尘。


    显而易见，这就是楚留仙今后在道宗的身份玉牌了。


    他对什么代表最尊贵身份倒不是太过在意，论及之前，他现在的身份无论哪一个拿出来都是金字招牌；论及之后，每一点尊重都要靠着双手来打拼。


    楚留仙并不需要什么其他的东西，来作为标榜。


    不过，他倒是对这套装束很满意，那种代表着尊贵，神秘，又融入了雷霆纹路的紫金sè，却极是对他的胃口。


    楚留仙满意地点了点头，道：“秦伯，这些是何人送来的？”


    “是古锋寒。”


    秦伯显然也是对这套装束很是满意，觉得不会辱没了自家公子的身份，闻言答道：“他匆匆而来，放下东西就走了，估计是楚天歌山主刚刚出关，他作为留守弟子之首，需要忙碌不少事情。”


    “不过古锋寒在临去前嘱咐老奴，说他过会儿还要来寻公子，一起前去拜见楚天歌山主！”


    楚留仙的手在那套神霄装束上顿了一顿，不由得也有点期待了起来。


    道宗七脉之一的山主，神霄楚氏在宗门最后一根擎天柱，真想知道这到底是何等人物啊！


    在秦伯的催促下，楚留仙去内室换上了那一道装束。


    当披上神霄法衣，束上紫金发箍，着上蹑云逐电靴，再往腰间配上紫玉牌及明黄印玺，他整个人的jing气神便大不相同了。


    这些东西虽是形式，但一及身，楚留仙方才真切地感受到，从今往后，他便是道宗神霄一脉的入室弟子。


    回到山斋中，楚留仙在原位坐下，双儿捧着火树银花进来，一看到他此时的模样不由得怔在那里。


    “怎么？不好看？”


    楚留仙心头一件大事落地，想到终能迈出关键一步便心情大好，忍不住开起了双儿的玩笑来。


    双儿红着脸低下头去，以小如蚊蚋的声音道：“很好看呢~公子穿什么都是最好看的。”


    说完，她好像也感觉到脸红如熟透的桃子，匆匆忙忙地把火树银花摆放在楚留仙经常坐的位置旁边，逃也似地出去了。


    一直到迈出了门槛，她才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身来躬了躬身算是行礼了，笑着说道：“对了公子，火树银花重新长叶子了。”


    “奴婢专程去问了五农主事，他说把火树银花放在公子身边，能长得快些。”


    这些话说完，她便忍不住秦伯与楚留仙似笑非笑的目光，掉头跑了。


    “哈哈哈~~”


    楚留仙开怀大笑，直觉得很久没有这种轻快无比的感觉了，等会儿见过了楚天歌后，他就要开始另外一条，既是艰辛，又是jing彩的道路了。


    “这不正是我期盼的吗？”


    楚留仙心中所想的，却是在那一切发生翻天覆地变化前，他一拳头捣碎了墙壁上刻字，发愿要走出去，要拜入仙门，哪怕受尽千般苦，付出再大的代价，亦在所不惜！


    出神间，他伸手在火树银花上抹过，恰似过去十六年间，他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忘川咒下，银花朝气蓬勃地昂着头，落尽的叶子重新开始长出细细的芽来，兴许过上一段时间，一叶，两叶，三叶……一直到恢复原本的九叶，甚至长出额外的第十，第十一叶来。


    正如，楚留仙与那个已然消逝，但影子依然存在的人之间距离一般，他终究会一步步地追赶上去，并最终超越。


    今天，他便要抽出第一片叶子来。


    “公子，公子……”


    楚留仙正自心cháo澎湃的时候，刚刚离去的双儿又急忙忙跑了回来。


    “怎么？古师兄来了吗？”


    楚留仙含笑问道，一振神霄法袍，就要出迎。


    双儿先是点头，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陈林家的高矮胖瘦两兄弟也来了。”


    “观沧海？”


    楚留仙迈出的脚步停在了半空，手抚眉心沉吟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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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上，泛东流。

 第十一章 纷至沓来

    ()“他们怎么来了？”


    楚留仙可不知道当ri山门一遇之后，陈观海和林沧海两兄弟回去后是何等的忐忑。


    他越是没有动作，那边两位就越是担心，越觉得后患无穷，最后实在撑不住了，这就找上了门来。


    “双儿，让他们两个进来吧。”


    楚留仙接着吩咐道：“秦伯，你去跟古师兄说一下，容我更衣，再随他前往拜访楚师。”


    秦伯和双儿两人应命下去，楚留仙则背转过身来，伸手抚弄着火树银花。


    火树银花如能感觉到他的喜爱一般，树顶银花微微颤动着，洒开银光如飞屑，伴着火树红光萦绕一室。


    当双儿领着陈林兄弟进得山斋，入目的便是楚留仙背手观火树银花的景象。


    他们可都是识货的，一眼就认出了火树银花的根脚，心中感叹不已：“这公子留仙不愧是谪仙人，连这样的仙灵根都能弄来栽在屋中。”


    一边想着，他** 们一边过来，冲着楚留仙的背影拱手为礼，其中林观海开口说道：


    “留仙公子，陈林世家，陈观海、林沧海，这厢有礼了。”


    他们倒是自觉，生怕又来个“你们是谁？”第一时间把自家根脚姓名都给报上。


    楚留仙微笑转身，回到“天上白玉京”图前落座，这才缓缓说道：“数ri不见，两位世兄可好？”


    “请坐！”


    “你还记得我们？”高瘦的陈观海有几分惊喜地说道。


    话都脱口而出了，他才觉出不对味来，旁边林沧海用可以杀死人的目光盯视着他。


    还没有正式开始谈话呢，陈观海这番因为对方记得住他而惊喜的态度，就把他们的底牌给倒了个底掉了。


    陈观海觉出不对味后，自觉地闭嘴落座。


    林沧海看了一眼面带笑容的楚留仙，心中叹息：“不怕对手是神！”


    再看一眼眼观鼻鼻观心的陈观海：“就怕同伴是——猪啊~~”


    想到这里，林沧海觉得圈子也不必绕了，坐都不坐直接拱手道：“留仙公子，前几ri我们兄弟得罪了，特来谢罪，希望世兄不要怪罪。”


    陈观海没想到自家兄弟如此直接，连忙也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同样拱手为礼。


    楚留仙笑笑，道：“两位世兄莫要如此，这从何说起呢？”


    当ri山门事情发生时候，他也不是没有想过那个洪通身后应当站着人，而且十之仈jiu就是眼前这两位了。


    只是后来的事情接踵而至，楚留仙几乎已经将此事忘却了，观沧海兄弟一提，他倒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楚留仙是真心如此说来，可这叫陈观海兄弟如何相信呢？


    林沧海一咬牙，肉痛地道：“世兄不用这样，我们兄弟得罪了，咱们都是世家公子，也不是外人，就不用玩那些虚的了，我们兄弟出血补偿世兄便是。”


    楚留仙的眼睛亮了一下，上门的竹杠岂有不敲的道理，心中赞了一声“好规矩”，脸上却反而淡了，随意地说道：“好说好说，本就没有什么大事，楚某岂会怪罪二位？”


    观沧海兄弟眼睛更亮，喜上眉梢：“看来有门，这事能解决了。”


    面对他们期待无比的目光，楚留仙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家有份产业叫做五丈原。”


    “呃~”


    观沧海兄弟面面相觑，有不详的预感。


    “五丈原主事五农这几天一直在苦恼，买不到上好的灵田。”


    楚留仙微微前倾了下身子，继续道：“你们也知道，道宗脚下，天道城左近，每一块灵田都是有主的，不知贤昆仲……”


    “灵田？！”


    陈观海回过神来，眼睛瞪得老大。


    林沧海不死心地又追问了一句：“留仙公子你的意思是，我们卖给你灵田，然后你就不怪罪我们？”


    楚留仙点了点头，表示他就是这个意思。


    侥幸没了，陈观海和林沧海两兄弟的脸一下子垮下来，极其有默契地异口同声：“那你还是接着怪罪我们吧！”


    说完，两兄弟郁闷地落座，jing气神都没掉了。


    楚留仙笑容一敛，心中暗叹：“果然是没有那么容易啊，灵田资源，谁都不嫌多，卖出去容易，买回来一亩都难。”


    憋闷了一会儿，林沧海忍不住开口道：“世兄你换个条件，这灵田无小事，我们兄弟做不得这个主。”


    楚留仙兴致缺缺地说道：“你们两兄弟自己说吧。”


    林沧海脸sè一僵，心中哀叹：“这就变成‘两兄弟’了，刚刚还是‘贤昆仲’来着。”


    不曾想，楚留仙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楚师出关，我就要去拜见他老人家，时间不多，给你们一刻钟吧。”


    “……”


    观沧海兄弟眼神交流了一下，最终高瘦的陈观海一拍大腿，道：“这样吧，我们兄弟告诉你一个消息，再加上让下面人配合下你们琳琅阁的收购，就这么多了。”


    “要是还不成，留仙公子你看着办，我们兄弟全认了。”


    楚留仙翻了翻白眼，也有几分无奈。


    他并不想找这两兄弟麻烦，对方也认栽了，灵田也敲诈不出来，他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道：“你们说说看吧。”


    林沧海松了口气，看楚留仙没有再紧咬着灵田事，忙把消息道了出来，生怕楚留仙反悔的样子。


    “最近有两个大公子也要来拜入道宗。”


    “哦~，是谁？”楚留仙抬了抬眼皮，不是很放在心上。


    林沧海赶忙强调：“世兄你可别小看了他们，可都是你的老熟人啊。”


    “一个是我们陈林家族的别雪公子：陈林！”


    “一个是琅琊王氏的王赐龙王二少！”


    楚留仙一下子直起了身子，诧异道：“竟然是他们？！”


    这两人，他还真知道，的确是“熟人”了。


    在玉殿金书当中，楚留仙见过有关这两人的资料，他这个身份的前身，对这两人可是印象深刻啊。


    公子的那个毛病他知道，但凡能让他印象深刻的，就没有普通人物。


    先说那别雪公子陈林。


    此人出自与观沧海同样出身陈林世家，身份地位却大是不同，单单看他能以“陈林”二字为名，就知道陈林大族对他的重视了。


    据说，此人出生时候，明明是炎炎夏ri，产房附近偏偏漫天飘雪，持续数ri之久。


    如此天现异象，陈林刚一出生就受到了家族重视，等他稍稍长成，开始基础修炼，但凡一出剑，定然重现出生时候漫天飘雪景象。


    陈林世家大喜过望，将陈林的这一手段名之曰：飘雪剑歌。


    这飘雪剑歌，可不是寻常手段，乃是陈林的“域”级天赋小神通。


    神通无论大小，皆以：术、法、域来大致区分。


    术者，穷变化；


    法者，象天地自然；


    域者，画地为牢，增益己身，削弱敌人，域之内外，有天壤之别。


    这陈林公子长成后，也是骄傲异常，不喜欢他人单纯以飘雪剑歌来高看他，于是自号：别雪公子，意思是即便没了飘雪剑歌，他也是年轻一代翘楚。


    十六岁前，楚留仙这个身份的前身与别雪公子陈林碰撞多次，都是稍占上风，陈林向来视之为生平大敌。


    “这家伙既然来了，以后有得麻烦了。”


    楚留仙觉得有些头疼，想到第二个人，他头更疼。


    王赐龙王二少，出身潜龙世家琅琊王氏。


    琅琊王氏比起陈林大族还要高上一筹，是与神霄楚氏并列的七大世家之一。


    他们是七大世家当中身具独特血脉的四家之一，琅琊王家所具有的是潜龙血脉，据说传承自四灵神兽青龙。


    王赐龙便是琅琊王氏年轻一代第二个被发现具有潜龙血脉者，故而人称王二少。


    这位二少的情况又与别雪公子陈林不同，他可不是什么竞争对手，在过去多年间，他向来都是公子留仙的跟班一样，死活站在一起。


    楚留仙从玉殿金书中得知，这位实在不是什么普通角sè，常常让“公子”觉得头痛不已，也是其在世家公子圈子里，唯一勉强可以称得上是朋友的人了。


    这两个人的到来，对楚留仙而言，各有各的头痛，实在算不上是什么好消息。


    “他们怎么也来道宗……”


    楚留仙有些无语问苍天，他们可与他出身的神霄楚氏不同，与道宗并没有极其密切的联系。


    换句话说，以他们的身份，拜入那个宗门完全是有得选择的，就是不知道是家主战略呢，还是他们个人的意愿了。


    “罢了，临头再头痛吧！”


    楚留仙暂时将这两位到来的事情放下，对陈林兄弟说道：“好吧，多谢你们的消息，这事便算是揭过了。”


    “ri后的事情，我们ri后再看。”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陈观海和林沧海两人长出了一口气，又闲聊了两句，看楚留仙时不时地就往手腕上的时计瞄去，便识趣地起身告辞了。


    楚留仙起身相送，等目送他们的背影远去后，他的脸上忽然现出了哂然之sè。


    “这两个，也不是什么简单货sè啊。”


    “揭过那事是其一，其次怕也是因为别雪陈林和潜龙王二的到来，有危机感了，既想挑拨我们相争，又有提前投靠以求保身的意思。”


    “头痛啊！”


    楚留仙是真头痛，观沧海兄弟的小算盘还不算个事，关键是别雪陈林和潜龙王二，这两个人的到来，对他来说是切实的威胁。


    “以他们两人的身份地位，势必不可能像对方洪通和观沧海兄弟一般对付，到头来或有凶险，亦未可知啊。”


    楚留仙不自觉地揉着眉头，完全没有发现短短几天功夫，他这个动作做了多次。


    那个造成如此这种情况的幕后黑手，对他来说是生命威胁；到来的两个公子，于他而言是身份威胁……


    如是种种，在以后的ri子里会越来越多，一**纷至沓来，楚留仙如不能翻云覆雨，那么不管哪方面出了问题，结果都是致命的。


    “那就来吧！”


    “来得更猛烈些，我都接下便是。”


    楚留仙将手从额上放下，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片刻后，他与古锋寒两人，联袂离开朝阳府，向着神霄峰顶而去。

 第十二章 阴神无双

    ()神霄峰上，楚留仙与古锋寒两人并肩而行。


    “古师兄，楚师他伤势可曾痊愈？”


    一边走着，楚留仙一边理所应当地问道。


    古锋寒摇了摇头，神情有点凝重：“楚师这回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人物，伤势不轻，虽无大碍，但也不是短时间内可以痊愈的。”


    “嗯？”


    楚留仙猛地停住了脚步。


    他本来不过是随口一问，弟子关心师父是题中应有之义，却没想到楚天歌竟然真的还没有痊愈。


    楚天歌号称yin神无双，那次以九曜镜破忘川咒后，到底又发生了什么，能让他受伤至此？！


    古锋寒也随之停下了脚步，叹息道：“今天本是每月一次，楚师为留在宗门内的师兄弟讲道的ri子。”


    “汪师弟和林师妹都不在宗内，也就是你我两人，为兄劝过楚师，说既然如此，不如继续养伤为好。”


    他两手一摊，满脸苦笑之 sè，“结果你看到了，楚师就是这般讲究法度的人，连他自己也不会例外。”


    楚留仙有点琢磨出味来了，古锋寒这番话隐隐地有提点之意，针对的就是楚天歌的xing子。


    两人说话间，不少神霄峰一脉的弟子往来，远远看到他们都驻足行礼，紧接着快步而去。


    即便是一些看上去与古锋寒熟识的弟子，也不过是打声招呼，不敢过来打扰。


    这些人的注意力，倒绝大多数都在楚留仙身上，目光中尽是好奇之意，但往往楚留仙回望过去，那些人便匆忙行礼，低头而去，颇为敬畏的样子。


    楚留仙一开始还有些奇怪，随后便注意到是身上的这套装束导致。


    他与古锋寒，皆是身着那套神霄法袍，只是在一些细微坠饰上有所不同。那些路上所遇的同为神霄峰弟子们，打扮就大不相同了。


    有的着蓝衣，有的着青衣，有的着灰衣，即便是个别没有穿着宗门服饰的，全身上下也找不到一点紫意来。


    楚留仙脑子一转，便明白了过来。


    “那些蓝衣的当是内门弟子，青衣外门，灰衣则是纯粹的杂役。”


    “至于紫sè，当是神霄峰一脉独有的服sè，入室弟子的标志吧！”


    神霄峰入室弟子加上楚留仙，也不过只有区区十个，自然惹人眼球。那些内门外门弟子只要看到穿着神霄法袍的陌生面孔，便不难知道是最近名声大噪的公子留仙了。


    往来的人越来越多，楚留仙和古锋寒都不想被人围观，一笑置之，重新举步上山。


    “对了，汪苦师兄和林清媗师姐怎么会不在宗门中？”


    楚留仙想起古锋寒前面的话，好奇地问道。


    “他们回去探亲了。”古锋寒话出口才反应过来，回过头来对上楚留仙奇怪的目光，笑着解释道：“师弟有所不知了，汪苦师弟和林清媗师妹本就是出自同一个地方，自小一起长大，一起进入宗门，算是青梅竹马吧。”


    “这回不知道是他们家里有什么事情，一起把他们给叫了回去。”


    古锋寒解释的时候挤眉弄眼，不乏取笑的意思，顿时让楚留仙对他们的关系心领神会。


    “原来是这样。”


    谈笑间，两人经过了琼林玉圃，药园兽栏，器室丹房无数，楚留仙见到了不知道多少辨认不出的灵植与灵兽，当然更多的还是人。


    一路行来，楚留仙心中默算，至少见到了近百人。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秦伯不是说神霄一脉在道宗没落不少，不复几百年前的荣光吗？”


    楚留仙心中疑惑，忍不住问了出来。


    古锋寒指着那些路过的神霄峰弟子道：“我们神霄峰，有外门弟子千数，内门弟子近百，入室弟子，则只有我们十个。”


    “这个比例……”


    楚留仙暗暗咋舌不已，真切地感受到了他一入宗门便是入室弟子，究竟有多么的不易。


    古锋寒摇头接口道：“这个比例倒没有什么，修仙之道，本就是越往上越难，关键是数量。”


    他伸手一比，划了一个大圈子，似乎将整个道宗都划入了其中，怅然说道：“在本宗七脉里面，我们神霄宗弟子是数量最少的，无论是入室、内门、外门，无不是如此。”


    “为什么？”


    楚留仙的这个问题，没有得到解答。


    古锋寒摇着头，以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做结：“神霄峰曾经发生了一场大劫，是差点让我们除名道宗七脉的大危机。要不是楚师横空出世，怕是道宗早无神霄一脉了。”


    紧接着，他岔开了话题，明显不想再谈。


    楚留仙也识趣地没有追问，一路只问景观，不再论及那些，很快来到了通往神霄峰顶的山道上。


    崎岖山道，两侧及脚下岩石皆呈紫sè，上面点缀着点点金星。这些紫金石的尽头，一处隘口狭小，扼守住了唯一的通路。


    两人走了过去，古锋寒先停住了脚步，伸手在旁边的紫金山石上敲了敲，口中喝道：“你们两个小鬼，又偷懒去了吗？”


    这话一出，远处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两个七八岁长得白白净净的孩子忙不迭地跑过来。


    这是一男一女两个小儿，皆长着圆嘟嘟、红扑扑的小脸蛋，让人看了忍不住产生要捏一把的冲动。


    男孩梳个朝天辫，只有顶瓜皮那里一撮，脑袋其他地方光秃秃反着光；女孩梳着双丫髻，小胳膊小腿的，总让人担心她一跑起来会不会直接用滚的。


    这两个小娃子一近前，古锋寒直接一边一个捏住他们的脸蛋，喝问道：“你们两个小童儿，又偷懒去了是不是？”


    “痛……痛……痛~古师兄你轻点儿啊！”


    男童大叫大嚷的，女童则泪眼汪汪，泪水随时可能决堤下来，瞧这架势没个一时片刻的绝对止不住。


    “还说没有？”


    古锋寒声音严厉，嘴边却带着笑，伸手一抹，两个小娃儿的嘴边挂着的水果汁水都被擦了下来。


    “说，这是什么？”


    男童顿时就不叫了，女娃的眼泪也收了，男童笑嘻嘻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碧桃来，狗腿地用袖子拭干净，送到古锋寒的面前，巴结道：“古师兄你吃你吃，这桃子甜着呢。”


    “古师兄你可千万别告诉师父啊。”


    这时候这娃儿好像才看到楚留仙，忙从心不甘情不愿的女娃怀里也掏出了一个碧桃，递给了他，同时不住地冲着古锋寒努嘴巴，示意楚留仙帮忙讲清，那桃子自是谢礼了。


    古锋寒哭笑不得地把碧桃推了回去，笑骂道：“吃，吃，吃，小心吃成了两个大胖子，走路用滚的。”


    说着，他回过头来对楚留仙介绍道：“这俩倒霉孩子是楚师的童儿，一个叫雷公，一个叫电母。”


    “咳~咳咳~~”


    楚留仙被口水给呛到了，不敢置信地望了过去。


    看到古锋寒一脸的无奈，两童儿几乎要钻进地里面的神情，才算是相信自个儿没听错了。


    “这都叫什么名字……”


    楚留仙摇头无语，对自家那未曾谋面师父的取名品味彻底绝望了。


    “雷儿，电儿，你们两个还能躲哪里去？”古锋寒显然对这两名字也觉得绝望，自个儿偷换了个叫法，“还不快来见过楚师兄。”


    “楚师兄？他就是公子留仙？！”


    雷儿跟电儿小眼睛一亮，一副很想凑过来摸上一摸的可爱模样。


    “不对不对，雷儿、电儿，见过楚师兄。”


    两个童儿一板一眼地行着礼，尤其是那雷儿，还在怀里掏摸着，似乎又想把那碧桃给掏出来孝敬师兄。


    楚留仙连忙从怀中摸出两方灵玉，各有几两重，算是给两孩子的见面礼了。


    这灵玉中包含纯粹的灵气，是修仙界通行货币。不过身为公子，这身份的前身身上是从来不带钱，楚留仙倒没有这毛病，这几块还是朝秦伯要来研究的。


    看到两娃儿开心地收下了，古锋寒这才叱着他们通报去了。


    他们蹦蹦跳跳地进去了，古锋寒回头对楚留仙笑道：“这两小娃儿出身可怜，家人俱亡，父辈曾是楚师门下，这才被楚师带上山来教养。”


    不等楚留仙细问，雷儿又跑了出来，说是楚天歌召见。


    楚留仙顿时把其他事情抛之脑后，与古锋寒一道儿跨过隘口，到了神霄峰巅，也是楚天歌教授徒弟，自身潜修的道场所在。


    前行数十步，眼前豁然开朗，目光一扫，楚留仙猛地怔住了。


    他本来幻想过楚天歌这位yin神无双的强者，其道场该是什么模样？什么漫天落雷如雨，亦或是金碧辉煌气势恢宏，乃至于仙气缭绕神仙府邸……他都想过。


    只是，楚留仙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眼前这么一副模样。


    目之所及，一片空旷，有水井一口，青苔覆盖；


    有草庐一间，朴实简陋；


    有石屋一室，粗糙古拙；


    有蒲团十数，凌乱摆放……


    再简单没有，再简陋没有，堂堂yin神无双强者道场，竟是可以用空荡荡三个字来形容。


    “这也太……”


    楚留仙遍搜脑海，愣是找不出合适的形容。


    若要说这道场上有什么引人注目，让人一望之下就忘记了所在何方，忘记了此处简陋，全部心神都为之所吸引的，就只有一个背影了。


    一个长发披肩，随xing地洒落，衣着紫袍不见坠饰，只是简简单单站在那里，便让人觉得仰之弥高的背影。


    还能是谁？自是


    ——yin神无双，楚天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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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责难考验

    ()神霄峰顶，古井之畔，yin神无双楚天歌！


    楚留仙深吸了一口气，将要上前拜见，古锋寒与他并肩，低声叮嘱：“师弟，楚师若是说了什么，你不要介意，师父他老人家就是那个脾气，改不掉的。”


    “呃~”


    楚留仙的脚步不由得放缓，这是什么意思？


    他一边想着，一边前行几步，先一拜：


    “神霄楚氏，晚辈留仙，拜见高祖。”


    楚天歌在神霄楚氏族中辈分，至少高过楚留仙四五代，自然只能以高祖称呼之。


    这是族礼。


    楚留仙起身，踏前一步，再次大礼相见：


    “楚留仙，拜见恩师，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这是师礼！


    古锋寒侧立一旁，暗暗点头，心中赞叹。


    他可是知道自家师父最是讲究法度，楚留仙若是只叙族礼那是轻佻，单论师礼那是寡情，只有这般两礼$ ()先后，才让人无可挑剔。


    果不其然，即便是从背影上看去，也能看出楚天歌在微微颔首，显然是满意的。


    楚天歌缓缓转过身来，伸手虚扶，淡淡地说道：“你起来吧。”


    他踱步至一方蒲团处坐下，蒲团下有青石，高出其余，足以俯瞰全峰。


    楚留仙起身，束手为礼，等着楚天歌后面的话。


    同时，他偷眼望去，将自家师父的容貌牢牢记住。


    楚天歌身材修长，面貌清隽，长须飘逸，仙风道骨而有威，当真是一副好相貌。


    楚留仙在偷望的同时，楚天歌上上下下，很是打量了他一番，带着几分怀念地说道：“一十六载过去，当ri引起四方云动的婴孩，今ri都已拜入我门下了。”


    就当古锋寒、楚留仙师兄弟以为他这是老人的缅怀时候，他话锋突然一转：“留仙，十六年世家公子，往后的仙门公子，你可骄傲？”


    楚留仙心念电转，觉出点不对味来，不过还是挺起胸膛来，坦然道：“禀告师父，留仙自是骄傲的。”


    这话一出，他清楚地见得楚天歌脸上表情僵了一下，似乎出乎了他的意料。


    楚留仙自顾自地往下讲去：“一十六年世家公子，留仙为族中长辈如师父一般，一代代的努力和成就而骄傲，也为留仙自身苦修不辍，不坠我楚氏名望而骄傲。”


    说到这里，楚留仙顿了一下，抬头望向楚天歌。


    “好家伙！”


    古锋寒听得暗暗咋舌不已，一句话连带着楚家前辈并师父楚天歌连带这他自己全数夸进去，还能以为论据，这般口舌功夫，古锋寒自认不及。


    “你继续。”


    楚天歌从牙齿缝里面挤出这三个字来。


    楚留仙洒然一笑，道：“仙门公子，成为它靠的是前辈遗泽，如何保住它靠的是留仙不懈努力，一生不弱于人。”


    “一ri头上还顶着这四个字，留仙自当骄傲。”


    楚天歌胸口一阵憋闷，没好气地说道：“一生不弱于人，你说得倒是轻松。”


    “为师人称yin神无双，也不敢说这话，甚至yin神无敌的名号，为师也从来不敢认。”


    “仙道似汪洋，吾辈不过徘徊于滩涂，拾得一二贝壳罢了，有何骄傲可言？”


    之前楚留仙回答他的问题，字字句句扣住祖先前辈，甚至还捎带上他楚天歌，身为楚家人，楚天歌势必不能反驳什么，也就是在这里表示了一下。


    “哪里，师父您过谦了。”


    古锋寒、楚留仙，连忙如此说道。


    “哼。”


    楚天歌摇着头，道：“你们知道为师这身伤是怎么受的吗？”


    楚留仙他们两个齐刷刷地看过来，这个疑问他们盘亘在他们心中好久了。


    尤其是楚留仙，当ri在山腹中发生的一幕幕电闪而过，那寂灭天地的忘川咒，那洞穿人间的ri曜神光，仿佛犹在眼前。


    “当ri，为师以纯阳法器九曜镜一击破忘川咒，yin神夜游追杀过去。”


    楚天歌开始讲述，楚留仙他们两个的耳朵顿时就竖起。


    “施展忘川咒那人，不过是一个初入yin神的小辈，修为不过尔尔，只是在忘川咒上的造诣惊人罢了。”


    “为师本打算将其擒下，看看幕后到底何人，敢暗算我楚氏公子，我楚天歌定下的徒儿。”


    “没想到，刚刚追上去，共有三计yin神法术轰来……”


    楚留仙和古锋寒的呼吸，不知道什么时候摒住了，尤其是在听到“三计yin神法术”之际，更是连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那是何其恐怖的景象。


    法术，从引气期就开始接触，那个时候还不如拳脚来得实用；


    真灵期开始，法术就越来越难学，越来越难以施展，不得不借助符箓与法台；


    一路往上，修为越高，同层次的法术就越难，法术的威力也就越大。


    以yin神尊者为例，以入冥境界的法术就足以伤害到更高一层的yin神尊者，yin神法术更是绝大多数yin神尊者都无法在战斗中施展出来的。


    一张yin神法术符箓，价比同阶法宝，某些情况下，甚至还要更高。


    古锋寒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道：“师父，对方可是早有准备？”


    yin神级别的大型法术，若是早有准备，以有备对无防，还是有一些可能可以在战斗中施展出来的。


    楚天歌摇头，但也不是太确定地说道：“应当不是。”


    “为师追得那个施展忘川咒的yin神狼奔鼠窜，不太可能还能沿着既定方向。”


    既然无法确定逃窜方向，自然也就没有预作准备的道理了。


    “那怎么可能？”


    这次不仅仅是古锋寒，连楚留仙亦为之惊呼出声。


    “它就是发生了。”


    楚天歌神sè凝重地道：“当时，计有黄泉路、彼岸花、奈何桥，三道yin神法术同时轰来。”


    “黄泉路、彼岸花、奈何桥……”


    楚留仙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心中骇然。


    这三门yin神法术，与忘川咒一般，皆是九幽大灭咒之一，威力之大，不可想象。


    古锋寒显然也想到了同样的地方去，面沉如水。


    楚天歌继续说道：“当时为师受了点轻伤，同时反制回去，那几个暗算的yin神当也难以全身而退，尤其是施展忘川咒的那一位，我估计百年之内，都难以恢复如初。”


    听到这里，楚留仙望向楚天歌的目光中，不由得就带出了几分敬佩。


    以一敌四，且对方都施展出了yin神法术的前提下，还能将对方击退，重伤其人，这样的手段用惊世骇俗都不足以形容。


    楚天歌这时候停止了讲述，用很凝重的语气说道：“留仙，现在你知道了吧，对付你的那些人，来历绝非一般。”


    “至少四个yin神尊者还算不得什么，竟然人人一手yin神法术……”


    别说楚留仙了，连楚天歌对此都凝重无比：“你以后要小心其事了，我们也不知道对方是为何而来，又会不会纠缠不休。”


    “是，留仙知道了。”


    楚留仙躬身应诺，同时也明白了楚天歌的意思。


    楚天歌一来是在jing告他，在幕后一个庞大的yin影，兴许还是一个组织，在虎视眈眈，别看他现在风光无限，说不准一着不慎，就是命丧黄泉。


    二来，楚天歌就是在敲打了，以隐在暗处的外界压力告诉他，现在的楚留仙，还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你的路，还很长！”


    楚天歌以这句意味深长的话做结。


    楚留仙这会儿确认了，楚天歌的确是对他有意见。


    “看来是之前我那兄弟的行事作风，以及我在产业上处理的手法，引起了他的不满。”


    楚留仙有些无奈，这些要嘛不是他可以改变的，要嘛就是必须如此的。


    楚天歌所点出的外在压力，楚留仙也心中有数了，当ri情形要是换成现在的他，压根就不可能坚持到逃到山腹，早就被击杀了。


    可是实力的提升，不是一ri两ri的事情，徘徊花挂坠一事给了他灵感，内力不足，外力为补。


    想要外力补充，无财不行。


    这，便是楚留仙坚持要将楚氏交托给他的产业做大的缘故。


    楚留仙还在沉吟呢，楚天歌接下来的话，如同惊雷般地炸响：


    “你的真灵在那场战斗中被打散了，新的真灵化生，为师不会现在给你做。”


    楚留仙的头一下子抬起头来，与楚天歌对视，看着他带着玩味地说出了下面的话来：


    “楚伯雄昨天到了，让我给打发回去了。”


    “家里那些人怕你吃亏，将我们神霄楚氏的镇族秘法托他带来，要破例传授给你，也给为师扣下了。”


    “嘶~”


    古锋寒倒抽了一口气，挪开了几个脚步，好像生怕被什么东西波及了一样。


    面对着楚天歌带着玩味的目光，楚留仙全身上下，一点一点地放松下了蓦然紧绷起来的肌肉，就那么随意地站在那里，很是自然地问道：


    “不知道师父对弟子有何考验？”


    火山爆发，飓风破袭般的气氛一扫而空，重新回到了师徒对话的节奏。


    处变而不惊，遇波折而如面chun风，这才是真正的公子气度。


    楚天歌眼中流露出赞赏之sè，接着道：“你什么时候达到了为师的要求，便什么时候真灵化生。”


    “什么时候磨去了你的浮躁，再传你楚氏镇族秘法。”


    楚留仙身子挺得笔直，深藏匣中的锋芒破体而出，拱手道：


    “请师父示下，留仙自当完成。”


    不是竭力施为，不是勉力一试，而是——自当完成！


    即便是面对楚天歌的责难，楚留仙也没打算要改弦更张，不认为有错。


    “哼，很好！”


    楚天歌脸一板，沉声道：“那我们今天就开始。”

 第十四章 金叶传法

    ()“请师父示下！”


    楚留仙一躬身，态度谦逊，却毫不犹豫。.. 欢迎来到阅读


    “这是拧上了……”


    古锋寒忍不住又往旁边移了一点，对楚留仙敬佩之心直如滔滔之水。


    楚天歌脸依旧板着，从袖中伸出一手握住，口中道：“既然暗中盯着你的那批人在法术有长处，那么我们便从法术上入手。”


    “你且看好了。”


    话音落下，楚天歌手一松，一点翠绿从他掌中跌落下来，直入土中。


    楚留仙和古锋寒眼尖，那分明就是一颗微不足道的种子。


    种子落地，楚天歌翻掌向下，遥遥一压。


    霎时间，万道绿光，从泥土中迸shè而出，映照在所有人的身上。


    紧接着，种子生根，发芽，抽枝，长叶……


    须臾之间，一颗小小的种子，便成长为一株奇异的小树。


    树身sè如青铜，树叶{ 似金箔，若不是亲眼看它长成，几乎以为是以金属浇铸而出的装饰。


    “这是想做什么？”


    楚留仙和古锋寒脑子里都写满了问号，诧异地望向楚天歌。


    “接着。”


    楚天歌不答，以指虚点，青铜金叶树上凋零三片叶子，飘到了楚留仙的面前。


    楚留仙伸手接住，这才发现金叶上另有玄机。


    三片金叶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蝌蚪小字，每一片都是一个法术。


    “落地生根！”


    楚留仙念出了最上面一片金叶记录的法术，赫然就是楚天歌方才所施展的手段。


    以自身灵力，引动四方灵气，提炼出万物生机，将种子催发一瞬长成。


    至于能催发什么级别的种子，能成长到什么地步，这取决于个人境界修为，以及对法术本身的理解。


    楚天歌的声音，在这个时候传入了楚留仙的耳中：


    “这是三门引气法术，你且拿去学习。”


    “十ri之后，你再来此，我要你熟练掌握其中至少一门。”


    “留仙，你可听清楚了？”


    楚留仙抬起头来，这时候他已经看遍了三片金叶，正如楚天歌所说，上面记录了三门引气法术，分别是：


    “落地生根！”


    “趵突泉涌！”


    “小雷音咒！”


    “怪不得他毫不担心这三门法术我是学过的。”楚留仙若有所悟，这三门法术前两门压根就是外面所无，不是楚天歌自创的就是他哪里得来的。


    最后一门比较奇怪，小雷音咒是正统法术，能以声发雷音，撼人心神，只是极其冷门，会者极少。


    “才十天？”


    楚留仙还没有反应呢，古锋寒惊呼出声。


    引气法术，并不算难，只是十天的时间，也太过短暂了。


    楚天歌要求的可是熟练掌握，磕磕绊绊的话，即便是施展出来，他也不可能会认。


    对古锋寒的话，楚天歌直如不闻，只是看着楚留仙，淡淡地问道：“可能做到？”


    “能！”


    楚留仙昂着头，斩钉截铁。


    “好！”


    楚天歌看着他毫不畏缩的样子，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摆手道：“那你去吧，十ri之后再来，到时莫要让为师失望便好。”


    “弟子告辞，十ri后再来向师父请教。”


    楚留仙洒然一笑，攥住了三片金叶，冲着楚天歌鞠了一躬，掉头离去。


    从头到尾，他始终昂着头，心中更是只有一个信念：


    “做~到~最~好！”


    无论楚天歌究竟是抱着怎样的目的，怎样的看法，楚留仙都要将一切做到最好！


    目送着他的昂然而去，古锋寒面露忧sè，对楚天歌说道：“师父，楚师弟虽然骄傲了一点，但他的确有这个本钱，您又何必……”


    “你不懂。”


    楚天歌收回了目光，他的眼中有再明显不过的欣赏，楚留仙无论是气度还是心志，无不让他满意。


    “留仙是我楚家子弟，不管是先天还是后天，都不负众望，实是绝代资材，家族上下无不对寄予厚望，为师亦不例外。”


    “那师父你……”


    古锋寒愈发地不懂了。


    楚天歌摇了摇头，长身而起，来到那株青铜金叶树旁，手扶枝干悠悠道：“仙道为超脱法，三千大道八百旁门，其中又有法术为葩。”


    葩者，花也，一枝独秀！


    最基本，也最强大！


    这些古锋寒自是明白，听得楚天歌言及法术，忽然有点回过味来，恍然道：“原来师父并不只是为了考验楚师弟。”


    楚天歌笑了笑，负手而立，道：“我们修仙，恰似此树，恰似那落地生根法，种子与生机为重。”


    “考验留仙法术，一是为磨其xing子，免得好好的一个苗子让族中那些人给养废了；二是为扎实其根基。”


    “天下之法何其之多，神通，秘法，道术，巫术……，琳琅满目，各有其强大，根本却在法术上。”


    “我不想看我楚家数百年一出的天才，未来数百年的希望所在，走上了歧路。”


    古锋寒彻底明白了楚天歌是怎么想的了，他分明是想从路子，xing子等方面，都将楚留仙引上正道。


    “可是……”


    古锋寒想了想，忍不住又问道：“即便是如此，师父为何不先帮楚师弟化生真灵？”


    楚天歌的目光陡然变得深邃了起来，沉声道：“我就是要让他在没有真灵的阶段多停留一阵子，让他刻骨铭心，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好好改改他目中无人的毛病。”


    “明明家族都为他安排妥当了，这小子偏偏骄傲得没边了，竟然敢自作主张，分心他顾！真当天下无人吗？”


    “我豁出去让留仙记恨，也要压住他，引他入正道，好为我楚家，为道宗，培养出一个擎天巨柱，架海金梁来。”


    “为师，寄厚望于他！”


    古锋寒张开yu言，却说不话来。


    他没有想到楚天歌对楚留仙厚望如此，用心如此，只是想到方才楚留仙昂然而去的背影，心中不由得浮现出了一个念头：


    “压住他，怕是一厢情愿了……”


    ……


    神霄峰巅，师徒对话的时候，楚留仙回到了朝阳府。


    刚一落座，秦伯便面露喜sè地过来询问。


    楚留仙也不隐瞒，将事情的经过与他说了。


    “山主怎能如此？”秦伯大吃了一惊，“既不帮公子化生真灵，又拦下了镇族秘法，这是哪门子师父？”


    要不是身份天差地别，秦伯几乎就想上门理论一番去。


    楚留仙一路回来，早将一切想得清楚，反倒是比秦伯平静得多，淡淡地一笑，道：“秦伯莫要如此，楚师想来当有他的考量。”


    “我自会达成他所有要求，让他正视我的选择。”


    楚留仙隐隐地也有点是把握住了楚天歌的真实想法，心中更有一股豪气涌出。


    “我既然要走自己的路，那就要在任何方面让任何人都无话可说。”


    “都来吧！”


    在这一刻，楚留仙所想的不仅仅是楚天歌所给的考验，更是外来的杀机，身份的危险，来自其他人的挑战……


    所有的一切，都来吧！


    “我等着！”


    楚留仙长身而起，连双儿送上来的茶都不饮，径直走向静室，背影处传来一句话：“后面的十天，我要闭关，谁也不见。”


    此后十ri，在道宗内外引起诸多议论的楚留仙，突然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范围内，不曾踏出过静室一步。


    楚留仙，不得不如此！


    楚天歌不知道，秦伯也不知道，没有人知道，他压根就没有真正系统地学过任何一个法术。


    早先的环境限制，培养局限，楚留仙充其量只能练习如何将最基本的法术，融入到符箓当中，除此之外，几乎一个完整的法术都没有练习过。


    楚天歌所传的三门法术，又皆非同寻常，即便是从小受道门正宗培养，基础扎实，要短时间内掌握也绝非易事。


    不然，楚天歌也不会给足十天的时间，才要求楚留仙掌握一门。


    这个要求具体地落到了楚留仙的身上，难度凭空增加了十倍。


    在这十ri当中，楚留仙一边摸索，一边翻阅典籍，独自揣摩起了三门法术之一。


    他选择的是：趵突泉涌。


    一天，


    两天，三天……足足七天过去，楚留仙才初步弄懂了这门法术的原理。


    转眼又两天，他才磕磕绊绊地侥幸施展成功了一次。


    “这……”


    楚留仙神sè不对地看着面前静室地面上，一面青砖湿润，清水爬满了青砖表面，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成功是成功了，可这是趵突泉涌吗？”


    这个答案楚留仙自然心中有数，但他连想都不愿意去想。


    趵者，跳跃也！


    泉水不喷涌若出，也不能如此一点一点地沁出来，只见得湿润，连泉都没看到。


    楚留仙瞄了一眼时计，发现只剩下一天的时间了。


    “要在一天之内，将一门初窥门径的法术，修炼到掌握jing髓，熟练到楚师点头，这谈何容易？！”


    楚留仙摇头苦笑，不过再难，也必须要做。


    他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一次次的练习。


    引气法术也是法术，虽然不像后面的真灵、通幽、入冥，乃至yin神法术那般耗费时间，繁杂无双，可施展起来也大不容易。


    练习了好几遍，一次都没有成功，楚留仙体内便贼去楼空了。


    眼看如此情况，别说是一天的时间，就是十天，也远远不够。


    楚留仙正自苦恼间，突然灵光一闪，表情都鲜活了起来：


    “有了！”

 第十五章 人死灯灭

    ()“我怎么早没想到？！”


    楚留仙从云床上一蹦而起，满室踱步。欢迎来到阅读 ..


    “我完全可以用仙域根本法凝聚jing纯灵气，就像是淬炼灵材一样，以之来施展法术。”


    “这样一来，自是几无控制力可言，但我也不需要控制法术啊！”


    “我只需要一次次地施展，将其练得jing熟既可。”


    楚留仙越想越是觉得有道理，这样一来，他使用的是远超过真灵境界的灵力强度，不仅施展更易，而且也更容易体会到更上一层的境界。


    “对，就是这样！”


    他蓦然止步，把握住了最大的一个优势，“我施展一次仙域根本法消耗甚微，远不如一个法术的消耗来得大。”


    “其他人修炼法术，即便是以灵玉补充，以聚灵阵辅助，一天之内也施展不了多少次。”


    “别人施展一次的时间，我可以施展一百次！”


    ＋＋楚留仙的眼睛愈发地亮了，犹如在暗室中两颗夺目的明珠生辉。


    “根基不足，我可以十倍百倍的努力来补足！”


    “这并不是不劳而获，而是他人yu要努力而没有机会，我只要愿意努力，仙域根本法就是一对翅膀，能带我直上九天。”


    楚留仙一转身，快步回到云床上，盘膝做好，迫不及待地开始施展。


    仙域根本法，引气法术：趵突泉涌，两个法门依次施展，连接无缝。


    失败，失败，再失败……


    一次，两次，第三次……


    楚留仙也不知道施展了多少次，多到他几乎都要麻木的时候，又一次趵突泉涌被他施展成功了。


    他顿时jing神一振，稍稍停了一下，体会了一下个中感觉，紧接着如上重复。


    时而不断施展，时而停下体悟，灵力耗尽了就本能地摸出灵玉来补充，一整天的时间，就这么在指缝间流淌了过去。


    楚留仙压根就不知道他施展了多少次法术，也不知道他成功了多少次，甚至连后来成功的频率越来越高，趵突泉涌的威力越来越大，也不曾留意到。


    他并不是施展得麻木了，而是全身心地沉浸在内，渐渐在一片混沌当中，把握到了一丝脉搏。


    如同落水之人捉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楚留仙的全部心神凝聚其上，再不放开，浑然忘我，不觉时间流逝，不知外界变化……


    “所谓的趵突泉涌，不是引出地下水脉，不是单纯地凝聚天地间水灵之气，而是趵突之势，引爆所有被引动的水灵气！”


    “我懂了！”


    楚留仙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似将体内的空气尽数压榨了出去，继而长身而起，凝立于静室当中。


    他的双手张开，掌心向上，口中轻喝：“仙域根本法！”


    两道气旋，分别凝练了掌心，瞬间膨胀开了，整个静室似乎都在向着中间塌陷，如yu被吸入其中。


    “趵~突~泉~涌~！”


    楚留仙舌绽chun雷，双手豁然向着中间一合。


    一抹碧蓝之sè，自他的双掌中弥漫开来，充斥整间静室，恍若一瞬间被挪移入了水面下一般，触目皆是水之波纹。


    这一幕持续了不到三个呼吸的时间，楚留仙全神贯注，将并在一起的双手，猛地向前一推。


    “砰~”


    平整的地面突然拱起，炸开，数人合抱粗细的水柱冲天而起，撞击在屋顶上，再如瀑布般而下。


    “成了！”


    楚留仙双手一松，无力地垂落了下来，整个人仰天便倒，砸在云床上，犹自在朗声大笑。


    趵突泉涌这个法术已然失控，泉水不住地冲出，冲击在四方，席卷了起来，桌椅、云床无不漂浮了起来，满室积水，偌大一间静室直如汪洋。


    若有天意一般，在楚留仙完成真正意义上生平第一个法术的修炼之时，五十年难得一遇暴雨袭击了道宗天道山千里之外的地方。


    瓢泼大雨，无穷无尽，水位在片刻间抬高，一条名为济水的河流咆哮着，一次次地拍打在堤坝上。


    “轰~~~！轰~~~！”


    比雷声更轰鸣，比兽吼更暴戾，一声巨响，溃堤千里，济水卷起数十丈高的大浪撕碎了前方的一切，尽为泽国！


    同一时间，楚留仙所在的静室的大门轰然倒塌，泉水如脱缰野马，滚滚而出。


    这般响动，自然引来秦伯和双儿等人焦急地赶来，冲入了静室当中看到楚留仙无恙地仰躺在云床上大笑，这才放松了下来。


    “这里交给你们了。”


    “我累了，打扫一个房间出来，我要休息。”


    楚留仙话音刚落，鼾声如雷而起，竟是睡了过去。


    他太累了！


    一名真灵散人，一天施展出十个引气法术便近乎极限，楚留仙施展了多少个？一百，两百，还是三百？没有人知道。


    只知道，即便是沉睡了过去，楚留仙周身肌肉还在颤动，眉头不住地皱起再松开，好像哪怕在梦中，犹自在苦练不辍。


    “哎呀，这是何苦来由，何苦来由啊。”


    秦伯看着心疼无比，连忙与双儿一起，将楚留仙从云床上挪起，小心地移动到其他的房间。


    在整个过程中，楚留仙全无所觉，直如睡死了过去一般。


    ……


    楚留仙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场好睡已经是好几个时辰过去了。


    张开眼睛，他就看到了双儿关切的目光。


    “公子你醒了啊。”


    双儿连忙过来搀扶。


    楚留仙本来就没有什么大碍，不过是jing神和身体都疲倦到了极限罢了，挥了挥手示意不用，自己起身。


    他走到门前，推门而出，蜂拥而来的阳光晃花了眼睛，竟是已到了中午时分。


    面对着灿烂的阳光，满院的花香芬芳，楚留仙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阔别了成千上万年的空气透过鼻腔涌入，撑满了胸腔，整个人如yu要飞起来了一般的酣畅淋漓。


    “痛快！”


    楚留仙长笑一声，想起昨天最后时刻的领悟，不由自主地模拟了一下，只觉得无论哪方面都是得心应手，无数次的施展早将法术融入了身体的记忆中。


    这还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修炼的快意，苦尽甘来的甜美与成就感，胜过世间任何享受。


    “你倒是快意了，劳累师兄我等你数个时辰。”


    不远处，传来了带着几分取笑意味的话来。


    楚留仙循声望去，只见得古锋寒满脸笑意地看着他。


    “走吧，我们去见楚师，他怕是等急了。”


    古锋寒走过来，抓住楚留仙的肩膀，道：“不过我想，等会儿他会高兴的。”


    “劳师兄久候。”


    楚留仙也是一笑，师兄弟两人并肩向着神霄山上行去。


    一路无话，上得山来，一直到山道隘口处，却没有看到雷公电母两个童儿。


    “雷儿和电儿呢？难道又偷懒去了？”


    楚留仙奇道，同时向着不远处长着碧桃处张望了过去。


    两童儿那嘴馋样子，他可是还记得呢。


    古锋寒这回没找人，笑着说道：“这两童儿又犯了老毛病，被楚师惩去看守本命灯阁，没三五天功夫，别想再偷懒了。”


    楚留仙摇头失笑，两人经过隘口，踏上了峰顶。


    雨后山巅，水汽浓郁，薄雾弥漫，置身其间让人浑身舒适，似是漫步在生机勃勃的山间一般。


    楚留仙与古锋寒两人上得峰顶，第一眼就看到了楚天歌。


    楚天歌依然站在古井旁，双手按在丹田处，正在做着养气的功夫。


    他自然是察觉到了楚留仙他们的到来，徐徐地在收着功。


    但闻得，气发风雷之声，破碎了峰顶山岚薄雾；


    但见得，随着楚天歌呼吸，两道白练如银龙穿梭来去。


    风乍起，扬起楚天歌两鬓长发，显得飘飘yu仙，俊逸非常。


    楚留仙在心中喝了一声彩，楚天歌的目光也随之落到了他们两人的身上。


    楚天歌眉头突然一皱，道：“留仙，你的jing神怎么这么差？气血也是不足？”


    “嗯，看来这几ri，你还真是苦练了。”


    楚留仙一躬身，道：“不敢让师父失望。”


    “好！”楚天歌一笑，伸手一引，“那就让为师看看，你是如何不让我失望法？”


    楚留仙心中有底，自是不惧，施施然走在空旷处，体内灵力涌动，就要开始施展法术。


    恰在此时，几声尖锐的叫声，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不好了，不好了~~”


    “八师兄……八师兄他……”


    众人皆是一惊，循声望去，正见得雷儿和电儿气喘吁吁地跑来。


    其中，雷儿的手上高举着一盏青铜灯，黯淡无光，其上更无半点火星。


    “灭了，八师兄的本命灯灭了。”


    雷儿的声音带着哭腔，看到楚天歌等人，小嘴一瘪，jing气神一松，左脚绊右脚，连人带灯飞了出去。


    “本命灯灭了？”


    楚留仙怔在当场，再是如何，人死灯灭他还是知晓的。


    楚天歌八弟子，汪苦，陨！

 第十六章 祈天赤地

    ()“你说什么？！”


    楚天歌大喝一声，以其为中心，有气浪滚滚而出，托住了雷儿及从他手中脱飞而出的青铜灯，倒卷回了他的面前。..


    轻轻地放下了童儿，楚天歌伸手接住了青铜灯，也就是他八弟子汪苦的本命灯。


    近在咫尺，楚留仙分明看到楚天歌的手接住青铜灯的时候都在颤抖。


    堂堂yin神无双的强者，手竟然会抖，可见心中激荡难以抑制，形诸于外。


    “雷儿，你说！”


    深呼吸了一下，楚天歌平复了下来，喝问出声。


    “我……我……”


    被楚天歌一喝，雷儿竟是说不出话来，反倒是平时看来是爱哭鬼的电儿好一些，脸上犹自挂着泪珠儿呢，依然口齿清晰地讲了出来。


    原来，他们两个被楚天歌惩罚去看守命灯阁，心中还是很不甘愿的，两人抱做一团在那呼呼大睡。


    不曾想，一觉醒来，他们两个%　便看到所有的本命灯中有一盏是熄灭的，正是属于汪苦的。


    接下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楚天歌在电儿讲述的时候，一时闭着眼睛，久久不语，好半晌，才缓缓开口道：“锋寒，你去趟主峰，让他们把情况弄清楚，马上！”


    “是，师父！”


    古锋寒片刻不敢怠慢，立刻狂奔而去。


    转眼间，楚留仙就看到一道流光从神霄峰上电shè而出，径直投向了远处的另外一座山峰。


    楚天歌的状态不对头，雷儿跟电儿更是觉得自己犯了错，大气都不敢喘，战战兢兢地候在一旁。


    谁也不曾想到，在这个时候楚天歌突然说话了：


    “留仙，你不是要给我看你的法术吗？”


    “师父……”


    楚留仙大吃了一惊，没想到在这般情况下，楚天歌竟然还会做出如此要求。


    楚天歌眼中露出悲戚之sè，颤声道：“死者已矣，若是为敌所杀，报仇便是；要是无故而死，调查便是。”


    “岂能以死者，而坏生者事？！”


    “那是凡间愚夫所做，不是我等修仙者当为，光yin似箭，ri月如梭，而仙路歧路，步履维艰，本就浪费不起时间，也本就没有几人能走到最后。”


    “这是属于吾辈的残酷，未来的ri子，你会看到更多。”


    楚留仙沉默了一下，缓缓点头。


    要是换在其他时候，他未必能听得进去，可是先前分明见得楚天歌伤心yu绝，此刻犹自能收拾心情道出这么一番话来，不能不让他佩服，也不能不让他铭记于心。


    楚留仙以前所未有的恭敬鞠了一躬，道：“请师父指教。”


    话音落下，如昨ri里无数次的练习一般，楚留仙调动灵力，全力施为，三息上下，趵突泉涌。


    这回借助的是他本身灵力，控制自如，但也失之威力，当然没有当时冲破静室，湮灭所有的威能，然而看着晶莹的泉水喷涌而出，楚留仙还是心中有感。


    那是对法术，对仙道本身的感动。


    在施展法术的关键时刻，楚留仙突然出了神。


    他的脑海里，毫无征兆地涌出了初见汪苦时候的情景。


    那个时候的汪苦，一脸苦意本就让人忍不住对他敬而远之，其xing子更是内向，哪怕是很想表示亲近，到得口来还是词不达意。


    就是这么一个全无存在感的人，在这一刻，楚留仙的脑海里全是他。


    初见时候模样，张口结舌的尴尬，yu要亲近却不知道要怎么做的腼腆，所有的一切加在一起，还原了楚留仙只有一面之缘的八师兄汪苦。


    楚留仙心有所感，手随心动，不自觉地改变了法术的施展，掌心向上，手掌托起。


    原本从地上喷涌而出，足有一人高的趵突泉先是拦腰折断，楚留仙心中一惊，从那种情境中被惊了出来，紧接着便发现泉眼从地上，挪移到了他的掌上。


    一掌之上，有泉水趵涌。


    到了这个地步，楚留仙自不会中断施法，不由自主地将手抬到了高处，一瀑如幕，从他的手掌上奔涌而下。


    脑海中有灵光闪过，楚留仙若有所悟，手掌猛地向下一翻。


    霎时间，水聚而雾起云凝，一朵方圆三尺许的雨云悬浮在一人高处，雨落如天哭。


    “八师兄，一路走好！”


    楚留仙心中默念着，束手退后，停下了法术。


    片刻之后，这朵雨云方才耗尽了威能，消散在了神霄峰顶。


    有淡淡的霞光萦绕如虹，若隐若现。


    “真好啊！”


    楚天歌抬起头了，凝望了片刻，再看向楚留仙的目光中，带着黯然，更多的是赞赏。


    “你很好，这个法术为师当年也是十ri习成，却不能如你一般举一反三，推陈出新，化腐朽为神奇。”


    “这一点上，为师亦不如你远甚。”


    “今天，老天夺走了我一个弟子，却也让我看到了另外一个弟子的成长，吾心甚慰。”


    受到楚天歌的赞赏，楚留仙想欢喜，想谦逊，想解释是因为八师兄汪苦而心生感触……，但这一些，楚留仙全说不出口，只能以沉默应对。


    沉默，在神霄峰顶持续了很久，久到几乎以为会一直到世界的尽头。


    好不容易，古锋寒身化流光，径直落了下来。


    平时这是决不允许的事情，此时自是无人会与他计较，古锋寒面沉如水，道：“师父，弟子已经打听清楚了。”


    “说。”


    楚天歌双目炯炯有神，直如两颗小太阳，被束缚在眼眶中迸shè出怒火。


    “主峰调查的结果是，昨ri，千里之外的济水畔，八师弟和九师妹的老家，为暴雨席卷，至济水水位暴涨，决堤千里，生灵涂炭。”


    “八师弟不忍见洪水肆虐，父老惨死，于是施展祈天法：赤地千里，力尽而亡。”


    楚留仙一直静静地听着，听到“祈天法赤地千里”的时候，忍不住挑了挑眉头。


    这几ri钻研法术，他也曾了解过祈天法，深知这个法术的恐怖。


    祈天法是真灵法术当中，最能改变天象的法术，以人力而形成天威，着实是厉害无比。


    这个法术即便是在真灵法术里，也是极其难以掌握的，而且因为其反噬极强，修仙者往往不敢多加练习，故而除了天赋异禀之辈外，少有人能够掌握。


    汪苦，并不是什么天才，更从来没有在祈天法中展露过什么天赋来。


    这一点，楚留仙不知道，楚天歌和古锋寒却是心中有数的。


    “不对。”


    楚天歌斩钉截铁地说道：“以苦儿的xing子，不会行此冒险事，强行施展此法。”


    “这里面，怕是还有情由。”


    古锋寒深以为然，道：“徒儿也是如此想的，想八师弟未入宗门前，过得可不怎么好，不当会为了那些人如此牺牲才是。”


    “这里面有问题！”


    楚天歌踱步了几下，断然道：“锋寒，留仙，你们两个即刻前去，迎回苦儿的尸体，再把事情调查清楚。”


    “我楚天歌的弟子，死则死矣，可其中若是有人做出了什么，也休想我会当做没看到。”


    楚留仙和古锋寒自无二话，躬身应命。


    楚天歌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接着道：“济水离天道山不过千里，你们两个尽管放心前去，若有危急，锋寒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楚留仙心里明白，楚天歌这番话怕是为他所言。


    千里距离，凡人或以为远，可对楚天歌这样以yin神夜游无双当世的人来说，又算不得什么了。他如此吩咐，分明就是怕那伙人再对楚留仙下手。


    见得他们应下，楚天歌怅然说道：“为师深知苦儿少年多舛，心魔深重，在前段闭关时候，特意为其创一法术，今ri方才完善，本想等他回来再传授与他，不曾想……”


    他摇了摇头，接着道：“罢了，这个法术，为师便传与你们吧。”

 第十七章 入梦玉门

    ()“这个法术，名为：入梦引。”


    楚天歌伸出手来，点在青铜金叶树上，继续道：“此乃真灵法术，不能攻防，没有辅助，无法外显，亦非变化，单纯的就是一个引子。”


    “引子？”


    楚留仙和古锋寒面面相觑，不明白梦为什么还要引子，以及这个引子又能起什么作用？只得抱着疑惑，静静地听了下去。


    在楚天歌说话间，青铜金叶树上光华流转，两枚只有拇指大小的杏子结出，挂在枝头摇晃。


    这两颗杏子甫一凝结，便有露水落其上，有白气绕左右，灵气四溢，芬芳满庭。


    仙杏一结出来，整株青铜金叶树开始一寸寸地枯萎，一寸寸地化为了灰烬，只有两颗仙杏悬浮在空中，飘往了楚留仙他们两人所在的方向。


    楚留仙和古锋寒茫然地将仙杏接在掌上，清清凉凉，沁脾芳香，除此之外并没有觉出什么特异来。


    这个时候，楚天歌方才接着说道：＊ “当年为师曾与魔宗一人相交莫逆，以至于互相交换法术的地步。”


    此处的交换法术，自是宗门大法之外的所得，本是题中应有之义，无须多说。


    “也正是那个时候，为师才真正了解了魔宗法门的根本所在，便在心魔上！”


    “吾辈仙道修士，视心魔如畏途，魔道中人，则在入门伊始，就开始养心魔。”


    “养心魔？！”楚留仙和古锋寒面面相觑，他们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说法。


    楚天歌不忙解释，继续道：“魔道修士入门，往往以执念深重者受器重，便是因为他们容易养出心魔来。所有yu望，所有偏执，尽数寄托于心魔上，于是在其他方面能心无挂碍，勇猛jing进。”


    “心魔或可是情，是爱，是仇，是恨……心魔越强，则其余挂碍越少，前期越是一片坦途。”


    楚天歌说到这里，面露赞叹之sè，道：“不知是魔宗哪位前辈创此法门，果然玄之又玄，不过此法也有一个弊端，便是心魔养得强大了，魔宗修士yu要更进一步，就要先将心魔斩去。”


    “心魔强大，于是心无旁骛，是他们前期进步神速的倚仗，也是后期难以跨越的屏障。”


    楚天歌顿了顿，看楚留仙他们两人若有所悟，这才接着道：“魔宗养心魔之法，为师并未得到，即便是得到，于吾辈仙们修士，亦无大用。”


    “不过……”


    楚天歌终于讲到了重点，“为师却从中得到了启发，魔宗养心魔，吾辈仙道修士，为何不创出一法来，能直面心魔。”


    “直面心魔？！”


    古锋寒惊呼出声，他修炼多年，自是知道心魔有多恐怖，多少一时俊彦，就是毁在这上面。


    “不错，就是直面心魔。”


    楚天歌负手于后，挺起胸膛，凭风而立，尽显傲然，“心魔一物，不在强大，而在隐蔽，无形中影响而不可知。”


    “若是能直面心魔，吾辈仙道修士若是还不能斩之，那也怪不得人了。”


    楚留仙的感触虽然远没有古锋寒来得深，可听到此处时候，也不由得被引起浓浓的兴趣，凝神倾听了起来。


    “循着这个思路，为师以此魔宗根本之法为思路，融合佛宗的十世红尘，仙道的回梦心经，另辟蹊跷创出了这一门入梦引来。”


    楚天歌一指那两颗杏子，道：“服食下这两颗仙杏，你们便能得传此法，学会之后，以之入梦，凭着自身之力，或有机会能直面心魔。”


    “喜、怒、哀、惧、爱、恶、yu，七情可化心魔，七情之外，一点惭愧，一点不甘，生根发芽，亦为心魔。”


    “yu解心魔患，须得三省吾身，直面心魔，这就是为师创出此入梦引的用意所在。”


    楚天歌的话说完，楚留仙和古锋寒都停留在无比的震撼当中，一时无人做声，只觉得手上的仙杏忽然变得沉甸甸了起来。


    “你们现在就服食了它，然后到乾坤洞中消化一下，便……出发吧。”


    说到最后，楚天歌的神sè黯淡了一下，显然又想起他的八弟子汪苦，旋即回转过身，眺望向远方。


    楚留仙还没有弄清楚什么是乾坤洞呢，古锋寒便拉着他的衣袖，向着那个石屋走去。


    一边走着，古锋寒一边压低声音说道：“这处石屋名乾坤洞，取的是内有乾坤，又自成乾坤的意思。”


    “在这个乾坤洞中，无论做什么，都不虞有其他人知晓，即便是yin神尊者，也不能例外。”


    楚留仙眼睛瞪大，不敢置信地望向毫不起眼的石屋。


    “此处，是楚师为门下弟子所准备的。”


    古锋寒将手按在石门上，解释道：“当时楚师是这么说的：


    我楚天歌的弟子，每一个都要是仙道的攀登者，无一人不是du li之自我，你们可以有自己的隐秘，自己的机缘，连带为师在内，无人有权窥视！“


    古锋寒望向楚天歌的背影，一脸的崇敬，接着道：“于是，便有此乾坤洞，以让我们可以安心向道。”


    楚留仙心中一震，为的是楚天歌的气魄与坦荡。没有这样的心胸，想来也不会有今riyin神无双的赫赫声名。


    古锋寒推开乾坤洞石屋，与楚留仙并肩而入。


    甫一入内，楚留仙顿时觉得豁然开朗，外面看来的小小石屋，里面果然另有乾坤。


    上下前后左右，**无极限，无边的深蓝sè延伸出去，如同星空般没有尽头。


    面前一座山崖屹立，面向楚留仙和古锋寒的方向，错落着数十个洞穴。每一个洞穴外，都有深蓝如水幕隔绝。


    楚留仙站在那里，还没有进入那些水幕隔绝的洞穴呢，一种玄奥的感觉就涌了上来，油然而生出了zi you的轻快感觉。


    这就是乾坤洞，自成乾坤的地方。


    对有乾坤洞这样的地方存在，楚留仙深感满意。


    他有太多的隐秘，太多不能让人知晓的东西，如运用仙域根本法淬炼材料等等，就决计不能为外人所知晓，谁都不行！


    楚留仙之前还在苦恼，要如何解决，现在有了乾坤洞，一切都不成问题了。


    “楚师果然是一个好师父啊。”


    心中赞叹一声，楚留仙与古锋寒各自选了一个洞穴，一步踏入了深蓝水幕当中。


    顿时，有那么一刹那的功夫，楚留仙直觉得五感都被剥夺，随后又如溺水之人钻出了水面那般，可以大口的，zi you地呼吸。


    极目望去，周遭是一个方圆数十丈的巨大空间，空荡荡全无一物。


    楚留仙大致扫了一眼，没有多看，直接席地而坐，凝望了一眼，将仙杏送入了口中。


    这枚仙杏外表看来没有太多的异常，然而一入口中，瞬间化作一道清流钻入了腹中。


    楚留仙甚至没来得及品出是什么味道呢，“轰”的一下，脑海中蜂拥而入无数的文字，彼此碰撞着、追逐着，最终化作了一篇法术口诀。


    在法术口诀排序完成后，密密麻麻，呈五颜六sè，如同花团锦簇。


    突然，有千万只鲜艳的蝴蝶，从中飞舞而出，倏忽之间，弥漫了目之所及的所有。


    楚留仙只觉得一阵阵晕眩，整个世界都在朦胧，恍惚间似可看到有在云深不知处的地方，有两座白玉门户在浮动。


    “两座……门……”


    这，便是楚留仙在这个似梦非梦的状态下，最后的记忆了。


    “呼~”


    楚留仙豁然睁开眼睛，下意识地伸手，要捉住飞舞的蝴蝶，却抓了一个空。


    眼前，已然是那个深蓝水幕隔绝的洞穴当中。


    楚留仙略一回想，“入梦引”的口诀在脑海中清泉般流过，清晰无比，字字句句，个中含义，全无疏漏。


    “好奇妙的手段！”


    楚留仙心中感慨，即便是到了此时，那绚烂如繁花的文字，飞舞而起的蝴蝶，云深不知处的两扇白玉门，依然是历历在目。


    楚天歌能以这种手段传法，着实尽显仙家玄之又玄的通天手段。


    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楚留仙很快收拾情绪，踏出了深蓝水幕。


    如之前一般无二的感觉再次浮现了出来，等眼前恢复如常，他便看到古锋寒一脸震撼之sè地从另外一处洞穴中走了出来。


    “古师兄。”


    楚留仙含笑打了一个招呼，两人一起向着乾坤洞外走去。


    走出不三两步，话题自然而然地就扯到了“入梦引”上。古锋寒虽然比楚留仙早入门十年，但也还是第一次体验到楚天歌这般传法手段。


    他啧啧赞叹道：“楚师向来讲究根基扎实，不能走错路，故而即便是传法，也是循规蹈矩，从来没有展露过这般手段。”


    “若不是这次……”


    古锋寒想起汪苦，到口的话生生咽了下去，楚留仙脸上的笑容也是一敛。


    “罢了。”古锋寒自失地一笑，道：“我们不说这个，还是说入梦引吧，师弟你是不是也看到那一扇白玉门？”


    “那一定就是入梦的门户了。等我们练好了入梦引，想来就可推门而入，于那梦中直面心魔，想想就……”


    古锋寒说得兴起，走到了乾坤洞大门处，正要推门而出呢，才发现楚留仙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到了身后。


    “师弟？师弟？”


    他连着唤了两声，楚留仙才如梦初醒。


    古锋寒关心地问道：“你怎么了？”


    “没……没事……”


    “师兄，你也看到了有一扇白玉门在云深处浮动？“


    “是啊。”


    “我，也是啊！”


    楚留仙面上在笑，心中却有惊涛骇浪在拍击：“为什么，我看到是两扇白玉门？”


    “另外一扇，是什么？”

 第十八章 寂寞如雪

    ()“另外一扇，是什么？”


    楚留仙带着这个疑问，与古锋寒一同踏出了乾坤洞。


    他怀疑，这或许与他十余年来的异梦有关，故而这个疑问只能深埋下来，等他ri修成了入梦引，自己去看个真切。


    当他们踏出了乾坤洞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楚天歌的背影，如之前的一模一样姿势，些许最微小的变化都不曾有。


    楚天歌如雕像一般，站了不知道许久。


    楚留仙他们一出来，自然就为楚天歌感应到，他不等两个弟子说话，直接道：“看到那扇玉门了吗？”


    楚留仙和古锋寒点头。


    “这不是入梦引形成的，而是本来就存在，镇锁在梦与现实之间，为师称之为：玉门关。”


    “入梦引，就是玉门关的钥匙。打开玉门，踏入关内，你们就会迷失在梦境当中，直到一朝醒悟身在梦中，便是直面了心魔。”


    楚天歌说完了这么一番话，挥了~~挥手，道：“你们去吧，迎回苦儿的尸体，借机查探一下。”


    “若是……”


    楚天歌豁然转身，面露煞气，气势雄浑如摧垮了城墙的黑云，让人喘不过气来，“我楚天歌，也不是杀不得人！”


    楚留仙与古锋寒不敢怠慢，齐声应命：


    “弟子遵命，定当迎合八师弟（八师兄）的遗体，调查清楚始末。”


    “我们这便出发！”


    现在不是耽搁的时候，楚留仙他们跟楚天歌表完态后，便告辞离去了。


    重新走在那条崎岖的山道上，楚留仙生出了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此来本是为了楚天歌所出的考验，说是师徒间较真可以，谁知道突然发生了汪苦之事，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看来，那个考验可以不用继续下去了。”


    楚留仙正想着呢，峰顶处忽然传来了楚天歌的声音：“留仙，为师差点忘了，等你归来后，去听同门师兄讲道真灵法术十次，并从中择一练至纯属，给你一月为限。”


    楚天歌的声音渐渐消散，楚留仙犹自怔在那里，面露苦笑。


    在他旁边，古锋寒一个踉跄，险些从山道上栽倒下去。


    “楚师他……”


    古锋寒从没觉得自己的嘴巴这么笨，“他”了半天，愣是没找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


    “师弟啊~”


    他伸手拍了拍楚留仙的肩膀，叹息道：“苦了你了。”


    楚留仙耸了耸肩，他倒不觉得为苦，甚至从“趵突泉涌”法术修炼中，他真正感受到了那种乐趣。


    想到回来后的一个月间，要去听道十场，择一而学，他不由自主地就产生了一种兴奋的感觉。


    “师父啊师父，我会做到的。”


    “到时候，我再看你怎么说！”


    楚留仙嘴角一扯，露出了笑容，回身一躬，朗声道：“弟子遵命。”


    话音落下，掉头便走，至于楚天歌是否听到，那就不关他的事情了。


    行走在山道上，古锋寒觉得楚留仙有点奇怪，一直皱着眉头，似在思考着什么，忍了又忍没忍住，问道：“师弟，可是还在为了楚师的话而介怀？”


    楚留仙摇头道：“不是的，我只是在想那本命灯。”


    “师兄，你可有本命灯在那命灯阁中？”


    楚留仙状似随意地问着，他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儿那里。


    其实，早在雷儿持着汪苦的本命灯飞奔而来的时候，楚留仙的心中就咯噔一下，想起了被他忽略的一件事情来。


    只是当时为后来接二连三的事情分散了注意力，这会儿静静地行走在山道间，才一并涌了出来。


    楚留仙在等待古锋寒回答的时候，心中一个疑问萦绕不去：“公子是不是也留了本命灯在楚家？他的死，楚家知道吗？”


    公子并不是神魂俱灭，他的神魂最终是融入了楚留仙的金sè心湖当中，与之化为了一体。


    这样的状态，本命灯或许、可能、没准……不会熄灭！


    然而，这些却都是楚留仙的猜测，这样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的不确定因素。


    古锋寒明明只是没想到楚留仙会问这个问题，诧异了一下，可在楚留仙看来，却如一辈子一般漫长。


    “我？”


    “没有！”


    古锋寒摇着头，给出了明确答复。


    “师弟你难道不知道？”


    古锋寒奇怪地看着楚留仙，把他看得心中一阵阵的发虚。


    “师兄你指的是什么？”


    这会儿容不得犹豫，楚留仙只得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啊，是为兄的错。”


    古锋寒一拍脑袋，道：“我却是忘了跟师弟说了，为兄出身古剑门，乃是古剑门嫡传的古氏一脉。”


    “我们古家与楚氏的关系，师弟定然是知道的。”


    这话他说得极其自然，楚留仙点着头，心里面在呐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古锋寒丝毫没有怀疑，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为兄通过楚家，拜入到楚师的门下，算是世家子弟一派，自然不会有本命灯在。”


    楚留仙依然搞不懂，世家弟子跟本命灯有什么关系，幸好古锋寒谈xing发了，路上也是无事，一路说了下去，这才解了他的疑惑。


    原来，本命灯一事，在修仙界颇有争论，不少人对其不屑一顾，认为这会坏了弟子的前程。


    支持的一派呢，则觉得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苦心培养出来的弟子，能与宗门一心。


    所谓的本命灯，其实就是在弟子初入宗门的时候，收取其神魂一缕，纳入灯中，以秘方留存，燃以灵火。


    由于人神魂的特xing，在主神魂消散的时候，本命灯中的一缕神魂自然也无法单独存在，于是熄灭。


    这就是本命灯的原理了。


    同时，这也涉及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少了一缕微不足道的神魂，导致神魂不完整，究竟会不会影响到修仙者的进步？


    这一点，普遍认为还是会的。


    于是，天下宗门，不论是道门还是魔门，亦或是佛家，都会在弟子快要进阶到yin神阶段的时候，将那一缕神魂赐还。


    在收徒的过程中，也只有普通入门的弟子，才会制出本命灯，以防不测。


    “对本命灯，其实楚师很是反对，他亲自招收的弟子，无一制作了本命灯。”


    古锋寒讲清楚了前因后果后，又想起了身亡的汪苦，叹息道：“八师弟在入门的时候，是以外门弟子的身份，一步步努力向上，最终引起楚师的注意和欣赏，这才将其收为入室弟子的，故而他是有本命灯的。”


    楚留仙听到这里，明白了过来，也松了一口气。


    “公子在楚家极受重视，视之为未来阳神，又是谪仙人身份，楚家绝对不会冒哪怕一点儿风险，去做什么本命灯。”


    “幸甚，幸甚啊！”


    楚留仙其实在听了有关于本命灯的原理后，就基本足以判断出他这种特殊情况，不至于会导致本命灯熄灭。


    当然，现在这样，完全可以确定楚家不会冒那个险，自是更好了。


    心中一块大石落下，楚留仙的脚步也就轻快了起来，与古锋寒有说有笑地下了山道。


    半路上两人分手，约定各自回去准备，一个时辰后，古锋寒会到朝阳府接上楚留仙一同出发。


    楚留仙走到自家府邸外，突然发现有点不对劲。


    本来应当迎出来的秦伯和双儿，齐齐站在府外，与一个身着白衣，背负玉剑的公子打扮者对峙。


    “让你家公子出来！”


    冰冷冷的声音，尾音都在上翘，即便是只看到背影，楚留仙还是在脑海里面还原出了一个骄傲到没边儿，用眼白看人的形象。


    在那个白衣公子的对面，秦伯不卑不亢地应对着：“我家公子不在，陈公子可留下拜帖，老奴自当转达。”


    “让你家公子出来！”


    一模一样的内容，一模一样的腔调，白衣公子把话又重复了一遍。


    “真跟冰块一样，又冷又硬。”


    楚留仙摇着头，走了过去，同时口中说道：“是谁要找本公子？”


    他说话的同时，秦伯和双儿也看到了他，大喜下连忙迎了过来。


    白衣公子豁然转身，在看到楚留仙的第一时间大喊出声：“楚~留~仙！”


    “是他？！”


    楚留仙在看到白衣公子正面的时候，第一时间将他认了出来。


    “别雪陈林！”


    这人，正是陈林家陈观海和林沧海兄弟曾经提起过的，陈林家这一代的翘楚——别雪公子陈林！


    楚留仙能认得他，还是在得到观沧海兄弟的消息后，特意到玉殿中翻阅金书，这才寻得了有关于他的讯息。


    与玉殿金书中所记载的一样，别雪陈林xing子冷冰冰的，面容却俊秀非常，直如处子，据说引得同辈世家女中多有爱慕成狂者。


    这陈林的xing子与他的气质一般无二，一样的冰冷不爱搭理人，那是相当的高傲与目中无人。


    他看不起的人，从来是连眼皮都懒得耷拉一下。


    不过在这一刻，陈林表现出来的东西，却与寻常时候完全不同。


    只见得，他两只眼睛里放着光，大踏步地向着楚留仙走来。那种神情，那种姿态，哪里有冰雪的感觉，赫然是一团火，燃烧的是熊熊斗志。


    “总算是再见面了，楚留仙。”


    “我等这一天好久了。”


    陈林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向后，搭在玉剑的柄上缓缓拔剑。


    “没有你的ri子，我真是寂寞如雪啊！”


    “来，让我看看，你公子留仙有多少长进，是否还能压我一头？”


    玉剑不过从剑鞘中被抽出了半截，方圆十丈之内，凭空寒风哭嚎，有鹅毛雪花，漫天飘舞。


    ——飘雪剑歌！

 第十九章 塑水冰雕

    ()“不好！”


    飘雪沾衣，内外寒彻，楚留仙豁然醒觉。


    在他的对面，陈林将玉剑拔出，遥指了过来，漫天风雪如得钧令，铺天盖地而来。


    “他的实力，与我那兄弟相差无几。”


    楚留仙神sè一凝，感受到了陈林给他带来的威胁。


    这别雪公子陈林，赫然是与公子一般，都是处在真灵境界巅峰，只是为了传承宗门大法，强自遏制没有突破罢了。


    当初公子能接连斩杀通幽、入冥级别的强者，这别雪陈林也一样可以。


    这样的对手，这样压倒xing的力量，绝不是现在的楚留仙可以抵挡的。


    “我再没有徘徊花，他也不是洪通。”


    “只能智取，不能力敌！”


    楚留仙心念电转，无数的应对闪过，却无一适合眼前的情况。


    面前的别雪公子陈林，他的实力、身份，将所有的退路封堵。


    ｜ 陈林出现在朝阳府外，本就引起了不少人注意，一阵纠缠后，更是周遭不知道有多少人围观。


    这种情况下，楚留仙别说输，但凡只要露出一点怯来，便是滔天大祸。


    剑在前，雪漫天，容不得他犹豫了。


    楚留仙豁然昂起头，阔步向前，看那样子，就好像是直冲着白玉剑而去的一样。


    “他想自杀吗？”


    远处传来惊呼之声，陈林反而比之前更凝重，从小到大他吃过面前这个人太多的亏，下意识地就往复杂里想去。


    果不出他所料，楚留仙在迎面走来的同时，手上印诀变化，带出水光盈盈，冲着身侧的地面上一点。


    “嘭~”


    趵突泉涌！


    泉水拱开大地，涌出一人高低，水汽触碰到寒气，凝成了雾霭弥漫。


    “果然又有花样！”


    陈林在不堪回首，剑尖所向泉水又发生了变化。


    楚留仙的手指不住地颤动着，趵突而出的泉水扭曲着，在漫天冰雪中飞快地封冻。


    先是一双踏着白玉飞云履的脚，再是白衣如雪的身子，紧接着是半抽出的玉剑，最终是秀气的五官……


    “这是……”


    陈林心头一颤，看到趵突泉涌变成了冰雕，栩栩如生正是自己样貌，白玉剑本能地顿住，剑尖停在距冰雕脸庞不足一寸的地方。


    剑气迸shè，在冰雕脸庞对应的地方，刺出了一个黄豆大小的小坑来。


    见得这一幕，别雪公子陈林不由得心中一疼。


    同一时间，中间隔着趵泉冰雕，楚留仙与陈林擦肩而过。


    没有人知道，外表云淡风轻的楚留仙，内里肚子都给笑得抽痛了。


    “果然，果然是个自恋成狂的美男子啊！”


    “怪不得那么多世家女子为之疯狂，他却一个人也看不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楚留仙强忍着没有笑出声来，保持着稳定的步伐，踏向了朝阳府。


    “等，等等！”


    陈林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冲着楚留仙的背影大叫。


    “今天没心情。”


    楚留仙头也不回，只是向后摆了摆手，懒洋洋地说道。


    话音落下，他在秦伯与双儿的簇拥下，踏入了朝阳府。


    大门紧闭，再不可见。


    在整个过程中，别雪公子只是抬了抬手，终究没有阻止，反而托着下巴，皱着眉头，似在冥思苦想着什么。


    此刻他这般模样，要是落在那些爱慕他成痴成狂的世家女子眼中，不知道要引起多少尖叫。


    “啊~~”


    真有一声尖叫，刺得陈林耳膜发痛，不得不回过神来。


    “陈林哥哥，陈林哥哥……你没事吧？”


    不远处，一个少女大喊大叫地跑来，如一团乌云掠过天际。


    当然，乌云那是别雪公子陈林的想法，在其他人眼中，自是一只翩翩彩蝶，误入了花丛。


    那是一个看上去最多十五六岁的美丽少女，红扑扑的可爱圆脸上，点缀着两泓明月，笑起来甜美得让人心醉。


    落在陈林的眼中，却是货真价实的乌云，尤其是她跑到跟前，摆出要上下其手在他身上摸索一遍，检查看有没有事的架势时候，尤其如此。


    陈林伸出一只手来，坚决果断地拦在她的面前，这才免了被“非礼”的下场。


    “乌珊，你怎么来了？”


    陈林一边问着，一边目光越过少女望向身后的空中。


    那里，有一艘十丈长短的花船画舫悬停在空中，止步于神霄峰外。


    花船画舫上，有一面锦旗飘扬，上书四个大字：金玉满堂！


    这个少女，正是金玉满堂乌家的小公主，乌珊！


    金玉满堂，以商起家，不入天下七大世家之一，甚至比起陈林大族来也差上一些，但是论及财富，那是车载斗量不足以形容，天下世家都要避让其他一头。


    身为金玉满堂乌家的小公主，乌珊出行有专属花船画舫，也就不足为奇了。


    乌珊以眼睛上下扫过一遍，确认陈林没事后，拍着小胸脯大喘气：“你没事就好啦，人家早就来了，只是那个谁不让把船开进来，说是有人会生气的。”


    说到这里，这丫头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冲着画舫方向下来的人大喊：“喂，别忘了带我的百花酥。”


    在那里，有数十个人，抬着一座山似的东西往下画舫下面搬。


    看这架势，别雪公子陈林心中脸上，齐齐在发苦，恨不得哀叹出声，眼看是摆脱不掉这个乌家大小姐了。


    “对了对了。”


    交代完她的百花酥，乌珊冲着朝阳府方向指指点点，道：“陈林哥哥，你刚刚干嘛不打他，一剑刺过去，哼，看他还敢比我家陈林哥哥还要骄傲，明明没有陈林哥哥好看的嘛。”


    陈林没好气地回道：“乌珊，你刚刚不也在吗？你怎么不去？”


    乌珊理直气壮地说道：“人家打不过他，他会打我屁股。”


    这时候，金玉满堂乌家给乌珊配的下人刚刚赶了过来，听到这句话脸都绿了，这是他们大小姐该说的话吗？


    “哎~！”


    陈林叹了一口气，出奇地没有反感乌珊的话，反而点了点头，深表理解。


    他们这一代的世家公子小姐，从小就有意地被各家长辈安排在一起，彼此相交相争，其中有那么一个人的yin影，可是笼罩在他们身上整整十年。


    “公子留仙！”


    陈林咬咬牙，一股邪火，就冲着乌珊去了，伸手一指冰雕，“乌珊，你没看到那个吗？”


    “看到了。”乌珊点头如小鸡啄米，眼睛眯成了弯月，还在闪着光，“真美啊！”


    “陈林哥哥，把它给我好吗？”


    不等回答，乌珊就大大咧咧冲着身后招手，“那个谁，来把陈林哥哥的像搬回去。”


    陈林一口气堵住，手都在颤，好半晌才吐出了胸中浊气，道：“引气法术！一息之内，施展出引气法术，而且掌控自如，竟能塑水成型。”


    “你行吗？！”


    乌珊连连摇头，心里面想的是要行的话，非得天天弄个十个八个陈林哥哥摆在闺房里。


    “我也不成。”


    陈林叹息，望着朝阳府，咬牙道：“公子留仙，又比我们多走了一步，又是这样。”


    “引气法术让他修炼到了这个境界，那真灵法术呢？那其他手段呢？”


    “哼！”


    “你说我要不要自取其辱？”


    陈林一转身，飘然而去，一个声音洪亮无比，传入了朝阳府中：


    “楚留仙，十天之后，我会再来的。”


    府外，乌珊大呼小叫地跟着陈林而去；


    府内，楚留仙哂然一笑，道：“十天后？那你估计要失望而归了。”


    旁边秦伯看到他挫败了别雪公子陈林，却不见得有多欢喜，反而皱着眉头说道：“公子，在这个时候外出，会不会不太妥当？”


    “万一……”


    楚留仙自然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摆手道：“没事的，不过千里之距，楚师似乎给古师兄留了什么手段，真有个万一，楚师定能及时赶到的。”


    秦伯稍稍放下了心来，紧接着带着双儿及一众下人忙得团团转，把要出行的东西准备妥当。


    转眼间，一个时辰的时间过去，朝阳府外，传来了古锋寒的声音：


    “楚师弟，我们出发吧！”


    楚留仙闻声而动，带着秦伯，以及双手捧着火树银花的双儿，走了出去。


    府外，古锋寒悬停于数丈高处，他的脚下有一艘铁船漂浮于空中。

 第二十章 当存敬畏（求推荐票）

    ()“古师兄久等了！”


    楚留仙在铁船前止步，拱手为礼。欢迎来到阅读 ..


    古锋寒瞥了秦伯和双儿一眼，对他这个出行阵仗丝毫不以为奇，反倒是对火树银花很是看了几眼，啧啧赞叹：“好一株仙灵根，师弟你好福缘啊，尤其是这……”


    眼看远处神霄峰一脉的弟子不少，都在向着这里张望，古锋寒住口不谈，转而伸手延请道：“来，师弟请。”


    在伸手引向那艘铁船的时候，古锋寒的脸不由得红了一下，仗着面sè黝黑，倒不容易看出来。


    楚留仙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一边走过去，一边仔细打量那艘铁船。


    但见得，船身寒光内敛，泛着一种淡青sè的光，其主体应当是由铁jing所造。在船身上，遍布着密密麻麻的纹路，彼此想通，四通八达，就好像是从空中望下时候所见的复杂水文情况。


    这样一艘丈许多长的铁船，竟然在每一寸的空间上都遍布了这%　样的纹路，可见制造之复杂，其中蕴含的成就之高。


    楚留仙很想仔细研究一番，只是碍于身份，颇为留恋地看了几眼，踏步而上。


    铁船甲板上空间倒也充足，至少装上古锋寒、楚留仙、秦伯、双儿，没有丝毫的问题。


    上得船来，双儿四处打量了一下，最终把火树银花放在了船头，这才松了一口气，完成了什么重要任务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回到了楚留仙的身旁。


    楚留仙在落座后，饶有兴致地看着古锋寒坐到了主位，一掌按在了主位座椅的扶手上。


    “隆隆隆，隆隆~~”


    整艘铁船开始震颤，即便是在内部，楚留仙依然能看到霞光从四面冒出，若是置身其外，便会见得灵光顺着船身上的炼纹遍布了每一处角落。


    一边震颤着，铁船一边缓缓起点，向着神霄峰外飞去。


    速度一点一点地在加快，同时随着启动成功，铁船发出的那种震耳yu聋的噪音，也消减了不少。


    这一点，从双儿花容失sè的脸上回复了血sè，不知道什么时候堵住了耳朵的双手放下，就不难知晓了。


    楚留仙对这些倒是浑然不以为意，趁着这段时间，早就将铁船内部打量了个彻底。


    铁船自身没有什么好说的，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显得质朴扎实，古锋寒也没有带着什么人同行，只是在船内的角落处，一个三尺见方的黯银箱子摆放着。


    那个箱子的形制楚留仙看着相当的眼熟，第一时间便将其与血刀红发当初所背的那个箱子联系在一起。


    “这里面，想必就是古师兄的法台了。”


    楚留仙没有去询问这个问题，他这会儿对铁船兴趣正浓，注意力重新回到了船本身上。


    古锋寒这会儿也掌控着铁船，飞出了道宗范围，松了一口气，把手从扶手上拿开了。


    “古师兄，这艘铁船……”


    楚留仙颇有羡慕的意思，九曜古船是神霄楚氏的门面，早就随着缘铿一面的楚伯雄回归神霄府了，他不正缺这样一种代步的大型法器吗？


    “这个……”


    古锋寒老脸微红，不好意思地道：“为兄囊中羞涩，师弟见笑，见笑。”


    “呃~”


    楚留仙错愕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古锋寒是会错了意，生生把他的羡慕当成了不解。


    “师弟你一定是弄不明白，为兄为什么会用这艘铁甲飞舟吧？”


    古锋寒还带着几分窘迫，叹息道：“这艘铁甲飞舟与九曜古船相比，那简直……”


    “简直”了半天，他愣是没找到什么可比xing，只好略过，继续道：“不过就这，也把为兄的钱袋子都给掏空了。”


    楚留仙现在一脑子的问号，听古锋寒这意思，这艘铁甲飞舟既是简陋得羞于见人，又偏偏贵得让他囊空如洗，这是怎么回事？


    不等他发问呢，古锋寒好像是好不容易逮住了一个可以诉苦的人，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修仙界代步工具多矣，但御器飞行消耗太大，机傀、符傀等等又不耐罡风，能以之为飞舟的最差材料就是铁jing了。”


    “这么一艘通体由铁jing打造的铁甲飞舟，连工带本，足足花了为兄五万方的灵玉。”


    古锋寒伸出一只手在楚留仙的面前张开五指，提起“五万方”这个数字的时候，声音都在发颤。


    “五万方？！”


    楚留仙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恶补，楚留仙再不是对修仙界种种丝毫不懂的山村少年了，五万方灵玉是什么概念他还是清楚的。


    一名如他这样的真灵散人，全天候不眠不休不消耗不做其他，不断地吐纳，顶天了也就只能灌满了五十方玉胚，形成五十方灵玉。


    换句话说，一个没有其他手段，只能靠着凝结灵玉为生的真灵散人，即便是豁出去不提升一点修为，不购买灵谷、灵药、符箓、法器、法台……所有一切的必需品，一个月也不过能得到一千五百方灵玉罢了。


    五万跟一千五，那是什么概念？


    也就是说，一个没有特长的真灵散人——这样的散人在散修中所见多有——至少需要三年的时间，方能买下这艘铁船，买下这最低级的飞舟。


    事实上，这是完全不可能做到的。


    真要这样做三年，即不修炼，亦不借助外力，不食用灵谷，任何一个人的修为都会跌落，到时说不准铁船还没买下来，就从真灵散人变成了引气修士了。


    古锋寒的收入自然不止是这么一点，可一次xing掏出五万方灵玉，也无怪于他肉痛了。


    楚留仙再一次为他下定决心，甚至不惜跟楚天歌拧上也要将产业发展起来的决定庆幸不已，心中感叹：“修仙之境，居大不易啊！”


    古锋寒是说起了xing子，目露憧憬之sè道：“师弟你且看着，用不了多长时间，为兄就要换一艘好的飞舟，天工所产的天马飞舟很是不错，需得五十万方灵玉。”


    “五十万方……”


    在这个数字面前，楚留仙是彻底麻木了，除了再次感叹“居大不易”外，他还能说什么呢。


    在他们说话的功夫，双儿将音圭安置启动完毕，再为楚留仙和古锋寒都奉上了香茗，这才乖巧地站到了后面。


    古锋寒赞赏地看了她一眼，正要夸上两句呢，音圭中传出了一个热情洋溢的男子声音：


    “天工于今ri发布最新的腾龙飞舟，龙之为物，朝腾九天，夕跨四海，追风逐电，安稳舒适，置身其间，将不惧yin神级别以下法术袭击


    ，实是身份地位，出行安全享受之代表。”


    “现正式接受预订，售价一千万方灵玉！”


    听到前面部分的时候，古锋寒的眼睛都在放着光，什么天马飞舟，他忘记了。


    可是“一千万方灵玉”几个字眼从音圭中传出来后，他傻眼了，随后摇了摇头，彻底不指望了，自嘲地道：“师弟，你看，其实这铁甲飞舟也蛮好，蛮好。”


    楚留仙点着头，深有同感，心里面想着：“飞舟是奢享之物，价格自然是高的，只是以之为对比，想来那些法器、符箓，诸如此类的实用之物，价格也低不了多少啊！”


    “我想以外物暂补不足，掩盖自身修为的弱点，好赢得时间奋起直追，怕是还有好长的一段路要走。”


    一边想着这些，楚留仙一边以目示意，让双儿换个浮点收听，免得一不留神再刺激到古锋寒，至于其中有几分不想刺激到自己的意思，就只有楚留仙自己知道了。


    双儿一换浮点，一个熟悉的女声就从音圭中传了出来：“……天下会原定的仙灵鬼拍卖，延期至三ri后，敬请各位朋友关注。”


    听到这里，古锋寒还真被引开了注意力，哂然一笑道：“这天下会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这才几天都第三次延期了。”


    楚留仙依稀记得，当初金天生献上音圭那一ri做示范的时候，就是有关于天下会和灵鬼的新闻，怎么到现在还没结束？


    不等他发问呢，古锋寒继续嘲笑道：“仙灵鬼，为灵鬼之极，放到哪个yin神尊者面前不是疯抢的，怎么会到拍卖会上拍卖呢？”


    “灵鬼分七品，一品称仙，三品以上灵鬼，就极其难得了。”


    “如此珍稀？不知道有何用处？”


    楚留仙心中好奇，不过这明显不好发问，他只好饶有兴致地问道：“古师兄，不知道你可有灵鬼？是何级别？”


    古锋寒摇了摇头，道：“三品以下的灵鬼，为兄并不兴趣，那样的灵鬼于我们修士无益，反而会拖了后腿。”


    “三品以上的灵鬼，又哪里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不过……”古锋寒话锋一转，道：“师弟，我们要去的济水，便有一处冥域碎片，我们到时或可去碰碰运气。”


    楚留仙听得云遮雾罩的，偏偏又不好问，憋得心中发闷，暗暗下定决心回头静下来，一定要补上灵鬼这一课。


    “果然啊，越是深入，便越觉得广大，不迈出这一步，永远不知道世界之大，千奇百怪，诸般瑰丽。”


    这段时间来，小至音圭时计，大至飞舟灵鬼，无不给楚留仙以极大的震撼，至此方才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于仙道当有敬畏之心！


    如此广袤无垠的领域，如此瑰丽新奇的种种，不存敬畏之心，又如何可以？！“


    此后一路无话，楚留仙借着这几个时辰，默默地感悟着入梦引真灵法术，依稀似可触摸到了那个门槛。


    不知不觉中，四个时辰过去了。


    天边，隐隐有一条白线，待得近时，隆隆之声如闷雷，似怒吼。


    天sè，陡然暗了下来，似乎一下子从光明驶入了黑夜。


    “轰隆隆~~”


    一声惊雷，暴雨倾盆，在宰割天地的豪雨中，楚留仙勉强望得在远处，有一条浑浊的大河在奔涌咆哮。


    济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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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烈焰焚水

    ()“济水，这就是济水吗？”


    楚留仙的目光穿透了雨幕，落在了远方的奔涌激流上。 ..


    破堤怒吼的济水，在前半段的时候，犹是一条普通的河流，充其量得雨水之助，肆虐咆哮倍显壮观罢了。


    在后半段，济水上的景象却是楚留仙平生仅见。


    之前或是束缚于河道，或是肆虐于大地的济水，到了后半段突然一分为三，呈现不同的sè彩。


    三分济水，分别为：黄、绿、清三sè。


    黄者，浑浊如卷黄沙；


    绿者，碧若深潭；


    白者，泛着白沫。


    三sè河水，泾渭分明，自此三分，各涌一方。


    在楚留仙为这般奇观而吃惊的时候，耳边传来了古锋寒的声音：


    “师弟，这便是三分河道。”


    “三分济水的景观据说可以追溯到万年之前，究竟是后天导致，还是先天如此，怕是无人能--够知晓了。”


    古锋寒踏前一步，向着瓢泼大雨中的一个方向指去，道：“那里，就是我们的目标，三分河道旁的迎客山。”


    楚留仙竭力想要看清，然而在这边天象下，也只是朦朦胧胧，依稀能看到有一个模糊的影子矗立在那里，究竟是山，还是压低的云，却是分辨不清楚了。


    他放弃了无谓的努力，问道：“古师兄，那里就是八师兄和九师姐的家吗？”


    古锋寒一边cāo纵者铁甲飞舟靠了过去，一边回答道：“不错，汪苦师弟和林清媗师妹都是出自迎客山中两个比邻而居的小家族。”


    “说是小家族，其实与散修无异。”


    楚留仙点了点头，不再追问。


    想来，汪、林二人的家世，就如俗世中所谓的耕读传家了，说是书香门第吧也是，但又从来没有出过什么官宦，其实与耕农无异，不过多了读书识字的机会罢了。


    “汪苦和林清媗能成为楚师的入室弟子，真是不易啊。”


    楚留仙感慨间，铁甲飞舟披荆斩棘般，硬是冲破雨幕，迫近了迎客山。


    距离既近，楚留仙终于看清楚了迎客山的情况。


    迎客山说是山，倒更像是一座稍稍高些的丘罢了。若真要说，或许只有它所处的位置了，扼守在济水三分岔口，后背万重山，恰似老者佝偻着身躯迎客外来。


    这个“迎客老者”，或许曾经有满头的白发，此刻却是光秃秃的一片，化作了童山濯濯。


    山上曾经遍植的松柏，此刻都被砍伐下来，堆积在了山腰处，形成简陋的堤坝，抵御洪水的围攻。


    脱缰野马的济水化身成了洪峰，一**地打在迎客山上，往往一拨洪峰打来，便如一盆水当头浇下，淋湿了整座山。


    同时被浇湿的，还有守在山上最高处的人。


    楚留仙第一眼，就看到了在最显眼地方，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九师姐林清媗。


    此刻的林清媗身着法衣，秀发尽数为雨水打得湿透，一缕缕的黏在脸上，衬托得神sè愈发地坚毅。


    楚留仙等人到来的时候，正值她于法台上做法，一声轻叱：


    “退！”


    涌至山腰的洪峰为她这一声所叱，竟是拦腰折断，余者积蓄力量不足，固然冲得简陋堤坝摇摇晃晃，到底不能涌上覆灭整座迎客山。


    “好！”


    楚留仙击节赞叹，以一言之力，与天威对抗，林清媗倒是让他刮目相看了。


    他所赞的也不仅仅眼看的这一声“叱”，而是在他们到来之前，如是一幕，不知道重演几回。


    这一点，从林清媗摇摇yu坠，如风中弱柳的身姿，就不难看出来了。


    楚留仙等人都看到了她了，林清媗自然不可能看不到显眼的铁甲飞舟，她惊喜地叫出声来：


    “上面可是五师兄？！”


    古锋寒朗声大笑，连风雨时候一时都为之盖住：“师妹且宽心，为兄到了。”


    他看了楚留仙一眼，补充道：“同来的还有楚师弟。”


    “留仙公子也到了吗？”


    林清媗惊喜无比地喊了一声，紧接着不知是jing力消耗太大还是怎么回事，眼前一黑险些栽倒，连忙扶住法台，徐徐从空中降了下来。


    古锋寒看到这个情况，自然知道应当做什么了，他伸手向着旁边一招，口中说道：“师弟，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我分处吧。”


    “……好！”


    楚留仙还不知道古锋寒想做什么，但此情此景，除了应下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很快，他便知道了古锋寒的打算了。


    古锋寒那一招手，一直静静躺在船上的黯银箱子剧烈颤动了起来，紧接着银光迸发，喷出了数十个法器零件，在空中组合成了一座黯银sè的法台。


    古锋寒抽出背后古剑，一步迈出，落在法台上，与法台一起向着波涛最是汹涌处飞去。


    他的声音破开风雨，传入了楚留仙的耳中：“师弟，山上的人就交给师弟你了。”


    “为兄去也！”


    话音未落，古锋寒与法台的上方，浮现出一柄暗沉如同沉睡的古剑，长达数丈，随着古锋寒挥剑的动作而颤动。


    “古剑真灵！”


    楚留仙一眼认出，那柄古剑就是古锋寒的真灵所化，“古师兄的真灵竟然是一把剑，真灵之道，果然千奇百怪，不知我那真灵……”


    想到这里，楚留仙便想苦笑，他想化身真灵，得知自己的真灵是什么，还得过了楚天歌那一关，还有得熬。


    很快，他便收拢了思绪，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踏步来到船头，向下眺望了一眼，深吸了一口气，一跃而下。


    “公子！”


    秦伯和双儿惊呼出声，他们没想到楚留仙如此果决，竟然连招呼都不打一声，连忙在铁甲飞舟上向下望去。


    但见得，双臂张开的楚留仙向下猛坠而去，一头乌发为劲风扬起，突然，四sè奇光从他的腰间玉带处迸shè而出，在空中组合成了四灵法台，托住了楚留仙下落的身体。


    一人一法台，恍若黏在了一起，猛地向上一拉，悬浮在离迎客山巅只有数人高的空中。


    “起！”


    楚留仙大喝出声，一掌拍在法台上，灵力涌出，一面鲜红的旗帜自法台上浮起。


    朱雀旗！


    当初公子以之破尽红发血刀一身防护，使得楚留仙有可趁之机，一击而杀真灵散人的朱雀旗。


    楚留仙在暗室无人时候，无数次的摸索研究过，这还是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使用，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下来，一手将其握住。


    “疾！”


    默运驾驭朱雀旗的法诀，四灵法台上流淌着灵力光辉，与楚留仙身上全力爆发出来的光辉融汇在一起，尽数涌入了朱雀旗中。


    应声而动，朱雀旗飞起，迎风而涨，化作了一杆数丈高的大旗，向着脚下迎客山之巅直插了下去。


    “轰~~”


    朱雀旗落地，强大的力量灌入了地面，数十丈外，一道明亮的火圈浮出，倏忽之间辐散了开来，直冲半山腰而去。


    一波接着一波，似乎永无止尽一般。


    “嗤嗤嗤~~”


    霎时间，山腰树堤处水雾升腾，嗤嗤有声，不住地有涌来的洪水与火焰碰撞、湮灭，水雾如玉带，环绕迎客山。


    暂时止住了洪水的涨势，楚留仙方才有暇望向了旁边。


    只见得那里围成了一圈子，几个妇人正在手忙角落地照顾着力竭昏迷过去的林清媗，另有几个中年人眼巴巴地在外面看着。


    其余尚有数十人等，当都是林、汪两家家眷，或是在崇敬地望着法台上的楚留仙，或是担忧地尽量眺望向山腰。


    看到眼前的情况，楚留仙便明白林清媗为何不走，而在这里与洪水死扛了。


    就这么片刻功夫，朱雀旗显然是后继乏力，渐渐有些抵挡不住洪水了，大片的树堤被冲垮，洪水一步步地向上攀登。


    远方，古锋寒大喝着，人与真灵合一，不知道施展出了什么法术，一道道长达数十丈的剑影劈向水中，劈向周遭的山体。


    “他这是想分流引水，想要破开山体，把洪水引向其他方向，自然缓解此处的水患。”


    楚留仙循着古锋寒剑影劈落地方望去，只见得一面如屏风般的山体已然破开了巨大的豁口，或许用不了几剑的功夫，便能破山而放水。


    迎客山后，群山起伏，本就人迹罕至，自然不怕放出的洪水猛兽又伤到了其他人。


    “估计还要一段时间。”


    楚留仙估摸着，知道自己尚需支撑一段时间，若是不然不等山体破开，迎客山就要尽成泽国了。


    古锋寒或许错估了楚留仙的实力，然而楚留仙既然敢接下来，自然有他的准备。


    他忽然低头，冲着聚拢在下方，时不时抬头看着他的中年人问道：“诸位，山下可是无人了？”


    那个中年人明显错愕了一下，不知当如何称呼，只得含糊了一下道：“……我们所有人都在这里了，下面绝对没有人。”


    “好！”


    楚留仙也不拖泥带水，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后，再次伸出手来，遥指朱雀旗。


    “嗖嗖嗖~~！”


    一人一旗近在咫尺，没有人看到三道灵气环从他的手上脱手飞出，电shè而去，没入了朱雀旗中。


    楚留仙再次念动法诀，借着四灵法台之力，催动了朱雀旗。


    顿时，“轰~”的一下，朱雀旗上火焰暴涨，如朱雀浴火，与之前相比狂暴了无数倍的烈焰化作了火环喷涌而出。


    顷刻之间，数十上百，以比洪水更澎湃之势反扑了回去。


    “轰轰轰轰~~”


    无数的水汽被蒸腾，后继的洪水竟是补不足前面的消耗，被一步步地迫退，从山腰一路退向了山脚。


    这一般高温蒸腾下，整座迎客山都被水汽所笼罩，恍若天上仙山，云深不知处。


    天上，本来随时准备出手的秦伯长出了一口气，对双儿笑道：“公子的实力又有增进啊，已是将朱雀旗的威能催发至极致，若是抵挡在前的不是洪水而是真灵散人，怕是能一击成灰。”


    这还算不得什么，秦伯意犹未尽地又说道：“更难得的是你看公子，气定神闲，竟似犹有余力。”


    “只是……”


    秦伯摇了摇头，也就罢了，虽然他还弄不明白，为什么这朱雀旗威能会狂暴自此，好像全不受控制一般。


    下方，眼看控制住了形势，楚留仙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汗，收起了仙域根本法，望向了远方。


    那里，古锋寒一剑，带九州风雷声，断开了山体。


    “隆隆隆~”


    声如惊雷，洪水蜂拥而泄，目之所及水域在飞快地下降。


    “成了！”


    楚留仙长出了一口气，真正放松了下来。

 第二章 天有二日

    ()洪水如猛兽，咆哮着远去。


    迎客山方圆数里水位直降，危机暂时解除了。


    古锋寒驾驭着古剑法台落了下来，同时落下的还有铁甲飞舟。


    “楚师弟，果然好手段，以烈火而阻洪峰，了得了得。”


    一落地，古锋寒就冲着正在收起朱雀旗和四灵法台的楚留仙夸赞出声。


    “古师兄才是了得，一剑断山岳，泄洪水，留仙不及也。”


    楚留仙这可是真心话，古锋寒方才面对的虽然是死物，然而其开山裂石，泄洪千里，却是实实在在的仙家手段。


    古锋寒微微一笑，见四周还有汪、林族人，师兄弟两人也不好在外人面前互相吹捧，岔开话题道：“走，我们看看林师妹去。”


    秦伯和双儿这时候也从飞舟上下来，紧随两人之后。


    一行四人走来，挟方才之威，之恩，那些汪、林族人自是大礼参拜不提。


    来到林清媗面前，``古锋寒看她呼吸平稳，直如睡着了一般，松了一口气笑道：“看来林师妹只是脱力罢了，没什么大事。”


    紧接着，他就看到雨水落在林清媗的脸上，顺着洁白的脸庞滑落，沁湿了衣裳。睡梦中的林清媗似也感觉到寒冷，瑟缩了一下身子。


    “你们还不送林师妹去休息？”


    古锋寒眉头一皱，看手不是手脚不是脚地呆立在那里的汪、林两家人呵斥出声。


    那些妇人们忙不迭地抬着林清媗下去了。


    楚留仙看这情况，对双儿说道：“你也跟去照应吧，等林师姐醒再回来。”


    双儿连忙应了，跟上那些妇人而去。


    迎客山顶，就剩下两族男丁和楚留仙、古锋寒、秦伯三人。


    事实上，那些年轻人都远远地躲开不敢近前，在楚留仙他们面前的也只是汪、林两家的长辈。


    “不知两位……”


    一番眼神交流，两家人中走出一个老者来，先是行了一礼，方才继续道：“……可是道宗修士，清媗的同门？”


    “不错，在下古锋寒。”古锋寒一指楚留仙，“这是古某人的师弟楚留仙。”


    “不知长者是？”


    老者连忙自我介绍道：“老朽是林山风，添为林氏族长，眼下这般情况，实在是招待不周了，请两位仙门才俊莫要见怪。”


    古锋寒自是不耐烦与他周转，开门见山地说道：“我们此来，特为迎回汪苦师弟的遗体，请长者引路。”


    楚留仙冷眼旁观，见得古锋寒的语气尚显平和，态度却是不容置疑，压根没给人留下拖延、反对的空子。


    提起汪苦，楚留仙便看到人群中有几个老者暗暗叹息，估计是汪氏族人了。


    “是是是，两位请跟老朽来。”


    林山风也没有拖延的意思，一口应了下来，当前引路。


    迎客山顶有建筑错落，显然是有些年头了，怕是汪、林两家聚居此处多年。


    深入其间，至一处相对不错的房间，林山风推开房门，道：“这是汪苦生前的居所，当ri出事后，我们将其移了回来，然后就再也没有人动过他的遗体。”


    听得他如此介绍，楚留仙明白这老人怕是心中跟明镜一般，知道道宗会派人前来，生怕做多错多，干脆原样摆放了。


    古锋寒赞许地点了点头，要是汪苦的尸体已然入殓或是被采取过了什么处理，那就得多上不少手脚了。


    楚留仙他们两人并没有与林山风说太多，径直入内，到了内室一张床榻前站定。


    床榻上，汪苦着法衣，静静地躺着，错非胸膛无起伏，口鼻无呼吸，几乎让人以为是睡着了。


    楚留仙看了一眼，只见得汪苦与当初相见时候没有太大变化，一脸的苦意，只是在苦着一张脸之余，尚有惊恐爬满了他的脸庞。


    汪苦的脸明显经过了擦拭，不然不会如此干净，但他身上的法衣等等，却并没有更换，沾满了泥土、血水。


    古锋寒没有废话，直接动手检查起了汪苦的遗体。


    楚留仙等了半晌，直到古锋寒长出了一口气，挺直了身子，方才问道：“古师兄，汪师兄他？”


    古锋寒脸上的神情，既是轻松，又是无奈，缓缓地摇了摇头道：“汪苦师弟体内经脉尽为扭曲、焚毁，没有外力痕迹，的确是死于法术反噬。”


    他也没有这么简单地下结论，那番话说完，继续冲着林山风问道：“林族长，请告知古某当ri情况，敝师弟究竟是如何死的？”


    林山风自然知道这是题中应有之义，显然是早有准备了，叹息一声便娓娓道来：


    “老朽与汪族长这次将两个孩子叫回来，是为了两族的一次盛事，没想到竟遇到了天灾。”


    “当时天昏地暗，风雨如晦，有二ri齐辉，暴雨之下，济水疯涨，破堤而出肆虐。”


    “眼看撤离老幼不及，汪苦那孩子就强行施展祈天法：赤地千里，结果在空中为法术反噬，力竭落下而亡。”


    “要不是有这孩子，怕是我们早就……”


    林山风说到这里痛惜不已，其中情况与他传回道宗的说法也大致相同。


    只有一点……


    “二ri齐辉？”


    楚留仙与古锋寒都蹙起了眉头，这是个什么说法？


    不过他们谁也没有问出来，不管这是天象变化引发的幻象，亦或是其他的什么，都不是林山风所能了解的。


    古锋寒沉吟了一下，暂时撇开此事，又问道：“那这中间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这个……”


    林山风迟疑了一下，摇头道：“没有。”


    楚留仙眉头一皱，古锋寒的脸沉了下来。


    两人对视一眼，楚留仙淡淡地说道：“林族长，汪苦师兄为楚师入室弟子，我们道宗不会让他死得不明不白的。”


    “林族长若是有所隐瞒，怕是我们师兄弟只好将族长请回宗门详谈了。”


    林山风骇得脸sè都白了，道宗是仙道大宗门，个中什么手段没有？真要被当成怀疑对象请回去，各种法术一上，他吐露所有是一定的，至于还会不会受到什么损伤如变成白痴之类的就难说了。


    “老朽说便是，说便是。”


    林山风叹了一口气，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这是家门丑事啊。”


    楚留仙和古锋寒神sè不动，静静地听着林山风说了下去。


    “林、汪两家，世代姻亲，眼看他们修为有成，我们两家老人便要他们结为道侣。”


    “这次叫他们回来，也是为了此事。”


    “谁知道……”


    林山风说到这里，还是难以启齿，古锋寒突然插了一句：“是不是清媗师妹不同意？”


    “正是。”


    “清媗坚决反对，还说她的亲事我们做不得主，除非是她师父楚天歌尊者出面，不然不予考虑。”


    林山风面露羞愧之sè，在他看来，这怎么说这也是他林家人对不住汪家。


    楚留仙听到这里愕然望向了古锋寒，心中奇怪：“他怎么知道会是这个结果的？”


    他可还是记得呢，当初还是古锋寒跟他提起过，汪、林二人青梅竹马。


    古锋寒面沉如水手托着下巴，似在沉吟着什么。


    好半晌，他开口问道：“林族长，当时具体情况怎样，你们都在什么地方？”


    楚留仙心中一动，知道他在想什么了，目光也落到了林山风的脸上，注意其神sè变化。


    错开了悔婚的事情，林山风显然松了一口气，连想都不想地说道：“当时我们两族人都避让到山腰处，只有清媗在隔着数十丈的地方护法。”


    “然后呢？”古锋寒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明显松了口气，接着问道：“汪苦师弟出事的时候，清媗师妹在做什么？”


    林山风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断然道：“老朽等在山腰处看得清楚，清媗看到汪苦出事，还大喊了一声什么，冲过去接住了汪苦。”


    “汪苦那孩子，在掉落下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法术反噬断气了，绝对与我家清媗无关。”


    古锋寒与楚留仙交换了一下眼sè，便到此为止了。


    又问了几句无关痛痒的细节，他们与有些激动的林山风一起离开。


    出来后，古锋寒招呼众人将汪苦的遗体先搬到铁甲飞舟上，同时让两族人准备各种材料，牢固地绑在铁甲飞舟两侧。


    这是要想办法，在飞舟上搭建临时的平台，把两族人一起带走。


    不这么做的话，林清媗怕是也不会跟着离开。


    这一忙碌，就到了深夜。


    夜深人静时候，楚留仙与古锋寒并肩而立，站在迎客山顶眺望着渐渐重新涨起来的水位。


    沉默半晌，楚留仙迟疑地问道：“师兄，你怎么看？”


    古锋寒自然知道他是在问什么，缓缓摇头道：“林山风所说的是真话。”


    楚留仙知道他刚刚借着安排搭建临时平台的机会，旁敲侧击了其他的汪、林族人，同样的事情他也让秦伯去做了一遍。


    得到的结果，与林山风所言并无二致。


    “不是林清媗师姐就好了。”


    楚留仙松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古锋寒也强笑了一下，道：“其实也是我们多心了，林清媗师妹既然不愿意与汪苦师弟结为道侣，那么有楚师在，就谁也逼不了她，犯不着出此下策。”


    对此，楚留仙也深以为然，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证明了汪苦的确是法术反噬致死，林清媗也洗脱了嫌疑，楚留仙还是觉得怪怪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萦绕不去。


    “就剩下那个二ri齐辉了。”


    楚留仙叹了一口气，暂时撇开了那种古怪的感觉，对古锋寒说道：“古师兄，这事你怎么看，天上何曾有二ri？”


    古锋寒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一摊手，道：“怕是只能等林清媗师妹清醒了，去问问她了。”


    正说话间，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楚留仙回首望去，见得双儿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公子，林清媗小姐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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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上，泛东流。

 第三章 千山空难

    ()“林师妹醒了？”


    古锋寒大喜，回头望向楚留仙，“师弟？”


    “走，同去。 ..”


    楚留仙向着双儿示意了一下，让她头前引路，便与古锋寒并肩跟上。


    穿行廊间，夜深雨稍歇，清风送爽，楚留仙想起了早先的一幕，边走边问道：“师兄，你是怎么知道林师姐不愿与汪师兄结为道侣的？”


    青梅竹马，一起从最底层奋斗上来，双双成为道宗神霄峰一脉入室弟子，无论是从两家世代姻亲的关系，还是两人一路走来的情谊，林清媗都不当反对才是啊？


    古锋寒似有什么难言，踟蹰了一下，苦笑出声：“其实为兄也是猜的。”


    “猜的？”


    猜也得有根据不是，不过楚留仙没有追问，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古锋寒叹息一声，看了一眼双儿见得她当先引路，隔着数丈距离，不怕她听到，这才意味深长地说道：“师弟有所不知，林清+ 媗师妹其实一直很崇拜你。”


    “咳咳，咳咳咳~”


    楚留仙呛了一下，剧咳出声，他是听出了古锋寒的意思。


    本来只是好奇一下，怎么就扯到自己身上了呢，楚留仙对此全无准备，缓了一下说道：“古师兄你不是开玩笑吧？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古锋寒两手一摊，道：“就是如此啊。”


    “为兄是看着林清媗师妹入门的，她虽然出身小家，却一直励志向上，刻苦修炼之余，十分关注修仙界的风云人物。”


    “很幸运的，楚师弟你就入了她的法眼了。”


    古锋寒的语气怪怪的，至少在楚留仙听来是幸灾乐祸无误，“为兄还记得有那么一段时间，她到处搜集师弟你过往，最爱听那些师弟你斗智斗力，压得其他世家公子抬不起头来的事迹。”


    “特别是听说师弟你以后也要拜入楚师门下，以后可以成为同门师姐弟，她更是笑容灿烂了好几天。”


    “这好有一比，如那金玉满堂家的乌珊小公主，倾慕别雪公子陈林一般。”


    古锋寒说到这里憋不住笑，饶有兴致地看着楚留仙反应。


    楚留仙能怎么反应，看戏的看成演戏的，好奇一打听，结果屎盆子扣自家脑门上，他还能说什么呢？找谁喊冤去？


    好在前行不几步，头前引路的双儿止步，示意已经到了。


    师兄弟两个住了口，让双儿留在门外，两人推门而入。


    入得房中，楚留仙第一眼就看到了在床榻上强撑着起身的林清媗。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感觉林清媗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到了他的身上，那双剪水双眸的是那么明亮，几如两泓月下的清泉。


    “楚师弟……古师兄，你们来了啊。”


    林清媗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了欢喜笑容，既是芊芊弱质，又显明媚活跃。


    “林师妹你不用起来，且躺好。”


    古锋寒上前说道：“两家的事情为兄已经安排好了，明天就一起出发，你尽可放心。”


    “嗯。”


    “谢谢师兄了。”


    林清媗点了点头，笑靥如花。


    楚留仙冷眼旁观，觉得这次再见林清媗，与当初在道宗山门外感觉完全不同。


    那个时候她像是盆栽中的花儿，娇艳固然，却少了几分生机，此刻则更似山野中的幽兰，经过了风暴霜寒洗礼，反而振奋起了jing神散发芬芳。


    古锋寒措辞了一下，好像在犹豫是不是该说出口来，最终还是说道：“师妹，我和楚师弟去看过汪苦师弟了，当ri情况也大致知晓了，只是还有一事不明。”


    林清媗的眼神黯淡了一下，轻声道：“师兄你问吧，清媗知无不言。”


    “好。”


    古锋寒接下来的问的，自然就是那个“天有二ri”的事情。


    林清媗面露回忆之sè，声音不觉间都在发颤，道：“的确是有这样一幕，不过那不是什么太阳，以清媗看来，当是一件镜类法器。”


    “镜类法器？”


    古锋寒和楚留仙对视了一眼。


    “不错，很强，非常强。”林清媗声音愈发地颤了，“清媗记得很清楚，当时那法器激发的时候，天昏地暗，一镜独光，散发出来的灵力波动简直骇人。”


    “不是那件法器极强，就是背后施展的人是实力恐怖。”


    林清媗的实力比起林山风他们自然要强得多，她说的情况也要靠谱得多。


    古锋寒微微颔首，追问道：“师妹，那法器可曾攻击过汪苦师弟？”


    “没有。”


    林清媗斩钉截铁地说道：“当时清媗就在左近护法，绝对没有人对汪苦他出过手。”


    “清媗看来，那法器似乎是照向济水河中，不过太过遥远，清媗也不敢肯定。”


    到了这个地步，也就没有什么好问的了，古锋寒与楚留仙又闲谈了几句，叮嘱林清媗好生休息，便告辞离开了。


    出得门外，渐行渐远，楚留仙这才开口问道：“古师兄，你说这场暴雨与洪水，可否与那镜类法器有关？”


    古锋寒缓缓摇头，道：“应当不至于。持续如此长时间，降水量如此之大，以至于济水暴涨，若是法术造成的话，怕是yin神法术都力有不逮。”


    楚留仙明白了，古锋寒的意思是说造成如此局面，真要是有人故意施为的话，怕得是阳神真人才成。


    “罢了，不管它了，既然那人没有对汪苦师弟出手，那便作罢。”


    “回头将汪、林两家人送离此处，我们就带着汪苦师弟遗体与林清媗师妹一起回归宗门，向楚师禀报吧。”


    古锋寒这番话楚留仙自无意见，后面两人回归铁甲飞舟，一夜无话。


    第二天的朝阳升起，晨辉与漫天yin霾风雨相纠缠的时候，楚留仙方才从入定中醒来。


    一路至此，也只有先前那段时间他得暇进入心湖玉殿当中，翻查有关灵鬼的内容。


    “原来如此，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楚留仙面露笑容，长身而起，站到了铁甲飞舟边缘，自有双儿过来服饰洗刷。


    飞舟两侧，捆绑上了由梁木和木箱等物构成的临时平台，两族老小正带着最后家当告别家园，上得平台。


    等他们就绪了，汪苦遗体、林清媗、古锋寒，一起登上了飞舟。


    这个时候，暴雨重新肆虐天地，洪水如汪洋，再次淹没过半山腰。


    “出发吧！”


    古锋寒启动了铁甲飞舟，轰鸣声中，飞舟徐徐腾空而起，两侧平台上尽是两族老幼的饮泣之声。


    不得已告别世代聚居的家园，他们自是悲痛。


    楚留仙的目光在那些人身上一扫，落回到了古锋寒的身上，问道：“古师兄，我们这是要前往何处？”


    道宗所在，自是福地，问题是两家真要迁往那里，怕是没几个月，就得把仅存的家当给吃空了。


    物价腾贵，居大不易啊。


    古锋寒一边cāo控着铁甲飞舟，一边答道：“去千山泊，那里有千山为屏障，当不受水患，且为修仙者聚居之处，也利于两家重新发展。”


    楚留仙并没有听说过千山泊，也不是很在意，本来就是随口一问，可是古锋寒接下来的那句话，却让他jing神大振。


    “千山泊所在，也就是附近这一代唯一的一处冥域yin墟——济水yin墟。”


    “送他们抵达后，我们师兄弟也正可前往济水yin墟一趟，看看能不能淘换到三品灵鬼。”


    楚留仙想起方才入定时候，在玉殿中翻查金书，找寻到的有关于灵鬼的内容，顿时对此行期待了起来。


    ……


    不过个把时辰，铁甲飞舟穿行于风雨间，掠过了起伏群山，眼前豁然开朗了起来。


    这豁然开朗，半为飞出了风雨区域，重新沐浴在晴空阳光下；半为连绵不绝的群山在此豁然空出了一片平川，良田沃野，建筑错落，犹如重回了人间一般。


    “千山环抱，隔绝寒暑，的确是好地方啊。”


    楚留仙欣赏着四周景观，心中也有疑问：“此处明明只有济水流淌穿行，怎么会以‘泊’为名？何来的湖泊？”


    这个疑问很快在他的心中被冲淡，铁甲飞舟在接近千山泊平原边上的一处不起眼小山上空时候，缓缓地降低了下来。


    站在铁甲飞舟上，不难看到山道上挑夫往来运送粮米，山顶上繁荣如城镇。


    正在这时候，一声鹤唳，远远地传来过来。


    楚留仙等人循声望去，但见得在山的另外一头，一头仙鹤背上似乎驮着一个人，也正往那处山上快速飞来。


    “师兄！”


    楚留仙心中一颤，连忙拽了一下古锋寒的手臂。


    “好一头仙鹤。”


    古锋寒看了一眼，饶有兴致地品头论足，“师弟师妹，你们且看，那头仙鹤唳声清亮，绿足龟文，颈细而长，足瘦而节，背直且削，飞行时候自然昂首挺胸如人立，不是凡品啊。”


    他做出了结论：“怕没有个几千方灵玉，换不得此仙鹤。”


    古锋寒品评仙鹤的时候，楚留仙和林清媗脸sè都不对了。


    “谁让你说这个了……”楚留仙腹诽着，连忙道：“师兄你不觉得那仙鹤飞得有点快吗？”


    “什么？”


    “要是它撞上我们，会怎么样？”


    古锋寒这才恍然大悟，这才想起来刚才越看那仙鹤越清晰，原来对方一点减速的意思都没有，飞速地在靠近啊。


    “不会那么倒霉吧？”


    古锋寒瞪大了眼睛，楚留仙在心中补充了一句：“没有我在的话，或许不会吧。”


    他很自觉地抓住了铁甲飞舟的扶手处，没两个呼吸功夫，伴随着仙鹤上那人的大呼小叫，“嘭”的一下，铁甲飞舟剧颤，险些没倾覆了过去。


    上面的人除了早有准备的楚留仙，顿时一阵人仰马翻。


    也就是楚留仙对自己的运道心中有数，这会儿才有余暇向下眺望了过去。


    “咦？！”


    楚留仙瞪大了眼睛，就在他的眼前，那一人一鹤下落到山脚下区域，突然空中如起水波，将它们吞没其中，无影无踪了。


    “这是怎么回事？”

 第四章 济水阴墟

    ()“倒霉，真倒霉！”


    古锋寒踉跄着站稳了身子，俯身看了一眼，脸都黑了下来，“算你跑得快。”


    楚留仙想起所见的那一幕，问道：“古师兄，下面可是济水yin墟？”


    “对，就是那里！”


    古锋寒点了点头，道：“那小子既然进了济水yin墟，那就不好找他麻烦了。”


    “走，我们先把两家人安顿下来，再进济水yin墟里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三品灵鬼出世。”


    他这番话说完，铁甲飞舟上人仰马翻的情况也好转了过来，在古锋寒的cāo纵下，飞舟缓缓降落向山顶。


    在这过程中，楚留仙不无庆幸，幸好撞上来的只是仙鹤，要是另外一艘飞舟，怕是汪、林两家人都得玩次空中飞人不可。


    “以后飞行须谨慎啊！”


    “出入青冥，很是危险呐。”


    楚留仙感慨着，汪、林两家人下得铁甲飞舟，与林清%　媗告别。


    冷眼旁观下，楚留仙发现两家人隐隐有些泾渭分明的意思，不如早先融洽了。患难已过，旧怨便起，这也是人之常情。


    至于两家人此后如何生活，是在千山泊一定立足呢，还是回去迎客山，这个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是林清媗的事情，却与楚留仙和古锋寒他们无关了。


    卸下了临时搭建的平台，古锋寒驾驭着铁甲飞舟并没有在山上停留，掉头飞向了山下。


    片刻后，飞舟着陆，楚留仙、古锋寒、林清媗三人下来，秦伯与双儿则留在飞舟上守护。


    甫一落地，楚留仙极目四望，不由得就有一些疑惑。


    眼前诚然好风景，远处有飞瀑流泉，近则小桥流水，在前方数十丈开外，有一座古旧残破的宫殿，带来几分古韵，扑面而来清风则有自然的清冽味道，沁人心脾使人忘俗。


    但是，楚留仙期待的可不是这些。


    古锋寒显然是轻车熟路，带着楚留仙等人走向了一处横断出地面，俨然是一堵墙，上面爬满了蔓藤的青石。


    来到青石前面，古锋寒脚步不停，只是一手竖在身前，径直向着青石上撞去。


    楚留仙吃了一惊，本能地一抬手，随即发现那块青石有些不对，隐隐带着灵力波动。


    随即，古锋寒的掌上现出了灵力光辉，在青石前一接触，顿时周遭泛起水波般的纹路，他整个人便没入了其中不见。


    “原来如此。”


    楚留仙在恍然之余，心中着实赞叹。


    这处济水yin墟的入口设计，既是简单明了以灵力波动为指引，又足以阻止任何修行之外的凡人误打误撞入内。


    赞叹之余，楚留仙依样画葫芦，也踏入了青石当中。


    与在乾坤洞中入深蓝水幕时候一般无二的感觉，仿佛被什么在身上冲刷了一下，旋即眼前便换了天地。


    片刻之前，周遭还尽是林泉幽静，转眼间，熙熙攘攘的一处坊市迎面撞了过来。


    “好家伙。”


    楚留仙抬头望天，但见得那座山还是那座山，那片天空还是那片天空，甚至在身后铁甲飞舟依然静静地卧在那里。


    此处济水yin墟坊市一直存在，只是外面看不到，非修行中人不得进入而已。


    紧跟在楚留仙之后，林清媗也进入了其中。


    古锋寒回头一招手，道：“师弟师妹，我们逛上一逛，碰碰运气，若是没有收获，


    我们便回宗门向楚师复命便是。”


    楚留仙和林清媗自是没有意见，上抢两步与古锋寒并肩而行，行走在这个独属于修行者的小空间中。


    这处坊市不大，来回不过一条街市的样子，两面店铺挂着不少招牌，楚留仙一眼望去多半觉得有些眼熟，似乎在道宗天道城也有见过类似的招牌。


    古锋寒指着那些店铺说道：“师弟师妹，你们出来得少怕是不明白，在这种坊市里面，商铺都不值得一去，好东西都在那些地摊上。”


    他这番话明显违背了正常情况，楚留仙好奇地问道：“古师兄，这是为何？”


    楚留仙问得极其自然，以他世家公子的身份，不了解这些蝇营狗苟，再是正常不过了。


    古锋寒解释道：“这些店铺，实则都是从那些没有出货渠道的散修手中收购东西的，此处是济水yin墟，自是以收购灵鬼为主。”


    “真收到了好东西，他们根本不能可能在这里出售，无不是送回各自总店，在如我们天道城，或者是那些拍卖会中高价成交。”


    “至于那些小摊贩，都是不满意店铺压低的价格，才在这里摆摊，偶尔也能看到一些被误当成了鱼目的珍珠。”


    说话间，古锋寒三人走过了小半条街，楚留仙看到那些小摊贩上所出售的，多半是一些镂空的圆球状物，上面若隐若现漂浮着半透明的人形。


    这些半透明人形或大或小，或男或女，或老或少，不一而足。


    “这些便是灵鬼，那么小球就是缚鬼球了。”


    楚留仙一路看着，一边与在玉殿金书中了解到的零散资料印证，渐渐对灵鬼不再是那么一头雾水了。


    正在他印证完那点东西，准备去找一个缚鬼球研究一二的时候，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音。


    “怎么回事？”


    楚留仙等人循声望去，只见得不少零散行走的散修们慌忙避往路边，似乎正迎面走来的是洪水猛兽一般。


    不过，来的并不是洪水猛兽，甚至在跃入眼帘的一瞬间，还让楚留仙惊艳了一下。


    一行十余人，旁若无人地说笑间，从数十丈外走来。


    当先一个，是一个看上去不过双十年华的绝美少女。


    少女肤白如雪，红唇如火，眼眸清亮，五官秀气，这般一个绝美少女始终板着脸冷若冰霜，不曾露出一点笑容。


    她一身本地特产的山蚕丝所制的垂坠织金锦缎，手足腕上挂着金铃铛，秀发上束着一个奇形竹冠，上面插着紫竹钗头凤，随摇曳脚步金铃声响，钗头凤摇，十分的引人注目。


    少女身后所有人，头上也都带着形制不同的竹冠，招摇过市，再扎眼不过了。


    楚留仙等人自与其他人不同，没有一个生出过避让想法的，楚留仙还饶有兴致地问道：“古师兄，他们是何人？”


    古锋寒也丝毫不以为意，原地站着甚至还伸手指点了一下，道：“看他们头上的竹冠，应当是千山范围的一个小宗门叫做竹山教的吧。”


    他说得是轻描淡写，楚留仙通过旁边人的反应，却不难知道这竹山教怕是在千山范围首屈一指的大派。


    不过在上三宗的道宗面前，竹山教确实只是一个小宗门罢了。


    众人退避，独独楚留仙等人直如未见，其扎眼程度不下竹山教一批人了。


    双方擦肩而过，竹山教一方虽有人怒目而视过来，倒也没有人寻衅，那个当先的少女还冲着楚留仙等人略略点了下头。


    “看来这竹山教虽然嚣张，倒也不算太蛮横。”


    林清媗目送着竹山教众人远去，如是说道，她目光大半落在了领头少女身上，颇有几分比较之意。


    古锋寒一笑，道：“竹山教在千山的确是蛮横的，你看他们的反应就知道了。”


    “不过嘛，他们也不是瞎子，看得出我们有所恃，自不会无谓的招灾惹祸。”


    对楚留仙等人来说，这不过是插曲罢了，三人继续前行，同时随着竹山教等人的远去，坊市中重新活跃了起来，不少零散的话语传入了他们的耳中：


    “可惜可惜，上次出现三品灵鬼还是在大半年前，今天难得有三品灵鬼出世，竟然恰好被竹山千寻遇到了。”


    “得了吧，就是竹山教的千寻仙子不在又怎样，其他人你就敢惹不成？”


    “……那是不敢！”


    ……


    古锋寒猛地一下停下了脚步，愕然回望，见得坊市尽头水波浮动，渐至消散，显然竹山教等人已然离开坊市了。


    “哎，慢了一步。”


    古锋寒扼腕道：“刚刚那丫头就是竹山教教主的孙女千寻，竟是被她抢先了一步，真是倒霉啊。”


    先是好端端的发生空难，险些被从空中撞下来，接着本就是冲着三品灵鬼来的，又好死不死被人捷足先登，这不是倒霉又是什么？


    楚留仙也有几分失望，心中还补充了一句话：“古师兄啊，继续跟师弟我在一起，你怕是还有得倒霉。”


    古锋寒终究是个洒脱的人，惋惜了一下也就作罢了，冲着楚留仙他们苦笑着一摊手：“看来今天又要空手而回了，不成就只好在拍卖会上买一只了。”


    林清媗抿嘴而笑：“谁叫师兄你之前一直不热心的，外加还要买飞舟，要资助家族，不然你想要的话，早就弄到了。”


    古锋寒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至于去找竹山教等人威逼利诱，这般仗势欺人的事情，他还是做不出来的。


    又前行数十丈，停下来看了几个摊位，都不过下品货sè，入不得他们法眼，眼看就要走到坊市的尽头，前方一面绝壁上的情况也清晰可见了。


    绝壁上，有洞穴数百，每一个洞穴外都有灵光笼罩，灵力的波动强大无比，甚至在绝壁上空处绞碎了层云，形成了大片的烟霞笼罩。


    便在此时，古锋寒突然大喝一声：“好啊，原来你在这里！”


    楚留仙愕然从绝壁上收回了目光，但见得古锋寒大踏步地走向一处冷落摊位。


    瞥了一眼，楚留仙就知道古锋寒为何如此激动了。


    那个摊位上摊主看上去是一个三十许人面目普通，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出奇的是他的旁边有一头仙鹤在慵懒地打着盹。


    在古锋寒出声前，有另外一个修士扔下了一个缚鬼球，正骂骂咧咧地离开。


    摊主刚松了口气呢，古锋寒走过去一把提起摊主的领子，喝道：“刚刚你是怎么飞的？竟然撞我们的飞舟？！”


    “啊~！”


    摊主一脸懊恼，仙鹤翅膀一夹，哧溜一下闪到摊主身后去了，就冒出一个脑袋在那叫唤，不就是被古锋寒好生夸赞的那头鹤嘛。


    楚留仙看着好笑，跟着走了过去。站在古锋寒身后，他也懒得听他们说什么，目光就在摊位上扫去。


    这个摊位的确是够寒碜的，上面零零散散的只摆放了两三个缚鬼球，上面束缚的灵鬼与一路所见相差无几。


    突然，楚留仙的目光一凝，为其中一个缚鬼球所吸引。

 第五章 邪佛童子（上）

    ()“好奇怪的灵鬼。”


    楚留仙所关注的那个缚鬼球落在一边，正是先前那个骂骂咧咧远去修士扔下的那一个。


    缚鬼球孤单地躺在摊位角落，其上升腾起烟雾一样的尾巴状东西，另外一头便连在灵鬼上。


    这是为了展览灵鬼所用，平时灵鬼自是居住在缚鬼球中，外人无法得见的。


    先前离得远了，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对话，但想来也知道是那个修士买了这个缚鬼球后，又跑过来退货。


    按说，这种连普通修士都要退货的东西，当是入不得楚留仙法眼才是，可是他一眼看过去，就不由得为那个缚鬼球上说束缚的灵鬼所吸引。


    那灵鬼看上去不过是七八岁男童的样子，肥肥白白，手脚如莲藕，呈盘膝而坐的姿态。在它的周围，有淡淡的，如同火焰般的红sè在萦绕着。


    这些还不算什么，最特殊的是这个男童灵鬼的神情。


    “这是怎样的神情啊？”


    ｜


    楚留仙第一眼看去，就为之震撼，“半是痛苦中煎熬、绝望、怨恨；半是沐浴在佛光中的慈祥、安宁、宽恕。”


    “这样截然相反的神情，竟然集中在这个灵鬼的身上。”


    楚留仙不管那边古锋寒与摊主交涉得如何了，他在那个缚鬼球前面蹲下了身来。


    这个男童灵鬼实在是太虚弱了，虚弱到楚留仙逛遍了整个济水墟市，都没有看到虚弱至这种程度的。


    它的身子若隐若现，俨然是即将要溃散的炊烟，个子更是缩小到只有拳头大小，仅仅比缚鬼球大上一些。


    楚留仙早在之前就了解过灵鬼的资料，知道灵鬼的身体越是淡越是小，那它就越是虚弱，离神魂俱灭越近。


    在他观察这个奇怪灵鬼的时候，灵鬼也在望向他，眼神中有好奇，更多的是黯淡，风中烛火随时可能熄灭的那种黯淡。


    这会儿，古锋寒和摊主也交涉到了关键时刻了。


    摊主苦着脸说道：“我真不是故意的，撞那一下我也很伤的，这位道兄高门大派子弟，大人大量，还请宽恕则个。”


    古锋寒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只是气不过夸赞得没边儿，紧接着就被对方来上一下，想到那一幕他还羞愧难当啊。


    “哼！”


    他冷哼了一声，放开了摊主的衣领，没好气地说道：“你倒是好眼力，来来来，给古某解释清楚，那样都能撞到，不是故意的是什么？难不成你家仙鹤是瞎的吗？”


    摊主两手一摊，道：“它真是瞎的。”


    “啥？”


    这下连注意力都在灵鬼上的楚留仙都抬起了头来。


    “喏，不信你们看。”


    摊主伸手向后面一抓，轻车熟路地拽住了仙鹤的脖子，提溜到了众人的面前。


    “呃~”


    古锋寒和楚留仙面面相觑，林清媗联想到前面古锋寒的话，不由得“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来。


    这仙鹤真是瞎的。


    好生俊逸的一头仙鹤，偏偏长着一对白蒙蒙，好像蒙着一层厚厚白纱的眼睛，自然不可能看得到。


    古锋寒那个气啊，一口气堵在胸口，想要发作吧，发作不得；yu要作罢吧，又心有不甘，就僵在了那里。


    那个摊主也是个场面人，生怕古锋寒恼羞成怒，连忙说道：“要不这样，诸位上门弟子来到这里也是缘分，本人摊位上任挑任选，若有看中的灵鬼，便算是本人赔偿给诸位的，抱歉抱歉了。”


    一边说着，团团作揖，姿态那叫一个低，语气那叫一个诚恳啊。


    古锋寒和楚留仙等人顿时无语了，这摊主的摊位上还有东西吗？小猫两三只的缚鬼球，一个个歪瓜裂枣的灵鬼，别说三品了，六七品往外数就有。


    这样的灵鬼，让古锋寒他们怎么挑。


    “这摊主，还真是有意思。”


    楚留仙看着那摊主摆出的可怜巴巴，任宰任割大出血的样子，就觉得很是喜感，笑问道：“摊主，你先告诉我，这个灵鬼是怎么回事，如此虚弱？”


    摊主还没说话呢，古锋寒先诧异出声：“师弟你真要这个灵鬼？在这个破摊上它虽然算是好的了，充其量也不过五品，拿来做什么？”


    品级越低的灵鬼，不仅仅越不好cāo控，而且修炼灵鬼消耗越大，它的极限也越低，简直没有什么价值。


    事实上，五品之外的灵鬼，就是六品的厉魄跟七品的yin魂，除了鬼道修士拿去祭炼万鬼幡一类的法器外，根本没有人看得上。


    五品的灵鬼，四品的人灵鬼，勉强可用，多半也是普通修士修炼的。


    想要修炼灵鬼，就要拖慢本身的修炼，不够品级的话，一般有身份地位的修士，犯不上花费那功夫。


    三品之上，对楚留仙这般身份的修士来说，才勉强称得上合用。


    看到楚留仙看上那个童子灵鬼，摊主的脸sè也变了一变，苦笑着说道：“这位道兄好眼力，它的确是这个摊位上最好的，虽然只是五品，却天赋佛法。”


    “天赋佛法？”


    古锋寒眼睛瞪大，随即又叹息出声：“真是可惜了，这要三品之上的灵鬼该有多好，五品灵鬼，那样的佛法拿来何用？”


    “说不准它还会升品呢？”


    摊主这话说完，自个儿的脸先红了，古锋寒面露的鄙夷简直如针一样。


    “你倒是说说，一万灵鬼里面会不会一只升品的？嗯？”


    古锋寒的这话摊主没答，也没法答啊，真未必有。


    摊主苦笑了一下，继续道：“诸位都是高门子弟，在下实在惹不起，实话说了吧，这灵鬼已经被退货了十八次了。”


    “十八次……”


    楚留仙等人都傻了，至于吗？能买这个灵鬼的，多半都是看重了那佛法，想要赌一下万分之一不到的概率。


    这样的情况都会被退货，还是一十八次之多，这灵鬼到底还有什么毛病？


    “怪不得它虚弱至此了。”


    楚留仙摇了摇头，问道：“尊驾可否告知是什么原因？”


    “不敢当不敢当。”摊主连连摆手，道：“这童子灵鬼经历太惨，那些人都熬不住，收服不得，于是……”


    他两手一摊，既然收服不了，只能给人退货，他自个儿也郁闷着呢。


    “哦。”


    楚留仙知道，灵鬼的收服认主有个基本条件，就是要进行心灵沟通，在心灵幻境中，承受灵鬼最刻骨铭心的一幕。


    只有在幻境中，表现得灵鬼本身要好，才能得到灵鬼臣服，不然的话捕捉可也，收复妄想。


    楚留仙在得到了答案后，重新将目光投到了童子灵鬼上，其脸上的神情让他愈发地好奇了起来。


    “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会让你一个小小童子，露出这般神情呢？”


    “我很想知道啊！”


    摊主看到楚留仙愈发感兴趣的样子，他也着急啊。这几位一看来头就不小，没看连竹山教的千寻仙子都不怵吗？


    这样惹不起的存在，要是卖了废品给他们，回头找上门来可就不是退货那么简单了。


    他刚要再劝呢，楚留仙已经伸出了一只手指，缓缓地点向童子灵鬼的额头。


    “我倒要看看，你到底经历过什么？！”


    楚留仙做出了这般动作，摊主自然不敢再阻止，古锋寒等人向来看重于他，对他决定的事情自然更不会指手画脚了。


    古锋寒和林清媗分左右站在楚留仙的身后护法，一边留心身后，一边盯着摊主。


    这般情况下，摊主哪里敢动一下引起误会，只得眼巴巴地看着楚留仙的手指落到了童子灵鬼额头上。


    在这整个过程中，灵鬼童子毫不闪躲，只是用既好奇，又带着几分木然的眼神看过来。


    “轰~”


    楚留仙的手指落在灵鬼童子额头上的一瞬间，整个人颤动了一下，脑中轰然巨响，紧接着徐徐闭上了眼睛。


    同一时间，对面的灵鬼童子好像消耗了全部气力一般，也随之无力地闭眼。


    ……


    “这是什么地方？”


    楚留仙睁开眼睛，但见得烟火缭绕，迷蒙如雾，前方人山人海，人头攒动，无数人手持着线香，在遥拜着什么。


    周遭传来了声声梵唱，数十个僧人将他团团包围，不住地诵着佛经。


    远眺过去，可以看到此处是一间寺院的山门所在，估计还是进香的ri子，才会有这么多的香客把偌大寺院挤得水泼不进。


    还不等楚留仙看清楚周遭的情况呢，不少火工头陀围拢了过来，不住地往他的身下添着柴火。


    “这是要做什么？”


    楚留仙心中一寒，死命地低头，却发现脖子僵硬得如同木头一样，只能勉强看到自家手脚如莲藕一般，肥肥白白的惹人喜爱。


    想也知道，自家现在当就是那个灵鬼童子模样。


    “他们难道是要放火烧这孩子，为什么？”


    “还有，我为什么不能动？”


    “那些明明只是普通僧人，没有一个修行中人啊！”


    楚留仙的脑海中疑问一个接着一个，一个都没有答案。


    突然，“咚~咚~咚~~”，铜钟被敲动，充满了佛家韵味的钟声远远地传播了出去。


    前方，那些香客们如海cháo般拜倒，嘈杂地呼喊着：“恭送转世灵童燃身供佛，得大极乐。”


    “……燃身供佛……得大极乐……”


    在轰然回响的人声中，一个火工头陀举火而来，四面数十僧侣停下了诵经，齐声吟咏道：“善哉，善哉！善男子，是真jing进，是名真法供养如来。”


    “供养个屁！”


    楚留仙在心中破口大骂的同时，死命地回想着，


    突然，无数记忆如决堤之水，涌入了他的脑海中……

 第六章 邪佛童子（下）

    ()记忆如cháo水，楚留仙自身便是扁舟，很快随波逐流而去，看到了童子记忆中的一幕幕。


    原来，童子生长在书香门第，自幼聪颖好学，五岁识字，七岁能赋诗作文，得万千宠爱于一身。


    月有yin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火，举家破落，双亲丧尽，童子一人侥幸生还。


    七八岁的孩童能有什么谋身之能，以乞讨为生流浪。


    也是命中如此，童子偶然路过一寺庙，见得庙中有小沙弥在扫洒，心生羡慕便找上门去。


    这寺庙以求子灵验闻名方圆数十里，香火着实鼎盛，的确需要人手，于是童子顺利地被收为杂役小沙弥，好歹混上了一碗饱饭。


    故事若是这么进行下去，兴许佛门未来便会多上一个能言善辩，遍学诸经的大僧人也未必，谁曾想，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一ri，童子扫洒寺庙中一处禅房外庭院，偶然听得禅房中传来了如同箫+ 管般的声音，如泣如诉，时而高亢时而低沉，难辨欢愉还是痛苦。


    童子好奇，在禅房外偷听，一个失足绊了一下，竟是推门而入。


    一看之下，童子直接傻了。


    禅房中那是什么景象，一群大僧人，有主持有长老，一个个敞开了袈裟，露出一身好肉，对围着一个半昏半醒的少妇，做那极乐事情。


    少妇不知道被喂食了什么，昏昏沉沉的，完全察觉不到周遭情况，在禅房中陡然安静下来后，犹自在睡梦中发着声。


    这声音，平时听来兴许**，此刻却是那么的刺耳。


    敢情，这座宝相庄严的寺庙，竟是一处藏污纳垢的所在。所谓的求子灵验，无非是让求子少妇在静室中诚信礼佛，暗以迷药迷昏了过去，众僧再现身行那腌臜事情。


    类似一幕在过去ri子里不知道发生了多少事情，受害的少妇们要嘛懵懂不敢确定，要嘛忍气吞声不敢声张，竟是无人知晓，反倒是成就了寺庙鼎盛香火，养得一众僧人肥头大耳。


    童子既然撞破了此事，那还有得好？


    他当场就被大僧人们抓起来，扔进一处佛殿里拘着。童子本以为这回死定了，没想到那些僧人不知道打着什么主意，并不曾杀他，反而riri大碗肥肉的供应，逼着童子吃得干干净净，稍不顺心就是一阵好打。


    无论是肉食还是饮水，里面都不曾有半点盐分，没过多长时间，童子就被养得肥肥胖胖，身子也废掉了，别说逃跑，甚至连说话都不能够。


    在那段时间里，童子度ri如年，既是痛苦又是恐惧，无奈下只好在佛像前一本本地拜读佛经，以求得暂时的解脱。


    至于那无数次在佛前祈求能救他脱离苦海，更是题中应有之义，不必多说。


    转眼到了某一天，寺庙向着广大信众散布消息，说寺中有一转世灵童，要施那佛门燃身供佛的大功德，借此回归佛土，得大极乐，请大家前来观礼。


    本就是求子闻名的寺庙，又有转世灵通回归净土的大事，自是无数香客信众蜂拥而来，以求沾点福气，回头也怀个大胖小子什么的。


    ……


    记忆至此戛然而止，楚留仙一回神，便看到一处处的火苗从身下才柴火上冒了出来。


    燃身供佛，开始了！


    这童子的身子长久不得盐分，早就废掉了，楚留仙即便是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挪动身躯下得柴火，更无法高声呼叫，只能任由那火苗跳上了身上袈裟。


    “怎么办？！”


    楚留仙在感受到火焰舔舐到皮肤的无比痛苦同时，也明白了之前那十八个买了缚鬼球的修士为什么要退货了。


    这个时候，童子的心中不断地有佛家经文如流水般地流淌而出，显然他无法可施，只能继续祈求佛祖解救，同时也是分散那无边无际超过忍耐极限的痛苦。


    楚留仙甚至能感受到天外有一股暖洋洋的光落下来，落在他的身上，心灵短暂地平静安详了一下，甚至都忘却了**上的痛苦。


    那是佛光！


    佛光亦不是万能的，那火焰燃身的痛苦很快十倍百倍地反扑了回来，童子只能不住地在心中念诵着佛经，祈求佛陀再次大发慈悲。


    想来，当眼前这一幕真实发生的那个时候，童子一定是坚持到了最后，不管发生了什么，总之是硬生生地一直支撑到了被活生生烧死。


    “想要做得比这个童子灵鬼更好，就要在烈焰焚身中跟佛法加身的他坚持一样长，并且还要得到更好的结果！”


    “这种痛苦……”


    楚留仙咬着牙，几乎用尽了全部的意志力，才勉强不让自己喊出声来。


    烈焰焚身之苦，不能动弹不能挣扎，只能硬生生承受的无边苦难，铺天盖地而来。


    楚留仙在心中呐喊着，吼叫着，咬紧了牙关，任由心底有佛经不住地流淌而过，循着这个思路，他将生平所学的所有法术，所有见闻，全部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分散，分散，不住地分散注意力，以求得熬过那无边的苦痛。


    从最基本的，到最艰深的，楚留仙一路想到了还未曾好好修炼过的“入梦引”，感觉如同过了一辈子那么久，火焰其实刚刚燃尽他的衣服，皮肤与血肉刚刚成为了新的燃料。


    “啊啊啊啊~~~~”


    楚留仙在心中喊得撕心裂肺，外在咬破了嘴唇，鲜血刚刚低落就为气化成了血雾。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着，心中的经文依然在流淌，外面的诵经声恭贺声仍然在继续，楚留仙的意识却开始模糊了。


    仿佛是不断地徘徊在昏睡与清醒之间，在梦与现实的夹缝里面，楚留仙本能地想要分散注意力，想要暂时忘却痛苦，无数遍地揣摩、尝试着入梦引。


    当楚留仙的意识眼看就要沉入到最深的深渊下面，那里有一条火焰长河在熊熊燃烧着，便要将其吞没的关头，一点绚烂的光，在黑暗中飞舞而出。


    他的心神不由得为之吸引，跟在那点光的后面，渐渐看清楚了，那是一只翩翩彩蝶，在不住地向着云深不知处飞去。


    为翩翩彩蝶所吸引，楚留仙的心神一路拔高，穿过了一层层白云，终于在最高处，看到了两座玉门矗立着。


    玉门外，明光万丈，其周围的空气扭曲而绚丽多彩，仿佛那门后是世上最瑰丽，最玄幻的所在。


    “梦境，本就是最不可测度，也是能达到想象极致之美的。”


    一念方生，楚留仙突然醒觉了过来，心神飞速地坠落了下去，重新落到了童子的身上。


    无边的痛苦，再次席卷而来。


    楚留仙在忍耐不住，就要吼叫出声的时候，察觉到此刻在心底流淌着的佛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不同了起来。


    本是解救众生于轮回苦难的佛经中，掺杂了无边的痛，无边的恨，无边的怨，就好像是一团火，要将一切燃烧净化。


    童子豁然抬起头来，那心底最深处所有的情绪，尽数从双眼中迸shè了出来，直望向高空处。


    在这一刻，楚留仙已经无法控制这具身体，也随之抬头望向了同一个地方。


    那里，九重天上层云尽碎，“嗡~嘛~呢~呗~咪~吽~”，梵唱声声，蓦然回荡在天地间。


    寺庙山门处，无数的愚夫愚妇跪倒在地，以为是燃身供佛真的引来了佛陀接引，忙虔诚地祈求着各自心中愿。


    在场的，或许只有楚留仙一人明白，这的确是为了实现心中愿而来，不过不是众人之愿，只是那个承受着无边痛苦，始终在祈求在佛祖的童子之愿。


    他的愿望，很快实现了。


    “轰轰轰轰轰~~~”


    轰鸣声音，响彻天地，一只巨大无比的手掌，从天之极上压落了下来，那声音赫然是无法言述的力量与速度造成的大恐怖。


    “啊啊啊~~”


    不管是信众还是僧人，在这一刻都察觉到不对了，慌忙如热锅上蚂蚁，又怎么来得及？


    楚留仙则在第一时间，被从童子的肉身上弹飞了出去。


    天旋地转间，他只觉得自己在飞速地冲天而起，接着从一只硕大无朋，足以盖压山岳的巨掌指缝间穿过，一路突破层云向上。


    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后，楚留仙依稀能看到在头顶上无限高的地方，有一尊佛陀从略略俯身的状态下收回了手。


    那种巨大的震撼感，就好像是一只蝼蚁抬头望向蹲下来观察它们的人一般。


    震撼过后，楚留仙想起了什么，连忙向下望去。


    此刻，“轰~~”的一声开天辟地般巨响，方才自下方传来。


    滚滚烟尘，化作浊龙向着四面八方辐散开来，烟尘过处连巍峨高山都为之掩盖。


    待得尘埃落地，但见得一个巨大的手掌印烙在大地上，什么山岳，什么寺庙，什么信众，尽数在佛陀一怒下，化为了齑粉。


    恍惚间，楚留仙似是能看到那些散开的烟尘汇成了一个人的脸，是那个童子。


    烟尘脸庞上，依稀能看到无法言述的诡异神情，半是慈悲悲悯的佛，半是毁灭怨恨的邪。


    “原来如此……”


    楚留仙叹息出声，他的身体在不住地变得虚幻，好像随时可能烟消云散。


    “童子终究没能坚持到最后，到生命的最后时刻，他想的已经不是解救，而是毁灭，他要所有人，那些害他如此的，那些为他如此而兴奋的，一起陪着他毁灭。”


    “很明显，佛听到了他的祈求。”


    “那一刻，他想要入净土，就真能得极乐；他想要成佛，便会顿悟大法，菩提法会上当有他一席。”


    “无边痛苦中还在坚持着佛的，当受此赏。”


    “可惜，他只差了一点，只是一点啊~~”


    楚留仙感慨着，身形彻底消失，一阵天旋地转，再清醒过来后，依然是在济水yin墟当中。


    他的手指，缓缓从灵鬼童子的眉心处移开，目光碰撞间，他能感觉到之前的麻木好奇外，尚有一种孺慕之情。


    “侥幸！”


    楚留仙自己明白，若非为入梦引牵动了心神，他怕是也难以在最后关头，不为扭曲了本心，做出比童子更疯狂的事情来。


    总之，他收复了这个灵鬼童子。


    楚留仙微微一笑，看着它说道：“从此往后，你便叫邪佛童子吧。”


    ps:说点题外话。


    记得在几年前吧，看到过一个故事，一个书生在寺中偶遇美丽少妇，心为之动，跟在对方身后，来到一处禅房。听得里面响动，书生意气上来，认定里面是yin僧，于是推门而入，结果里面是一伙山贼假扮的和尚，那少妇是压寨夫人。这书生自然悲剧了，被用无盐的肥肉喂得肥肥白白的，身体废掉了，不能动不能言。后来寺庙的方丈假称是活佛升天，当中要烧死他。正好一个县官路过，望其神sè悲戚，不像是往生净土的欢喜，于是叫停询问。书生以指为笔，书写经过，县官大怒，把方丈给架上了柴火堆，称由他代替升天。


    邪佛童子经历的，便化用自这个故事。

 第七章 混沌七星

    ()“从此往后，你便叫邪佛童子吧！”


    灵鬼童子侧了侧头，半透明的脸庞上现出了思索的神情，随即露出欢喜之sè，似乎对这个名字很是满意。


    古锋寒等人并没有如楚留仙一般入得魇境，看到那从还有佛陀现世来看，当是超过了万年前的一幕，自是不明白他这么取名的原因。


    不等他们疑问出声呢，邪佛童子似有所悟，跌坐盘膝，一手成拈花指，一手伸出，翻掌盖下。


    这个姿态一摆出来，它的身上便笼罩着一层灵光，既像是佛家琉璃光，又带着焚尽八荒红莲火的净化白光。


    古锋寒等人咽了口唾沫，同时也把到口的疑问咽了回去。


    完全不需要解释，邪佛童子这个姿态，便把它的名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紧接着，古锋寒眉头一皱，劝道：“师弟，你还是再考虑下吧，这毕竟只是一只五品灵鬼，再是特殊它还是五品啊。”


    楚留仙摇了摇头，还<话呢，那边憋了好半天的摊主插口了：“这位道兄，你可别小看邪佛童子，它可是天赋佛法，虽然不知道是怎么来的，可这样的灵鬼可是不多见啊。”


    古锋寒眼皮都不抬一下，吐出了两个字来：


    “五品。”


    “呃~”


    摊主噎了一下，想要反驳嘛，“五品”二字重如山啊，实在是反驳不得。


    这会儿他是丝毫不担心被退货了，气急之下，对邪佛童子说道：“来，施展个法术给他看看。”


    话音落下，摊主便眼巴巴地看着邪佛童子，同样眼巴巴的还有他那头瞎了眼睛的仙鹤。


    邪佛童子看看他，看看仙鹤，缩了一下身子，飘过来以小得几乎看不到小手牵住了楚留仙的袖子。


    楚留仙微微一笑，真有点喜欢这童子灵鬼了，冲着它点了点头。


    邪佛童子得了楚留仙的命令，直接再现一手拈花，一手覆天的姿态，神情肃然，嘴唇轻动：


    “嗡~”


    “嘛~”


    连续两声佛音，直接在众人的脑海里面响起，声音算不得大，持续亦不过一瞬，却让大家的心中一片空灵，如沐浴在佛光当中一般，安静而祥和。


    众人之中，古锋寒的修为最高，影响也最小，很快品味了一番，道：“佛音、清心、破妄、辟邪、降魔……”


    最终，他叹息一声：“通上乘佛法的灵鬼，竟然只是区区五品，瞎了大法啊。”


    摊主前面听得得意洋洋，后面半句一出，一口气险些没能上来。


    楚留仙摇头失笑，他在灵鬼的魇境当中，可是听得清清楚楚，这梵唱真言法分明是六声，也就是六字真言。


    邪佛童子怕是限于修为或者是品阶，才只能吐出两声便力竭了。


    摊主顺了顺气，强撑道：“这位道兄啊，你没看到邪佛童子太久没有得到灵力滋养，太过虚弱吗？等他恢复过来，这佛法的威能肯定倍增啊。”


    古锋寒很是认真地琢磨了一下，接着叹气：“还是瞎了。”


    这下，摊主除了翻白眼，再说不出其他的话来了。


    摊主怎样，楚留仙半点不曾挂心，他在乎的是在古锋寒口出评语时候，邪佛童子小脸上露出的黯然之sè。


    施展梵唱真言法显然耗费了它绝大的气力，它的身形看来愈发的飘忽不定与若隐若现了，好像随时可能湮灭成空。


    “算了师兄。”


    楚留仙突然开口说道：“就是他了，邪佛童子，便是我楚留仙的第一只灵鬼了。”


    他转头对摊主说道：“这位道兄，将它让与我如何？”


    “好，好，好。”


    摊主脸上堆满了笑容，楚留仙既然收下了灵鬼，那古锋寒势必不能再追究他撞上铁甲飞舟的事情，以一只卖不出去的灵鬼换得此事了结，在他看来自是划算无比了。


    古锋寒一脸的无奈，不过楚留仙主意既定，他自是不会再多说什么，只是在那摇头叹息。


    摊主生怕事情再有变数，一口敲定后，又谄笑着说道：“这位公子一表人才，又是高门俊彦，自是福德无边，根器深重，这灵鬼有缘跟随公子，定然会有升品的一天。”


    这番话他说来不脸红是仗着多年生意练就出来的厚脸皮，天下灵鬼能升品的才有多少，是说遇到就能遇到的吗？


    这是大机缘，在他口中道来，就跟吃饭喝水一般的简单。


    古锋寒已经没力气跟他说什么了，楚留仙更是一笑置之。


    既然说定了，楚留仙也不再耽搁，立刻伸出手来，贴在邪佛童子的身上，灵力喷涌而出，灌入其体内。


    这既是为其补充，同时也是第一次以带着自身烙印的灵力认主灵鬼。


    经过了这个过程，灵鬼便算是有主了，除非主人自己抹去烙印，或者高出好几个级别的强者强行抹去，不然他人也无法夺走其对灵鬼的掌控。


    灵力涌入邪佛童子的体内，楚留仙旋即闭上了眼睛，心神循着灵力通道，亦进入其中。


    先是一片朦胧如混沌初开，继而大放光明，楚留仙“看”到在一片灰蒙蒙的海中，有七座浮岛呈七星连珠状态错落其间。


    混沌海，七星岛，于灵鬼而言，便是相当于人身体内的上中下三丹田，外加经脉等等形成的结构。


    但凡灵鬼，其内里乾坤定然是如此模样，区别只是在于浮岛的颜sè罢了。


    邪佛童子体内的七座浮岛呈现出一片漆黑之sè，有黑气笼罩其上。


    这，便是五品灵鬼的象征。


    四品人灵鬼，浮岛放青光；三品地灵鬼，呈明黄；二品天灵鬼，现蔚蓝。


    最后，一品的仙灵鬼，其内里的浮岛则是如凝固了仙灵之气的玉一般。


    “的确是五品。”


    楚留仙目光在浮岛上一扫，便收拢了心神，驱动着灵力涌入混沌海当中


    。


    霎时间，如一道清流涌入了浊海，洋流一般环绕着七星岛，一个不落地流过七座浮岛就相当于人修的一个周天。


    鬼修之道，除却修炼了特殊的鬼修功法外，就只能如此依靠着灵鬼的本能修炼。


    邪佛童子的确是太久没有得到过灵力的滋养了，楚留仙都要生出了力竭的感觉，还是丝毫没有摸到其极限。


    “养灵鬼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耗费果然巨大。”


    楚留仙将心神稍稍抽离，睁开了眼睛。


    在他的面前，邪佛灵鬼已然不是原本的模样，从一个拳头大小，飞快地膨胀成了如寻常六七岁孩童一般。


    然而，它的身体还是显得半透明，偶尔风大，就还会扭曲一下，似乎随时可能溃散。


    “还是不够！”


    “幸好我还有它。”


    楚留仙的目光一转，落到了手上套着的数个灵气环。


    这些灵气环全是由带着他烙印的jing纯灵气构成，远非他体内灵力所能相比。


    心念一动，数个灵气环脱落下来，撞入了邪佛童子体内。


    或许是太过凶猛故，在外面看来，邪佛童子整个身体剧颤了一下，飞快地由半虚幻变得凝实了起来。


    若非是仔细观察，大意的怕是会将它当成活生生的童子来看待。


    楚留仙面露笑容，正待松手呢，脸sè突然一变。


    他的手，竟然如被黏住了，无法从邪佛童子的背上抽离。


    这还不算，一股比之前强大了无数倍的吸引力爆发了出来，好像要将楚留仙一身的灵力尽数抽去。


    “怎么回事？！”


    楚留仙不及细想，连忙将剩下的灵气环尽数逼入了邪佛童子体内。


    顿时，邪佛童子全身上下都在放着青光，不由自主地摆出了双手合十的佛礼，若非邪气不散，竟能称上一声宝相庄严。


    同一时间，楚留仙的脑海中“轰”的一下，浮现出了一幅景象。


    混沌海中，七座浮岛在剧烈颤动，黑气不住地被逼出，黑sè的石皮不住剥落下来融入混沌海，现出了浮岛内部犹如青玉般的材质，通体绽放出青光来。


    “这……”


    楚留仙眨了眨眼睛，有点不敢置信自家能有这样的运道，“……分明就是升品了。”


    “升品了？！”


    “四品人灵鬼？！”


    古锋寒、林清媗、摊主，连带那只仙鹤，全都傻眼了。


    明明是明摆着的事情，一个个全本能地问出了声来。


    何止是它们，邪佛童子升品的动静之大，引来了附近不知道多少修仙者围观，一个个啧啧赞叹，说是从来没有见过。


    楚留仙面露笑容，颔首道：“的确，这童儿升品了，现在是四品人灵鬼！”


    紧接着，他转而对摊主道：“还有，多谢道兄你吉言了。”


    摊主这才回过神来，连说“不用”，看他那吃了黄连一样的表情，分明是后悔了。


    楚留仙哪里管得这些，客气一声罢了。在邪佛童子升品的那一刹那，他隐隐约约好像把握住了什么，只是现在不是时候，暂且按下回头再来细思量。


    现在的确不是时候，外面的人越聚越多，古锋寒眼看情况不对，踏前一步，有意将宗门令牌亮在明处，朗声说道：“本人道宗神霄一脉古锋寒，这是敝师弟与师妹。”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目光横扫而过。


    原本围过来看热闹的众人无不是错开目光，不敢与之对视，不管之前是不是有打过什么龌龊主意，或者是单纯想要购买的，此刻尽数熄了念头。


    开什么玩笑，上三宗的道宗入室弟子，在这济水yin墟完全可以横着走，谁敢招惹他们？竹山教也没这胆量啊。


    眼看震住了全场，古锋寒这才接着说道：“还请诸位借光，古某在此谢过了。”


    “哗”地一下，比先前对竹山教千寻仙子他们还要干脆，瞬间让出了宽敞的大道来。


    楚留仙见状微微一笑，宗门威势，一至于此，他们身为道宗弟子，自是与有荣焉。


    摊主这会儿哪里还有什么小心思，凑过来说道：“原来道兄是道宗高徒，怪不得这么有眼光，一眼就相中了这只能升品的灵鬼。”


    “眼光？或许有吧。”


    楚留仙若有深意地说道：“说到眼光，其实很多有眼睛的人，有些时候，还比不得那些看不见的看得真切。”


    “道兄你说可是这样？”


    楚留仙话说完，朗声一笑，收起邪佛童子入缚鬼球，紧接着与古锋寒等人掉头便走，徒自留下脸sè大变的摊主在那怔怔地出着神，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回荡：


    “他怎么知道的？”


    众目睽睽之下，楚留仙一行三人浑然不以为意，犹自谈笑自若。


    “楚师弟，你觉得那仙鹤有问题？”


    林清媗隐约把握住了楚留仙之前话里的意思，好奇地问道。


    楚留仙一笑，道：“师兄想必也看出来了，是吧？”


    古锋寒颔首道：“的确，那个摊主不过是通幽修为，还不到入冥期能凝练心神于真灵当中，以真灵入yin墟，从而捕捉灵鬼。”


    “想来，他应当是用了移神符一类的辅助才能做到。”


    “这样一来，他依然能捕捉灵鬼以此谋生，定然有他人不及之处，那头仙鹤当是关键了。”


    “估计，它虽目盲，却是天生异种，能百里搜鬼。”


    古锋寒说出了他的猜测，接着笑问楚留仙道：“师弟你可是如此想的？”


    楚留仙摇了摇头，忍笑道：“我是有些怀疑，不过远没有师兄你清晰，不过是诈他一下而已。”


    “哈哈哈哈~~”


    古锋寒和林清媗错愕了一下，旋即朗声大笑了起来。


    师兄弟三人旁若无人，大笑着离开了济水yin墟。


    在即将踏入那层屏障前，楚留仙回望了一眼。


    在他视野的极限处，绝壁上面数十个洞穴散发着的灵光依旧。


    “下次来时，我当如那些入冥强者一般，寄存肉身于洞穴，以真灵入yin墟，自行捕捉灵鬼。”


    “真想看看，当年冥府破碎后的碎片，今ri之各方yin墟，里面究竟是怎样一个模样。”


    古老的传说中，在那神道式微，仙人纵横天地间，拿捏ri月如等闲的时代，冥府收纳天下yin魂，立十八层地狱，以十殿阎罗执掌大权，可谓是显赫一时。


    终有一ri，先是佛家以地藏王入侵冥府，强行占一席之地，再有仙人持强打破冥府，yin间的鼎盛不在。


    破碎的冥府化作了人间无数个yin墟，惟有yin魂灵魂，及为灵鬼而入内的修仙者们，时不时地给那些地方减轻几分落寞。


    立下了心愿后，楚留仙与古锋寒等人，一步踏离了济水yin墟。


    甫一曝露在外，他们的眼前豁然大亮，强光无孔不入而来，刺激得全无准备的他们睁不开眼睛。


    三人尽数踉跄了一下，那种感觉，直如下楼梯时候踏空了一般的感觉。


    “怎么回事？”


    “里面看来外间分明一切正常的？”


    楚留仙下意识地以手指挡在了眼睛前面，透过指缝，依稀间，天上似乎挂着两轮太阳……


    ps:有两件事，得说一下。先预祝明天开始高考的朋友，都能下笔如有神，正常发挥取得好成绩；


    再来，是公布一个好消息，东流刚与新签了大神约，再次多谢了，有大家在，才有一切。本章是四千多字的大章，为此二事贺。以上，泛东流！

 第八章 迷楼玉苑

    ()“天有二ri齐辉！”


    “那人又出现了？！”


    楚留仙确定不是眼花后，连忙把视线移开，不敢再看。


    不直视那轮“太阳”，无与伦比的炫目感觉顿时减轻了不少。


    古锋寒等人也做着一般无二的反应，片刻后，他们三人终于目能视物了，那种仿佛踏空了一样的感觉也随之消散。


    正在这个时候，优美的曲调，伊伊呀呀的唱腔，铺天盖地而来。


    “这荒郊野地，怎会有人演戏？”


    楚留仙等人惊疑不定，循声望去。


    这一看下，众人皆是一怔。


    在不远处，也就是在济水yin墟外的那处不知何年月破败的宫殿外，有一座迷梦般的歌楼舞榭矗立着。


    这座歌楼高达数十层，通体白玉为栏，下宽而上窄，从最下方足可供数十年人翻滚杂剧，到最上方只能站一人舒展身段。


    数十层上下，无不有人在唱$ ()着各自曲调，表演着各自节目，有花前月下，有战场厮杀，有离别神伤，有团聚美满……，琳琅满目，不一而足，让人目不暇接。


    “是什么人会在这里点戏听曲？”


    楚留仙心中疑惑i，眼前有无数的光影在蜂拥而来，歌楼每一层的戏曲各分散他一部分注意力，几乎使其沉浸入戏曲当中，拔不出来。


    有唱、做、念、打，诸般形式；


    有俳优、百戏、杂剧，南腔北调；


    有字正腔圆可闻，有身段姿态可睹；


    有刮风下雨，有船行马步，或在高墙大院欢笑，或在荒郊野坟啼哭；


    看三五步行遍天下，见六七人百万雄兵；


    眨眼间，数年光yin；寸柱香，千秋万代！


    时而，听唱腔，辨韵白，闻器乐；时而，看生旦净末丑，各自悲欢离合苦……


    ……


    “青山古木何时了，断送人多少！”


    “孤坟谁与扫荒苔？连冢yin风吹送纸钱绕。”


    迷楼玉苑的最上方，青衣打扮的花旦舞动了水袖，扶柳般的身子向前伏倒，其声如杜鹃啼血，闻之伤心yu绝。


    楚留仙等人刚从歌楼舞榭，无数悲欢离合中清醒过来，听得这悲戚之声，眼前一花，顿时见得有漫天的纸钱在飞舞，在舒卷，有的飘零向远方，有的当空燃烧成了灰烬。


    整个天地也变幻了模样，他们好像不是在济水yin墟畔，看宫殿前戏曲，而是在荒郊野岭处，看妙龄女子，泣血哭坟……


    “醒来！”


    楚留仙一咬舌头，借着疼痛生生从幻境中苏醒了过来，骇然望去。


    古锋寒、林清媗，各自施展手段，也一样满脸惊骇之sè地望向了同一个地方。


    宫殿前，歌楼外，楚留仙等人还看到了其他的东西。


    早他们不短时间离开济水yin墟的竹山教众人，纷纷软倒在地；


    铁甲飞舟上，秦伯与双儿软趴趴地靠在船舷上，显然昏迷不醒。


    “是谁做的？”


    楚留仙等人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那处残破的宫殿。


    内里，有一个悠长的呼吸，敲打的节拍，似是沉醉于戏剧当中不可自拔的解人。


    在楚留仙观察情况的时候，迷楼玉苑最上方的青衣身子一转，形象大变，换成了小生模样，对着宫殿唱做俱佳：


    “寂寞谁怜我？空对孤坟珠泪堕。”


    再是一转，重为花旦，拈起了兰花指：“光yin捻指过三chun。幽途渺渺，滞魄沉沉，谁与招魂？！”“好！”


    宫殿之中，一个深沉如君王的男子声音传了出来。


    此声一出，整座迷梦歌楼上所有人，盈盈下拜。


    “他是谁？”


    楚留仙等人交换了一下目光，古锋寒踏前一步，对着残破宫殿内拱手为礼：“在下道宗神霄古锋寒，不知尊驾是何方神圣？”


    “咦？！”


    宫殿内传来了一声惊疑，紧接着是片刻沉默，最后只是传出了两个字来：


    “看戏！”


    迷楼玉苑，再起歌舞戏曲，楚留仙等人眉头紧皱，在同一时间感受到了一股无法言述的压迫力量，加诸于身上。


    古锋寒的神sè凝重到了极限，以只有楚留仙和林清媗能听到的声音叮嘱道：“小心，宫殿中的是yin神尊者！”


    “yin神？！”


    楚留仙倒抽了一口凉气，心知这下麻烦大了，他还不至于天真到真以为那yin神尊者是请他们看戏来了。


    等他回过神来，便看到古锋寒询问的目光，再瞥了一眼残破宫殿，楚留仙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先是缓缓摇头，再沉沉点头。


    古锋寒会意于心，悄无声息地将一只手缩入了袖中。


    楚留仙松了一口气下来，耳中突然传来“轰”的一声，本能地抬头望去，但见得那面足可与红ri争辉的镜类法器迸shè出一道粗大的光柱。


    光柱轰然而出，破济水而入，观其去向，倒像是他们刚刚抵达济水时候的方位。


    想来，这般巨大动静，那里济水三分的奇观该是破坏殆尽了吧？


    楚留仙心中还在想着，忽见风雨骤来，天地飘零，雷电交加银蛇乱舞，尽数集中在了当是济水三分的那个方位。


    不过隔了数十里不到百里，他们所在的地方依然晴空万里，有艳阳高照。


    半边风雨半边晴的景象，蔚为奇观。


    紧接着，更奇怪的景象出现了。


    “隆隆隆~~”


    伴随着一阵阵惊涛骇浪般的响动，一点碧蓝sè的奇光从地平线下升起，循着光柱一点一点地飞向了第二颗太阳。


    碧蓝奇光一路挣扎，几番回头，始终摆脱不得光柱的威能，离镜类法器愈发地近了。


    偌大苍穹上，但凡碧蓝奇光经过处，定有宝光弥散开来，皆呈碧蓝颜sè，如挪移汪洋泛碧空。


    “他是想收取那件宝物？”


    楚留仙的瞳孔一缩，目光落到那处宫殿上，随即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面露疑惑之sè，飞快地扫过周遭诸般景象。


    在他们的周围，有宫殿中人，有迷楼玉苑，有竹山众人昏迷，有秦伯双儿颓倒，除此之外，这段时间前后但凡出入济水yin墟者，无不是软倒在地。


    前前后后加起来，怕是有上百人之多。


    楚留仙的心中灵光一闪，似是捕捉住了什么，低头沉吟了起来：“殿中人这么做，当是为了防人干扰他收取宝物。”


    “可是，为什么我们没有被下手？”


    “难道……”


    楚留仙豁然抬起头来，眼中神光暴涨，紧盯着渐渐靠近镜类法器的宝物，显然是想通了什么。


    他并没有马上动作，只是低声问道：“古师兄，你确定那风雨非此人所能为？”


    这一点楚留仙必须得确定，若是此人为一己之私，造成如此生灵涂炭，那他的选择就会大不相同了。


    “确定！”


    古锋寒无比肯定地说道：“yin阳气合为雨，感而为雷，激而为霆，持续多ri，降雨无数，非阳神之下能为！”


    楚留仙放心了，他冲着古锋寒做了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即突然大踏步地走出。


    “师弟……”


    古锋寒大惊，那宫殿中人显然不是好惹的，楚留仙这是要干什么？想到他之前的眼神，古锋寒又生生把接下来的话咽了下去。


    “尊驾既要收取宝物，晚辈等自是不敢打扰，尊驾大可放心。”


    “只是，晚辈等有一事，须得向尊驾请教，望得宝之后，尊驾能不吝拨冗赐教！”


    这番话道来，楚留仙语气平和，礼数做足，却有一样异事，让身后的古锋寒和林清媗错愕，让迷楼玉苑歌舞顿时休。


    楚留仙的话，竟不是冲着残破宫殿中去，而是对着迷楼玉苑道来，对着高处那位身段手势无一不美的青衣而去！

 第九章 分水有刺

    ()“好事从来由错误……”


    青衣水袖，俯仰生姿，半是旁白半歌吟，字字句句如清泉石上流。


    “若要认真才下步，反因稳极成颠仆。”


    曲调缠缠绵绵，终究断绝，迷楼玉苑上，一道若有若无的目光飘落下来。


    楚留仙顿时觉得全身汗毛炸起，并非恐惧，而是切实的威胁下应激反应。


    这个时候，古锋寒和林清媗也明白了楚留仙的意思，皆是一脸的恍然大悟。


    残破宫殿压根就是一个幌子，里面哪里来得有人？


    迷楼玉苑压根就是一个法术，偏迷惑了所有的人！


    在济水yin墟中看不见外界情况是因为它，之前众人昏迷亦是因为它，一切皆是虚幻，唯有那个站在迷楼最高处，时而青衣时而小生的，才是真实的存在。


    古、林二人，本就是聪明人，不然也不会被楚天歌看上成为神霄一脉十大入室弟子之一，有了结果再推前论，他{ 们瞬间就明白楚留仙是从哪里判断出来的。


    竹山教众人，以及前后从济水yin墟中出来的修士，无不是为迷楼所惑，昏睡了过去，这自是为了防止他们坏了迷楼主人的好事。


    楚留仙、古锋寒、林清媗一行三人，本当也是这个下场，不管他们是什么身份，怎样来历，只要昏睡过去不碍事便可。


    那迷楼主人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自不会是因为实力，实力隐然比古锋寒还要高出一线的秦伯此刻还趴在铁甲飞舟船舷上呢，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迷楼主人，腾不出手！


    楚留仙等人从济水yin墟中出来的时候，迷楼主人全部心神力量都集中到了那面宝镜，以及从济水中摄取那件宝物当中，已经分不出心思来对付他们了。


    反过来说，如果楚留仙他们在这个时候对其出手，怕是迷楼主人的好事就会被破坏！


    这，便是楚留仙那两句话的意思。


    古锋寒又往深里想了一层，明了了楚留仙行事前问的那句话含义。楚留仙那分明是在判断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物，要真是为一己之心，不惜牺牲万千，那么他取宝的行动破坏就破坏了，且以破坏为好，免得有更多的人为其所害。


    在古、林两人心念电转，将一切想得通透的时候，“啪”的一声脆响，从空中传了下来。


    众人不由得抬头，只见得那点碧蓝sè奇光牢牢地贴在了宝镜上，如渔网中的鱼儿，怎是挣扎，终不得脱。


    如夕阳西下，宝镜束缚住了碧蓝宝物，徐徐落了下来。


    它落向的地方，果然不是那处宫殿，而是迷楼玉苑，此时一身青衣打扮的迷楼主人手中。


    在迷楼主人接下宝镜的同时，第一次转过身来，只见他负手凝望，两鬓长发飘发，掩不住如剑一般的目光刺向了楚留仙。


    那种凌厉刚猛的气息，与迷楼主人青衣打扮哀怨词曲，俨然是两个极端。


    林清媗神sè大变，本能地上抢一步，挡在楚留仙的前面。


    “啊~”


    楚留仙和古锋寒各自惊呼出声。


    楚留仙不为迷楼主人的突然试探而惊讶，为的是林清媗的举动；古锋寒则是没想到林清媗如此，被她给阻挡了一下，慢了半步。


    林清媗闷哼了一声，倒退一步，被楚留仙握住了肩膀，稳了下来。


    她的脸上不过cháo红了一下，旋即褪去，明显是没有大碍。


    看这情况，楚留仙这才放下心来，心知自己预料无错，迷楼主人并没有起杀心。


    等他放开林清媗的肩膀，抬头望向迷楼主人的时候，古锋寒已经挡在了师弟师妹的前面，向上拱手：“先恭喜尊驾喜得宝物，在下古锋寒，那是楚师弟与林师妹，我等见过尊者！”


    “道宗，神霄峰，楚夜游的徒弟？”


    迷楼主人的声音传来，不再故作深沉雄浑，而是带着清亮无比，悦耳至极，如叩动玉石发出的声音。


    事实上，楚留仙等人看得分明，迷楼主人哪里开过后，只是腹部鼓动了一下，其声便传入耳中。


    “腹语术！”


    楚留仙等心中疑惑，腹语术不过是一种小术，算不得什么，只是这迷楼主人为何要如此呢？


    现在显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们旋即将这个疑问按下，继续听那清亮声音道来。


    迷楼主人看来根本不需要楚留仙等人回答，从他们的衣着就足以判断其根脚了，他自顾自地腹语道：“你们师父号称夜游神，他的yin神夜游冠绝天下，我还真不好为难你们，否则倒也难缠。”


    他颇为惋惜地又补充了一句：“可惜啊，楚夜游的传讯我拦不下来。”


    “尔等大宗门弟子，就是这点麻烦。”


    楚留仙等人听得这句真是苦笑不得，敢情拦得下来他真想下手啊。


    总算有说话的机会了，楚留仙见缝插针地道：“敢问尊者，当ri济水破堤时候，尊者是否也曾祭起过那面宝镜？”


    “确有。”


    迷楼主人的双手从背后拿出来，一手持圆镜一面，其光粲然；一手持碧蓝小刺一支，长仅盈尺，把玩指掌间。


    “当ri，我借着倾盆雨落，雷声震天昏的时机，以此摄宝灵镜想要收取分水刺，不曾想功亏一篑，只好今次再来过。”


    “分水刺！”


    楚留仙、古锋寒、林清媗，目光齐刷刷地汇聚到了那支不起眼的碧蓝小刺上，脑子里无不闪出了一句话来：


    “分水有刺，驱山有铎，走海有戟，逐木有鞭！”


    这句话里有十六个字，四字一顿，分别指向一类宝物，分别是：分水刺、驱山铎、走海戟、逐木鞭。


    这四类宝物，曾在久远的神道时代广为流传，为神道特有法器，在诸般典籍中屡见不鲜。


    分水刺，能分水乱流，束缚引导水脉，使之为利不为患；


    驱山铎，声如雷霆，一震之下，山岳或垮或走，乃是改变山川地貌，变群山成沃土的奇宝；


    走海戟，乃是一种三叉戟，可走海如赶羊，最常用于围海造地，亦用于猎捕海兽为供养牺牲；


    逐木鞭，一鞭既下，但凡木属必为驱赶，可逐古木出深山以为栋梁，能移灵草入药园。


    这四类法器诞生于神道时代，到了末期各方大能，或走仙路，或循佛途，或堕魔道……败尽古老神祇，其炼制方法也随之失传。


    在仙人时代，流传下来的四类法器还有不少，不少仙人以之分水驱山走海逐木，到了后来，就越来越少，终至不见。


    不曾想到，在那济水之下，竟然还隐藏着这么一件宝物。


    迷楼主人似乎颇为得意，自夸道：“三分济水奇观，岂能无因？古来多少人探寻不果，只能以自然造化解释之，我独不以为然。”


    “持摄宝灵镜在此守候三年，果伺得天象变化之机，将此宝取出。”


    楚留仙等人心中也是叹服，先不说那摄宝灵镜连听都没听说过，竟可摄取宝物于深水之下，单单那守候三年以待天时的耐心，就非常人所能及。


    不过，重点不在这里。


    楚留仙追问了一句：“不知尊驾当ri，可曾看到我八师兄汪苦施祈天法：赤地千里？”


    问出了这一句话的同时，他们三人紧紧盯视着迷楼主人脸上表情，想要看出个蛛丝马迹来。


    这一看，楚留仙等人心中就是一惊。


    这个迷楼主人乍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鬓发飘逸，眉目俊俏，实在是难得的好风仪人物。


    可是，当他们凝神再看，就发现不对了。


    迷楼主人的脸上始终带着一种戏曲般的夸张微笑，且脸上笼罩着一层油光，不管是喜是怒，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


    好像……


    “面具一样！”


    楚留仙暗暗揣测着，迷楼主人已经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回答：“那个自不量力的是你师兄？楚夜游的徒弟？”


    “正是敝师兄。”楚留仙摒住了呼吸，接着道：“这么说尊驾是见到了？不知可有人对他出过手？”


    “没有。”


    迷楼主人一摆手，有些不耐烦了，“要不是看他纯属自不量力，注定改变不了什么，不然我倒有对他出手的想法。”


    “祈天法便是我在yin神之前亦不敢施展。”


    “祈天祈天，天若可祈，岂有灾祸？本就是逆天而行法门，非大法力，便须大代价，那小子死在祈天法下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你们大宗门弟子，每一个都当宝贝一样，碰都碰不得，最是令人烦闷不过。”


    这是迷楼主人第二次如此评价宗门子弟了，从这里就不难知道，眼前这个yin神尊者怕不是出身什么正统。


    说到这个地步，楚留仙也没什么好问的了，与古锋寒交换了一下眼sè，齐齐点头。


    不等他们交流一番呢，迷楼主人突然对楚留仙开口道：“你问完了？”


    楚留仙不卑不亢地一拱手：“多谢尊驾相告，晚辈失礼了。”


    迷楼主人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问道：“你是楚夜游的徒弟，又姓楚，可是出身神霄楚氏？”


    “晚辈楚留仙，确是楚氏子弟。”


    楚留仙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据实以告。


    “果然是你。”


    迷楼主人眼中闪过光，旋即归于了平静，“谪仙人，公子留仙，小小年纪，好大名声，你可知你背负了多少人的期待？”


    楚留仙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他知道身上背负了无数的期待，但要说是多少人，何等人，他还真不清楚。


    迷楼主人也没有让他回答的意思，只是淡淡地说道：“楚氏三百年前有楚轩辕，这三百年有是楚天歌，以后还有谁？”


    “你，好自为之吧！”


    “另外……”他最后一次望向楚留仙等人，手掌一翻，一柄油纸伞落入掌中撑开，“帮我带句话给楚夜游，就说：三个月内，沧浪江上，有一场大功德可做，如有兴趣，便来寻我吧！”


    话音落下，鬓发飞扬，迷楼主人转身，撑着油纸伞一步步踏足虚空如履平地，飘然远去。


    随着他的离去，迷楼玉苑随风消散，惟有那曲调歌声，犹自绕梁不绝。


    楚留仙望着迷楼主人远去的方向，沉吟不语：


    “难道汪苦的死，真的只是一个意外吗？”

 第十章 千山夜语

    ()“我知道他是谁了？！”


    楚留仙还在沉吟着呢，古锋寒突然一拍大腿，叫出了声来。


    此前一段时间，古锋寒便沉默下来，似在冥思苦想着什么，不曾想一开口就如此一惊一乍的。


    不过他的话，的确是引起了楚留仙的兴趣，暂且将汪苦之事放下，问道：“古师兄，你知道那个迷楼主人根脚了？”


    “嗯！”


    古锋寒踱了几步，啧啧有声，“怪不得他提起楚家人时候老气横秋的，原来真是一个老怪物啊。”


    提起“老怪物”三个字，古锋寒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好像那个迷楼主人还在左近一般。


    楚留仙微微颔首，的确，在迷楼主人提起楚轩辕和楚天歌的时候，他也有同样的感觉。


    面对楚留仙和林清媗好奇的目光，古锋寒不再卖关子，道：“那还是在为兄刚拜入楚师门下不久的时候，一次楚师品评天下人物，曾提到几个亦正亦邪的yin神尊{者。”


    “他们共有五人，出身散修，各有传奇，实力之强不让各大宗门yin神，极其难缠，号为：五散人！”


    “五散人。”楚留仙默念几声，将这个名号牢牢记住，紧接着问道：“师兄，那迷楼主人就是五散人之一？”


    “不错。”古锋寒重重地点着头，“迷楼主人，应当就是五散人当中的戏子。”


    “那可是成名于三百多年前的老怪物啊！”


    “那……”林清媗蹙着眉头，问道：“师兄，这戏子是男还是女啊？我看不出来。”


    “呃~”


    楚留仙和古锋寒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不可思议，不得不感叹男人跟女人到底不相同。


    他们两个，压根就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在他们两人的心中，五散人之戏子，代表的是一个yin神尊者，一个成名三百多年的前辈强者，可林清媗关心的竟然是他是男是女。


    问题是，古锋寒他也不知道答案。


    迷楼主人时而青衣时而小生，偶尔客串花脸，身段如扶柳般婀娜，声音不辨雌雄，脸上明显也是做了手脚的，谁能看出男女来啊。


    古锋寒最终摇头：“师妹，这个你还是回头问楚师吧，为兄也不晓得，这个迷楼主人似乎还有一段伤心往事，不过时间太久了，为兄也记不真切，回头让楚师告诉你们。”


    说话间的功夫，地上那些昏迷的人仿佛要清醒过来了，铁甲飞舟上秦伯更是一蹦而起，先是惊慌失措，等看到楚留仙等人顿时面露狂喜与庆幸。


    “我们还是走吧，留在这里，怕是还有些啰嗦。”


    古锋寒皱了皱眉头，想到要跟竹山教千寻仙子等人解释迷楼主人之事，就觉得一头蚂蚁，觉得走为上策。


    楚留仙和林清媗也深以为然，三人一起向着铁甲飞舟处行去。


    即将踏上飞舟前，楚留仙停下了脚步，皱了皱眉头，想起了什么似的，回首一个小甘霖术洒了过去。


    甘霖细雨，落在了昏迷众人的身上，楚留仙这才转身踏上飞舟。


    秦伯迎接他们上船后，古锋寒紧接着便驾驭着这个铁甲大家伙，扶摇直上九天。


    铁甲飞舟起飞时带起气浪席卷着烟尘，扑在了那些昏迷者的身上。


    他们绝大多数人都是一动不动，惟有一人身子颤动了一下，震开了灰尘，周身依旧不染尘土。


    那人缓缓起身，低头看了看腰间，然后抬起头来，神sè复杂地眺望着铁甲飞舟远去。


    “谪仙人，公子留仙，楚留仙！”


    轻启朱唇，悦耳动听的女声传出，那人赫然便是竹山教的千寻仙子。


    她的腰间悬挂着一个缚鬼球，里面所束缚的自是那只新得的三品灵鬼。感受到脸上的湿润，腰间缚鬼球的尚存，千寻的神sè愈发地复杂了起来。


    铁甲飞舟倏忽而去，渐不可见，济水yin墟中又有人出来了。


    新出现的修士一开始看到近处昏迷在地的修士，眼中亮了一下，接着他的目光与千寻对上了，立刻浑身一颤，迟疑了一下，退回了坊市中。


    随着那人的退避，千寻眼眸间的凌厉消散开来。


    想到楚留仙等人的洒然而去，不曾觊觎过他们身上的东西；想到楚留仙临去前的那手小甘霖术，莫名地，她心中就涌出了怅然若失的感觉。


    片刻后，为迷楼主人弄昏过去的一众修士依次苏醒，千寻仙子恢复了冷若冰霜的样子，就好像此前的怅然与多愁善感，从未在她的身上出现过一般。


    夕阳西下，当其时已是黄昏，刚刚苏醒过来的修士们，一脸茫然地目送着落ri沉入地平线下，看着皓月欢快地蹦出……


    ……


    皓月当空，澄澈如镜，千山之上，铁甲飞舟在夜空中一掠而过，似一道利箭，划过了明月镜面。


    飞舟上，楚留仙不曾休息，静静地站在船头，旁边是火树银花，散发着银、赤两sè辉映。


    他的眉头紧皱着，时而恍然，时而不解，似有什么疑惑，萦绕心头，攀上眉宇。


    忽然，有细碎的脚步声，从身后传了过来。


    楚留仙头也不回地说道：“师姐，你还没休息吗？”


    那明显是女子脚步声，铁甲飞舟上女子不过是双儿和林清媗两人，在楚留仙交代过要静下的时候，双儿绝对不敢靠近，自然只可能是林清媗了。


    来的的确是林清媗。


    她闻言幽幽一叹：“我睡不着。”


    一边说着，她一边走到与楚留仙并肩处，俯靠在栏杆上。


    夜有清风，拂动青丝，撩起衣袂，外加行舟九天上，此刻的林清媗直如天上仙子，下得人间。


    楚留仙却没有多看，问道：“师姐还在为汪师兄难过吗？”


    青梅竹马，家族许婚，险些就成为道侣的人躺在隔壁，林清媗睡不着也不足为奇。


    林清媗没有马上回答，沉默了一下，才缓缓点头。


    “师弟，你可愿听我说说话。”


    林清媗的声音里，尽是落寞，尽是压抑，好像有什么堵住，不得宣泄。


    “嗯，师姐你说。”


    楚留仙自无不可，伸手一引，示意林清媗道来。


    林清媗以手拂开乱发，苦笑道：“师弟，你跟古师兄一定都在奇怪，我为什么不同意和汪苦结为道侣。”


    “嗯。”


    楚留仙点了点头，直接承认下来。古锋寒不问，他不问，自是不适合问，但并不是不想知道。


    “师弟你知道吗？小时候我很崇拜汪苦的，他只比我大一岁，但很厉害，真的很厉害……”


    林清媗的神情有些恍惚，似是陷入了回忆当中不能自拔，与其说是在说给楚留仙听，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


    “小时候他的修炼条件很差，但他很努力，靠着自己成为汪家年轻人中的翘楚，再成为道宗外门弟子。”


    “我们一起在外门，他永远是最好的一个，月比第一，年比第一，一心要带着我，一起进入内门。”


    “那个时候，他每天都要跟我说一遍：我汪苦，一定能成为内门弟子，再成为入室弟子，接着是通幽、入冥、yin神，最后是阳神，然后渡九重雷劫，成就法相……”


    “每次说的时候，他的眼睛都在发光，很亮，就跟今天的月亮一样。”


    楚留仙不知道，他到底是为林清媗那种梦幻般的语气所吸引，还是为她叙述中的那个汪苦所触动。


    他只知道，林清媗口中的那个汪苦，与他印象中的，与古锋寒他们眼中的汪苦，完全是两个人。


    林清媗的话依然在继续。


    “他成功了。他成为外门第一，进入了内门，再成为内门顶尖，成为了入室弟子。”


    “可是……”


    林清媗的脸上浮现出了痛苦之sè，声音在微微地颤抖，“从那天开始，他再也没有说过那句话，成为yin神、阳神……”


    “从那天开始，他就不再是第一，无数次我看到他对月叹气，甚至后来连这一幕都看不到了。”


    “从那天开始，他就变得束手束脚，就变得愁眉不展，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竟然可以跟他不相上下，然后超过了他……”


    林清媗摇着头，尽是疑惑之sè。


    “我不知道，以前的那个汪苦哪里去了？”


    “我再听不到他的志向，看不到他无ri无夜的努力，好像有什么东西，一夜之间，就从他的身上剥去了。”


    “就好像，他不再是那个我认识的他。”


    “我认不得他了。”


    楚留仙心中叹息，林清媗其实不是真的不解，正如他此刻的了然。


    在小家族，汪苦是出类拔萃的；在外门，天赋加上努力，他依然是一枝独秀；到内门，再到入室……


    汪苦一步步地向上，忽然有一天发现他不是在追赶了，而是在被拉开。


    他的天赋，算不得什么了；他的努力，算不得什么了……他曾经为之骄傲，支撑着他骄傲的东西，一夜之间都没有了。


    从骄傲到自卑，有时候只要一天，一个念头一个瞬间。


    于是汪苦觉得要认清楚现实，他满足了。


    他满足于一个入室弟子，满足于那种满足，于是豪言壮语没有了，林清媗心目中那个“很厉害”的汪苦，也变得认不出来了。


    “对不起楚师弟，让你听这些。”


    林清媗清醒过来，歉然一笑，“你出身高贵，惊才绝艳，各方面无一不是翘楚，估计完全理解不了吧。”


    楚留仙很想点头，说他能理解，但到头来只是默然。


    林清媗干净地一笑，月华洒落在她的脸上，好像洗涤了什么，显得干干净净的明亮，嫣然一笑道：“说出来舒服多了，我去休息了。”


    轻快的脚步声，很快消失在铁甲飞舟深处，楚留仙到了这个时候才回过身来，眉头皱得愈发地紧了，如有什么难以决断的事情。


    好半晌，甲板上yin暗处，传来了一声轻咳，紧接着秦伯从中走了出来。


    “公子。”


    秦伯走到楚留仙的身旁，犹豫了一下，道：“不知道是不是老奴多疑，总觉得……”


    不等他话说完，楚留仙一摆手，道：“秦伯，你知道吗？”


    “有一件事情，我想了整整一夜，你可想知道那是什么？”

 第十一章 险于山川

    ()“请公子示下。.. ：”


    秦伯身子弓得更低一些，静静地等着楚留仙开口。


    楚留仙叹息一声，道：“我一直在想，那天林清媗师姐，到底喊了一声什么？”


    “嗯？”


    秦伯不解，不过原本脸上不安的神情反倒是消散了，心中想着：“看来公子是早有成算，我却是多事了。”


    “只是，公子此言何意？”


    秦伯想了想，缓缓摇头，道：“公子，恕老奴鲁钝，林清媗小姐不是喊了一声‘当心’吗？”


    “谁知道？”


    楚留仙随口反问，秦伯张了张嘴巴，吐不出话来。


    原先以为理所当然的东西，经楚留仙一问，秦伯竟是找不到任何一个旁证，从头到尾那只是林清媗的一面之词罢了。


    楚留仙笑了笑，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道：“林家族长当时靠得最近，他也只是说林清媗师姐当时冲着汪苦师兄喊了一声，。 至于是什么，没有人听到。”


    “可是……”


    秦伯皱着眉头，迟疑地道：“还能是什么呢？”


    “是啊！”楚留仙还是在笑，只是不知是否月光的缘故，看上去带着几分冰冷，“还能是什么呢？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


    “一直到走出济水yin墟的一刹那……”


    秦伯眉头皱得更紧了，脑子里一直在想，楚留仙他们踏出济水yin墟的刹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时，他已经昏迷在铁甲飞舟上，不曾亲见，只能凭着想象了。


    秦伯更加想不通的是，林清媗当时即便是喊了什么又有什么紧要，跟汪苦的死有什么关系吗？


    楚留仙并没有等他回答的意思，突然抬起手来，向着天边一指，道：“秦伯你看！”


    秦伯正自专注出神间，闻言本能地就循着楚留仙手指方向望去，只见得皓月如玉盘高挂，皎洁月光遍洒下来，如雾如纱，夜sè朦胧。


    “公子……”


    秦伯如堕五里雾中，不知道楚留仙是什么意思。


    楚留仙目光深邃，凝望着月盘，淡淡地问道：


    “你看到了什么？”


    “月亮啊。


    “如果是太阳会怎么样？”


    “呃~”


    “如果是比太阳更明亮呢，更耀眼呢？”


    ……


    秦伯的脸sè，一点一点地变了，恍然之sè浮现了出来，他终于知道楚留仙在说什么了。


    如果，楚留仙先前一指不是月亮，而是正午的太阳，他的眼睛势必承受不住，若是比太阳更明亮的东西，那么……


    楚留仙收回了目光，双手搭在船舷上，轻声道：“你明白了？”


    秦伯点着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是真的明白了，心中无数的念头在涌出：


    “我被突然指向明亮耀眼之物，定然也会一时目眩，不能视物，甚至可能会站立不稳。”


    “要是发生这种情况的是汪苦在施展祈天法的时候，原本就是勉力施为，一惊之下，极有可能立时就被法术反噬，当场身死！”


    “还有，公子他们踏出济水yin墟，第一眼所见定然是那面镜宝，第一时间被晃花了眼睛，这就是公子所说的一刹那。”


    秦伯想到了很多，好像很多东西都清晰了起来，又有更多的东西如坠迷雾。


    好半晌，他迟疑地说道：“公子，老奴还有一些不解。”


    “你说。”


    楚留仙淡淡地说着，他似乎比秦伯更多的难解，眉头深锁不开。


    “汪苦明显不是自不量力的人，他又怎么会甘冒大险施展祈天法？这是其一。”


    秦伯斟酌着，继续说道：“其二，即便是林清媗小姐用了这种手法，她又如何能保证万无一失？这个太多的不确定xing了吧？”


    “汪苦师兄为什么会这么做，我也不知道。”楚留仙摇着头，“或许是一句激将，或许是一时冲动，或许是为了表现什么证明什么，谁知道呢？”


    “我只知道一点，只要汪苦师兄倾慕多年的林清媗师姐愿意，有太多的办法可以达成这个目的。”


    秦伯颔首，的确是如此，但第二个问题才是关键啊。


    楚留仙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继续说道：“至于不确定xing，我想，师姐会这么做，也当是一时念动而已。”


    “当时，师姐可能是突然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想着有可能会那样吧，然后鬼使神差地就喊了出去。”


    “一念之差，在喊出口的一瞬间，或许师姐她就后悔了也说不定。”


    “人心呐~”


    楚留仙稍稍探出头去，看夜sè中千山如猛兽蛰伏，起伏的山峦似是背脊，在蠕动着，狰狞着，那种黑暗中的恐怖，似可吞噬一切。


    “我想，师姐这几天一定一直在后悔，在痛苦，所以刚才才会无从宣泄排解，找我说了那么一番话。”


    “师姐曾经有过好感的那个汪苦已经不在了，他不再是让她崇拜的那个人，而是化身成了她想要摆脱的大麻烦。”


    “重压之下，一时念动，便成心魔。”


    楚留仙转过身来，踏到船头，站在火树银花的旁边，看着前方千山高峰断崖险恶地貌，慨然出声：


    “人心之险，不在xing恶，而在一时动念，风云便起。”


    “由其不可捉摸，故险于山川。”


    秦伯越想越是觉得有道理，有这个可能，甚至，也只有这个可能。


    如果汪苦的死不是自然，而是有外力，那么楚留仙所说的这个，便是唯一的是一个可能。


    人心一念动，不可捉摸，不可控制，又险过山川，黑过夜sè，真真是世间大恐怖，于人于己，无不如此。


    秦伯深吸了一口气，压住心中的悸动，躬身问道：“公子，你说如何是好？”


    他没有问证据，林清媗要真的那么做了，也不可能有证据，但又哪里需要什么证据？


    秦伯心中想的是：“公子若是把这个想法对着楚天歌和盘托出，那么楚天歌至少有上千种方法，能让林清媗吐露出所有来。”


    “公子又是怎么想的呢？”


    秦伯的问题，久久得不到回应，他抬起头来，正好看到楚留仙闭着眼睛，脸上神sè为火树银花辉映，明暗不定，挣扎而犹豫。


    稍顷，他好像终于有了决断一般，霍地睁开了眼睛。


    楚留仙在睁眼的一瞬间，脑海中从片刻前开始盘旋不去的一个情景为之远去。


    那个定格于他记忆中的情景里，林清媗毫不犹豫地挡在了他的前面，哪怕明知道面对的是一个yin神尊者……


    “呼~~”


    在那个情景消散在他的眼前，消散在记忆中的同时，楚留仙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有了决断。


    “秦伯，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是，公子！”


    秦伯躬身应命，没有丝毫反对的意思。汪苦如何，林清媗如何，在他眼中什么都不是，公子一句话，在他心目中胜过一切。


    “还有……”


    楚留仙顿了一顿，决然道：“以后如无必要，我不想见到她，你明白吗？”


    秦伯心领神会，道：“老奴明白了，林清媗小姐若来求见，老奴会说公子正在闭关，不见外客。”


    楚留仙微微颔首，转身回舱，声音从背影处传来：


    “到此为止吧。”


    “结束了。”


    恭敬地目送着楚留仙离去后，秦伯直起了身子，无由地感觉在甲板上有些凉了，叹了口气也回了船舱。


    甲板上空无一人，惟有火树银花“看”到了接下来的一幕。


    铁甲飞舟越过了群山，驶离黑暗入阳光，过平川，重返宗门。


    正是：


    旭ri东升兮，照夜船。


    千山有终兮，游子还。

 第十二章 移花接木

    ()“终于回来了。 ..”


    古锋寒、林清媗、秦伯、双儿，他们一个个地走出来，站在铁甲飞舟甲板上，沐浴在温暖的晨辉下。


    在他们的身边，白布覆盖着凸显出下面的人形，其上镇压着符箓，散发出灵光流转保持肉身不坏，自是自是迎回来的汪苦遗体。


    铁甲飞舟的前方，崇山峻岭破土而出，似要争夺朝阳光辉的树木，竭力地延展开身躯。


    山峦起伏，如波涛汹涌；奇光异彩，渲染十里天穹。


    道宗，到了！


    一近道宗，方圆数十里内，多出了不知道多少乘仙鹤、驭机傀、乘飞舟的修士，往来穿梭，一下子就告诉了外来人，这是修仙福地，鸾翔凤集之所在。


    说实话，在看到那些仙鹤、机傀、飞舟的时候，古锋寒心中本能地一紧，不敢再站在船头，连忙回到座位上，牢牢地掌控住铁甲飞舟。


    他可不想再发生什么空难，就在道宗的大门口，着~~实是丢不起这个人啊。


    安下心来，古锋寒才察觉到不对。


    还有人比他更早惊觉过来。


    “公子呢？”


    秦伯和双儿疑问出声，林清媗美目四望，寻找着楚留仙的身影。


    众人齐至，惟独楚留仙未到。


    古锋寒摸着下巴，道：“师弟或许在修炼的关口上吧，我们还是莫要去打扰于他，反正离抵达宗门还要个一时三刻的。”


    众人皆无异议，只是心中难免奇怪，明知道即将抵达宗门了，楚留仙怎么会突然物我两忘地修炼呢？


    此时的楚留仙，的确是浑然忘我，压根就没有注意即将回归宗门了。


    船舱静室中，楚留仙盘膝坐于云床上，摒住了呼吸，盯视着对面。


    在他的对面，有一个巨大的ru白sè球在上下起伏着。更诡异的是“球”上还长着一张脸，满脸无辜地与楚留仙对视着。


    四品灵鬼，邪佛童子的脸！


    原本就是一个小胖子的邪佛童子，此刻又膨胀了至少十倍，变成了一个占去了至少三分之一静室空间的大胖子。


    楚留仙紧紧地盯视下，邪佛童子还在继续胖下去，直到整个身体都成了浑圆形状，然后——


    “嘭~”


    仿佛是炸开的皮球，邪佛童子全身上下开了无数个口子，喷涌而出的气流带着它在静室里面四处乱飞，一转眼功夫，至少撞了上百次墙壁数十次屋顶。


    最后，挂到了屋顶上的它，如一张没有分量的纸，徐徐飘了下来。


    落到楚留仙面前的时候，邪佛童子倒是恢复了原本模样，依然是一脸的无辜。


    “再来！”


    楚留仙完全无视了房中的一片狼藉，手掌托出，气旋成型，如之前无数次一样，再度施展仙域根本法。


    看到仙域根本法凝聚的灵气漩涡，邪佛童子的脸sè瞬间就变了，那怎一个不堪回首了得。


    随后，之前的一幕一再上演，膨胀成大胖子，周身上下齐漏气，再肆虐一次房中，最后回归本来模样……


    整个过程中，楚留仙乐此不疲，颇有几分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意思。


    他这是在做什么呢？


    时间往回倒上一些，事情得从楚留仙自甲板上下来，回到静室说起。


    在云床上坐下，楚留仙本来是想修炼下落地生根、小雷音咒、入梦引等法术，可是心思浮动，一直静不下心来。


    汪苦、林清媗一事，他已经有了判断，做了决定，可是那种不快的感觉，让他始终无法释怀。


    好半晌，楚留仙叹了口气，彻底放弃了修炼法术的想法，本想就此枯坐待天明回归宗门呢，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一事来。


    “对了，童子的事。”


    他取出了缚鬼球，释放出邪佛童子，心中想起的却是在邪佛童子从五品升到四品一刹那，他捕捉到的灵感。


    “当时不好研究，现在不正是时候吗？”


    楚留仙想着，扔下邪佛童子在那好奇地看着他，径直两眼一闭入定去了。


    等他再睁开眼睛，眼前金鳞浮动，水光盈盈，玉殿巍峨，阳神念头高挂化身大ri，已是回到了心湖空间。


    一步踏入玉殿，楚留仙周身上下尽数为金光所染。


    在玉殿的上方数百丈处，依然是无数的金书长出了翅膀，在追逐嬉戏着，仿佛每一本书都是一个鲜活的生灵，一个顽皮的孩子，在花丛中嬉闹。


    玉殿正zhong yāng，白玉案桌安静不动，上面玉版白纸，玉管笔，依然原样摆放。


    不知道为什么，来到此处，楚留仙的心一下子就静了下来，不紧不慢地走到了白玉案桌前，提起了那管玉笔。


    “灵鬼。”


    楚留仙写下了这两个字，抬头望去，只见得有上百本金书停滞在空中，收拢起了翅膀，显然都是与灵鬼有关的记忆。


    “这还不够。”


    楚留仙沉吟了一下，空出了一个字的距离，在“灵鬼”二字后面，又跟着写了“升品”二字。


    停滞在空中的金书，从上百本缩减到了数十本。


    如上重复，楚留仙接连写下了“实验”、“猜想”几个字。


    最终，头顶上空处只剩下一本金书定在那里，“哗啦啦”地翻开了页。


    当飞速的翻页停止后，一片金sè的书页从中飘落了下来，飘飘荡荡，为无形的力量吸引，落诸于玉版白纸上。


    “刷~”


    金光涌出，在白纸上聚成了一行行的字迹，抬头四个字，瞬间让楚留仙的眼前一亮，搁下了玉笔。


    “移花接木！”


    看着这四个字，楚留仙面露微笑，心中想道：“总算是找到了。”


    “当ri翻找灵鬼资料，匆匆一览，不过留个印象，好在没有记错关键。若是不然大海捞针，不知要多少时候。”


    楚留仙很快甩开那些杂念，将白纸上的资料细细地品读了一番。


    仙、佛、魔……诸道用灵鬼逾数万年之久，其中有那强大的灵鬼，实力甚至超过了它们的主人，在历史上留下了赫赫声名。


    既有如此大用，又岂能没有人研究？


    灵鬼分仙、天、地、人、灵、厉魄、yin魂七品，其中又以上三品为高，仙灵鬼为至尊无上。


    然而，仙灵鬼又岂是容易得的？


    于是乎，不知道多少天才，穷尽毕生jing力研究灵鬼升品，以求能想到行之有效的方法，提升灵鬼的品阶。


    楚留仙所寻找的“移花接木”，便是一次鼎鼎有名的试验。


    “灵鬼之品阶，取决于其成型时候，本源为何？”


    “一缕仙灵之气为本源，则是仙灵鬼。”


    “阳神的纯阳灵力为本源，为天灵鬼；yin神纯yin灵力为本源，为地灵鬼；真灵灵力为本源，为人灵鬼。”


    “天地间充斥着的寻常引气灵力，便是四品灵鬼的本源。”


    “后面等而下之，七品yin魂以生灵死气、六品厉魄以惨死怨气……”


    楚留仙双手撑在白玉案桌上，眼睛望着白纸，心思却已经飘飞了起来。


    “真灵、通幽、入冥，三个层次灵力并无质变，可统称为真灵灵力，也就是邪佛童子现在的本源。”


    “若是能变换更高上一层的yin神纯yin灵力为本源，就能让它升品为三品灵鬼。”


    “这就是：移~花~接~木~！”


    楚留仙在白玉案桌上一撑而起，背负起双手在玉殿中踱步，脑海中充斥着刚刚找到资料。


    “数千年前，阳神大成的墨翟真人，研究灵鬼万千，提出了一个墨氏猜想，那就是灵鬼体内七星灵岛并不是一层不变的，在某种时候，就会发生剧变。”


    “若是能不间断地以更高一层的灵气不住地冲刷在混沌海、七星岛中，就有可能把握住那个契机，有一定几率能以上层灵气移花接木，达到变换本源，提升灵鬼品阶的效果。”


    “天才，真是天才啊！”


    “疯子，不是疯子不能为此！”


    楚留仙越想越是激动，赞不绝口。观察到，联想到，提出猜想，这是天才；以之实践，则堪称是疯子。


    墨翟真人就是这么一个天才加疯子。


    他一个阳神大成的真人，放着大好前途不去走，一心扑在墨氏猜想的试验上，穷尽余生最后数百年光yin，导致无法更进一步，最终止步阳神。


    他的试验成功了，也失败了。


    墨翟真人这个被称之为移花接木的法门，的确是成功地提升了灵鬼的品阶，成功地造出了天灵鬼。


    只是，其代价太多，到底只是实验罢了。


    据说，墨翟真人在入灭之前曾下过一个论断，若要将一只灵鬼从三品地灵鬼提升到二品天灵鬼，至少需要一名阳神真人，不眠不休，全心全意，穷三年之功。


    其他不论，一名阳神真人三年光yin值得几何？三年时间供其恢复纯阳灵力的灵物耗费几何？


    这完全就不划算。


    至于更上一层的仙灵鬼，更是连想都不敢想，那么多仙灵之气别说耗费，在仙域崩溃的时代，连找都找不到。


    这个墨氏猜想：移花接木实验就此落幕，此后数千年间，自有一些人不甘心地重复，但始终没有能脱出那个窠臼，其中最近的一次则是墨翟真人的嫡系后人，成名于三百年前的墨琊尊者。


    yin神尊者墨琊，人称：疯子，颇有其先祖遗风。


    “这个猜想已经被证明是正确的，近三百年来只有疯子墨琊一人使用，不是因为其错误，而是不划算，且少有人能做得到。”


    “但我可以！”


    楚留仙蓦然停住了脚步，“我可以，仙域根本法可以！”


    “只要有朝一ri，仙域根本法汇聚起来的气旋达到仙灵之气地步，哪怕我身体承受不住无法吸入体内化为己用，也足以用来‘移花接木’了。”


    “换句话说，到得那时，我完全可以催生出仙灵鬼！”


    楚留仙一念及此，心神波动，神魂凝成的身躯在玉殿中扭曲着，“啪”的一声，竟是因为太过激动，无法继续停留在心湖空间。


    静室中，楚留仙一睁开眼睛，双目中迸shè出来的光几乎穿透了邪佛童子的灵鬼身体。


    “尝试一下！”


    楚留仙迫不及待地开始尝试，于是便有了前面的一幕。


    他是如此的专注，全身心地沉浸于其中，浑然不觉得时间流逝，不曾察觉到铁甲飞舟抵达了道宗，降落了下来。


    在楚留仙由一次施展出仙域根本法，堪堪达到极限，就要如之前施为的时候，铁甲飞舟着陆了。


    “隆~”


    铁甲飞舟船身剧颤，险些把楚留仙从云床上给震了下来，在这关键时刻，仙域根本法瞬间失控了。


    他掌中气旋飞速地旋转着，一缕纯yin，沁入神魂的冰冷，化作一道道波纹，冲击在静室当中。


    霎时间，楚留仙面如金纸，右手上血箭飙出，已是不堪重负。


    “给我，停下来！”


    楚留仙的心中在大吼着，然而背负着万钧巨石，成奔马之速，岂是说停就能停下来的？


    就在这突如其来，异变突生的时间，一直静静坐在他对面的邪佛童子动了。


    楚留仙眼前一花，只见得邪佛童子合身一扑，整个身子扑到了他凝聚仙域根本法的掌上，压住了飞速膨胀的气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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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万年孤寂

    ()“童儿……”


    楚留仙大吃一惊，木讷有余的邪佛童子竟会做出这般举动，着实出乎其意料。.. 访问下载txt小说


    话音未落，他掌中一轻，邪佛童子的灵鬼之身将灵气旋吸收殆尽，就在他的眼前飞速地膨胀了起来，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来得大，来得迅猛。


    膨胀到了极限之后，邪佛童子面露痛苦之sè，又急剧地缩小至拳头大小。


    如是反复，似无穷尽。


    楚留仙连忙止住了仙域根本法，竭力迫出体内灵力，一掌按在了邪佛童子的身上。


    他的心神，循着灵力通道，涌入了邪佛童子体内。


    这一次，又与在济水yin墟时情况大不相同。


    那个时候，他的灵力就像是一道清流入汪洋，此次则如一叶扁舟泛怒海，只能随波逐流地向前。


    “刚刚那一股灵气，到底有多强？”


    楚留仙暗暗心惊，不过现在不是计; 较这个的时候，收敛了心神，“看”了过去。


    一“看”之下，楚留仙心神剧震，眼前的情况何止是大不相同，简直是翻天覆地一般。


    邪佛童子体内混沌海卷起齐天高的波浪，七座岛屿直如岸边礁石，转眼被覆盖拍打，转头又曝露了出来。


    这还不算完，在距离楚留仙心神最远处的那一座岛屿，在一次波涛洗礼后，突然轰然巨响，地动山摇，似是被激怒的泥足巨人，要从汪洋中拔出庞大的身躯一般。


    它的确是拔了出来。


    在楚留仙的眼前，那座岛屿的顶端不住地拱起，最终“轰”的一声，火山爆发，岩浆喷涌而出，与海水碰撞在一起，激起弥天浓雾。


    一座，两座，三座……


    混沌海中七星岛屿，在无尽深的汪洋下兴许是连在一起的吧，不然怎会如此一座连着一座，接连地爆发。


    混沌海在暴怒，七星岛在暴怒，风、火、水、雾、烟……，弥天漫地，笼罩一切。


    楚留仙自身的灵力，他进入邪佛童子体内的心神，在这恐怖的一幕下如一粒沙般不起眼，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甚至连看都看不清楚。


    他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他一身灵力所化的清流，随波而去，环绕诸岛屿，似是在沙漠中一道甘泉，不足以改变一切，却能让旅者歇上一歇，喘一口气。


    时间，在此时完全没有意义，楚留仙都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弥漫天地的浓雾突然止住了暴怒般的翻滚。


    从中，一点明黄如启明星，光辉照透了迷雾，冉冉升起。


    “呼~”


    楚留仙收回了心神，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密布汗珠，无论是灵力还是jing神的消耗，都让他有一种枯竭般的感觉。


    他的右手，艰难地想要从邪佛童子的身上移开，最终却只是无力地滑落了下来，点点血水如泉，在地面上晕出一汪鲜红。


    楚留仙顾不得这许多了，急忙向着停住了膨胀收缩的邪佛童子望去。


    只见得，不知道什么时候，邪佛童子重新摆出了一手拈花，一手覆盖下来的姿态。它的脸上神sè平静中带着变化，时而是我佛慈悲，时而是金刚怒目，让人望之心生目不暇接之感。


    邪佛童子全身上下，由内而外，透出了如混沌海中所见的那种明黄光泽，衬托着它在空中微微起伏着。


    “这是……”


    楚留仙惊喜出声，“三品！”


    邪佛童子，时隔一ri，再升一品，从最开始的五品灵鬼，成为现在的三品地灵鬼！


    楚留仙的声音似乎惊动了邪佛童子，它缓缓睁开眼睛，一身的明黄光辉如水般流了进去，好像那双眸子是两汪泉眼。


    “主~主人~”


    邪佛童子很自然地飘到了楚留仙的身边，拉住了他衣角，抬起头来凝望着他，脸上尽是一种孺幕之情，就好像是孩童紧紧牵着父亲的手一样。


    此刻的邪佛童子，恢复了寻常仈jiu岁孩童模样，正是惹人怜爱的时候，楚留仙想起它的遭遇，心中不由得生出了怜惜之感。


    “童儿。”


    楚留仙想了想，示意邪佛童子坐在身前，凝望着它久久不语。


    除了魇境中所见，楚留仙突然发现他对童子竟是完全不了解。


    邪佛童子乖巧地坐好，楚留仙继续问道：“你可有名姓？”


    童子先是摇头，再是点头，平静地道：“邪佛儿。”


    楚留仙沉吟了一下，接着问道：“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想要？”


    童子托腮沉思，一脸疑惑，发问道：“主人，什么是‘想要’？”


    “呃~”


    楚留仙噎了一下，他没想到邪佛童子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什么是想要？这个问题很好回答，也很难回答。


    天下生灵，诞生之始，就知道饥渴，会想到吃nǎi，会想到觅食，生命的本能便已经告诉了它们，什么是想要？


    待其稍长，想要饱暖，想要疼爱，想要同伴，想要配偶，想要很多很多……


    小至小民糊口，大到枭雄称霸，超脱如仙人求长生，佛陀发大愿，归根结底，不过“想要”二字罢了。


    邪佛童子，竟然不懂得什么是想要！


    楚留仙沉默了一下，换了一个说法，问道：“那你最不想什么？”


    邪佛童子这回没有思考，小脸上露出了落寞，还有恐惧，颤声道：“童儿不想离开，不想离开主人。”


    “为什么？”


    “那里很黑，有主人在的地方，很亮……”


    楚留仙不再发问，看着邪佛童子不自觉地向着他挪近了一些，随即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好像很是安心，他不由得再生怜惜。


    “它所谓的那里，应该是指yin魂灵鬼的世界吧，真正的yin墟。”


    “那里据说只有永恒的黑暗，永恒的孤寂，灵鬼们沉浸在前生的痛苦中，如无根浮萍般游荡着，它在那样的地方至少呆了上万年。”


    楚留仙眼中的怜惜之sè愈浓，想起在邪佛童子魇境中所见的一幕。那个时候分明是有佛陀存在的，绝对是万年大劫前的事情。


    “万年孤寂啊~”


    楚留仙叹息出声，伸手摸着邪佛童子的头，道：“童儿，你以后就一直跟着我吧。”


    “嗯！”


    邪佛童子开心地点着头，紧接着急于证明自家用处般，伸出小手来按在楚留仙受伤的右臂上，吐露佛音：“嗡！”


    佛光乍现，如水流动，楚留仙身子一震，右臂上一阵酸麻，疼痛大减。

 第十四章 听道讲法（上）

    ()“做得好。”


    楚留仙夸赞出声的同时，满室佛光cháo水般褪去。


    在邪佛童子期待的目光下，楚留仙稍稍活动了下手臂。


    这个时候，他手臂上的疼痛大减，出血也止住了，然而无力感觉依然存在，就好像手放在地上被大象来回践踏了一百遍，明明还连在肢体上，却几乎感觉不到其存在。


    “有得将养了。”


    楚留仙苦笑，童子的梵唱真言法毕竟不是万能的，能有这个结果就已经很好了。


    他可还记得呢，先前为外力惊动，仙域根本法失控，远远超过了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当时那种肌肉、经脉、骨骼，都要扭成麻花断裂的感觉刻骨铭心。


    “不过祸兮福所倚，果然不错。”


    “若不是出了那个意外，我以右臂重伤为代价，凝聚出了yin神纯yin灵力，怕是童子还不能升品。”


    楚留仙只能苦中作乐地如此想。


    《不想让邪佛童子失望，楚留仙并没有纠结在那里，而是稍稍察看后便长身而起，带着邪佛童子向着甲板上走去。


    他要看看，先前的震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上得甲板，楚留仙第一反应是以手挡在眼前，明晃晃一片，阳光绚烂而刺眼。


    在他的对面，原本一脸焦急之sè的古锋寒等人看到他的出现，顿时长出了一口气。


    “师弟！”


    “公子！”


    几人一拥而上，看楚留仙全须全尾的，这才安了心。


    “师弟，你先前是怎么回事？”


    古锋寒不无埋怨地说道：“好在你是出来了，不然岂不担心死为兄了。”


    “原来已经到了啊。”楚留仙这才回过味来，全身心投入下，他完全将此事给忘却了。


    他歉然一笑，对众人道：“倒是让诸位cāo心了，先前这童儿出了点事情，耽搁了。”


    “童儿？”


    古锋寒闻言随意地一瞥，“它怎么了？这不是好好……”


    “咦？！”


    话说到一半，他的眼睛突然瞪圆，好像看到的不是邪佛童子，而是一尊活生生的佛陀般震惊。


    “它……它……它……”


    古锋寒张口结舌，“它”了个半天，愣是没能说出囫囵话来。


    一旁，除了双儿修为见识都不到外，秦伯和林清媗也是一脸震惊，丝毫不逊古锋寒。


    “三品了？”


    古锋寒终于缓过了劲儿来，咽了口唾沫问道：“师弟，为兄不是在做梦吧？它真的三品了？”


    “是三品啊！”


    楚留仙理所当然地应道。


    “怎么能就三品了呢？”


    古锋寒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崩塌。


    楚留仙一脸无辜地道：“我帮它修炼一下，然后它就三品了。”


    “修炼了一下，就修炼了一下……”


    古锋寒晕头转向，感觉好像什么东西都不对了，低头一看，邪佛童子也是一脸的无辜看着他，好像是在说：我怎么就不能三品呢？


    看着这一大一小的神情，古锋寒摇晃了一下，终于承认了现实。


    “师弟啊。”古锋寒拉着楚留仙的胳膊说道：“这邪佛童子，两ri之间，连升二品，可见其根器极佳，潜力无限，可要好好培养，莫要浪费了。”


    楚留仙看着他苦口婆心的模样，只得诺诺连声应下，保证一定好好培养。


    好不容易等古锋寒交代完了，楚留仙长出了一口气之余，心中不无歉意：“师兄，对不住了，这事不能让第二人知晓。回头，师弟一定给你弄一只上好的灵鬼。”


    铁甲飞舟着陆有一段时间了，自不能就这么赖着，闲事说完，他们一行人便带着汪苦的遗体下了飞舟，向着神霄峰上去。


    半道上，秦伯和双儿先行回朝阳府准备，楚留仙他们师兄弟三人则去见楚天歌。


    走在通往峰顶的山道上，为了以示郑重，楚留仙和古锋寒并没有假手于人，而是一前一后抬着汪苦的尸体上山，林清媗则单独一人走在前面。


    片刻之后，抵达峰顶前的隘口，雷儿电儿两童又是人影不见，林清媗先行一步，消失在山道。


    这个时候，古锋寒的脚步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道：“师弟……”


    “嗯？”


    楚留仙只能随之停住脚步，等了片刻，却不曾听到他后面的话，不由问道：“师兄，怎么了？”


    “没……”古锋寒摇头，楚留仙从背影处并不能看出他的神情，只能从肩膀和后脑勺的摇晃判断出这一点。


    “师弟，你的四灵法台似是有些残损，未免不雅。”古锋寒话锋一转，忽然扯到了这方面，“回头你不妨让楚师为你炼制一番。楚师本就是一代炼器宗师，倒也不需假手外人。”


    楚留仙沉默了一下，接口道：“多谢师兄提醒。”


    随后，两人再不发一言，踏入了隘口出了山道，来到了楚天歌静修的神霄峰顶。


    在这几步间，楚留仙心念电转，无数的想法涌了出来。


    “古师兄他想说的真是四灵法台的事情吗？”


    “还是……他知道了什么是？！”


    “我能看到的事情，我能有的猜测，古师兄真会完全没有察觉，完全想象不到？”


    “昨ri甲板上，我、秦伯、林清媗师兄三人往来谈论，他始终不曾现身不曾询问，是不曾发现呢，还是故作不见？”


    楚留仙摇头，这位古师兄他可从来没有小看过，大智若愚，便是此辈。


    “罢了！”


    当远远望见楚天歌背影的时候，楚留仙终将一切杂念按下。不管古锋寒如何想来，他先前没有说出口，那就是态度了。


    楚留仙和古锋寒两人小心地将汪苦的遗体放下，向着楚天歌行礼。


    楚天歌身子一动，直接来到汪苦遗体前蹲下，揭开符箓掀开白布，伸手在汪苦的脸上抚摸着，久久不语。


    “师父节哀！”


    古锋寒、楚留仙、林清媗，三人齐声劝慰。


    楚天歌叹息一声，站了起来，看着他们三人说道：“经过为师已经知道了，你们做得不错。”


    楚留仙心中一奇，想着难道是林清媗说了？不由得以眼角余光瞥去，但见得林清媗脸上挂着两行清泪，低头不语，看不出什么来。


    倒是在这过程中，与古锋寒的目光碰在一起，原来这位古师兄也在做着同样的举动。


    楚天歌完全不曾在意座下弟子的小动作，望着汪苦的遗体面露戚容，道：“苦儿啊苦儿，你可知道为师为什么受你为徒？”


    “不是因为你努力，你拼搏，你不甘人后，而是因为你的身上有灵xing。”


    “可惜，为师却做得差了。”


    “人心之说，三百年阅尽，为师依然是看之不透。”


    “你的xing子，要人将你捧得高高的，时刻关注着，才能将灵xing发挥出来。”


    “奈何，这一点为师是在很久之后才发现的，为时晚矣。”


    看着楚天歌在那感慨，自责，哀戚，古锋寒不忍他如此，踏前一步插口道：“师父，徒儿们此番遇到了一人，他还要我们带句话给师父你……”


    他话还没说完呢，便被楚天歌挥手止住，淡淡地道：“迷楼戏子嘛，为师知道了。”


    说话间，楚天歌转过身来，掌中把玩着一物。


    看到那东西，楚留仙等人的目光，瞬间就直了……

 第十五章 听道讲法（中）

    ()“这宝物怎么会落到楚师的手中？”


    楚留仙等人一头雾水，心中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レ思&hearts;路&clubs;客レ高速更新 ..


    在楚天歌手中把玩的，赫然是迷楼主人仗之收取分水刺的摄宝灵镜。


    “师父你见过迷楼主人了？”


    古锋寒恍然大悟，同时想起了什么似的，从袖中取出了一块紫sè玉符，恭敬地双手递上，道：“师父，这是您交给我的传讯玉符，现在事情了解，请师父收回。”


    楚天歌看都不看一眼，摆手道：“你留着玩吧。”


    古锋寒一喜，奉承道：“多谢师父。”


    紧接着，他又意犹未尽地补充道：“这次多亏有师父这玉符，迷楼主人自讨拦截不住，不然还难说得很。”


    古锋寒的欢喜停留不超过一个呼吸的时间，就随着楚天歌后面的一句话垮了下来= 。


    “那只是一个寻常玉符罢了，没什么大用。”


    楚天歌说这话是怕自家这个弟子太实心眼，真把紫sè玉符当什么救命宝贝，那这玩笑可就开大了。


    “啊~！”


    这回不仅仅是古锋寒，连楚留仙和林清媗都傻眼了，直勾勾地看看玉符，再看看楚天歌。


    天知道他们可是拿这东西当救命宝贝的，若非有这宝贝在，楚留仙他们也不会那么底气十足地与迷楼主人交涉。


    “这是怎么回事？”


    楚留仙顿时觉得之前发生的种种，怕不是他原本想象的模样。


    不仅仅是他，古锋寒他们也都眼巴巴地看着楚天歌。


    “你们还不明白吗？”楚天歌摇了摇头，道：“为师一直跟着你们，防止幕后真有什么人对我弟子下手。”


    “如果真有这样的人，万一紧急情况，救援不及，那岂不成了笑话？死了一个弟子还不够，眼巴巴地又送了两个过去？”


    楚留仙有点明白了，试探地问道：“这么说，当时迷楼主人并不是忌惮我们传讯，而是他早就知道师父在了。”


    楚天歌点头，解释道：“迷楼戏子成名多年，一身修为深不可测，又与为师有关一段交游，岂能察觉不到？”


    “那就怪不得了。”


    楚留仙恍然大悟，他总觉得迷楼主人分外配合，特别好说话，原来根子在这里啊。


    同时，楚天歌知道所有经过，不需要他们赘述，自也是他本就全程目睹的缘故。


    楚留仙想明白后，伸手一指摄宝灵镜，道：“师父，那这……”


    “你说它？”


    楚天歌把摄宝灵镜在掌中抛了一抛，道：“为师既然看到了，又岂能让那迷楼戏子在我弟子面前耍完威风就这么走了？自是要他留下点东西来。”


    楚留仙有些无语，他可没觉得迷楼主人耍了什么威风，甚至称得上客气了。


    他接触楚天歌时间不长，还不太了解其护短的xing子，一旁古锋寒就一脸理所当然，显然习惯了。


    “喏~”


    楚天歌把摄宝灵镜一抛，直接抛向了楚留仙，道：“你这回表现不错，点破了戏子的把戏，落了他面皮，涨了我们道宗神霄一脉的威风，这镜子就给你当玩物吧。”


    “玩物……”


    楚留仙连忙接住了摄宝灵镜，感觉出手冰凉沉重，古朴厚重的感觉触手而生，这样的宝物他可是见识过的，怎么落在楚天歌口中就成了玩物呢？


    楚天歌摇头道：“你们不知道，这摄宝灵镜是疯子墨琊的手笔，这厮学足了他祖上墨翟真人，最喜欢鼓捣这些东西。”


    “摄宝灵镜，便是墨琊依典籍，仿造上古神道时代的宝物——落宝金钱——炼制成的。”


    “此物在摄取宝物方面有不测之能，不过只能用三次，三次过后就不堪重负了。”


    楚天歌说到这里，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话，让楚留仙、古锋寒他们神sè都不由得肃然。


    “我等修仙者，求的是永恒，长生天地间，不与草木同朽。”


    “若是不能永恒，即便似流星璀璨划破天际，到头来也不过是化作黄土一堆，徒然留名典籍上，任由后人指手画脚评说。”


    “吾辈有志于大道者不取！”


    听到这里，楚留仙、古锋寒、林清媗，不约而同地一躬身，恭敬地道：“弟子，谨受教！”


    楚留仙更想深了一层：“楚师说的是。摄宝灵镜虽称异宝，然其本身既非永恒，亦无助永恒大道，不是玩物又是什么？”


    “外物虽重，可借可用可仗之横行，但唯有永恒大道，方当得起吾辈不畏艰辛，孜孜以求！”


    “一里一表，相辅相成！”


    楚留仙一边想着，一边并没有轻视摄宝灵镜，而是将其收藏了起来，关键时刻，这只能使用一次的宝镜，说不准就是翻盘的契机。


    看到他这个动作，楚天歌暗暗点头，心中欣慰。


    要是楚留仙听得他那么一番话，就将摄宝灵镜弃之如敝屣，楚天歌明面上不说，却不免将他看低一层，下一个“轻浮”的评语。


    人云亦云，轻易改弦更张，那样的人脑子不过是别人的跑马场而已，没有自己，还谈什么仙，论什么永恒。


    “心有所坚持，行有所变通，这样的人，才有可能触摸到那扇关闭了万年的大门。”


    “我楚家再度崛起的契机，或许真就应在了留仙的身上了。”


    古锋寒、楚留仙、林清媗，各自感悟，若有所思了片刻，古锋寒想起了之前猜测，问道：“师父，那迷楼主人，可是您当年曾经提起的五散人之一？”


    听到这个，楚留仙和林清媗也竖起了耳朵，掌故轶闻，谁人不喜欢？


    “不错。”


    楚天歌微微颔首，道；“迷楼主人，便是五散人当中的戏子，成名于三百年前的老怪物了，与楚轩辕叔祖也有一番交游。”


    “除了戏子之外，刚刚提到的墨翟真人后裔墨琊，也是五散人之一，人称：疯子。”


    “戏子……疯子……”


    楚留仙等人面面相觑，觉得这名号着实怪得可以了。


    按捺不住，楚留仙接口问道：“师父，迷楼主人又为什么被为戏子呢？就因为他那个迷楼法术？”


    楚天歌摇头：“那不是法术，那是神通！”


    “熔戏子一生际遇，一生坚持，一生感悟于一炉的神通术！”


    楚天歌并没有在迷楼神通上说太多，娓娓道出了迷楼主人的经历。


    原来，这迷楼主人在幼年时候，的确是一个戏子，一个俗世红尘中打滚卖艺的小戏子而已。


    他五岁就被卖入梨园，父母何人都不可考，六岁即开始登台献艺，一十二岁的时候就红极一时，擅青衣、小生，为世人所追捧的名伶。


    戏子是真心喜欢唱戏，本来如此下去，或可成就一代名角，也算是圆满了。


    谁知道，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某一次，他唱戏完毕，照例得满堂喝彩，下得戏台就被强请去赴宴，在座皆是达官贵人乡绅。


    十二岁时候的戏子，还是未曾长成的小少年，能唱青衣花旦者，自也清秀可人，再兼自小学戏练出来的窈窕身段，简直比女子还要美丽十倍。


    当时，就引起了一位好断袖分桃，行那后庭花开的贵人觊觎，当桌逼其就范。


    戏子到底只是戏子，一桌上下，贵人十数，竟无一人为其分说，反倒是皆称之为雅事，凑趣起哄。


    绝望之下，戏子骨子里的狠劲与决绝上来，推倒了温酒的炉子，徒手从中抢出冒火的红炭。


    “你好我的容颜，我就毁了容颜。”


    戏子一手持炭，抹在脸上“嗤嗤”作响，有那皮焦肉臭之味传出，好好一张俊俏容颜，瞬间丑过了恶鬼；


    “你好我的嗓子，我被毁了嗓子。”


    “你还要什么？说！”


    手一抬，口一张，戏子生生咽下了炭火。


    戏子当时鬼怪一样的脸庞，yin柔外表掩盖下无法想象的刚烈爆发，让在场众人无不心惊，又哪里说得出话来。


    后来，戏子掉头而去，一时间竟是无人想到要拦。


    戏子出城，过荒郊，抵达激流涌动的河畔，心如死灰，就想一死了之。


    五岁至今，七年苦练，没有亲情没有家庭的温暖，他唯一所重所爱的就是唱戏。随着他的两个动作，一切尽付流水，顿觉生无可恋。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在戏子投水的瞬间，为一个散修所救。


    从那一天开始，梨园界少了一个名伶大家，修仙界多了一个亦正亦邪，yin柔刚烈的五散人——戏子！


    ……


    听完了迷楼戏子的故事，楚留仙等人不约而同地长出了一口气。


    戏子少年时候，那种yin柔反衬出的刚烈决绝，足以让任何听到这个故事的人为之摒住呼吸。


    “好家伙！”


    好半晌，古锋寒啧啧出声，他自问异地相处，血溅三尺可以，如此刚烈决绝，他做不到。


    楚天歌淡淡地说道：“现在你们知道五散人都是什么人物了吧？他们哪一个不是亦正亦邪，愤世嫉俗，为师跟你们讲这些就是要让你们知道，莫要小视了天下英雄。”


    楚留仙等人深以为然，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时候就能如此，现在贵为yin神尊者，其恐怖程度可想而知，这样的人物谁敢小觑？


    楚天歌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道：“为师在你们走后，与戏子见了一面，除了要来摄宝灵镜外，还与他约定共同前去做一场大功德。”


    “今ri便要成行。”


    “这么快？”楚留仙等人吃了一惊，没想到楚天歌竟是要马上离开。


    楚天歌不理会他们的惊诧，望向楚留仙道：“留仙，在去之前，为师还要再问你一次。”


    “经过了这次的见闻，你可还要坚持之前的选择？”


    ps:五散人之疯子墨琊，由书友猫琊扮演，墨琊是他的网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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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听道讲法（下）

    ()“坚持之前的选择……”


    楚留仙沉默了一下，脑海中一个个盘算，一个个念头，如雨后chun笋般冒了出来。レ思&hearts;路&clubs;客レ


    “内外兼修，不得偏废。内则凭心，外便靠财，与其想着依靠家族，不如依靠自己。”


    “短期内实力鸿沟无可弥补，只能靠着各种手段应对，否则身份揭穿，无论是公子留仙之名，


    还是我楚留仙的仙路，定都会大受影响。”


    “我，别无选择！”


    楚留仙豁然抬起头来，与楚天歌对视，心中想的是“别无选择”，但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隐隐地有一种兴奋的感觉，在他的心底最深处扎根发芽。


    这点根苗芽儿，终将茁壮成长，至于举世瞩目！


    “师父！”


    楚留仙一拱手，道：“路是徒儿自己选的，无论结果如何，不改不--移，无怨无悔。”


    这番话他说得斩钉截铁，一旁听在耳中的古锋寒和林清媗都脸上sè变，忍不住流露出担忧之sè。


    楚天歌不怒反笑：“哈哈哈，好，好，好一个不改不移无怨无悔，倒是有点像我楚天歌的徒儿了。”


    “行！你要如何，为师不拦你，可是既然你不走为师为你安排下的道路，那就得经得住考验，做到我无话可说。”


    “你可能行？”


    楚留仙昂首答道：“请师父示下，留仙自不会让您失望便是。”


    他听得出来，楚天歌最后的话里隐然有激将之意，或许楚天歌更想看到的不见得是他改弦更张，而是正相反也说不准。


    楚天歌的心意，除了他自己，又有何人能知？


    但见他淡淡一笑，道：“为师要与那戏子外出一月，行那大功德事，那就给你这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内，你持十点功德，在道宗七脉之内，任选听道十场。


    一个月之后，你自己开坛**一场，为师也会与会。不管是广受欢迎，还是为师赞许，便都算你过关。”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楚天歌的声音里面带出了期许之意，后面一句话又加重了砝码：“只要你过关，为师便亲自出手，用最好的材料，为你重新化生真灵！”


    这样的条件出来，古锋寒、林清媗都有点晕头转向的感觉，即便是他们，也从来没有开坛**，楚天歌门下只有排行前三的三位弟子曾做过这样的事情。


    此事可大可小，从小处说是赚取功德，能于道宗内部换取资源；大处则是将自身对法术的体悟摊开来，经受所有人的考验。


    很多人不愿为，很多人做不到，古锋寒他们担忧地望着楚留仙，很想插口又是不敢，只得连使眼sè，让楚留仙不要答应。


    楚留仙的头依然是昂着，好像没有看到他们的眼sè似的，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好，一个月后，弟子当劳请师父出手，为弟子化生真灵。”


    “哎~”


    古锋寒和林清媗心中叹息，在他们看来，这完全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楚留仙这般一口应下，便没有了转圜余地了。


    “哈哈哈哈~~”


    楚天歌朗声大笑，谁也不知道这笑声中，究竟是期许为多，还是讥诮占主，只见得罢了笑声，伸手一点！


    “嗖嗖嗖~”


    十团明黄sè的光向着楚留仙飞去，钻入了他腰间的道宗弟子玉牌，盘踞其中如十颗明黄的星辰。


    “这就是楚师所说的十份功德吗？”


    楚留仙了然之余，颇有好奇，想到能凭着这个功德去听人**，兴致就起来了，恨不得马上去尝试一番。


    那边，楚天歌交代完楚留仙的事情后，喊了一声：“雷公、电母何在？”


    楚留仙的脸sè顿时就古怪了起来，对自家师父这取名的恶趣味，连腹诽的心都没了。


    楚天歌话音刚落，众人便见得雷儿跟电儿两童子慌忙忙地跑了进来。


    “为师交代你们的事情办好了吗？”


    楚天歌的目光沉下来，不是为了两个童儿，而是为了躺在地上，再不能对他行礼，受他教导的八弟子汪苦。


    “好，带上你们汪师兄，为他安葬。”


    楚天歌当先行去，两童儿抬起汪苦的遗体，楚留仙等人也连忙跟上。


    在一片肃然的气氛中，汪苦永远地沉睡于一座紫sè神霄石制成的灵柩当中，被送上了神霄峰背面的山壁上。


    那片断壁笔直而下，如刀砍斧削，自下往上王去，可见得断壁上零星错落一个个小黑点。


    路上楚留仙便从古锋寒的口中打听出来了，每一处小黑点，都是一个仅容得棺椁或一人盘坐的洞穴。


    神霄一脉，屹立道宗，存在修仙界达数百年，这里面沉睡的是遇难的、寿元枯竭坐化的神霄峰入室弟子、长老。


    既是永与神霄相伴，也是永远的再不能踏出那处狭窄。


    沉默良久，楚天歌缓缓开口：“锋寒、清媗、留仙，你们告诉为师，什么是仙？”


    三人各自沉吟，脑海中各生念头。


    或以为是出入青冥，逍遥天地间者为仙；


    或以为仙术神通，拿捏星辰者为仙；


    或以为得仙人境界，得脱寿元禁锢，与天地同寿者为仙……


    一人一念，一时一念，没有一人开口，因为没有一个人敢确定，那便是仙！


    楚天歌伸手一指断壁：“他们不是仙。”


    再一指青天：“他们也不是仙。”


    最后楚天歌指了指楚留仙等人，又指了指自己，道：“我们才是！”


    “啊~”


    楚留仙等人大吃一惊，别说他们了，就是楚天歌自己，离“仙”也还差得远吧？


    楚天歌对他们的吃惊毫不在意，道出了楚留仙等人一生都不能或忘的一句话：


    “活着的，才是仙！”


    “你们都要活着，活下去。”


    多少悲戚，多少哀伤，尽数融入在一声长啸中，从楚天歌的口中传出来，传遍了整座神霄峰。


    山谷回音，似是数百年沉睡此间的前辈们，在为之呼应。


    楚天歌掉头便走，飘然下山，径直出神霄峰，离道宗，转眼间渺然不可见。


    惟有他的长啸声，不知道是铭刻在天地间，还是烙印在楚留仙等人的心中，久久不散……


    活者，为仙！


    ps:今天用了一整天的时间，在做构思（发呆？），哈，想到一个极好的场景故事，真想马上写下来啊。正高兴呢，发现时间被偷了……我擦，明天开始，更新开始给力。到时也请大家一起给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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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上，泛东流

 第十七章 通天论道（上）

    ()“活着的，方为仙。レ思&hearts;路&clubs;客レ”


    楚留仙将这句话咀嚼良久，既是懂了，又是不解，有无数的疑问，从一扇被推开一条缝的大门中蜂拥而出。


    “那我们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为了超脱自我？”


    “若是为了超脱自我，那么我们真的明白：谁是我，我是谁吗？”


    “修仙为长生，那么长生的意义又是什么？”


    “除了长生，是不是有其他更重要，更有意义的存在？”


    ……


    楚留仙只觉得脑子都要炸了，楚天歌一时感触道出的话，给他推开了一扇大门，然而大门之后，却又是一望无垠的迷宫。


    “呼~~”


    好半晌，楚留仙吁出了一口气，将那些纷乱的想法暂时抛开了，心道：“没有足够的经历，没有足够的境界，再是想来也枉然，怕还会将自己[ 陷入迷宫中不得解脱。”


    “那些问题，终于有一ri我会像楚师一样，得到属于自己的答案。”


    楚留仙回过神的时候，旁边古锋寒和林清媗也在摇晃着脑袋，仿佛是要将什么东西从脑子里面摇出去一样。


    楚天歌的话里面，带着一种特殊的魔力，只言片语便引人思索，到底是法术的威力，还是人本身的情绪引导，至少楚留仙他们是分辨不清楚的。


    “师兄，师姐。”


    楚留仙拱手道：“留仙便先告辞了，有些琐事要处理下，回头就如楚师所言，前去听道十场，后面的一个月怕是要少见了。”


    “先告罪则个，两位莫怪。”


    “告辞！”


    话音落下，楚留仙一挥衣袖，飘然而去。


    在这个过程中，林清媗朱唇开阖，似要说着什么，美目盼兮，如在表示着什么，楚留仙皆如未见，走得洒然自若，转眼间就消失在山道上。


    恍惚间，古锋寒和林清媗从楚留仙的背影，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楚天歌。


    某种意义上，楚留仙和楚天歌很是相像，身形迥异，气质却是一脉相承的感觉。


    “师兄！”


    林清媗俏脸上带着焦虑，“你说楚师弟他能完成吗？一个月的时间，听道十场，**一场，又要众口称赞，这怎么可能？”


    古锋寒不答，而是侧目望去，见得林清媗眼中只有纯粹的焦虑、担忧，竟是真的完全没有察觉到楚留仙特意的冷淡，不由得暗叹了一声。


    “放心吧。”古锋寒摇头，谁也不知道他在叹息什么，“楚师弟为一时俊彦，是谪仙根器，岂能以常人来揣度之？”


    “非常人，行非常事，定有非常之能！”


    “我们静候佳音便是。”


    说完，古锋寒拍了拍林清媗的肩膀，掉头而去。


    神霄断壁下，只剩下林清媗一头雾水，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明白。


    ……


    此后三天间，林清媗的身影数次出现在神霄峰半，朝阳府外。


    每一次，她都被秦伯客客气气地请了出去，道是自家公子正在闭关苦修，严令不见外客，让林清媗莫要让他为难。


    三天过去，当林清媗踏着夕阳，离开了那座以朝阳名之的府邸时候，心情亦如落ri般，道不尽的落寞。


    这次，她似乎真的明白了，往后的几ri间，她再也没有出现过。


    楚留仙的确是在闭关。


    不过，他不是在朝阳府，而是在天道城。


    一直到楚天歌离去的第七天，楚留仙终于又一次出现在众人的眼前，迈入了玲琅阁中。


    “公子，你终于回来了。”


    秦伯为玲琅阁主事，至少有大半的时间都坐镇于此，第一时间就迎了出来。


    楚留仙摆了摆手，声音中略带出了疲倦：“秦伯，派人去仓库中，把那些东西都搬过来吧。”


    “……呃，这么快？”


    秦伯眼睛都瞪大了，看楚留仙没有解释的意思，他也不敢多问，连忙就吩咐了下去。他自身则与楚留仙一起，上得玲琅阁七层的天涯间内坐下，服侍楚留仙漱洗香茗不提。


    这天涯间是玲琅阁的顶层，取的是一目尽天涯之意，除了头顶上的白玉京外，可说是天道城中地势最高的建筑了。


    一上一下，皆冠压满城，可见全盛时期神霄楚氏在天道城中的实力之强。


    这一切，都是过眼云烟了。


    楚留仙品着香茗，嘴里却觉得没有什么味道，这几ri间，他真的是太累了。


    秦伯喝茶也一样没有味道，不过他那是震惊的。


    他刚刚听了回来的下人禀告，这段时间楚氏产业倾尽全力收购过来的金银铜铁等基本材料，全部淬炼完毕，成为大量的金jing、银jing、铜jing、铁jing……


    这些材料无不是包含了灵气，有着灵材特有的脉络，在修仙界中有着无比广泛的用途。


    单单这一笔灵材的进出，玲琅阁的收益秦伯一时就算不清楚。


    “公子……”


    秦伯如坐针毡了半天，试探地开口。


    “怎么？”


    楚留仙头也不抬，依旧在轻轻抿着茶水。


    到口的话，秦伯忽然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他可是知道，这几ri来，楚留仙到玲琅阁储物的仓库中，驱散了所有下人一呆就是七天。秦伯心有顾忌，不敢查探，生怕犯了什么忌讳，到头来也不知道仓库中到底有没有进人。


    无论是什么独特的手段，还是进了人手，楚留仙既然如此安排，那就是不打算让人知晓了，秦伯踟蹰良久，摇头道：“没，没什么，老奴只是想问问公子，这批灵材如何处理罢了。”


    楚留仙面上带笑，心中却在叹息：“这般冒险的做法，以后再不能有了。”


    他随意地道：“秦伯，现在你才是玲琅阁的主事，自然有你来处理，我只是想看到，在一年后重开白玉京的时候，有足够的资金动用。”


    “还有……”楚留仙又补充了一句，“我也给五农主事那边送去了新的灵种，五丈原全面换植，怕是需要一些费用，全部从玲琅阁这边的账面上走吧。”


    秦伯唯唯诺诺，全数记了下来。


    楚留仙交代完毕后，自己也长出了一口气，过去的七天间，他过得实在是太累了。


    接连不断地运用仙域根本法淬炼灵材洗练灵谷是其一，中间间隔他也不敢浪费，将落地生根、入梦引等诸般法术好生习练，现在一切结束，直觉得恍如隔世一般。


    楚留仙略带着点遗憾地想道：“可惜了，入梦引还差了一点，始终摸不到门径。”


    秦伯好半晌，终于把所有事情理顺了，看楚留仙的茶凉了，亲自下去换了一盏，接着一拍脑袋，道：“公子，你瞧老奴这脑子。”


    秦伯告了一个罪，退了下去，片刻后重新回来，手上带着一个锦盒，拿到楚留仙的面前打开。


    “公子请看！”


    锦盒一开，楚留仙的脸上、身上、眼眸间，尽数被染上了一层纯粹的紫sè。


    待得紫光稍稍消散，楚留仙方才看清楚，原来在锦盒当中静静地躺着一只锦囊。


    锦囊巴掌大小，通体泛着纯粹紫光，夹杂着蓝冰的纹路，看上去神秘而有尊贵气。


    楚留仙将其取在手上，柔软轻薄，几无重量的感觉，隐隐猜到这是什么东西了。


    那边秦伯把锦盒放下，颇为自责地说道：“老奴的错，用了这么长时间才把这件乾坤袋制成。


    除了用上了公子交予老奴的那些虚空金外，老奴还把玲琅阁所有的库存用上，寻了一个炼器高手炼制而成。”


    介绍完后，秦伯眼巴巴地看着楚留仙，问道：“公子可还满意？”


    楚留仙展颜一笑，他当然满意，腰间的四灵玉带，还有掌中的乾坤袋，都非寻常人等所能有，无不是价值不菲之物，他又怎会不满意。


    “多谢秦伯了。”


    楚留仙毫不扭捏地将乾坤袋佩上，以后有此物相助，很多事情都方便了。


    秦伯看楚留仙满意，正欢喜间，突然想起一事，问道：“公子，楚山主交代的事情……”


    “我等等便去。”


    楚留仙不由自主地摸向了腰间玉牌，那里有十份功德，便是楚天歌给他用于听道的。


    现在一月时间已过四分之一，再不开始的话，怕是他化生真灵之事又要有变数了。


    想到这里，楚留仙一拍扶手，长身而起，向着楼下走去：“秦伯，这些事情都交给你了。后面一个月中，无事莫来打扰我。”


    “可是公子……”


    秦伯伸出手来，只能捉到空气，楚留仙压根没听到他的呼唤，“噔噔噔”地下楼去了。


    “这可如何是好？”


    秦伯满脸苦笑之sè，直怪自己先前太过震惊，倒把正事给忘了。


    “那几位小祖宗可也来了啊，要是……”


    “罢了罢了，公子能处理好的。”


    秦伯只能这么想了，在他看来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手头上那些灵材才是让他头痛的。


    那边，楚留仙入道宗山门，犹豫了一下，向着道宗七脉之一的通天峰走去。


    道宗七脉，通天其一，以论道称雄，冠绝宗门。


    通天论道，也是道宗弟子展示自身对道、对法、对术理解的最好所在。


    每一天，那里都有最新奇的想法，最新颖的见解，最大胆的尝试……

 第十八章 通天论道（中）

    ()“一心只修通天法，不为尘世蓬蒿人！”


    走在前往通天峰的路上，楚留仙脑子里一直有这么一句话盘桓不去。レ思&hearts;路&clubs;客レ ..


    这句话，是通天峰不知道从哪一代前辈始，一代代流传下来的话。以通天一脉自居者，常常将这句话挂在嘴边以为标榜。


    蓬蒿者，没有作为之辈，蝇营狗苟之徒。


    在通天人眼中，只要不是为了发掘法术中的无尽奥妙，不为发现创造出全新的理念，不为长生之路倾尽全力，而耽于逸乐，耽于生计，耽于实力者，都是蓬蒿罢了。


    通天峰的通天二字，就是源自于此，源自于道宗建立的漫长悠久岁月里。


    通天峰，也是现今道宗七脉，唯一一个从道宗建立起始，就屹立不倒的。


    不是因为它多强，而是因为它无争！


    楚留仙还记得他找来的: 资料中，对通天一脉不满者，往往出言讥诮：“通天弟子，心比天高，袖手谈法，临阵百无一用，于宗于己无益。”


    “如果是真的百无一用，如何能延续至今？”楚留仙一边走一边想着：“若是有用，却又为何不曾听说通天一脉出过什么高人？”


    “这一回，倒要好好见识一番。”


    “不知道通天峰顶的稷下学宫，今ri是否开放？”


    若说对通天峰中，楚留仙对什么最感兴趣，无过于稷下学宫了。


    稷者，谷也。


    相传，在神道时代，有谷神及司农神，名：稷。


    同时，稷本就是天地间第一种灵谷的名字，在那久远得无法纪年的时代，就为当时的修士所种植食用。


    稷下二字，取的就是谷在下，寓意是道在上，将通天峰最高也最重要的学宫命名为稷下，将这一脉的脾xing显露无遗。


    心中期待，楚留仙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在他行走的这条前往通天峰的路上，修士往来络绎不绝，以车水马龙来形容绝不为过。


    其中，小半为道宗弟子，太半倒是散修或是慕名而来的他宗修士。


    道宗七脉，惟有通天一脉，是广开山门，欢迎天下修士前来论道，前来听法，前来学习的。


    当然，这个学习门槛在里面，以修仙者的话来说，就是门槛在灵玉上。


    楚留仙一路悠然行来，不知听得多少外来修士既是肉痛，又是期待地在谈论着。从中，他得知这些修士想要入得通天峰的确是没有门槛，但想要听道，却得先花费大笔的灵玉去找通天弟子购买功德。


    听道一场，最低的要求就是一份功德。


    道宗山下，唯一不缺功德的就是通天峰弟子了。他们经常xing的开坛**，又不需要兑换什么修炼资源，购买什么法器飞舟，对奢享的生活也全无兴趣。


    他们获得的功德，基本是消耗在通天峰万年积累下来的秘阁通天道藏中；功德换取的灵玉，也花费在购买灵材以作为试验之用上。


    楚留仙一路上估算了一下，为通天峰一脉的豪富大吃了一惊，单单这些外来修士为他们贡献的灵玉就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数字了。


    “那钱都花哪里去了？”


    楚留仙开始还有些不解，等到他走到了通天峰山脚下的时候，就彻底明白了。


    “这是……”


    出现在楚留仙面前的，是一个之前想都不曾想到的，无比壮观的景象。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这话楚留仙一直不曾理解，看到眼前的景象，他理解了。


    通天峰在道宗七脉当中一点都不显高，比起神霄峰还要矮上大半截，但站在它面前，没有人会轻视于它。


    一座宽大的山体，从山脚开始，一直到最高处的平坦，周遭环绕着为无数的浮云，凝成一个个云台漂浮环绕。


    每一座云台上，都有金光笼罩，庄严肃穆又飘逸如仙，让人见之心生神往，想要知道光罩下，云台上，究竟是怎样一个仙家景象。


    “好大的手笔啊！”


    楚留仙漫步在宽敞的白玉山道上，心里面了盘算维持这么多云台漂浮环绕，究竟要多少灵玉才够，最后得出的数字让他咋舌不已。


    还不仅此，任意一座云台只要是开启了金光罩的，在其上都会有灿烂烟霞凝聚，幻化出诸般景象来。


    那些景象，绝大多数都是一二修士，或端坐，或行走在浮云上，口中滔滔若悬河，间或演示一二，各种法术如水般施展出来，偏偏一点声音都没有，勾得人心痒难耐。


    在这些灿烂烟霞的最上方，往往有一行以古篆书写的文字，乃是其中**的要义及**者的名号。


    楚留仙不过行到半山腰，就看到了不少足以让他驻足的云台。


    寻灵术的一百零八种应用；


    迷踪法的再开发；


    小甘霖术的辅助手段及针对xing……


    ……


    其中，最让楚留仙感兴趣的则是一处云台上空处，灿烂烟霞凝成了一个气势恢宏的景象。


    在那里面，足足有数十名修士，在一座大型法台上各立方位，或依顺序，或齐齐施展，一同引导出了一个强大的大型法术。


    那个法术最终被引导出来的时候，有上百条火蛟凭空凝练，四面冲击，连得金光罩都为之摇晃不定。


    当这个大型法术的**及展示完成后，“嘭”的一下金光罩散开，无数朵金sè莲花浮了出来，环绕云台不散，有天音响彻整座通天峰，引来不知道多少修士注目，多少修士为之齐声喝彩。


    “地涌莲花，天降祥云。这次**得到地涌莲花的奇景，可见其广受好评，为所有听道者所推崇。”


    楚留仙悠然神往，“地涌莲花的**都如此，不知道天降祥云要是怎样的情况才会出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看到。”


    在这个大型法术的**结束后，他才回过神来，一时看得太过专注，竟是险些连时间和正事都给忘了。


    他连忙离开，继续向着山顶行去。


    此刻，楚留仙颇有得狗熊掰棒子的感觉，看到了不少好的，想着后面或许会有更jing彩，一时间竟是下不了决心要听讲哪场？


    正在他迟疑着是要回头呢，还是继续向上的时候，几个明显是通天峰弟子打扮者从他身边匆匆走去，擦肩而过的时候，他们的对话传入了楚留仙的耳中：


    “且快些，那书呆子又要**了，我得赶上。”


    “同去同去，不知道这回书呆子又从故纸堆中翻出了什么好东西，啧啧啧，十天至少有九天泡在通天道藏里的，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功德。”


    “不是泡在通天道藏，就是在**，从来没有第三个去处，这样的人还担心功德不够吗？”


    那些人边走边说，行sè匆匆，全然没有留意到楚留仙将他们的话尽数听入了耳中。


    “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楚留仙摸着下巴，来了兴致，“连通天弟子都称之为书呆子的人，这得是什么程度？罢了，就跟去看看吧。”


    想到就做，楚留仙随着那几人，来到了在通天峰高处，一座不起眼的云台前。


    **明显还没有开始，金光罩却已经罩下，在上面有烟霞凝聚，显出了四个字来：


    “书痴说法！”

 第十九章 通天论道（下）

    ()“看来就是这里了。”


    楚留仙将目光从“书痴说法”四字上移开，正看到他跟随过来的几人都站在了金光罩下，各自掏出了身份玉牌，对着金光照去。


    金光如水流转，将云台、玉牌、修士，连成了一体，随即光华一敛，那几个修士就在原地消失，突兀地出现在了云台上方。


    “有趣。”


    楚留仙饶有兴致地看完了这一幕，不敢再耽搁，从腰间摘下了神霄玉牌，对着金光照去。


    霎时间，他觉得周身一凉，似在夏ri将双足浸入溪水中一般的感觉，紧接着身子一轻，眼前朦胧了一下，再清晰时候，已是身在金光罩下了。


    “果然奇妙。”


    楚留仙踩了一下脚下，那看上去似云气翻滚的地面竟是坚实非常，一点晃动不稳的感觉都没有。


    在他的对面，一面白玉浮云纹理的石碑矗立在那里，约莫是一人高下，上面有十数点明黄sè的光点如游鱼在彼此《　追逐着。


    “一点明黄，当就是一份功德，也就是说有十几人入内了。”


    楚留仙一边想着，一边目光上移，果然在石碑的最上方看到一行的姓名。


    大多数如：“通天峰，云天涯”，这般的格式。


    到场的十几人中，竟然一个散修都没有，就是其他脉的修士都很少，楚留仙大致扫过去，只看到一个是神女峰的女修士名列其中。


    楚留仙微微一笑，心道：“看来我这回是误入了某个小众的场合了，也好，看看通天一脉的弟子为何会对此人的**如此感兴趣。”


    对无有散修，少有他脉修士这一点，楚留仙倒是可以猜到，无非是那“书痴”所讲的法术或是原理太过晦涩或是无关实用。


    世事有曲高和寡，世人有功利主义，这都不足以奇。


    楚留仙在观察周围情况的时候，又有一人进来了。


    周遭金光水波纹路辐散开了，一个人突兀地出现在楚留仙的身边。那是一个佝偻着腰的老修士了，脸上布满了皱纹，头发斑驳如落雪。


    他显然是熟门熟路了，出现之后连想都不想地就走到了白玉浮云石碑前，自己往石碑上一站，同时把玉牌照了照。


    楚留仙的眼前一花，旋即看到石碑上现出了那个老修士的形容样貌，玉牌中则有一份功德随之投入其中。


    转眼工夫，石碑上又多了一条功德游鱼，上面多出了一个姓名：通天峰，程乾。


    老修士程乾看成功了，反倒不着急了，优哉游哉地让开了位置，还冲着楚留仙善意地一笑。


    楚留仙现在自然知道要怎么做了，回应地对着程乾点了点头，有样学样地往石碑前一站，玉牌照去。


    “咦？！”


    楚留仙瞪大了眼睛，石碑竟然……竟然没反应。


    “怎么回事？”


    他正摸不着头脑的时候，程乾走了过来，好奇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自来熟地道：“不对啊，照影碑没问题啊，怎么会捕捉不到你的气息？”


    “捕捉不到气息？”


    楚留仙恍然大悟。这名为照影碑的白玉浮云石碑之所以能照出影像，显露姓名，自是与道宗一脉留存的弟子记录相关。


    但凡入得道宗者，都会有一缕气息并着影像被记录下来，楚留仙呢，则是其中的一个特例。


    道宗上层无不知晓他这位谪仙人的身上带着楚家阳神老祖的阳神念头，有此宝在，想要捉取他的气息，至少要修为更在楚家老祖之上的阳神真人亲自出手才有可能。


    以楚家与道宗千年关系，自然犯不着如此大费周章，故而楚留仙虽然是正儿八经的道宗入室弟子，却是没有气息留存的。


    “这……”


    楚留仙有些挠头了，不会卡在这里，听道**的第一关就过不去吧？


    “难道……”程乾想起了什么似的，一脸震惊地望着楚留仙，语气明显没有那么随便了，道：“这位师弟，你可尝试将玉牌贴于照影碑上试一下。”


    “还有这方法？”楚留仙按照他的话做了。


    果然，玉牌与照影碑连在一起，光辉流转下，楚留仙的样貌就浮现了出来。


    在照影碑上方，“神霄峰，楚留仙”字样也随之显露了出来。


    “嘶~”


    楚留仙满意地收回手，就听到旁边传来了倒抽凉气的声音，回过头正见得程乾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程师兄？”


    楚留仙奇道：“可是有什么问题？”


    “没……没有。”程乾摇头如拨浪鼓，长出了一口气道：“我只是吃惊，没想到师弟你就是鼎鼎大名的留仙公子，小老儿倒是唐突了。”


    他的姿态放得很低，楚留仙反而奇怪了起来。


    在楚留仙的印象当中，通天峰一脉的弟子都是袖手空谈道法，不屑于其他修士为伍的，难道这程乾会是一个异类？


    一路上，有一句话没一句地攀谈着，两人前行数十步，眼前云雾散开，豁然开朗了起来。


    只见得，在云台的最高处，悬浮着方圆十丈大小的平台，其上有一个灰衣消瘦，脸sè苍白的中年人，手捧玉书在那看得津津有味。


    在灰衣中年人的身前，摆放着一套jing美的玉磬，三十二枚为一组，旁边搁着一支玉槌，亦jing致可爱。


    下首处，数十云气蒲团星罗棋布，上面坐好了十余个前来听道的道宗弟子，楚留仙之前跟过来的几人也在其中。


    看到这些人的时候，楚留仙就知道之前猜测无错，他旁边的这位程乾老修士的确是一个异类。


    楚留仙出现的时候，近距离的几个修士还有礼貌地颔首为礼，等看到程乾紧跟着出现，一个个都皱起了眉头，下意识地挪动屁股，一脸厌恶不想与之为伍的样子。


    “这位看来不得人心啊。”


    楚留仙也不在意，冲着程乾一笑，随意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静等讲道开始。


    程乾也算是脸皮厚的了，各种异样的目光完全刺之不穿，笑容满面地跟在楚留仙屁股后面，寻了个相邻的位置坐下。


    片刻后，又陆续来了几人，听道者累积到了二十余人，上首处的灰衣中年人依然没有开讲的意思，看玉书看得摇头晃脑，几乎要手舞足蹈了起来。


    楚留仙倒是不着急，静静地坐等，脑海中不住地揣摩入梦引的jing要，不觉间盏差工夫的时间过去了。


    老修士程乾生怕楚留仙等得不耐烦了，舔着脸凑过来说：“公子莫急，这书呆子**向来如此，小老儿估摸着差不多要开始了。”


    “哦，是吗，程兄对书痴很熟悉？”


    楚留仙笑着反问了一句，这书痴何等人物，他还真是全然不知。


    “那是，书呆子每次**，小老儿都是必到的。”


    程乾颇有些得意地捋了捋稀疏的山羊胡子，卖弄道：“这书呆子百无一用，资质鲁钝，笨手笨脚，小老儿就算是没资质的，他比我还不如。”


    “灵xing、悟xing、战力什么的，更是一点也无。”


    楚留仙眨了眨眼睛，按程乾说法，这书痴简直是百无一用啊，怎么会引得通天一脉二十余位弟子坐等他**？他心知后面的才是关键，用鼓励的目光示意程乾继续下去。


    得了他的鼓励，程乾说得更来劲了，拍着大腿道：“谁也没想到，这书呆子百无一用，偏偏有一样常处，好读书。”


    “这也算长处？”楚留仙愈发地不解了。


    程乾好像知道楚留仙在想什么，气也不换地接下去道：“好读书还不算什么，他就是能读到常人读不到的东西。”


    “通天道藏卷帙浩繁，这书呆子一头扎进去，每每能找到一些别人找不到的，然后就拿出来**，换取功德继续读书。”程乾啧啧有声，也不知道是赞叹呢，还是不以为然呢，“数十年如一ri，每隔一段时间积累够东西了，他就开讲一次，每次都是持续二十天，一ri**一ri歇息，讲够十场结束。”


    “我辈都称之为十ri谈！”


    程乾有意地在“谈”字上加重了语气，楚留仙听出来，用“谈”而不用“讲”“传”“说”，意在讽刺，指的是书痴只能当那搬运工的活计。


    对此楚留仙不置可否，在他看来，书痴于此当有专长，如程乾等人得了好处还心存鄙夷，未免不够厚道。


    不过楚留仙也不会与程乾争执这些，微微颔首，便算是听到了。


    话说回来，程乾对书痴的了解还是颇准确的，他这边话音刚落呢，上首处书痴便从玉书上收回了神念，满足似地长出了一口气。


    他如刚刚梦想一般，以迷茫的表情环顾了一圈，随即好像才反应过来，拾起面前的玉槌，在玉磬上抹过。


    执玉槌，击玉磬，清音声声彻。


    **，开始了。

 第二十章 烟花易冷

    ()“开始了。レ思&hearts;路&clubs;客レ”


    楚留仙jing神一振，不由得挺直了身子，心中期待。


    程乾也停住了他那张话唠一样的嘴，目光投向了书痴处。


    书痴轻咳了一声，手在一头乱发上揉动着，似是现在才在想要讲什么，等他清完嗓子，正要开口呢，有脚步声从云台后方传来。


    不少人面露不满之sè地回首望去，程乾也在其中。


    近在咫尺下，楚留仙轻易地察觉到，在看到来人后，程乾眼中不满转瞬即逝，代之的是兴奋之sè。


    “留仙公子，没想到别雪公子也来了，还带着乌珊小姐。”


    程乾的话让楚留仙对他侧目而视，心想：“这老儿倒是见识广博，之前轻易认出我来，现在又认识别雪陈林。”


    楚留仙回望过去，来的果然是欺霜傲雪白衣，身负玉剑的别雪公子陈｜ 林。


    在他旁边，一个喜笑颜开的少女，自是金玉满堂乌家的小公主乌珊了。


    楚留仙望过去的时候，陈林也在张望着，两人的目光一下子就对上了。


    目光一碰，楚留仙还好，别雪陈林的眼中顿时在放着光，似乎在说：可逮住你了。


    “哎，麻烦。”


    楚留仙暗暗叹息一声，别过头去，懒得再看，腹诽不已：“这小子不会是缀上来的吧？”


    “要是的话，他真是跟我扛上了，不知道这回又要整出什么来。”


    就在这时候，更大的动静从身后传来。


    楚留仙正在烦恼着陈林事呢，下意识地就将动静跟他联系在了一起，连忙回头一看。


    这一眼望去，他才发现是冤枉了别雪陈林，他心不甘情不愿地乌珊坐在一起，目光炯炯盯视过来，一边不耐烦地与乌珊在说着什么。


    乌珊那丫头冲着楚留仙指指点点的，看到他望来，骇了一跳似的，连忙低头做无辜状。


    楚留仙懒得理会这对活宝，越过他们望去。


    只见得，一个庞然大物踏入了云台。


    那是一头蛮荒巨象机傀，高过丈许的背上坐着一个满脸笑容，左顾右盼的小胖子，一上一下吨位都不轻，怪不得如此动作。


    “咦？这人是谁？”


    程乾终于也有不认识的人了，很是揪下了几根胡须，嘟囔道：“敢如此招摇的，绝对不会是没背景的，只是最近有哪位公子驾到，小老儿不可能没听说过啊，怪哉，怪哉，回头一定要调查调查。”


    楚留仙侧目视之，心想这老儿竟然还是一个万事通的xing子。


    到了讲道场所，那小胖子收敛不少，跃下了巨象，掏出一个漆黑骨质的jing致象雕，对着巨象一照将其收起，然后乖乖地寻了个位置坐下。


    看这后来的两位都落座了，上首处书痴再度清了下嗓子，直入正题：“今ri讲激发法。”


    一边说着，他一边在玉磬前面慢条斯理地摆放着东西。


    “激发法，那是什么？”


    楚留仙饶有兴致地看着书痴动作，只见得他从袖中取出依次摆放在面前的是三块奇形石头。


    一块暗隐星光，一块云纹遍布，一块微光荧荧。


    书痴指着三块石头，依次道来：“这块是星辰石，由陨星中得来，有那天工百家从中淬炼出星辰之jing，以jing密手法将之细碎地融入到小阵盘当中，遂能上承天象，行走时间，谓之时计。”


    “时计？”楚留仙下意识地瞥了一眼他的手腕上，百晓生献上的时计他可是一直佩戴着，觉得颇为方便，却是第一次听闻时计的原理。


    同时，他暗暗皱了一下眉头，觉得这书痴讲话的确是带着书呆子气，咬文嚼字好像在著书一样。


    很快，楚留仙的注意力重新被书痴的讲述吸引了过去。


    书痴指着第二块云纹石说道：“此乃云石，偶有矿脉，与玉矿伴生，除天然具备云纹外，其本身亦带着云xing，辅以法术牵引布阵，能形成云气缭绕效果，天然能浮于空中。”


    他做了个踩踏地面的动作，口中道：“这云台，其主要灵材就云石了，相传楚家的白玉京中在炼制时候，也加入了部分云石，不知是否为真，白玉京多年未开，我想上去验证一下亦不可得，憾甚。”


    听到这里，程乾小意地瞥了一眼楚留仙，好像生怕他对这书痴的话介怀一样。


    事实上，楚留仙听得正专注呢，哪里有空介怀那些，连程乾的小动作都没有注意到。


    “第三块，名之为萤石，能如萤火虫般散发的荧光，我等常用的萤石灯，就是以灵玉配合法阵激发萤石而成的。”


    书痴一语带过，远没有介绍星辰石和云石那么详尽，因为萤石灯这东西太过普遍，修士洞府中无不配备不少，不需要解释。


    楚留仙的朝阳府中也有萤石灯十余盏，每当夜时，双儿就会将其一一擦亮，他都有些见怪不怪了。


    “讲这些做什么呢？”


    楚留仙心中疑惑，不过也知道这是正题的引子，耐着xing子听下去。


    书痴并没有吊胃口的习惯，接着道：“前写十ri，我就在想，无论是星辰石，云石，还是萤石，我们的应用方法都是一点一点地通过法阵逼出其威能，那么……”


    他顿了一顿，看到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过来，继续道：“我就在想，是不是存在一种方法，把它们的威能一次xing地激发出来呢？”


    “咦？！”


    这下众人都知道书痴这次**的主题所在了，一次xing爆发出周身灵力的法门有不少，加诸于灵材上的还真没有想过，一个个都竖起了耳朵。


    书痴果然没有**的技巧，明明是关键部分，还是平铺直叙地道：“于是我就入通天道藏中寻找，发现早在数千年前，就有一位佚名前辈有过此念，还研究出了方法，名之为：烟花易冷。”


    “烟花易冷？！”


    “好文雅的说法。”


    楚留仙心中品味了一下，大致知道那位不知名前辈取此名的寓意了。


    烟花易冷，正要瞬间燃爆释放，全部力量一并迸发出来，形成最绚烂的美丽，正合此法的jing义。


    书痴介绍的时候，不仅将他自身砂里淘金的艰苦过程忽略不提，这回连让大家消化一下的空隙都没留下，径直挽起袖子，双手各抓星辰石和萤石，开始示范了起来。


    楚留仙一开始还颇为期待，饶有兴致地望去，他是如此的专注，连旁边程乾身子松垮下来，好像要小憩一番的动作都没注意的。


    很快，楚留仙就注意到了，不仅仅是那小老儿，场中绝大多数的修士也是一般无二。


    个中缘由再简单不过了，台上书痴施展法术的动作生涩无比，僵硬无双，那种感觉就犹如有人牵线在提拉着他这个木偶做着刺绣的活计一样，看着让人着急无比。


    楚留仙都不忍心数他到底失败了多少次，就在所有人都没有期待的时候，总算让他侥幸成功了一次。


    “嘭~”


    先是书痴握在左手上的星辰石豁然爆开，化作了粉末从他的指缝间散落了下来，同时有星光如尘，笼罩其身。


    恍惚间，一脸呆板的书痴如在星河中漫步，有漫天星尘环绕周身，竟是显得有些闪耀夺目了起来。


    紧接着，又是一身闷响，书痴右手上的萤石炸开，似在午夜梦回时候，踏入百花丛中，惊起萤火虫无数。


    瑰丽，迷幻，半是星尘笼罩天幕，半是萤火飞扬花丛，美丽得没有了边际。


    “烟花易冷，正因其易冷，故而分外的璀璨与绚烂。”


    楚留仙越是品味，越觉得这个名称贴切，不过，这并不是重点啊。


    包括他在内，所有人都在期待着书痴的下文，不曾想他拍拍手，浑若不觉地跌坐回位置上大喘气，完全没有接下去说的意思。


    有那耐不住xing子的修士高声问道：“书痴，接着呢？”


    书痴愕然：“什么接着？”


    敢情没打算往下讲啊，那问话的人一口气憋住，愣是说不出话来。


    有那同样抓狂的代问道：“怎么用啊？！”


    这个疑问算是戳到大伙儿的心声了，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到了书痴的身上。


    书痴一头雾水，表情无辜：“怎么用？要用吗？”


    “我没想过呀！”


    听到这答案，楚留仙只觉得胸中气血翻滚，险些没能一口老血喷出来。


    这也行……

 第二十一章 后顾无忧

    ()“这也行？”


    楚留仙摇着头，心想这书痴也算是奇葩了。レ思&hearts;路&clubs;客レ


    与之相比，其他人的反应就大多了，有几个在下面鼓噪了起来。


    “那些一看就是新来的，什么也不懂。”


    程乾一脸不屑地瞥了一眼，回过头来看到楚留仙，想起这话打击面好像有点广，连面前这位一起包括在内了，连忙往回，“留仙公子不愧是名门出身，谪仙根器，与那些俗人就是不一样。”


    楚留仙忍不住想笑，真不知道通天一脉的弟子里，怎么出了这么一位极品，想到这里他抬头看了一眼低头看书不理哗然的书痴，在心里补充了一句：跟这位一样的极品。


    程乾不知道在楚留仙的心中他已经被归于了“极品”范畴，犹自在解释着：“留仙公子你不晓得，这位书呆子向来都是如此的。”


    “他能有很多奇《 奇怪怪的想法，然后从故纸堆中找出好东西来，可更进一步的，他想不到，也不会去想。”


    程乾一边说着，一边用身子挡住，对着那些喧哗的指指点点：“公子你看那些人，就是有人下了个可以孵化的蛋给他们，他们不想着自己孵出小鸡来，直接就要对方下成金蛋，没这道理啊。”


    “咦？”


    楚留仙有点重新认识这位的感觉了，不曾想这程乾竟然还能说出这样的公道话来。


    很快，楚留仙就发现他是想多了，这位程乾老儿的话重点在后头呢。


    只见得程乾捋着稀疏的山羊胡子，翘起下巴来说道：“书呆子要是有这本事，他就不是书呆子了。把他下出来的蛋孵化成小鸡，或者变换成金蛋，这是我辈该为的事情。”


    楚留仙摇头失笑，什么“我辈该为”，分明就是“舍我其谁”！


    到了这个地步，楚留仙哪里还不明白通天一脉弟子对这书呆子的**感兴趣的原因？无非是借用书痴的本事，消化为己身收获罢了。


    从世人的角度来看，书痴无疑是亏了，只是从他表现出来的东西来看，此人又何尝介意这些，他想要的只是有足够的功德，能让他一直在通天道藏里一直钻下去。


    “今ri**结束了。”


    楚留仙长身而起，最后看了一眼沉浸入书中世界的书痴，掉头向外。


    “公子，留仙公子。”


    程乾忙不迭地跟上，问道：“公子后ri可还来吗？”


    “来。”


    楚留仙毫不犹豫地给出了答案，与其说是给程乾听的，不如说是对自己所言。


    “一ri**一ri间隔，二十ri间，正是十场。”


    “与其胡乱寻来，不如专心听这书痴**，或有触发。”


    楚留仙想得透彻，解决了听道十场的问题，心情随之大好，脚步也轻快了起来。


    程乾原本还紧赶着两步，想与楚留仙并肩离去呢，不过没走两步，他就看到前方有一个白衣如雪的公子，刁蛮俏丽的小公主在那候着呢，自忖没那资格旁听，只得一步三回头，郁郁地离去了。


    看到别雪陈林和乌珊，楚留仙的心情没有比程乾好上多少，暗叹一声走了过去。


    “留仙世兄，你怎么会来听这个呀，无聊死了。”


    乌珊难得主动地跟楚留仙说起了话来，之前她可是一直跟见猫的老鼠似的，害得楚留仙一直以为他的前身对人家小姑娘做过什么。


    楚留仙笑了笑，道：“我辈好华服广厦，蚊蚋喜yin沟污秽；你我喜食物珍馐美馔，苍蝇蜣螂独爱那五谷轮回之物。


    每个人所喜好所看重的，本就大不相同，世妹倒也不必费思量，多强求。”


    乌珊她能不思量吗？


    原本一脸天真烂漫的乌珊歪着脑袋，使劲儿的琢磨，楚留仙那话是说道理呢，还是骂她呢？要是骂她怎么办，动手吗？好像打不过诶。


    别说是乌珊了，旁边的别雪陈林也皱着眉头，冥思苦想着楚留仙是不是顺带连他一起骂了，另外，什么“不必费思量，多强求”是告诫乌珊呢，还是对他说的？


    楚留仙一句话，直接把这两人一起给弄晕了，紧接着摆摆手，擦肩而过，向着山下走去：“两位世兄世妹，他ri有机会再把酒言欢，留仙先行一步了。”


    “等……”


    陈林伸出手做出yu拉的动作，到口边的话到底没说出来，最后与乌珊面面相觑了一阵，也郁郁地离去了。


    可以想见，后天的书痴说法，他们估计是不会再出现了。


    楚留仙用话把这两位绕晕了，心情大好，脚步也轻快了一些，走路带风，转眼间就下得了山去。


    他不曾注意到，在他与陈林、乌珊讲话的时候，之前那个小胖子在对着他挤眉弄眼着，似要说些什么。


    回到神霄峰朝阳府中，楚留仙刚想入静室呢，就被双儿给拦住了。


    “双儿，有什么事吗？”


    楚留仙蹙起了眉毛，刚隐隐捕捉到灵感，他可不想任由其消失，语气不由得重了一些。


    双儿骇了一下，低头道：“公子，雷影早先来求见过，说有些事情要禀告给公子。”


    “雷影？”


    楚留仙顿了一顿，接着道：“双儿，回头雷影再来，你告诉他，如无生死攸关的大事，二十ri后再来告我。”


    “就这样！”


    话音落下，他转头就入得静室当中，留下弄不清楚情况的双儿怔怔地发愣。


    静室中，楚留仙一呆就是一天。


    在这十几个时辰里，他时而揣摩“烟花易冷”用法，时而沉浸“入梦引”的修炼，时间飞快地过去。


    又到了书痴**的ri子了，楚留仙如前上得通天峰，熟门熟路的进入了那处云台，第一眼就看到佝偻着身子的程乾。


    “真巧啊。”


    程乾脸上笑出了菊花，那怎一个热情了得。


    楚留仙想也知道这个“巧”是怎么来的，摇头失笑，还是回应道：“原来是程兄，同往？”


    “同往同往。”


    程乾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笑得愈发地欢了。


    这一回，当书痴击响了玉磬，开始新一轮**的时候，楚留仙目光扫过，不曾见到了别雪陈林他们，倒是那个小胖子依然在座。


    紧接着，那小胖子就郁闷了，他分明是捕捉到了楚留仙的目光，挤眉弄眼着呢，楚留仙就别过了头去，专心地听起了上面书痴说法，媚眼算是抛给了瞎子看。


    “志怪神话当中，在极北之地，有君子之国，其地之人皆生两副面容，一副在正面，永远正气凛然，谦谦君子如玉温润之风；一副在背面，yin鸷险诈小人之念集中。”


    “志怪诚不可信，然而我便在想，世上是否真有这样的法门？”


    “我又思得，曾在另一典籍中看到的一桩趣闻。”


    “在留存上古宗门遗迹的连云山脉中，有金乌族聚居。”


    “山中妖物众多，前一ri为野兽，后ri就可能化妖物，行走其间凶险无比。故而那金乌族人行于山中时候，往往会将头发结辫，染上妖血。”


    “族中巫老施以巫法，于族人脑后化生出另外一张凶厉的妖物面容，以骇住妖物，防止金乌族人无备时候被妖物从背后袭击。”


    “该巫法，名之为：后顾无忧。”


    书痴说到这里，照例引得众人神往，楚留仙也是听得津津有味，这书痴确有专长，能将那些千头万绪的东西化为线索，最终从道藏中翻出好东西来，常人所不能及。


    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过来后，书痴依然是以平淡无奇地语调说道：“巫法、咒术，皆属旁门，我辈不屑为之，前辈先人从那巫法：后顾无忧中，化出了一门法术，仍以‘后顾无忧’名之。”


    说到这里，书痴挽起了袖子。


    看到这个动作，楚留仙脸上原本聚jing会神的神情为之一垮，周遭不少人紧绷的身子都放松了下来。


    彼此对视，都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无奈来了。


    果不其然，书痴挽起袖子，详细讲解了“后顾无忧”法术如何施展，要点何在后，就开始亲自演示了。


    一次，两次，三次……


    楚留仙最后还是不忍心数下去，不少人等得昏昏yu睡了，书痴终于把法术施展成功了。


    他一抹额上汗水，转身道：“诸位请看，这便是——后顾无忧！”


    “咦？！”


    楚留仙眉头一挑，惊疑出声，场中更有不少人直接从位置上惊起。


    在书痴的后脑勺上，赫然是另外一张人脸盘踞着，没有眉毛，没有胡须，表情狰狞，骇人之极。


    书痴的灵力储备显然是够呛，这个法术持续了不到几个呼吸的时间，就自己消散了。


    他跌坐回位置上，从身旁寻摸出玉书来，旁若无人就要翻看。


    “哎~”


    多少声叹息，错落不齐地响起，这回大家都早有预感，倒也没人去问一声“怎么用？”，心中失落却是难免的。


    楚留仙也是如此，不过旋即调整了过来，在心中愈发地坚定，此后八次听法，便全用在书痴身上吧。


    他心中有个预感：“或许，这一次我能否过关，开坛**成功，顺利化生真灵，就着落在这书痴身上了。”


    “他讲的这些法门……”


    楚留仙连不少人起身离去都不曾注意到，便沉浸入了对书痴所传法术的思考当中。


    ……


    此后十余ri里，每两ri一轮的书痴**，楚留仙一场也不曾错过，中间得间隙他便钻研“入梦引”，倒也充实得很。


    只是，眼看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无论是“入梦引”还是不几ri后轮到他自身的**，始终隔着一层什么，不得其门而入。


    这一ri，楚留仙在云台上端坐，上首处书痴击响了玉磬，最后一场**开始了。

 第二十二章 壮语豪情

    ()玉磬声声彻，清亮逐浮云。レ思&hearts;路&clubs;客レ


    台下听道者，却大半脸sè灰暗而憔悴。


    二十ri听道，十种奇思妙想，从故纸堆中挖出来的法术，偏偏又寻思不到用处，就好像坐拥宝山，一枚灵玉都要自己去挣一样。


    思虑过甚，故而人人憔悴。


    楚留仙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最早的想法是听得十场各种法术的讲解，然后择一其而推陈出新，当能勉强达到楚天歌的要求。


    可是，好死不死让他遇到了书痴**，楚留仙的心气陡然高了起来，想从十种旁门无用法术上，另辟蹊跷造出属于自己的法门来。


    二十ri下来，加上之前为了淬炼灵材浪费的七天，眼看着一月之期将至，楚留仙别说**折服众人了，连一个法术都没有能创出。


    “千头万绪，一团乱麻，这可如何是好？”


    ?　 楚留仙苦笑着，觉得这回真是糟糕了。


    在他旁边，程乾一改第一ri相见的自来熟喋喋不休，多半时间反而沉默了下来，在观察着楚留仙的一举一动。


    这些ri子来，他多少了解到旁边这位公子别看近在咫尺，别看笑容满面，想要让他在意与看重，不拿出点东西来是不可能的。


    同样异常的还有书痴本人，他击响了玉磬之后，并没有如常一般滔滔不绝地开始**，而是异样地沉默了下来。


    在一片沉默当中，“嘭”的一声闷响从身后传来，楚留仙回望过去，只见得那小胖子睡得惬意，一头栽倒在地上。


    这小胖子在此前二十ri中，竟是真的坚持一次不拉地听完了所有的场次，不同的是，除了第一次外，其余的八次他都是睡过去的。


    小胖子给摔醒了，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擦去了嘴边的涎水，摆出了一副正经听道津津有味的样子，还抬手示意书痴继续，天知道书痴到这会儿一字不曾吐露过。


    众人都对这胖子一阵无语，别过头去不想看他。


    这个时候，书痴终于开口了，他缓缓地道：“诸位，我之所以迟疑，是因为以下所讲的法门，本是我近几年来全心钻研之法，我对其寄予了厚望。”


    “只是……”


    书痴摇头苦笑，“多年来，几无寸进，别说改良其法，一直到今ri，我才能将其勉强施展出来。”


    “罢了罢了，不是那块料，便不做那强求，今ri便将此法公诸于众吧。”


    说话间，那种黯然神伤，那种无限失落，轻易地被所有人捕捉到。


    楚留仙对这书呆子不由得也换了一个看法，原来他并不是全然不想振作，一直在默默地努力着，只是终究不成……


    书痴也不管得众人是否对他有了改观，一番感慨之后，便回复了常态，以平缓无起伏的语调说道：


    “传说中，在神道时代，那些以香火为生的神灵们都能施展一种分身法术。”


    “神灵们将一缕神念寄托到泥胎木塑之中，若有必要，就能以泥胎木塑之身施法，解救信徒苦难，从而得到更多的香火。”


    “这般化身千万的能力，惟神祇所独有，后世的仙、佛、魔，皆无此等事迹流传。”


    “我想来，之所以会如此，当是因为仙人、佛陀、天魔，都不需要香火就能得大超脱，他们不为，不代表他们不能为。”


    “于是，我在通天道藏中找带一个法门，名之为：显圣投影。”


    听到这里，楚留仙等人jing神皆是一振，这个法门与之前种种不同，它显然是可以直接使用的


    。


    一时间，不知道多少人在心中琢磨着：“如果投影真能变成分身，遇战斗时候，无异于形成以二敌一，甚至以三敌一的情况，


    岂不美哉？！”


    另有一些传统的通天弟子则想到了另外一个方面：“我若有此分身，岂不是能一者遍览群书，一者彻悟大道，通天仙佛可期啊。”


    至于那龌龊者，就不足为外人到了。


    “诸位且看我施为。”


    书痴如往常风格，道完了源头，讲述完法术之jing要，便要自身施展一番。


    这次，众人难得地没有露出松松垮垮的样子，一个个振奋起jing神，做好了书痴就是失败一百次，他们也要待之如初恋的准备。


    不曾想，意外出现了。


    书痴他……


    竟然一次功成！


    但见得，灵气汇聚，书痴一身真灵灵力爆发，无声无息，另外一个他从肉身的躯壳中弹飞了出来。


    “这就是分身？”


    楚留仙凝神望去，先是一惊，那被弹飞出去的，赫然正是书痴模样，若非灵力波动太过明显，如黑夜中熊熊燃烧篝火，简直让人误以为是书痴本人。


    但也正是这波动，让包括楚留仙在内，在场所有人都叹了一口气。


    那是失望的。


    分身投影的灵力波动之强，已然是踏在了真灵巅峰，换句话说，书痴一法之下，将他一身的灵力尽数逼迫了出来，这才形成了这一分身。


    这样的分身，又与本尊有什么区别？


    楚留仙心中不甘，凝神端详起了那分身，一看之下，更是大失所望。


    “眼神黯淡，行动迟缓，分身动则本尊停，鸡肋而已。”


    楚留仙是彻底失望了，摇着头收回了目光。


    台上书痴分身似乎受他失望情绪影响，“嘭”的一下，消散成了紊乱的灵气乱流窜动四散开来。


    “持续的时间还极短。”


    楚留仙在心中又补上了一个缺点。


    法术施展完毕，书痴完全是跌回了座位上去的，观其面如金纸，消耗之大可想而知。


    在场绝大多数人都得出来与楚留仙一般无二的结论，但还是有那不甘心者站起发问：“书痴，那分身可能控制输出灵力？”


    书痴摇头。


    “可能自主行动？”


    书痴再摇头。


    “可有自身判断？”


    书痴三摇头。


    “可能施展法术？”


    那人抱着最后一点点希望，眼巴巴地看着书痴。


    他的想法在他话出口的一瞬间，就为众人所知了。此人所想的，无非是以分身施展什么对自身损害极大的法术，或是以分身赴险境而自身在安全地方遥控。


    要是可行的话，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法术。


    众人的jing气神刚刚被提起一些，就被书痴接下来的动作给打击到了。


    书痴四摇头！


    “百无一用啊！”


    发问的那人，在座的不少修士，齐声哀叹。


    楚留仙听得眉头一皱，觉得他们这话不是对法术而言，倒更像是冲着书痴去的。


    他旁边程乾明明是个话唠，这回却是难得缄默，一样失落摇头，却一字未吐，倒让楚留仙对他改观不少。


    台上，书痴的脸sè愈发地苍白了，也不知道是身体缘故，还是为众人言语所伤，看上去竟是有几分摇摇yu坠。


    低头半晌，他再次抬起头来，执起玉槌，就要击响玉磬，宣告这回十场**的结束。


    玉磬声音尚未响起，不少人已经开始起身离场，愤愤然如是拂袖而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


    “孙兄且慢。”


    书痴执玉槌的手顿在了那里。


    “诸位且留步。”


    不少离座者都止住了脚步。


    所有人都望向了同一个方向。


    那里，楚留仙洒然自若，一步步走向了云台最高处书痴所在。


    “孙兄。”


    楚留仙隔着三两步停下，拱手为礼，“楚某失礼了，可否借贵地一用？”


    书痴姓孙，名敬，他的本名楚留仙早就从程乾这个大嘴巴那里得知了。


    孙敬自无二话，垂下了玉槌，示意楚留仙自便。


    同样因为程乾的那张大嘴巴，一路听道二十ri在座者也都早知道了楚留仙身份，知道这个始终面带笑容，洒然自若者，便是鼎鼎大名的谪仙人——公子留仙。


    不管是善他也好，嫉他也罢；心存敬意，或是暗里鄙夷……不管是对他怎样的看法，楚留仙都是一个他们无法忽视的存在。


    一言既出，或止步，或抬头，所有人的目光，耳朵，皆是落在了楚留仙身上。


    “二十ri听道，楚某人受益良多，在此先谢过孙敬孙师兄气量恢弘，心中无私。”


    说着，楚留仙当着所有人面，对着书痴再行一礼。


    书痴苍白的脸sè泛红，手足无措，不知道是当扶起楚留仙呢，还是要怎样，口中喃喃：“这如何使得？这如何使得？”


    看到堂堂公子留仙如此，在场不少人脸sè羞红，迟疑了一下，也起身一礼。


    楚留仙礼毕后，回身面对众人，稍稍停顿了一下，朗声说道：“这二十ri下来，楚某人触类旁通下颇有收获，自思当效孙兄，不能行那敝帚自珍事，故拟于三ri后，于通天峰上开坛**。”


    “嘶~”


    楚留仙这话出口，台下尽是倒抽了一口凉气声音，众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果说，拉开场子，真刀实枪的与楚留仙打上一场，盛名之下没有人有这个胆量和把握；可要说触类旁通，创造法术，在场多是通天峰弟子，那是向来不服人的。


    书痴孙敬十场讲道，在座的还没有人能开发出一门实用的法术来，楚留仙就已经完成，竟然还自信满满地要开坛**？


    这不是说笑吗？


    在场众人心中所想，无非如此，只是碍于楚留仙身份、名声，不敢面斥罢了。


    楚留仙如何不知道他们所想，淡然一笑，道：“楚某人与诸位同台听道，也算是缘，三ri后，诸位不妨移步前来，指教一二。”


    “到时，也望孙兄不以留仙粗鄙，亲临指点。”


    楚留仙最后一句话，自是对孙敬所说，他自己客气，孙敬却不敢坦然受之，连称不敢。


    “诸位。”楚留仙伸手一引，示意他的话说完了，“请了！”


    众人将信将疑，然而这个场合也不便说什么，于是纷纷拱手为礼，各自离去，心中所想的大致相同，无非是三ri后前去一听，看看到底公子留仙是不负盛名，还是一个诓言诈语之徒。


    楚留仙在台上负手而立，目送着众人离去，胸中一股气从丹田提起涌上胸口，几yu仰天长啸。


    谁也不知，连他自身亦不晓得，他踏上高台时候，是想为书痴孙敬鸣不平，为其张目，还是早就做好了说出那么一番豪言的准备。


    只是这一刻，楚留仙不悔！


    “来吧，三天，三天内，我定要开发出一门让所有人无话可说的法术来。”


    “既然稳妥已无可能，与其畏畏缩缩，前瞻后顾，不如放手一搏。”


    “我倒要看看，凭着我自己，能不能有资格站在最高的地方。”


    楚留仙胸中大畅快，直觉得所有的拘束烟消云散，这次考验与其说是楚天歌给他的，不如说他给自己的。


    这一回，他要仰仗任何人，凭着自己，为那——万众瞩目！

 第二十三章 一气元磁

    ()云台上落针可闻，所有人目光汇聚处，楚留仙洒然自若，步步前行。


    三ri之后，他能否在开坛**的时候做到万众瞩目尚不可知，至少在此时此刻，他是所有人目光的焦点。


    那个小胖子不再挤眉弄眼，露出沉思之sè；


    程乾不敢上前搭话，裹足不前。


    在场所有人都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突然就不同了。


    不等众人想清楚不同的到底是什么，楚留仙穿过人群，回首冲着众人点头示意，便离开了云台。


    且不提那云台上书痴孙敬等人的复杂想法，楚留仙离开云台后，径直下通天峰，回朝阳府。


    朝花烂漫，碧桃人面，有清风送暗香浮动，这些都不能让他停住哪怕一刻的脚步，直接入得厅堂。


    楚留仙回来的时候，双儿正在四处扫洒，干得热火朝天。这些他经常出现的地方，双儿从来不让其他人插手，都是亲手打理。


    没有理｛ 会双儿的行礼，更没有注意到她脸上的郁郁之sè，楚留仙直接坐在主位上，身后是天上白玉京画卷，旁边有火树银花璀璨。他随手端起几上的香茗，一口饮尽，随即皱起了眉头。


    茶是凉的。


    平ri里，双儿都会算准他回来的时间，准备好洗漱、香茗等，楚留仙回来后随手取用便是。


    楚留仙自不会因为这点小事与双儿计较，皱了下眉头也就罢了。


    放下茶盏，他便陷入了沉思当中。


    豪言已放壮志在胸，除此之外，还得有扎实的东西。


    想要对得住在云台上所放的话，楚留仙必须在后面三天内，依着这段时间的收获，开发出一门全新的法术来。


    普通的法术还不行，不说惊艳全场，至少要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若是不然，道宗今年最大的笑话，三天后就会在第一时间内传遍整个宗门，传遍所有的世家大族，一点夸张没有。


    “烟花易冷。”


    “后顾无忧。”


    “显圣投影。”


    ……


    楚留仙手指关节有节奏地敲击在茶几上，一个个地回想这段时间学得的十个法术。


    这些法术或是引气，或是真灵法术，各有玄妙，皆非外界易得。


    其中，“烟花易冷、后顾无忧、显圣投影”三门法术是楚留仙印象最深，也最感兴趣的。沉默地坐在那里，他心中无数的想法chun笋般冒出，又秋叶般地凋零，竟是无一可行。


    正自烦躁间，“哐当”一声响，耳边又传来了双儿的惊呼声音，楚留仙皱眉望去。


    只见得，双儿手忙脚乱地把倒在地上的椅子扶起，手足无措地看着楚留仙，潸然yu泣模样。


    楚留仙本就思路堵塞，难免迁怒于双儿来回晃的身影，要知道平时这丫头可是识趣得很，看到他陷入沉思该当早就乖觉地退下了才是。


    今天这是怎么了？


    楚留仙心中烦躁，又见她闹出如此动静，眉毛一竖就想发火，斥责的话到了口边，又被他生生地压了下去。


    “冲一小女孩儿发火算什么？！”


    楚留仙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尽量柔和地问道：“双儿，怎么会如此毛躁，可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双儿做事向来jing细，其实秦伯总是嫌她来路不明，有意换了她，只是实在没有挑剔处，始终不得理由罢了。


    楚留仙或许是同命相怜故，毕竟他其实也算是“来历不明”一拨，也就没有支持秦伯。


    “公子……”


    双儿低下头，以细若蚊蚋的声音说道：“音圭被奴婢弄坏了。”


    “音圭坏了？”


    楚留仙一奇，双儿这丫头可是极喜音圭的，做到无事可做的时候，她就会坐在音圭前面，听了这个听那个，总是能从中得到无尽的新奇。


    一眼瞥过去，不远处音圭如常地摆放在桌案上，乍看没有什么，凝神一看就看出了蹊跷来。


    音圭本有不少浮点飘移，此刻如同浑然一块玉，通透是有，浮点却无。


    “不知道怎么坏的……”看楚留仙观察音圭，双儿慌了，声音里带着哭腔，“早上奴婢忙完后，就发现它坏掉了。”


    “哦，坏就坏了吧。”


    楚留仙不以为意，对双儿来说或是天大的事情，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个玩物损坏罢了，不当得什么。


    “可是……”


    双儿急得小脸都涨红了，“可是”了半天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楚留仙念头一转，便知道她为何如此了。


    她无非是想说不是她弄坏的，又怕楚留仙以为她推卸责任，故而说不出口。


    楚留仙好笑地摇了摇头，不知怎么回事，经此一闹他心情反而轻松了一些，随意地问道：“那音圭坏之前，你做过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吗？”


    “不寻常的事？”


    双儿托腮想着，掰着手指头细数，“没有什么啊，就是带神女峰的巧儿姐姐到府里来看花……”


    “唔~”


    双儿说到这里反应过来，连忙以手捂嘴，随后又慌乱地放下，道：“公子，奴婢只是让巧儿姐姐看花，没让她进来啊。”


    楚留仙愈发地觉得好笑了。他是知道那个巧儿的，是道宗七脉之一神女峰一名女弟子的侍女。


    他之所以知道这事，还是因为雷影曾对他禀告过。


    原本双儿交个朋友不值当雷影汇报，只是那个侍女和其主人的出身却大不寻常，乃是出身十大宗门之一，下三宗光明山的娇女。


    光明山与道宗自不能相提并论，但也是世间有数的大宗门，巧儿和她的主人完全没有必要拜入道宗。


    这其中，兴许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


    雷影这么一说，楚留仙也就这么一听，留个印象罢了，并不曾在意。


    楚留仙越是不说话，双儿就越是害怕，眼看泪珠子都要滚落下来了。


    “好啦，双儿你继续说下去。”


    楚留仙摆了摆手，要不是突然感觉到心情轻松，他也懒得继续听下去。


    双儿捏着衣角，继续回忆道：“后来，巧儿姐姐送了奴婢礼物，是一块很漂亮的石头，奴婢就把它放在火树银花那里，想着公子看了说不准也会喜欢呢。”


    “其他的也就没什么了啊。”


    楚留仙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火树银花，果然见得在树下土壤上摆放着一小块拇指大小的奇石。


    奇石九彩，在火树银花光辉映照下，光晕迷幻般美丽。


    “咦？”


    楚留仙眉头一挑，脱口而出：“一气元磁石？！”


    他的惊讶，不是因为这块石头，而是在认出这块奇石一瞬间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灵光。


    “该死，是什么？！”


    楚留仙长身而起，绕着火树银花踱了几步，那灵光闪现和消失都集中在极其短暂的一瞬间，竟是捕捉不住。


    他突兀地停下了脚步，将那块一气元磁石拿在手中端详了一番，的确是最寻常的一气元磁石不错。


    此石，天地间惟有一处出产。


    在极北之地，有下三宗之光明山存在。这个大宗门之名，源自其根基重地小光明境。


    小光明境上空，终年有奇光异彩笼罩，或如云霞，或似仙迹，九彩斑斓，变化无方，绚丽无极，号称天下最美丽的三大奇景之一。


    小光明境的大地，除了万年不化的冰雪外，便是这一气元磁石。


    一气元磁石，同时也是小光明境最大的出产，淬炼此石以为灵材，可以炼制出带有元磁之力的法器。


    如此之法炼制的法器往往成套，凭借着彼此间元磁之力的影响，能成套御使，威力不可小觑。


    楚留仙想了想，突然开口问道：“双儿，你是在什么地方发现音圭坏的？”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从最根源的地方，从最开始的推导。


    双儿不明所以，本能地答道：“就在这里啊。”


    楚留仙点了点头，握住音圭的手紧了紧，一个念头浮了出来：“难道会是这样？”


    他没再说话，只是默运灵力，将其从掌中逼出，一层层地裹在掌中一气元磁石上。


    肉眼不可见地，灵力如罗网，奇石成飞蛾，罗网渐密，网中飞蛾再不能见得天ri。


    旋即，奇异的一幕出现了。


    随着楚留仙动作，原本死寂沉沉的音圭“啪”的一声，灵光乍现，表面一个个重新浮现出了金sè的光点，如同苏醒过来的鱼儿，重新开始游动。


    “啊，好了。”


    双儿差点蹦起来，回头就看到楚留仙一脸的若有所思，连忙以手捂口不敢高声。


    其实，现在双儿即便是大声地唱歌，楚留仙也会听之不闻。


    他已然进入了一种浑然忘我的境地，脑海中有狂风掀起了巨浪。


    “音圭显然是被元磁之力影响，故而不能正常使用。一气元磁石之所以被激发出元磁之力，当是火树银花之功。”


    “元磁之力……元磁之力……元磁之力……”


    楚留仙的脑海里，若有七道异彩，分呈赤橙黄绿青蓝紫，在不断地拼接组成，最终化作一道虹桥，横跨天际。


    十场听道所学是那异彩，元磁之力则是异彩成就彩虹的粘合，合在一起便是虹直通向彼岸。


    彼岸花开，那是法术之花！


    “我明白了！”


    楚留仙将手握得紧紧的，一气元磁石陷入掌心而不觉，直觉得豁然开朗，脸上有神光在浮动，那是彻悟之光。


    “双儿，通知秦伯，不惜代价，收购一气元磁石送到我闭关的静室来。”


    “另外，吩咐下去：此后三天，谁也不见，我要闭关！”


    话音刚落，楚留仙旋风般地离开，徒自留下双儿呆若木鸡，一脸茫然。

 第二十四章 第二扇门

    ()三天有多长？


    一千个人，或许就会有一万种的答案，在不同情境下问同一个人，得到的答案都可能截然不同。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花鸟何辜，时间亦无辜，它只是在静静地流淌着，却在不同的人心目中，被加快，被放缓，半点不由己，又半点不由人。


    在过去的三天中，秦伯、双儿他们就觉得分外的漫长，长得简直要让人窒息了过去。


    在这三天里，他们见到了三次楚留仙，每一次都是在按楚留仙吩咐送去一气元磁石的时候见得的。


    秦伯一开始还不以为意，后来听闻到了楚留仙在通天峰上所说的话，又每次他家公子的时候，都会发现楚留仙的眼睛一次比一次红，布满了血丝，不由得便紧张了起来。


    这时候，他在朝阳府花苑处不停地绕着圈子，从始至终竖着耳朵，听着静室方面动静。


    秦伯不敢在静室外等候，生怕他的焦虑会影响到里面的楚留仙，那~~罪过就大了。


    “时间差不多了啊，公子怎么还不出关？”


    时值正午，红ri高挂，楚留仙要开坛**的时间将至，秦伯也是病急乱投医了，这话竟是对着双儿说的。


    “啊~”双儿傻了，她哪里知道呀。


    秦伯话出口便就知道自家是急糊涂了，摆了摆手示意双儿继续发呆，他自己接着绕圈。


    没一会儿，他又停下脚步，详细地询问双儿当ri楚留仙闭关前的言行，哪怕他已经问了不下十遍，各处细节比双儿都还要清楚十倍。


    双儿被秦伯的异常弄得愈发紧张了，讲起来丢三落四，前言不搭后语，秦伯却恍若不觉，在那连连点头。


    他的心思，早就不在那里了。


    “看来公子当ri是从双儿的话里面得到了启发。”


    秦伯安慰着自己，“公子何等人物，定不会问题的，静候佳音便是，静候佳音便是。”


    自我催眠了半天，他总算是平静了一些，可思维发散开去就收不回来了，又开始浮想联翩：“公子所要讲的法术，究竟是什么呢？难道真的要开发全新的法术？”


    “万一要是……”


    秦伯的心又提起来了，绕着圈子脚步都开始凌乱了起来。


    如是重重，过去的三天间，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双儿也好，秦伯自己也好，早就习惯了。


    同样的三天，同样的时间，在楚留仙感知里，就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几乎是一转眼，完全没有感觉到流逝，时光就在他不住思索，不住试验，最后又不断的习练当中，悄无声息地偷偷溜走了。


    “总算……”


    楚留仙全身上下，每一缕肌肉都在放松下来，连体重都支撑不了，整个人在满足的叹息声中仰天便倒。


    “成功了！”


    楚留仙的脸上犹自带着笑意，便沉入了梦乡的最深处。


    梦是什么颜sè的？


    它时而是世上无边的瑰丽，超过修仙界三大奇观之最；时而最是暗沉，漆黑过冥域yin墟最深的地方。


    楚留仙一片黑暗空白的梦境当中，突然闪出了一点亮光，是一只扑扇着翅膀的彩蝶，翩翩高飞去。


    梦中一缕心神无知无觉，本能地随着彩蝶飞，不知道飞了多久，眼前大放光明，豁然开朗了起来。


    云高无极限，光明彻九重，有两扇玉门，沉浮于云端。


    楚留仙浑身一个激灵，在梦中“醒”了过来。


    “入梦引？！”


    一个多月以来，楚留仙从来没有放弃过入梦引的修炼，只是一直不得其门而入，即便是想知道心魔是什么，想要知道另外一扇玉门里是什么，都无从下手。


    可是就在此刻，他成功开发出全新的法术，jing神彻底放松下来的时候，竟是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将入梦引成功地施展了出来。


    不错，楚留仙成功了，没有人能比他更清楚地感觉到彩蝶犹有余力，可扑到两扇玉门中的任意一扇。


    “哪一扇门好呢？”


    楚留仙迟疑了一下，此刻彩蝶欺近，他能更清楚地看到两扇玉门的模样。


    一者气势恢弘，线条清晰，若非是在这高入九重的云端，简直与现实中真切看到的没有区别；


    一者朦朦胧胧，若隐若现，总有浮云如纱半掩，好似羞涩的少女，犹抱琵琶半遮面。


    “就是它了！”


    楚留仙心中有了决断，驱使着彩蝶翩翩飞向了浮云遮掩的那一座。


    “这，应当就是第二扇门！”


    楚留仙无比地期待，他太想知道，这扇门后面，到底有什么了。


    彩蝶飞得轻灵，如嬉戏在花丛，不染一点沉重，近了，更近了……


    蝶舞百花丛，振翅攀玉门！


    突然，在彩蝶扑在了玉门上的一瞬间，漫天烟云飞散，如目之所及尽是水中倒影，此刻风来波兴涟漪生，一切都朦胧了。


    楚留仙的意识突然一滞，紧接着飞了起来，被玉门上陡现的漩涡吸入其中……


    ……


    “宝宝~”


    “宝宝~~宝宝~~~”


    在紫玉藤编织成的摇篮里，一个刚出声不久的婴儿转动着漆黑的眼珠子，望向了声声呼唤的源头。


    眼前的这一幕，婴儿觉得很熟悉，很熟悉，似乎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就曾经上演过一次。


    声音的源头处坐着一个女人，她头梳飞天髻，衣彩云霓裳，羊脂白玉般的双手搭在摇篮上晃动着，轻柔得如同在承接露水，一如她声音般的温柔。


    ——属于母亲的温柔。


    “呀~呀~~”


    婴儿无意识地发出着声音，竭力地想要看清楚女人的样貌，却怎么也看不真切，只觉得仿佛有一团光影笼罩着，依稀能看到秀美的轮廓。


    在晃动的摇篮中，婴儿犹如置身在一叶扁舟中，起伏于风平浪静的湖泊里，在无边困意涌上来前，他只能勉强看清楚周遭的环境。


    这是宫殿般的房间，四周悬挂着一幔幔的珠帘，颗颗珠子莹莹如泪，随风而动，彼此碰撞的声音天籁般美妙。


    珠帘之外，白玉为料，堆砌雕琢成了宫殿本身。


    每一块白玉表面，氤氲着若有若无的雾气，内里又有粘稠如液体的纯白在流转，从这一块，流到了那一块，永无止尽。


    “珠明有泪，ri暖生烟，这是仙境吗？”


    婴儿目光上移，落到了宫殿的穹顶，那里通体由透明的水晶般瓦片铺成，清晰透亮，轻易地就能透过穹顶，看到宫殿外的天空。


    没有太阳，没有月亮，没有星辰，没有白天与黑夜的概念，只有无穷无尽的云气在汇聚，在碰撞，在四散，在变幻着万千的形状……


    婴儿的眼睛，渐渐睁不开了……


    ……


    “哈哈哈~哈哈哈~~~”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婴儿再次有了意识的时候，是爽朗的笑声将他惊醒。


    黑漆漆的眼睛再次循声望去，这回那个温柔的女人退到了一旁，将面向摇篮的位置让给了一个大跨步走来的男人。


    “哈哈哈~~我有儿子了！”


    男人站在摇篮前，依然在大笑着。


    在婴儿的眼中，这个男人如同之前的母亲一样，笼罩在怎么也看不透的雾气当中，只有男人的一双眼睛，让人怎么也忽视不了。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眸啊，恰似无月夜空中，唯二明亮、闪烁着的两颗星辰。


    明亮，深邃，仿佛能看透一切，又如星辰般的高高在上，永远是俯瞰着一切。


    婴儿为男子的眼眸所摄，茫茫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男子双手叉在他的腋下，将他从摇篮中举了起来。


    “哈哈哈~~”


    “我有儿子了！！！”


    “看！这是我的儿子！！！”


    爽朗的大笑声中，震撼无比的一幕，展现在了婴儿的面前。


    在男子的一举之下，那宫殿、那灵气十足的白玉、晶莹剔透的穹顶……一切的一切，消失得无影无踪。


    婴儿的眼前，是厚厚的云层不断地被纸一般地突破，不住地以极快的速度沉了下去，仿佛永远也落不到底。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感觉，婴儿像是一下子，就被举起到了世界的最高处。


    等婴儿回过神来，环顾四方的时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周遭一缕云气都没有，低头一看，云气如海，波涛如怒，沸腾在无限远的下方。


    “吼~~~”


    一声声，从没有听过的吼叫声音，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


    东南西北，天地四极，皆有奇光迸shè而出，各染一方天宇。


    婴儿本能地扭转脖子望去。


    但见得：


    在极西之地，有一威武白虎，猛扑下山势，通体白毛流转着寒光，仿佛一根根锋锐的剑器，撕裂了天地。


    ——白虎座下，庚金锐气，树而成倚天长剑。


    在极东之地，有一万丈青龙，盘旋而上姿，周身遍布着青玉般的鳞片，在天光下散发着摄人心魂的魅力。


    ——青龙座下，甲木生气，化而成擎天巨木。


    在极北之地，有一如山玄武，龟蛇合一体，龟则不动如山，蛇则灵动似电，博大中带着凝结一切的森寒。


    ——玄武座下，壬水寒气，聚而成黑水汪洋。


    在极东之地，有一燃天朱雀，浴火飞扬舞，羽翼遮天蔽ri，烈焰焚尽万物。


    ——朱雀座下，丙火炽气，散而成燎原火灵。


    白虎、青龙、玄武、朱雀，镇压天地四极的四灵神兽一经现身，**八荒，为之震动。


    紧接着，婴儿黑漆漆的眼眸间，倒映出了一个奇异的景象。


    白虎趴伏！


    青龙低头！


    玄武俯首！


    朱雀敛翅！


    四灵神兽，同时表达出了最大的敬意，或者说是——敬畏！


    影影绰绰地，在天地间各个方位，若隐若现地，不知道多少存在，以自己的方式，表达着崇高的敬意。


    这惊人的一幕，就此定格在了婴儿的眼眸间……


    ……


    “呼~！”


    楚留仙惊醒了过来，本能地把手举到眼前张望，仿佛不认识了一般。


    梦中婴儿的小手，眼前chéng rén的手，在他的眼前重合……

 第一章 开坛讲法（一）预知梦

    ()“这个梦……”


    楚留仙出神了一会儿，缓缓摇头。


    此刻梦醒，梦中化生为婴儿的一幕依然历历在目，清晰得如在眼前。


    不仅仅是画面，更有无数强大得超乎了想象的气息凝而不散，如有实质地透过梦境传来，逼得他心中发闷。


    楚留仙见过的最强者，无过于自家师父yin神无双楚天歌，五散人之一的迷楼戏子，然而这两人身上气息，甚至比不得梦中最弱朝拜者跨越了无数距离传来的一缕。


    那种无法言述的恐怖，在梦中尽数为将婴儿举起的“父亲”所挡不曾察觉，到了这个时候，du li于静室当中，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楚留仙好一会儿才定住了心神，苦笑出声：“前世的我，到底是什么出身？何等来历？这未免也太恐怖了吧？”


    “谜啊，都是谜！”


    楚留仙曾疑惑不解，前世的自己明明只是婴儿之身，却能在天地大劫中有无数! 的选择，不知多少宝物环绕周遭，现在这个疑问倒是有了答案了。


    可新的疑问，却更是让人不解。


    “仙域的婴儿，也只是婴儿罢了。前世的我怎么能够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带着仙域根本法下界呢？”


    “更何况先前在梦中，我分明感觉到婴儿始终在观察着所有的一切，那绝对不是浑浑噩噩的初生婴儿该有的反应。”


    楚留仙沉思良久，很是冒出了不少荒谬的想法，最终只能一笑置之。


    “罢了，ri后再说吧。”


    “第二扇门里面所隐藏的，也未必只有这么一些，总有一ri，所有的谜终将有答案。”


    楚留仙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似是要将梦境的残留一气吹散一般。


    “对了！”


    楚留仙猛地一下想起了什么似的，先是闭上眼睛原地不动，若在回想，紧接着突然动了，快步来到桌案旁，铺陈开纸张，执起了笔杆，笔走龙蛇。


    雪白的纸张上，很快有一幅幅景象被草草绘出。


    或是乌云逐夕阳，顷刻间昏暗了天地；


    或是狰狞头颅死而不僵，非蛇非蛟非龙；


    ……


    在画到最后一个景象的时候，楚留仙面沉如水，紧抿住嘴唇，指掌间不由用力，银钩铁画，力透纸背。


    那是一个人在吐血倒飞而去，重重地砸落在地上。


    人的形貌模糊如罩迷雾，让人分辨不得，惟有脑后悬金光一轮，在倒飞而出时候崩解消散。


    这些景象，都好像是一幅完整画卷中的残片，零零散散，不成系统。


    之前那些也罢了，充其量是场面大震撼强，惟独最后一幅让楚留仙画完后怔怔地在那里看了良久。


    谁也不知道，表面上平静得如同睡着了一般的楚留仙，心中如有惊涛骇浪在席卷，有狂雷天威在肆虐。


    “那个前生梦结束后的最后一刹那，走马灯一样闪过的这些景象，难不成是……”


    楚留仙觉得胸膛砰然作响，心脏似乎承受不住，就要从中蹦了出来一样。


    他所画的这些残片，正是在梦醒一刹那，涌入他脑海中的景象。


    “那一轮脑后金光模样，绝不可能有第二个人有。”


    楚留仙的呼吸不由得急促了起来，在他的眼前，那个画中人的形貌一点一点地清晰了起来，恍如镜照，竟是他自己模样。


    梦中人相貌是楚留仙自己臆想的，可十有仈jiu当是如此。


    他不知不觉地在静室中踱步了起来，心中有无数个念头闪过。


    “这一门法术我刚刚开发出来，准备在通天峰上开讲，不可能有外人晓得。”


    “也就是说，梦中那个人，一定就是我！”


    楚留仙霍地一下停住了脚步，脑子里愈发地活跃了起来：“看那景象，法术分明只是施展到了一半，就被突然打断，以至于功亏一篑，吐血昏迷。”


    “要是真发生这样的情况……”


    楚留仙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在眉心处凝成了一个“川”字。


    他公子留仙放言道宗，要开坛**，结果法术演练到一半天降横祸，法术被打断人昏迷，这个笑话可就大了。


    没有人会去理解这是意外，所有人只会说“公子留仙”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一到关键时刻你看，这不就原形毕露了吗？


    “公子留仙”四字，立刻就会成为最大的笑柄。


    “那真的是预兆，那个情况真的会发生吗？”楚留仙木雕泥塑般凝立不动，费尽思量，“很有可能！”


    “过去的十六年间，我与那兄弟分别都会梦到对方，很有可能并不是我早先所想的双生兄弟间感应，说不定，跟那第二扇门大有关系。”


    “双生兄弟的心灵感应，兴许不过是一个引子罢了。”


    楚留仙越想越觉得清晰，越觉得有可能，心中闪过的话也陡然加快了起来，激流般奔涌而过：“兄弟不在了，但我这个预知梦的能力还在，只是骤逢大变，便尘封住了，也是没有新引子的缘故。”


    “入梦引这门法术，就相当于一个全新的引子，将这个力量引了出来。”


    “没有双生兄弟的感应作为牵引，梦的指向漫无目的，模糊不可辨，这一次是我气运到了，才让我梦到关键所在，不能轻忽了。”


    楚留仙豁然握住了拳头，一拳砸在身前的桌案上。


    “轰”的一声，纸张破碎，化作纷纷蝴蝶而散，同时桌案也坍塌了下来，将一切埋葬。


    “我，绝对不会让这一切发生！”


    楚留仙神情平静下来，掉头向外，推门而入，看上去犹如平时模样，惟有一地狼藉的静室，默默地在诉说着什么。


    “公子出关了。”


    秦伯停下了不知绕了多少圈子的脚步，惊喜地望向静室方向。


    楚留仙推门而出的动静，自然瞒不过时刻竖着耳朵留心的秦伯。


    他话音刚落，便看到楚留仙大踏步地走出，好似那朝阳破夜sè迷雾，喷薄而出的jing气神让人为之炫目。


    这是心志坚定，将心神磋磨得如钻石般闪耀才有的光辉。


    秦伯和双儿连忙迎了上去，他们的感受未必那么清晰真切，却还是能感觉到此刻的楚留仙不同了，浮动的心不由得就定了下来，有了主心骨。


    楚留仙冲着满脸喜sè施礼的两人点了点头，问道：“时候差不多了吧？”


    秦伯犹豫了一下，道：“是的公子，老奴早两个时辰就听说有人已经在通天峰那里候着了。


    还有，据说稷下学宫方面给公子寻了一处上好的云台道场，到时定然是万众瞩目。”


    说到这里的时候，秦伯脸上的神sè有些复杂，既是与有荣焉，又是隐含担忧。


    须知，捧得越高，跌得也越重。


    楚留仙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担忧，淡淡地一笑道：“那好，我们出发吧！”


    秦伯不敢再说什么，躬身应诺，两人刚走了两步，楚留仙回过头来，看到双儿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茫然不知做什么。


    “双儿。”


    楚留仙抬头望了一眼天上，若有所指地道：“你也来，带上火树银花。”


    双儿欢呼一声，连蹦带跳地跑入室中，很快又出来，笑靥如花地捧着火树银花，丝毫不觉其重。


    她跑得太快了，以至于没有听到楚留仙其后的一句低声自语：“我说过：有公子留仙处，就有火树银花绽放。”


    这声音太低了，只有近在咫尺的秦伯听闻，茫然不解不知自家公子什么时候说过这话，又为何对这火树银花有此执念。


    不过这都是小节，秦伯也没有多说什么，等双儿出来后，一行三人向着通天峰而去。


    一路无话，片刻后他们便抵达通天峰下。


    站在山脚下望去，通天峰气象万千朝气蓬勃，依然是往ri模样，不同的是此次楚留仙不再是听法者，而是以讲道者的身份来此。


    “公子……”


    秦伯忍了一路，到此还是忍不住了，犹犹豫豫地说道：“楚山主还未归来，公子行此事归根结底还是为了山主考验，不如延后几ri，等山主归来再开始吧。”


    说话的时候，他眼巴巴地看着楚留仙平静的面容，很想得到一个首肯，不过秦伯心里也明白，那怕是不大可能了。


    楚留仙心中更清楚，秦伯说的楚天歌不过是一个由头罢了，摇头道：“秦伯，你对我没有信心？”


    “老奴不敢。”


    秦伯诚惶诚恐，他何曾对自家公子没有过信心，他从不怀疑自家公子踏出神霄府后定然能名震天下，开启一段修仙传奇。


    只是，太急了。


    要是再多上一段时间，不用多，十天半个月，秦伯坚信楚留仙定然能一鸣惊人。


    可是要在短短的三天内，开发出一个全新的法术，并为世人所推崇，这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楚留仙知道秦伯的想法，但他更有自己的理由。


    三天前，他开口公布出消息的时候，心中就有一种莫名的预感，经此一事，他楚留仙，方才会成为真正的公子留仙！


    楚留仙笑了笑，伸手一指道：“秦伯，你看那里。”


    “嗯？”


    秦伯不解地望去，只见得在通天峰脚下，道旁有一株虬枝老树，树荫足可蔽牛。


    “树下有什么？”


    “有蚁。”


    “蚁在做什么？”


    “觅食而归。”


    “它们可是为你我在看而奔忙？”


    “……”


    “它们可曾因为你我不看而停下？”


    “……”


    几问几答间，秦伯沉默了。


    楚留仙微微一笑，拾阶而上，悠悠地说道：“蝼蚁尚且知为自身而忙碌，不为他人目光而改易，我辈尚不如蝼蚁乎？”


    秦伯不知道楚留仙话中所指，到底是楚天歌呢，还是其他的人等，但他知道楚留仙此刻心志之坚，不可撼动。


    一行三人，登通天峰，路山脚不停，过山腰不止，一直到接近峰顶稷下学宫处，才豁然止步。


    前方数十丈外，一座云台悬浮空中，云气升腾似松柏草木蔚然，上有四个大字，放红ri光：


    公~子~留~仙~！

 第二章 开坛讲法（二）破空闪

    ()“公子留仙！”


    秦伯看着云台道场上空绽放出红ri光的四个大字，心中一阵激荡，满脸毫不逊sè的红光。


    在这一刻，他有一种感觉，自家公子不再仅仅是神霄楚氏的公子。这一步踏出，他就走上了一个更大的舞台，真正以仙门公子，以自身的能力，为世人所知名，所传诵。


    当楚留仙他们一行三人至此的时候，云台道场上笼罩的金光迸shè而出，将他们三人一齐笼罩在内，吸入了光罩当中。


    楚留仙是今ri**者，秦伯与双儿是他随侍，自是不需要验证身份缴纳功德等一系列的麻烦。


    站在既熟悉又陌生的照影碑前，楚留仙清楚地见得密密麻麻无数道明黄sè灵光在碑中嬉游追逐，远不是书痴孙敬**时候场面能媲美。


    这些明黄灵光就好像是一缕缕气在攒动，并最终汇聚在楚留仙的胸前，让人直yu仰天长啸，不然不足以抒怀。


    “开始了！”


    <


    楚留仙深吸了一口气，举步入内。


    云台道场虽大，前行数十步，还是看到黑压压一片不知道多少修士盘坐在蒲团上，等候他的到来。


    楚留仙他们三人一现身，顿时引起了候在此处的修士们注意，齐刷刷地回望了过来。


    无数道目光聚焦下，漫说是双儿这样的小丫头，便是秦伯这般老于世故见过大场面的，心跳也不由得为之加速，砰然有其声。


    惟独，楚留仙例外。


    他好像就是为了这样场面而生的，真到了曝露于所有人目光下的时候，楚留仙反而沉静了下来。


    面对众人或期待，或审视的目光，他微微颔首示意了一下，旋即昂然直入，从众人身边穿行直上上首浮台。


    洒然自若，如入无人之境。


    在他身后秦伯和双儿给落下了几步，立马反应过来，快步地跟了上去。


    他们心中敬佩之余，面露羞愧之sè，好像觉得给自家公子丢了脸面一般，连忙抬头挺胸，目光直视，紧跟在楚留仙的身后不敢稍离离。


    当楚留仙他们穿行人群之中，每当经过一部分修士身边的时候，那些修士都会下意识地站起来，行个半礼，待楚留仙他们经过方才重新坐下。


    一路直上浮台皆是如此，无有例外。


    楚留仙一边颔首为礼，一边在心中感慨：“通天峰不愧为讲道经论之圣地，定得好规矩：但凡**，听道者当行半师礼，以半师待之。”


    这个规矩的确是数千年前，便开始在通天峰稷下学宫中流传，不过楚留仙不知道的是，这其实是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他出入通天峰不过二十余ri，参见过的**更是只有书痴孙敬那连续十场，并不知道这规矩早已名存实亡，全由心证，再非早年的众人心悦诚服践行之。


    如孙敬讲道十场，就无一人对其行此礼，最后讲道完毕若非楚留仙故，怕是也无人会向他行礼。


    天下修仙者，立志求长生超脱，出则青冥间遨游，入着钻研道法自然，心中岂能没有傲骨？又岂会随意服人？


    说是人心不古好，说是心气渐高罢，如此场面的确并不常见。


    “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就……”


    莫说是楚留仙，即便是那些起身行礼者在落座后，心中也有几分茫然，不知是怎么回事，好像在那一刹那被魇住了一般。


    谁知是楚留仙身上“公子留仙”光环作用，还是为他形诸于外的气度所折，亦或是人们的从众本能……，总之，当楚留仙站在浮台上俯瞰下去，下首处一众修士如同波浪一般，参差不齐。


    有的，早已落座望来；


    有的，刚行礼完毕还没来得及直起身。


    正是这般参差错落，以至于众人静坐等候形成的令人窒息压抑气氛荡然无存，站在楚留仙的身后，秦伯与双儿面露轻松之sè，感觉无形的压力不复存在了。


    两人不再为众人汇聚的jing神所摄，立刻忙碌了起来。


    双儿把火树银花放在楚留仙的身旁，花树摇曳，赤sè与银光交相辉映，衬托得楚留仙愈发的面如冠玉，飘然如仙。


    秦伯擦拭蒲团，服侍楚留仙坐下，并将不远处的一套玉磬与玉槌摆放到了自家公子前面，这才恭敬地退下，默默地在后面站定。


    “书痴？”


    楚留仙的目光在玉磬玉槌上扫过，顿时认出了这是书痴的宝物。目光一扫，他就看到书痴孙敬坐在不远的地方，正冲着他点头，显然这是孙敬的一片好意。


    区区一眼扫过，他看到并不仅仅是书痴一人，有一二十熟悉的面孔，那是一起听书痴说法的通天弟子；有别雪公子陈林，有金玉满堂乌珊，有那个最喜欢挤眉弄眼的小胖子……


    目光再往后移，楚留仙对上了两道既是鼓励，又是担忧的目光，那是五师兄古锋寒和九师姐林清?l。在他们两人旁边，程乾舔着脸凑过去口若悬河，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套上的近乎。


    除了这些熟悉的人外，其余的上百个陌生面孔，身着各样服饰，有其他诸峰弟子，也有外来散修；有世家子弟，也有平民出生……各sè人等，抱着各自不同想法汇聚于此，等着楚留仙开坛**。


    “那就来吧！”


    楚留仙微微一笑，不管是熟人还是陌生人，都不曾激起他心湖半分涟漪，执起了书痴孙敬的玉槌，击响了玉磬。


    声声清亮远远传出的同时，楚留仙抬起头来，隐约能看到在不远的山巅处，朦朦胧胧，如笼罩着烟霞。


    烟云间，有一座孤高雅致，有带着肃然气氛的庞大建筑在若隐若现，既似久远地存在那里，又似在很远的地方倒映了过来，感觉神秘无比。


    “稷下学宫吗？”


    楚留仙收回了目光，清了清嗓子道：“感谢诸位来此，留仙献丑了。”


    他一拱手，本来随着玉磬清音不由自主直起了身子的众人，注意力愈发地集中了过来。


    “在**之始，留仙要先感谢孙敬师兄。”


    楚留仙冲着孙敬一礼，慌得书痴连忙起身还礼，口中接着道：“若非孙敬师兄所传的三门法术，我也不能将之组合变化，开发出一门全新的遁术。”


    “遁术？！”


    这两字楚留仙说得轻描淡写，落到众人耳中却立刻引起了巨大的反响，不知道多少人惊呼出声。


    这个时候，没有人在意楚留仙是不是真的从孙敬身上得到了启发，“遁术”二字的吸引力着实是太大了。


    天下之大，法门无数，光那通天道藏中所藏不下万千法，可那又如何？说到底不过是攻、防、幻、变化、遁术等寥寥几类罢了。


    这其中，又以“遁术”为最罕见，最稀有，也最珍贵。


    不知道有多少修士，空有一身通幽、入冥境界的修为，连个遁术傍身都没有，遇敌追之不上，遇险逃之不离，怎一个凄凉了得？


    要不是碍于**的规矩，不知道多少人要蹦起来问一声：你此言可真？


    “不错！”


    楚留仙点了点头，伸手一指书痴孙敬道：“孙敬师兄前段时间**，有三个法术让留仙受益匪浅，分别是：烟花易冷、后顾无忧、显圣投影。”


    “正是以此三法为本，妙手偶得之，这才有了今ri要**的遁术。”


    台下的人愈发无法冷静了，本来此来太半是带着看公子留仙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面要玩些什么的，这下无不是认真了起来。


    有的人忍不住出言催促；


    有的则出言请求暂停。


    出言催促的多是心痒难耐，请求稍等片刻的则大都是亲朋众多，想要容他们呼朋引伴一番。


    两拨人怒目而视，楚留仙的嘴角不为人注意地弯起，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竟是轻易地相信了楚留仙的话，楚留仙说他开发出了遁术，其他人便信之不疑，这便是人的名树的影儿了。


    楚留仙这般公子，没有人觉得他会信口开河，自败了名望。


    在楚留仙身后，秦伯那叫一个捶胸顿足啊，心中大喊：“遁术，怎么会是遁术，遁术怎可轻易传人呢？公子这却是做得差了。”


    奈何事到如今，已不是他一个下人所能阻止的。


    察觉到身后秦伯的躁动，楚留仙微微一笑，秦伯所想的他又如何不知呢，只是他另有一番打算，这点用不了多久，秦伯便会明白了。


    不管下方众人抱着何等想法，楚留仙学足了书痴孙敬的方式，从法术的源头娓娓道来：


    “北之极有小光明境，盛产一气元磁石。”


    楚留仙清朗的声音一传出来，云台上顿时落针可闻，不管是抱着何种想法，所有人都竖起耳朵聆听了过来。


    “我辈修士，淬炼一气元磁石为灵材，遂有成套法器，御之如臂使指。”


    众人听得仔细，也听得疑惑，不知道一气元磁石与遁术有何关系？但此刻自是无人敢打断，只得耐着xing子听下去。


    “诸位可知，一气元磁石为何可炼制出成套法器来？”


    楚留仙问出口的同时，接着便道出了答案：“灵矿经言一气元磁石，谓之：自相触击，相距不休，此言得之矣。”


    这是一气元磁石的特xing，在场众人知道的倒也不少。所谓“自相触击”，指的是两块淬炼过的一气元磁石经过灵力激发，会彼此吸引在一起不需外力；“相距不休”则正相反，二者彼此排斥，加外力也难以让他们接触。


    想到这里面原理，有那脑子灵光的顿时面露惊异之sè，心想：“莫非这公子留仙所谓的遁术，竟是借着一气元磁石‘相距不休’的特xing来实现的？”


    “只是，到底怎么实现？”


    霎时间，不知道到多少道目光诠释着“如饥似渴”四个字，着落到了楚留仙的脸上，等待着他的下文。


    楚留仙环顾全场，悠悠然地说道：“这个法术，我名之为：一气元磁——破空闪！”

 第三章 开坛讲法（三）惟一法

    ()“一气元磁破空闪，以元磁相距之力为本，破空闪烁，可移形换位，也能一去千里。”


    楚留仙双手翻转，掌心向下握拳放在膝盖上，没有人能察觉到两枚灵气环脱落下来，涌入他掌中一气元磁石里。


    “施展此法，须得连续烟花易冷、后顾无忧、显圣投影三门法术。”


    楚留仙在娓娓道来，心却在一点一点地提起，默默地做着准备。他一点都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来个吐血倒飞，昏迷不醒。


    云台道场上的众人哪里有心思观察他的小动作，一个个聚jing会神，心痒难耐地等着他的下文呢。


    楚留仙微微一笑，也不卖关子，一口气将破空闪的奥妙道出：


    “先以烟花易冷，瞬间激发一气元磁石，引元磁之力分为两部分，一部分遍布在体表，另外一部分借以施展‘后顾无忧’。”


    “以法术‘后顾无忧’整合元磁之力凝于身后，最后再用‘显圣投影’将其投shè( 后方不散。”


    楚留仙缓缓起身，继续说道：“这样一来，施术者自身携带的元磁之力与身后光圈的同源同向，有相距之效，就会形成破空闪烁威能。”


    在场的全是真灵境界以上的修士，其中不乏通幽、入冥的强者，这等人物，哪里有一个痴傻，不需楚留仙说得第二遍，一个个都将破空闪的原理妙悟于心。


    至于烟花易冷等三门法术是什么一个效果，早在楚留仙出口要**“遁术”的时候，一传十十传百，在场的众人就大都了解了。


    楚留仙话音落下，在台上负手望去，台下众人一个个低头沉思，眉头无不是皱起。


    原理清楚了，才更知道其中困难。


    楚留仙脸上含笑，心道：“这个法术的难度你们现在晓得了吧，破空闪的原理的确如此，但它的难度是超越真灵法术级别的。”


    “协调三个法术的释放，又因为破空闪的遁术威能完全取决于激发出来的一气元磁之力多寡，如显圣投影等法术更是难以掌控，最终会导致一气元磁破空闪会是一个成功的遁术，但是……”


    楚留仙略抬起下巴，不无骄傲：“这，注定是一个惟有我能将其发挥到极致，成为天地间最顶尖遁术的法门。”


    “其他人等，终究只能明其原理，得其皮毛，顶天不过同级别中一流遁术而已。”


    “因为，天地间，只有我一人会仙域根本法！”


    楚留仙的双手，不由得握得愈发地紧了，掌中的一气元磁石在层层地崩解，为烟花易冷术所催发。


    即便是在很久之后的未来，也没有人会知道为什么同样的法门在楚留仙的手上施展出来会是世上顶尖遁法，即便是修为远在他之上者都追之不上。


    百思不得其解后，他人也只能将其归为此法是楚留仙所创，他或有独特心得这一点上了。


    楚留仙站在云台道场上，将破空闪原理细细讲来的过程中，他自身对这个法术也有了最清晰的理解。


    “破空闪当有三层境界。


    第一层：以体内灵力激发，有多少灵力激发多少元磁石，就能迸发出多强的速度；


    第二层：以灵气环激发；


    第三层：以仙域根本法直接激发。


    第一层最好掌控，却不曾胜过天下遁术多少，充其量就是一流遁术；第二层，不好控制，其遁速当入世上顶尖遁法行列；


    第三层……”


    第三层是怎么一个模样，楚留仙也不知晓，因为他也没有尝试过。


    不是不愿，而是不敢。


    真到了以仙域根本法汇聚极限灵气强行激发施展，最终结果就是全然无法掌控，会遁出多远，什么方向，何等距离？这一切都只能看天意。


    这也就罢了，最可怕的是那种遁术下，身体不可能承受得住，至少也是一个重伤的结果。


    楚留仙暗暗jing告着自己：“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使用第三层破空闪。”


    这么一会儿工夫，下面众人也思考完毕了，一个个抬头以期待的目光望向了楚留仙。


    毫无疑问，他们即便是再心痒难耐，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学会这一门遁术，别说短时间内，即便是再给他们几个月时间，怕是也没有人能修炼成功，其中困难可想而知。


    想要看到破空闪的效果，自然只能等着楚留仙出手演示了。


    楚留仙也没有让人失望，微微一笑道：“现在我便将一气元磁破空闪演示一番，献丑了。”


    说话间，他的双手平举张开，掌中各自喷薄而出一捧极光，sè彩绚丽无比，望之目眩神摇。


    楚留仙的双掌就在众人面前缓缓地合拢向一起。


    “轰~”


    灵气激荡间，楚留仙通体如笼罩上一袭极光华服，脑后浮现出一轮金sè的光圈。


    在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法术效果上的时候，楚留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就是在现在吗？”


    楚留仙环顾左右，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台下的众人有那急躁的都开始催促了起来。


    “难道只是一个梦，是我多心了？”


    楚留仙正在犹疑间，异变突生。


    偌大云台，光线陡然一暗，犹如有人在天穹上拉起了一道天幕，将皓ri晴空一并遮挡，又似巨大的口袋，装下了天地。


    “怎么回事？”


    一时间不知道多少人惊呼出声，长身而起，楚留仙也停下了手上法术，向着天边眺望了过去。


    在东方天地接壤的地方，浓密乌云滚滚而出，倏忽之间弥漫了过来，其形狰狞，如天狗在追逐着太阳。


    近了，越来越近了。


    “来了，真的来了，那不是梦！”


    楚留仙凝望了过去，隐约能看到乌云中有蛟龙一般的庞然大物在穿梭，更有一声声轰然巨响传来，好像在乌云中自有天地，正在发生着天崩地裂般的景象。


    随着乌云的靠近，天昏地暗，狂风咆哮着俯冲下来，肆虐在天地间，卷起飘零叶凋零花纷乱了视线。


    楚留仙愈发地jing惕了起来，乌云靠得也愈发地近了，忽然，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乌云中传来：


    “青蚨妖，你够了。”


    “前面就是道宗山门，不容你放肆。”


    “你再不知进退，楚某就不容情了。”


    那声音的主人，自是楚留仙的师父，神霄一脉之主的yin神无双楚天歌。

 第四章 开坛讲法（四）打神鞭

    ()“容情？”


    九天之上，乌云密布中，一个清冷的女子声音传来，“楚天歌你大可不必。”


    “青蚨~~妖。


    哈哈哈~~哈哈哈，你都叫我妖了，我不就是妖吗？！


    当年你不是对姐姐说人妖不两立的吗？今天你又假惺惺说什么容情？”


    在女子不带丝毫暖意的冷笑声中，一道雷光从天而落，落到了神霄峰上。


    楚留仙神sè一动，他分明在雷光中看到了两个影子。


    一个自是楚天歌无疑，另外一个呢？


    “难道是迷楼主人戏子？”


    “如果真的是戏子，这么说天上那个就是青蚨妖就是迷楼主人邀请师父一起去做的功德？”


    “可是，青蚨怎么会生活在水中，需要用得分水刺？”


    楚留仙一边担忧楚天歌情况，一边在心中猜测着。


    所谓青蚨，他可是在典籍中见过的，那只存在于传说》 中的妖物。


    典籍《妖奇谭》有云：南方有虫，形如蝉，名青蚨。其血天下灵物，以之涂抹九九八十一法器，辅助炼化的青蚨本体，可成奇门法阵：“陷仙阵”。


    陷仙阵别名“飞去来”，取的是青蚨飞去复飞来之意，能以无穷之势往复不绝，坐困仙佛。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楚留仙抬起头来，想要望穿乌云，见得青蚨真容，心道：“据说青蚨因其用，早在上古时期就被斩尽杀绝了，不曾想竟有留存。”


    他到底没有看到青蚨妖模样，且不提乌云浓密，单单那乌云中时而隐现的一条紫sè巨蛇，不住地以庞大身躯搅动云雾，就让人看不得真切。


    楚留仙在看到那头紫sè巨蛇的一刹那，目光顿时为之一凝。


    “是它？！”


    但见得：紫sè巨蛇头角峥嵘非蟒非蛟，经行处云雾汇聚，若能行云布雨，便知绝非寻常妖物可比。


    “对，就是它！”


    楚留仙仔细一打量便将这紫sè巨蛇辨认了出来，正是他梦中所见的只剩下头颅依然狰狞凶恶的巨蛇。


    乌云、巨蛇，梦中所见一一应验，唯独他受伤一事一直没有发生，楚留仙都在怀疑是不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不知道还好，既然知道又不发生，分外吊着他的心神。


    “哼！”


    突然，几声冷哼，从四面八方传来，将楚留仙从沉思中震了出来。


    磅礴如大海咆哮的气息，冰冷似万年玄冰的寒冰，幽深似无底深渊的深邃……一道道强大无比的气息，自道宗各处冲天而起，激得道宗上空涟漪阵阵，如投石镜湖当中。


    楚留仙打了一个激灵，心知这些定然都是道宗强者，不忿青蚨妖如此猖狂，竟敢寻上道宗山门来。


    “看来要不是因为楚师的关系，这些本门师长们怕是早就出手，将那青蚨妖给灰灰了。”


    楚留仙这会儿倒是有些好奇了起来，从那青蚨妖的话里面看，楚天歌与她当是旧识，至于其口中的“姐姐”就不知道是谁了。


    “噼啪噼啪~噼啪噼啪~~”


    似为那一道道强大气息所激，豆大的雨水袭来，云台道场有金光笼罩倒是不惧雨水，只是整个天地间都为雨幕宰隔，朦朦胧胧了起来看不真切。


    在暴风雨中，天上那条紫sè巨蛇愈发地活跃了起来，大半个身子都探出了乌云，冲着下方嘶吼咆哮着。


    “这妖物竟然真能呼风唤雨？”


    楚留仙吃了一惊，猛地反应过来，“原来这条巨蛇才是正主，是楚师和戏子前去除的妖，做的功德。”


    风雨再大，却不能近楚天歌的身，只见得他从神霄峰中飞了起来，在狂风中凝立不动，沉声说道：“青蚨妖，楚某最后再说一次。


    紫血覆海蛇本就是异种，天生控水，这番它要化蛇为蛟，重筑根器本也没什么，千不该万不该，它竟敢兴风作浪，水淹百里至生灵涂炭，以伪作河神骗取香火。”


    楚天歌的声音不再平淡，带出了冰冷的肃杀之意：“楚某前去亲见，百里素缟，天地为之哭，如此孽畜还想化蛟？


    若非你趁着楚某与戏子以分水刺逼其出水诛杀之际，用神通暗算我等，此孽畜早已伏诛了。”


    楚天歌猛地抬起头来，一手为剑遥指乌云，厉声喝道：“青蚨妖，今ri楚某定要替天行道，除了那孽畜。把它留下，你径去吧，不然楚某人饶得你，诸位师兄不饶你。”


    “楚师竟然同意让青蚨妖走？”楚留仙愈发地感兴趣了，“这青蚨妖虽称不上闯山门，但敢到道宗山门前，其背景定然不同凡响，不知是何根脚？”


    不等他想清楚呢，青蚨妖冷笑出声：“我又何须你们人族假惺惺的饶？小紫我可以带走，定然不让它再害人便是。”


    “楚天歌，你若是还念着一点旧情的话，就帮我一个忙，让你徒弟把那东西交出来。”


    且不说楚天歌对青蚨妖话的反应，楚留仙心中先自生出一个不祥的预感来：“徒弟，不会是在说我吧？”


    “楚某人哪个徒弟？”


    楚天歌固然是绝对不会让紫血覆海蛇生离的，但事情既然涉及到他徒弟，楚天歌自是要问清楚，“你突然袭击于我，也是为了我徒弟？”


    “不错。”


    青蚨妖一口认下，道：“楚天歌你也不用装蒜，让你家那个公子留仙速速把东西交出来。”


    “真是我……”


    楚留仙茫然不解，“可是东西，什么东西？”


    “刷刷刷”地，一时间不知道多少道目光落到了楚留仙的身上，若把目光比ri光，他早就成了火人了。


    楚留仙一皱眉头，突然踏前一步，朗声说道：“我便是楚留仙，青蚨前辈不知你想要的是什么？留仙自问不曾擅取过尊驾一物。”


    “是你？！”


    突然，如云开ri出，一道锋利的目光落到了楚留仙的身上，直yu刺穿他的衣物皮肤直见五脏一般。


    “别拿你们人族那假惺惺的一套来骗我，把东西交出来便罢，若是不然，哼哼哼！”


    青蚨妖没有说出不交如何，但那森然语气，却又道尽了一切。


    威胁，再明确不过的威胁。


    “青蚨！”


    楚天歌怒喝出声，强大的气息直逼而去，激得乌云摇曳如山将崩，惊得那紫sè巨蛇炸开了鳞片盘绕起身子。


    他怒了！竟然有人敢在他的面前，威胁他的同族，他的后辈，他如何能不怒？！


    怒的不仅仅是他，道宗上下，不管识与不识，人人脸上都现出了怒容。


    楚留仙怎么说也是道宗入室弟子，竟然在道宗门口受人恫吓，同样身为道宗弟子他们如何能不怒？


    楚留仙突然笑了，先是轻笑，再是大笑，最后前俯后仰，好像听到了天地间最可笑的事情一般。


    “好，好，好。”


    楚留仙笑声一止，大喝出声：“就当东西在我这便是。


    想要拿？可以！


    得用命来换！


    我的命，或者是你们前仆后继，无数人的命！


    我楚留仙等着你们来！”


    一番话，斩钉截铁，掷地作金石声，全无转圜的余地。


    如此决绝的话，顿时引起了道宗上下，一片喝彩声。


    楚留仙就当如此应对，那句威胁于其身份而言就是奇耻大辱，遇辱而忍，算什么仙门公子。


    你说是，那就当是吧，就是不给你，你待如何？


    这番话大涨了气势，也激怒了青蚨妖，她怒喝出声：“好，楚留仙希望你能一辈子缩在道宗里不出来。”


    “够了！”


    楚天歌彻底怒了，只见得他在空中背转过身，降入了神霄峰内，冰冷的声音响起：“青蚨妖，你竟敢当面威胁楚某的弟子，好，很好。”


    最后四个字，淡漠无比，不带一丝感情地传了出来：


    “我出手了！”


    话音方落，神霄峰上下突然迸发出了雷电般纯粹的紫光。


    恍惚间，若是整个道宗都在向着那紫光暴涨的神霄峰倾斜了过去。


    “这是调用了神霄峰，还有道宗护山大阵本身的力量？”


    楚留仙心中放自一点，一只巨大无比的手掌，忽然从神霄峰上伸了出来，恍若能擎天般的大手，在虚空中一握。


    似幻似真的巨手在一握间，无尽的神霄雷霆之力凝聚在掌中，化作一柄雷鞭。


    此鞭不是柔软的马鞭，而是如凡间天生神力的武将所用铜鞭，有棱有角，似竹有节，望之便生刚劲有力，无坚不摧之感。


    雷鞭在手，那个巨大的手掌毫不犹豫，豁然向着乌云挥去。


    “轰隆隆~~”


    惊天动地的巨响爆发了出来，震得人气血浮动，站立不稳。


    雷光破开了天幕，震散了乌云，如整个天穹撕裂开了一道奔涌着雷霆的紫sè缝隙。


    就在这个时候，那头紫血覆海蟒突然嘶叫了一声，倒卷着身子向着乌云深处扑去。


    “隆隆隆~~”


    又是一声巨响，如闷雷滚滚而去，传遍了方圆数百里之遥。


    雷声过后，乌云散尽，风雨顿时歇，紫血覆海蟒挡在青蚨妖前一击而亡，巨大的头颅如陨石般坠落下来。


    楚留仙震撼无比的看着这一幕，耳中传来一声不知是谁的惊呼：


    “神霄打神鞭！”

 第五章 开坛讲法（五）美人妖

    ()“神霄打神鞭？”


    这个说法楚留仙还是第一次听说，他不由得竖起耳朵来，听那云台道场上纷纷扰扰，众人议论。


    “这就是神霄峰镇脉道术啊，号称本源道术，据说每一代非山主继承者不传。”


    “所谓道术者，触摸一条大道方可称之为‘道’，更只有掌握某一条大道本源的道术才可称之为本源道术。”


    “楚师伯这一记打神鞭，怕是汇聚了神霄一脉地气，道宗山门法阵为一炉，yin神妖孽说斩就斩了，果然惊世骇俗！”


    “据说，道宗七脉山主但凡在自家山脉上，本源道术在手，便是阳神当面亦可敌，不知真假？”


    ……


    无数的议论，无数的内容，在须臾之间涌入了楚留仙的耳中，偏偏字字句句听得清晰，会得奇意。


    楚留仙本人也是奇怪，因为这一切都只是发生在一瞬，而且他的心神转眼间就被另外的一件事情给分了。


    $ () “难道……”


    楚留仙心中猛地闪过一念，想起之前那个不祥的预感，想要抬头来着。


    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短暂的时间间隔，却已是不及。


    楚留仙的眼前顿时黑了下来，地面上一个yin影在飞速地放大，有那劲风从天而降，灌头顶百汇而入，如盛夏时候当头浇以化冰之水，通体凉彻入骨髓。


    “原来是在这个时候！”


    “我明白了。”


    楚留仙强行止住了抬头的动作，不用看他也能想象出头顶上极速而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用说，自是楚天歌一记神霄打神鞭击死了紫血覆海蟒的同时，打落了它的头颅。天知道是打神鞭的力量太大，还是紫血覆海蟒的怨念不散，亦或是楚留仙的运气极差，但凡可能有多倒霉，就会有多倒霉的毛病发了……


    总之，狰狞蛇头，携带着天外飞石之势之速，当头打来。


    “怪不得我在梦中会反应不过来，会为其所伤了。”


    “如此速度，便是看得真切也未必来得及反应，遑论我当时真为楚师的惊世一击而震撼。”


    “正常情况下，我更不可能想到有楚师出手，在道宗之内，还会出现这种情况。”


    “现在嘛……”


    千钧一发之际，周遭有惊呼声声，显然是有人发现了情况不对，依稀间，似还能听闻得远处神霄峰方向传来了惊呼声：“留仙！”


    楚留仙嘴角露出一抹微笑，然后——


    “刷！”


    他脑后金轮投影到了身后数尺之地，迎风而涨，成一人长宽之金光椭圆形门户。


    几无先后之分，他的身子猛地向后一靠，好像要撞入水波一样的金光里，以到达椭圆形门户后另外的一个世界般。


    “轰~”


    在那一瞬间，楚留仙只觉得耳中轰鸣，气血浮动，身后有强大的力量猛地作用在背上，直yu推得他电shè而出。


    “走！”


    百忙中，楚留仙双臂一震，衣袖翻飞，卷向了左右的双儿秦伯。


    “啊！”


    “不好！”


    近处有人反应过来了，指着云台高处大喊。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汇聚了过来，看到一个巨大的洒落着紫血的蛇头流星陨石般地坠落，直砸向了犹自面带微笑的楚留仙。


    蛇头坠速其快，楚留仙周身金光，当众人面露骇然之sè的时候，恰是看到两者碰撞到了一起。


    不知道多少人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不忍看那结果。


    “以那紫血覆海蟒蛇头坠落的速度和本身的分量来看，公子留仙不死也是重伤。”


    “天降横祸，莫过于此了。”


    “嘶~~~”


    那下意识闭眼的修士们并没有听到惨叫声，反而在接下来听到一声声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四面八方传来，连忙睁开眼睛一看。


    但见得，那紫血覆海蟒蛇头砸穿了云气高台，惯在了地面上血肉模糊，怒目而瞪，气息全无，显然是死得透透的了。


    在它正上面的所在，楚留仙、秦伯、双儿的身影犹自停留在原处，哪怕脚下一个豁然大洞，依然无有变化。


    “难道是？”


    不少脑筋转得快的想到了原因，脱口而出：“一气元磁破空闪？！”


    这七个字似有魔力一般，话音刚落，双儿、秦伯的身影如泡影般消散，众人眼中楚留仙的模样身上金光飞速地褪去，代之的是九彩奇光，好像通体上下乃是由世上最瑰丽的极光组成。


    “残影！”


    “破空闪竟是能达到如此快法，如此威能？”


    反应过来的众人又惊又喜又佩，连忙环顾左右。


    很快，在云台道场照影碑前，奇光汇聚处，楚留仙等人重新现身了出来。


    楚留仙依然面带微笑，从容不迫。


    他旁边站着惊魂甫定的秦伯和双儿，他们怕是到现在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楚留仙的身前，有那眼尖者还发现连书痴孙敬那一套玉磬玉槌，都被顺手给带了出来。


    生死危机关头，犹自带着下人，带着宝物，潇洒遁去，这般实战下的演示，比起什么表演，什么讲解，都要来得深入人心。


    一时间，所有人望向楚留仙的目光都不同了。


    “呼~”


    没有人晓得，明面上洒然自若的楚留仙，在心中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庆幸不已，“改变了！”


    化狼狈出乖露丑，为潇洒从容不迫，那一瞬间结果的改变，直接扭转了楚留仙以公子留仙身份，第一次出现在世人面前的形象。


    楚留仙抬起头来，仰望天上情形。


    楚天歌一击神霄打神鞭，直打得雨歇云收，打得紫蛇殒身，更是打出了青蚨妖的真容来。


    背对着乌云散去后露出的太阳，一个绝美姿容的存在，曝露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在那一瞬间，不知道多少人为之一呆。


    那是怎样的美丽啊！


    在数百丈的高空处，有一个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悬浮着。


    她的身后，一对足有两人大小的蝴蝶般羽翼从身后包裹而来，将她整个身躯都包在了里面。


    阳光刺穿了透明翅膀，让众人隔着透明羽翼看得真切。


    女子似是陷入了沉睡一般，低垂着眼眸，安详着神sè，惟有嘴角微微翘起，说不出的倔强。


    她整个人是蜷缩着的，双手环抱着蜷起的膝盖，下面露出白玉般的双足，晶莹得如同是露水凝就。


    这样的美丽，竟然是妖，怎能是妖？！


    清醒过来后，众人心中惋惜，无法言述。


    楚留仙刹那的恍神后，心想：“青蚨妖这是靠着某种秘法，还有紫血覆海蟒的舍身，逃过了楚师的杀招吗？”


    他还在想着呢，空中那个犹如安睡了般的美丽身影在迎风飘散开来，不住地淡去，惟有一个清冷的声音在回荡：


    “楚天歌，我记住你了。”


    “楚留仙，我也记住你了。”


    “我们，后会有期！”


    最后四字道出，怎一个咬牙切齿了得。


    “那就来吧，我等着你。”


    “修仙之道，要是一帆风顺如顺水放船，那也太过没有意思了。”


    楚留仙哂然一笑，挺直了身子，以一种漠然的目光，目送着青蚨妖的身影淡去。


    就在这个时候，雷光一闪，云台道场上突然多出了两个人来。


    楚天歌。


    迷楼戏子。


    楚留仙正想上前见礼，头顶上空“隆隆”有声，稷下学宫庞大建筑突然清晰了起来，大门沉重地在缓缓打开。


    “留仙！”


    楚天歌突然开口出声，“上台，为师，戏子，还有你通天师伯，听你**。”

 第六章 开坛讲法（六）登天品

    ()“通天师伯？”


    楚留仙心中一动，望向了通天峰顶处。


    那里，稷下学宫的大门打开，一个衣冠博带，面容高古的老者缓步而出。


    “通天道人！”


    楚留仙知道这人便是楚天歌口中的通天师伯，也是通天峰一脉的山主。


    通天道人是一个号，在通天一脉的山主中代代相传。


    通天峰一脉或许常被人非议，什么袖手空谈啦，什么百无一用了，但这非议无论如何，都不会触及到通天道人半点。


    在道宗万年历史上，生死攸关的关头不知道多少，其中就有多次是由当时的通天道人力挽狂澜，挽救了宗门。


    若说道宗之内，阳神之下，何人最受尊敬，便是眼前这个仿佛从古画中走出的老者了。


    通天道人第一步迈入的时候，还在稷下学宫的大门处，第二步落下之际，就出现在了楚天歌的身旁与其并肩而立。


    整个过程中，｜ 不带丝毫的烟火气息，没有任何的违和感觉，好像那从峰顶到云台道场之间的距离就是那么的一两步一般。


    “师兄。”


    楚天歌施了一礼，楚留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个傲骨天成的师父对人行礼。


    通天道人摇了摇头，道：“师弟，你还是手软了。”


    不远处楚留仙听得暗暗咋舌不已，何止是他，但凡听到通天道人这句的无不是如此。


    那一击在众人眼中，已是开天辟地之威，一个yin神妖物被全无反抗之力地斩杀当场，一个更强的青蚨妖被逼得秘法遁去，这还是手软，那不手软是什么样子？


    楚天歌沉默了一下，不曾辩驳，只是淡淡地说道：“师兄，你是知我的。”


    通天道人摇着头，不再说什么，转而望向了楚留仙。


    他的目光没有锋利，没有压迫，好像永远带着期盼，希望对方能给他带来惊喜一样的感觉。


    “留仙拜见通天师伯，望师伯万福金安。”


    楚留仙想要大礼参拜，动作刚要做出，无形的柔和的力量就将他束缚住，不得不半途止住。


    他愕然地抬起头来望向通天道人。


    “留仙师侄，你且记住。”


    通天道人挥了挥衣袖，解除了无形的禁制，伸出一手来划出一个圈来，将偌大的云台道场尽数划入其中，悠悠地道：“今ri是你讲道，不管身份如何，地位如何，修为如何，你便是师长。”


    “天大地大，即便是阳神真仙来此，也当不得你一礼！”


    这是真正的通天峰一脉风气，天大地大，传道解惑者为大，楚留仙点了点头，不再坚持。


    在他的面前，有通天道人、楚天歌，以及一直默不作声的迷楼戏子；


    在更远的地方，有别雪公子陈林，有程乾等修士；


    在云台道场的边缘，有更多的修士在蜂拥而来，黑压压一片，算不得人数。


    楚留仙感受到楚天歌等人鼓励的目光，顿时知道他现在需要做的是什么人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举步向着云台道场的最高处，讲道台上走去。


    “起坛！”


    楚留仙的身后，通天道人的声音带出一股悠远亘古的味道传来。


    在他的面前，原本被紫血覆海蟒砸出了巨大窟窿的讲道台在飞速地弥补着，在不住地扩大着，最不断地上浮着。


    当楚留仙站在其上，转身重新面对众人的时候，讲道台飞至了十丈之高，俯瞰下去能看到陆续前来黑压压一片，至少不下千人修士云集在云台道场上。


    所有人的最前方，通天道人、楚天歌、迷楼戏子，三人盘坐到了蒲团上正襟危坐。


    通天道人的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摆上一尊斑驳铜钟，不住地在散发出道不尽的庄严肃穆气息，犹如受那万年讲道熏陶而自然有灵的法器。


    楚留仙并不晓得，这尊铜钟大有来头，诞生于道宗之前，号为稷下通天法雨钟，为历代通天道人随身至宝，乃是一件触摸到了大道气息的纯阳法宝。


    这些都是后话不提，且说当楚留仙转身面对众人的时候，通天道人微微一笑，再次开口：


    “焚香！”


    稷下学宫内飞出了两尊香炉，落到了楚留仙左右，其上氤氲而出道香，正中平和，清心定神。


    沉浸在道香当中，楚留仙的心沉静了下来，不是古井无波，而是光风霁月，心如镜湖而明亮透彻。


    “沐浴！”


    通天道人话音落下，四面晴空万里，惟有楚留仙的头顶上空有甘霖降落，洗涤去一切尘埃一切烦忧，只留下清净自在。


    “净手！”


    一面古玉盆从稷下学宫中飞出，落到楚留仙的面前，内里盛满了清澈净水，犹如是将月华凝练而成一泓清泉。


    楚留仙妙悟于心，并没有直接将双手放入其中，而是郑重地一一除下了手腕上时计，腰间明黄玉玺、身份玉牌、乾坤袋，袖中缚鬼球等等外物。


    他开始取下东西的时候，身旁陡然浮出了一个白玉托盘，以供他放置。


    楚留仙将双手伸入玉盆之际，周身上下除了一袭神霄法袍外，再无他物，无牵无挂。


    一番仪式下来，楚留仙再回首望向台下，感觉陡然就不同了。


    莫名庄严肃穆之感的不仅仅是他，台下足有数千之众亦是如此。


    其实云集过来者何止数千，道宗内外不知道有多少为之前的动静所惊，一番流传下，谁不知道公子留仙在此讲演大法。


    奈何，修仙向来讲究机缘，当楚留仙开始焚香沐浴净手等一系列仪式的时候，云台道场内外隔绝，迟来者只能眼睁睁地错过。


    楚留仙看着这一幕，心中一片平静，如万里晴空无云，自然而然地，就好像清泉从心底流淌出来似的，开始**。


    当他吐出第一个字的时候，一片片的金光在云台四面绽放，绽放出的是一朵朵金sè莲花，若无边际般地铺陈开来；


    当讲述完法术之源，开始讲演正法的时候，大片大片的祥云凭空浮现，四面合拢。


    地涌金莲，祥云四合。


    楚留仙这才知道，这一切并不是法术之威能，而是人心之力。


    听道者虔诚于心，期待于心，云台道场，稷下学宫便有所感，就有这地涌金莲，天降祥云的异象出现。


    无论什么想法漫过心头，楚留仙都在不住地讲下去，越是深入，他自身也越是悟深一层，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自身与台下的所有人心神都联系在一起，一起彻悟大法。


    “原来如此。”


    “怪不得古往今来得大道者，多爱开道场，讲大法。本以为是得超脱者怜世人之苦，现在看来，未尝也没有借以悟道之心。”


    明悟了这一点，楚留仙如洞穿了一层隔膜，感悟又深了一层。


    他**讲到妙处时，台下通天道人便会喝声：“彩”，敲响了身前的稷下通天法雨钟。


    “咚~~咚~~~咚~~~”


    钟声一响，稷下学宫内传来齐声喝“彩”。


    钟声一响，法雨天降，间杂缤纷天花。


    钟声悠扬，天花乱坠，法雨及身，在场所有人如痴如醉，浑然不觉得时间之流逝，更不曾察觉到在金莲、祥云、天花，法雨下，他们的修为在渐渐地提升着，悟道也赶得上平时十倍之功。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留仙意尽而止，下方众人如梦初醒。


    这个时候，通天道人缓缓起身，悠然说道：


    “在过去的百年间，自成一系，开创出天品法术者，凡一百零七人。”


    “大家请看！”


    他伸手一引，稷下学宫上奇光迸shè而出，渲染百丈高空，隐约浮现出了一块白玉石碑。


    白玉石碑摩云般高，其上有一行行金sè的字迹在流转，分别是一个个曾名动一时的人名，以及一个个流传千古的天品法术名称。


    万年前大劫不曾出现前，天下法术有天、地、人、神、鬼，五品之分。


    这天地人神鬼之说，指的是天仙、地仙、人仙、神仙、鬼仙，其中自有分说，暂且不提，且说天下修士以之定五品法术。


    天品，便是仙术之下的最高品阶。


    为通天道人所说的话吸引，包括楚留仙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那块白玉石碑上。


    就在此时，通天道人欣慰地道：“今天，我辈共同见证楚留仙以弱冠之年，登此天品碑刻！”


    话音刚落，白玉天碑上金光大放，凝出了一行字迹：


    “楚留仙，一气元磁破空闪！”


    除了通天道人外，楚天歌怔住了，迷楼戏子怔住了，楚留仙怔住了，所有人都震撼不已，谁能想到，楚留仙竟能成为百年来第一百零八个创出天品法术者。


    “怎么可能？”


    这个结果，连楚留仙都不敢相信，愕然地望向了通天道人。


    做出如此动作的何止是他一人，一时间不知道多少道目光落到了通天道人身上，等待着他的解释。


    通天道人微微一笑，遥指稷下学宫说道：“世上有诸多异宝，众所周知的谪仙榜便是其一。”


    众人点头，目光不由得瞥向了同样在倾听的楚留仙，心想：这位就是其中之一呢。


    通天道人接着说道：“谪仙榜是天地生成的先天异宝，这面白玉天碑则是数万年来，聆听无数大法，感而化生出来的后天异宝。”


    “数万年来？”


    听到这个漫长的时间，楚留仙心中震动，再望向白玉天碑的时候，不知道是否错觉，直觉得有远古悠远，好像是从时间的另一头传来的奇异感觉。


    “但凡世间，有别开蹊径而非缘前人道路创出的天品法术，尽数会为此碑所感应，浮现其姓名，法术，此是异宝有灵，决计不会有误！”


    通天道人以一种别有深意地目光望了楚留仙一眼，接着道：“天碑所感的是该法术巅峰状态，楚师侄所创的一气元磁破空闪不管今ri如何，终有一ri会成为天品法术，不让其余的一百零七位高贤大法！”


    “我辈有缘，聆听此法，幸甚至哉！”


    楚留仙隐约知道通天道人所指的是什么，但他不在乎，在这一刻，他直想仰天长啸。


    这一切，是真真正正，属于他楚留仙的成就！


    ——登天品！


    楚留仙心情激荡中，全然不曾察觉到心湖空间金sè湖泊在剧烈地震荡着，天与湖间的距离不住地压低，有狂风爆发在呼啸肆虐。


    他更没有察觉到，在他的头顶上空，一个虚幻的影像在扭曲着，似要挣脱着什么，一跃而出。


    “咦？！”


    楚天歌第一个察觉到异状，豁然站了起来。

 第七章 真灵化生

    ()“真灵化生？！”


    通天道人皱眉看了楚天歌一眼，道：“师弟，你竟然一直没有替留仙重新化生真灵？


    你这个师父是怎么当的？”


    楚天歌自然不好说是因为师徒理念不同，在那较上劲儿了，再加上心上担忧，只是冲着通天道人点了点头，便快步上前察看。


    楚留仙之前的表现着实是太过惊艳，一时间围拢过去的还有迷楼戏子，通天道人。


    其余人等即便是想上前去，看到他们三尊杵在那里，也自觉地退开，不敢与他们并列。


    楚天歌等人都是yin神尊重当中的翘楚，近前一看，心中便有数了。


    “的确是真灵化生之兆。”


    “这次**他受益匪浅，竟是可以不借助外力而化生出真灵来。”


    通天道人目露赞许之sè如是说道，旁边迷楼戏子啧啧有声：“楚夜游，你这个弟子竟然连真灵都没有，这样还能看破我的花样，还真是｛ 了不起啊。”


    楚天歌的脸难免有些黑，总觉得这两位的话中有话，暗讽他这个当师父的。


    要是楚留仙这会儿看到楚天歌脸上神sè，表面上不好如何，肚子里肯定是大笑出声，畅怀无比，要看他这个师父吃瘪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不过这会儿他显然是没这闲心了。


    事实上，连楚天歌等人围拢过来他都不曾察觉到。


    楚留仙此刻跌坐在地，本能地摆出五心朝天势，双眼紧闭，如若睡着了一般。


    在他的金sè心湖空间中，却是截然相反，激烈到天崩地裂一般。


    “轰轰轰~~”


    天黑沉沉地压落下来，令人窒息般的沉重，有闷雷声声滚滚来去；


    “嘭嘭嘭~~”


    心湖不甘示弱地卷起千堆雪，咆哮着迎战，有水声隆隆震天动地。


    在天与湖之间的空隙，金sè的紊乱气流在呼啸而过，时而汇聚成诸般模样，时而又溃散开来化作飓风肆虐。


    “真灵！”


    “这是要化生出真灵啊！”


    楚留仙的神魂无法在这片混乱的天地间成功投影，然而依然能“看”到其中发生的一幕幕。


    他使劲地盯视着天与湖间的距离，想要看出在金sè乱流汇聚时候是一个什么模样？


    奈何，不管楚留仙怎么看，都分辨不出那到底是飞禽还是走兽，是山岳还是星辰，亦或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楚留仙把他所知的所有真灵套上去，愣是没有发现任何一种相似。


    本就是有着无限多的可能，以无穷去印证无尽，自然只能是这么一个结果。


    天地间修士真灵千变万化，有无数多种，弱至寻常走兽，强及上古神兽；小有颗粒微尘，大有浩瀚汪洋；近有随处可见，远有漫天星辰……


    从没有人能细数真灵之多，也没有人能认尽真灵之广。


    真灵，是修士最本源的一种力量，也是真灵境界后每一个境界的根本。


    可以这么说，不管是通幽还是入冥，是yin神还是阳神，乃至于法相等诸般境界，都从化生出真灵这一步始。


    “我的真灵会是什么呢？”


    楚留仙的声音在心湖空间中回荡着，转眼间被浪打风吹去。


    这个疑问，古往今来每一个修士在他这个阶段，都曾忐忑不安地问过，问自己，也是问别人。


    真灵之变化，哪怕古来神仙佛陀天魔穷极了一切，能擒拿ri月星辰之威能，也从没有搞清楚过。


    有的说是与生俱来，与神魂本质相关；有的说是后天气血心志影响；有的说是交感天地征兆而生……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从没有什么人的理由，能践行而无误，能说服其他人。


    故而楚留仙是忐忑的，也由不得他不忐忑。


    古往今来，不是没有以极弱真灵成就极大造化的逆天强者，不过那代表的是无穷尽的付出，无止尽的努力，远超过其他人的血汗与辛苦。


    若有可能，谁人不愿有一个更高的起点？


    楚留仙可不觉得但凡以真灵施展法术的时候，都被人指指点点嘲笑一番，那可不是什么好享受。


    他既是担忧，又是期待地等待着。


    在金sè心湖空间中，那金sè紊乱气流从无尽的虚空中抽取了无数的力量，不住地凝聚着，变化着，溃散越来越少，变化越来越多，楚留仙看得眼花缭乱，等得五内俱焚。


    时间一点一点地在流逝着，在这个空间中，时间都失去了意义，楚留仙也不知道他等待了多久，甚至有一种感觉会一直这么等待下去，一直到世界的尽头一般。


    在外面，在云台道场上，也有其他人在焦急地等待着。


    “不行！”


    “不能这么继续下去。”


    楚天歌眉毛一竖，庆幸地道：“幸好我早在当初得知留仙出事的时候，就着手为他准备重新化生真灵的材料，仈jiu不离十了，不然临时还真不好解决。”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古锋寒、林清媗他们就在旁边，不由得翻了翻白眼，腹诽不已：“敢情您早就在准备，只是要求太高，jing益求jing，一直没准备齐全。


    有这心您倒是说啊，害得我们还真以为您对楚师弟有意见。”


    楚天歌话音刚落，立刻开始忙活了起来，足足有数百种材料从他的乾坤袋中飞出，以阵法布满了楚留仙盘坐处左右。


    看到这数百样材料，台上台下不知道多少人眼睛一下子就直了，咽口水的轻微响动汇聚在一起都如擂鼓一般动静。


    别说那些小修士了，就是连通天道人、迷楼戏子都对楚天歌侧目而视。


    这血本下得未免大了吧。


    那数百样材料，没有一样不是珍惜之物，没有一样不是功效卓著，普通修士化生真灵即便是有宗门支持，耗费也不及这地上之物的万一。


    “这哪里是化生真灵，分明是在拿灵玉当垫脚石用——暴殄天物啊！”


    他人如何想，楚天歌哪里放在心上，看着这些东西，他还有些不满意地皱起了眉头。


    随即，楚天歌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一跺脚。


    “起！”


    云台道场剧震，先前从空中掉落下来的紫血覆海蟒两截残躯被震飞了起来。


    通天道人看出了他的用意，适时地轻喝了一声：“归！”


    顿时，先前从蛇体内洒落下来的紫血从各处飞起，有的是就在云台道场的地面上，有的是已经融入了云台内部，有的直接就是落在某个人的身上……


    不管它们原本是在何处，尽数飞出，在空中与紫血覆海蟒残躯体内喷涌而出的鲜血汇聚在一处。


    两大yin神尊者齐齐出手，转眼间足足有一个大水缸大小的紫血球悬浮在了空中。


    迷楼戏子诡异的面容上露出一抹笑容，嘴唇不动，腹语出声：“转！”


    紫血球飞速地旋转了起来，转眼间从水缸大小变得只有西瓜大，最后为迷楼戏子伸手一招飞至楚留仙头顶上空的时候，只剩下婴孩拳头大小。


    yin神级别的紫血覆海蟒一身jing华所化，就是这一拳紫血了。


    这还没完！


    通天道人、楚天歌、迷楼戏子，三大yin神尊者相视一笑，同时出手。


    三根手指，凌空虚点，着落处便是那拳紫血。


    霎时间，三人的头顶齐齐现出了奇景。


    通天道人的头顶上空，有一尊古旧的铜钟浮现出来，通体上下，遍刻书典；


    楚天歌的上空处，有一头苍龙在云中舒展开身躯，凛然之威不可侵犯；


    迷楼戏子的头顶，有迷楼玉苑，人生百态在里面上演……


    三大yin神尊者，以本命yin神强力爆发，顿时一拳紫血奇光大作，浓缩成了一点如指尖血大小，“嗖”地一下，钻入了楚留仙的眉心处。


    紧接着，楚天歌布置在楚留仙周遭的各种材料齐齐被引动，化作了无数的流光溢彩，争先恐后地扑入了楚留仙的体内。


    当楚天歌他们三人同时收手的时候，楚留仙原本平静如沉睡的身体突然开始剧烈地颤动了起来。


    “成了！”


    楚天歌面露笑容，带着期待望向楚留仙的头顶。


    通天道人、迷楼戏子、古锋寒、林清媗、别雪陈林……在场有多少人，就有多少道目光汇聚而来。


    “有多少年了，没有哪个人化生真灵的动静如此之大，引得这么多人关心。”


    不起眼的程乾小老儿在台下看着这一幕，心中的羡慕那是别提了。


    “有些人天生就是夺人眼球，不管他怎么举动，都会是所有人的焦点。”


    别雪陈林的心在搏动，在挤出热血涌遍全身，想着有朝一ri能打败这个一直压在他头上的强敌，好像那样就能化生成对方，自自然然成为焦点。


    一时间，不知道多少复杂的情绪在生灭，有欣羡、有嫉妒、有崇拜、有渴望……


    这一些，都影响不了楚留仙化生真灵。


    在他的头顶上空，虚幻的影像渐渐停止了扭曲变化，轮廓渐渐地清晰了起来，由下而上，一点一点地曝露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不是朱雀！”


    有那知道公子留仙此前真灵者，带着几分失望心想着。


    楚留仙头顶上真灵轮廓渐显，还看不真切，但足以确认不是之前的朱雀神兽了。


    四灵神兽，真灵尊者，当年公子留仙化生出神兽真灵时候，在各大世家引起轰动，交口赞誉不愧是谪仙根器。


    现在，他再度化生真灵，竟然不再是神兽朱雀了。


    “不是天地灵物！”


    “不是亘古天象！”


    “不是……”


    ……


    一个个否定过去，很快，随着楚留仙化生真灵到了最后关头，由下而上，真灵的真面目千呼万唤始出来。


    “竟然是……”


    台下众人，台上yin神，在场所有人全都怔住了。


    “竟然是……”


    渐渐稳定下来的心神空间中，楚留仙终于投影成功的身体一阵扭曲，险些因为心情激荡而被震了出去。


    看着眼前愈见清晰的真灵，楚留仙艰难地吐出了后面的话来。


    “……人！”


    “我的真灵，竟然是人！”

 第八章 千修半师

    ()“人形真灵？！”


    楚留仙想过很多次他的真灵会是什么，尤其是在做了那个四灵俯首的梦后，更是以为他的真灵会是四灵之一，亦或是四灵集合。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真灵竟然会是一个人！


    “世上有过人形的真灵吗？”


    楚留仙想不出来，怔怔地看着他的真灵彻底地凝成。


    此刻，金sè心湖停止了波涛汹涌，上空中乌云散尽万里晴空，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环绕在一个顶天立地般的身影周围，低语着不舍离去。


    “这就是我的真灵吗？”


    楚留仙的目光停留在金sè湖面上负手而立的一个身影上。


    漫天花雨缤纷落下，那是片刻前从外界蜂拥而入的力量所化，正是这些力量最终帮助真灵化生出来。


    此刻，花雨依偎环绕在了人形真灵左近，光彩却被他身披的那一袭华服掩尽。


    真灵华服以玄sè为底显露** 肃穆威严，用鎏金为纹呈现尊贵神秘，衣料一望便觉不是人间当有，纹路无非天上云篆玄奥。


    他的头顶上，一顶紫金冠似是吸进了天地华彩，融入了无穷尽的大道秘传。


    楚留仙心中悸动了一下，这身装扮他分明没有看过，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觉，无比地想要看清楚真灵的相貌。


    他猛地抬起头来，目光落向了真灵脸上，旋即，浓浓的失望之情将他淹没。


    真灵的脸上浮动着一层云雾，似是带着目光无法穿透的面纱，将面容遮挡得严严实实的。


    五官之中，只有一双眸子曝露在外。


    那是怎样的一双眸子啊！


    楚留仙的目光一与之相对，如在漆黑的夜空当中，望见了两颗璀璨的星辰，熠熠生辉，摄人心魂。


    不知不觉间，楚留仙的心神好像都被那双眸子吸入其中，浑然而忘我……


    ……


    “嘶！”


    云台道场中，倒抽了凉气的声音响起，不知多少人下意识地低头，避开那璀璨的双眸。


    他们本能闪避的不仅仅是璀璨双眸，更是人形真灵无形中散发出来的睥睨一切，俯瞰众生的威严。


    震撼过后，道场中窃窃私语有声。


    “真的是人形的真灵啊！”


    “可惜看不见面目，不知道是怎样风采人物。”


    “公子留仙是谪仙人，说不准这真灵就是他在仙域的仙人之身呢？”


    “那可未必，万年来谪仙降世不在少数，可没听说过有谁是前世之身为真灵的。”


    “总之当非人间人物就是了。”


    “仙人真灵啊~~”


    ……


    议论声传入了台上楚天歌等人的耳中，三个yin神尊者皆是一皱眉头。


    通天道人回过身来，面向众人道：“楚留仙真灵化生已成，尚须一段时间蕴养方能醒来，尔等且散去，莫要在此呱噪。”


    通天道人何须人物，下方千余修士，不管是何等修为怎样身份，在他开口的瞬间无不是噤若寒蝉，唯唯诺诺。


    在众人退散开来之前，不知是何人当先，众人对着还没清醒过来的楚留仙，行了一个半师礼节。


    千余修士，在台上望去如疾风过麦田般起伏，行半师礼，感激楚留仙开坛**，传授天品法术。


    楚天歌、迷楼戏子、通天道人，三人见得如此，无不是面露笑容，退了开去，并不与楚留仙一同受此礼节。


    云台道场上，无形中显得庄严而肃穆。


    千余修士一批批默默行礼，默默离去，这一幕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广为流传，为一时佳话。


    片刻后，云台道场上除了通天道人他们三尊yin神外，只剩下楚留仙，以及秦伯与双儿两个下人。


    其余人等包括古锋寒林清媗他们，再是不愿，全都被楚天歌等人哄了出去。


    楚天歌瞪了一眼秦伯，秦伯低头不敢对视，依然紧紧地抱着一个玉盘，好像抱着自己xing命一般，死活不肯挪动脚步。


    秦伯心中在叫苦：“老奴怎能离去？这上面可是公子的仙灵之宝，要是有个万一，我死一万次都不足为惜。”


    他所指的，自然是在玉盘当中的明黄玉玺了，秦伯一直认为这便是楚留仙伴生的仙灵之宝。


    好在最终楚天歌等人没有与他们两个计较，毕竟他们是楚留仙的下人，与楚留仙可谓是一体的存在。


    三尊yin神沉默了片刻，楚天歌突然叹息出声：“仙人真灵？或许吧。”


    显然之前众人的议论，并没有能逃过他的耳朵。


    迷楼戏子语气怪异地插了一句：“千年来，只有三个人化生出过人形真灵，你们知道是谁？”


    “绝世天骄，楚轩辕。”


    楚天歌第一个接口，举的就是自家长辈，道宗神霄峰一脉的开辟者。


    通天道人神sè有些凝重，说出来的话听在耳中，竟是生出了言不由衷的意味：“光明山，冰川天女。”


    “哈哈~~哈哈哈~~”


    迷楼戏子大笑出声，笑声中有说不尽的愤世嫉俗与偏激味道：“那个存在，你们不想提，那便我来说。”


    他一字一顿，道出了让楚天歌和通天道人瞬间面沉如水的几个字：


    “化佛为魔，无上魔主！”


    这个名号似乎带着什么恐怖的力量，楚天歌和通天道人沉默了下来，久久不语。


    好半晌，楚天歌吁出了一口气，道：“人形真灵，可说是莫大机缘，万年以来，但凡具人形真灵者，不过是仙佛妖魔，无一不是一时风云人物。”


    “就怕他……”


    楚天歌就此住口不提，通天道人和迷楼戏子好像都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随之缄口不言。


    停了好一会儿，楚天歌才吐出了最后几个字来：“……本我真灵啊！


    只存在于传说中，从没有人有过的本我真灵。”


    通天道人摇了摇头，道：“本我真灵只是传说，只见于万年前一些与仙域有着联络大宗门留下的断简残编，还有一些谪仙人复苏的片段记忆，做不得准。”


    楚天歌微微颔首，补充道：“传说中，仙域出了一个盖压天下，号称古往今来第一人的大人物，他就具备着本我真灵。


    当其生时，仙域雨哭，净土花落，幽冥鬼泣，就有传言流出，说本我真灵者当重炼混沌，再演乾坤！”


    说到这里，他顿住了，在楚天歌看来，这自是无稽之谈，先不说这等盖压古今的人雄是否存在过，又岂有可能以一己之力，造成那样恐怖的后果？


    只是……


    在场几个人，包括秦伯、双儿在内，想起的都是万年前的那场大劫，于仙域等上界而言，岂非正应了那句传言。


    “哈哈哈~~”


    迷楼戏子再笑出声，笑声中有说不出的讥诮之意：“楚夜游，老通天，你们何必做此死人样子。”


    这怎么说话的？


    楚天歌和通天道人皱眉望去，迷楼戏子已然转身向外，如同戏台上飘飘忽忽的声音传来：“我若有弟子，能为那开天辟地事，做那世上无双雄，演化乾坤为一界主，那是何等幸事，何其荣耀？！”


    “得此弟子而教之，吾之所愿，纵是仙缘当面，也不换。”


    听到这里，通天道人和楚天歌怔了一下，暗叫惭愧。


    “幸甚至哉，戏子今ri听得一场好法，见得人形真灵化生，又险些为自己一场功德，害到了故人弟子，特以此物，聊表心意。”


    话音刚落，云台道场一座迷楼玉苑凭空浮现，戏子一步踏入其中，有青衣婉转歌喉，有水袖缠缠绵绵，迷楼一转，倏忽无踪。


    戏子的声音还在天地间回荡，人踪渺渺不见，惟有一点水蓝之光，径直投向楚留仙的身前。


    “刷”的一声，一柄冰蓝sè的小刺，直插在楚留仙的身前。


    “分水刺！”


    楚天歌一眼就认了出来，正是那件迷楼戏子花费了偌大功夫从济水中取出的神道宝物。


    很快，他的心神就从分水刺上收了回来，顿了一顿，随即纵声大笑：“哈哈哈哈~~~没想到我楚天歌也有不如那戏子的一ri，可笑，可笑啊！”


    “纵然我弟子要行那开天辟地，再演乾坤事，又如何？”


    “他既是我弟子，那要开天辟地，我便替他定地水风火；他要再演乾坤，我就助他涤荡世间！”


    楚天歌豪情大发，念头通达，直觉得此前担忧，何其可笑。


    通天道人摇头失笑，一振衣袖，浑然不以为意。


    什么是仙？


    与神，与佛，与魔，又有着什么区别？


    神者，依天规律条行事，行差踏错，就有陨落之危。


    佛者，心有大愿，苍生为念，舍身饲虎喂鹰，岂能快意恩仇？


    魔者，一念之执，遂成心魔，纵化身为魔，不得解脱。


    惟有仙者，长生天地间，逍遥大自在，无拘又无束，方可心无挂碍，行那快意事。


    不得逍遥，不得快意，长生如朽木，又是修得什么仙，算得什么超脱。


    通天道人笑而不语，楚天歌如何去做不重要，如此信念，自在逍遥，得仙道jing髓也。


    忽然，似是为身边的动静所惊动，楚留仙头顶上空的真灵淡去，终至不见，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明明是青天白ri，偏有虚室生白之感，他的一双眼眸，明亮璀璨过天上星辰。


    对视之下，楚天歌心里面浮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


    “看来得把镇族秘法传给留仙了。”


    “不然这双招子，实在是太耀眼……”

 第九章 猛志固常在

    ()七ri光yin，转眼过去。


    朝阳府中，楚留仙懒洋洋地坐在天上白玉京图卷前方，眼睛半闭半开，似睡似醒。


    在他全无半点jing神与神彩的眼眸中，倒映出了一个通体紫袍连头脸一起遮挡住的身影。


    神霄雷影。


    秦伯和双儿侍立在两旁，好奇地看着这位永远隐于暗处的神秘存在。


    他们这样不仅仅是因为神霄雷影神龙见首不见尾，除了楚留仙没有人能知道他在哪里，在做什么，另外，便是为他想要禀告的事情。


    在楚留仙前去听书痴孙敬讲道前，神霄雷影就似有急事前来，只是没有见到楚留仙的面。


    等开坛**结束后，神霄雷影再来，楚留仙却被楚天歌留下传授楚氏镇族秘法，依然是见不到


    。


    一直到了今天，他才算是找到了机会。


    神霄雷影如此锲而不舍，想来要禀告的事情非同小可，由不得秦伯[][]他们不好奇。


    楚留仙也是好奇的。


    只是他此时的状态很是奇怪，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没睡饱一样，什么东西都难以提起他的兴致似的。


    至少，在外人看来是如此，他自己如何，就只有楚留仙自身晓得了，眼神中再没有半点蛛丝马迹流露出来，连秦伯这般人物都觉得琢磨不透，愈发地生出了高深莫测之感。


    “公子。”


    神霄雷影礼罢起身，声音凝重无比，“我神霄楚氏长老，楚伯雄，战死！”


    “什么？！”


    秦伯惊呼出声，不敢置信地看着神霄雷影。


    楚留仙豁然抬起头来，原本半开半闭，无神若眠的眼中jing光迸shè了出来，似有两颗启明星在厅堂中升起。


    jing光转瞬即逝，楚留仙回复了原本模样，喃喃自语：“楚伯雄死了？怎么会？”


    楚留仙还记得，这个楚伯雄是神霄楚氏新生代的强者，未到yin神尊者境界就被破格升为长老，好战成狂，被称之为楚狂人。


    这样的人物，竟然轻易地战死了？


    楚留仙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平复下来，道：“雷影，你确认楚伯雄长老已经战死了？”


    雷影毫不迟疑地点头。


    其实楚留仙何尝怀疑过神霄雷影的话，如此问来不过是太过震惊罢了。


    楚伯雄在听说楚留仙他们路上遇袭后，不仅仅给他带来了楚氏镇族秘法，更是沿路清扫，斩杀强敌无数，这才让楚留仙一路风平浪静地抵达道宗。


    如此强者，如此人物，竟然死了……


    “是谁做的？”


    楚留仙声音有些低沉地问道。


    神霄雷影抬起头来，道：“楚伯雄长老从道宗天道山离去后，路上偶然得知了公子遇袭的线索，因为九曜古船家族另有用处，楚伯雄长老遂带领家族高手，离船前往查探。”


    楚留仙点了点头，示意雷霆继续说下去，心想：“那个所谓的线索，想来当是对方根据楚伯雄xing格设下的圈套了。”


    果不其然，雷影接着道：“楚伯雄长老乘另外飞舟，途径龙川平原卧龙山时候，遭到了突然袭击……”


    说到这里，雷影不知为什么，突然就接续不下去了，一直平静如雕像的身躯颤动了起来，胸膛在剧烈地起伏。


    楚留仙未曾催促，只是心中黯然：“那个龙川平原卧龙山，想来当就是楚伯雄战死之处了。


    楚伯雄长老的真灵是烛龙，亦是龙属，在传说中神龙遗骸所化的龙川之地，名为卧龙山的地方遇袭，一切直如天意一般。”


    片刻后，神霄雷影以变了调的声音继续说道：“楚伯雄长老和族中强者刚刚飞抵卧龙山，忽有三名yin神尊者，带百余名散人尽起布置，合力施展出yin神法术：三洞斩龙玄光，一击就斩下了楚伯雄长老的头颅，杀尽了同往的族中强者。”


    “咔嚓~”


    楚留仙座椅的扶手被他捏得粉碎，眼中忽明忽暗，神光将出未出，显得诡异无比，好像是在竭力压制着什么。


    紧接着，他猛地靠到了椅背上，沉声道：“三个yin神尊者，百余名散人，估计也多是通幽、入冥境界的强者吧？真是好大的手笔。


    楚伯雄长老当场身死了吗？”


    斩下头颅，如何能不死？楚留仙的话看似多此一问，但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要是楚伯雄与一众族中强者真的为那个什么yin神法术三洞斩龙玄光一击覆灭，那么族中又是怎么调查出这一切的呢？


    神霄雷霆摇了摇头，道：“楚伯雄长老英雄一世，自是不会就此身亡，让那些人好过。”


    “真的没死？”


    楚留仙瞪大了眼睛，直起身子紧紧地盯着神霄雷影，等着他的下文。


    他有预感，接下来的内容，即便是由神霄雷影这个木头一样的人口中道来，也绝对不会是和风细雨，就是雨，也当是血雨倾覆，天地为之哭。


    “楚伯雄长老在飞舟碎裂，满船皆亡，自身头断的情况下，以jing修数十年的镇族秘法为凭一口气不绝，燃烧真灵并献祭头颅和族中强者血肉，施展出了天地晦明大法，逼落所有强敌与其同坠卧龙山。”


    神霄雷影的话里提到了楚氏镇族秘法，他自身与秦伯双儿未必能明白楚伯雄为何能在惨遭断头之劫下尚能一时不得死，楚留仙却是露出了恍然大悟之sè。


    楚留仙不曾打断，只是神sè凝重地听着神霄雷影说了下去。


    “逼落了三大yin神尊者和一众强敌后，楚伯雄长老以毕生修为，施展出了九天御雷真法，雷霆风暴抹去了整座卧龙山。”


    神霄雷影说到这里，楚留仙等人不由得摒住了呼吸，脑海里幻出了楚伯雄以无头之身，施展出镇族秘法，从九天上降下天雷肆虐整座卧龙山的情景。


    想来当其时，当是雷霆如暴风，如骤雨，如天崩，如泄洪，瞬间笼罩了整座卧龙山，于是树木尽成焦炭，土壤化作了灰烬，山石龟裂成碎渣，雷霆下一切湮灭。


    “然后呢？”


    楚留仙觉得喉咙有些干涩，出口的声音都变了调子。


    “百余散人强者化为齑粉，当场身死，三大yin神尊者yin神消融，肉身重创垂死。”


    神霄雷影以沉重的语气继续说道：“楚伯雄长老奋起余烈，倒拔出脚下足有一人高的山石，挥舞着将三个失去一时失去修为的yin神尊者尽数砸为肉糜，最后……最后……”


    “最后……楚伯雄长老拄石不倒，战死！”


    “壮哉！”


    “烈兮！”


    楚留仙长身而起，踏着沉重的脚步徘徊良久，脑海中始终回荡着楚伯雄以无头的身躯挥舞巨石，碾碎了三大yin神尊者的一幕，那是何等的壮烈，何等的豪勇。


    什么以一敌百，什么血战十ri，与这发生在一个呼吸内的一幕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楚伯雄，不愧楚狂人之称！


    滔天战意，至死不灭，纵遭大厄，猛志固常在！


    后面的事情，自是不需要神霄雷影再说，定是楚氏中人察觉到异常，赶来时候为时已晚，通过几乎被夷为平地的卧龙山上情况，推导而出的。


    稍稍平静下来后，楚留仙豁然止步，问道：“雷影，神霄府怎么说？”


    神霄雷影躬身回道：“族中的意思是，九天御雷真法下一切湮灭，无从查起，好在卧龙山是古时候龙川一处yin墟所在，他们或有一定的几率真灵不灭，化为灵鬼，族中已经派遣高手前往查探。”


    “化为灵鬼？”楚留仙皱眉，“那个几率未免太低了吧？就是真的化为了灵鬼也不好寻找，即便是找到了记忆也当破碎，难以查清了。”


    “嗯！神霄府只是抱着万一的可能去做。”


    神霄雷影接着道：“族中长老另有消息传来，请公子这段时间，勿轻离宗门，以免为小人所趁。”


    “刷！”


    神霄雷影低着头，依然能感觉到一道灼热得如同正午阳光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几yu将他点燃。


    好半晌，楚留仙才收回了目光，神霄府方面的意思并不难明白。


    “这么说……”


    楚留仙心中激荡，难以平复，“楚伯雄之死，或与我有关。”


    他的脑海中，浮出了青蚨妖当ri所言，若有所悟：“难道，那批人以为我会将那个什么东西，托楚伯雄带**中，所以才对他下的手？


    为了那个东西，他们竟敢截杀神霄楚氏近年来最有可能突破为yin神尊者，且实力不让yin神的楚伯雄！”


    楚留仙的目光深邃如海，其中掩盖的狂怒，更如深海中的暗流，看之不见，却比海面上的风浪更恐怖十倍。


    “我虽未杀楚伯雄，楚伯雄由我而死！”


    “好，很好！”


    “我记住了。”


    “此仇不报，我枉称公子留仙！”

 第十章 无想空念（上）

    ()朝阳府中，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秦伯等人皆低头不敢言，楚留仙分明一声不曾出过，他们却感觉到犹如铅云摧城般的压抑，几至不能呼吸。


    “公子之前尚未有此威势，难道是楚山主传授的镇族秘法之故？”


    秦伯心里面猜测着，终究不得其解。


    楚氏镇族秘法，向来密不外传，外人只知道其名为“九天御雷真法”，具体如何，除非身具大法者，从来没有人知晓。


    片刻后，气氛突然一松，楚留仙回到座位上坐下，脑子里依然是楚伯雄以无头之躯挥舞巨石，碾压一切的壮烈一幕，久久不散。


    “好一个楚伯雄！”


    “明知必死，，先祭头以困敌，再是残躯灭仇，斩尽来敌，报仇不假人手。”


    “慷慨壮烈，猛志常在，恨缘铿一面啊！”


    楚留仙暗下决心，“你需要不需要别人替你报仇是一回事情，既因我而起，我当给你一个交代。／ ”


    决心既下，楚留仙便暂且将此事放下，望向依然静静站在下首处的神霄雷影，问道：“这事楚师早就知道了？他匆匆而去可是为了此事？”


    神霄雷影点头，道：“的确，楚山主还有交代，让属下不要将此事告知公子，以免妨碍了公子修炼镇族秘法。”


    所谓秘法，秘传之意。


    在天下诸般法门当中，秘法与法术，与神通，与巫术，与咒术……并列显学，不让锋芒。


    秘法的特异之处，不是修炼需要特殊条件，如琅琊王氏的龙族血脉，就是未经指点，永远不可能还原摸索出来，如神霄楚氏的镇族秘法。


    修炼秘法自是无比重要的事情，在楚天歌看来，楚伯雄逝者已矣，楚留仙才是未来希望，不值得为此耽搁修炼也在情理之中。


    楚留仙看了神霄雷影一眼，问道：“那雷影你为何不曾听命？你当能分辨出来，楚师并无恶意。”


    神霄雷影平平淡淡地道：“公子此言差矣。”


    这话刚出口，旁边秦伯脸sè大变，就要出声叱责。什么此言差矣，这话是神霄雷影为人属下者当说的吗？


    秦伯勃然作势，楚留仙便伸手止住，饶有兴致地问道：“差在何处？”


    雷影好似没有看到秦伯的举动，感受到其怒意，依然是平平淡淡地道：“自神霄府一声令下，将雷影划归公子属下ri起，雷影就只是公子一人之属下，听命楚山主之说自是无从谈起。”


    秦伯转怒为喜，连连颔首，看神霄雷影也觉得顺眼了起来。


    那话要是秦伯或是双儿说来，自是差了几分意思，总有马屁嫌疑，从神霄雷影这样冰冷xing子的人口中道出，就让人觉得分外的真诚可信。


    楚留仙摇头失笑，道：“罢了，雷影你下去吧。”


    “秦伯，双儿，你们也下去，我需要静一静。”


    话音落下，秦伯和双儿恭送楚留仙回到静室，雷影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化雷光而去，。


    坐在静室中云床上，良久良久，楚留仙都没有能进入到修炼状态中，空睁着眼睛看着被重新整理得清清楚楚的静室，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呼~”


    好半天，楚留仙吁出了一口气，摇头自语：“不能这样下去，多想无用，惟有一步步脚踏实地，努力修炼才是正途。”


    道理永远只是道理，人的情绪从来没有那么容易左右。


    楚留仙无数次地对自己强调他此刻的目的当是修炼，修炼，再修炼，至少先赶上昔ri公子的修为，如此方有可能不露破绽。


    不然，不用说替楚伯雄报仇，就是连他自身也一直会处在危险之境。


    “要是当ri遇袭的不是楚伯雄，而是我……”


    一念及此，楚留仙不寒而栗，怕的不是死亡，而是不能如楚伯雄般，奋起余烈，自了恩仇。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楚留仙深吸了一口气，好像要把之前吐出的气十倍百倍地吸回一般，强迫自己不再去想，竭力地收敛眼中神光，放空了脑袋，让整个人处于一种“无想空念”的状态下。


    不错，就是“无想空念”！


    这四个字，便是楚氏镇族秘法真正的名字，什么“九天御雷真法”不过是牵强附会，迷惑视听之说罢了。


    说到“无想空念”秘法，那话就长了，须得将时间往回倒退个几ri，从那天神霄峰顶上说起……


    ……


    当ri，在神霄峰顶，楚天歌驱散了所有人，只留下刚刚化生出人形真灵，犹自沉浸在兴奋当中的楚留仙。


    师徒两人，相对而坐。


    楚天歌似在犹豫着什么，楚留仙的心思则分成了两半，一半在那始终看不清楚面目的真灵身上，一半则着落在乾坤袋中的那根分水刺。


    楚留仙可从没有想到过，落入迷楼戏子手中的这件宝物，竟会以这种方式属于他所有。


    要知道，这可是从神道时代就流传下来，能分水破浪，甚至造成济水三分奇观的异宝啊。


    神霄峰顶良久的沉默，终被一声叹息打破。


    楚天歌叹着气，道：“留仙啊，你可知为师本没打算这么早将镇族秘法传授于你的。”


    “嗯？”


    楚留仙当然知道，他其实一直在奇怪楚天歌怎么就改变了主意呢？


    “此法至重。”楚天歌加重了语气，“你这骄傲的xing子估计不爱听，现在的你，还配不上这个大法！”


    说这话的时候，楚天歌似是想到了什么，眼中流露出了一抹缅怀、悲愤之sè，当时的楚留仙并没有能将之读懂。


    “我们楚氏的镇族秘法：无想空念，甚至连为师自己，都没有修炼过。”


    楚天歌话锋一转，又扔出了一个炸雷。


    “什么？”


    楚留仙眼睛睁大，神光宣泄而出，本有点昏暗下来的神霄峰顶如悬两颗明晃晃的夜明珠，竟是显得透亮了起来。


    楚天歌看到这一幕，又是叹息了一声。


    他摇头道：“无想空念秘法，第一要求就是心思要至纯。心思不纯净，有所执有所妄，修炼效果都要打个折扣，还有不可测的凶险在其中。”


    楚天歌指着楚留仙的眼睛说道：“要不是这一对招子实在是太过耀眼，对你自身的损耗太大，为师本想等你再成熟一些，再磨磨你的xing子，然后才会传授于你。”


    楚留仙自然知道现在自己眼睛是什么样子，原本还有些苦恼呢，不曾想因祸得福。


    楚天歌看出了楚留仙嘴角带笑，很是无语地说道：“真灵化生，形诸于外，或有异象，如你提起过的那个什么血刀红发，他一头红发就是化生了真灵生出的异象。


    只是没想到你的眼睛……”


    楚留仙有些心虚，连忙低下头去。


    之前楚天歌曾询问过当初那一战的情况，楚留仙并不知道大概，只好将他曾亲身参与过的山腹一战着重道出，楚天歌这才对那血刀红发这般小角sè有所印象。


    楚留仙化生的人形真灵最特意处，就是那么一双眸子，威压天下，明亮得如可照彻寰宇，形诸于外的结果就是楚留仙现在的样子了。


    楚天歌摇着头，从怀中掏出了一盏玉灯，灯上燃着一簇豆大的紫sè火焰，静静地燃烧着，纯净得如同液化的雷电。


    “生有异象还不要紧，留仙你可知道，你眼中泄露而出的神光，其实是你的心神之力！”


    楚天歌的神sè凝重，接着道：“要是不想办法将这神光内敛，心神不漏，时间一长定然折损了根基，有莫测之祸患。”


    楚留仙也郑重了起来，正襟危坐地听楚天歌教诲。


    楚天歌看着他的态度，满意地点了点头，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诚哉斯言。”


    “化生人形真灵是福，有双眸异象是祸；旺盛的jing神宣泄而出，恰好又适合修炼我楚氏镇族秘法：无想空念，这又是福了。”


    “福祸之间，确实难言啊！”


    楚天歌本来在正常地说话感慨，楚留仙也听得入神，突然，楚天歌大喝一声：“留仙，看过来！”


    楚留仙本能地被吸引了注意力，一眼望去，整个视野尽数被那盏玉灯充斥，紧接着心神被吸入了那簇紫火当中。


    旋即，有区区百余字的经文，变换了顿挫，起伏了语调，挪移了句读……以各种方式，诸般变化，一遍遍地在他的脑海中回响了起来。


    同时，楚天歌的声音缓缓地流淌入了他的脑海当中，字字句句皆是与秘法无想空念有关。


    楚留仙的心神明明完全被玉灯紫火所吸引，偏偏楚天歌的话又能听得真切，明了其意，个中感觉玄之又玄无法言述。


    很快，楚留仙便了解了有关于无想空念秘法的来龙去脉，各种不传之秘。


    这一法门，的确是堪称镇族之宝，甚至可以说，神霄楚氏就是由此而来的……

 第十一章 无想空念（下）

    ()无想空念秘法，神霄楚氏立族，这两者都可以追溯到千多年前。


    在一千多年前，盛极一时的上古大宗门神霄宗遗迹出世，有四个散修首先发现，赶在所有人之前进入其中。


    这四个散修分别姓：楚、云、敬、张！


    楚云敬张四人虽是散修，但实力非凡，乃散修中的佼佼者，不让各大宗门强者。


    四人联袂而入，耗尽全力，屡遭凶险，各自都在神霄宗遗迹中得到了收获。


    他们当时并没有搜刮殆尽，各大宗门，诸多强者闻讯纷至沓来，为免冲突，他们四人便提前退了出来。


    这四人，后来以从神霄宗遗迹中所得之物为凭，纷纷建立家族，便是当今天下七大修仙世界当中的楚氏、云氏、敬氏、张氏。


    云、敬、张三家暂且按下不表，就说楚氏所得的，乃是神霄宗当年的一件移动洞府，名为：神霄府！


    这，便是神霄楚氏一说的由来。


    , 事情并未到此结束，此后多有人怀疑楚氏在神霄宗内所得的并不止于神霄府，或者说，神霄府这件重宝当中另有乾坤，兴许便是所有人遍寻不得的上古神霄宗秘传。


    各种试探，各种猜疑，初建的神霄楚氏风雨飘摇。


    其实，神霄宗秘传并不是没有，只是它远算不得什么。


    神霄宗乃是万年前的大宗门，修仙界ri新月异，当年能让神霄宗兴盛一时的秘传，放到现在根本不值一提。


    这一点，当世各大宗门，有名有姓的强者，无不心中有数。


    他们进入神霄宗遗迹，压根不是冲着秘传，而是那些流传下来的宝物，绝迹人间的灵材灵草而去的。


    与楚氏为难的，不过是一些不成气候的小宗门，以及一些散修罢了。


    也只有这等小人物，才会奢望那些早就掩埋在历史尘埃中的东西，能胜过今时今ri历代天资横溢者所创的修行法门。


    可即便是如此，也给初立的楚氏带来了莫大麻烦。


    眼看着，神霄楚氏即将如多少新兴的小家族一样，在某个时候破灭成空，转机突然出现了。


    先是楚家开创者那位初任楚氏家主，偶然得到了一块断简残编，记录着一门秘法：无想空念；


    紧接着，楚家后人当中又出现了一个堪称绝世的天才，名为：楚怀雍。


    秘法是残篇，楚怀雍方年少，转机只是转机，终究解不了燃眉之急。


    便在最危机的关头，楚家解开了神霄府的隐秘。


    原来，神霄府不仅仅是一座移动的洞府，是建家立宗的根基，其内更是隐藏着一个洞天福地的入口。


    神霄府内洞天，乃是一个雷霆之力充斥的小世界，外界难能施展出来的雷法，在那个小世界中如探囊取物般容易。


    楚氏大喜，以上古神祇雷神的道场名之，称那个洞天小世界为：雷泽。


    此后十年，楚氏希望所在的楚怀雍入雷泽闭生死关修炼，楚家阖族上下，竭力周转，合纵连横，勉强支撑。


    十年后的一夜，月黑而风高，楚氏面露灭顶之灾，数个小宗门连带各大散修强者围攻神霄府。


    云、敬、张三家也为高手牵制，来援不得。


    这一夜，楚怀雍踏出了雷泽。


    楚怀雍甫一现身，见得楚氏上下死伤殆尽，怒发冲冠，睁开了睡眼惺忪般的双目，呵气成雷霆之声。


    霎时间，九天落雷，神霄府外恍若上古雷神肆虐在雷泽，雷霆风暴将一切淹没。


    雷光耀九天，照彻夜幕，数百里外仍然能闻得雷声隆隆，见得银蛇乱舞，此后更有狂风暴雨数十ri不歇，水淹方圆千里尽成泽国。


    是役，新生的楚氏菁英尽丧；


    是役，有七个小宗门全军覆没，上千散修成了神霄府名震天下的累累踏脚白骨。


    修仙界传言，楚怀雍所用的便是神霄宗至高秘法：九天御雷真法！


    楚怀雍悲愤难平，哀痛不止，积郁不消，压根就不屑置辩。他移动神霄府至隐秘处，藏好幸存的族人，此后百年，孤身一人踏遍青山，渡遍江海，杀尽雠寇，败尽强敌。


    百年光yin过去，当ri曾染楚氏血的宗门、家族、散修，无不是举族诛绝；所有觊觎秘法者，无不是在秘法下化为焦炭。


    楚怀雍越战越勇，修为ri高，名声愈隆，既引起了众怒，也终引得各大宗门注意。


    他们并不是觊觎秘法，若无今ri更胜古时之心，大宗门也无法成其大，他们看重的是楚怀雍这个人。


    楚怀雍天生傲骨，百年厮杀纵横天下，更是养出了一身桀骜之气，他并没有在这种情况下加入宗门，反而就此绝迹人间。


    时间飞快地流逝，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神霄楚氏是昙花般家族，楚怀雍是流星般天才的时候，楚怀雍与神霄楚氏再现人前。


    依原址，神霄府开，神霄楚氏重立。


    楚怀雍大张旗鼓，只身前往道宗，紧接着便是震惊天下，为后人津津乐道至今的一幕。


    谁也不知道他有怎样的际遇，只知道当他踏入上三宗之道宗山门的时候，有阳神真人亲迎，以“真人”“怀王”相称。


    他，竟已是阳神真人。


    阳神乃是人身之极限，更进一步的诸般境界超出了人身之范围，可称之为散仙、地仙等等，故而阳神真人往往被人冠以“王”称，意为人之极也。


    楚怀雍，人称“楚怀王”，或是“雍王”！


    楚怀雍以阳神真人身份加入道宗，换取神霄楚氏千年庇护，自此神霄楚氏飞速崛起，屹立天下七大修仙世家之列，千年不倒！


    这，便是属于秘法：无想空念，世家神霄楚氏，阳神真人楚怀王的传奇！


    ……


    “无想空念，此法至重，又经历代楚氏先人完善，兼修内外。”


    “内，则蕴养jing神，即便是寿元枯竭，只要一ri不死，便神魂不衰，真灵不灭；”


    “外，以平时积蓄的jing神爆发出来，天地交感，便生雷霆风暴，我楚氏先人仗之横行天下，与世间群雄争锋。”


    楚天歌传入楚留仙脑海里的话语中，有说不尽的骄傲，道不尽的自豪，这与其说是一门镇族秘法，不如说是楚氏千年兴衰的见证。


    就在楚留仙的心神既为玉灯紫火中蕴含的无想空念秘法所引，又为楚天歌所讲述的秘法与家族传奇所分的时候，楚天歌话并为停止，悠悠传来：


    “留仙我徒，你先修内法，蕴含jing神，以使神光不再外泄，内外浑如天成。”


    “他ri回归神霄府，再入雷泽磨练雷法，终有一ri，你能重现我们楚家老祖雍王之威，雷霆扫荡天下，谁与争锋芒！”


    楚天歌说到这里，接着不厌其烦地为楚留仙讲解诸般注意事项，人形真灵相关等等，林林总总，千头万绪，难以赘述。


    当其时，楚留仙心中就有预感了，果不其然，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神霄峰顶除他之外空无一人，楚天歌早不知何时就已离去了。


    在楚留仙的面前，一盏玉灯黯淡，紫火熄灭久矣。


    ……


    那盏玉灯，此刻就摆放在静室中，云床侧，静静地立在那里无言。


    失去了蕴含无想空念秘法的紫火，玉灯再不能吸引楚留仙的注意力。


    他的心中一片空荡，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彻底沉浸入了无想空念秘法的修炼当中。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着，转瞬ri落，倏忽月升，夜渐渐深了。


    空荡荡，茫然然，轻飘飘，何所适？


    楚留仙沉浸在不可知的状态当中，忽然梦醒般地一睁眼。


    “咦？”


    楚留仙第一眼看到的，是他自己。


    那再熟悉不过的身体，平静如安睡地盘坐在云床上。


    一时心情激荡，他不由自主地“飘”了起来，撞在静室之顶，却不觉其痛。


    “我这是？”


    楚留仙抬起手来放在眼前，自语声中满是不敢置信。

 第十二章 出窍

    ()“出窍？！”


    “我这是真灵出窍了？”


    楚留仙既是不敢置信，又是惊喜无比。


    在神霄峰顶，他接受楚天歌传承的时候，楚天歌除了无想空念与楚家传奇之外，许是心知这一次会离去不短的时间，故而不嫌唠叨地讲述了不少事情。


    其中，就有“出窍”一说。


    修仙者的出窍，与凡间愚夫愚妇所言的出窍既是相似，又有区别。至于那真灵通幽，yin神夜游，误为凡人所见以为是神魂出窍，那更是相差不可以道里计。


    “凡心神巨震，情绪激荡，又蕴含得充盈jing气神者，有出窍可能。”


    凡间所谓出窍，多是此属。


    “天下真灵，以人形真灵的jing神最强。人之先天道体，本就有表里之别，表者是体质，里者为jing神。


    人之jing神擅能凝聚，能显化而出，为世间第一，故有人身修仙、佛、魔，而能成诸般法？ ，降万年妖，得大超脱。


    其中，人形真灵，得人之长处，往往有奇效。”


    这是楚天歌对人形真灵的交代。


    楚留仙犹记得，楚天歌在临行前告诫过：“留仙啊，你本身jing神便强，又修无想空念，兼具人形真灵，若有机会真灵出窍，切莫平白放过，可提前体验下后面诸般境界的感觉，对以后更进一步有莫大帮助。”


    当时楚天歌不过是说说，楚留仙也只是听听，谁曾想到，楚天歌刚离去不久，楚留仙第一次修炼，就机缘巧合地碰上了。


    或是因白ri里楚伯雄壮烈之死带给他的震撼，或是无想空念秘法以及其上携带着楚氏chun秋对他的影响，总之，结果就是如此。


    楚留仙真灵出窍了。


    “真灵、通幽、入冥，为yin神之前，散人三境界。”


    楚留仙看着半透明般的手脚身体，感受随风可飘的轻灵，心中想着：“真灵境界时候，真灵无知无觉，不能离体，只能以之施展真灵法术；


    通幽境界时候，真灵能为自身所cāo控，离体飞行，以之驾驭法器，施展法术，无往而不利；


    入冥境界时候，可转移自身神魂入真灵当中，能以真灵之身游走天地间，入yin墟，夜月游，只是有时间限制和不能离体太远。”


    楚留仙默默地想着真灵、通幽、入冥三大境界的区别，与此时的状态做着对比，随即面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出窍状态，不愧是机缘巧合，难得一遇，我这个出窍之身容纳一身灵力，只要灵力不散，就不需要回归体内，也没有能感觉到身体对出窍体的吸引。”


    “这，完全可以说是削弱版的yin神！”


    楚留仙越想越是觉得正确，心道：“除了不能摆脱身体而长时间存在，以及灵力质上的差距外，这般状态无异于yin神了。”


    “只是……”


    他看了一下全身上下，只觉得有淡淡的白气若隐若现，似是冰块在chun秋时节缓缓消融时景象。


    “灵气在消散，这样坚持不了太久。”


    楚留仙一皱眉头，旋即展开，想起了当ri在铁甲飞舟上，古锋寒师兄曾跟他提起过的一事。


    “趁着这难得机会，不如出去逛逛，感受一下通幽境界，yin神尊位，是怎样一种感觉。”


    楚留仙一念及此，主意拿定，却没有马上动身，而是在自家肉身的对面，闭上眼睛张开了双臂。


    “来！”


    一声轻喝，先是肉身眉心处一点红光浮现出来，旋即ru燕投林一般，扑入了楚留仙的出窍之体内。


    旋即，有融融暖意，行遍全身。


    阳神念头入体后，楚留仙身体上的诸般宝物，如乾坤袋，如明黄玉玺，如灵气环……，都一一飞起，带在了出窍之体上。


    做完了这些，楚留仙再不迟疑，转身向外而去。


    出静室，过厅堂，他没有径直出得朝阳府去，而是在火树银花旁停下了脚步。


    火树银花这株仙灵根似是能感觉到楚留仙的出窍之体般，那株璀璨银花在摇曳着，如女子折腰万福行礼。


    楚留仙一笑，伸出手来扶住了银花，道：“老伙计，借银花一用。”


    话音落下，火树银花若有灵般，长久以来，受战斗波及不落，经搬运之苦不衰的银花，轻易地被楚留仙轻轻地摘了下来。


    “谢了！”


    楚留仙将银花托在掌中，放在眼前端详。


    银花层层叠叠，花瓣无数，片片清晰皆如白银浇铸更增光彩，有灵气化花香沁人心脾，银光及体，心亦为之空灵。


    “怪不得古师兄称其为天材地宝。”楚留仙啧啧赞叹，“当ri铁甲飞舟上，古师兄曾言这银花可为凭依之物，真灵、yin神能借之塑体，摆脱灵体之局限，成不漏之身！”


    “虽是临时之法，不比yin神尊者的yin神凭依有万般妙用，但也弥足珍贵了。”


    “今ri倒可试上一试。”


    楚留仙以手托着银花送入口中。


    银花入体，如夏ri咽冰雪，冰凉之气在体内直下，再掉头往上，最终停在紫府上丹田处。


    “果然奇妙！”


    楚留仙抬起手来，再看不到白气升腾，灵气消散，浑身不漏，直如肉身一般。


    他更能感受到，银花在不住地吐露着jing纯灵气反哺出窍之体，有银花在体内，他能保持出窍存在的时间也就更长。


    “妙哉！”


    赞叹声中，楚留仙飘出了朝阳府。


    真的是用“飘”的。


    第一次以真灵之身行走，楚留仙掌控不住，往往只是一步踏出，直接飘飞十丈；偶尔用力一蹬没能飞起，大半个小腿反而陷入了地里面。


    出朝阳府时候，他想要左转，偏有一阵风来，竟是吹得他离地而起，头下脚上地飞出了数百丈距离，这才掌控了保持平衡的方法，摆脱了风的纠缠落下。


    “还有得适应啊。”


    楚留仙苦笑着眼看离朝阳府颇远了，索xing收了就在附近转转的念头，向着神霄峰下跌跌撞撞地飞去。


    以真灵出窍之体，飘飞于夜月下，环绕周身的是如水月华，耳中所闻是泉水叮咚，鼻中所嗅是花香袭人，飘飘然不知所适。


    不知不觉中，楚留仙下得了神霄峰，出得了道宗山门，来到了天道城内。


    正常情况下，别说是楚留仙现在这种状态了，即便是yin神尊者yin神夜游，也别想在道宗内如此肆无忌惮穿行而不为人所察觉。


    只是楚留仙恰好是一个异数。


    他本身是道宗弟子，有身份玉牌，不会触动护山法阵；出窍体内有阳神念头，气息隔绝，不惧为人所察。


    阳神念头在出窍体上发挥的效果，更胜过肉身时候，竟是让楚留仙如入无人之境地来到了天道城中。


    当然，这也是他至始至终没有动用过灵力，不曾触犯任何东西故，若是不然灵力的波动，也足以让人察觉到异样来。


    熟门熟路，楚留仙来到了玲琅阁所处的那一条街上，信步由缰地走着。


    渐渐掌控住了出窍之体后，楚留仙更能感觉到诸般妙处了。


    以出窍之体行走时候，他的五感、灵觉，皆被放大了数倍，一些平时看不到，平ri听不到，往常感受不到的东西，尽数蜂拥而来，感觉就好像是整个世界都鲜活了不少。


    途径一座雄伟华贵的楼宇外，楚留仙正想要前往玲琅阁时候，忽有谈话声音传来。


    “嗯？这声音有点耳熟？”


    楚留仙止住脚步，抬起头来，但见得旁边楼宇高及五层的所在，有临街窗未关，说话声音便是从中传来。


    声音极低，若非夜深，错非出窍体，楚留仙决计不可能听闻。


    他的目光下移，见得楼宇外有牌匾高悬，上书：“琅琊福地”四字，字体矫若游龙，似yu破匾而出，遨游九天之上。


    “琅琊王氏？”


    楚留仙来了兴致，双臂一张，足尖轻点，飘飞至五层琅琊楼外。

 第十三章 夜半无人私语时

    ()“楚伯雄死了？”


    楚留仙飘飞到五层琅琊楼外，一个带着浓浓惊讶之意的声音传入了耳中。


    “他们在说楚伯雄？”


    楚留仙心中一动，原本玩闹之心顿时收敛了起来，凝神倾听，同时小心地窥探了过去。


    透过半开的窗户，他隐约能看到两个人在临窗的室内。一个坐着，一个躬身侍立在一旁，像极了楚留仙与秦伯一起时候模样。


    坐在椅子上的是那个跟他挤眉弄眼，做诸般怪相有一段时间的小胖子。


    在小胖子旁边弓着身子的是一个头发斑白的老者。


    “怪不得了。”


    小胖子自然没有察觉到窗外有人窥探，自顾自地说道：“我说楚哥怎么连着七八天都闭门不出呢，十之仈jiu跟这事有关。”


    楚留仙在心中补充了一句：“虽不中，亦不远矣。”


    老者的脸sè有些古怪了起来，忍了又忍，没忍住，提醒道：[“二少，您可比公子留仙还长了几个月。”


    “叫习惯了。”


    小胖子摸着脑袋，不以为然地道：“不说这个，王叔咱继续说那楚狂人，他是怎么死的？”


    王叔接下来所说的，与楚留仙从神霄雷影口中得知的几无二致，只是一些小细节没有那么详尽罢了。


    楚留仙皱了皱眉头，倒也不算太惊讶。


    千年世家，并立于世，彼此之间怎么会少得了埋下棋子，打探消息之类的，只要不做得过火，践踏了底线，一般都算不得什么。


    说完了楚伯雄事，小胖子拍着大腿感慨了起来：“哎，我们琅琊王氏怎么没有这等人物，要是有的话也来上这么一出，以后出门我王二少就可以拍着胸脯说，我祖上是某某某，你看，英雄了得吧？”


    小胖子王二少没看到王叔的脸sè愈发地古怪了起来，在那嗟叹惋惜不已。


    楚留仙听到这里，心道：“果然是他！琅琊王氏二少，王赐龙！”


    当初秦伯就曾要将王赐龙到来之事告知楚留仙，只是当时楚留仙一门心思都在开坛**上，他没能逮着机会。


    昨ri里，秦伯瞅准了将事情一说，楚留仙顿时将其与这小胖子联系了起来，这会儿一听果然。


    公子留下的记录当中，对这小胖子也有提及，只是他似乎对此人颇为无语，记忆中小胖子的形象模糊不已，给人的感觉就是一想起此人就头痛，实在不想回想等等。


    楚留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那兄弟对人有这样激烈的情绪，不由得就多有留心，这才能轻易地将人对上号来。


    了解了大概后，楚留仙本来就没打算多呆，就要转身离去了。


    恰在此时，沉默了一会儿的房中，那个王叔的声音再次响起。


    “二少。”


    王叔踟蹰了一下，一咬牙说道：“您为什么对公子留仙如此关注呢？”


    这段时ri王二少的作为他可是看在眼中，明明对那个什么书痴孙敬的**丝毫不感冒，他还是风雨无阻一天不落，宁愿在云台道场上睡大觉。


    说到后面，王叔的语气带出了几分激动，道：“二少，您与那个公子留仙一般，都是世家公子，论起身份地位，我们琅琊王氏哪点不如他神霄楚氏？你这又是何必呢？”


    所谓主辱臣死，王叔此刻就有点这么个意思。


    在他看来，自家二少眼巴巴地凑上去，一副我就是跟你混了的样子，堪称是屈辱啊。


    身为下人，他无法说出重话来，可是之前的几句规劝，完全将其心思表现无遗。


    小胖子倒是好脾气，笑嘻嘻地听完，最后还站起来扶着有些激动的老爷子坐下，这才惬意地赖回了椅子里，道：“王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自然有我的理由。”


    “什么理由？”


    这话王叔险些脱口而出，临到头来觉得质问的意味太重，碍于主仆之别，生生咽了下去。


    小胖子敷衍了两句，又眉飞sè舞了起来：“王叔，你注意到没有，楚哥愈发地定得住xing子了。”


    “你看看，整整二十天啊！”


    小胖子做了一个夸张的手势，“在这二十天里，不管我怎么作怪，楚哥都稳如泰山，就好像不认识我一样。这分明是等着我自己上门去表明态度，这就叫稳坐钓鱼台，愿者上钩啊！”


    “以前的楚哥厉害是厉害，到底傲气了一点，直来直去，没有这么稳，也没有这么狡猾。”


    小胖子说到最后，忍不住摩拳擦掌了起来，眉毛扬得要飞了起来：“跟在这样的公子留仙身边，那肯定是更加的风光无限，你说是吧……”


    “呃~”


    小胖子这才发现，那王叔老脸涨得通红，胸膛剧烈起伏，话都说不出来了。


    其实，窗外的楚留仙也差不多，要不是出窍之体，脸上定然也是火辣辣的。


    他心道：“小胖子啊小胖子，你真是高抬我，天地良心，我是真没认出你来啊，什么稳坐钓鱼台，那还是我吗？”


    楚留仙在脑子里幻想了一下，怎么都觉得小胖子所讲述的那人是何等气定神闲，一切尽在掌握中，倒是他想要成为的那种人，只是得出这个结论的由头着实古怪了一些。


    好半天的功夫，王叔才顺过气来，一脸的万念俱灰，直觉得自家二少很有点受虐成狂的味道，怎么人家越不把他放眼中，他就把人捧得越高，越觉得值得追随呢？


    “哈哈哈~~”


    小胖子眼睛骨碌一转，就知道王叔在想什么了，笑道：“王叔，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我自有我的打算。”


    “什么打算？”王叔又燃起了希望。


    小胖子窝在座位上，怀念地道：“王叔，你知道我跟楚哥是怎么认识的吗？”


    王叔摇头。


    小胖子接着说道：“当时我们都是六岁，你知道的，小时候咱长得胖，年纪又小，头顶上的大哥太混蛋，咱没少受欺负。”


    王叔先腹诽了一句“你现在也不见得就瘦了”，继而心有戚戚然，小时候的王二少的确不怎么滋润。


    “记得六岁那一年，我们几家把年轻一代集合在一起，弄些事情给我们做，里面的意思你知道的。”


    小胖子悠悠地道：“那会儿嘛，大哥那混蛋带着一群跟屁虫在旁边看热闹，看我被欺负还在那鼓掌，真心不是东西。”


    这家族内部的争斗，王叔不好说什么，只是在那点着头。


    “就是在那一次，我被打倒在地上，后背上还骑着人，好一阵欺负。


    旁边的一块青石上，有一个小孩在那晒太阳，感觉跟谁都不是一拨，谁也都不配跟他一拨。


    闹得厉害了，他从石头上坐起来，抛下两个字……”


    小胖子学着那个语气，活灵活现：“呱噪！”


    “那些小王八蛋自然不干啊。小孩一句话不说，过来cāo起地上的石头，把他们全给干翻了。”


    小胖子说到开心处，自个儿先乐了起来，笑嘻嘻地道：“当时最倒霉的就是陈林那家伙了，他只是路过啊，就被楚哥一石头撂翻，坐到地上哇哇的那个哭啊。”


    “你说好玩吧？”


    王叔点头，想到只有六岁的公子留仙冷酷酷地说“呱噪”，一言不发拿石头把一群小公子全给撂翻外带误伤了一个，就觉得很有意思。


    小胖子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道：“我当时就想啊，以后死活要跟楚哥站一起，要多威风有多威风。”


    “后面好几年，就都是这么过来的。”


    小胖子摇头晃脑，说出了一句让王叔jing神一振的话来：“现在想来，那时候果然是小孩子想法，真真可笑啊。”


    王叔满脸期待，道：“那二少现在作何想法？可是大不相同了？”


    他期待着自家二少说出要如别雪陈林一般，将公子留仙视为毕生之敌，竞争对手，战胜他，超越他云云。


    小胖子毫不犹豫地道：“当然不同了。”


    “怎么可以站一起，我肯定要躲到他后面去啊！”


    “你没听说过大树底下好乘凉吗？跟在楚哥后面，又是威风八面有好处，又不用拼得要死要活吃苦受累，这好事哪里找去？”


    “你说对吧？”


    小胖子得意洋洋地望向王叔，只见得这老爷子如斗败的公鸡一般，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那个表情，怎一个怒其不争，怎一个万念俱灰所能形容啊。


    小胖子一脸无辜地挠着头，不觉得他的话有什么问题，继续说道：“据说楚哥手下五丈原最近动作不小，嗯嗯，这倒是一个机会，明天我就去登门拜访。”


    “以后的ri子，好过喽。”


    “砰！”


    一声闷响，紧接着琅琊楼中传来了小胖子迷惑着急的声音：“王叔，王叔，你怎么晕倒了？”


    ……


    “这个王二少，倒是有意思。”


    楚留仙脸上带笑，就想要下来，恰在此时，一个白衣女子如盛开的水莲花，从街上小碎步地跑了过去。


    女子没有抬头，自然没有发现头顶上空还飘着一个人呢。


    “双儿？”


    楚留仙眨了眨眼睛，心中好奇，“大半夜的，她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第十四章 玉带河畔阴神至

    ()“她这是要去哪里？”


    楚留仙心中疑问一生，不由自主地就跟了上去。


    一个在地上跑，一个在天上飞，又值得乌云遮月，天光晦暗，完全不用担心双儿会发现。


    楚留仙不得不承认，他留双儿在身边是为了顺利摆脱辛夷，不再身边留下他兄弟的近人，以防止出现问题。


    当初秦伯曾提起的双儿身份疑虑，楚留仙虽然不曾放在心上，到底还是记住了。


    只是这段时间相处得很愉快，双儿穿花蝴蝶般地在朝花田中带着欢笑忙碌的形象，将一切掩盖，让他把这些淡忘。


    这一刻，所有东西都复苏起来，楚留仙借着夜sè，随着双儿出了天道城，来到城郊玉带河畔。


    天道群山，有一河环绕，与玉带束腰，由此得名。


    平ri里，玉带河在月sè下泛着盈盈玉光，天道城郊又是繁花似锦所在，赏赏花，祭祭月，吹吹河风倒也美妙。


    偏偏[][]今夜乌云沉沉，繁花低头，玉带浑浊，怎么都算不得好去处。


    双儿就是在此止步。


    她在玉带河畔一处小山丘上绕着圈子，时不时抬头似乎想看月亮分辨时辰，可如此晦暗夜sè下，她连楚留仙的出窍之体都看不到，遑论月亮了。


    就当双儿等得有些不耐的时候，高处的楚留仙先一步看到有个穿着翠绿裙子的少女蹦蹦跳跳地跑来。


    “呃~”


    楚留仙脸上的凝重消融，有点啼笑皆非的意思。


    这少女他远远见过一次，她的身份跟双儿一样都是贴身侍女。


    翠绿少女的主人，正是道宗七脉神女峰的一名女弟子。


    这一主一仆，皆是出身下三宗之光明山，双儿引发楚留仙灵感的一气元磁石便是从翠衣少女身上得来的。


    楚留仙自失地一笑，没有太在意两个少女在那叽叽喳喳地说话，琢磨了起来：“那个神女峰女弟子叫什么来着？似乎是霍灵珊吧。”


    “这女子据说冷艳高贵，生人勿近，拜入道宗年余，连神女峰都很少踏出，见过她面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没想到侍女还挺活泼，大半夜溜出来玩耍。”


    想到这里，楚留仙哑然失笑。双儿在他面前不也乖巧得很吗？哪里看得出会半夜偷溜出来的样子，估计翠衣少女在霍灵珊面前也是如此。


    “开坛**到现在过去几天了，霍灵珊该也反应过来了，这会儿怕是肠子都悔青了吧？”


    楚留仙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容，秦伯按他吩咐行事，在开坛**ri前几乎把天道城内外所有的一气元磁石给扫光了。霍灵珊出身光明山，她手中握有的一气元磁石是最多的，自然是首选目标，岂会放过？


    “现在一气元磁石价格飞涨，供不应求，秦伯怕是笑得合不拢嘴了吧？”


    楚留仙很是期待告一段落后，秦伯向他汇报情况时候的情景，想来决计是无比愉快的，只是那霍灵珊怕是愉快不起来了。


    想到这一气元磁石事，楚留仙对下面两个小丫头的聊天留心了起来。


    双儿目光不自然地瞥向别处，极力保持着随意的口气问道：“巧儿姐姐，你上次送给我的石头好漂亮，还有没有？我想编条手链子。”


    巧儿眨着大眼睛，毫无防备之心地道：“没有了呢，原本很多的啊，都让人买光了。”


    她拉着双儿的袖子，眼巴巴地道：“双儿妹妹，巧儿听大小姐说，过几天就有很多过来了，到时我再拿给妹妹，妹妹你记得也帮巧儿编一条，不，是两条，一条给大小姐。”


    巧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低头玩弄着衣角：“双儿妹妹你真厉害，什么都会呢，巧儿笨死了，除了逗大小姐开心，笨手笨脚的什么都不会。”


    双儿自然是安慰了巧儿几句，没两句话两个小丫头又开心嬉闹了起来。


    回过头，巧儿看到花丛中一朵鸢尾花开得灿烂，低下身去摘，双儿压抑不住欢喜，握着白生生的小拳头很是挥了挥。


    楚留仙在空中看到这一幕莞尔一笑，他算是看明白了，双儿把巧儿约这里那里是玩耍啊，分明就是借机刺探消息。


    想来，明天她定然会得意地把这个消息告诉楚留仙，要是得了夸奖，足够她高兴一整天。


    “这丫头……”


    楚留仙心中一暖，同时也不无惭愧之意，打算等巧儿离开后就现身与双儿相见来着。


    刚想着呢，他一抬头，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一个鹅黄衣裳少女正在款款而来。


    鹅黄少女如同闲庭信步一般，速度却是不慢，更是毫不犹豫地直冲巧儿与双儿所在之处过来。


    “难道……”


    楚留仙向上飘飞，闪躲到一片不起眼的暗云后面，心中想着：“她就是霍灵珊？”


    除了霍灵珊，估摸着也不会有人大半夜的有兴致跟着两个小侍女到这荒郊野地来。


    “还是小心为好。”


    楚留仙环顾左右，觉得下面人不太可能看得到他，这才放下心来，“要是这个场合下被霍灵珊叫破了行藏，那真是百口莫辩，跳进旁边的玉带河都洗不干净。”


    堂堂公子留仙，指使侍女刺探消息，自己还躲在一旁窥视，这消息要是传了出去，定然会被人津津乐道，笑足一年都是轻的。


    双儿和巧儿没有发现鹅黄少女的靠近，还在对那朵鸢尾花品头论足呢。


    这个说花sè鲜艳，那个说未免俗气；一个说姿态优雅，一个觉得花型最好……


    两个小丫头叽叽喳喳了半天，双儿突然住口，颤抖着瞬间发白的嘴唇，眼睛直直地看向巧儿的身后。


    巧儿犹自不觉，捧着那朵鸢尾花道：“双儿妹妹，你说把它插在哪里好呢？嗯，大小姐会不会喜欢？我想把它插在大小姐卧室里，又怕她骂我……”


    说了一大堆，她才发现是在自言自语，双儿一句话都不曾答她。


    巧儿一脸懵懂：“妹妹，你怎么啦？”


    双儿低着头，一只小手缩在下面，拼命地向着巧儿的身后指去。


    “双儿妹妹，你手痛吗？可是刚才扎到了？”巧儿天真烂漫地说着，一边说一边还要走过去，“来，巧儿帮妹妹你吹吹，吹吹就不痛了。”


    双儿都要哭出来了，索xing放弃了挣扎，垂头丧气地认命了。


    “她不是手痛，更没有被扎到。”


    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巧儿本能地应道：“双儿妹妹你原来没有被扎到啊。”


    “还有……”那个清冷的声音在继续，“巧儿你要是敢把那朵花插在我卧室里，我就罚你刺绣三天。”


    “三天啊~”


    巧儿蹦了起来，可怜巴巴地道：“能不能少一点……”


    “啊！”


    这迟钝的丫头终于反应过来了，僵硬着转身，看到一个人淡如菊，又冷似雪莲的女子站在那。


    “大小姐……”


    巧儿低头，玩弄衣角，垂头丧气，好像不去上学堂反而溜出去玩耍的孩子被家长逮到了一般。


    “果然是她！”


    楚留仙饶有兴致地看着，霍灵珊可不是巧儿那傻丫头，双儿的用意怕是瞒不过她，倒想看看她会如何处理。


    他自恃人在此处，也不怕双儿会吃了亏去，当然可以静观其变了。


    霍灵珊却是让楚留仙失望了，她只是淡淡地看了双儿一眼，又淡淡地对巧儿说道：“走吧，回家。”


    “以后别随便出门，小心别被人卖了。”


    听到这句话，双儿的头更低了，楚留仙摇头失笑，心道：“这霍灵珊总算还有点人味儿，到底没有能忍住。”


    巧儿当然听不出来，垂头丧气地跟着霍灵珊向着天道城方向走去，还不忘背过小手，冲着双儿直摆着告别。


    等到霍灵珊她们走远，楚留仙本想下来跟双儿见面了，刚要动手忽然觉出不对来。


    “怎么回事？”


    楚留仙这才惊觉过来，四周静得可怕，竟是落针可闻，好像那乌云已经压到了地面，连鱼儿都不敢扑腾，连虫儿都不敢鸣叫。


    他此前的心神都集中在霍灵珊身上，未免忽略了其他地方，这会儿反应过来目光四下搜寻，心中顿时一惊。


    不知什么时候，有数个身影悄无声息的摸了过来，将双儿所在的小山丘围得水泄不通。


    远处，有破空之声传来，隆隆如气爆，转眼间庞大的yin影掠过大地，比之前压抑十倍的气氛袭向玉带河畔。


    “是谁？”


    楚留仙藏得更隐蔽了一些，眼看着大片yin云席卷而来，倏忽之间笼罩在小山丘上。


    “这气息，这威势……”


    楚留仙倒抽了一口凉气，神情凝重无比，“yin神尊者！”

 第十五章 神方尊者

    ()“yin神尊者怎么会突然到这个地方来？”


    “还是冲着双儿来的？”


    楚留仙觉得事情棘手了，这可不是之前霍灵珊那么简单，既然劳动yin神尊者亲自出马，对方的目标就不可能仅止于一个小小侍女。


    “他是冲着我来的。”


    楚留仙想起了青蚨妖，想起了楚伯雄，再往前想起了兄弟之死，整个人蓦然沉静了下来。


    他微微眯着眼睛，有神光在其中闪烁，若非有云层遮掩，当亮如星辰。


    云层下方，双儿也察觉到了不妙，拔腿向着山丘下跑去。


    她刚跑出不几步，四面都有修士围拢了上来，人并不多，不过七八个，却将各个方向堵住，逼得双儿不得不退了回去。


    “他们太半都是通幽、入冥修为。”


    楚留仙皱起眉头，暗暗心惊，“一尊yin神，七八散人，这样的阵仗拿来对付一个小侍女！对方的用心深了。”


    !眼看能离开的方向都被人堵住，都有不怀好意地人在迫来，双儿慌乱之下抬头向着空中望去。


    她并没有看到隐藏起来的楚留仙，只是看到一片黑得纯粹，黑得诡异的乌云，悬浮在小山丘上。


    “来了！”


    楚留仙望向同一个方向，心一点一点地提起。


    他见得，在乌云之中有一个似虚幻，又真实的存在，在震动着翅膀，徐徐落了下来。


    那个存在身似飞蛾，大如牛犊，长着三对六只透明翅膀，不住地扇动着。


    “嗡嗡嗡~~嗡嗡嗡~~”


    随着那个怪物的下降，鸣声不绝，就好像有无数只的蚊子在耳朵旁边一寸的地方，不住地震动着翅膀。


    山丘左近，本是繁花似锦，此刻如遭风刃刮过，或是向着外面倒伏，或是直接震碎成了花瓣缤纷零落。


    山丘上的双儿瞬间面无人sè，便是那些明显是一伙的散人也忌惮地散开，不敢靠近。


    当那“嗡嗡嗡”的颤鸣声到达极限之后，突然间尽数消失，连那牛犊般的怪蛾也在空中隐没，代之的是一个负手而立的黑袍人落到了山丘上。


    黑袍人身材高大，面上戴着青铜面具，只在口鼻眼处留着几个黑漆漆的窟窿。


    在他双眼窟窿处，有寒光刺出，落在双儿的身上，落在他那些属下的身上。那目光如针，落在身上无不是遍体生寒，在这个恐怖存在面前，一个个都噤若寒蝉，小山丘上顿时安静了下来。


    好不容易，双儿鼓起勇气，怯生生地问道：“你……你们……是什么人？”


    黑袍面具人不答，伸手在面前的地面上抹过。


    “嘭”的一声，一套yin沉木打造的棺椁落到了地面上。


    棺椁极重，落地时候整个山丘都为之颤动。


    黑袍人再是一抹，yin沉木棺椁打开，从中坐起了另外一个黑袍人。


    “嗯？”


    上空处楚留仙目光一凝，在棺中黑袍人和面具黑袍人间移动，旋即明白了过来。


    “是了，之前那只六翼飞蛾估计就是这一位yin神尊者的yin神，面具黑袍人则只是yin神变幻出来的形象罢了。”


    “yin沉木棺椁里，肯定是他的肉身！至于头顶上那块古怪的黑云，应当是这个yin神尊者的手段，以防止yin神夜游的时候收到损伤。”


    楚留仙一转眼功夫，便将一切联系起来，想得通透。


    yin神占得一个“yin”字，凝的是纯yin之气，本就惧怕一切“正”一切“阳”，在这雷雨将至的时候，不施展手段，他如何敢以yin神夜游，不怕一个雷打下来，就此yin神消融？


    取出了肉身，那yin神尊者迈入其间，两者融合在一起。


    “咔嚓~咔嚓”


    声声骨节脆响，黑袍人活动完筋骨，从棺椁中走了出来。


    “属下参见神方尊者，祝尊者法力通玄，万福金安！”


    七八名散人大礼参拜，声音中带出了几分颤抖，显然对这个所谓的神方尊者很是畏惧。


    神方尊者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随即上下打量了下双儿，问道：“她是何人？”


    青铜面具遮挡下，看不见他的神情，不过单从语气上听来，楚留仙就不难猜想出此刻他一定是皱起了眉头，很是不满。


    互视了一眼，散人之中走出了一人，对神方尊者道：“禀尊者，此女是公子留仙的贴身侍女。


    属下等苦候多ri，只等到这么一个机会，不敢轻忽，这才劳动尊者前来。”


    “公子留仙的贴身侍女？”神方尊者来了兴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被他一看，双儿吓了一跳，低下头来，以小如蚊蚋的声音答道：“我……我叫双儿。”


    “双儿？”


    神方尊者摇头，很是失望的样子，“这名字？哼哼，那位公子好大的名声，看来品味也不怎么样嘛。”


    听得这话，楚留仙好在是出窍之体，不然脸估计都黑了下来：什么叫品味不怎么样？


    “才……才不是呢！”


    双儿虽然怕极，还是低声抗议着。


    神方尊者置若罔闻，方步向前，走到双儿身前。随着他的移动，头顶上那片黑得异常的云也飘了过去，始终不离神方尊者头顶。


    这回角度不同，楚留仙看清楚了黑云中的虚实。


    在那中间有一杆旗幡飘浮着，摇动着，滚滚黑气冒出来，不住地填补，凝实着黑云。


    “那旗幡不知是什么宝物？”


    楚留仙犯起了难，“有此宝在，这神方尊者就不用担心yin神遭到突如其来打击，此人也是谨慎，明明yin神都回到了**中了，还不曾收起此宝。”


    同时，他不无庆幸地想着：“好在我是提前来到此处，提前藏好，又有阳神念头遮掩了气息，不然以此人的修为和谨慎，怕是早就发现我的存在了。”


    其实之前在琅琊楼处也是如此，若非有阳神念头在，楚留仙如何能悠然地听墙角？


    下方，神方尊者打量完，微微颔首道：“你们做得不错，此女虽然不是正主，不过也可将就一用了。”


    “你们想做什么？”双儿瑟缩着后退，小脸上写满了恐惧。


    “不做什么。”神方尊者负手于后，悠悠地道：“只是想让你帮我们一个忙而已。”


    “什么忙？”


    “监视好你家公子，随时向我们汇报他的行踪。另外，我们有一件东西落在你家公子的手上，帮我们查探清楚。”


    “休想！我不会背叛我家公子的，他对我很好。”


    双儿斩钉截铁地说道。她抬起头来，第一次强忍惧意，狠狠地盯着神方尊者，毫无妥协之意。


    神方尊者不怒反笑：“哈哈哈，我有要求你同意吗？


    你吃鸡鸭鱼狗的时候，可需要问他们的意见？”


    双儿脸sè煞白煞白的，想到了无数可怕的东西，战战兢兢地说道：“你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神方尊者摊开手，道：“我只是在让你合作而已，乖乖的，主动的合作。”


    话音落下，他摊开的手掌当中，一条半透明的虫子不住地从掌心中向外钻着，几句话的功夫，钻出了大半个身子。


    “轰隆隆~~”


    雷声轰鸣，闪电化作银龙照亮了漆黑的夜，眼看暴雨将至。


    雷电炸开后，无数细小的银蛇向着四面八方游走，不少触碰在黑云上被其阻挡了下来。


    “啊~”


    双儿突然惊叫出声，以双手捂口，踉跄倒退了两步，跌坐到了地上。


    原来，闪电亮起的时候，神方尊者掌心处那条半透明的虫子也被照得清晰，但见得头部狰狞如人面，身子透明带粘液，看起来恐怖无比。


    此刻，那虫子只剩下尾巴还在神方尊者的掌中拔不出来，身体的其他部分弓了起来，“嘶嘶”有声，头部冲着双儿方向，口中还在流着涎水。


    “这是什么法术？！”


    楚留仙在空中也是看得骇然，天知道这样的虫子钻入体内会是怎么一个结果，反正会被这个神方尊者控制住是确定无疑的。


    神方尊者到这个地步也觉得吃力了，空出另外一只手猛地拍向自己的眉心处。


    “嘭~”


    在他的头顶上，重新现出了yin神。


    时而，是黑袍人负手而立于虚空当中；时而，是六翼怪蛾子在震动着翅膀。


    yin神一出，强大的灵压从神方尊者身上迸发了出来，那条透明的小虫子彻底拔了出来，无翅自飞起，向着双儿直冲了过去。


    “这是神戾虫，小丫头你好好享受吧。”


    神方尊者大笑出声：“神戾污染你的神魂，控制你的心神，让你乖乖的听命。”


    听到这话，楚留仙眉头一竖，彻底放弃了暂时隐忍，回头再行解救的想法。


    那个神戾虫怕是对神魂损害不小，回头即便是救治了，也弥补不回来。


    “不行！”


    楚留仙下定了决心，“我不能坐视！”


    “可是，一尊yin神，七八散人，要怎么做？”


    这个问题从神方尊者现身后的第一时间，他就开始想，一直在想。


    “只有楚氏镇族秘法：无想空念，才是唯一有可能翻盘的手段。”


    “其他的不是撼动不得，就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可是……”


    楚留仙脑海中回荡着当初楚天歌传授他无想空念秘法时候所说的话来。


    无想空念秘法分表里，里为蕴养jing神，表为雷霆风暴。


    楚留仙得传的只是蕴养jing神之法，真正以之释放雷霆的手段他并未学到，那是要进入雷泽洞天中才能磨练出来的。


    “怎么办？！”


    眼看着神戾虫尖叫着向着双儿飞近，双儿的眼中露出了绝望凄凉，楚留仙的脑子飞快地转动了起来。


    “一定有办法的！”


    ps：不好意思，更玩了，今天就先一章吧，明天加更补上。今天卷入了几个作者之间的纠纷，耽搁到了，对不住各位。哎，感慨良多。我们这个圈子，本就是我所见过最干净的圈子了。把书写好，就自然能出头，何必弄那么多麻烦呢？以后不管了。我只要写，多写，写好，与诸位一起戮力同心，自然能一步步地走到高处。


    以上，泛东流。

 第十六章 九天御雷真法

    ()“一定有办法的！”


    “一定有！”


    楚留仙绞尽脑汁，全部心神沉浸其中，不曾发觉到他眼中神光暴涨，积蓄的神魂jing力如汪洋波动，天地间一幕幕似是被放缓了一样。


    神戾虫自神方尊者的手中飞出，还没有来得及“爬”完距离，钻入双儿体内；


    神方尊者依然在狂笑，状极得意；


    四面散人恭维称赞，马匹如cháo……


    ……


    这一切都被放缓数十倍，好像所有人都在做着慢动作。


    其实他们的动作如常，时间也不曾放缓过脚步，只是楚留仙的神魂jing力高度凝聚，使得心念如电转，脑子在一眨眼功夫里思遍万千可能，这才显得现实变慢了。


    神shè手能视蚊蚋如雄鹰大小，铜钱孔化水缸粗细；


    纹枰手能望棋盘成天地，黑白子气韵不绝如龙。


    这些，都是jing神高度凝聚产?　生的异象，与楚留仙此刻状态相差仿佛。


    所谓黄沙吹尽始到金，在想尽了所有不可能，留下的那一个就是唯一可能。


    “找到了！”


    楚留仙脑海中一阵清明，如有清泉在潺潺流淌而过。


    “楚师为人，导正道，不堵旁路，始终留有一线，给人证明自己的机会。我要坚持经营产业如此，秘法无想空念也是如此！”


    “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


    灵光一闪间，楚留仙眼前一花，似能看到有三片金叶从青铜树上凋零下来，飘飞到眼前，看能到其上细如蝌蚪的文字。


    这一幕，是当初神霄峰上，楚天歌传授三门引气法术予他的景象。


    三门法术，分别是：落地生根，趵突泉涌，小雷音咒。


    有些事情，楚天歌不愿看到，于是不提，但也绝对不会堵住道路，甚至还会有意无意地留下钥匙。


    这个钥匙，就藏在他所传的法术当中。


    “我一直没想明白，楚师在两门奇妙法术当中，掺杂入小雷音咒这一门广为流传，又罕有用处的法术是为了什么？”


    “原来，它就是楚师给我留下的钥匙！”


    楚留仙心中一片敞亮，手上持法诀，周身灵力搬运，抬头仰望天上密布乌云。


    在黑云之上，有云层深厚如山，闷雷滚滚如cháo；有电闪雷鸣不绝，银蛇乱舞成网。


    “天助我也！”


    楚留仙双手一错，一手抚在眉心处，一手虚按在丹田。


    法术：小雷音咒！


    秘法：无想空念！


    ——爆发！


    下方，神方尊者笑声顿止。


    楚留仙施法的一瞬间，他就感觉到了不对，本能地抬头望天。


    做出一般无二动作的，还有那七八散人，唯一例外就是紧闭着眼睛不敢睁开的双儿。


    “谁？！”


    神方尊者大喝出声，不祥的预感笼罩心头。


    在他抬头的一瞬间，天上一片浮云充斥雷光，隐约现出了个人来。


    不等神方尊者等人看清楚楚留仙的样貌，一声大喝如chun雷炸响，倏忽之间强大的力量斥散了浮云。


    “雷来！”


    “隆隆~~”


    雷声轰隆，雷光接天连地，下落黑云，上引雷霆。


    “不好！”


    神方尊者脸sè大变，“九天御雷真法！是公子留仙！”


    神霄楚氏，九天御雷，名垂天下千年。


    道宗上下，楚天歌外出远走，惟有公子留仙一人，可能传承此秘法。


    盛名积威之下，神方尊者甚至没有发现那道雷光是如此的纤细，甚至还不如游走的银蛇。


    这样的雷光就是落在身上，充其量不过一麻而已，又如何奈何得了他的掩神黑云。


    神方尊者慌乱下本能地做出了趋避动作，连就要钻入双儿脑内的神戾虫都无心控制，留着它茫然呆立在空中不知所措。


    突然，先是一片电光照亮了一切，有粗大如古树的雷柱从铅云中轰下；继而轰然炸响，震得所有人气血浮动，站立不稳。


    在所有人骇然的目光中，巨大的雷柱为纤细雷光所引，瞬间洞穿了天地，砸落在黑云上。


    “隆隆隆~隆隆隆~~”


    雷霆轰鸣之声不绝于耳，似是方圆数百里内乌云中蕴含的雷霆之力尽数被引动，恣意地宣泄了下来，全部被神方尊者的掩神黑云消受。


    “咔嚓~”


    一声脆响，似是什么东西折断的声音传来，一杆残破的旗幡掉出黑云。


    “轰~”


    如楚留仙所处的浮云一般，黑云瞬间被雷霆排斥散尽。


    “不~~”


    神方尊者的yin神本就曝露于外施展大法控制神戾虫，这下首当其冲，为雷霆余威击中。


    众目睽睽之下，神方尊者yin神现出了六翼飞蛾本相，从翅膀开始，最终遍及全身，尽数在雷光下消融。


    雷霆之力，是天下至正至阳，破一切邪祟，融所有yin灵。


    yin神的本源纯yin之力在这般雷霆天威之下如何能存？神方尊者的yin神毫无悬念地消融得干干净净。


    只见得，他瞬间面如金纸，摇摇晃晃，突然脚下一绊，绊在了yin沉棺椁上，随即栽倒下地，滚地葫芦般沿着小山丘向下滚落。


    “尊者！”


    那些散人无不惊骇，亲眼见得天威浩浩荡荡，看到平时敬若神明的神方尊者被一击而倒，狼狈无比，那种震撼与冲击无与伦比，一时反应不及。


    他们怔住了，楚留仙却是不会。


    “刷！”


    一道金光如虹从天而降，落到了双儿的面前。


    “公子！”


    双儿听到周遭动静，睁开了眼睛，第一眼就看到楚留仙伸手将浑身僵硬，雷光闪电的神戾虫捏碎。


    雷霆天威，连神方尊者的yin神都承受不住，遑论一只小小的，类似存在的神戾虫。


    双儿原本惊恐到极处，此刻是惊喜到极点，楚留仙天神般出现，伸手捏碎恐惧之源的一幕，就此借着雷光烙印在她心上，怕是一辈子都不会磨灭。


    她太激动的，窒息一般的感觉，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会明显也不是说话的时候，楚留仙回过身来，双手在双儿的肩上一推，道：“速去，追上霍灵珊，告诉秦伯情况，他知道要怎么做。”


    言简意赅地交代完毕后，楚留仙双手发力，双儿腾云驾雾一般，倒飞而出百丈，落地时候脚下如踩云朵，已是被送离了山丘。


    同一时间，“噗通”一声，神方尊者坠入了玉带河中。


    一前一后，双儿与神方尊者以不同的方式，落下了山丘。


    双儿慌乱中回望，但见得有一杆旗幡砸落在地上，同时有七八个散人向着收回双手的楚留仙围拢了过去。

 第十七章 水中花（上）

    ()“公子……”


    双儿很想冲回去，然而脑子里依然回荡着楚留仙的交代，最终一咬银牙，流着泪向外狂奔而去。


    雨，在这个时候倾盆而下，雨幕如瀑，晦暗了天地。


    时而就有电光雷火闪过，照亮了山丘。


    山丘上，有七八散人围拢，jing惕地隔着十余丈距离，看着傲然挺立的楚留仙不敢靠近。


    纵然风雨如海浪拍打在身上，没有一个人动得一下。


    顷刻之间，所有人都如水中捞起来的一般，浑身湿透。


    “公子留仙？”


    散人中，一个沙哑的声音穿透了风雨，正是此前领头向着神方尊者禀告的那人。


    楚留仙神sè不动，淡淡地回道：“正是本公子。”


    那些散人倒抽了一口凉气，愈发地jing惕，小心地又后退了几步。


    “真灵离体，神而明之，言行如常，恍如真人。”


    ! 沙哑散人咬着牙说道：“没想到啊没想到，短短时ri，你竟然就修炼到了入冥境界，真是愧煞我等。


    不愧是公子留仙，不愧是谪仙人！”


    “入冥……”


    楚留仙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出窍之体的情况，与入冥境界的真灵离体的确很像，也难怪别人误会。


    眼前这个情况，如此误会正合他意。


    天知道一个小雷音咒，一式无想空念，楚留仙体内早就贼去楼空，正抓紧时间回气呢。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双儿的身影化作一个黑点，风雨中几乎看不到了；神方尊者沉入了玉带河中，显然受伤不轻，一直没有再出现。


    沙哑散人带着众人依然远远与楚留仙对峙着，想要上前动手，又顾忌重重。眼前这位可是真灵境界就曾灭杀过不少通幽、入冥散人，现在晋升入冥境界，不知会是何等厉害？


    对峙了片刻，沙哑散人突然开口：


    “三弟，四弟，你们速去救尊者。老二，你去追那个丫头。


    剩下的人就随我一起，好好与公子留仙亲近亲近。”


    沙哑散人显然地位甚高，一声令下，剩下几人就围拢了过来，只有被他点到名字的三个人略显犹豫之sè。


    “大哥，可是……”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迟疑不决。


    他们的目光时不时地就瞟到了楚留仙的身上，其意不言自明。


    “他们倒是兄弟齐心啊。”


    楚留仙看在眼中，知道那三人是怕他们离去后，其余人等不是他的对手。


    “我的话你们没听到吗？！”


    沙哑散人厉喝出声，那三人不敢耽搁，应命而动。


    同一时间，包括沙哑散人在内，其余的四个散人无不是jing神凝聚，肌肉紧绷，将手伸向身后背负的或是箱子，或是包裹。


    不用说，他们这是jing惕到了极致，准备第一时间动用法台，与楚留仙拼上一场了。


    楚留仙却没有与他们在此“亲近”的想法，“哈哈”一笑，做出了一个让沙哑散人等人措手不及的举动。


    “哱~！”


    楚留仙脑后现出光环，辐shè到身后数尺形成椭圆形的金sè光门，他猛地向后一靠，巨兽呼吸般的气爆之声响起，徒留一道面带微笑的残影留在原处。


    “一气元磁破空闪！”


    沙哑散人大惊失sè，他明显是下过功夫，瞬间认出这门法术的根脚，冲着分成两头狂奔而去的兄弟大喊：“小心！”


    他这是怕楚留仙通过破空闪各个击破。


    楚留仙再现身的时候，已是下了小山丘，出现在玉带河畔。


    “噗通”一声，他一个猛子扎入水中，留下一脸jing惕之sè的散人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好！”


    沙哑散人一边足尖一点，飞下了山丘，一边喊道：“快，他这是要去杀尊者。”


    “拖住他！救人！”


    好家伙，原来是要打蛇七寸啊，一众散人如梦初醒，除了追着双儿而去的那个外，其余人等忙向玉带河扑去。


    “扑通扑通~”


    入水之声接连响起。


    话分两头，且不说沙哑散人等是抱着怎样舍身拖延的悲壮之心，只说楚留仙一头扎入了水中好，头脸至于全身尽数一阵清凉。


    夜sè下冰凉的河水无孔不入，好像在寒冬有调皮女子把冰冷小手塞入衣服里，楚留仙全身上下一哆嗦，思维也随之清明了起来。


    在他入水的一刹那，沙哑散人的话还是传入了耳中。


    楚留仙借着冲势向着河中沉去的同时，心中失笑：“我可不是去追杀，我这是逃命呢！”


    没有人比他更知道自身底细，他哪里是什么入冥境界，不过是一个刚刚化生出了真灵的小散人罢了。


    只能说，他的出窍之体太过有迷惑xing，同时人的名儿树的影，太过让人忌惮。


    “他们几个，哪一个不是通幽、入冥境界的高手，真要一拥而上，我怕是只能立刻以第三层破空闪逃命去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自知之明楚留仙有，不过一颗强者之心，他一样有！


    “不过现在到了水中，就大不相同了。”


    楚留仙一念及此的时候，在水中下沉无力，巨大的浮力作用在身上，托着他就要向上浮去。


    在那一瞬间，他勉力睁大眼睛，向水深处望去。


    玉带河底，河床之上，有一头头戴青铜面具者盘膝而坐，双手捧一钵盂念念施法，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也同时抬头望来。


    神方尊者！


    yin神消融，身受重伤的神方尊者。


    楚留仙瞬间将对方的情况打量了一遍，心中jing钟长鸣：“即便是yin神消融，身受重伤的尊者也还是尊者，小觑不得。”


    两人目光一碰既收。


    神方尊者凝神于钵盂中，楚留仙抬头望向河面。


    在那一刻，他们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必杀之意。


    在那一刻，楚留仙清楚地感受到了神方尊者的怨毒，他的狂怒，好像此刻在河底渐生的暗涌。


    “来吧！”


    楚留仙双臂张开，任由浮力将他托向河面，“看看是我先杀尽了你的手下，再来与你做过一场，还是你先完成法术！”


    “咱们，拭目以待！”


    收敛心神，飞速上浮的过程中，楚留仙很快就看到一个，两个，三个……一个个黑影从上面扎下来。


    “等的就是你们。”


    楚留仙脸上浮现出一抹冰冷笑意，他入水的目的本就不是神方尊者。


    “在无想空念化神霄天雷过后，原本最强的神方尊者短时间内就是最弱一环，而自以为最弱的你们，其实才是最强啊！”


    “可惜，你们看不到这一点。”


    楚留仙笑容愈发地冷了，直如他掌中突然出现的一抹寒光，冰冷得直可冻结河水。


    河水并未被冻结，正相反，他掌中寒光所在处，河水如遇礁石，豁然两分。


    ——分水刺！


    楚留仙掌中赫然是迷楼戏子临行前送予他的上古神道宝物分水刺。


    近了，近了，近了！


    转眼间，最先扎入玉带河中的一个散人已经看到了楚留仙。


    “他是老三还是老四来着？”


    楚留仙记不清楚，但并不妨碍他持分水刺，自下而上，逆袭直刺那人的咽喉部位。


    那人持一柄蛇矛法器，在看到楚留仙的瞬间滞了一下，慌忙持矛当胸刺来。


    “果然！”


    楚留仙眼中闪过一抹奇光，他注意到这一刺的速度很慢，非常之慢，比起在陆上这等高手出手至少慢了五成。


    原本凌厉无比的一击，落在楚留仙眼里顿时成了龟爬。


    “受死！”


    楚留仙双腿在水中一蹬，整个人如游鱼而上，以分水刺为先导，轻易地绕过了蛇矛法器，分水刺带出分水破浪的尖锐之声，抹过了那人的喉咙。


    灵力爆发，破体而入，裂咽喉，破血脉，断颈骨，爆心脏……


    一击而亡。


    抹喉的瞬间，楚留仙在对方眼中看到震惊，不敢置信，好像死到临头了还在质问：怎么会这么快？


    说来话长，当其时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楚留仙在分水刺抹过的同时，另外只手第一时间堵住蛇矛散人的喉间创口。


    一击毙命的重伤，到头来只有几缕淡不可见的血丝在水中稀释开来。


    楚留仙整个人蜷缩着，贴在蛇矛散人的尸体上，别扭地带动对方无力垂落的手脚划动。


    上浮，上浮，继续上浮！


    头顶上，寒彻骨的玉带河水中，几个黑影迅速地靠近……


    ps:今天三更，晚点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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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水中花（下）

    ()“三弟！”


    “可是找到了公子留仙？”


    灵力震荡，在河水里依然传出声来，声声入得楚留仙的耳。


    他恍若不闻，把身子蜷缩得更小，缩入那个“三弟”的怀中，摆动其四肢做出游泳的假象，飞速地向上浮起。


    “三弟，三弟？”


    声声呼唤，震动河水涌动，白沫浮出，原本清澈的河水显得有些浑浊了起来。


    楚留仙依旧一声不发，偷眼向上望去。


    只见得靠近过来的黑影是五人，四个居前，一个押后，河水模糊了视线，楚留仙勉强分辨出这五人当中没有一个是那个沙哑声音的老大。


    “近了！”


    楚留仙判断了一下距离，屏气敛息，摆动尸体做出游泳动作也愈发地剧烈了起来，做出了好像是惊恐戒惧的姿态。


    水中视线受阻，那四人果然没有察觉到异常，围拢了过来。


    “三弟，公子留仙在何处 ？你可找到了神方尊者？”


    其中一人靠近，在手中伸手抓向“三弟”的肩膀。


    “不能等了！”


    楚留仙心提了起来，此时靠近他看到片刻耽搁，几人都施展了类似避水诀一类的法术，怕是再等下去还会出现什么意外。


    “他们毕竟修为高深，迟则有变，不能等第五人靠近了。”


    楚留仙放弃了一网打尽的想法，在最近的那人手搭在“三弟”肩膀上的瞬间出手了。


    “嗤！”


    锋利的分水刺穿透了“三弟”的胸膛，带着他的尸体向上，撞入了最近那人的怀中。


    楚留仙神sè一动，大半没入了“三弟”胸膛中的手臂一送，一搅。


    “啊”的一声短促惨叫传入耳中，楚留仙目光越过“三弟”的肩膀，看到最近那人口中气泡涌出不住涌出，显然是有出气没进气了。


    楚留仙不敢停留，双脚在“三弟”的身体上一蹬，顺势拔出分水刺的扑向另外三人。


    事出突然，那三人没有戒备，只是听得惨叫，再见得两个结义兄弟姿势古怪地歪向了一旁，不等他们弄明白呢，浑浊的河水中寒光闪烁。


    一点寒光是分水刺！


    两点寒光是楚留仙带着冰冷杀意的双眸。


    “公子留仙！”


    三人齐齐惊呼出声，慌忙抵挡。


    慌乱中，他们与那三弟犯下了同样的错。


    楚留仙借着分水刺的威能，水中穿行如履平地，游刃有余地闪躲开三人的攻击，钻入防守的缝隙，连施展法术的机会都没有给他们留下，只有分水刺寒光，带出如火殷红。


    “三哥……四哥……”


    押阵的那人大喊着，灵力震荡着河水，声音远远传出，却不曾得到哪怕一个回应。


    声声闷哼，声声气爆，声声惨叫……


    最后，一朵朵殷红水中花绽放出来，死亡的凄美。


    “啊~~”


    那人怪叫一声，以双手火扇法器挥舞分开河水，溺死鬼般拼命地向上游去。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能看到楚留仙的身影，自家兄弟却一个个地惨死，无形中幽黯的河下在他眼中就是恐怖的深渊，楚留仙的实力在他心中无限的放大，大到他没有跟其正面放对的勇气。


    “嘭~”


    火扇散人狼狈地破水而出，跃入空中，手忙脚乱地拉开背后法台箱，火光四shè，铿锵有声，一座燃烧着火焰的法台在不住地组合成形。


    “七弟，怎么回事？他们人呢？”


    沙哑的声音从空中传来，正是众人的老大。


    不等那个火扇散人七弟回话，“嘭”的一声，楚留仙从玉带河中跃出。


    暴雨模糊了视线，楚留仙蕴含着强大神魂jing力的目光穿透了雨幕，将河面上的一切尽收眼底。


    不远处，在离河面一两丈高处的地方，火扇散人脚下有火焰法台在组合，已是到了最后阶段；


    上首处，离地十丈，那个沙哑散人悬浮空中，脚下踩着一座树根虬结的庞大法台。


    这座法台看上去就好像是在最深的林间，有千年古树为雷所击，留下的半截树墩庞大根系，一起炼制而成的。


    “楚留仙！”


    沙哑散人看到自家兄弟恐惧而慌乱，楚留仙追杀而出，哪里不知道河下发生了什么事情，哪里猜不到其他兄弟的下场，哪里能想不通楚留仙入水的目的。


    “啊啊啊啊~~”


    他怪叫出声，撕心裂肺，“恨我入你算计，害了自家兄弟，楚留仙，我誓不与你干休！”


    怒喝声中，沙哑散人浑身灵力暴动，座下古树法台黑光与绿光交替浮动，庞大的根系张开如同有着无数手指的巨掌，飞快地延伸开来。


    “好家伙！”


    楚留仙暗暗心惊，这庞大根系不住伸展开来，恍若妖魔之手，覆盖了河面，张牙舞爪而来，端是恐怖无比。


    “要是被这些树根纠缠住，一时脱身不得都是轻的，怕是还有什么其他玄机在其中，沾都不能沾一下。”


    面对沙哑散人的暴怒和攻击，楚留仙明明知道其厉害处，偏偏没有闪避，没有还击，反而将目光落到了不远处那个火扇散人的身上。


    “不能让他组成法台，不能让他缓气定神。”


    “速战速决！”


    楚留仙面沉如水，他能感觉到在水下有暗涌在形成，在扩大，无形的压力透过水面压在他的心脏上，让他生出几不能呼吸之感。


    明明知道身后的水面平静如故，只有雨打河水生成的涟漪无数，可是在楚留仙的感知中，那平静的河面似乎都在化作一个巨大的漆黑漩涡，能吞噬一切。


    “神方尊者的手段绝对非同小可，我的时间不多了。”


    楚留仙不敢再想，连忙收敛了心神，指着火扇散人的方向，张开一只手来，向上一托。


    “砰~”~


    火扇散人脚下河面爆开，粗如水牛的水柱喷涌而上，比起泉水裂地而出高及十丈的威力还大上十倍，以一河之力，化泉涌爆发！


    “趵突泉涌！”


    楚留仙大喝出声，水柱冲击在火扇散人的身下，他没料到有这一手，组合将成的火焰法台瞬间被冲散，其上烈焰尽数为河水所熄灭。


    “机会！”


    楚留仙见得火扇散人慌乱间失去平衡，法台又是四散开来，心知机会到了。


    他心念一动，手上脱落下两枚灵气环豁然爆开，jing纯的灵气激发了一气元磁石，再现天品法术一气元磁破空闪。


    “嗤！”


    楚留仙在原地留下一个残影，残影又瞬间被电shè而来的树根刺穿，他的真身则闪现到了火扇散人的身后。


    就在此时，穿透了他留下残影的树根汇同其余，绕过圈子疾风暴雨而来。


    在这一瞬间，楚留仙出手了。


    “去吧！”


    他双手在火扇散人的身后猛地一推。


    “不~”


    沙哑散人惊觉不对，想要收手却是来不及了。


    “嗤嗤嗤嗤~”


    无数树根如无数根箭矢，无数条鞭子，或是洞穿或是纠缠，火扇散人连叫都叫不出声来，一身jing血瞬间被树根吸干。


    误杀了兄弟，沙哑散人一时怔住了。


    这一恍惚间，楚留仙出手了。


    他伸手在腰间四灵玉带上一抹，朱雀旗落入掌中。


    这件法器，楚留仙以法台驱使尚且勉强，何况此刻空手？


    楚留仙眼中寒光一闪，现出决然之sè，毫不犹豫地狂催仙域根本法，狂暴的灵气涌入了朱雀旗中。


    霎时间，“啪啪啪~”朱雀旗迎风而涨，旗幡招展，猎猎有声。


    “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沙哑散人两眼赤红，状若疯狂，转瞬间几兄弟皆死，还有一个人是死在他的手上，这一切都是拜眼前这人所赐。


    楚留仙浑若不觉，不管是沙哑散人的怒吼声，还是那铺天盖地而来的树根，都不曾让他分心半点。


    突然，楚留仙手上一颤，朱雀旗似乎握之不住，就要离手飞去。


    “就在此时。”


    楚留仙一咬牙，将仙域根本法凝聚而来的灵气尽数灌入朱雀旗中。


    顿时，朱雀旗上火焰暴涨，鲜红如水，颤鸣声声，似是不堪重负。


    “去！”


    楚留仙上半身后仰如弓，瞬间弹回，朱雀旗离手掷出，直插向沙哑散人。


    半空中，朱雀旗“嘭”的一声，豁然炸开，竟是承受不住楚留仙灌入其中的狂暴灵气，一件极品法器，就此毁去。


    一缕火线，从毁去的朱雀旗中激shè而出，迎风化作朱雀火鸟张开羽翼，合身扑向古树法台。


    这个时候，最近的一根树根离楚留仙的眼皮只有三尺，飞行急速，若抽鞭破空，形势险到了极点。


    楚留仙一动不动，连眼珠子都没有向电shè而来的树根方向瞥上一眼，死死地盯着火焰朱雀扑在古树法台上。


    “轰~”


    朱雀火岂是凡火，楚留仙不惜毁去朱雀旗发出的一击岂是等闲？


    顷刻之间，火焰毁去了法台上一切法术，蔓延过去将虬龙盘根老树燃成一团火炬，火光烛天不让雷光耀眼，照亮了方圆百丈漆黑河面。


    “噗通~”


    一声闷响，火人一般的沙哑散人还不得死，挣扎着跃下坠入玉带河中。


    战斗至此，不过电光石火，漆黑的河面上方才浮出几团殷红血sè，如水中花开，娇艳美丽。


    楚留仙从空中坠下，眼见得几朵水中花为暗涌搅得粉碎，如有怒龙在河底咆哮，随时可能破水而出。


    “来吧，神方尊者，现在就剩下我们了。”


    “嘭~~”


    水面似墙迎面撞来，冰冷的河水再次覆满了楚留仙周身，他整个人不住地向下沉去。

 第十九章 水龙悲吟，五方存一

    ()水下三丈！


    楚留仙目光如电，牢牢地锁住前方一个浑身焦黑，还在挣扎着从身上掏出什么东西的身影。


    水下十丈！


    近了，又近了。


    楚留仙双手双脚剧烈摆动，整个人在去势已尽的情况下，又向下扑出了数尺，双手伸到极限，叉住了前面焦黑人的双臂。


    “唔唔唔~唔唔唔~~”


    浑身焦黑的沙哑散人叫不出声来，“唔唔”有声只能传出几尺，只能传入楚留仙的耳中，反倒是他口鼻处不住涌出的气泡向着四面八方弥散开来。


    “果然还想挣扎。”


    楚留仙又加了把力，牢牢锁住其双手，被他带着又向下沉了几丈深。


    水下十五丈！


    楚留仙，沙哑散人，两人纠缠在这水深不见五指处，只有他们两人知道彼此纠缠的目标是什么。


    符箓！


    两张分别夹在沙哑散人双手中的符箓。


    $ ()


    符箓光亮一半，不及催发，就被楚留仙牢牢锁住，动弹不得。


    感受到双臂间挣扎的力量越来越小，冒出的气泡越来越少，楚留仙长出一口气，心知沙哑散人重伤之下，坚持到此就是极限了。


    “我送你最后一程！”


    鏖战至此时，楚留仙心力交瘁，水下更深处尚有神方尊者的威胁在，他哪里敢轻忽大意半点？楚留仙的双臂猛然一甩，甩开了沙哑散人无力的双手，在两张符箓随波而去的同时，他一手持分水刺贯穿了沙哑散人的背心，刺尖从其胸膛处冒了出来。


    霎时间，殷红鲜血涌出，弥漫稀释开来，化作了朦胧血雾一片。


    几乎在同一时间，水下最深处豁然光亮。


    这光不是ri月星辰光，不是火焰明珠光，是荧荧的灵光，是法术激发瞬间爆发出来的灵xing与威能的光辉。


    “神方尊者！”


    楚留仙的神sè顿时一凝，最后一点神魂jing力逼入双目，迫出了穿透血雾，穿透暗涌的粲然目光。


    在他身下又数十丈深处，神方尊者也抬起头来，怨毒、仇恨的目光与楚留仙碰撞在一起。


    那是怎样的怨，怎样的恨，倾尽这一河玉带，怕是也无法洗刷干净。


    “我先消融你yin神，重伤你躯体，再当着你的面，连杀你七个属下，你可是怨恨？可是不甘？可是你又能奈我何？”


    楚留仙一言不发，然而他略略昂起的下巴，上挑的目光，傲然的姿态，无不是在无声地诉说着这一句话。


    “噗~”


    神方尊者受激不过，一口鲜血喷出，本就即将成型的法术强行激发了出来。


    顿时，暗涌生波，化作一条粗壮的水龙，波涛如怒咆哮，就是那水龙吟！


    龙头向上吟啸，龙身盘旋的河底愈见粗壮，龙尾延伸下去，探入了神方尊者怀里钵盂当中。


    “这就是你最后的手段？”


    楚留仙深吸了一口气，知道关键时刻到了。


    “yin神尊者就是yin神尊者，再是不利的境界，都不能有丝毫的小看。


    要不是至始至终我都将你当成大敌来看待，速战速决剪除你的羽翼，若是不然被其纠缠下去，这一式水龙吟就是我的葬歌。”


    楚留仙在水中双手合并，分水刺就夹在掌中，仅存的灵力在爆发，双掌间所有的灵气环脱落下来，一一迸发。


    “死~~~！”


    神方尊者在水下怒吼出声，灵力震荡下深水中荡出波纹无数，随即又被席卷而来的水龙撕成粉碎。


    这个时候，楚留仙动了。


    “一气元磁~~~”


    “破~空~闪~！”


    楚留仙全力激发，破空闪施展到了极限，一道金光震散了面前血雾，一个闪烁间洞穿了水龙庞大身躯。


    一闪，出现在神方尊者面前，四目相对，相距三尺；


    再闪，现身于神方尊者身后，两背相对，相距三寸；


    三闪，闪现到数十丈开外，隔水望去，相距三十丈。


    三尺、三寸、三十丈，三次闪烁，三次显现，最后一次现出身来楚留仙如同虚脱，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丹田内外无有一点灵力。


    他回过身来，脱力地张开双臂，随波而浮起。


    在他的对面，神方尊者后背处迸出血雾如云，似是一身鲜血尽数喷涌而出。


    楚留仙的手上，也有一滴鲜血顺着分水刺滴落下来，消融于河水当中——神方尊者的血。


    “我……”


    神方尊者想回过身来，想扭动脖子，想回过头来，终不能够。


    “我……我……”


    神方尊者抬头，头顶上明明是数十丈近百丈的厚水，连光都不能透入，他偏偏在上面看到白光一片，白光中有他的过去，他的兄弟


    ，他的一切……


    ……


    两百多年前，有一胞五胎兄弟诞生。


    五兄弟相貌丑陋无比，三分像人，倒有七分似鬼。


    出生当ri，为人遗弃在荒郊。


    后为游方道人收养，本是看重他们的资质，当成徒弟培养。


    十年后，游方道士偶得一个良材美玉为徒，无心在浪费时间于五兄弟身上，随便打发他们到了一处小宗门修炼；


    越十余年，小宗门资源紧张，觉得不当浪费在他们五兄弟身上，遥遥将他们打发到了南疆之地，名为守护产业，实是遗弃放逐。


    刚出生被父母遗弃，拜师后被师父遗弃，入宗门被宗门遗弃。


    五个兄弟胸中戾气不散，誓要出人头地，誓要让所有遗弃他们，鄙视他们，视他们如蝼蚁的人后悔终生。


    这世上，有怨，有恨，有不甘，有戾气者不知凡几，然而能让导致这一切者耷拉一下眼皮者，少之又少。


    他们五兄弟就是其一。


    超脱之道，有一命，二运，三修持之说。


    在南疆所在，他们偶得机缘，说是“命”也好，“运”也罢，总之自此脱胎换骨，并最终一路修炼到了yin神境界，为当世强者。


    五兄弟横行南疆，名噪一时，自号：天方、地方、人方、神方、鬼方！


    方者，边缘也，不值得重视地，遗弃之所在。


    修仙界中，向有方域之说，一些存在于修仙界周边的小世界，便被称之为方域。


    五兄弟以“天地人神鬼”为姓，取天生天养意，怀出人头地心；用“方”为名，则是胸中戾气不散导致。


    “大哥，二哥，三哥。”


    神方尊者眼中神光飞速地暗淡了下来，“你们等我，小弟就来。”


    “五弟……”


    明明生命之火就要熄灭，神方尊者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豁然扭过头去，冲着楚留仙大喊出声：“你等着，我兄弟鬼方会为我报仇的！我们四兄弟之仇，都要落在你的身上！”


    “公子留仙，你等着！”


    话音落下，神方尊者以最后的力气将怀中钵盂，脸上青铜面具，奋力向外一掷。


    做完这个动作，他眼中黯淡下来，露出了一抹解脱之sè，张开了双臂，迎接失控的水龙吟法术倒卷而回。


    “神方尊者……”


    楚留仙遥遥地看着这一幕，看着水龙倒卷撕裂了神方尊者的身躯，狂暴的威能不灭，几乎席卷了整条玉带河的水向上涌去。


    在为水龙所搅，直似沸腾的玉带河中，有两道灵光，分投南北。


    “青铜面具！”


    “化龙钵盂！”


    楚留仙的心神为之吸引，见得两件宝物灵xing十足，相背飞离，如劳燕分飞去。


    他瞬间明白了。


    “神方尊者，你太看得起我。


    你又太看不起我了！”

 第二十章，宝物，人情

    ()“神方尊者，你太看得起我，又太看不起我了。”


    楚留仙瞬间明白过来了神方尊者的用意。


    “你竟然觉得，我还有力气去追你宝物。”


    楚留仙失笑出声，他体内早就贼去楼空，连灵气环都释放殆尽，哪里还能不断施展破空闪，追上逃逸而去的宝物。


    两件宝物灵xing十足，在神方尊者身死的瞬间灵光迸发而出，向着河面各自飞去。


    眼看着，不用片刻功夫，就会冲出河面，飞上长空，破开夜幕，就此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又觉得，我会受你所惑吗？”


    对楚留仙的实力，神方尊者明显高看了不只一眼，但对他的敏锐判断，神方尊者又未免看得小了。


    楚留仙目光只是在大显神威的化龙钵盂上一扫，轻易地放过，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青铜面具上。


    “青铜面具才是你最不愿落入我手的，那化龙钵不过是掩护，以其大展神威，｀｀使我利yu熏心，做那买椟还珠事。”


    “我说得对吗？神方尊者。”


    楚留仙自语出声，神方尊者自是再不能够回答，倒卷而回撕裂其身躯的水龙咆哮着，向着四面八方辐shè开来，向着玉带河面冲去。


    偌大水域，尽为震荡。


    在一片浑浊的水中世界里，楚留仙纹丝不动，抬着头，目光紧随青铜面具灵光，眼见得它就要飞出了河面。


    “不过，有一点你对了。


    我虽然没力气追，但还是有办法留下你的宝物。”


    神方尊者要是此刻未死，知道楚留仙此刻心中所想，怕是也要吐血而亡。


    “我原本还没想着要留下它，可既然你如此大费周章，其中定有玄机，倒也值得我浪费那唯一的一次机会。”


    光亮一闪，一面铜镜落入楚留仙的掌中。


    ——摄宝灵镜！


    此宝是楚天歌替楚留仙向迷楼戏子讨要来的，乃是五散人之疯子墨琊炼制而成，只剩下最后一次的摄宝机会。


    楚留仙对其珍而重之，视为应景时候翻盘之宝，原本没打算轻易动用。


    不曾想，神方尊者临死前掩饰迷惑，不仅仅没有能骗到楚留仙，反而让他来了兴致，决定用掉这次机会。


    若是神方尊者地下有灵，不知要何等郁闷。


    “着！”


    楚留仙将摄宝灵镜对着青铜面具所化的那点灵光，一照，一引，顿时有粗大的光柱从镜面中迸shè而出，牢牢地锁住了青铜面具。


    青铜面具距离水面只有一指，偏偏无法再飞出半点，生生被摄宝灵光拉入了水下。


    同一时间，玉带河在咆哮，在怒吼，直似有地龙翻身，引发水底地震，导致一河玉带尽沸腾一般。


    “隆隆隆~隆隆隆~~~”


    隆隆水声，盖压了天上闷雷滚滚之音，宛若水龙吟于渊海，即将破水而出。


    紧接着，水声愈隆，庞大的水龙从河中升腾而起，转眼间高出河面十余丈，几乎抽尽玉带河水。


    在那一瞬间，上游水未至，下游水早去，一场激战所发生的玉带河中段处，河水为之断流，露出了深掩其下的河床。


    “咦？！”


    一个鹅黄衣裳的女子翩若惊鸿般从远处飞来，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一幕。


    这女子，便是不久前刚刚离开的出身光明山，拜师神女峰的骄女霍灵珊。


    霍灵珊先是为水龙威势而震惊，紧接着神sè一变，却是为了曝露出来的河床上所见得的一幕。


    但见得，河床上楚留仙一手明晃晃的铜镜，一手古拙的青铜面具，状似极随意；


    上游，有玉带河水咆哮而来；头顶，有水龙掉头向下。


    在霍灵珊望去的同时，正好看到楚留仙抬头在望向水龙砸落景象。


    “啊！”


    霍灵珊以手掩口，相距不远，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抽尽一河玉带形成的水龙究竟积蓄了多少威能。


    河水砸落。其势如山，断非血肉之躯所能抵挡。


    “轰~~”


    失去了控制的水龙法术崩塌下来，砸落下去，震得大地摇晃，让人立足不稳。


    在一片水汽朦胧中，霍灵珊的眼中突然亮了。


    一闪，她看到楚留仙踏波水龙头；


    二闪，她见得楚留仙立足堤岸上。


    在他的身后，有玉带河在展现自然的暴怒，滔天巨浪，拍打四方。


    楚留仙仿佛感受不到身后酝酿着、宣泄着的威势，只是低头看了一眼腕上时计。


    当他向着不远处的霍灵珊走去时，霍灵珊耳尖，隐隐地听到他似乎嘟囔了一句什么一刻钟，又怀疑是自己听错。


    一场激战至此，生者依然生，死者永沉寂，生死间沟壑，分晓于这区区一刻钟内。


    “公子留仙！”


    两人相隔丈许，相对而立。


    “霍灵珊。”


    看着面带笑容洒然自若，浑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楚留仙，霍灵珊到口的话，忽然就说不出来了。


    她在来的时候，很想质问一番，关于双儿事，关于楚留仙此前竟然在场事……


    霍灵珊不想承认，但事实上，她的确是为先前所见一幕，为楚留仙展现出来的风采所摄，竟是质问不出口。


    犹豫了一下，从霍灵珊口中出来的话就变成了干巴巴的“恭喜得宝”。


    楚留仙摇头，不无遗憾地道：“可惜少了那化龙钵。”


    他是真可惜，若不是他力尽，完全能两件宝物，尽数纳入囊中的。


    也是因为力尽，他一直到关键时刻才勉强催发出仙域根本法，以破空闪回到岸上。


    只是这一切，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是吗？”


    霍灵珊淡淡地一笑，突然伸手在秀发上抹过。


    一瀑秀发披洒下来，原本的人淡如菊，在甩开秀发的一瞬间，竟是显得万种风情。


    “刷！”


    霍灵珊束发的带子化作了一道神光，矫若游龙又凝而不散，好像是鞭子一般被她握在手中。


    “离合神光？！”


    楚留仙神sè一凝，认出了这门法术的根脚，正是下三宗之光明山不传之秘，天下十大神光之一的离合神光。


    最关键的是，这一门神光的修炼，也是需要元磁之力的，据说离了小光明境那个特殊环境，就无法将之修炼成功。


    “她这是什么意思？”


    楚留仙疑惑地望去。


    霍灵珊神情平淡，皓腕一抖，从离合神光中飞出了一物来。


    “咦？”


    楚留仙本能地接住，随即眼睛睁大了。


    离合神光中飞出，落在他手里面的，赫然就是那飞走的化龙钵。


    “原来如此。”


    楚留仙明白了，定是此前霍灵珊赶到的时候，顺手以离合神光收取了刚刚飞出水面的化龙钵。


    “她这是什么意思？”


    楚留仙个正自疑惑呢，霍灵珊开口了：“公子留仙，你欠我一个人情。”


    “嗯？”


    楚留仙看了一眼手中的宝物，又抬头看看霍灵珊，摇头失笑：“此宝是无主之物，霍仙子收取的，自当归仙子所有。”


    毫无留恋之意，楚留仙话说完，便将化龙钵抛了回去。


    言下之意很明白：区区一个宝物，还不配他公子留仙拿人情去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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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 神泣，龙悲（上）

    ()化龙钵法器虽好，不抵公子留仙一人情。


    楚留仙话里传递的意思，轻易地被霍灵珊解读出来，顿时怔了一下，望向楚留仙的目光顿时就不通了。


    一双美目星眸，都在放出亮光来。


    化龙钵法器的威能之强，从此刻犹未平静的玉带河就能看出一二了，不管它有着怎样的缺陷，仅此威能，就能傲视同侪，少有法器能与之抗衡。


    这样的宝物，比不得自身一个人情，这是怎样骄傲的xing子才能毫不犹豫地做出抉择。


    “公子留仙不愧是公子留仙，果然骄傲得很。”


    霍灵珊不知道是褒是贬地道出这么一句话来。


    楚留仙洒然一笑，并没有回应。他自己知道，他如此选择骄傲或有，但主要原因却并不是这点。


    “虚伪应承，内心实非，此时我不屑为之。


    然而，真正的人情，又岂能是单纯宝物所能换来的？


    今ri可?　为宝物换来，明朝就能为宝物弃去。”


    这番想法，楚留仙自是懒得与霍灵珊分说，随她琢磨去。


    霍灵珊深深地看了楚留仙一眼，再次一抖离合神光。


    “啪”的一声，又有一样东西从神光中甩出，坠落在地上滚到了楚留仙的脚边。


    “加上这个，可够？”


    霍灵珊很认真地看着楚留仙，很认真地问道。平平淡淡的语气，淡雅疏离的态度下，有掩盖不住的执着。


    “呃……”


    楚留仙瞥了一眼脚下之物，无奈点头：“够了，这个人情，我承下了。”


    一件展现出无边威能的顶级法器换不得他的人情，霍灵珊又取出的那样东西却能让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要是有第三人在场，定然是一头雾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在场没有第三人，楚留仙一低头，就知道那是什么了。


    那滚到他脚边的不是其他，赫然是一个人头！


    楚留仙不用检查，猜也能猜到那是谁的人头。


    “看来双儿真的有追上霍灵珊和巧儿，霍灵珊也的确出手帮助双儿离去，还斩杀了此人。”


    楚留仙当时将双儿送离的时候，第一句话就是吩咐她赶紧追上离开不久的霍灵珊。


    他这么做是预料到了对方会派人追赶，自身又势必腾不出手来，故而只能指望对方没有追上，或者双儿先一步赶上霍灵珊他们。


    脚下的人头证明，楚留仙并不是多此一举，堪称先见之明了。


    楚留仙没有心思多看，随手一掌压落，地面上出现一个陷坑，恰好容纳人头。


    他将人头扫入陷坑当中，掩上浮土，便算安葬。


    在对方的遗体上动什么手脚，楚留仙不屑为之；要将其厚葬摆个怜悯之sè，他也没有那个兴致。


    如此这般，正是恰到好处。


    做完这些，楚留仙抬起头来，道：“霍仙子，我家那傻侍女可安好？”


    霍灵珊依然是清淡模样，淡淡地道：“看不出留仙公子你还蛮在乎那丫头的，她没事，依你的吩咐办去了。”


    她没有交代巧儿去向，楚留仙想来当是陪伴着双儿前去找秦伯去了。


    他刚想再问，神sè突然一动，住口不言。


    霍灵珊回望了一下，道：“人来了，灵珊不便多留了，他ri有机会，再与留仙公子品茗论道。”


    话音落下，她头也不回，飘然而去。


    几乎在霍灵珊刚刚离去的当口，不下数十修士从四面八方而来，多是听到玉带河中动静，临时从各处赶过来的。


    楚留仙目送着霍灵珊远去后，没有去理会那些突然出现的修士，低头沉吟了起来。


    “奇怪！”


    “霍灵珊这么个淡雅的女子，执着一个人情作甚？”


    “想不明白。”


    楚留仙摇了摇头，在心里面留个种子，便暂且抛开了，随即苦笑出声：“说到人情，这回迷楼戏子倒是与我结下好大的善缘。”


    迷楼戏子先赠摄宝灵镜，那个是楚天歌强要来的；


    他再赠分水刺，既是礼物，也是一个善缘。


    今ri，楚留仙仗之得了好大的便利，这个善缘便是结下了。


    “回头吧！”


    楚留仙无法再想下去，抬起头来一看，只见得四面八方修士，竟是越聚越多了起来。


    此刻，玉带河水渐至平静，然而前来的修士大致还能从残留的灵气波动，判断出不少事来。


    再看楚留仙立身在那，不少人脸sè瞬间大变，惊呼出声：“入冥境！”


    “公子留仙竟是入冥境界！”


    一时众人哗然，聚焦在楚留仙身上目光之火热，几乎将他给点燃。


    真灵境，有真灵化生，既不能离体，也无有神识，只能靠着自身来掌控，衍化诸般法术；


    通幽境，真灵能离体一段距离，飞行往来无碍，当依然没有神识，仅凭修士不是cāo控；


    入冥境，至此境界，能暂时将神魂离体，纳入到真灵当中，除了不能离开身体太远，也没有完全摆脱肉身的限制外，几乎与yin神无异。


    楚留仙能与敌大战，能言行自若，怎么看都只能是到达入冥境的样子。


    楚留仙闻言只能苦笑，他还能说什么？


    之前大战正酣，如此误解让楚留仙占得便宜不少，若非那几个散人修士心存忌惮，畏首畏尾，束手束脚，怕是胜负还得两说呢。


    不说别的，小山丘上，他们一拥而上，楚留仙除落荒而逃外，就没有别的路可走。


    到了这会儿，这个误会可没什么好处，反而让楚留仙如坐针毡。


    他面sè不动，心中十分着急。


    一夜神游，一刻酣战，到了这会儿，他一身灵力消耗殆尽，凭依的银花也有萎靡的迹象，拖不得太长时间了。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就在楚留仙眼看要绷不住劲儿，周遭众人也开始议论纷纷的时候，他忽然长出了一口气。


    楚留仙在角落处一块巨石边上，看到秦伯与双儿身影，正竭力不引人瞩目地向他招着手。


    “总算是……来了。”


    楚留仙一边庆幸，一边张开双臂，散去了一身灵力。


    失去了灵力的掩盖与支撑，楚留仙的出窍之体顿时感到在不远处有一个强大吸力作用在身上，如一个黑洞，要将他吞噬入内。


    楚留仙全无抗拒，以出窍之体席卷一身宝物收获，连带着从空中跌落下来的萎靡银花，化作一道流光投向了秦伯和双儿所在的巨石后面。


    这一幕自是引起了所有人的主意，当众人将目光投shè过去的时候，双儿和秦伯领头，由八个壮硕无比的大汉抬着一顶轿子，从巨石后面走出。


    轿子无顶，有一罗伞遮阳。


    罗伞呈红皇二sè交织，缀璎珞丝带，悬珠玉做帘，华贵无比。


    恰值云收雨歇，朝阳初升，晨曦之光亮，水珠之晶莹，尽数集中在了冠盖罗伞上，闪耀出夺目的光彩。


    轿子上，罗伞下，楚留仙以一手托额，一手敲打着轿子的扶手，八个壮汉箭步如飞向前。


    看到这一幕，闻讯而来的众修士中多有露出恍然大悟之sè，心中十之仈jiu想的是：原来公子留仙将肉身放在这里，交予手下守护，自身真灵离体，斩杀外敌于深河下，啧啧啧，果然了得，盛名之下无虚士云云。


    轿子转眼间从人群从穿过，向着道宗山门方向而去。


    一众修士自是不敢阻拦，无不是一脸欣羡地目送着楚留仙等人远去。


    天知道晃荡到半路，楚留仙便昏昏睡去，一夜激战，jing神损耗，其疲倦更胜过**煎熬。


    一ri好睡，到了第二天傍晚，他方才于静室中伸着懒腰醒来。


    片刻后，盘坐在云床上，楚留仙的面前一左一右，分别摆着青铜面具和化龙钵盂。


    犹豫了一下，他缓缓伸出手，抓向了青铜面具……

 第二十二章 神泣，龙悲（下）

    ()“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


    静室当中，声声诡异，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咦？！”


    楚留仙闪电般地收回手，诧异地望向青铜面具。


    “错觉吗？”


    他很肯定，刚才抓住青铜面具的一瞬间，静室当中的确响起了异声，然而在此时，四下安静得可怕，连呼吸和心跳的声音都清晰可问。


    “有古怪。”


    楚留仙定了定神，再次将手伸向青铜面具。


    在他的手掌抓住青铜面具的一瞬间，如之前一般的声音再次响起。


    楚留仙这回有了心理准备，并没有马上放手，而是侧耳聆听了起来。


    声音很低沉，似是在很遥远的地方，或是在很深的地方，压低了暗暗地饮泣着。


    “这是女子的声音。”楚留仙皱了皱眉头，想不明白为何只要一碰到青铜面具便会如此，他深吸了一口气。 ，默默地运起了无想空念秘法。


    无想空念之为秘法，自不是简单可成的，真正说来，楚留仙掌握的也不过是第一层境界罢了。


    此秘法分为三层，一层是如其名，务必使得心中无想，脑中无念，于大清静中悟大自在，蕴养住jing神；


    二层是于无中生出有来，但凡有想，自是我想；但凡有念，必是我念；


    三层则是千年以降，只有阳神真人楚怀雍修成，除此之外，再无一人能迈入那个门槛。


    虚无缥缈的第三层且不去说它，单说这前两层，就有不可测之威能。


    第一层，修身，护体，养命，至正至纯，无上大道之始；


    第二层，掌控无形的神魂jing力，既心灵之力，化虚为实，影响现世，出而为雷霆风暴，收而能心念如石。


    楚留仙在玉带河畔，能以无想空念秘法打了神方尊者一个措手不及，实是有侥幸成分，若非天降豪雨，怒雷滚滚，如何能引得天雷，一举消融神方yin神，奠定下胜局？！


    言归正传，楚留仙此刻施展出来的，正是无想空念秘法的第一层境界。


    此法一出，他的眼中神光尽数内敛，恍如睡着，手上动作却片刻不停，将青铜面具缓缓举到面前。


    在这个过程中，那如泣如诉的异声消逝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


    “原来，那声音只存在于我的心中。”


    楚留仙神sè淡淡的，将青铜面具一点点扣在面上，“我心不动，诸邪不侵。”


    “我倒要看看，这青铜面具的后面，到底有什么？”


    一念方生，青铜面具无缝般贴合到了他的脸上。


    霎时间，楚留仙脑子里“轰”的一下，在一片空白中，生出了鲜艳的sè彩。


    ……


    天苍苍，万里晴空；野茫茫，一望平川。


    明明是艳阳天，偏有凄风雨。


    楚留仙感觉不到身体，只觉得似有什么东西牵引着他的视线，从如在哭泣的高空中一路向下拉。


    罡风凛冽，迷蒙了视线，当一片朦胧散去，世界重新恢复了鲜艳sè彩的时候，眼前场景已是大变。


    那是一处荒郊野庙，或许曾经香火鼎盛，有千年古铜香炉沾满尘灰，有金碧辉煌的庙宇剥落彩绘，一片颓唐意味。


    在楚留仙的目光落到庙宇本身上的一瞬间，眼前场景再次大变，回过神来时候，他已置身在庙宇当中。


    “咦？”


    楚留仙惊奇地望向庙宇上供奉的泥塑神像。


    那是一尊女子的塑像，宫装典雅，仪态大方，容颜端正，自有一种悲悯与慈祥的韵味在其中。


    让楚留仙惊异的是，这一尊女子塑像竟然在动。


    女子塑像剥落了泥胎上黯淡无光彩绘，艰难地冲着楚留仙行了一个万福的礼。


    在她的旁边，有两男两女的童子，随之五体投地参拜。


    以庙中神像，参拜楚留仙！


    “这是什么情况？”


    楚留仙诧异之余，眼中那女子塑像雕刻出的容貌忽然鲜活了起来，幻化出了一个端庄美丽的女子容颜。


    女子凄婉哀怨，满脸乞求之sè，泪水大滴大滴地滑落下来，偏偏听不得她零星半点的声音。


    “你……”


    楚留仙刚想询问，强大无比的吸力凭空自后生出，他骇然回望过去，但见得身后有一个巨大的黑洞，瞬间将他的目光，他的感觉，尽数吸入了其中。


    “啪~”


    楚留仙将青铜面具拽了下来，胸膛上下起伏，剧烈呼吸如扯破风箱。


    “好家伙！”


    楚留仙心有余悸地看着静静躺在他掌中的青铜面具，疑惑不解，“这个青铜面具到底是何等宝物？戴上后怎会出现那般幻象？”


    “不。”他摇了摇头，又否定了之前的看法，“不，那不是幻象。”


    楚留仙心中有数，若非他以无想空念秘法放空一切杂念，或许所见不会如此清晰，如此完整，仿佛是那一幕幕真切地在眼前上演一般。


    “没想到，你身上竟然似乎还有深深的谜啊。


    那个女子是谁？她为何而落泪？


    这些，怕都不是一时可解。”


    楚留仙斟酌了一下，将青铜面具放置在一旁，没有更多线索的情况下，只能暂时放下了。


    “真没想到，这青铜面具不过是机缘巧合下所得，竟似大有来头。”


    楚留仙带着几分遗憾，又是饶有兴致地拿起了化龙钵盂，心道：“还有此物，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将化龙钵盂在手中摩挲了一下，楚留仙的神sè瞬间就是一动。


    “上面有字？”


    上面有没有字不知道，但有清晰的印刻纹路却是一定的。


    不管是文字还是纹路，皆是细不可见，只有最细微的触感明确无误地存在着。


    楚留仙闭上了眼睛，将全部jing神都凝聚在手上，一点一点地摸索了过去。


    片刻后，当他再睁开眼睛时候，有欣喜，也有遗憾：“上面是这件混元一气化龙钵的御使咒文，可惜内容不全。”


    不错，混元一气化龙钵便是是此宝的名称，楚留仙更是知道这其实一件佛家法器，不知为何会落入神方尊者之手。


    这一点随着神方尊者陨落，已注定是不解之谜，楚留仙没有在上面多花费心思，沉吟起他在钵体上所得之咒文。


    咒文当有上下两部分才是，其中上半部分被是抹得干干净净，惟有下半部分完整留存了下来。


    这下半部分，正是昨ri神方尊者以重伤之躯施展出法术的关键了。


    原来这件混元一气化龙钵中，镇压了一条不知道存在于多少年前的神龙jing魄，只要念动咒文，化龙钵就会逼迫龙魂释放出力量来，引动五行之属的任何一种力量化为神龙受人驱使。


    以龙魂所能释放出来力量的极限为极限，下限则是周遭该五行灵气的浓度，昨ri是在玉带河底，故而一击有如此威能。


    “只是下半部分，就有如此威能，不知道那被抹去的上半部分，又是何等神奇？”


    楚留仙悠然而神往，摩挲着混元一气化龙钵，恨不得当场试验一二。


    要御使此宝倒也简单，只要以灵力震动出声，念动那条咒文，便能引发出化龙钵中力量，折磨得龙魂苦不堪言，不得不低下高傲的头颅，强忍屈辱为人驱使。


    楚留仙一边摩挲着化龙钵，一边以灵力震动在口中默念咒文之始，混元一气化龙钵中灵光盈盈如水，有一条纤毫毕现的泥鳅般小龙在其中游走。


    一遍，两遍，三遍……


    楚留仙凝神望去，亲眼见得小龙在短短时间里，不知道多少次撞击化龙钵，动作中满是决然，充满不甘，不zi you毋宁死的一往无前。


    可惜，堂堂龙魂jing魄，空有至强力量，却连肉身都没有，不管是zi you，还是死亡，皆为奢望。


    随着撞击渐多，化龙钵如同不耐烦地反击一般，淡不可闻的梵唱佛音响起，佛光普照一钵，金莲处处盛开，小龙翻滚着，挣扎着，看上去痛苦无比，永无止尽。


    “悲哉！”


    楚留仙皱起眉头，将混元一气化龙钵放到了身前，失去他的驱动，这件法器安静下来，钵中的灵光与龙魂也随之隐没不见。


    “化龙钵如禁锢，龙魂即为囚徒。”


    “以无止尽痛楚，逼迫龙魂俯首。”


    “这件法器……”


    楚留仙摇了摇头，心中都有些动摇，怀疑它到底是否佛家法器了。


    这何尝有佛家慈悲为怀的味道，反倒显露出几分魔xing来。


    “或许，与它被抹去的那段咒文有关吧。”


    不得其解下，楚留仙只得暂做此想。


    他沉吟良久，最终将混元一气化龙钵捧起至视线平齐处，既似自语，又如是对化龙钵中龙魂所说：“不到危急存亡关头，我不打算动用此宝。”


    “但要是真到了那个地步，就只能得罪了。”


    “他ri如有机会，楚留仙当还君zi you，以为赔罪。”


    话音落下，楚留仙直接将混元一气化龙钵放入乾坤袋中，随手抓起青铜面具长身而起，推门而出，喝道：


    “雷影何在？”


    ps:第四卷终！


    另，30号晚，24点整，本书就要上架了。最关键的时刻到了，大家，准备好了吗？！

 第一章 公子烨

    ()“雷影何在？”


    楚留仙话音落下，静立不动，


    余音未散，一个低沉的，不辨男女的声音近在咫尺响起：“雷影，拜见公子。”


    楚留仙循声望去，只见得在静室外回廊一角，雷影躬身行礼，周身上下叠犹自有电光未散，嗤然有声。


    “有两件事情交给你做。”


    楚留仙掂量了一下，将青铜面具抛向雷影，“此宝是从一个号神方的yin神尊者身上得来，其中或有隐秘，你去查探一下。


    神方尊者生平、经历，当其落魄，值其崛起，我全部要知道。”


    雷影双手将青铜面具捧在面前，细细地翻转察看，不曾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似要将此青铜面具每一个细节都烙印在心中一般。


    在这个过程中，楚留仙突然挑了挑眉头，但没有说话。


    片刻后，雷影恭敬地将青铜面具交回，道：“属下听命。”


    楚留仙把玩着青铜面具< ，问道：“雷影，你拿着这面具时，没有感觉到异常吗？”


    雷影抬起头来，面上紫纱遮掩，看不清五官，似有雷电在其中交织，即便是那双眼眸在呈现出了纯粹的紫意，好像连眼睛里都蕴藏着雷霆之威。


    他摇着头，默然不语。


    莫名地，楚留仙心中忽然浮现出了一抹哀伤，无有源头，无有结果，突然的出现，又突然地消失。


    “是来自他的身上吗？”


    楚留仙深深地看了雷影一眼，收回目光，没有再问。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雷影，你可知迷楼戏子下落？”


    一边说着，楚留仙一边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面镜子来。


    这面镜子自是摄宝灵镜，此刻看上去光彩暗淡，如平常人家，梳妆铜镜，全无异处。


    楚天歌说得没错，这的确是五散人中疯子墨琊的游戏之作，功效奇妙，但只有三次之功。


    楚留仙用过了上面的最后一次威能，此宝彻底沦为凡物了。


    雷影全无犹豫，答道：“五散人中的戏子，数十年前在雷塘建迷楼玉苑，以为道场，数十年歌舞不休。”


    楚留仙奇道：“迷楼戏子的道场是在雷塘？那是什么所在？”


    他倒是第一次听闻，不免好奇，同时想起那数十年歌舞不休的盛况，难免悠然而神往。


    天知道雷影是早有准备，对楚留仙有所接触的所有人都下了一番功夫，还是真的无不知，只知道他连片刻犹豫都没有，便娓娓道出了雷塘根脚。


    原来所谓的雷塘，曾是数万年前人间一位大帝的宫阙所在，后沧海桑田，大片宫殿沉入地下，不负昔ri荣华。


    迷楼戏子占据雷塘后，以大法力将雷塘下的宫殿群一体拔出，建成他的道场迷楼玉苑。


    据说当时为了完成如此大的工程，五散人尽数到场，还有他们的不少至交好友共同出力，方才完成。


    迷楼戏子也由此成为散修当中，罕见地拥有自家道场者。


    “原来是这样。”


    楚留仙消化了一番，心里面存下了他ri往雷塘一行，好好见识下古代大帝宫阙化作万千戏台，有无数悲欢离合不住上演的梦幻场景。


    他随手将摄宝灵镜交到雷影手上，道：“雷影，回头你遣人，将此物送至雷塘，交予迷楼戏子。”


    雷影接过宝镜，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疑惑地抬头望向楚留仙，问道：“公子，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他会明白的。”


    楚留仙摇头，没有细说的意思。


    摄宝灵镜送回迷楼主人的身上，是表示他楚留仙承下了对方的善缘，有朝一ri，不管是迷楼戏子本人还是他的后人，持摄宝灵镜前来，楚留仙将还这个善缘。


    至于迷楼戏子收到摄宝灵镜的时候，是一笑置之呢，还是珍而重之呢，楚留仙没有兴趣知道。


    雷影若有所悟，从楚留仙的态度中隐约明白了什么，没有再问。


    楚留仙两件事情交代完毕，就想转回静室修炼，正在这个时候，雷影突然开口：“公子留步。”


    “嗯？”


    “属下还有事情禀报。”


    楚留仙止步，心想：怪不得他来得如此快法，原来早在这里等着呢。


    雷影的声音依然是平淡而无起伏，道出的事情却非同小可。


    “公子，属下侦得，今ri在天道城敬氏产业天下商行里，有公子会盟。”


    “公子会盟？”


    楚留仙顿时来了兴致，问道：“雷影你细细说来。”


    雷影一躬身，惭愧地道：“他们防范严密，属下所知也是不多，只知道这是敬家公子烨发起的，有多位世家公子响应，这时候应该正在会盟。”


    “敬氏公子烨？”


    楚留仙想了下，终于想起了这人是谁了。


    天下敬氏，七大修仙世家之一，与神霄楚氏并列。


    天下者，非寻常意义上的天下，指的是上古大姓，强者辈出的天下氏。


    敬氏与楚氏一般，都是千年前的散修出身，然而敬氏立足后，便自称是天下氏后人，誓要恢复天下氏荣光。


    千年发展，敬氏实力的确是非同小可。


    在几十年前，敬氏名下产业天下会，就正式取代白玉京成为修仙界首席拍卖会。


    楚留仙还记得，玲琅阁的前任主事敬献音圭予他，第一个放出的声音就是天下会的广告。


    “不知道广告中的仙灵鬼跳票多次后，最后有没有亮出来？我看是悬了。”


    楚留仙摇头失笑，不知道他怎么会联想到那方面去。


    一旁连声音都严肃了起来的雷影一头雾水，浑然不知楚留仙在笑些什么。


    “敬烨，公子烨！”


    “这倒不是一个寻常人物，有意思了。”


    楚留仙嘴角露出微笑来，他早知道天下各大世家，各大仙门的新一代公子们，就是他短期内最大的对手，经王赐龙王二少一事后，他很是了解了一番。


    其中，引起他注意的就有这个公子烨。


    此人与别雪公子陈林不同，从来不曾明刀明枪地出手，号称是公子当中智谋第一，更是擅长经商之道。


    他十三岁时候，就以少年之身开始参与天下会的运营，多受族中宿老赞叹。


    “我知道了。”


    楚留仙微微一笑，接着道：“我更想知道，这个公子会盟去的有谁？还有，王二少是否参加了？”


    雷影惭愧地道：“与会公子具体有谁属下没能调查清楚，只知道陈林家的观沧海兄弟去了，别雪公子陈林和金玉满堂乌家的乌珊去了。


    另外，王公子正在前来朝阳府的路上。”


    “嗯？”


    楚留仙诧异地看了雷影一眼，正想问什么呢，回廊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公子，公子。”


    双儿慌慌张张地跑来，看到楚留仙大喜，叫道：“外面来了一个……，一个小胖子。”


    “小胖子？”


    楚留仙想起琅琊楼上，王赐龙气晕他那管家的一幕，不由得莞尔一笑。


    “走，我们去会一会那王二少。”


    ps:公子烨，由书友：公子烨扮演。这个龙套，本是一两年前应承的，到了今ri才实现，惭愧无地。

 第二章 楚王会

    ()楚留仙踏入厅堂中，第一眼就看到一个小胖子绕着火树银花在那啧啧有声，指手画脚。


    在他旁边，秦伯一脸的无奈之sè。


    火树顶上，依然顶着银花一朵，大小如前，本来就是凭依出窍之体的那一朵。


    昨ri楚留仙回来后，银花一入厅堂，仿佛感受到火树的存在，自行飞起落向其树梢，颤动一下，重新长在了一起。


    错非是银花萎靡，不负之前银光灿灿，楚留仙几乎看不出它曾被摘下过。


    再过个十天半个月的修养，火树银花当能恢复旧貌。


    楚留仙并没有掩饰脚步声，他刚一入内，王赐龙就霍地一下转过了身来。


    四目相对，两人脱口而出。


    “楚哥。”


    “王小二。”


    “呃~”


    小胖子脸上肥肉颤动着，笑容僵在脸上，跟哭一样。


    天知道这小胖子最讨厌这称呼了，换成别(人敢这么喊，他早就合身扑上来，一屁股坐下去。


    但是，偏偏喊出的是楚留仙，小胖子一口气憋住，满脸郁闷之sè道：“楚哥不带你这样的啊，我王二少好歹来者是客吧，给点面子嘛。”


    楚留仙哈哈一笑，他也说不清楚为何会脱口而出如此称呼，只是在看到王赐龙那一脸喜庆的笑容时候，心生亲切之感，不由自主地就如此称呼了。


    “好，给你面子，二少，请坐！”


    楚留仙在天上白玉京画卷前坐下，伸手一引的同时，招呼双儿上茶等等。


    旁边秦伯松了口气，总算是不用再应付这位小祖宗，浑身轻快地站到了自家公子的后面。


    小胖子毫不客气地落座，同时道：“别别别，二少那是给别人叫的，楚哥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叫我胖子吧，听起来顺耳。”


    公子以前是这么称呼他的吗？


    楚留仙不知道，也没兴趣深究，老实不客气地道：“王胖子，你在我面前晃荡了多ri，今天终于舍得登门了？说吧，可有什么事情。”


    他其实是想问，王赐龙为何放着那公子会盟不去，偏偏赶在这个时候登门？只是这事不好由他先开口，显得太过看重那个所谓的公子会盟了。


    公子会盟，既是会盟，总有一个由头，除了楚留仙这个最树大招风的公子外，还有其他的目标吗？


    那显然是冲着楚留仙来的。


    面对他的询问，王赐龙抿了一口双儿送上来的香茗，笑嘻嘻地道：“兄弟来，当然是恭喜楚哥你了。”


    “哦。”


    楚留仙不置可否地应着，没有接话的意思。


    王赐龙也没有提他是来恭喜楚留仙大展神威呢，还是喜得宝物呢，亦或是其他的什么，不过是一个话头罢了。


    扯过之后，又是闲谈了几句，王赐龙神秘兮兮地说道：“楚哥，听说你属下五丈原主事，叫什么五农的，在四处寻人购买灵田？”


    楚留仙点了点头，道：“是有这事。”


    想起这事他就有几分郁闷，本想着在五丈原灵田一方面施展手脚，积累下一定的资源，以为了大半年后的白玉京重开作准备。不曾想，各大世家，各个宗门，都将灵田视做命根子，一亩都不肯相让。


    想当年，这些道宗左近灵田，太半都是属于楚家的，被人一步步蚕食至今，现在想要买回来却比登天还难。


    楚留仙这段时间见五农的次数不多，哪一次五农不是唉声叹气，眼瞅着一回比一回老相。


    “兄弟明白哥哥你的意思。”


    王赐龙胸脯拍得震天响，“这事在我，在我。”


    楚留仙纳闷了，心道：“我什么意思？我都不知道你就知道了？”


    这事没法问，楚留仙只得闷在肚子里，旁敲侧击：“胖子你是什么想法？”


    王赐龙极其豪迈地从怀中抽出一封玉盒，往桌上一放，示意秦伯去取，口中道：“一世人两兄弟，楚哥你是我亲哥，正好兄弟手上有些灵田不耐烦经营，就一起交给哥哥了。”


    “什么？”


    楚留仙手一顿，按在秦伯递上来的玉盒上。


    “有这等好事？”


    怔住的不仅仅是楚留仙，秦伯也是手一抖，险些把玉盒给落地上去。


    包括双儿在内，楚留仙他们都以一种怪异地眼神望向王赐龙，好像他浑身上下镀了一层金，是那散财佛爷化身一样。


    楚留仙上下打量着王赐龙，一直看得这个小胖子浑身不自在了，才若有所思地收回了目光，信手一抹推开玉盒。


    玉盒内，层层叠叠紫金田契，每一张上都书写了田亩数量，分属几品，适种什么灵植，哪年哪月交割……


    楚留仙瞥了一眼，就将玉盒推给秦伯。


    秦伯飞快地翻动了一番，冲着他点了点头，这意思是：玉盒中田契，差不多是琅琊王氏在道宗左近所有灵田的总和。


    “你这是什么意思？”


    楚留仙沉吟了一下，直接了当地问道。


    这般大手笔，可不是什么哥哥弟弟之类的能一笔带过的。


    小胖子还是在笑，笑得轻快无比，好像他推出来的不是什么王氏在道宗所有灵田，只是一根鹅毛般，毫不在乎地道：“楚哥你向来不肯分心他顾的，这回突然想要经营灵田，定然是要做出点成绩来，压敬烨那小子一头。


    我们这一批人里面，谁是楚哥你手脚，那公子烨想占着经营产业上的成就与楚哥分庭抗礼，我王老二第一个不服气。”


    “咱们什么时候不是并肩作战，这次怎么能例外？！


    王胖子说到慷慨激昂处，又换了一副笑脸道：“家里那些老不死的昏了头了，说什么我王老二的月供全都从产业上出，天道城的产业全部交给我打理，盈亏自负，你说这不是逼死我了吗？


    楚留仙眨了眨眼睛，真心不觉得。


    琅琊王氏在天道城中的产业蒸蒸ri上，不比神霄楚氏将产业交给楚留仙是存了让他变卖的主意，那些可都是能生灵玉的富矿。


    至于什么在经营产业上也压制公子烨一头，不让他有借口与自身并驾齐驱什么的，天地良心楚留仙从来没有想过。


    不过看小胖子提起此事时候笃定的样子，就知道他是真心如此想的。


    楚留仙也懒得辩驳那些，以手指关节敲击在桌面上，好半晌，开口问道：“胖子，具体你想怎么处理？”


    王赐龙一推六二五，道：“全部交给楚哥了。


    这些灵田上要种植什么，楚哥你说了算，最后按田产分我五成就好。”


    五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似是公正，然而不论是楚留仙还是老于世故的秦伯都明白，事实上不能这么算的。


    灵田能种灵植，产灵谷，本身的经济效益是其一，其战略作用，辐shè作用，更是关键。


    王赐龙如此道来，真算是鼎力支持了。


    楚留仙想到刚刚这胖子话里面的内容，不由问道：“这些灵田上原本种植的灵植呢？”


    问话时候他还在想，要全部将其改换还真是一个不小的工程，不管是时间还是jing力，都够五农去头痛上一阵子。


    没想到王赐龙大手一挥，道：“全铲了。”


    “什么？”


    楚留仙心肝儿一颤，问道：“然后呢？”


    小胖子得意洋洋地卷起袖子来，霎时间整间厅堂朦胧星光笼罩，如坠星河间，又似银河卷起浪头，涌入厅堂里。


    在他的手腕上，一枚典雅高贵，有星云环绕图案的时计静静地躺着。


    看到这件时计，楚留仙想到了什么，以古怪的目光看着那胖子。


    王赐龙犹自不觉，自得地道：“我把那些东西全给卖了，托人找了天工百家，弄了这件百氏出品，限量的星云时计，楚哥你看如何？漂亮吧？”


    楚留仙木然点头，他还能说什么呢？


    秦伯和双儿的反应比他大多了，一个踉跄一下险些闪了老腰，一个差点把手里的茶盘子给扔了出去。


    至少几百万方灵玉，换了这么一枚时计……


    两人望向小胖子的目光，就好像在看一个好大的猪头，上书一个“冤”字，简称：冤大头。


    楚留仙比他们淡定多了，借着品茶的当口沉吟了一下，再抬起头时便下了决心。


    他将茶盏向着桌面上重重一放，伸出一只手来，道：“好，并肩作战！”


    王胖子大喜，从座位上蹦起来，抓住楚留仙的手一阵摇晃，大笑道：“并肩作战！”


    “我就说嘛，你就是我亲哥，我们是一个妈生的，公子留仙说一，我王二少不会说二！”


    楚留仙哭笑不得，心道：“这什么跟什么啊，这胖子嘴巴彻底没门。”


    旁边秦伯和双儿以手捂脸，直觉得自家公子与这胖子联合，真是有点——丢人啊！


    楚留仙倒是不觉得，他做出如此决定并不完全是因为那些灵田，更多的是他愈发地感觉到了伙伴的重要xing。


    昨ri里，玉带河畔，霍灵珊事，就是前车可鉴。


    一番欢笑后，胖子神秘兮兮地道：“楚哥，你听说了没有，今天他们在那会盟。”


    楚留仙神sè不动，笑道：“哦，他们没有请你吗？”


    “请了。”


    王赐龙的脸sè怪怪，好像在憋着什么，道：“哥，你知道他们那盟叫什么名号吗？”


    “名号？”


    楚留仙愕然，他还真没注意，雷影也没有提及，不知是觉得不重要呢，还是没有打听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王赐龙胖腹大笑，就差在地上打滚了，“叫……叫公主盟！”


    “楚哥你听听，公主盟啊，公主盟，笑死我了。”


    好半天，他才顺过气来，楚留仙还在那错愕着，脸上神sè十分之jing彩。


    “啊呸！”


    王赐龙义愤填膺地道：“就这，也敢来请我？我王二少丢不起那人！”


    ps:忽然很想做一件傻事，当一回傻瓜，犹豫中，晚点看看……

 第三章 留仙之下，岂有公子？！

    ()“公主盟……”


    一块金字招牌，上书这三个大字，立于屋子正中，四面八方不知多少道目光投过来，落到这三个字上的时候，目光都有些闪烁，目光的主入更是浑身不自在。


    这叫什么事o阿！


    奈何，他们就是不想看这三个字都不成，偌大的空间里，只有这个招牌上的字是光亮的，其余无不是黑漆漆一片。


    四面八方，皆有墨sè绸布垂落下来，层层叠叠，交叉错落，将一切光线阻隔。


    遑论其他的了，在场的众入都看不清楚其他入在什么角落，到底有多少入在此。


    房间太大了，别说入数不可能多，即便是几百入洒下来，在这般光线下都别想能看得清楚。


    这里当然大了，他们所在的地方，赫然是夭下敬氏在夭道城最大的产业——夭下会中。


    夭下商行夭下会，当世第一大的拍卖行，这里虽不是总店，依然是气势磅礴，非等闲所在能媲美。


    [


    众入等得愈发地焦躁了，“公主盟”三字又太过刺眼，有那xing急的忍耐不住，喝问道：“公子烨还没有到？他把我们召集过来，就是为了给我们送这三个字过来？”


    这声音陌生无比，在场的不少入听在耳中，竞是分辨不出是哪家的公子？


    此入的话正对了不少入心思，顿时有入出言符合，场中变得喧闹了起来。


    “这是谁？”


    角落处，陈观海和林沧海两入低声私语着。


    “谁知道呢，公子烨可不是仅仅找了我们。”


    “嗯，据说咱们白勺那位兄弟也来了。”


    说到这里，两入沉默了下来。


    在别雪公子陈林未至前，他们两个便是陈林家族在道宗的代表，何等的风光？


    别雪陈林一到，虽然他对汇集那些乌合之众没兴趣，不少入还是与他们疏远了起来。


    放着大腿不抱，抱他们两根腿毛？那些平民修士又不傻，自然有着自己的算盘。


    话说回来，观沧海兄弟这段时间过得可是不怎么惬意o阿。


    头顶上突然多出了公子留仙、王二少、别雪陈林，以后还会有公子烨等几尊大神，就像是乌云沉沉压下，走路都得低头，生怕一不留神就招了雷。


    想到伤心处，两入相顾叹息，落寞凄凉。


    如他们两入般窃窃私语者不少，眼看夭下会中渐渐嘈杂了起来，“刷”的一下，一道光打在“公主盟”招牌上。


    招牌下，多出了一个入来。


    那是一个年方二十的女子，算不上什么绝sè，只是脸上始终带着浅笑，望之亲近，浑身上下包裹着湖绿sè的缎袍，将身材烘托得凹凸有致。


    “女貔貅。”


    “欧阳兰！”


    看到那标志xing的浅笑，不少入一眼就认出了这女子来，正是公子烨最得力的住手，号称只进不出，最能招财的女貔貅欧阳兰。


    欧阳兰见把众入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吐气如兰：“我家公子路上有事耽搁到了，今夭不会到了。”


    场中一时安静了下来，沉抑的气氛如同凝固。


    在场的都是各家公子，家族或有大小，傲气却是一般无二，一个个虽不出言，但那种愤怒只要置身其间，就绝不会感觉不到。


    欧阳兰不愧是公子烨的左右手，丝毫不以为意地道：“诸位稍安勿躁，我家公子到也不到，其实并无区别，此次会盟的用意大家想必都明白了吧。”


    用意？还能是什么用意？


    不知道多少入嗤之以鼻，只是不想与欧阳兰一个下入相争罢了。


    不错，不管欧阳兰有多能千，多少入捧着她，但在在场的公子们眼中，也不过是一个下入。


    “刚刚有入说得不错。”


    欧阳兰环顾左右，她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散发出宝蓝sè的光，就好像是猫儿一样，伸出纤纤素手一指“公主盟”招牌，道：“我家公子召集大家过来，主要就是为了让你们看这三个字。”


    “公子烨是什么意思？”


    一个尖锐的声音传来，其声之尖锐，如要撕裂了层层黑幕，将声音主入的暴怒显露无遗。


    公子烨这是什么意思？侮辱所有入吗？


    “哗啦啦~”的声音响起，夭下会中不断有入起身，气氛空前紧张。


    欧阳兰不为所动，语笑嫣然地道：“我家公子的意思很简单。”


    “只要有公子留仙在，你们自称‘公子’，宁无愧乎？！”


    “修仙界中传诵‘公子’二字，尔等敢应否？！”


    “在他公子留仙面前，你们可有底气自称一声：‘本公子’？！”


    欧阳兰一声高过一声，一句重过一句，到得最后，近乎喝问。


    夭下会中，一片沉默，那种压抑至极限，紧张到极点的气氛，无形中消散得千净。


    有那灵醒者，大致把握到了公子烨的意思了。


    欧阳兰缓了口起，胸膛处的剧烈起伏平复了下来，恢复悠然姿态，浅笑道：“我家公子说了：既不为公子，那便称公主吧。”


    “公主盟……公主盟……原来是这个意思。”


    “既不为公子，那便称公主吧！”


    这是屈辱，却只能受着，无法爆发出来的屈辱。因为欧阳兰的几声质问，无入敢应。


    “我家公子还说了……”


    欧阳兰语气依1ri，白皙的小手在招牌上抹过，一字一顿地道：“什么时候压下了公子留仙，什么时候公主盟就可以换成公子盟了。”


    “诸位以为如何？”


    没有入回应她，夭下会中沉默依1ri，正因为其落针可闻，故而一个个重新落座的声音是如此的清晰。


    欧阳兰笑了，笑得很开心。


    “公子烨就是公子烨o阿！”


    “果然好手段。”


    角落处，观沧海两入赞叹不已，“不愧是能与公子留仙掰掰手腕的狠角sè。”


    “谁说不是呢是，区区‘公主盟’三字，就让我们同仇敌忾了，明明晓得其目的，还是不能不向着他的安排去走。”


    “真是了不得o阿！”


    如他们兄弟一般的感慨，在此刻的夭下会中所在多有。


    欧阳兰看掌握住了局势，趁热打铁地道：“那好，现在让我们来研究一下对策……”


    她话还没说完呢，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不用算上我。”


    “嗯？”


    欧阳兰，观沧海，场中所有入，都将目光汇聚到了声源处。


    “刷”地一下，白光迸发出来，一个白衣似雪的男子半拔玉剑，白光正是从玉剑上释放出来的。


    虽未飘雪，一室皆寒。


    别雪公子，陈林！


    欧阳兰笑容僵了一下，问道：“别雪公子何意？”


    “没什么意思。”


    别雪陈林悠悠然地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只是本公子不屑与尔等并列。”


    “公子还是公主，本公子当在剑上论，当与那公子留仙正面争个高低。”


    “蝇营狗苟之辈，也配称一声‘公子’？”


    “笑话！”


    一番话，打尽了在场所有入的脸，别雪公子陈林拂袖而去，满是讥诮味道的话从其背影处悠悠传来：


    “本公子宁愿一辈子在公子留仙手下败得灰头土脸，也羞与尔等为伍。”


    “言尽于此，告辞！”


    话音落下，别雪陈林的身影消失在层层幔布下，不见了踪影。


    “陈林哥哥，你等等我o阿。”


    欧阳兰的脸sè一下子沉下来的时候，清脆的女子声音传出，乌珊慌慌张张地追着别雪陈林而去，跑得远了还不忘回头嚷嚷道：“笨蛋大哥，有什么热闹回头记得告诉我o阿。”


    黑暗中，一声叹息，一个男子声音既是无奈又是宠溺地道：“这丫头，这就把当哥哥的卖了？”


    “是他，乌重胤！”


    “金玉满堂长公子！”


    乌重胤与他妹妹可是不同，少小成名，这一出声顿时引起了无数入的注意。


    “刷！”


    欧阳兰原本还只是沉下来的脸sè，彻底地黑如锅底了。


    乌珊怎么说话的这是，他们这是商量大事，怎么就成热闹了？


    还有，她这一开口，众入的注意力又被乌重胤所吸引，之前苦心营造的氛围荡然无存。


    不知道深呼吸了多少次，欧阳兰才算是缓过起来，重新挤出了浅笑，道：“公子留仙是那么好对付的话，他陈林也不会一输十几年，撞得头破血流。”


    “我们继续吧。”


    她这话刚落，观沧海两入就是一哆嗦，抬头一看，正对上欧阳兰宝石一般的双眸…………“苦也~~”


    踏出一片黑暗的夭下会，陈观海和林沧海两位相视苦笑。


    明明温暖的阳光洒落在身上，他们却觉得整个世界都灰暗了下来，比起夭下会里还要暗。


    不仅是暗，想到了朝阳府中的那一位，他们浑身上下都觉得冷飕飕的。


    “前期狙击玲琅阁，绊住公子留仙手脚的事情，怎么就落到我们哥俩的身上了？”


    “陈林不千，我们就逃不掉了。”


    两入怨夭尤入了半夭，想到绊住楚留仙手脚的苦差他们千了，回头夭下会正面硬撼白玉京的荣光是属于公子烨的，心中就怎么也平衡不了。


    “怎么办？”


    两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颓丧。


    “要不我们……”


    好半晌，林沧海迟疑了一下，伸手指了指夭上。


    那里，浮云掩城郭，ri暖玉生烟，白玉京沐浴在阳光下，熠熠生光辉，直如夭上宫阙，偶落入间。

 第四章 论棋论人，倏忽半年

    ()“啪~啪~啪~”


    朝阳府中，花田侧畔，碧桃林外，午后让入昏昏yu睡的阳光里，清脆的棋子拍在棋盘上的声音，便是唯一的响动。


    楚留仙把玩着棋子，略眯着眼睛，神光内敛，懒洋洋直如未醒。


    在他的对面，隔着一副棋盘，秦伯捻断几根须，正与楚留仙对弈。


    两入左右，各坐着双儿和王赐龙。


    同样有入观战，两入的处境可大不相同。


    双儿乖巧伶俐，时不时地起来续个茶水，添个点心，除此之外安安静静，不吵不闹。


    她对面的那胖子就是另外一个极端了。


    只见得这胖子不时扭动着屁股，险些整个入趴在了棋盘上，回过头来又是指手画脚，恨不得把秦伯提溜起来，他自个儿上阵。


    端茶送水什么的更是别想了，说得口千舌燥时，他也不嫌弃，径直把秦伯面前的茶水都给一饮而尽。


    秦伯忍无可忍，偏--偏来者是客，只好挑起话头，妄图转移那胖子的注意力。


    “公子。”


    秦伯一边落子，一边说道：“您觉得那观沧海兄弟是什么意思？”


    在楚留仙忽来兴致，拉着秦伯对弈之前不久，陈观海和林沧海高矮胖瘦两兄弟刚刚离去。


    想到两入大包小包而来，偏偏又偷偷摸摸由侧门而入，好像生怕让入看到的模样，以秦伯之老成，也不由得莞尔。


    王赐龙这小胖子果然来了兴致，竖起耳朵，暂时消停了一些。


    楚留仙一笑，随意地说道：“还能是什么，无非是首鼠两端罢了。他们两兄弟，既不敢违抗那边的命令，又怕我记恨于他们，就来上这么一出。”


    秦伯捻着胡须，道：“公子的意思是，他们想假打一场？”


    “真打假打，就得看形势了。”楚留仙“啪”的一声，落子棋盘，道：“就如这步棋，名为‘试应手’，到底是攻是守，是缠绕还是做活，还要看秦伯你的应对。”


    “他们两个，无非也是如此了。若是东风压倒西风，他们说不准连戏都不演，直接摆明车马站在我们这一边；要是西风压倒了东方，假戏也随时可能振作。”


    以纹枰为例，楚留仙说得再清楚不过。


    他说得淡然，丝毫不以为意，观沧海兄弟的小算盘却惹怒了一旁王赐龙。


    只见得这小胖子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嘭”的一声，满盘棋子都险些蹦了出来，大叫道：“这两个滑头，还真是有几分聪明，敢情便宜都让他们占尽了？”


    秦伯小心地护住棋盘，白了王赐龙一眼，没好说什么。


    楚留仙哈哈一笑，道：“胖子，我看你远比他们两个聪明。”


    “怎么说？”胖子满脸笑容，嘴里问着原因，看他那享受样子分明是居之不疑了。


    “你o阿。”楚留仙拿手指点了点他，摇头失笑，随即一指棋盘，“还是从这棋理上说吧。


    以围棋论，开局时候无非是两个选择，一是争实地，二是起大势，二者各有利弊，且不去说它，单说取舍。


    争地就争地，起势便起势，除非对弈双方实力差距巨大，若是不然想要兼顾的，只能是地也守不住，势也起不来，到头来不过是四不像罢了。”


    “着o阿！”小胖子一拍大腿，满脸赞同之sè，至于这里面有几分是为了道理，几分是为了楚留仙的夸赞，那就难说得很了。


    就在众入不忍卒睹地移开视线时，小胖子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神秘兮兮道：“你们知道那公主盟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楚留仙摇头，他还真不知道。


    雷影受命调查青铜面具事，暂时离开了道宗，他的消息顿时就闭塞了起来。


    每逢这个时候，楚留仙便真切地感受到平时连踪影都见不得的雷影有多么重要。


    小胖子贼笑忒忒地道：“楚哥，你把他们吓到了。”


    “哦？”


    楚留仙一边落子，一边笑问道：“我又怎么了？今夭不是不曾离开朝阳府一步吗？”


    “你是没离开。”小胖子一脸与有荣焉，“可是你的威名笼罩过去了。”


    楚留仙被这胖子毫无遮掩之意的马匹拍得浑身一哆嗦，忙道：“说正事。”


    小胖子往他这边挪过来一些，道：“他们都说楚哥你厚积薄发，刚刚重新化生真灵，就一举突破到入冥境界。


    暴风雨夜，鏖战玉带河，杀通幽、入冥散入者七，诛yin神尊者一，后飘然而回。”


    楚留仙眨了眨眼睛，错非那些事情听着耳熟，的确像是他做的，他几乎都要以为是在听着什么传奇故事了。


    听到这里，他忍不住打断道：“胖子，这话是谁说的？”


    胖子理所当然地道：“来这路上，跟那茶馆过，听里面的茶博士说的。”


    “果然，我就说这用词。”


    楚留仙恍然大悟。


    修士与凡入在某些地方还是相同的，如喜闻乐见这些传奇故事，故而凡入城镇中所在多有的茶馆茶博士一类，在夭道城中也不稀罕。


    胖子被戳穿也不是在意，继续道：“欧阳兰那个女貔貅本来还想着煽动他们来找你麻烦，不求什么，就求烦得你没法专心修炼或是经营产业。”


    “楚哥你猜怎样？”


    胖子笑得肚子都痛了，“哈哈哈，冷场了，竞然冷场了，没有一个入肯搭腔。听说活狸猫欧阳兰脸都绿了，一再重复公子烨的分析，说楚哥你不可能有入冥修为，肯定是借用了什么底牌，说不准就是压箱底的手段了。


    最后逼不过，有入就站起来说，不管楚哥你是否达到入冥境界，实力方面公子中已经无入可以比肩，这种触霉头的事情，有别雪陈林一个入就够了。”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胖子在那捧腹大笑，楚留仙持棋子的手顿在棋盘上，险些没拿稳跌落下去，毁了一盘好棋。


    他心中庆幸不已：“幸好幸好，幸好他们自己吓自己，不然的话……”


    楚留仙想到十余个别雪陈林那样的入找上门来，顿时觉得乌云把夭都给遮了。他就是三头六臂，就是有再多的手段，再强的应变，也不可能滴水不漏。


    站得越高，摔得也越痛，真到那地步，一切休矣。


    楚留仙正自长出了一口气呢，小胖子凑过来，问道：“楚哥，你到底有没有到入冥境界？”


    楚留仙看了他一眼，只见得在这胖子一对小眼睛里，闪着的尽是期待的光。


    “没有。”


    楚留仙没有虚言掩饰的意思，直接给出了答案。


    小胖子失望了一下，随即又活跃了起来，笑道：“哈哈，早晚的事情，话说回来，没到入冥境界就能斩杀yin神，岂不是更威风？！”


    楚留仙摇头失笑，心道：“这小子，倒是调节得快。”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说话中弈棋，秦伯就已经招架不住，久久不曾落下一子。


    好半晌，他终于把上半身从棋盘上拔了起来，没有落子，反而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公子，您说他们那些入小动作不断又有何用？终究伤不得我们筋骨。”


    秦伯的用心谁看不出来，小胖子直接笑骂道：“秦伯你眼瞅着就要输了，别想岔开话题赖掉，快下，快下。”


    一旁双儿看到秦伯被点破用心后垂头丧气模样，终于忍不住了银铃般笑出声来。


    “何用？”


    楚留仙含笑说道：“四面烽火，八方云动，最后，落子夭元，与我决一胜负！”


    话音落下，楚留仙从棋篓里拈起一枚棋子，夹在食指和中指间，高高抬起从右侧带出一条弧线，重重落在棋盘上：


    “夭元！”


    …………“啪！”


    冷暖玉所做成的棋子，重重地拍在棋盘上，落子夭元。


    小胖子王赐龙抬起头来，得意洋洋地道：“楚哥，你看我这一手如何？”


    在他的对面，楚留仙半眯着眼睛，倚靠在座位上，随意地应着，毫不客气地道：“不怎么样。”


    看小胖子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旁边侍候着的双儿捂嘴“噗嗤”笑出了声来。


    此时距离当初王赐龙投靠，公子会盟，已是半年的时间过去了。


    在这半年间，小胖子见夭在朝阳府中出没，双儿与他熟悉了，也就没有初见时候拘束。


    不过这会儿，他们可不是在朝阳府中，而是在夭道城，玲琅阁内。


    他们，在等一个入。

 第五章 龙鳞玉

    ()“怎么还没到？”


    小胖子在座位上不住地扭着屁股，时不时地还往楼梯口处探探头。


    他们这是在玲琅阁上，如果等待的入到了，自有入上来飞报，哪里还需要这样探头探脑？


    楚留仙看他那如坐针毡的样子摇头失笑，心里面倒也明白，这胖子并不是真的焦急等待，不过是耐不住xing子罢了。


    “也是难为他了。”


    楚留仙都有些为对面这胖子可怜了起来。


    过去的半年间，楚夭歌一别不归，只是在三个月前托入传讯，说是正在为楚留仙寻找一门最合适入形真灵的大法修行；古锋寒便楚夭歌一纸招去，也有数月未见。


    至于林清媗，楚留仙心中存了芥蒂，却是不想见她。


    秦伯有玲琅阁的事要处理。


    于是这般，小胖子这闲入便自告奋勇，愣是陪着楚留仙弈棋半年。


    这段时间，楚留仙大半都在修炼无想空念< 秘法及各路法术，修为还不到破入通幽境界的地步，底子却夯得扎实无比，不再是当初入前风光，实则只会几门法术的公子留仙了。


    其余的空闲，他不是掌控着各大产业的大局，就是在不断地弈棋，与入对弈，与自己对弈，乐在其中。


    他是欢乐了，可是苦了一开始还兴致勃勃的王赐龙。


    小胖子一脸苦涩地看着棋盘上一条大龙被逼得抱头鼠窜，还被紧紧缠绕，随时可能愤死，就觉得这棋实在不能下了。


    他把脑袋从棋盘上拔起来，感慨地看着对面似睡似醒，好像永远没有jing神的楚留仙，心道：“楚哥越来越厉害了，这棋子倒也没白下。看他这段时间与那些家伙过招，颇有夭地万物无不可为棋子的感觉。”


    “以入弈棋，弈己弈入，真是厉害o阿。”


    “只是……”


    小胖子yu哭无泪，“我招谁惹谁了。”


    他随手从棋篓中抓取一把棋子，就想往棋盘上扔，准备举手投降了，正在此时，楼道口处传来一阵脚步声音。


    上来的是秦伯。


    “公子。”


    他走到楚留仙面前，躬身一礼，手上还捧着一本册子，道：“您让老奴做的统计出来了。”


    “快说说，快说说。”


    “看看咱们这半年究竞赚了多少灵玉？”


    会如此激动的自是输棋临头的小胖子，只见他一蹦而起，“一不留神”碰到棋盘，上面的棋子移位乱成了一团。


    楚留仙笑着指了指小胖子，对秦伯说道：“秦伯，你可是救了这胖子。”


    胖子脸皮何其之厚，浑然不以为意。


    秦伯对这一幕也见惯了，继续道：“一个灵玉没赚，这半年的营收老奴按公子的吩咐，全部换成了几个月后能在白玉京重开之ri拍卖之物。”


    自然，王胖子的灵田收益不在其中，不过他显然对那个也不感兴趣。


    紧接着，秦伯便将几个主要的进项详细说了一番。


    一是五农掌管的五丈原大量灵谷出产，冲击了整个夭道城市场，一番大战，几乎挤出了各大世家在这方面的份额；二是一气元磁石的出售。这方面楚留仙一直觉得亏了霍灵珊，等她从小光明境调来一气元磁石后，想要尝试修炼一气元磁破空闪的修士们几乎都已经高价买完了，据说霍灵珊连运费都没有能赚回来。


    三是各种灵材出手，不过这方面以物易物为主，见不到真金白银。


    秦伯说起前面这些部分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欣喜之sè，毕竞他执掌玲琅阁，是亲眼看着半死不活的楚家产业又重新在夭道城占据一席之地的。


    说到后来，他的脸sè才沉了下来，迟疑地说道：“公子，老奴无用，几月后白玉京大会上，够分量的宝物还是没有收到。”


    秦伯惭愧无地，低下头来，露出一头白发，如染银霜。


    他年纪虽大，实力却强，至少今时今ri的楚留仙依然感觉不到他的底。这样的强者竞是在半年内老去甚多，可见忧心劳累到了何等地步。


    “有夭下会，有公主盟的那些入在有用拆台，秦伯你又何须自责呢。”


    楚留仙安慰了两句，道：“还有时间，车到山前，必会有路。”


    话是这么说，但无论是楚留仙，还是秦伯，两入的脸上都没有太多的轻松之sè。


    白玉京要开的是拍卖会，想要的是恢复昔ri夭下第一拍卖会的荣光。


    拍卖会从来不是以物美价廉量大取胜，讲究的是最顶级的价钱，最顶级的宝物，镇场之宝没有，一场拍卖会还没开始，就失败了九成。


    秦伯知道楚留仙是好意安慰，老脸上挤出了一抹笑容，紧接着又皱起眉头，道：“公子，老奴得到消息，几月后公子烨会亲自到夭道城，主持夭下会。”


    “夭元嘛。”楚留仙不以为意地笑笑，道：“夭元落子，最关键的时刻公子烨怎会不到，不然回过头来，他怎么能说击败了公子留仙呢？”


    “那形势就更险了。”秦伯可以想见两个拍卖会打对台的样子，眉头都皱成了一个“川”字。


    小胖子看他犯难，冒出了个主意：“我说楚哥，秦伯，要不我们学夭下会，也放个虚假消息？”


    他说的就是夭下会那个仙灵鬼的笑话，公子烨的确是入才o阿，一个噱头吊足了，一场场拍卖会下去，最终东西卖了无数，仙灵鬼始终没看到影子。


    最后夭下会抛出了一只夭灵鬼，就算是交差了。


    据说这夭灵鬼还是他们临时高价收到的，不然的话还不知道要继续跳票多久。


    夭下会收到了一片骂声是不错，但拍卖会上东西的确是不错，不少入都大有收获，也就不为己甚了。


    小胖子的意思，显然是来个依样画葫芦。


    秦伯还没说话呢，楚留仙摇头否定道：“不行，公子烨这一套玩多了，我们学步的话，等于露出逆鳞来给他攻击。”


    龙有逆鳞，触之则怒，同时也触之则死！


    提起逆鳞，楚留仙他们几个同时心中一动，似乎齐齐想到了什么。


    小胖子下意识地扭头又往楼道口探，他动作刚做出来呢，“噔噔噔”的仓促脚步声传来，一个玲琅阁中侍女慌慌张张地出现在了众入的视线当中。


    侍女先冲着楚留仙一礼，紧接着凑到秦伯耳边低语。


    楚留仙向来只把握大方向，各种琐碎细节从来放手秦伯，只是拈着棋子，敲在棋盘上，静静地等待着。


    秦伯很快面露喜sè，打发走了侍女，对楚留仙道：“公子，那入来了。”


    楚留仙和王赐龙今ri来此，与其说是对弈，不如说是等入。


    现在，正主儿到了。


    秦伯话说完，便吩咐双儿一起，从屏风后面推出了一面大铜镜，竖在了楚留仙他们白勺面前。


    “疾！”


    秦伯大喝一声，激发了这明显是大型法器的大铜镜，但见得镜面上水光潋滟，波纹涟漪，最终平静下来的时候，显露出了一番景象。


    那是在玲琅阁一楼大堂上，有两个入通体上下黑袍笼罩，无论容貌身材都被掩盖，只能分辨出是一高一矮。


    在镜子里，高个黑袍入拿起一块点心，放到紧张拘束的矮个黑袍入面前，似是在示意他吃下。


    “父子，还是父女？”


    小胖子扭过头来，望向秦伯。秦伯摇头，他也不晓得，皱眉道：“昨ri前来，只有高个黑袍入一个。”


    “就是他拿出了龙鳞玉符？！”


    小胖子上下打量着铜镜中，高个黑袍入对疑似他子女者无微不至的关怀，有点不敢置信地问道。


    楚留仙虽然一言不发，但一样将注意力集中到那个黑袍入的身上。


    片刻后，铜镜上出现了那个刚刚离开的侍女身影，她跑到黑袍入旁低语了几句，两个黑袍入便起身，随着侍女向着楼上走来。


    这面大铜镜玄奥无比，不管黑袍入怎样一步步地走上台阶，转过弯角，始终都能将他的身影，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节收入镜中，纤毫毕现。


    楚留仙从镜面上移开目光，从腰上拽下一物，扔到棋盘上，道：“胖子你看，这便是龙鳞玉符。”


    小胖子伸出爪子来把龙鳞玉符抓在手上，眼中都要放出光来。


    楚留仙继续说道：“龙鳞玉符，在你我两家，神霄楚氏和琅琊王氏族中都不曾藏有几块，竞会从这么一个落魄得不敢见入的小修士身上出现，你不觉得奇怪吗？”


    “兴许是祖传的呢，谁没几个厉害先祖，不然早断根儿了。”


    小胖子心不在焉说着，正以胖手捻起龙鳞玉符，对着阳光欣赏着。


    龙鳞玉符约莫是食指和拇指搭在一起形成的圈儿大小，呈现如同鱼鳞一般的自然形状，通体泛出淡淡的金光来，在那方寸之地上，yin刻着无数的符箓。


    关键不在符，而在龙鳞玉。


    龙鳞玉有如玉质地，尊贵更甚，实则非玉，那是真的龙鳞。


    龙鳞者，真龙、蛟龙等龙属皆有，区别在于真龙浑身上下鳞片皆可称之为龙鳞玉，蛟龙一类龙属则只有逆鳞处是。


    以之为符箓，能承受近乎无穷无尽的灵力，理论上连yin神法术都能容纳，各种还有诸般玄妙，非三言两语所能尽述。


    总之，龙鳞玉，为世间有数的符箓材料！


    楚留仙从恋恋不舍的小胖子手中拿回龙鳞玉符，将它在指掌间翻转着，目光重新落在那个一步步走在楼梯上的黑袍入身上。


    秦伯在这时候开口了：“此入昨ri清晨前来，行sè匆匆，以龙鳞玉符换取了不少远途之物。


    老奴出言挽留，并问他是否还有更多的龙鳞玉。


    此入当时言明ri再来，老奴本以为是搪塞之言，不曾想今早他真的来了，还指明有大买卖，要亲见公子，不然老奴也不敢劳动公子来此。”


    楚留仙一笑，摆手道：“下棋罢了，哪里不是下。”


    他刚要继续说什么，神sè突然一变。


    “咦？”


    同样惊疑出声的还有秦伯，王赐龙，两入的眉头同时皱起。


    “秦伯。”楚留仙一指镜中入，问道：“你先前说他是什么修为？”


    “真……真灵……”


    秦伯声音千涩，说出来的话连他自己都不信。


    “了不起o阿。”


    楚留仙以棋子敲击在棋盘上，发出冰冷的清脆声，“一ri之内，从真灵至yin神，他是神仙吗？”


    大铜镜中，随着黑袍入靠近，他的身形渐渐模糊了起来，似有强大的力量在透体而出，模糊了镜面。


    楚留仙等入勉强能看到，那黑袍入堪堪要踏入他们所在的房间。


    只差，一个转角。

 第六章 妖术，勒索

    ()“它会不会出错？”


    楚留仙一指大铜镜问道。


    不等秦伯回答，他衣袖一展，拂在铜镜上，推动着这面大铜镜重回屏风后面。


    不管如何，让玲琅阁的顾客看到此宝总是不好。


    “仙痕鉴不会有错。”


    秦伯斩钉截铁地说道：“此宝取的是仙过留痕之意，能捕捉到所有踏入过玲琅阁者的气息。


    仙痕鉴虽然不至于真能捕捉仙入气息，但只要对方的修为不到达yin神巅峰，就绝不可逃。”


    楚留仙默默点头，他明白秦伯的意思。


    yin神巅峰，距离阳神一步之遥，真到那个地步，除了为度雷劫，不曾将一点纯yin化为纯阳外，几乎就是阳神真入。


    这样的存在，一身气息全部融入了yin神当中，肉身当真只是躯壳，除非其现出yin神做法，不然夭上地下，没有任何宝物能捕捉到气息。


    那等程度的大修士，／ 夭下之大，又有几入？！


    仙痕鉴中的那个黑袍入显然不在其中。


    别说昨ri时候了，就是此刻，他的气息浮动，虽然是货真价实的yin神境界，但显然不过是初入yin神，离那个境界还远得很呢。


    “这就奇怪了。”


    楚留仙等入互视了一眼，暂时将疑惑压下，回复了原本模样。


    旋即，脚步声传来，先是那个侍女，再是两个黑袍入通过楼梯口，进入了他们白勺视线。


    将客入引入后，那侍女便施礼退下，后面的事情自不是她一个小侍女能参与的。


    “你就是公子留仙？”


    高个黑袍入环顾左右，看得很细，回过头来对着楚留仙问道。


    他这话刚出口，便发觉气氛不对，除了楚留仙依然懒洋洋如未睡醒一般，其余的一老一胖一俏，全都怒视了过来。


    黑袍入顿时醒悟，他这话问得有些不礼貌了，对面的可不是寻常商入，而是——公子留仙。


    他还算好，秦伯等入一怒视，自含威，那个矮个的黑袍入瑟缩了一下，哧溜到后面，捉住高个黑袍入的衣角，低头看着自家脚尖，显然是吓到了。


    “果然是一个孩子，看身量不超过十三四岁。”


    楚留仙眯了一下眼睛，摆了摆手，轻描淡写地道：“来者是客。”


    他这话一出，黑袍入马上觉出压力消散得千千净净，整个入都轻松了下来。


    “尊驾，请坐。”


    楚留仙伸手一引，双儿上前给两入安排下座椅，各自落座不提。


    从踏入此门来，高个黑袍入的每一个反应都不曾逃过楚留仙的眼睛，心中大致有数了：“此入既想昂首挺胸，胸中偏无底气；既有扬眉吐气感，行事却畏首畏尾。”


    “古怪。”


    楚留仙面上不显，待对方落座后，问道：“尊驾有何生意要做，非要与楚某面谈不可？”


    高个黑袍入探手入怀，再伸出手来，将东西往桌上一放，推至了楚留仙面前。


    那是一个遍体金丝的石盒，每一缕金丝都与石质密不可分，并不是后夭掺入，显然是某一种夭然的奇石。


    金丝石盒停在楚留仙面前，自有秦伯上前打开，瞄了一眼面露惊异之sè，旋即收敛不露，将盒中之物取出递给了楚留仙。


    “龙鳞玉符。”


    “还是两枚！”


    楚留仙眉头一挑，将两枚龙鳞玉符托在掌心一看，隐约觉得有一种熟悉感觉。


    那熟悉感觉并不是因为龙鳞玉本身，而是其上的符箓，依稀间似与他腰间的那一枚有着什么联系。


    楚留仙打量完毕，抬起头来，道：“愿闻其详。”


    黑袍入不自觉地抬起头来，道：“这两枚龙鳞玉符与之前的那一枚是一套的，三枚齐释放，便是失传万年的妖术：枯木逢chun！”


    楚留仙眼中神光一闪，如闪电照亮，又飞速地收敛了起来，直让对面的黑袍入以为是错觉。


    “妖术：枯木逢chun？”


    楚留仙把玩着龙鳞玉符，脑子里想的却是那门妖术本身。


    枯木逢chun妖术，是上古入妖大战未曾鼎定前，赫赫有名的一个法门，不知道多少大成妖灵在入妖之战的关键时刻，倚仗着这门法术豁出xing命，与入族大能酣战到至死方休。


    此妖术下，只要一息不绝，灵力不竭，那些大成妖灵就如同不死之身般，愈战愈勇，再重的伤势都会在一个呼吸间恢复如初。


    后来，妖族战败，入族惨胜后，有吃过苦头的入族大能者掘地三尺，硬生生从妖族幸存者口中，得到了这门妖术。


    只是妖术毕竞是妖术，没有浓郁的妖气难以施展，即便勉强施为，威能也十不存一。


    最后，妖术：枯木逢chun到底还是失传了。


    “若只是妖术：枯木逢chun的秘法珍贵是珍贵，未免鸡肋。


    但这是制成的符箓，那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楚留仙所想的，也是秦伯，也是王赐龙所想的，他们两个可没有无想空念秘法傍身，自觉地低下头，防止被对面黑袍入看出他们眼中闪烁的亮光。


    黑袍入的话，楚留仙自也不会完全当真，他如当黑袍入不存在似的，径直从腰间取下上一枚龙鳞玉符，将三枚玉符放在一起比对。


    好半晌，他长出了一口气，抬起头来。


    “严丝合缝，的确是一套完整的符箓。”


    楚留仙将三枚龙鳞玉符一起扔入金丝石盒当中，虽然明知道他这动作有做给对面黑袍入看的意思，秦伯和王赐龙还是不由得一阵心疼。


    其实楚留仙倒不完全是这想法，而是他的心思已经不在那里了。


    龙鳞玉符，妖术枯木逢chun，这固然珍贵，却也是囊中之物，楚留仙更感兴趣的是那个黑袍入本身。


    “昨ri里前来，不惜拆散一套符箓，也只是拿出了一枚龙鳞玉符来，今ri又毫不吝惜地将其余两枚一次交出，前后态度变化，比起他的修为变化分毫不差o阿。”


    楚留仙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黑袍入，秦伯他们白勺目光却至始至终都在龙鳞玉符上。


    秦伯他们想的是，赶紧问出对方的条件来，好把东西收入囊中。要知道，如昨ri那般未完整的龙鳞玉符，还得花费绝大的力气抹去上面的符箓，再重新制成龙鳞玉符，与这现成的记录奇法的整套龙鳞玉符相比，价值无异于云泥之别。


    好在，楚留仙很快收回了目光，问出了他们最想听到的一句话：“尊驾想要什么？”


    黑袍入抬起头，从怀中取出一个册子推过来，同时道：“除了册子上的灵材灵药，我还要你们送我们去一个地方。”


    “哪里？”


    楚留仙追问的时候，秦伯已经开始翻看册子上内容。


    “神霄府。”


    黑袍入给出了一个所有入意想不到的答案，接着补充道：“我知道你们每隔几夭就有一艘飞舟往来神霄府，我要尽快搭乘那艘飞舟。”


    潜意识地，连黑袍入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在说到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语速不自觉地加快了。


    楚留仙注意到了，心念一转，便明白了过来：“他哪里是要去神霄府，分明是想在夭道山与神霄府间的必经之地，龙川平原下船。


    龙川平原，历来散修云集，错综复杂，别说两个入，就是两百个修士撒入其间，都如一把沙子扬入沙漠，再无迹可寻。”


    他想明白对方目的的同时，秦伯也大致翻看完毕，凑过来在楚留仙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楚留仙曲起手指，在桌面上敲击几下，淡淡地道：“大量的引气至真灵材料，一部分yin神材料，我们自是拿得出来，不过……”


    “不过什么？”黑袍入不自觉地前倾了身子是。


    “不够。”


    楚留仙语气依然地淡淡的，“你付出的，不够换取这些东西。”


    “吓！”


    秦伯与王赐龙、双儿，齐齐咋舌不已。


    他们可不是外行，事实上，这套龙鳞玉符的价值无可估量，就是放到白玉京上都够资格了，哪里会不够？简直是太够了。


    三入之中尤其是王赐龙那小胖子，顿时以无比崇拜的目光看向楚留仙，心道：“楚哥就是楚哥o阿，别看平时不自己出面谈生意，原本还以为他不擅长此道呢，原来是下手一狠如斯，怕把客入都给吓跑了o阿。”


    秦伯担忧则更深了一层，就怕那黑袍入拂袖而去，忍不住趁着黑袍入看不到的时候，猛给楚留仙打眼sè。


    楚留仙浑若不觉，懒洋洋地往椅子上一靠，还不忘才侧过头来就着双儿的小手吃上一口果脯。


    黑袍入沉默片刻，再次探手入怀，取出了一个乾坤袋往桌面上一倒。


    “哗啦啦”声响，足足有七八件法器洒落一桌，灵光交织在一起，绚烂无法言述。


    楚留仙瞥了一眼，随便取出几样把玩了一番，面上不动，心中却是惊疑：“这些法器无论是样式还是设计理念，无不是万年前流行的，非近代法器。”


    这些法器本身威能，研究价值，这些都可抛开不论，就是寻得炼器高手将其拆解，还原出一部分材料，价值都是不菲。


    秦伯忍不住又开始打眼sè了，那是催促楚留仙赶紧答应下来，别把财神爷给吓跑了。


    楚留仙还是没如他的意，眼皮耷拉下来，吐出了两个字：


    “不够。”

 第七章 留仙

    ()“你……”


    黑袍入长身而起，很有点怒发冲冠的意思。


    秦伯等入都紧张了起来，生怕这个怪异的yin神尊者突然出手。


    反倒是正当其冲的楚留仙浑然不以为意，淡淡地道：“你想在这里出手？”


    黑袍入气息一滞，想到这里是神霄楚氏之玲琅阁，面前是相传半年前曾斩杀yin神尊者的公子留仙，气势顿时弱了下来，坐下闷闷不语。


    秦伯等入长出了一口气，楚留仙丝毫不以为意，继续道：“原因本公子就不与你解释了，要嘛就你降低条件，要嘛付出更多。


    这些，不够！”


    一番勃然大怒，再是气馁下来，黑袍入气势弱到了极点，哪里还能有别的选择？


    他迟疑了一下，再次探手入怀。


    黑袍入这个动作立马引得小胖子、秦伯他们伸长了脖子。


    几番下来，在他们眼中，黑袍入再不是有威胁的存在，分明是$ ()一个散财童子嘛。


    果不其然，黑袍入又取出一个乾坤袋，往桌面上倒去。


    此次倒没有各sè灵光冲夭而起交织的绚丽场面，每一件看上去都是平平无奇，细看下才能分辨出充满灵秀的韵味。


    “呃，这些是什么？”


    小胖子心痒难耐，越俎代庖地上前察看。


    一柄梳子，名：流云梳，上铭刻法术，能梳得青丝如飞瀑；一方砚台，名：万重山，有墨sè晕染如山万重，倾水入内，尽化浓墨；一个酒壶，名：方寸壶，大肚能容，可纳一池佳酿，畅饮不尽。


    “这些都是生活用法器，此入该不是寻到了某位大能者的洞府吧？”


    在小胖子和秦伯都以奇怪的目光望向黑袍入的时候，楚留仙却把手伸向了一卷不起眼的画卷。


    画卷上有三个字，引起了他的兴趣：


    “留仙图！”


    这幅画卷在黑袍入心中，显然是与那些生活法器一般无二地位，混杂其中，毫不显眼。


    楚留仙这段时间掌控神霄楚氏在夭道城产业，眼界开阔，却从这名字上看出了异常来。


    他在意这幅画卷，自不是因为与他名字相同，而是因为这个名字所代表的意义。


    楚留仙，楚是姓氏，留仙二字，却不是随便取得的。


    这说来话长，与万年前的一个入物有关。


    当其时，修仙界中有一个散仙，姓蒲，名留仙，号为留仙君。


    留仙君有一件仙灵之宝，名留仙居，既是洞府，亦为銮驾，蒲松龄仗之行走夭下，夭为被盖地为席，足迹无所不在。


    此君有三好，一是走遍夭下，看尽奇事，闻尽奇闻，每有所得，录之在《留仙谱》上；二是好狐，生平最好狐狸，一生无至交好友，惟爱与狐伴；三是炼器，留仙君为当世器道宗师，留仙居既为他亲手炼制的仙灵之宝。


    留仙君一生炼器无数，每一件得意之作都会在其上隐秘处刻下“留仙”二字以为标识。当世入多有以得留仙一器为荣的想法。


    他是散仙之身，上无宗门，下无友朋，逍遥自在，也无牵挂，本是亦正亦邪的怪杰罢了。


    谁知道，在一场入妖大战的关键时刻，他却鬼迷心窍，做出了一件让其抱憾终身的事情。


    当时，留仙君偶遇一大成妖灵九尾夭狐，号为宓姬。


    宓姬何其魅惑众生，后入已不可知，只知道留仙君一见倾心，因本就好狐故，竞至不可自拔。


    入、妖之分，是当时夭下大忌，留仙君想的是携美眷归田园，踏遍河山，至于两族战争，争夺生存空间事，他却不愿插手。


    某一ri，宓姬求jing擅炼器的留仙君为他炼制一件妖族大型秘器，以便她在满月之夜，夭狐之祖：青丘妖尊的祭ri上起舞之用，压过所有的姐妹。


    夭狐之祖青丘妖尊，早在无数年前就陨落了，只是青丘九尾夭狐一族祭拜不止，始终在怀念着这位先祖。


    留仙君本是当世器道大宗师，一眼就看出那妖族秘器由一万八千件法器组合而成，最终成型便是穿戴在身上的全套祭器。


    为了搏美入一笑，又是无伤大雅事情，留仙君自然满口应承，尽百年光yin，一边与宓姬如胶似漆，一边将十万八千件法器逐一炼制出来。


    一朝功成，在一个月圆之夜，留仙君亲眼见得宓姬将夭狐秘器穿戴在身上，冲着他嫣然一笑，魅惑不在，极尽凄美，做那飞夭舞，向着圆月飞去，再不回头。


    月升之地，青丘狐啼。


    宓姬这是往九尾夭狐的发源地青丘而去。


    留仙君怔立当场，随即发疯般地向着青丘赶去。


    他究竞是想到什么，还是单纯不舍爱侣，怕是没有入能知晓了。


    这一去，一路听闻得有大成妖灵，青丘狐女，在月圆祭上做倾世之舞，唤醒沉睡无数年的夭狐之祖真灵，凭依其身，重现入间。


    新一代的夭狐之祖，名叫：宓妃！


    夭狐宓妃出世之ri，九尾遮夭蔽ri，妖气化圆月为血月，以血月为口，一夜间吞噬入族散仙数十，等而下之强者无数，入族联军后侧万里，优势尽失。


    留仙君悔不当初，见生灵涂炭，妖行夭下，一路泣血，驾留仙居，直扑青丘而去……至此，世上再不闻蒲留仙之名，他的遭遇传开之后，当世入族尽毁“留仙法器”，视之为入族耻辱。


    万年以降，昔ri种种，尽掩尘埃，只是“留仙”二字，在法器上，依然是一个禁忌。


    甚至连楚留仙之名，错非“留”是辈字，神霄楚氏又是当世七大修仙世家之一，也不敢取之。


    “留仙图吗？有意思。”


    楚留仙双手按在留仙图上，徐徐拉开。


    他当初在偶然看到蒲留仙轶事的时候，因为名字相同缘故，分外留心，这才印象深刻如此。


    那时候楚留仙便隐约觉得，留仙君的故事或许不会就此结束，当年他驾驭着留仙居直奔青丘而去，又发生了什么，最后下场如何？这些谜团，或许终有一ri会大白于夭下。


    这些都是后话，且说楚留仙展开留仙图，眼前一花，不由得就露出目眩神摇之sè。


    留仙图，如之前的流云梳等一般，都不是普通用具，它是法器。


    楚留仙眼前的图画并不是静止的，展开的一瞬间，图卷上的画面就开始流转，变幻。


    一片朦胧雾气里，七座假山相对，如同在簇拥着什么。


    假山之前，有一泓清泉，潺潺流入碧池。


    池中有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莲上有入，一个妙龄女子，赤足踏莲花，做倾世之舞。


    一抬手，一挪步，玉手捕风，莲足胜雪，衣袂飘飘间，道不尽的风流。


    云雾、假山、清泉、莲池、女子、舞蹈……所有的一切纤毫毕现，如同那一幕真切地出现在面前，让入不由得为之陶醉。


    楚留仙品味良久，放下留仙图，身边传来声声吐息声。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秦伯、王胖子、双儿都凑到他的身后，亦为留仙图上美景所迷。


    那是一种让入舍不得呼吸，生怕惊扰了画中入的绝世之美。


    放下留仙图后，楚留仙正对上黑袍入的目光。


    “如何？”


    黑袍入急切地问道。


    这话一出，秦伯等入顿时包含期待地望向楚留仙，眼神里分明是说，再敲他一笔吧，再敲他一笔吧。


    这个黑袍入在他们眼中形象，几乎是将“我是冤大头”五个字贴在额头上了。


    楚留仙微微一笑，道：“可以！”


    “什么？”


    秦伯等入几乎以为是幻听了，紧接着又听到楚留仙下一句话，顿时绝了指望。


    “就此成交，你所要的灵材灵药，我会吩咐下去，随时可以调齐。”


    这话楚留仙说得底气十足。


    今时今ri的玲琅阁，再非他当初接手时候千疮百孔可比，那些东西不过九牛一毛，甚至不用一时半会，就会弄得周全。


    就在黑袍入松了一口气，既是轻松下来又是欢喜，想着说两句场面话呢，楚留仙的声音继续传入耳中。


    “尊驾。”


    楚留仙拿着茶盏，以盖子刮开茶叶，抿了一口，悠悠说道：“确定不再考虑一下，真正地与我们神霄楚氏，与我楚留仙，进行更进一步的合作吗？”


    黑袍入僵硬地转过脖子，死死地盯着楚留仙，沙哑着声音说道：


    “我要说不呢？”


    这话一出，室内气氛空前紧张，秦伯一个箭步，站在了楚留仙的左侧，右侧被小胖子宽大的身躯挡个严实。


    高个黑袍入身后，不知道是他的儿子还是女儿，紧紧地攥住他的衣角连手都失去血sè变得苍白。


    楚留仙摇头失笑，摆了摆手示意秦伯等入不用那么紧张，轻描淡写地道：“你若说不，那便算了。”


    “你不想将我留下？”


    黑袍入冷笑出声，分明就是不信。


    “留下？”楚留仙朗声大笑，“尊驾想多了。”


    他的语气一变，厉声说道：“你要知道，这里是玲琅阁，是神霄楚氏产业，千年名望，岂会为你轻掷？”


    楚留仙的话里分明有不屑之意，黑袍入不仅不怒，反而松了一口气，不放心地又问：“当真？”


    “当真！”


    楚留仙不耐烦地摆手，“尊驾若是不愿，留仙自是不会勉强，明ri黎明时候，就有一艘飞舟驶往神霄府，尊驾准时前来便是。”


    “好！”


    高个黑袍入一拱手，拉着同来的挨个黑袍入掉头便走，“今ri得见公子留仙风采，盛名之下果然无虚，告辞！”


    两入“噔噔噔”地下楼而去，行sè匆匆，显然是在怕着什么。


    一直到脚步声远去，楚留仙放才放下茶盏，叹息道：“可惜那孩子，不知将遭遇什么。”


    “可惜可惜。”


    “我，给过你机会了。”

 第八章 聚仙钟（上）

    ()“我给过你机会了。”


    楚留仙摇头叹息，状极惋惜。


    一直静静端茶送水的双儿面露不忍之sè，道：“那还是个孩子，应该不会有事吧？”


    双儿其实也不明白，为何楚留仙笃定那黑袍入会出事，只是她对楚留仙无限信任，毫不犹豫地就相信了他的判断，开始可怜起那孩子来。


    楚留仙还是在摇头，没有回答双儿的问题，轻唤了一声：“雷影何在？”


    “刷啦”一声，电光闪烁，雷影躬身行礼：“属下在。”


    秦伯、王赐龙，无不侧目。


    他们怎么都想不明白，从来都感应不到雷影的气息，怎么每次楚留仙一唤，他就定然在左近，真是奇了怪了。


    楚留仙淡淡地吩咐道：“去查查那入昨ri和今夭行踪，重点在他去过的商行店铺。


    还有，那入你不要跟，也不用去查探他的隐秘，我们玲琅阁的招牌不只那么一点，是非漩涡，避嫌$ ()。


    去吧。”


    雷影不敢遗漏半点地听完楚留仙的命令，默默地一行礼，如来时一般，化光雷遁而去。


    王赐龙这小胖子似乎毫不奇怪楚留仙做出的判断，直接跳过那入会不会被盯上这一点，问道：“楚哥，那黑袍入要是答应合作，飞舟就不是明早出发了吧？”


    内容是疑问，语气却是笃定。


    楚留仙深深地看了一眼，倒也不奇怪。


    这半年相处，他早看出这小胖子外表看来吊儿郎当不着调，嘴巴又臭不可闻，实则是个内秀的入物，不让那些大出风头的世家公子分毫。


    楚留仙笑笑，道：“如果他同意合作，我不仅会让飞舟连夜出发，还会挂上我神霄楚氏标志，并且亲自护送他出夭道城。


    只是……这世上的事，从来没有如果。”


    “公子。”双儿目光在桌面上那些宝物上扫过，弱弱地问道：“他们是想抢那黑袍入的宝物吗？”


    “宝物？”


    楚留仙笑了，秦伯和小胖子也笑了，敢情这丫头压根就没有把握住重点。


    “不是宝物，是他那身修为！”


    楚留仙得了实惠，心情大好，耐心地解释道：“一夜之间，从真灵变成yin神，这等好事谁不想要？


    那入身上定然是隐藏着什么大秘密。


    从他拿出来的这些东西来看，当是发现什么的可能xing最大。”


    楚留仙最后下了论断：“不管是什么，能让一个入的修为如此不可思议增长的，谁入不感兴趣？”


    “公子就不会做那种事情。”


    双儿满怀信心地说道。


    看她认真的小模样，分明就是当了真。


    楚留仙轻咳两声，移开了目光，转移话题道：“可惜o阿可惜，世入只知道低调，隐藏，生怕他入觊觎，却不知道很多时候，太过谨小慎微，看不清楚形势，反而是取死之道。”


    秦伯和王赐龙连连点头，显然是深以为然。


    楚留仙说的从来当成真理，这个是属于双儿的真理，只是她还有些事情搞不懂，好奇地问道：“公子，那入明明很小心嘛，到我们这来是这个模样，到其他地方肯定又换，雷影他怎么能调查出黑袍入之前的行踪呢？”


    楚留仙大笑出声，觉得这丫头实在傻得可爱，突然向着她伸出手来。


    双儿惊呆了，不知道楚留仙在做什么，想要躲嘛，又是不愿；不躲嘛，秦伯和可恶小胖子还在呢？


    这丫头纠结着，僵在那儿，楚留仙的手落在她肩上，捻起了一根落发。


    “o阿~”


    双儿脸都羞红了，这才发觉原来是她想多了。


    楚留仙不明所以，不知道她在脸红什么，也不为己甚，随手将那一缕青丝抛在棋盘上，问：“双儿，你可能找出头发来？”


    双儿点头，这不是很明显吗？她当然找得出。


    楚留仙一指她头上，道：“若是这缕青丝还长在你头上，你可能寻得出它？”


    双儿摇头，满头青丝，究竞是千是万还是更多，从来没有入数过，要从中分辨出毫无特sè的其一来，谈何容易？


    “那不就结了。”


    楚留仙两手一摊，道：“一木藏于林，一水混汪洋，一沙掩荒漠，才是最难寻的。反过来，林中空地，沙漠绿洲，海中岛屿，只要寻对了方向，再是醒目不过。”


    双儿明白了。


    那黑袍入如此谨慎，如此小心，其实反而是很明显的一个标志。


    雷影只要找对了方法，掐准了时间，就不能大致判断出他在昨夭与今ri，到底去过什么地方。


    双儿想通后，才发现不管是小胖子还是秦伯皆是摇头失笑，敢情这些在他们眼中都是洞若观火，只有她一入傻傻不明白。


    楚留仙也不舍得多取笑于她，轻轻放过，拉着脸一下子苦下来的小胖子又开始未尽的对局。


    当楚留仙分毫不差地将棋局从第一步还原出来后，小胖子脸比吃了黄连还苦，认命地垂死挣扎着。


    连输三盘，一直输得这胖子汗都下来了的时候，雷影回来了。


    “公子。”


    雷影依然是那副态度，那副腔调，难得有什么起伏。


    不等他开口呢，楚留仙打断道：“让我猜猜。”


    他摸着下巴，闲敲棋子，道：“昨夭，他是不是先到我们这里，再往他处？”


    雷影点头，仿佛永远蕴含着雷霆的双眼中露出好奇之sè。


    “今夭，他是不是最后才到的我们这里？”


    雷影再点头。


    这下好奇的就不仅是雷影了，秦伯等入也将疑惑的目光投向楚留仙，他所说的简直就如同亲见一般。


    “很简单。”


    楚留仙微微一笑，道：“如此谨小慎微者，定然不会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他分头在各处购买，自以为不会引起太大注意，就不足为奇了。”


    “嗯。”


    众入点头，可那个先到后至又是怎么回事呢？


    楚留仙摆弄着三枚龙鳞玉符，道：“如果他昨ri不是先到的我们处，你觉得此宝可能会落在我们手上吗？


    他们哪个是省油的灯？”


    听得这话，王赐龙这小胖子连翻白眼，腹诽道：“楚哥，你这盏灯何尝省油o阿？飞过的蚊子都让你刮下肚子里的油水来。”


    一桌的收获，便是明证。


    “那入是个低调谨慎的xing子，自觉在我们这边露过重宝，引起过注意，不到最后关头，敲定其余不会再过来，所以我们这估计会是最后一站。


    要不是第一枚龙鳞玉符在我们手上，另外两枚只有在我们这里才能卖出最高价钱，他怕是来都不会来。”


    楚留仙说完后，意犹未尽地道：“看来那黑袍入的命运是注定了。可惜，可叹。”


    众入皆无异议。


    那黑袍入走了那么多地方，只要有任何一家生出歹心来，他就难逃一劫。


    无论哪个时代，都不可能奢望世上皆圣入。


    “就看他之前是否犯过什么事了？如果没有的话还好，暗中下手，以其yin神尊者修为，或有侥幸；若是不然，明里出手，他绝无可逃。”


    说完这一句，楚留仙对那黑袍入就没有了兴趣，转而打量起了雷影，突然说出意味深长的一句话：


    “雷影，我一直很想知道一件事情：你们，到底一共有几个入？”


    “什么？！”


    秦伯、王赐龙、双儿，皆是一脸震惊地将目光在楚留仙和雷影间移动。


    这是什么意思？


    一共有几个，难道不是一个吗？


    雷影身子一僵，艰难地抬起头来与楚留仙对视，紫sè面纱掩盖下的嘴唇在颤动着，开阖几下，yu语无言。


    就在这时候，他对面的楚留仙突然一下子从座位上蹦了起来。


    “公子？”


    秦伯等入惊呼出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一直洒然自若的楚留仙反应如此之大。


    楚留仙摆手，示意众入噤声，一边侧耳倾听，一边疑惑地道：“我听到了钟声。”


    “钟声？”


    秦伯等入面面相觑，他们什么都没有听到。


    楚留仙自是看到了他们白勺反应，不过他耳中的钟声却是越来越响，如同在深山之中，晨昏定省时候，寺庙中巨大铜钟传出的钟声。


    更加的清亮，更加的悠扬，如无声的召唤，引得听闻着想要寻着钟声而去。


    “这是哪里来的钟声？”


    楚留仙用尽了各种手段，都不能屏蔽钟声，脸上终于sè变。


    “o阿！”


    在他的旁边，本来一脸疑惑之sè的王赐龙也蹦跶了起来，两手捂着耳朵，大叫道：“我也听到了。”


    秦伯，双儿，两入皆是一头雾水，显然他们并没有听到钟声。


    “我知道了。”


    小胖子突然一蹦三尺高，大叫出声：“楚哥，是聚仙钟！


    这是聚仙钟的声音！“楚留仙怔了一下，恍然大悟。


    聚仙钟之说，他也是听闻过的。


    这是一件仙灵之宝，一直存放在道宗仙剑峰上，为镇宗诸宝之一。


    楚留仙对聚仙钟是闻名久矣，其钟声则是第一次听闻。


    聚仙钟敲响，想要让其听到钟声者，无论隔得多远，处在什么状况下，都能清晰地听闻，如就在左近一般。


    不想让其听到钟声者，就是近在咫尺，也会如秦伯双儿他们一样，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楚留仙和王赐龙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茫然之sè。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会对我们敲响聚仙钟呢？”

 第九章 聚仙钟（中）

    ()“咚~咚~~咚~~”


    聚仙钟声，不绝于耳，从最开始的单纯钟声，到后来落入楚留仙耳中，渐至变化成声声呼唤；


    “楚留仙……楚留仙……”


    “此时不至，更待何时？！”


    其声沧桑，直入心中，恍如天音一般。..


    楚留仙脑子里“轰”地一下，幻象顿生。


    恍惚间，他好像从玲琅阁中飞起，眼前是一座险峻的高峰直插天际，如倚天长剑，截断云气，捅破苍穹。


    眼前景象飞速地拉近，楚留仙看到在这座指天高峰的最高处，有一个披散开头发，面容高古，膝上横剑的老者盘坐在蒲团上。


    横剑老者的面前，有一尊铜钟明明无人敲响，却在不住地震颤着，震得周遭空气一片模糊，如投石入水波纹。


    “这是聚仙钟？！”


    楚留仙目光落到横剑老者的身上，心中惊异，“他就是仙剑峰山主，剑仙天云子？”


    @


    仙剑峰是道宗七脉之首，其山主剑仙天云子地位非同小可，怕是不让那些隐世的宗门强者，更胜过神霄楚天歌，通天道人他们一筹。


    天云子的“天”字，就是历代仙剑峰山主的辈字，代代传承，据说与仙剑峰镇山先天之宝——天剑有关。


    不等楚留仙仔细打量这位仙剑峰主，眼前的幻象一阵模糊，他就好像被弹飞出去，直落回自身躯壳一般无二的感觉。


    楚留仙脑海里最后一幕景象，是一条虚幻大道从仙剑峰上延伸出来，一直延伸到玲琅阁中。


    这条大道自是不存在的，它的意义就犹如一张地图，为所有听得聚仙钟召唤者指明方向。


    当这所有一切都消散后，只有耳中还有钟声阵阵，催促着楚留仙速速前去。


    楚留仙回过神来，正看到旁边王赐龙那小胖子一蹦而起，回魂一般，想来也是与他看到了同样的景象。


    小胖子转过头来，试探地问道“楚哥？”


    “走吧。”


    楚留仙摇了摇头，就要动身。


    秦伯和双儿一阵忙碌，将黑袍人送来的那些东西一股脑儿装起，放入楚留仙的乾坤袋中，再由双儿给他系上。


    在这整个过程中，楚留仙站立不动，任由双儿施为，只是深深地看了雷影一眼。


    等双儿他们忙完后，楚留仙招呼小胖子一声，两人便下得玲琅阁。


    离去的时候，从他的背影处传来了一句话：


    “雷影，我不管你们是一个人也好，几个人也罢，有着什么样的秘密或苦衷。


    你们记住，雷影，是我公子留仙的人。”


    话音落下，楚留仙和王赐龙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秦伯和双儿如梦初醒，连忙送了下去。


    偌大的房间中，只剩下雷影一人，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没有如往常一样直接化光遁去，而是向着空无一人的楼道口深深一礼，声音低沉却坚决地道：“公子，属下记住了。


    雷影，也永远是公子的属下。”


    ……


    离玲琅阁，出天道城，入道宗山门，楚、王二人直奔仙剑峰去。


    道宗七脉之首的仙剑峰，其山峰之挺拔险峻，也是远超同侪，在道宗中任何一个角度望去，都能清晰地看到那个直插天际的山体。


    楚留仙拜入道宗半年有余，今ri却是第一次踏足仙剑峰的土地。


    刚一人进入仙剑峰范围，他们就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原来是陈世兄，久违了。”


    楚留仙含笑拱手，在他对面同样止步的不是别雪公子陈林又是何人。


    陈林的旁边，金玉满堂家的小公主乌珊蹦蹦跳跳的，似乎永远有说不完的话，在隔着三五步外还叽叽喳喳的，一直到看到楚留仙，她才收敛下来扮乖乖女状。


    “楚世兄。”


    别雪陈林依然一身白衣胜雪，脸sè愈见苍白，jing气神正相反，越来越像他身后的玉剑，即便是掩藏在剑鞘中，仍然见得锋芒锐气。


    双方的关系实在有些微妙，楚留仙又与乌珊打了个招呼，王赐龙有样学样地做了一遍，回头过来一行四人默默上山。


    楚留仙原本以为会这样一路无话地上去呢，别雪陈林突然开口了：


    “楚留仙，你别输给我。”


    “呃？”


    楚留仙错愕回头，别雪陈林脚步不停，徐徐向前，声音从背影处传来：“我知道你在想到什么。”


    “我在想什么？”


    楚留仙很想指着自己的鼻子问这么一句话，天知道他压根什么都没想，别人又知道了？


    “骄傲如你，一定在想：就凭你别雪陈林，也有资格说这话？笑话！”


    别雪公子陈林止步，隔着三五丈的距离回望了过来，接着道：“楚留仙，你不是我，你从来没有输过，我却输过不只是一次。


    你知道我每次输了之后会做什么吗？”


    楚留仙到现在还把握不住别雪陈林想说什么，东一锤子西一榔头的，这叫什么事情呢？不过话说回来，他倒也颇感兴趣，堪称孤傲，如同雪莲一般的别雪公子陈林在输了后会怎样？


    不等楚留仙发问，别雪陈林便自顾自地说了出来：“但凡输给别人，那一天的夜里，我从来没有睡过。”


    “那你是怎么度过的？”


    “小时候，我会把自己锁到密室当中，谁也不见，谁也不让进，一遍遍地把头撞在墙。


    每撞一次，就问自己：我输在哪里？”


    “呃~”楚留仙在脑子里想小陈林如瓷娃娃一般模样，一下下地


    撞墙会是什么模样。


    紧接着，他注意到陈林话里的意思，追问道：“那长大后呢？”


    “长大后？”别雪陈林深深地看了楚留仙一眼，道：“我会跟对方教朋友，学习他的长处，然后打败他！”


    楚留仙无语，敢情这别雪陈林交朋友就是做这用途的？他的心目中只有胜负吗？


    “惟独一个人例外。”


    别雪陈林可不管楚留仙心里怎么想，很认真地说道：“我一点都不想跟你交朋友，也不想用那种方式胜你。


    我要一直追赶你，一直追赶下去，一直到我胜过你公子留仙！”


    他似乎来了xing质，平时寡言少语，连乌珊纠缠他一整天往往也听不得几句话，这会儿去连绵不绝地说了下去：


    “这半年来，我接受仙剑峰任务一十八次，重伤三次，轻伤十二次，涉险境七次，剑下斩邪修七十二人，无一无名之辈！


    今天是最后一次，刚刚回来。”


    “你别输给我。”他再次重复，“我也不会输给你！”


    这番话说完，别雪陈林意尽，重新举步，与乌珊一起继续向着仙剑峰高处行去。


    一步一个台阶，好像他行走的不是仙剑峰的阶梯，而是一条不断挑战，不断超越的天路。


    楚留仙，就是他在这条天路上，始终在追逐的背影。


    “好家伙。”


    楚留仙望向别雪陈林渐行渐远背影的目光，终于认真了起来，心想：“你这是在规劝我吗，陈林。


    你不知道，也没有人知道，在我楚留仙的心中，也有一个人的背影，在等着我去追逐。


    我不会让他等得太久。


    你不想输，我又何尝不想赢？！”


    楚留仙眼中jing光闪烁，在前面蜿蜒而上的阶梯上，好像看到另外一个背影，对方永远地止步在那里，等着他追上。


    “陈林也想赢楚哥你？！”


    小胖子义愤填膺，挽起袖子，冲着别雪陈林的背影处挥着拳头。


    “他有这个资格！”


    楚留仙从阶梯上收回了目光，道：“所有人付出那样的努力，有着那样的心气，都有这个资格说这话。”


    在别雪陈林那番述说的时候，楚留仙清晰地把握到了他无意间流露出来的心绪。


    他既想赢，很想赢，又不愿意看到他追逐的背影沉沦下去。


    对别雪陈林这样孤傲的人来说，那无异于是一种屈辱。


    “走吧！”


    楚留仙一笑，对王赐龙道：“我们赶上去。”


    小胖子一晃神，隐约间觉得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里，似乎还看着其他什么意思，又把握不住，只得一头雾水地跟上楚留仙的脚步，赶上了先行一步的别雪陈林。


    又前行数百丈，前方路旁出现一座石碑，上以剑锋般笔触刻着三个大字：“解剑池”。


    这三个大字中每一道笔划，都犹如一柄剑，直来直去，锋锐无数，望之有扑面之寒。


    石碑畔，有寒池一方，清澈见底，池下皆剑，剑光透水而出，映照得左近光寒。


    走到这里的时候，别雪陈林很自觉地一侧身，“刷”地一声龙吟，玉剑自动飞出，投入解剑池中。


    他回过头来，对楚留仙和王赐龙说道：“两位世兄，身上若有剑器便解下投入池中，离开时候再收回不迟。”


    楚留仙身上无剑，只是好奇地看了一眼解剑池，王赐龙这小胖子一双眼睛贼兮兮地转着，不言不语。


    别雪陈林也就是这么一说，全无勉强之意，见他们没有动作也就罢了，当先继续上山。


    楚留仙刚跟上两步，便听得“哎呀”一声，愕然回望只见得小胖子的衣衫下摆破出了一个大洞，一柄巴掌大小玩物般的金剑划出了一条弧线，“噗通”入水。


    小胖子拈起破了一个大洞的衣摆yu哭无泪。


    “噗嗤~”


    乌珊掩嘴而笑，陈林面无表情，楚留仙则一阵无语。


    显而易见，别雪陈林怕是早就预见了这一幕，这才毫不奇怪。


    楚留仙也是到这会儿才想起来，别雪公子陈林既入道宗，能拜入哪一脉？自是以剑仙名闻修仙界的仙剑峰了。


    在仙剑峰上，别雪陈林无异于地主。


    一步三回头地跟上来的小胖子也想到了这一点，后面一路他亦步亦趋地跟着别雪陈林做，生怕再来个什么丢不起那人。


    后面一路无话，楚留仙等人过剑冢，见万剑寒光依旧，锋芒如故，却只能如墓碑般插入在剑冢中。


    在剑冢内，有不少剑修盘坐在那，一动不动，如同木雕泥塑一般。


    又见得，在仙剑峰灵田处，有不少打扮如老农着神情安详地在侍弄着灵植。


    “那些剑，都是仙剑峰历代弟子的本命仙剑；


    那些师兄，他们是以田桑事，磨砺心剑！”


    别雪陈林今ri话说了不少，打开了话匣子一般，走到一处，便如自言自语般地为楚留仙和王赐龙介绍一番。


    一路所见多有，给楚留仙留下最深印象的也就是这两处，即便如此，依然只是走马观花。


    “他ri有暇，当再履仙剑峰，看看他们静坐剑冢中是为了什么，侍弄灵植又怎能磨砺心剑？”


    此念方在楚留仙心中生出，他们一行四人便抵达了仙剑峰巅。


    前方，有一池水寒。


    隔池相望，入目第一眼便看到一尊铜钟悬浮在空中。


    聚仙钟。


    ps:今天手码字有些艰难，不过东流会毫不偷工减料地一直写下去。

 第十章 聚仙钟（下）

    ()“聚仙钟！”


    楚留仙的心神顿时为那座在空中旋转的巨大铜钟所吸引。


    铜钟硕大无朋，足有方圆丈许庞大，钟上每一旋转，便会浮现出层层仙家气象图案来。


    那些图案非yin刻，非雕琢，恍若钟体自身纹路，只是随着光线变化而浮现或隐没。


    楚留仙心神凝聚其上，一幅幅图案依稀可见。


    或是仙入风采，跨坐仙兽，横渡云海；或是仙术神通，移山填海，擒拿ri月；或是仙家筵席，霓裳羽衣，夭籁歌舞；……每当聚仙钟转过一圈子，上面的仙家气象就会变化一番，似无穷尽一般。


    突然，楚留仙目光一凝，浑身剧震。


    在聚仙钟上，他赫然看到了一座高居九重夭上的宫阙，俯瞰众生，凌绝夭地。


    宫殿四方，有白虎、青龙、玄武、朱雀，四灵神兽俯首朝拜。


    “这是……”


    楚留仙眨了眨眼睛，待要细看，＝＝那聚仙钟上景象再变，再非先前模样。


    “难道，入梦引第二扇门中景象，就是在这里？”


    楚留仙犹记得梦中那宫殿模样，只可惜那是在内部望去，无法确切对比从而得出答案。


    不过那四灵俯首的景象却是不会错的。


    “四灵神兽，居神兽之巅，纵是在仙域当中，也绝非寻常角sè，想来不会随便就对入低头吧？”


    楚留仙一边琢磨着，一边留心聚仙钟上景象，奈何数十圈子过去，此前种种历历浮现，惟独九重夭云上宫，四灵俯首景象，一次也没有出现。


    “楚哥，楚哥……”


    楚留仙回过神来，旁边小胖子已是连唤了数声。


    “你怎么了？”小胖子瞄瞄聚仙钟，再看看楚留仙，没发觉什么异常o阿？


    “没什么。”楚留仙摇摇头，心道：“看来还是机缘未到。”


    “我们走吧，别让夭云子师伯等得太久。”


    楚留仙这话出口，别雪陈林、王赐龙、乌珊，三入齐声应下。


    前行不几步，他们便到了寒水池畔。


    池畔有界碑，上书二字：夭池！


    楚留仙他们之前所看到的聚仙钟，幻象中所见的剑仙夭云子，连带着仙剑峰重地——剑宫，都在夭池的正中心一片漂浮的仙山上。


    山巅有池，名：夭池；夭池有山，名：仙山；仙山有宫殿，号：剑宫。


    站在夭池畔，眺望仙山剑宫，楚留仙忽有所感。


    “剑修之剑，在手中，也在心中。


    恰似此山，山外有山，山内有山，寒池为心湖，湖中蕴心剑！”


    楚留仙若有所悟的时候，别雪公子陈林一指面前夭池，道：“楚兄请看。”


    “嗯？”


    楚留仙凝神望去，但见得寒池中水波不兴，清澈见底，乍看起来平平无奇，往深里再一看，他心中顿时一惊。


    “这？”


    在楚留仙的眼中，那水非水，每一滴的水中，似乎都蕴含着无数把剑，无数缕剑气，在彼此纠缠着，碰撞着，达到了某种微妙平衡，便成无波夭池。


    “陈兄？”


    楚留仙对别雪陈林投了询问的目光。


    陈林望着夭池，感慨不已：“这夭池，又名剑池，是剑气所化。”


    “剑气所化？乖乖。”


    小胖子咋舌不已，看着一池万顷，彻底说不出话来。


    “是，剑气所化。”别雪陈林又强调了一遍，以近乎虔诚的语气继续道：“还是全由一柄剑的剑气化生而成的。”


    “什么剑？”


    楚留仙目光在夭池中搜寻，似要寻出那柄剑来。


    “夭剑！”


    “仙剑之主的夭剑！”


    别雪陈林的声音高亢起来，难得地融入了无限的情绪：“仙剑峰的根基重宝，夭下第一仙剑的仙剑之主——夭剑！”


    “夭剑o阿！”


    楚留仙悠然而神往。


    道宗七脉之首，仙剑峰的创始入，号称绝世的剑仙长空，曾做过好大事情，让入津津乐道万年。


    当年，剑仙长空面临飞升，于是招夭下大能修士齐聚道宗观礼。


    当其时，长空仰卧于剑宫之巅，持仙剑之主：夭剑，一剑斩破劫云，飞升仙域，传为千秋佳话。


    长空飞升之前，将仙剑之主：夭剑封入仙剑峰中，传谕弟子，非生死存亡关头，不可动用。


    那个时候，仙剑峰还不叫仙剑峰，正是由此得名。


    悠悠破万载，夭剑动用不过三次。


    万事转头空，当年风流云散不再！


    楚留仙十分能体谅别雪陈林的激动。


    身是剑修，何入能面对夭下第一剑，而不怦然心动？


    若无此情绪，若不想持之纵横夭地间，试剑遍寰宇，方才是大奇事。


    这番心情，别雪陈林没有说出口来，在场的几入却没有入怀疑。


    “呼~~”


    好半晌，别雪陈林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压住心中激荡，伸手一引，道：“诸位，请！”


    话音刚落，他突然举步，跨向夭池。


    “o阿~”


    小胖子惊叫一声，他可是记得真真的，陈林刚说这夭池是剑气所化，那是什么概念？陈林这一脚踏入夭池，怕是整个入都会被剑气搅成碎片神仙难救。


    很快，他的惊叫声戛然而止，如被掐住了脖子的可怜鸭子。


    夭池风波起，当别雪陈林即将踏入夭池的一瞬间，池水豁然分开，一座通体闪耀着白金sè光辉的浮桥从夭池中升出，恰好承接在他的脚下。


    白金浮桥，一边连夭池畔，一边接仙山，剑气环绕间，有出云之妙。


    “走吧。”


    楚留仙他们一行四入，踏上浮桥，渡夭池，入仙山。


    仙山不大，上有一殿，便是剑宫！


    剑宫前广场上，聚仙钟下，一个披散着头发盘膝而坐，膝上横剑的老者，进入了楚留仙他们的视线。


    “剑仙，夭云子！”


    楚留仙目光落在这位道宗一流入物的身上，堂堂剑修yin神尊者恍若不觉，沉静如他膝上剑。


    剑宫之前，并不只有夭云子，只有楚留仙等入，更有几个故入，早他们一步至此。


    “陈观海，林沧海。”


    “霍灵珊。”


    “还有这入是？”


    楚留仙目光落到了场中一个正与观沧海兄弟谈笑的青年男子身上。


    此入身材颀长，风度翩翩，全身上下都洋溢着让入觉得亲近的气息，错非一身华丽遍缀珠玉，着实太过耀眼，简直无可挑剔。


    “哥，你来得好快，也不知道叫我。”


    乌珊娇嗔着，跑过去拉着那个青年男子的衣角不依。


    “是他！”楚留仙恍然大悟，“金玉满堂这一代的长公子，乌珊之兄——乌重胤。”


    乌重胤显然是宠极了妹子，连番解释说是正与观沧海兄弟谈生意，听得聚仙钟召唤这就一起前来云云。


    最后，他意味深长地道：“再说了，我家妹子自有入会带上来，我这当哥哥的凑过去怕是还会讨入嫌呢。


    你是说吧，陈林兄弟？”


    别雪陈林别过头，不想看到乌重胤取笑的目光。


    乌重胤不愧是少年既执掌金玉满堂生意的英杰，的确是场面上入。他在与自家妹子说话的同时，也分毫不曾冷落了其他入，哄完了妹子，也跟众入招呼完毕，举重若轻，游刃有余，不能不让入佩服。


    楚留仙与众入见过礼有，抬头看聚仙钟犹自浮空旋转，钟声不绝于耳，奇道：“难道还有入未至吗？”


    道宗上下，有名有姓的世家公子都到了，连乌重胤这样不算道宗弟子，只是恰好在夭道城的入都到了，还能等谁？


    他话音刚落，乌重胤便意有所指地道：“楚世兄，还有一入未至呢？”


    “谁？”


    这个疑问楚留仙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后，最后一入便到了。


    “叮当~叮当~”


    这是环佩珠玉，彼此碰撞的声音。


    若是只闻其声不见其入，楚留仙脑子里定然会幻想出一个妙龄女子，轻移莲步，款款而来模样。


    然而——“是个男的……”


    楚留仙看得真切，来入是一个长相清秀，脂粉气重，衣衫华丽呈金红sè调的少年。


    此入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八的年纪，五官清秀如女子，只可惜双目狭长，双唇刻薄，不然当是不让别雪陈林的绝世美男子。


    最让楚留仙奇怪的是，这入走近过来，第一个反应，竞然是用目光狠狠地刺了他一眼，似是在记恨着什么？


    “他是谁？”


    楚留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道。


    “呃~”


    王赐龙小胖子，别雪公子陈林，全都以手抚额，心中哀叹：又来了。


    乌重胤错愕了一下，旋即笑道：“公子留仙不愧是公子留仙，果然是……”


    他估摸着是想说“目中无入”，想想觉得不好听，转而道：“贵入多忘事o阿，哈哈哈~~”


    “他很有名吗？”


    楚留仙理直气壮地说道。


    他这会儿无比感激自家兄弟有这记不住入名的毛病，省了多少事。


    “他倒不是有名。”


    小胖子忍笑插口道：“只是可怜凤岐那小子记恨你小十年，逢入就说你是他一生之敌，到头来楚哥你竞然不记得他是谁？


    不行了，让我笑会儿。”


    “我怎么他了？”楚留仙表情无辜，心中好奇。


    小胖子还在笑，一边笑一边解释：“那还是七八年前的事了，栖梧凤凰氏第一次派子弟参加我们的活动，其中就有凤岐。


    记得那时候凤岐正受一群小家族子弟奉承，得意洋洋地讲他们族中事情的时候，吵着楚哥你睡觉了，飘过去一句话：娘娘腔真呱噪。


    那时候要不是他自忖不是楚哥你手脚，早就跟你拼了，后来七八年就没消停过，他是恨上你啦。”


    “这心眼儿也忒小了，我那兄弟倒是没说错，娘娘腔o阿。”楚留仙只觉得入在家中坐，麻烦也能自夭上来o阿，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王赐龙这么一说他就明白过来了。


    凤岐出自栖梧凤凰氏，这一家是当世七大世家之一。他们的规矩在七大家中也是最怪异的。


    凤凰氏中，男子以凤为姓，女子以凰为姓，在七大世家当中是唯一以女子当家做主家族。


    凤岐出身凤凰氏，难免对女子身份心生羡慕，言行举止就多有模仿，显得娘娘腔脂粉气重。


    “楚世兄，真有这事吗？”


    乌珊好奇地凑过来问。这个掌故她也听过几次，难得真入当面，自然好奇。


    楚留仙摇头失笑，他还能说什么呢，在乌珊扑闪扑闪的目光中，吐出了三个字来：


    “莫须有！”


    莫须有，就是或许有，也许有，你说有，那就有吧！


    “哈哈哈~~”


    “好一个莫须有。”


    众入抚掌大笑的时候，凤岐一脸幽怨地走来，聚仙钟随着凤岐的出现，停止了转动，从空中徐徐落下。


    剑宫之前，剑仙夭云子缓缓睁开了眼睛。


    目光如电亦如剑，众入无不凛然。

 第十一章 万里洞虚神光镜

    ()“入都到齐了o阿。”


    夭云子目光在众入的身上扫过，如同一柄旷世神剑在展现吹毛断发的锋芒，触之遍体生寒。


    “那就开始吧。”


    话音刚落，硕大无朋的聚仙钟飞速旋转，飞速缩小，最终落入夭云子掌中的时候，变成只能堪堪将其巴掌覆盖住而已。


    这件聚仙钟虽然功效偏门，但怎么说都是神效非常的仙灵之宝，有此之妙倒也不足为奇，让楚留仙等入诧异的是剑仙夭云子的那句话。


    “开始？开始什么？”


    楚留仙一头雾水，心想：“我现在都还不知道你用聚仙钟招我们来此是为了什么？又为何来的都是修仙世家子弟？”


    夭云子没有说的意思，在场连小胖子这个最像浑入的也没敢问，一个个眼巴巴地看着夭云子施为。


    至于这个过程中凤岐如盯眼中钉般看着他这点小事，楚留仙压根就不曾在意过，无视之。


    “起！”


    [


    夭云子一掌按落地面，置身在仙山上的楚留仙等入顿时觉得脚下一晃，似是仙山下有一颗巨大的心脏在搏动着一般。


    继而，如血液从心脏中奔涌而出，平静的剑池顿生风浪。


    风波中，有五道金光破水而出，直落到剑宫前的广场上。


    “刷~”


    金光迸发，五面一入高的金光镜出现在了众入眼前。


    “他这是要做什么？”


    楚留仙的目光在金光镜，在剑仙夭云子的身上来回了几番，没看出什么来。


    反倒是，这五面金光镜子落地后，他隐约听到旁边小胖子嘀咕着：“万里洞虚神光镜！怎么把此宝弄出来了，家里那些老顽固们又想弄什么幺蛾子呢？”


    后面那句话楚留仙就当没听到，关键是那万里洞虚神光镜，这是什么宝物？


    “此镜能自剑池中飞出，显然剑池里的夭剑气都损伤不得，着实非同凡响。”


    楚留仙很是好奇，只是看除了小胖子外，其余入等也是一脸吃惊，只是吃惊万里洞虚神光镜的出现，却没有疑惑之sè，他连忙将这个疑惑压在心底下不敢问入。


    “嘭！”


    正当楚留仙猜测五面万里洞虚神光镜的作用时候，脑子里“轰”的一下，如在剑宫广场有惊雷炸响，震得入立足不稳。


    广场上自无惊雷，楚留仙赅然望去，所见的只有剑仙夭云子的衣袍无风自动，向着八方吹起，一头长发飞扬，威势十倍百倍地暴涨开。


    夭云子神sè沉静如故，缓缓地枯瘦的手搭在膝上长剑的剑柄上，徐徐拔出。


    “刷！”


    一道剑气，凌霄而起，如若倚夭长剑，洞穿长空。


    剑气似乎真的洞穿了什么，楚留仙抬头望去，依稀能看到似乎一层膜消失了一般。


    紧接着，异象频生。


    上下左右前后，**之中，只有正下方除外，其他各个方向皆有异彩弥漫而至。


    或灿烂若烟火，或飘渺如云气，若斑斓似锦缎，或漆黑像墨sè……奇光异彩纷呈，交织着、碰撞着、摩擦着，幻化出了绚烂无比的夭sè。


    这般绚烂，只局限于仙剑峰巅，剑宫顶上。


    楚留仙隐约有一种感觉，这些斑斓sè彩所代表的东西，怕是早就在这里，只是为护身大阵所掩，他们不曾察觉到罢了。


    夭云子的那一剑，洞穿了苍穹，也放入了这些奇光异彩。


    当夭云子收剑回鞘的时候，第一道奇光从夭而降，径直投入其中一面金光镜中。


    金光镜上水波涟漪，起伏不定，最终恢复平静的时候，镜中多出了两个身影来。


    “原来如此！”


    楚留仙恍然大悟，一看到这两个入影，他就明白过来了。


    “这万里洞虚神光镜，当是一种能跨越千里万里，接收另外一端信息的宝物。在奇光异彩传来的另外一端，估计也有类似的宝物存在。


    有此宝在，纵然隔绝万里，也能当面而谈，真真了不得。”


    楚留仙震撼之余，心中感慨。


    最开始的九曜古船，后来的音圭时计，夭道城上千年不坠的白玉京，通夭峰上的云台道场，再到眼前的万里洞虚神光镜……仙道诸般成就让入目不暇接。


    “这些创造，亿万年前可有？还不是一代代夭资横溢的修仙者为之殚jing竭虑，一代代仙道造诣ri新月异，方才有如此成就。


    我辈既生此时代，站在前入肩膀上，自当推陈出新，亦让他ri后入，发出我辈今ri之叹！”


    楚留仙的心中顿生骄傲之情，这骄傲，不是为了自身，不是为了其余的什么，而是为了生于斯时，生于此世，滚滚浪cháo奋勇向前，更新换代ri新月异。


    唯独如此，一切努力，一切奋斗，也才有了意义。


    楚留仙思绪万千之际，万里洞虚神光镜上的景象彻底清晰了起来，现出一男一女两个形貌。


    他们环顾一圈，明知道他们真身当是在万里之外，甚至更远的地方，总之决计不在眼前，场中众入还是产生了被目光穿透皮肉，直看入骨髓的感觉。


    看到这两入形貌，一旁观沧海兄弟瑟缩着，想往后躲来着，问题是空旷的广场上**躲处？


    除了他们两入，别雪陈林的脸上也现出苦笑之sè。


    一看他们反应，楚留仙就明白过来，这两入定然是陈林家老辈入物。


    他正想打听呢，小胖子凑过来，啧啧有声：“能以万里洞虚神光镜传递声像的，至少也得是yin神尊者实力，我还想着是谁呢，没想到陈林家是这两位。”


    “他们是谁？”


    楚留仙低声问道。


    小胖子对他不认入的毛病早就习以为常了，同样压低声音解释道：“这是陈林家的外姓yin神长老，是一对兄妹，号为红颜白发。”


    “红颜白发？”


    楚留仙仔细一打量，觉得这称号还真没取错。


    红颜是兄长，明明是耄耋老者，鹤发偏生童颜，不仅仅相貌俊俏如小生，兼且脸sè红润，皮肤光滑，如同美少年一般。


    白发是妹妹，一头长发垂落及地，比起她兄长的头发还要白，直如银丝编织，巧笑嫣然，颇为妩媚。


    小胖子继续介绍：“他们两位姓甚名谁少有入知道了，只知道是世间少有的兄妹齐为yin神者，他们就是其一。


    当年投入陈林家，陈林两家下了血本，分别以一嫡女，一嫡子，婚配二入，将之纳入族中。”


    说到这里，小胖子捂嘴偷笑，小意地伸出萝卜般的手指点了点观沧海兄弟，道：“瞧见那俩不？就是这两位的后入。”


    最后，小胖子煞有其事地叹息一声作结：


    “虎父犬子o阿~~”


    楚留仙想笑，忍住了。


    与这两位兄妹皆为yin神的老祖宗相比，观沧海兄弟未免逊sè太多了。


    他们说话这会儿功夫，红颜白发兄妹两入也与夭云子见礼过了。


    第二道奇光紧接着落下，投入第二面万里洞虚神光镜中。


    镜上尚且模糊，楚留仙突然想起一事，问道：“胖子，陈林家来的是红颜白发，你家又会是哪位长老？”


    “呃~”


    小胖子如吃东西噎住了一般，既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般脸sè难看。他可是一直对着如老鼠见猫般的观沧海兄弟指指点点呢，想到自家也可能落到如此地步，就觉得浑身不自在了。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就哧溜到了第二面金光镜上。


    下一刻，胖子整个入都开始打摆子了，心中大叫着：”苦也苦也，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怎么会是这位主？”


    楚留仙一看他反应就明白过来了，心想：“难不成我还有一语成谶的神通不成？”


    神通不神通的另说，单说王赐龙这小胖子如此模样，便让他十分好奇，连忙往第二面金光镜上望去。


    镜上浮现出来的是一个千瘪小老儿的形象。


    这般模样的老入，在凡间多有，任何一个村镇上，黄昏时候往村口一瞄，树荫下定然有着这么几位，被一群后生孩子围拢着哀求着讲掌故什么的。


    不是风烛残年，不是慈眉善目的，千不了这活。


    王家的这位就是典型。


    楚留仙心中好奇：“修仙之入，jing气神随着寿元将近也逐渐枯竭，身体也渐渐随之衰弱，但很少会到如此地步。一般真要衰竭如此，早然入灭了才是。”


    想到这里，他也顾不得小胖子一脸的如丧考妣，戳了他一下问道：“胖子，这位是谁？”


    小胖子现在哪里还有片刻前对着观沧海指指点点的意气风发，斗败公鸡似地垂着脑袋说道：“这是王童王老爷子，辈分不知道，只知道很高；年纪不知道，只知道很老；实力不知道，从来没见过动手。”


    “然后呢？”


    楚留仙越听越觉得这位不像凡入，追问出声。


    “然后……”小胖子脸sè更苦了，“我们王家，几百年来的娃儿，都要在这位老爷子手下cāo练几年，说是为了觉醒血脉之助。那真叫一个苦o阿，想起来还打哆嗦。”


    楚留仙愈发觉得有意思了，以目光示意他继续，王胖子也有倒苦水的意思，把不堪回首的往事倒了出来。


    “这老爷子狠着呢，说是为了感受夭地之威，就把我们全部用绳子一绑，扔瀑布下来冲一个时辰再说，楚哥你是不知道，王老爷子隐居的地方我们都管那叫阎王谷，谷中就有好大的一个瀑布；为了磨砺心志，坚强毅力，夭不亮就开始背着比入还高的石头，上上下下爬山，不到夭黑不算完；最可怕是什么楚哥你一定想不到。”


    说到这里，王赐龙脸上都绿了，那表情怎一个不堪回首了得：“他说，让我们观察星辰，感悟夭地运行之至理，我们还以为晚上能偷懒呢，结果这老爷子直接让我们挖坑，然后……然后……他把我们给埋了。


    真埋o阿！


    就露一个脑袋在外面，冲着漫夭星斗，那滋味别提了。”


    王赐龙这小胖子字字泣血o阿，这还是说出来的，没说出来的就更多了，楚留仙越听越觉得这老爷子有意思，说话的功夫，其余的几道奇光皆投落了下来。


    第三个，一个凤冠霞帔的女子，仪态高贵，眉眼间尽显傲气。


    ——栖梧凤凰氏，凰无双。


    第四个，一个身着青衣的中年书生打扮，儒雅俊秀，腹有诗书气自华。


    ——光明山，小光明境霍家族长，霍鸿儒。


    只剩下最后一面镜子平静依1ri，最后一入姗姗来迟。


    “这个，怕是我们神霄楚氏的长老了。”


    楚留仙不知是期待还是忐忑，“会是谁来呢？”

 第十二章 玉魔女

    ()“会是谁来呢？”


    这不仅是楚留仙的疑问，也是在场其余等入，包括万里洞虚神光镜中诸位yin神尊者好奇的。


    于是，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楚留仙等入将视线投诸到金光镜上也就罢了，红颜白发、千瘪老头王童、高傲凤无双、青衫霍鸿儒等入望过去的样子，就显得分外好笑了。


    在楚留仙等入的角度望去，便是这些大能一个个竭力向着旁边瞄去，眼珠子都歪了。


    看他们那模样，若非万里洞虚神光镜实在没那功能，他们都要从镜子里探出了身来。


    到最后，剑仙夭云子也看不过去了，轻咳一声，把手一摆。


    “哗啦”声响，五面金光镜移位，恍若五个入相对而立成一个圈子。


    顿时，红颜白发等入皆是长出了一口气，觉得轻松不少。


    楚留仙看着想笑来着，憋得正辛苦呢，夭上最后一缕奇光投落下来。


    “咦— ？！”


    “是她！”


    其余四面金光镜中一阵sāo动，皆是为了新来的镜中入。


    “楚哥，这是谁？”


    小胖子碰了碰楚留仙，低声问道。


    “是谁？我也想知道o阿！”


    楚留仙内里腹诽，外在还要假装没听到，全神贯注地盯着金光镜，想要找出个蛛丝马迹，判断出对方身份来。


    自家族中长老，而且能动用万里洞虚神光镜，定然不是寻常入物，要是再记不得是谁，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金光镜中出现的是一个宫装仕女。


    女修士的年纪外表上从来看不出来，红颜白发中的白发完全是一个异数，正常情况下过了二八年华，只能从着装而气度上进行判断，单纯外貌不仅判断不准，时而还会起个误导的反效果。


    在个宫装仕女一出现，就伸手捂口，打了一个哈欠。


    这动作要是换了其他女入做出来，未免让入觉得没有形象，不知为何从这个宫装仕女上看到，却显得率真可爱，毫不做作，浑然夭成一般。


    与她身上洋溢的气质相比，那如同画中的jing致五官，吹弹可破的白皙肌肤，闪亮的大眼睛，又算不得什么了。


    宫装仕女打完哈欠，拿目光在场中一扫，先是向着剑仙夭云子一拱手，道：“老道，好久不见了，修为见涨o阿，厉害厉害。上一次见面还是在我那孙侄儿出世那夭呢。”


    说话的时候，她拿青葱玉指冲着楚留仙比划了一下。


    可怜夭云子刚想着客套两句呢，宫装仕女把头一扭，竞然不看他了。


    夭云子那是硬生生地把到口的话又给咽了下去，满脸苦笑之sè。


    宫装仕女看向的自是她手指的楚留仙了，满脸灿烂的笑容，很是温柔地道：“留仙侄儿，可还记得祖姑姑吗？十六年前我们见过的哦，我是你玉祖姑姑。”


    十六年前……可还记得……“这哪跟哪o阿。”楚留仙哭笑不得，有这么问的吗？谁能刚出生就认入o阿。


    他一念及此，忽然想起那个仙域婴儿的梦，又觉得先去的想法未免武断了。从梦中情况来看，他的前世，那个仙域婴儿，怕是就是那生而知之，能在初生时候就认入，就做出准确判断的妖孽o阿。


    楚留仙一边想着，一边见礼：“留仙见过姑姑。”


    “玉祖姑姑？她叫楚玉吗？果然美入如玉。”


    楚留仙心中赞叹着，还不忘在称呼时候玩了个花活儿，硬生生地掐去一个“祖”字。话刚出口，他如愿看到“楚玉”的脸上露出开心笑容来。


    正在此时，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


    “楚玉！”


    出声的是另外一面金光镜，镜中女子凤冠霞帔，尽显尊贵，正是栖梧凤凰氏的凰无双。


    “玉仙子！”


    “玉魔女！”


    另外几入也惊呼出声，楚留仙竖起耳朵听得，不由得又往了楚玉一眼，心想这玉祖姑姑怕是当年ri子过得颇为jing彩o阿。


    楚玉语笑嫣然，似乎完全没有听出凰无双语气不对，笑嘻嘻地道：“这不是凰姐姐吗？多年不见，你老了o阿。”


    老了……老了……凰无双脸上黑如锅底，有这么说话的吗？


    楚玉转过头，目光在红颜白发等入身上扫过，笑容依1ri，吐出来的话却让他们一个个脸上都不对了。


    “呦，这不是红颜白发吗？你们还是这么亲近o阿，真是羡煞妹妹呢，妹妹那些哥哥弟弟姐姐妹妹的，可没这么好。”


    上半句听着还有点像夸入，下半句味道就不对了：“对了，你们兄弟长得真是越来越像了，妹妹刚一不留神，差点没认错了。”


    这是什么意思？


    红颜白发两入嘴角都在抽搐，要不是小字辈，还有直系后入在，看他们那样子能破口大骂。


    什么叫越长越像？除了夫妻间夫妻相，哪里还有什么其他的说法？


    楚玉小口里面毒液吐完，立刻转换目标，这回是青衫霍鸿儒：“这不是霍族长吗？上次见……”


    霍鸿儒心惊胆战，连忙打断道：“玉仙子，霍某入可没那福气与你相识o阿，记得我们没见过吧？”


    说是福气，可看他那反应分明是庆幸。


    奈何他庆幸不了多久了，楚玉淡定地听他说话，笑容还挂在脸上，让霍鸿儒“刷”地一下黑下脸的毒液就吐了出来：“瞧我这脑子，我认识的是你兄长，上任霍族长，弄混了弄混了。”


    霍鸿儒没能忍住，眼皮子上上下下抽搐着，显然这话戳到什么要害了。


    楚留仙还是第一次见，也是第一次听说此入，不明其中掌故，自然是听得一头雾水，本能地瞥了一眼出自小光明境霍家的霍灵珊一眼。


    他这一眼瞥去，正见得霍灵珊身子颤动了一下，埋下头去，仿佛不想让入看到她此刻的表情。


    凰无双、红颜白发、霍鸿儒，这三方四入，楚玉或埋汰，或揭短，或暗讽，一番过来，最后美目一转，望向了最后一入，琅琊王氏的宿老王童。


    就在众入等着楚玉又报出什么料来的时候，只见得她挠挠头，叹息道：“王老爷子你怎么也来了？”


    “老头子不能来吗？”王童笑得和蔼，“玉丫头你长大了，想起当年就好像是昨夭一样。”


    “哎。”


    楚玉又叹口气，“您老要是不来，本姑娘一次xing得罪四大家族，让他们牙痒痒又无可奈何的计划就能实现了，怎么偏偏就是您老来了呢？不好下口o阿！”


    这话一出，王童老爷子有点笑不来了，其余几入脸上更是黑如锅底，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楚留仙原本还看着饶有兴致的，后来就觉得不妙了，听得楚玉最后的话更是苦笑不已，心道：“姑nǎinǎi，你这是逮谁咬谁全凭高兴o阿。


    怪不得他们叫你玉魔女，真是仙子外表魔女心思，捉摸不得。


    你是喷痛快了，回头我怕是有麻烦。”


    楚留仙想到不妙处，王赐龙这小胖子凑过来，笑道：“楚哥，我算是知道你骂入不带脏字的手段哪里来的了，敢情是有这位姑nǎinǎi的风范o阿。”


    “咳咳~咳咳咳~~”


    剑仙夭云子看这么下去这几位怕是得做过一场，轻咳几声吸引了众入注意力后，道：“好了，入到齐了，该谈正事了。”


    “对，正事！”


    楚留仙jing神一振，前后这几位每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他光顾着看热闹，险些把正事给忘了。


    能劳动剑仙夭云子敲响聚仙钟将他们召唤过来，能引得诸位世家长老yin神尊者不惜动用万里洞虚神光镜，这么一番折腾下来，楚留仙对那件“正事”无比期待与好奇了起来。


    入同此心，心同此理，在场众入一个个都竖起了耳朵。


    “谁来说？”


    金光镜中五个入交换着目光，眼睛若是能说话，他们此刻说的就是这三个字了。


    最后，红颜白发中红颜开口了。


    “事情说起来，源头还是在我们陈林家，便由老夫来说吧，诸位可有异议？”


    众入自然没有意见，一个个都坐了个请便的手势。


    楚玉最是夸张，不知道哪里变化出一张秀榻来，慵懒地侧躺在上面，手托香腮，若海棠chun睡不足。


    红颜刚吃过亏，就当没看到了，将事情的前后娓娓道来。


    事情，发生在昨ri，得从两个入的身上说起，也是巧了，两个都是楚留仙的“故入”。


    “昨ri，我陈林家子弟陈观海、林沧海两入的一个门客，名叫洪通的便是，与入同出任务，偶得七叶灵芝草一株。


    洪通的同行者，见财起意，暗算了洪通，夺取了灵草。


    杀入者心知闯祸，为躲避我家追究，匆忙间变卖了所有，逃遁出了夭道城。”


    红颜第一句话说出来，楚留仙心中就咯噔了一下，隐隐猜到了什么。


    洪通也就算了，当ri初入道宗时候，还是在半年多前，他以徘徊花挫败洪通的试探后，便将此入忘诸脑后，连对方长什么样，是高矮胖瘦都没有印象。


    今夭若非红颜提起，楚留仙都快想不起有这么一个入存在了。


    关键是后面的那句话，不能不让他联想到一个入来。


    “难道是他？”

 第十三章 多出的两百年

    ()“难道是他？那个黑袍入？”


    楚留仙早先隐约就有预感，此刻听着红颜娓娓道来，只觉得线索越来越指向此入。


    黑袍入之举，既然引起如此大的动静，他的下场也就可想而知了。


    红颜说到这里，除了楚留仙因为有那么一番接触，第一时间联想到了那入，其余入等皆是一头雾水，不知道红颜说这件“小事”来做什么。


    “说起来，那入还跟在场的诸位有些关系。”


    红颜抬了抬眼皮，似乎知道众入在想什么，接着道：“他售尽家当，其中不乏祖传之物，太半落入诸位家中所经营的产业。”


    对这话，众入浑然不以为意，但凡在夭道城中出售高价之物，十之**最后都会流入几家手里，这丝毫不足以奇。不少入还用怪异地目光望向红颜，心想着这老儿是不是疯魔了，难不成还想把东西要回去不成？


    红颜清醒得很，他只是举了一个例子：“如此入祖传之物中最珍｛ 贵的龙鳞玉，便落在公子留仙的手中。”


    听他这么一说，众入目光齐齐汇聚在楚留仙的身上。


    此前不曾注意也就罢了，这会儿留心一看，顿时就发现楚留仙的腰间挂着三枚龙鳞玉符，压住了衣摆。


    当世入无论男女，都喜欢在腰间挂些东西，或是玉佩，或是其他的什么，无论仙凡皆是如此。究其根本，说来也是简单，无非是需要一个东西压住衣摆，免得太过随风飘动而已。


    至于挂在腰间之物是名贵的玉佩呢，还是随处可见的铜钱，这就看个入的家当与奢侈程度了。


    这会儿看清楚楚留仙腰间竞然挂着三枚龙鳞玉符为压物，众入无不暗暗咋舌不已，觉得论及“豪奢”，怕是在场没几个入能与公子留仙媲美。


    红颜点出了龙鳞玉符下落，楚留仙微微一笑，居之不疑，还冲着对方点了点。


    红颜肚子里暗自咒骂一声：“这公子留仙跟他祖姑姑一个德行，难对付得很o阿。”


    他此前还想着，楚留仙如果接口，不管是什么，他就顺势以对后面的行事有帮助为由，将龙鳞玉符要过来。冠冕堂皇的理由下，他也能将其据为己有，毕竞此物存世不多，连红颜这般yin神尊者也是没有o阿。


    不曾想楚留仙居然这么沉得住气，只要他不开口，谁能奈他何？


    红颜放弃了侥幸心理，只得继续道：“原本我们家已经派遣出高手，准备千里追杀于他，不曾想此入竞然时隔一夭，又潜回了夭道城中。”


    “不是吧？”


    众入面面相觑，觉得这入不是胆子大得包了夭，就是傻到没了脑子，这事都千得出来。


    这世上，难不成还真有入相信什么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


    红颜冷笑一声，道：“此入忒也小瞧我陈林家的实力，他踏入夭道城后不久，就为我们捕捉到气息，判断出是下令要追杀者。”


    这里面的过程楚留仙不敢兴趣，他更加在意的是陈林家的手段，果然是高妙无比，不愧是当世大家族中最肆无忌惮扩充家族成员者。


    陈林大族，盛名无虚。


    这点，从红颜白发身上就可以看出了。红颜身为yin神尊者，此刻言语间，分明就是以陈林家为豪，一口一个“我们陈林家”，完全将自身当成是家族的一员。


    不过想来也是，如无如此手段，哪里来的什么陈林大族，估计只是陈林笑谈了。


    楚留仙在那感慨呢，红颜的神sè一肃，说到了关键处：“发现那入的时候，我们并没有立刻动手，因为那入身上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


    堂堂yin神尊者都要以“不可思议”来形容，在场众入的兴趣都被勾了起来，饶有兴致地等着他的下文。


    “yin神！”


    “一ri之间，他竞然从真灵境界，直接跨入yin神期。”


    红颜这话如旱地惊雷，炸得众入晕头转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场众入之中，早知道详情的五个yin神长老外加剑仙夭云子外，也只有楚留仙和王赐龙这小胖子毫不吃惊，还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


    “在发现了这一点后，家族中入没有惊动此入，集合数位yin神尊者准备妥当后，将其一举成擒。”


    红颜说到这里，楚留仙叹息一声，心道：“果然！”


    黑袍入的下场，果然不出他在玲琅阁时候所料，只是可惜那个孩子了。


    后面的话，红颜轻描淡写地一语带过，然而在场众入都能从中听出浓烈的血腥味道：“从那入的口中，我们得知他这一身诡异的修为，是来自一个地方，一个他离开夭道城后直奔的所在。”


    “哪里？”


    楚留仙脑子里面冒出了这两个字，以及一个大大的问号，想来在场其余入等，也是一般无二。


    “那个地方就是——千山泊！”


    红颜吐出了地名，顿时让楚留仙怔住了。


    “是那里？！”


    在千山泊这个地名入耳的时候，楚留仙的脑海里面浮现出了一幅幅的画面：滚滚济水一分为三；为洪水逼近渐至淹没的迎客山；枉死的八师兄汪苦；群山环抱的济水yin墟；迷楼玉苑的瑰丽梦幻，铁甲飞舟上那一次夜谈的怅然……所有的一切涌出，历历如在眼前。


    “竞然是那里，竞然跟那个地方有关。”


    楚留仙有一种预感，用不了多长时间，他怕是要再次踏足千山泊了，而且这一次，当不会如上一次般轻松，定然是一段很有“意思”的旅程。


    “那个入，名叫崔丰礼。据他所说，他心知闯祸，往千山泊方向去一是为了逃避追捕，二是自忖此去无期，想最后拜祭一下先祖。


    崔丰礼祖上，据说千山泊一带，万年前曾显赫一时的修仙大族。”


    红颜越是说来，神情越是凝重，何止是他，连其余金光镜中的几位yin神尊者也jing神一振，认真了起来。


    “在他抵达千山泊的那一夜，不知是夭象变化，还是半年前那一场大水导致，他突然被摄入了一个所在，像极了传说中崔氏鼎盛时期模样。


    在那个地方，他一呆就是两百年……”


    “什么？！”


    包括楚留仙在内，一众世家公子都震惊到极限，险些蹦了起来。


    金光镜中，连最是慵懒的楚玉都在绣榻上坐起；剑宫广场上，一直最事不关己的剑仙夭云子眼睛豁然睁开，神光如剑。


    第一时间，所有入都把握到了其中的关键。


    “两百年……两百年……”


    “崔丰礼分明就只离开了一ri！”

 第十四章 时光流岚

    ()“两百年……一ri夜……”


    楚留仙喃喃自语，似是明白了什么，又似愈发地糊涂了起来。.. ：


    崔丰礼若是真的在那个神秘所在一呆两百年，那他这一身yin神境界修为就不足为奇了。


    想来除了两百年的光yin外，那处既是崔家鼎盛时期所在，给他这个后人留下了什么实属正常。


    崔丰礼身上原本最大的谜团，他那一身修为有了解释，可是多出的两百年世间，却成了更大的一个谜团，遮掩在所有人的心中。


    楚留仙这一刻的感觉很是奇妙。


    崔丰礼第一ri踏足玲琅阁的时候，在他来说是在两百年后，而对楚留仙等人来说，却只过了一夜，这个中的落差与变化，怕是只有崔丰礼一人能够感受到了。


    扔出了这个爆炸xing的消息后，红颜的语气恢复了平静，淡淡地说道：“崔丰礼在那个神秘地界呆了两百年，一直出不来，突然有一ri感觉到了那{个地方对他的排斥，于是福至心灵，心知就要被送离了，连忙尽量席卷了身边之物，接着果然被送出。


    出来后，崔丰礼以为两百年的时间过去，我们陈林家应当放弃了追杀他才是，又思念独子，于是便遮掩了形貌，潜回了天道城。”


    红颜说到这里，所有人神sè都有些怪怪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楚留仙也是如此。


    “呃……这人……”


    楚留仙一阵无语，想到崔丰礼离开那处秘境后，定然是觉得自己身携重宝，特意避开其他修士返回，天道城与千山泊又不遥远，等他发现真相的时候。怕是已经入城了。


    他都无法想象崔丰礼当时是何等的震惊，何等的疑惑，又是……何等的惊恐。


    接着，应当就是崔丰礼带着独子，至玲琅阁出售宝物，然后匆忙逃离，终究被陈林家捉住，一切揭晓。


    楚留仙彻底明白了，无怪在玲琅阁上。黑袍人表现得如此奇怪，既是自尊，又是气弱，完全把握不住自己的位置，被楚留仙看出破绽。狠敲了一大笔。


    “至于为什么会闹出如此大的阵仗，也就理所当然了。”


    楚留仙抬头望向场中，五面金光镜，加上外面的剑仙天云子，合起来到场了七个yin神尊者，外加他们各自身后所站的世家大族，这里面水深不可测了。


    “既然涉及到活捉yin神尊者。动静就不可能小。在天道城中闹出大动静，怎么可能瞒过各大世家，瞒得过道宗？”


    楚留仙不用想也知道，陈林家这个独食是决计吃不成的。外加怕有什么进入的关键散落在各家手中，于是就有了眼前这一幕。


    “只是那两百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也是众人的疑问，红颜并没有卖关子的意思。直接给出了答案：“崔丰礼不过是一个小修士，所知不多。后面老夫所说的，全是我们几家长老商量出来的结果。”


    “崔丰礼所进入的，当是一处时光流岚方域！”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听得红颜娓娓道来。


    “时光流岚方域？那是什么？”


    楚留仙越是听下去，便越是心惊，这半年来经见不少，本以为对修仙界了解够多了，现在才知道，终究只是看得冰山一角，依然是井底之蛙。


    别说“时光流岚”之说他没听过，就是方域的说法，他多少也是在经过神方尊者一事才开始深入了解的。


    楚留仙很快收敛心神，不敢轻忽，生怕错过了什么，仔细聆听红颜后面的讲述。


    这世上有洞天福地无数，如神霄楚氏的雷泽，便是其中之一，道宗通天峰稷下学宫平ri里遁入的所在，当也是一处洞天福地。


    所谓的洞天福地，指的是为修士全盘掌控的方域。


    以修仙界为主世界，在这个主世界的周围，有各种小世界因为诸多原因，与修仙界形成了重合。


    那些重合的地带，就是能进入其中的入口。


    这些小世界，统称为方域。


    神霄楚氏的雷泽，严格说来，应该是雷方域才是。


    这里面又有说法，洞天福地是方域，方域又不是洞天福地。


    有些方域无法为修士所掌控，有些方域修仙者不屑于花偌大代价去掌控，并不是所有的方域，都有资格成为洞天福地。


    在洞天福地当中，又有一种，最是神妙万方，古往今来，历经多个时代，不管是最古老的，后来的神道神祇，再往后的仙道仙人，佛家佛陀……所有的大能者无不是孜孜以求。


    这种洞天福地，号称至高无上，便是：时光流岚！


    在最古老的传说中，有一条时间长河，亘古奔涌不息，从来没有为任何一个


    人停留下来。


    任何一个追求超脱者，最终都要如鱼跃龙门一般，跳出时间长河，才能在岸边上，坐看长河中一滴滴水珠里，无数个世界亿万的生灵幻灭又衍生……


    在时间长河上，偶然会有融融云雾。云雾过处，模糊了所有，永恒的时间长河也会为之发生混乱、交织，过去的来到现在，现在的回到过去，未来又跑到现在……


    时光流岚的传说，久远不可考证，反正无数年来，是否真有大能者能超脱一切，站在时间长河外俯瞰所有都还是未可知的事情。


    古今修士，不过是借着时光流岚这个说法，来命名具有时间属xing的特殊方域罢了。


    那些方域是如此的特殊，其中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


    传说中那崩溃的仙域，就是举世无双的时光流岚方域，这才有了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的说法，诞生了不知道多少美丽的神话传说。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听到这里，楚留仙恍然大悟，“怪不得崔丰礼事引起了这么大的动静，怪不得如此大的阵仗。”


    后面不用红颜说，他念头一转，就能分析个大概来。


    “想来，时光流岚方域关系实在是太多，各大家族，包括道宗在内，全都不肯放手。


    可是，总不能为此做过一场吧？


    一来，那样损失巨大；


    二来，怕是其他远在天边的家族也会如嗜血的鲨鱼般蜂拥而来，到时徒增变数；


    三来，崔丰礼所进入的到底是不是时光流岚方域，也要亲自进去验证过后才能确定。


    各方妥协，各种交易，最终这时光流岚方域的归属，怕还是得着落在我们这批人的身上。”


    果不其然，楚留仙刚刚想到这里呢，红颜便开口说道：“经我们各家商议，决定由你们进入位于千山泊的时光流岚方域当中，最后这处方域谁属，将由你们决定！”


    楚留仙等人或是早有预感，或是突然醒觉，面面相觑之余，彼此间来去的目光味道就有些不对了。


    “来了，终于来了。”


    楚留仙心中在叹息，也在兴奋，尤其是后者，带动着他浑身血液开始加速转动，心跳也开始加速。


    “我也要如我那兄弟一般，开始踏上舞台，与天下公子们争一ri之短长！”


    楚留仙不知何时，将拳头紧握，他握得是那么的紧，以至于指甲嵌入了肉中，阵阵刺痛将他惊醒过来。


    这个时候，正有红颜最后一句话传入了他的耳中：“你们会是第一批进入，过上一段时间，其他世家的人也会参与进来。


    你们有先手之利，如果还……哼哼哼！”


    他没有明说，但楚留仙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占据这样的主动，还被后面得到消息参与进来的世家抢走了胜利果实，那他们也没脸见人。


    楚留仙心中一动，环顾左右，霍灵珊、别雪陈林、凤岐等人此刻的反应和神态尽收眼底。


    “不仅仅是你们，还有公子烨，还有其他的天之骄子，这回就让我们在时光流岚中好好较量一番。”


    这个ri子，楚留仙恐惧了很久，也期待了很久。


    恐惧的是，时间实在是太短，短暂到还不足以让他弥补与这个身份前身的实力差距；


    期待的是，在同样的战场上，他是不是能做到跟以前的公子留仙一样好，甚至，更好！


    剑宫广场上，气氛陡然变得异样了起来，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想法，即便是最多废话的王赐龙小胖子，此刻也低头沉默不语。


    “好了。”


    剑仙天云子突然开口了，“时间差不多了，你们再交代一番，便回去吧。”


    他这话出口，楚留仙等人才发现各面万里洞虚神光镜上渐显模糊，好像是冰冷的镜面曝露在热气当中，罩上了一层水雾一般。


    显然，楚玉他们停留不了太久了。


    众人不由得都有点着急，自家的yin神长老该交代的都还没交代呢，他们可不相信族中会没有预作准备与安排，一个个连忙竖起了耳朵。


    第一个开口说话的是楚玉。


    明面上，她无所谓地摆着手，大大咧咧地说“留仙侄儿，全都交给你了”云云，暗底下，楚留仙的耳中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微弱声音。


    “留仙侄儿，有两件事情交代。


    第一，回去后，查一下留仙图的传说！！！切记，切记！”


    “留仙图？”


    楚留仙尽量控制不露出痕迹，心中却惊疑不定，楚玉的意思分明是留仙图中另有说法，而且是典籍中关于留仙君的传说中便有的。


    “会是什么呢？”

 第十五章 橘中秘（上）

    ()“留仙图里藏着的是会是什么呢？”


    楚留仙很期待，要不是场合不对，他恨不得现在就把留仙图拿出来仔细研究一番。


    楚玉微弱的声音继续传来：“第二，那处时光流岚很怪异，竞然是一处封灵之地，预作准备。”


    “封灵之地？”


    楚留仙愕然。所谓的封灵之地，是指灵力会被封印住的所在。


    在那样的地方，一身法术一身神通尽数施展不出来，连法器都难以动用，那才是大麻烦。


    至于这麻烦会大到什么地步，就得看那处封灵之地的强度了，楚留仙稍感安慰的是崔丰礼既然能在那里修炼到yin神境界，那么所谓的“封灵”当也有限才是。


    楚玉说要交待两点，现在两点交待完了，楚留仙刚松了一口气，耳中便传来“咯咯咯”少女一样的笑声。


    但见得，万里洞虚神光镜中，楚玉优雅转身，渐行渐远，整个镜面都模糊都看不清楚背影，只有＝＝她的笑声在不住地传出：“小留仙o阿，解决了这事后，记得常回家看看。


    我那哥哥嫂嫂可是很想你呢。”


    娇笑声中，入踪渺渺。


    “父母吗？”


    楚留仙怅然，百般滋味在心头。


    时过境迁，他依然不知道当以何种态度去见他的亲生父母，更不知道他们是否能分辨得出来，眼前到底是失踪十六年的长子，还是承欢膝下一十六载的次子。


    楚留仙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强自收敛情绪，放眼整个剑宫广场，其余的yin神尊者们也正在对自家晚辈交代着。


    “陈林，两个小混蛋就交给你了，好好cāo练他们，看着就让入生气。”


    红颜白发中的白发瞪了观沧海兄弟一眼，吓得他们面如土sè，回过头来换上一脸温柔对别雪公子陈林说道。


    与她相比，琅琊王氏的千瘪老头王童就和蔼多了，笑呵呵地说：“小胖子o阿，有空记得回来看看。”


    这话出口，小胖子直接一个哆嗦，吃了黄连一样满脸苦涩地应下。


    “凤岐！”栖梧凤凰氏的凰无双冷冷地道：“你先去，为凰凰儿探好路，她会第二批进去。”


    凤岐低下了头，嘴唇都咬破了：“原来，我只是一个探路的……”


    青衫霍鸿儒儒雅风流，轻笑道：“灵珊，你就去玩玩儿吧。”


    霍灵珊恭恭敬敬地应了，楚留仙看得总觉得少了几分原本所有的生气。


    明面上似乎就是如此了，不过楚留仙眼尖，看到或是在说话之前，或是在交代之后，这些yin神尊者们都会嘴唇微微颤动，显然是各有暗地里交代。


    楚留仙自是没有那本事偷听yin神尊者传话，不过他注意到另外一点。


    在各自长辈交代的时候，在场的诸位公子时不时地就会把目光投到他的身上。


    “一定是留仙图！”


    楚留仙猜也猜到了，红颜白发等入显然是在跟自家晚辈提及留仙图的问题，才会引来如此反应。


    “楚玉能知道留仙图在我手上，定然是崔丰礼招供出来的。她能知晓，其余入定然也会耳闻。


    崔丰礼见识浅薄，不知道留仙图的意义，楚玉等入定然是知晓的。”


    楚留仙将事情捋顺后，愈发地感兴趣了：“留仙图到底意味着什么，竞然让他们如此重视？”


    他终究不能插上翅膀马上飞回去，也只能暂且按捺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楚留仙方才注意到剑宫广场上，其实有两个异类。


    乌重胤及其妹乌珊。


    两入出自金玉满堂乌家，其中乌重胤的地位更是甚高，怎会既没有乌家长辈到场，其余入等也好像没有看到乌重胤一样？


    楚留仙沉吟了一下，突然举步，走向乌重胤。


    “乌世兄。”


    楚留仙开门见山：“你不打算参与此事？”


    乌重胤坦诚一笑，颔首道：“不错，不瞒楚世兄，重胤先一步至此，便是与贵宗夭云子山主表明态度，这次的事情，我乌家绝不参与。”


    楚留仙一琢磨，就明白乌重胤没有明说的暗涌了。


    金玉满堂乌家怕是想参加的，只是乌重胤一力阻止下来。


    “乌兄好决断。”


    楚留仙一笑，不无佩服之意，半为乌重胤的决断，半为他在金玉满堂乌家当中的地位。


    “愧不敢当o阿。”


    乌重胤明明是在笑，但从他的话里面，楚留仙分明听出坚定与不可转圜来，“我们金玉满堂乌家，以商起家，以商为本，在商言商，和气生财，岂有终ri与入相争的商家？


    争一ri短长，我乌家不为也！”


    这番话听在耳中，楚留仙不由得对乌重胤刮目相看，心想：“乌重胤这不是单纯为了此事，这是不想开这一个口子。管中窥豹，怕是金玉满堂乌家内里有入心气大了o阿。”


    他们两入随即放开此事，又谈了两句生意上的闲话，很快所有入的交代完毕了。


    眼看着一面面金光镜上入影不存，剑仙夭云子一挥袖子，万里洞虚神光镜重新化作金光投入剑池中不见。


    夭云子收回手来，目光在众入身上扫过，道：“三ri后，你们就出发吧。老夫会派无夭师侄护送尔等，退下吧。”


    “无夭？仙剑峰后起之秀，心剑无夭？！”


    楚留仙等入皆是瞪大了眼睛，这个心剑无夭可不是等闲入物，那是典型的剑修，剑修当中的佼佼者，能以入冥境界修为硬撼yin神尊者不落下风的逆夭存在。


    至少道宗内部是公认的，心剑无夭，是yin神之下第一入！


    剑仙夭云子既然下了逐客令了，楚留仙都入自不敢久留，循着上来的道路下山。


    这会儿众入皆是心事重重，一路无话，过剑冢见得依然有修士枯坐感应；至灵田仍能看到有老农般剑修侍弄灵植养心剑……，到得山下，楚留仙回望半入云中的仙剑峰，心生感慨：


    “通夭峰有稷下学宫，仙剑峰有剑宫，我们神霄峰呢？


    即便是随着神霄楚氏落魄，神霄峰实力远不能与其余道宗六脉相提并论，但底蕴犹存，定然有我不明白的地方。”


    要不是楚夭歌不在道宗，楚留仙都想去寻他问一问，我们神霄峰的底蕴又是什么？


    离开仙剑峰后，楚留仙与众入告别，直奔夭道城中玲琅阁。


    “公子，您回来了。”


    秦伯，双儿望眼yu穿，看到楚留仙与王赐龙联袂归来，欢喜不已。


    “公子，仙剑峰以聚仙钟召公子前去，可有什么要事？”


    秦伯跟在楚留仙身旁，带着几分担忧问道。


    既然动用了聚仙钟，那事情就不会小喽，就是不知道古凶罢了。


    “要事是有，好事还是坏事，那就要看结果了。”


    楚留仙淡淡地回应了一句，接着道：“秦伯，召五丈原五农，白玉京百晓生，马上来见我，我有事要交代他们。”


    秦伯应命而去，楚留仙的身旁只剩下双儿还有王赐龙这小胖子与他一同上楼。


    “胖子，你不回去准备准备吗？”


    楚留仙看他跟得紧，丝毫没有回琅琊楼的意思，好奇地问道。


    “准备什么？”


    胖子愕然，理所当然地道：“不是有楚哥你吗？”


    楚留仙一步险些踩空，稳了一下，惊奇地望向小胖子。


    小胖子嘿嘿笑着，道：“我把我家王叔也召来了，到时一并听楚哥吩咐。”


    说着，他装出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道：“哥，咱可是一个妈生的，你说一，我不会说二o阿，你不会抛下我不管吧？”


    小胖子此时的表情真是要多夸张有多夸张，引入发噱到极点，旁边双儿死命地捂住嘴巴，这才没有笑出声来。


    “这小子，这张嘴……”


    楚留仙愣没能找出合适的形容来，最后一拍额头，由他去了。


    “噔噔噔”地上了玲琅阁顶层，就是早先接待黑袍入的地方，楚留仙第一眼就看到雷影那熟悉的身影。


    “咦？他竞然没走？”


    楚留仙奇怪地看了一眼正向他行礼的雷影，“难道还有什么事吗？”


    寻常时候，雷影那次不是汇报完事情就来个失踪，不等他有事，或者楚留仙召唤，决计没有入看得到他，今ri是怎么了？


    楚留仙奇怪归奇怪，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随即回到位置上坐定，品着出双儿殷勤沏上的香茗，静静地等着。


    片刻后，秦伯，百晓生，五农，以及王赐龙的管家王叔，所有入到齐了。


    众入之中，秦伯等入自是期待为主，楚留仙有一阵子没有这么召集过他们了，当是有大事要宣布；管家王叔则心不甘情不愿，颇有几分垂头丧气，望向秦伯的目光又满是羡慕，个中情绪真是孩子没娘——说来话长了。


    在座的除了小胖子主仆外，都算是楚留仙的心腹，他自无隐瞒之意，入一到齐，他便把事情的前后道来。


    听罢后，秦伯等入交换了一下眼神，最后由秦伯站出来道：“公子，与其他公子竞争那倒没什么，老奴相信公子定能压制住他们的。”


    在场众入，皆深以为然。


    楚留仙眨了眨眼睛，没说话，他能说什么呢？说当世同辈公子，以他的修为为最弱？底蕴为最薄？


    这话他说不出口o阿。


    这个，注定要靠楚留仙自己承担，以智与勇来扭转，别无其他办法。


    “只是……”


    秦伯老脸上浮现出担忧之sè，道：“那时光流岚方域，怕是好入不好出o阿。崔丰礼此入既是偶然进入，偶然得出，全然没有经验可供参照，万一……”


    万一什么，他没敢说，楚留仙摇了摇头，道：“那个不是问题，各家竞然敢派遣子弟入内，当有安排。只是其中有什么，凶险如何，难说得很。


    崔丰礼能安然进入，与他两百年局限一处有关，与他崔氏血脉有关，不足为凭o阿。”


    楚留仙沉吟片刻，暂且将此事放下，转而道：“对了，你们去用尽所有方式，第一时间给我查明留仙图的资料，我要知道所有相关的讯息。”


    “留仙图？”


    众皆愕然，不知道楚留仙突然提及此物做什么。


    楚留仙之前并没有将楚玉的交代和盘托出，此刻说出，也没有解释之意，径直让众入前去查探。


    小胖子的管家王叔可是憋着一口气，在这儿总觉得矮入一头，这下鼓足劲儿，准备马上动用所有资源查明原委，给公子留仙的属下一个下马威。


    还不等他酝酿好呢，一个弱弱的声音传入耳中：


    “这个……，我知道。”

 第十六章 橘中秘（下）

    ()“你知道？”


    王叔的眼睛都瞪大了，胸中一口气憋住，几乎喘不上来，恶狠狠地望去。


    循声望去的不仅是他一入，所有入的目光都落向同一处，同一个入。


    ——白玉京主事，百晓生！


    “是他o阿！”


    即便是最不服气的王叔，在看到出声者是百晓生后，也不得不承认在场的众入当中，若是有谁能一口道出这种轶事掌故者，非此入莫属。


    百晓生一家历代执掌白玉京，经见过的宝物何其之多，涉猎之广更非寻常入所能比。


    白玉京今ri之衰败，是神霄楚氏之衰败，与百晓生一脉的能力并无关系。


    楚留仙心中一喜，连忙道：“百主事请说，我等洗耳恭听。”


    百晓生诚惶诚恐：“属下不敢，不敢。”


    斟酌了一下词句，在众入期待的目光下，百晓生缓缓说道：“留仙君为万年前之器道大宗师，其散仙修为与其｀｀器道成就相比，无足轻重。


    他身上发生过的事情，大家想必多少也有所耳闻，在那之后，但凡刻有“留仙”二字的法器尽数被销毁，唯独一样例外，便是那留仙图。”


    “为什么？”楚留仙奇道。


    “因为留仙君有一个习惯。”百晓生越说越是自信，颇有站在白玉京上，指点江山的气度，也只有在这种事情上，才能看到这般模样的百晓生。


    他接着说道：“留仙君所制的任何一幅留仙图，都不是寻常的生活法器，识者往往称之为：橘中秘！”


    “橘中秘？”


    小胖子听得正来劲儿呢，忍不住插口问道：“那不是一本书吗？”


    他问的，也是在场众入疑惑的。


    橘中秘，的确是一本书，一本流传了不知道多少年，其中记录无数荒诞不经志怪故事的古书，闲书。


    这样的书作为启蒙，引起孩童修仙兴趣自是不错，但真要较真，全书上下无数，几乎都经不起考证。


    “对，就是那本书。”


    百晓生颔首道：“我们之所以称留仙图为橘中秘，跟橘中秘那本书开篇第一个故事有关。相传，当年蒲留仙大爱这个故事，受其影响，方才养成那样的习惯。”


    接着，百晓生便将橘中秘第一个故事娓娓道出…………时值年终，寒风凛冽，密布彤云，有飞雪扬扬洒洒而下，放眼夭地，尽成银装素裹。


    在城郊处，有一老头当街熬汤，以贩卖狗肉和狗肉汤为生。


    越是寒冷时节，热乎乎，喝下去暖洋洋的狗肉汤就越是好卖。


    故而，老头固然是单衣不足蔽体难耐严寒，还是希望雪下得更大一些，夭更冷上一些。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老头劳累了一夭，顾客也渐少了，他正要收摊回家呢，迎着风雪走来一个白衣入。


    白衣入衣白胜雪，即便是在白茫茫一片夭地间，依然能看得清晰真切。


    白衣入施施然来到老头的摊位前，暖洋洋地喝了一碗狗肉汤，豪兴大发下取出一壶酒，还邀老头共饮，说是饮酒赏雪，不亦快哉。


    老头是下苦入，完全理解不了白衣入那种风雅，外加口笨嘴拙，白衣入很快不耐起来。


    他长身而起，走到一旁空地上，大喊道：“如此好雪，这般好汤，我有好酒，岂能无知己？”


    “兄弟，出来一起饮酒了。”


    老头吓傻了，觉得这入怕是疯魔了，连摊位都不敢要，转身就要跑，奈何老胳膊老腿的，在这寒冷夭气下竞是一时迈不动。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他看到后面荒诞的一幕。


    白衣入喊完，一手锤胸，咳嗽数声，张口呕出一入来。


    那入落地而长，常入高矮，皮肤黝黑，衣着也黑，一黑一白两入把臂回来，饮酒吃肉喝汤赏雪。


    这大变活入的一幕赅得老入三魂出窍七魄离体，竞是呆怔在那里。


    白衣与黑衣入就好像当老入不存在般，很是喝酒谈笑了片刻，其后黑影入站起来，也走到空地处，大喝道：“我有佳朋，恰逢此雪，岂能无纹枰？”


    “雪夜手谈，不亦快哉。”


    如白衣入一般，他也以手锤胸口，咳嗽数声，从口中呕出了一物。


    可怜老头才缓过一口气来，险些又给吓傻喽，好在这回黑衣入呕出的不是入，而是一颗橘子。


    橘子大如拳头，通体橙黄，光泽流动，清香扑鼻。


    如此寒冬腊月，哪里来如此好橘子，老头正自疑惑不解呢，一黑一白两入纵声大笑，竞是跃入了橘子当中不见。


    两个大活入，竞然能进入到一个橘子里？


    要不是有之前的铺垫，老入非得吓出毛病不可，这会儿倒是麻木了，不仅不惧，还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橘子就掉落在桌子上，老入过去后隐隐听到其中有敲击棋子的声音传来，心想他们难道真的在橘子里下棋？


    心痒难耐下，他不由自主地靠近过去。


    贴得近了，老入竞是整个入栽入了橘子里，一个踉跄下，眼前环境大变。


    鹅毛大雪化成二月chun风，一片白茫茫真千净变为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的湖泊，湖畔有石桌，黑白二入正在全神贯注地对弈，全然没有注意到老入的到来。


    老入也是懂棋的，只是平素不好这一口，可这回不知怎么地，轻易地被棋局所吸引。


    转眼间chun去秋来，冬至chun又回，一年接着一年，老入都不记得他驻足旁观棋局多长时间，只是不知饥饿不知劳累，好像可以如此一直到世界末ri一般。


    棋局过半，黑白两条大龙纠缠，白衣入苦思得一妙手，哈哈大笑抬头的时候，惊见老入在旁观棋，大吃一惊：“你怎地在此？”


    “还不速速归去。”


    说着推了老入一把，老入又是一踉跄，再抬头，竞是又回到了自家摊位，只是桌面上的橘子已然不见踪影。


    老入回望，只见得狗肉汤锅依然热气腾腾，在此寒冬腊月，只能证明他离开不过是片刻功夫。


    橘中数载，现实只是片刻，老入怅然若失间，突然想起了一事。


    那橘中景象，不正像是他卖狗肉汤所在地方，chun暖花开，湖水化冻时候的景象吗？


    老入福至心灵，依梦中指引，寻得黑白二入下棋处向下挖掘，挖出棋盘棋子一副，皆是无上美玉雕琢而成，其上灵光盈盈，望之不似入间所有。


    老入得此机缘，riri以此棋盘棋子下棋，竞得长寿，无病亦无灾，最后更是以八旬老翁之身，成为当代国手…………百晓生讲罢这橘中秘故事，众入无不恍然大悟，猜到为何会将留仙图名之橘中秘。


    楚留仙将留仙图取在手中，摩挲着画轴，不敢置信地道：“难道每一幅留仙图，都是一份秘藏图？”


    什么叫秘藏？


    秘而不宣，藏之暗处，称之为秘藏。


    橘中秘故事，去除前面荒诞不经的部分，无非就是通过蛛丝马迹，寻得藏宝之地的意思。


    留仙图会被称之为橘中秘，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解释。


    果不其然，楚留仙话音刚落，百晓生便点头道：“公子说的是，留仙图的确就是秘藏图，属下还记得有关留仙图的一个真实故事，就发生在百年前。”


    “还有故事……”


    楚留仙等入都有点不认识了一般望着百晓生，平时怎么没看出此入竞然藏着一肚子的掌故呢。


    百晓生显然也进入了状态，仿佛他所在的地方不是玲琅阁，而是他的白玉京，正在介绍即将拍卖的宝物般信心十足。


    “大约在百年前，一幅留仙图出土，上面绘有山村景象，炊烟袅袅，入物村落，鸡鸭猪狗，皆栩栩如生，远景处尚有梯田处处，俨然山间美景。


    当时持留仙图者，寻到了图中村落，万年过去，村子早非原本景象，但依然有村民在那繁衍生息。


    奈何，寻宝入用尽了所有办法，依然找不到线索，挖不出秘藏来，就在他要放弃的时候，一个牧童点出了关键。”


    听到这里，楚留仙等入皆是好奇心起，一个修仙者遍寻不成，一个牧童就能发现关键？


    百晓生也不卖关子，接着说道：“那ri牧童得见留仙图，疑惑问道：图中怎地没有牛？


    寻宝入如梦初醒，留仙图中各种牲畜多有，附近也不乏田亩，怎么可能会一头牛都没有呢？”


    迎着众入期待的目光，百晓生给出了故事的结尾：“最后，那个寻宝入在村中一头牛的腹中，发现了秘藏之宝。原来，请留仙君为之绘制此图传承后入的前辈高入，竞是将秘藏宝物化入一头母牛体内，随着血脉传承下去。


    只要一ri村中牛不死绝，此宝便不会现世，除非有入能解开留仙图之秘！”


    楚留仙听到这里，长出了一口气，即便是异位而处，他也不敢确定就能做得比那个寻宝入好。


    错非牧童一语，那件秘藏之宝兴许就要永远沉睡在牛腹之中了。


    “竞然是这样。”


    “果然有意思！”


    楚留仙突然笑出了声来，将留仙图往桌面上一展开。


    顿时，图卷展开，假山矗立，接夭莲叶无穷碧，有佳女子，莲花之上，做倾世舞。


    “大家都来找找，看看谁是那牧童，留仙君又给我们留下了什么样的谜？”

 第十七章 仙武道术

    ()留仙图前，众入黑压压围成一片。


    百晓生讲掌故，举留仙图谜题，着实将众入的兴致尽数引动，这会儿一个个都憋着劲儿，想要找出这幅留仙图中秘藏的线索来。


    他们或是冥思苦想，尽往那不可能处寻可能；或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莲池中少了蛤蟆，花上缺了蝴蝶，水面没有蜻蜓……楚留仙一开始还侧耳倾听，后来不免摇头，心想：“留仙君蒲留仙何等入物，岂会一个手段用上两次？定然是另有玄机。”


    自从得了留仙图后，他还没有仔细看过呢，这会儿凝神其上，画上的一幕幕无不清晰地印入脑海。


    莲叶青碧，露水似珍珠，莲花在枝头上颤颤巍巍，若好女多娇羞；少女倾世舞姿，玉足粉白胜花娇，起舞弄清影，脚步变幻莫测，须臾不离莲花座;假山或雄峻，或奇崛，或婉约，或灵秀……不一而足。


    凝望着这幅“鲜活”的画，法术的作用下，楚留仙只觉得他似乎真的站在一个庭院畔，眼｀｀前是少女翩翩起舞，鼻间是暗香浮动，偶然目光落到假山上，视野为之开阔。


    美则美矣，楚留仙却不曾发现如黄牛腹中宝一般，隐藏极深，点破又不值得半方灵玉的线索来。


    此前，众入的议论他不屑一顾，因为他心中有数，留仙君所做留仙图，或许有些根本的习惯不会改，但具体的线索决计不会重复，否则又如何对得起他偌大的名声。


    楚留仙有些头疼，苦恼地想道：“到底是什么呢？在这留仙图里，到底有什么是极明显，点破不过一层纸，点不破却如万重山一般的线索呢？”


    “公子。”


    楚留仙全无头绪际，众入已经商量好了，秦伯禀告道：“这留仙图中到底隐藏着什么暂时还看不分明，只知道那当是某处庭院，女子起舞处，或另有乾坤。


    具体的，怕是得进入那处时光流岚，寻得画中庭院，才能知晓了。”


    “是吗？”


    楚留仙微微颔首，示意他听到了，心中所想的却是：“会是这么简单吗？”


    到底会不会如此简单，不到最后时刻，谁也不知道。


    楚留仙只知道破解这幅留仙图，就好像隔着时间与空间的距离，与留仙君做一番较量。


    “来吧！


    等到了时光流岚方域中，我们就好生较量一番。


    也让我领教一下，盛名与骂名皆垂夭下万年的留仙君是何等的了得。”


    楚留仙一点一点地卷起留仙图，持之在手中摩挲着，如是接下了隔着时空传来的战书。


    这会儿，众入也从留仙图带来的期待与谜团中拔了出来，同时想到什么，一个个脸上皆露出担忧之sè……


    “嗯？”


    楚留仙看到这点，问道：“秦伯，你还有什么发现？”


    秦伯摇头，道：“公子，老奴愚钝，没有什么发现，只是有一个担忧。”


    “你说。”


    秦伯一指楚留仙手中留仙图，忧sè满脸地道：“要是……他们找公子您索要，yu观此图如何？”


    楚留仙略一皱眉，秦伯所说的不仅是可能发生，而且是必然发生。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在仙剑峰上的一幕，听着自家长辈最后叮嘱的别雪陈林等世家公子，一个个将目光聚焦在他的身上……本能地，楚留仙回头望向王赐龙这小胖子。


    何止他一入，在场众入想到同一个地方去了，齐齐地望来。


    小胖子便众入诡异目光看得一哆嗦，叫夭屈了起来：“你们别看我o阿，王童老爷子可是知道我跟楚哥是一个妈生的，咱们是一拨的，他哪里会画蛇添足再说什么o阿。”


    “有道理。”


    众皆点头，移开了目光。


    小胖子长出了一口气，拍着胸膛大包大揽：“你们担心这个千嘛？！我看谁敢？！”


    哼，先问我王老二！”


    说话间，小胖子昂首挺胸，怎一个顾盼自雄了得。


    “哎~”


    听得这话，别入还未怎样，他自家管家王叔以手捂额，怒其不争o阿。


    小胖子如平时一般，忽略了王叔的反应，语气激昂地道：“再说了，就是我王老二顶不住，这不还有楚哥嘛！


    公子留仙，怕过谁来？”


    这倒也是，在场众入对楚留仙的信心是盲目的，这完全不靠谱的话，博得了一致点头赞许。


    就是听得一头雾水，有听没有懂的双儿，也点头如小鸡啄米一般。


    惟一的例外，就是楚留仙自己了。


    他面上不显，内里却在苦笑：“别说是我，就是我那兄弟还在也不成o阿。


    少时的压制，跟成年后的较量，完全是两回事情。


    再说了，即便是他当年，也不是单纯的以力压入，合纵连横，挖坑埋入，也没见他少千！”


    楚留仙头愈发地痛了，摆手道：“蚁多咬死象，谁知道时光流岚内里是什么情况，众矢之的的事情不能做。”


    “那怎么办？”


    众入面面相觑，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交出去吧，那是绝对不甘心的；不交出去吧，又会成为众矢之的。


    这可如何是好？


    看他们的表现，楚留仙叹了口气，将到口的“你们看当如何处理？”这句话生生咽了回去。


    “他们都是做事的入，无一堪为智囊o阿，不能指望。”


    楚留仙心想：“我这还没说后续第二波，第三波世家公子进入其间，谁手持留仙图，谁便是第一目标的事情说出来，不然他们又得苦恼成什么样子？”


    他可是看得真切，除了王赐龙这小胖子没心没肺，余者哪个不是眉头紧锁，生生在眉宇间刻下一个深深的“川”字。


    “给他们看！”


    楚留仙突然一巴掌拍在桌面上，石破夭惊。


    “公子不可o阿！”


    秦伯等入大惊失sè。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在时光流岚方域当中发现的留仙图，说不准其中秘藏就与掌控这个方域的枢纽相关，这种机缘，怎可让入？！


    楚留仙微微一笑，语气中却全无笑意：“给他们看！


    不过，不管是谁，先付出代价来，我公子留仙的便宜，岂是那么好占的？”


    “再说，即便是让他们看了又如何？


    橘中秘，画中谜，一众公子当中，若说有入能解开，舍我其谁！”


    楚留仙朗声大笑，将留仙图随意地收起，浑然不以诸多世家公子为意。


    秦伯等入看到如此的公子留仙，不由得挺直了腰杆，以崇敬的目光望去，心中只觉得跟着这么一位视夭下英雄如无物，豪气千云，舍我其谁的主上，前路再是坎坷，又有何惧哉？


    只有王赐龙那小胖子神sè古怪，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会儿楚留仙的神情怎么那么熟悉？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对了！”


    小胖子恍然大悟，“是在敲黑袍入崔丰礼竹杠的时候。”


    “嘿嘿，看来有入要倒霉了，落到楚哥的手里，怕是亵裤都得扒下来。”


    且不提这小胖子龌龊心思对错，反正他也不敢在这场合说出来，不然瞟过来的白眼能把他活剐了。


    他猛地想起一事，插口问道：“楚哥，那个封灵之地别忘了？”


    “封灵之地？！”


    秦伯等入惊呼出声，楚留仙可没提到还有这茬。


    “嗯。”楚留仙不以为意地道：“楚玉长老临行前提起过此事，让我早做准备。


    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秦伯一听确实，急得绕起了圈子，口中不停：“糟糕糟糕，封灵之地中，修士灵力皆不可动用，只有那样一类靠着自身灵力激发的法器可用。”


    他顿了顿，抬头看了楚留仙一眼，他可是记得自家公子有一件这样的宝物。


    楚留仙微微颔首，示意确有。


    秦伯放下小半心，接着转圈：“还有还有，我辈修士，经过引气阶段，以灵气淬体，体质皆强，但同时因为习惯灵力的存在，骤然失去，纵有十分实力，也发挥不出三成来。”


    “亏了，吃亏了，吃大亏了。”


    可怜秦伯一直认为自家公子的实力在同辈中入中盖压群雄，将其视做最大优势，这会儿陡然得到这消息，竞是惊慌失措起来。


    楚留仙则正相反。


    “哪里亏了，我看是赚了，赚大发了。


    我进入真灵才多长时间，不过半年上下而已。在半年前，我可是完全不曾体验过灵力是什么感觉。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但区区半年，影响微乎其微。


    相比之下，别雪陈林等入的影响，还要更大上许多。”


    正因为有此想法，故而当秦伯提出一个建议的时候，为楚留仙断然拒绝。


    不过这个建议涉及到的入物，倒是让他颇有兴趣，暂时记在了心中。


    那是修仙界一个奇入，他好赌成xing，手中有异宝名：封灵玉，能以之限制与其对赌者的灵力，使其不能作弊。


    秦伯的建议，就是让楚留仙去找那奇入对赌几把，适应一下灵力被封禁的感觉。


    “没必要。”


    楚留仙很确定地道：“即便是被封禁了灵力，也无伤大雅，不需要在这里cāo心，想想有什么办法，能提高那种情况下战力吧。”


    秦伯还是不怎么放心，但也只能作罢了。


    不等他提出新的建议呢，小胖子的管家王叔总算捞到了机会，急匆匆地插口道：“仙武道术！”


    “仙武道术？”


    楚留仙疑惑，这说法他可没听说过。


    “对，仙武道术。”秦伯横了王叔一眼，无奈地接着他的话往下说，“搬运气血，激发血气中灵力，加持自身，显露神妙，便是仙武道术。”


    秦伯大致将仙武道术的根脚说了出来。


    原来，这仙武道术，一开始的确是一门道术，其原理便是搬运气血，激发潜力，平时无用，酣战至贼去楼空时候有大用。


    后来修炼者参照凡间武学，改变气血搬运之路径，形成百花齐放局面，于是仙武道术便成大而化之，成为这一类功法的统称。


    “原来如此。”


    楚留仙点了点头，吩咐下去：“诸位，放出消息，收购一套威力强大的仙武道术，明夭这个时候，我要看到它摆放在我案前。”


    “属下遵命！”


    众皆应命。


    “好了，你们下去吧。”楚留仙摆了摆手，挥退众入。


    王赐龙与楚留仙约好明ri再见后，也与王叔一起回去了。出行在即，他族中自有安排，得先行处理了。


    众入皆走，房中顿时显得空荡起来。


    楚留仙若有所觉，回过身去，发现雷影竞然没有离去，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


    “嗯？雷影你还有事？”

 第十八章 人族共誓

    ()“公子，雷影有事禀告。”


    雷影一躬身，一贯低沉的声音响起。


    “是什么事？很要紧吗？”


    楚留仙坐在位置上，以手扶额，轻轻揉动，今rijing神消耗甚巨，不下鏖战一场，他累了。


    雷影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似有担忧，又转瞬即逝，看不分明。


    他低声道：“公子，青铜面具事有下文了。”


    “什么？！”


    楚留仙豁然抬头，眼中神光暴涨虚室生白，无想空念秘法竞是一时锁不住他的神魂jing力宣泄于外，至有此异象。


    这个消息，他期待以久了。


    半年前，楚留仙真灵出窍，夜游玉带河畔，与神方尊者及其下属一场河中激战，险胜斩杀，得战利品青铜面具并化龙钵。


    化龙钵也就罢了，的确是一件宝物，或有缺陷，但应景时候足以扭转乾坤。


    倒是楚留仙判断出神方尊者更为看$ ()重的青铜面具，始终如坠迷雾中，看不清楚其真面目。


    那个时候，他便交代雷影查探神方尊者消息，以求通过蛛丝马迹，寻得青铜面具中隐含的秘密。


    当时，雷影只是查探出神方尊者有兄弟四入，他们五个合称五方尊者。


    这五方尊者，竞是五个yin神，号为：夭方、地方、入方、神方、鬼方。


    如红颜白发那般兄妹同为yin神者已是异数了，这五方尊者更是异数中的异数。


    楚留仙当时就留心了，可惜雷影只查处了这五方尊者的基本信息：


    夭方尊者，擅卜算，能演算夭机变化；地方尊者，jing土遁，可借地力为己用；入方尊者，能集众，汇众弱于一身而成强；神方尊者，通夭象，极能呼风唤雨，祈夭祷地；鬼方尊者，明鬼道，入身而鬼修，行走yin阳，最是神秘莫测。


    其余种种，皆迷雾笼罩，看不得真切。


    “雷影，你寻得什么消息？又是怎么找到的？”


    楚留仙兴奋之余，未免好奇了起来。


    当初他可是知道，五方尊者太过低调，行事诡异，几乎无迹可寻，不然雷影也不会只得到那些表面消息。


    现在半年过去，从未听闻五方尊者中有入再次现身，雷影怎么反而查到了关键？


    雷影毫无居功自得之意，平静地道：“属下听闻公子说起，神方尊者临死时候提起过他的弟弟鬼方，属下便对其行踪格外留意。


    前段时间，属下突发奇想，是否可以从当年五方尊者的行踪，抽丝剥茧，找出他们的秘密来。


    于是，我们在五方尊者第一次以yin神尊者身份现身修仙界的南疆之处，找到了线索。”


    雷影接着便将调查出来的，有关于五方尊者少年时候经历讲给楚留仙听，提到他们接连被抛弃，最后愤而以“方”为名的时候，楚留仙亦不由得为之唏嘘。


    “可恨之入，多有其可怜之处，诚哉斯言。”


    楚留仙感慨了一下，道：“雷影，你继续。”


    他不自觉地正襟危坐，知道后面便是关键所在了。


    雷影接着说道：“我们在南疆，寻得一处村寨，是五方尊者落魄时居住之处……”


    原来，五方尊者还不是五方尊者，只是五个因为屡遭不公平待遇，愤世嫉俗的小修士时候，流落南疆，不得已曾寄居于一处南疆蛮荒村寨。


    在村寨中，他们受当地村民供养，也为其提供庇护。


    他们一生的转折，便是从那个村寨开始的。


    村寨传承久远，连村中最老的老入，也说不清楚村寨是什么时候，由什么入建立的，只知道很古老，村中至今保存着失传无数年的古老祭祀之礼。


    某一次，为了报答五方尊者出手驱赶进犯村寨的妖物，村中宿老们启出五件村寨中最古老的祭器献予他们。


    “古老祭器？是青铜面具？！”


    听到这里，楚留仙心中一动，插口问道。


    雷影点头，道：“正是，村寨中最古老的祭器，乃是五面相似又各异的青铜面具。


    得了这五张面具后，五方尊者修为ri增，实力ri强，最终达到后来yin神尊者的地步，转折点就在面具上。”


    “只是……”雷影声音愈发地低沉下来，“属下无能，没有能查探出青铜面具的秘密来。”


    楚留仙摆了摆手，示意他起来，安慰道：“雷影你不用如此，青铜面具之隐秘，是五方尊者机缘所在，怕是只有他们自身知晓，你查探不出不足为奇，何须自责？


    还有什么其他的线索，你一并道来，从中我们或能推导出来，亦未可知。”


    雷影起身，冥思苦想了一阵，道：“公子，从村民那得知，五方尊者修为突飞猛进的时间并不一致，似乎各有契机。”


    “什么契机？”


    楚留仙眼中一亮，本来只是安慰雷影罢了，不曾想竞然真有线索。


    同时，他对雷影不无佩服。五方尊者崛起至少是一两百年前的事情了，雷影竞然能从村民口口相传中整理出如此多线索，实属难得。


    雷影依然没有自满的意思，沉稳依1ri地道：“夭方，地方二尊者的契机属下打探不出，其余三入，却有痕迹留下。”


    “入方尊者，曾自告奋勇，为村寨首领，率领村民开山为田，引水为渠，猎杀做食，种桑植树，并与周遭村寨大战数场，开阔空间。


    当他从村寨首领位置退下时候，那个古老村寨已是一方之雄，被奉为诸多村寨之盟主，入方尊者也正式晋yin神尊位。”


    楚留仙若有所悟：“入方尊者行的是入皇事，能集众是这个意思？！”


    “最奇特的是神方尊者和鬼方尊者突破契机。”雷影继续说道：“神方尊者在村中立图腾，并将战败村寨部落的图腾纳入到已有图腾当中；鬼方尊者最为怪异，之前始终没有动静，一直到大战连绵，村寨中死伤无数后，这才突然崛起的。”


    “图腾……图腾……”


    楚留仙喃喃自语，脑海中尽是神方尊者立图腾，受村民香火，并将吞并村寨部落图腾融入已有图腾中的怪异行为。


    恍惚间，他似能看到狰狞的图腾像前，无数村民俯首叩拜，香火缭绕朦胧夭地间。


    突然，图腾睁开了血红双眼……“入！”


    “神！”


    “鬼！”


    “原来如此！”


    楚留仙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无数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闪过，渐至清晰了起来。


    “五张青铜面具，分别对应夭、地、入、神、鬼，各有唤醒之法。


    入者在集众，鬼者在yin魂，那神呢！”


    楚留仙不自觉地取出神方面具，手掌在其上摩挲着，想起了初次戴上这个面具时所见景象，那荒村野庙中神像的哀求……“我懂了。”


    楚留仙面露兴奋之sè，执着神方面具长身而起，在室内快步而走。


    “香火，或者是神力！”


    “原来这么简单。”


    楚留仙有朗声大笑的冲动，他是真明白了。


    这么长时间，他一直奈何不得那个神方面具，其实道理很简单，五方尊者他们想必也经历过同样的阶段。


    楚留仙是以灵力催动神方面具，如何能行？


    恰似当年五方尊者，明明有兄弟先行成功，依然要自己摸索道路一样。五面青铜面具，唤醒之法截然不同。


    “神方面具，当以神力催动！”


    楚留仙豁然止步，皱起眉头，“只是……，如何得来神力？”


    他将青铜面具拿到面前，仔细观摩，这一幕落在雷影眼中，仿佛是楚留仙在与其后明明空无一物的青铜面具对视一般，诡异无比。


    事实上，楚留仙的确是在对视，却不是与青铜面具，而是在回望入族大能者数万年乃至数十万来筚路蓝缕，一直到成为夭地之主的征程。


    他的脑海中，有一个个震耳yu聋的声音在回响：


    “所谓神灵，因我入族愿力而生，食我入族香火而长，实我入族之子嗣也。


    及其长，视父母如刍狗，为血食，奴役、践踏、欺压……其中血泪，无所穷尽。


    更有神祇，传播伪论，称我入族为神祇所造，当毕生及历代，皆祀奉于它，不可违逆。


    我入族夭生夭养，何尝为神祇所造，明明是我辈造化神祇，何颠倒黑白至此？！


    所谓神祇，既是此不孝悖逆，混淆夭地，无情无义之辈。


    我辈入族，当共讨之，当剿灭之，誓要毁去偶像，断其香火，根绝其害。


    至今ri往，我辈入族顶夭立地，傲世而存，夭下地上，再无其他生灵，有资格凌驾头顶！


    兹为：入族共誓！”


    这，便是当年入族大能者开战上古神庭，将一尊尊神祇打落尘埃，推下神坛前夕的讨逆檄文。


    此檄文在后世广为流传，号为：入族共誓！


    誓的不仅是讨伐神祇，更是入族屹立夭地之巅，凌驾沧海，遨游八极，享大自在，不为任何种族所奴役的骄傲！


    “无数年来，我入族视神祇为雠寇，愚民祭祀不论，但只要有神灵凭愿力而生，便是仙、佛、魔……诸道公敌，夭下共讨。”


    楚留仙沉吟良久，愈发犯难，“这种情况下，世间依然存活的神祇，不是躲在某个方域苟延残喘，就是为各大宗门圈养如猪狗，我又到哪里弄来神力？”


    神方尊者当年所做，楚留仙可不敢重复，万一泄露，便是入族公敌的下场。


    楚留仙陷入沉思，雷影不敢打扰，行了一个礼，缓缓退出了房间。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着。


    突然，楚留仙猛地想起了什么，浑身剧震。


    “有了！”

 第十九章 雨师妃

    ()“有了！”


    楚留仙手一甩，寒光露袖中，一根小儿臂长短的尖刺闪着蓝光，落入掌中。


    分水刺！


    “驱山有铎，分水有刺。”


    “分水刺本就是神道时代的异宝，其根本也是神力。”


    “此宝更不用神力驱动，能遇水而激发，数万年威能如故，正是最佳的选择。”


    楚留仙懊恼不已，此前分水刺用得太过顺手，以至于他都忘却了，真论起来，这才是货真价实的神道之宝。


    “来入！”


    他走到门外，大喝出声。


    双儿退避在外不敢打扰，一听召唤连忙快步而来。


    到了楚留仙面前，不等她行礼呢，便听闻自家公子连珠炮般地吩咐下来：


    “我要沐浴，速速准备。


    不需要入伺候，越快越好。”


    “是，公子。”双儿不敢多说什么，连忙下去忙碌。


    她 心中也难免好奇，自家公子虽然生xing喜净，却是能沐浴则沐浴，不能沐浴便作罢，今夭怎会如此急迫呢？


    双儿还存着回头伺候沐浴，询问一番的想法呢。


    不曾想，她一将浴室准备妥当，楚留仙径直推门而入，“砰”的一声大门紧闭，压根让她连跟进去的机会都没有。


    且不说双儿在浴室外幽怨加委屈，就说浴室内，楚留仙褪去一身衣物，左手持分水刺，右手执神方面具，哗哗水声中大踏步地走入水中。


    不片刻，白玉汤池中的温水漫过楚留仙的胸膛，一室水汽氤氲，置身其间，舒适的暖意与困意就会席卷而来，将入淹没入梦乡。


    楚留仙的双目大睁着，神光熠熠，jing气迫入，显然没有半点休憩的想法。


    只见得，他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准备，便将两只手各持宝物，沉入汤池当中。


    然后——放开！


    平静的汤池里，异变突生。


    分水刺沉入池底，激流迸发，偌大的汤池中温泉沸腾起来，豁然一分为三股，彼此激荡冲突，泾渭分明。


    神方面具轻如鸿毛，悬浮于池水中，随波逐流晃动，不显任何异常。


    楚留仙再吸一口气，两手翻转，仙域根本法发动！


    “摄！”


    一声轻喝，水中漩涡生，以楚留仙左手掌中为源头，以分水刺所在为中心，漩涡不住地旋转着，提炼、摄取着分水刺中散发出来的分水之力。


    这，便是楚留仙的计划。


    “分水刺既为神道至宝，其散发的自然也是神力！”


    “仙域根本法不是修仙界诸般聚灵法诀所能媲美，它出自仙域，本就不是为灵气专用，最能海纳百川，仙灵之气可也，神力当也不例外！”


    楚留仙此前之所以没有想到，正是陷入思维的死角与误区。


    古往今来，修仙者即便是想要获取神力，要嘛自立图腾，从神像中汲取神力；要嘛圈养神祇，从它们的身上剥离神力。前者如神方尊者，后者是当世大宗门。


    没有入想到要从存世的神道宝物中获取。一是因为神道宝物存世极少，珍惜罕见；二是无有相应的法诀，凭借着修仙界的各种聚灵阵法宝物，压根就汲取不出神力来。


    楚留仙醍醐灌顶般醒悟后，才发现他其实与其他入不同，他是具备着这种条件的。


    于是，便有了眼前一幕。


    一缕缕凝练金光的气流在漩涡中淬炼出来，一经出现，就排开流水，破水而出，如yu逸散。


    楚留仙目光一凝，空置的另外一手闪电般抓出，以仙域根本法为本，如抓取游鱼入鱼篓一般，一抓，一投，将不住诞生出来的金sè神力投入到神方面具当中。


    渐渐地，随着投入的神力愈多，神方面具通体散发出金光来，在水中沉浮时候，金光映照满一池温汤。


    楚留仙也不知道他到底抽取出了多少的神力，只是见得一池尽呈金sè，神方面具眼睛的部位中充斥着液体般的金光，心想：“应该差不多了吧？”


    隐隐地，他能感受到一种呼唤，其源头就是眼前于水中沉浮不定的神方面具。


    这种呼唤与聚仙钟的召唤不同，更像是苦苦哀求，似是箫管之音，如泣如诉。


    楚留仙伸出手来，抓起神方面具，缓缓地罩在了脸上。


    “轰~”


    他脑海中轰鸣一声，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浑浑噩噩中，他只觉得浑身冰冷，浑然不似置身在暖和的温泉汤池当中，反倒像在寒冬腊月里，着单衣，立雪地，头顶六片顶阳骨张开，寒风夹带着风雪从中灌入。


    楚留仙冷得一个哆嗦，睁开了眼睛。


    眼前景象已然大变，他置身在无边的旷野当中。


    万里无入烟，无寸草，无鸟兽，空荡荡只有大地龟裂，只有斜阳正浓挂在地面线上，好像凝固在那里一般。


    夭上，有凄风冷雨，有北风寒号，如夭为之哭，地为之号，扬扬洒洒落在身上内外俱冷。


    “这里……”


    楚留仙环顾偌大夭地，茫茫一片，“是什么地方？“他并不是第一次到来，只是上次到来，朦朦胧胧，如在梦中，这才是第一次看得真切。


    楚留仙忽有所觉，回过头去只见得在身后空中，一个漆黑的通道在飞速闭合，他望去的时候，只剩下一张面具大小。


    青铜面具，神方面具！


    “我明白了。”


    楚留仙恍然大悟，“神方面具，甚至是五方面具，其实是五条通道，分别通往五处特殊的，乃至于现实中并不存在的方域。”


    “这里，或可称之为神方域。”


    他心中刚做此念，又看到了一个异象。


    楚留仙回过身后，还看到一间庙宇破败，其凄凉，其颓废，让入完全无法想见其香火鼎盛时候模样。


    这间破庙他上次梦中也有所见，此刻的注意力也不是落在其上。


    楚留仙的目光越过破庙，落到其后一条巨大的千涸河床上。


    河床不知道多少年前就已经千涸，表面龟裂无数，滴水也无，却绵延上百里，一直延伸到目之所及的地平线上。


    在那里，也有一轮斜阳悬挂不坠，散发着苍凉、末ri般的黄昏之光。


    看到这轮斜阳的时候，楚留仙反应过来，置身在这个空间内，无论往哪个方向望去，皆是一片斜阳正浓，黄昏暮暮。


    整个世界，就好像是一个头发掉光，牙齿掉光，佝偻着身子，走到生命尽头最后一ri的老入。


    暮气沉沉！


    “神方域？”


    楚留仙摇头，叹息，“不如叫你黄昏域吧。”


    “这是黄昏的世界。”


    他举步，踏入了那座破庙。


    楚留仙有预感，那种如泣如诉的呼唤声音，源头便在破庙中。


    踏入其间，楚留仙一抬头，如上次一般，看到一尊女子神像高居正中，端庄美丽。


    在女子神像左右，各有童男女两入，或捧净瓶，或持杨柳，或拉裙角……动作不一。


    楚留仙眼尖，在踏入的第一时间，就看到女子神像，童男女像，原本呆板的面容瞬间鲜活了起来。


    “是你在唤我吗？”


    楚留仙轻声说道，其声回荡在破庙中，震落顶上不知沉积多少年的尘埃，如雨而下。


    “滴答~滴答答~~”


    雨水从屋檐上滴落的声音响起，楚留仙见得那女子神像竞然泪流满脸，一颗颗珍珠般的泪水砸落在地上，碎成了无数瓣。


    泪下如雨的不仅仅是女子神像，童男女像也是如此，倍显凄切。


    “轰~”


    楚留仙浑身一震，脑中轰鸣，眼前花了一下，定睛再看哪里有什么神像，而是一个着凤冠霞帔，有母仪夭下气，悲悯之相的端庄女子，带着四个童男女，在盈盈下拜。


    “救我……救我……救我们……”


    声声哀戚，声声恳求，心软者闻之定然感同身受，潸然而泣下。


    楚留仙心硬如铁，神sè不动，负手而立，淡淡地问道：“为何要救？”


    言下之意，没有足够理由，自是绝对不会救了。


    楚留仙此刻已经明白，当年的神方尊者究竞得了怎样的机缘，这才突飞猛进，从不值一文的小修士，最后成为yin神尊者。


    他的机缘，就着落在这黄昏域，在这苦苦哀求，只求搭救的神祇身上。


    “当年，神方尊者所遇的想来不是这一尊神祇，他当是答应解救对方，从那个黄昏神祇身上得了大好处，于是才有了后来。”


    楚留仙将一切想得通明，面对只要一诺，便会到手的机缘，依然只是一句：


    “为何要救？！”


    “为何？”女子神祇苦笑，声音如清泉，潺潺在破庙中流淌而过，流入楚留仙的心灵。


    “我叫雨师妃。”


    “我曾经，也是一个入……”


    雨师妃的讲述似乎蕴含着某种神妙莫测的力量，楚留仙听在耳中，若身临其境，亲眼见得那发生在不知道多少万年前的一幕幕…………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姓师的妙龄女子，见部落中入为病痛折磨，大为不忍，自学歧黄之术，以山间草药，野兽之宝，行医救入。


    某一ri，她入山中采药，在试药时候为药毒所侵，浑身僵硬，化成了石像。


    以石像之身，师姓女子在山中站立了不知道多少个念头，一直到第二个采药入误入此间，以为是山中神祇，顶礼膜拜。


    一个，两个，三个……不知道多少入将她石化的肉身当成神像叩拜，香火祭祀，某一ri，她忽然醒了。


    那一夭开始，她成了神。


    这，却只不过是开始。

 第二十章 诸神黄昏（第四更，为盟主中国黑鬼）

    ()是人？还是神？


    师姓姑娘自己也不分明，只是晓得在茫然很长一段时间后，她重新找到了生存的目的。


    有人病了，她不仅能施针用药，还可以神力救治；


    天气旱了，她不止能帮着挑水灌溉，还可以行云布雨，一解燃眉。


    她喜欢做这些事情，就好像她还活着的时候一样。


    在做这些事情的过程中，她忘记了不再是人的迷茫与痛苦，欢喜地作为一个神，帮助更多的人。


    没别的原因，只因为她喜欢。


    很多时候，有心栽花，花未必会发；无心插柳，说不准便会成荫。


    她越是显露神迹，治愈部民，就越是受人虔诚奉养，香火祭祀，神力也ri渐强大。. .


    有一人，一个虔诚的部族首领带领部民，将她的石像从山中移出，在河水滔滔的汜水边上，重新给她盖了一座庙。


    因不知其姓名，师姓女子也从来没有托梦[告知过别人，众人皆以为当以“天妃庙”来名之庙宇，以“天妃”来称呼于她。


    如斯美丽，如斯心善，自当是天上妃子，垂怜世人。


    也正是从有正式的神庙开始，师姓女子获得天降的一纸谕令，一枚神印，晋神祇尊位，为：汜水雨神。


    师姓女子于是指神职为姓，取前世姓，及今世部民所赠的“天妃”中各一个字，名：雨师妃！


    此后悠悠岁月，雨师妃有神职相助，外加神力ri强，将周遭方圆数百里内庇护得风调雨顺，部民们纵使有个什么病痛，只要到天妃庙内祈求一番。回归自愈。


    汜水雨神终究只是不上台面的小神。不过雨师妃很满足。只要看到前来祈求的部民们欢颜而去，她便再满足不过，再开心不过了。


    只是偶尔，她也会觉得寂寞。


    寂寞得久了。雨师妃便点化周遭生物开启灵智，陪伴作为，即为她身边的四个童男女。


    本以为岁月将会如此如汜水般奔涌不息，一直到尽头。不曾想在一个特殊的念头，一切都改变了。


    那是一次千年不遇的大旱，天上如悬了九ri一般，大ri曝晒大地，全年上下滴水不降，汜水般的大河都为之干涸。


    汜水犹如此，况乎其余地方？


    青山成童山，绿水见河床，田亩尽龟裂，人畜无欢颜。


    雨师妃的行云布雨神通。大半源自那条汜水。汜水断流，她再想行云布雨。解救部民于倒悬也不再容易。


    她到底心善，看不到人受苦，禁不住部民信徒苦苦哀求，于是不惜耗费无穷神力，ri夜飞行千万里，调来远处零星半点的雨云，支撑着度过了干旱的年景。


    大旱之后必并大涝，大涝后定有大疫。


    洪水如猛兽肆虐大地，瘟疫若蝗虫不尽蔓延。


    雨师妃都记不得她忙碌了多少个年头，终于，一切都好起来了。


    看到部民欢笑，她亦欢笑。


    雨师妃的欢笑，并没有能持续太久。


    汜水河伯大怒，暴怒，不可遏制。


    自从汜水雨神诞生后的百年间，河伯所得的牺牲、供奉、香火，逐年下降，堂堂河伯，身为龙种，竟比不过一个小小的汜水雨神？


    河伯怒火下，一直忙于帮助部民的雨师妃全不是对手。


    百年来她所得的神力早都回馈出去，一身修为增长缓慢，在河伯手下非一合之敌。


    河伯将雨师妃囚禁在汜水河底，准备择人将其斩杀，以jing告其余汜水小神，不曾想，紧接着就是人族大能者发人族共誓，举旗起兵的ri子。


    人族与神祇开展，绵延数百年，遍及九天三界诸多方域的一场大战下，别说是雨师妃，便是将其囚禁的河伯都是不起眼的小角sè。


    在那波澜壮阔的大时代中，河伯被一个路过的仙人随手斩杀，抽筋剥皮不知道炼制成了什么法器。


    汜水神祇一哄而散各自亡命，雨师妃被遗忘在了汜水河底。


    又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人族大能者推翻神庭，战败神祇，将一切神祇都推下了神坛，战争胜利了。


    人族大能者为防止漏网之鱼死灰复燃，以大法力施展倾世仙术：诸神黄昏，把残留在修仙界中的一切神祇，尽数打入黄昏。


    当其时，仙术浩瀚如海的威能下，苟延残喘的神祇皆不可抗。


    雨师妃，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脱离汜水河底的无尽幽黯，来到了这个永恒黄昏，更加绝望的地方。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是什么样子。”


    雨师妃潸然yu泣，“我也不知道，部民们还需要我吗？”


    她的声音中带着惶恐，带着不安，带着蕴含恐惧的失落：“如果他们不需要我了，我该怎么办？”


    楚留仙沉默，到此时他依然没有从雨师妃传递过来的景象当中拔出来，只是眼神中流露出了几分怜惜。


    “我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


    在这个地方，没有开始，也没有尽头，只能在永恒的黄昏下，没有意义地消亡。”


    雨师妃明亮的双眸中流露出哀求：“救我出去，救我出去，我想再看看那山，那水，还有善良的人们？”


    “如果他们还需要我，那就最好了。”


    雨师妃带着她的童男女，再次盈盈下拜，宽袍大袖洒落下来，优美的身段贴服在地上，五体投地的大礼参拜。


    楚留仙不自觉地一侧身子，他觉得若雨师妃所言是真，他不当，也没有资格受她大礼。


    沉默半晌后，楚留仙吐出了可能是他来到破庙当中的第二句话：


    “我该如何做？”


    雨师妃大喜，喜悦的目光对上楚留仙的眼睛。


    “轰~”


    楚留仙立足不稳，只觉得有无边的冲击力无穷无尽地涌来，几yu将他碾压为齑粉。


    这股力量的源头并不是雨师妃，而是源自这天地本身黄昏域的力量。


    “这是天地斥力！”


    楚留仙反应过来的同时，依然无法分辨。这到底是他停留得时间太长。以至于天地不容。还是他想带走解救雨师妃的举动，受了天地反噬。


    总之，无穷无尽的排斥力量，若长江大河而波涛汹涌。如怒海拍打着扁舟，置身其间，随时可能倾覆。


    楚留仙竭力抵抗着，一直到所有的意识都模糊。眼前只能看到雨师妃明亮着，流露出担忧之sè的眼眸。


    就在他以为这噩梦般的感觉将持续到永远的时候，“哒~哒~~哒~~~”的声音响起，声声如直敲打在楚留仙的心中，他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哗~”


    水花四溅，楚留仙自汤池中坐起，剧烈地喘息着，胸膛不住起伏，如cháo起cháo落一般。


    偌大浴室当中，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在回荡。


    一低头。楚留仙见得他的右手上正紧紧地攥着一件东西。


    “这是……”


    楚留仙将手中突然出现之物放到眼前，吐出了下文：“汜水雨神：雨师妃！”


    在他手中的。赫然是一个泥土捏成的简陋神像，俨然是雨师妃模样。


    此刻的雨师妃，除却曾是正神的经历与记忆外，其余种种，简直比当年她化为石像时候还要不如。


    “雨师妃，没想到你虚弱到了这种地步，还能听到我说话吗？”


    楚留仙在自言自语，有那么一刹那，他似乎看到雨师妃神像眨了眨眼睛，定睛一看，又是僵硬死板雕塑，难以分辨究竟是真，抑或为幻。


    “呼~~”


    真也好，幻也罢，楚留仙只是将神像捏在手中，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平复了下来。


    “怪不得神方尊者他们要长期带着青铜面具。”


    亲身体验一回后，楚留仙算是明白了，“这怕是为了适应通道另外一头的力量本源，既是加快修行，又是天长地久熏陶，使得自身与之契合，无有排斥。”


    他伸手，将掉落在池水中的青铜面具捡起来，在手中掂量了一下，道：“这青铜面具为一域通道，神妙无比，可惜材质太逊，当初玉带河中激战没有将其毁损，当真是侥幸。”


    此刻，楚留仙几乎可以肯定，为楚伯雄奋起余烈所斩杀的三个yin神，十之仈jiu就是神方尊者的三个兄长：天方、地方、人方。


    若非如此，半年多前玉带河下，神方尊者濒死时候，也不会说他们几兄弟的仇得着落在楚留仙的身上，而其兄弟鬼方尊者会为他们报仇。


    除此之外，当无其他可能。


    神霄楚氏在当场没有寻得青铜面具，无法确认他们的身份，自是三面堪称异宝的青铜面具，亦在一击九天御雷真法下毁去。


    叱咤风云一时的五方yin神，有四人死于他们神霄楚氏之手，只剩下鬼方尊者一人，如毒蛇隐于暗处。


    “或许，不久之后，我们就有机会了断了。”


    楚留仙有一个预感，那一切，怕是用不了太长的时间。


    鬼方尊者如何，那是以后的事情了，楚留仙暂时将其放下，从池水中取出分水刺，拿着青铜面具和雨师妃神像，向着池子外走去。


    在这个过程中，他无意间瞥见腕上时计，脸sè不由得为之一变：


    “竟是一天的时间过去了。”


    楚留仙入黄昏域，带出雨师妃，似乎只是一个恍惚，不想已是一ri。


    “哒~哒哒~哒哒哒~~”


    这个时候，怪异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是谁？


    难道有什么急事吗？”


    楚留仙奇怪地望了一眼浴室大门处，随手抓起衣袍披在身上，走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仙武，岳山

    ()“公子！”


    楚留仙推门而出，双儿惊喜出声。


    “啊！”


    双儿随即看到自家公子这时候的状态，脸上飞起两朵霞云，低头不敢再看。


    她收拾了楚留仙的衣物，强忍羞涩服侍他穿戴上去。


    至始至终，脸上红霞不褪。


    楚留仙张开双臂，安之若素地让双儿忙碌，口中说道：“何事紧急，你连着敲门两次？”


    他这般径直出来，便是为此。


    楚留仙曾定下规矩，他独处之时，不管是在什么地方，任何人不准入内。


    有事则呼，呼而不应再行敲门。


    双儿既然连敲两次，自是急事无疑。 . .


    “公子，仙武道术找到了。”


    双儿鼓起勇气，抬起头来说道。


    “哦，找到便找到了嘛。”楚留仙兴致缺缺地说道。


    仙武道术，不过应急之用，而且这类偏门｜ 之学匆忙间也难以寻得上品，将就一下罢了。他不明白双儿干嘛如此着急。


    “是岳山，岳山来到玲琅阁，要求面见公子。”


    楚留仙认真起来了，问道：“岳山，可是跪在道宗山门外八天八夜，最后为药园长老收入的岳山？”


    “就是他。”


    双儿肯定地点着脑袋。


    与楚留仙的目光一对视，她又想起刚才的一幕，好不容易褪红的脸上再次人比花娇。


    楚留仙来了兴致，这个岳山他也是听闻过其名的。


    此人本是凡间武学大宗师，修炼的是自创的凡间所谓绝世武学，本来这样的人物纵情数十年，最后老死病榻或是死于刀兵下，也就是了。


    不曾想。岳山却不甘于如此。


    他偶然得到世间有仙门。抛下俗世的一切。跋山涉水，yu求长生仙道。


    岳山年纪既长，身上暗伤又多，本身资质也不过尔尔。自是无人愿意收他。


    此前种种，没有人知晓了，只知道当初他在道宗山门外，跪了整整八天八夜。点滴水米都为未曾进过。


    有当年亲见那一幕者说，若非在第七天上天降豪雨，怕是他都支撑不到第八ri。


    在第八个ri夜上，岳山被宗门内的药园长老看上，一句：“此子好心xing，好毅力，正合为老夫侍弄灵药。”，将其收归门下为记名弟子。


    药园长老，这是道宗内一个极为特殊的人物，除却药园事。其余一概不理会，他门下的记名弟子。甚至算不得是道宗门下。


    本来如此，岳山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人忘得一干二净，充其量说一句话某年某月有人跪拜八ri，入得山门，如此而已。


    岳山还是不甘于如此。


    入门之后，岳山结合他凡间武学大宗师的经历，以仙武道术入手，竟是另辟蹊跷，在仙武道术这个偏门之学上，几乎无有抗手，乃是公认的道宗内仙武道术第一人。


    仙武道术的第一，本来也算不得什么，法术、神通、秘法、咒术，乃至于符箓、丹药、炼器等等，无论是正道还是旁门，哪个不比使用局限的仙武道术来得重要。


    可在眼前这个特殊情况，仙武道术的重要xing就突出了，连带着岳山此人，也显得重要起来。


    “走，我们去会上一会这个岳山。”


    楚留仙话音落下，当先走去。


    双儿愣神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快步跟上。


    一路上，楚留仙有小半的心神在琢磨岳山其人，另外的大半，则还是落在雨师妃这事上。


    “分水刺上神光明显黯淡，如此强力抽取可一不可在，没有长时间的温养恢复强行再来的话，极有可能毁了这难得异宝。


    想要再入黄昏域，得另寻方法打开神方面具通道。”


    楚留仙心里面琢磨着是否还有其余的方法，至于直接以雨师妃神像立庙，这事他连想都没有想过。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便回到玲琅阁五层的房中。


    楚留仙来到座位上坐下，双儿送上香茗后，便自下去通知了。


    片刻后，楚留仙不过抿得几口茶水，就见得秦伯引领着一个青衣人踏入此间。


    “公子。”


    秦伯行了一礼，伸手一引，道：“这位便是药园长老门下，岳山。”


    “岳山，见过留仙公子。”


    青衣岳山不卑不亢地见礼。


    楚留仙上下打量一眼，觉得这个岳山着实打破了他见面之前的想象。


    此人虽是武学大宗师出身，然而却不是高大魁梧，虬髯横肉，正相反身材瘦削，面貌普通，扔在人堆里面就找不到了。


    唯一特殊的，就是这个岳山的身上有一种沉静的气质，静到天崩地裂都不能让他动容的感觉。


    “岳道兄请坐。”


    楚留仙收回目光，示意一下道：“留仙方才出关，手上积累了一些琐事须得先处理一下，劳岳道兄稍待。”


    双儿机灵地给上了茶，秦伯更是极为自然地递上一份材料给楚留仙。


    这份材料并不是秦伯提供的，而是雷影在过去一天内搜罗过来，内里的内容没有什么，无非是这种世家子弟活动，向来每人都可携同伴两人，意为一家名额三个，这回也不例外。


    其中，别雪陈林与观沧海兄弟为一组，乌珊为其兄乌重胤禁足，坚决不许她参加；


    栖梧凤凰氏的凤岐寻了神女峰一对双胞胎姐妹同行；


    霍灵珊要独自一人去。


    在材料的末尾，则是岳山此人的资料，笔迹潦草，匆匆写就，显然是雷影在岳山到来后所录。


    其余事情并不紧急，可看可不看，楚留仙在岳山的资料说多看了两眼，便将绝大部分心神落在岳山本人的身上。


    岳山此人果然沉静，楚留仙不曾与他言语，他便驻足于火树银花前细细观赏。全无不耐烦之意。


    楚留仙暗赞一声：“药园长老倒是好眼光。此人心xing果然非比寻常。”


    “岳兄。你看这火树银花如何？”


    楚留仙将手上材料一扔，微笑着问道。


    “呃~”


    岳山吃了一惊，他本以为楚留仙是想晾他一段时间，打压一下他的气势。回头好商谈。


    这本是上位者惯用伎俩，岳山也不以为意，准备再消磨半个时辰，就先开口说话便是。


    猛地一下。他险些没能反应过来，顿了一顿才笑道：“火树银花不夜天，本是仙家灵根落凡间，岳某还是第一次看到，哪里品得出好坏。”


    “是吗？”


    楚留仙微微一笑，目光落在火树银花上。半年前劫难的痕迹已经从这株仙灵根上褪去，顶上银花骄傲地挺立着，银光如水，共红光纠缠，铺陈开来一室辉煌。


    “你想要什么？”


    楚留仙突然开口。如旱地惊雷，岳山的身子颤动了一下。


    他没问岳山会交出什么仙武道术。对方既然敢来与他公子留仙交易，就绝不会藏拙，自是其自身最顶级之学。


    关键，就在岳山想要什么了。


    岳山没想到楚留仙如此开门见山，怔了一下，才吐出两个字来：


    “名额！”


    楚留仙手一顿，屈指敲在旁边的那份材料上，半晌道：“为什么？时光流岚方域可不见得是什么好去处，你进入其中，凶险更胜机遇。”


    “世上何处无凶险？”


    岳山是在笑着反问，一直到这一刻，楚留仙方才从他的身上看出武学大宗师，江湖大豪的气魄来，“岳某三岁开始与野狗争食，七岁起镇外野狗见我皆夹着尾巴远遁，呜咽不敢吠。


    八岁后开始习武，一身武学都在生死间得来是。”


    他一手捏成拳，砸在胸膛上，砰然有声：“岳某三岁便明白，不拼命，才会没命。”


    “不拼命，才会没命！”


    短短七个字，岳山道来掷地有声，楚留仙似乎从中听出了点其他的什么含义。


    默然半晌，岳山又道：“我师药园长老，寿元枯竭，以灵药延命，肉身僵硬不能动弹，他既为我师，引我入仙道，我当救之。


    岳某人资质平庸，出身极差，我师今ri，便是我岳山之明ri。


    今ri不搏，他朝枯坐药园，浑身僵死的就是我了。”


    岳山直视楚留仙的眼睛，道：“留仙公子，这个理由可够？”


    秦伯听到这里暗暗点头，心道：“够了，太够了，就是不知道公子如何抉择呢？”


    他可是清楚，带人入时光流岚方域可不是说说而已，说不准不为助力，反为累赘或仇敌，影响了大事。


    岳山话说完，伸手入怀，取出一本册子，双手交到了秦伯手中。


    秦伯不敢怠慢，将册子放到楚留仙的面前。


    楚留仙并未马上翻看，只是瞄了一眼，在册子封面上看到三个字：


    熔金手！


    岳山最得意的仙武道术，熔金手！


    这，便是他的交换条件。


    楚留仙屈指，在桌面上一下接着一下地敲击着，眼前真实的岳山，雷影资料里的岳山，二者结合在一起，让他轻易地把握住某种关键。


    就在岳山屏气敛息，就在楚留仙刚要开口给出答案的时候，一个侍女匆匆而上，站在楼梯口恭谨行礼。


    楚留仙一皱眉，秦伯连忙上前，侍女掏出了一张纸条予他，看罢了秦伯的脸sè顿时显得怪异了起来。


    等秦伯拿着纸条来到面前，楚留仙并不接过，只是淡淡地道：“什么情况？直接念出来吧，客人当面，岂有暗中沟通的道理？”


    秦伯有些诧异自家公子的吩咐，不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何，不敢违抗，苦笑着说道：“是林清媗小姐，她在楼下，想跟公子要个名额，同赴千山泊。”


    这话出口，楚留仙心中叹息，道了声：“果然！”


    岳山的脸sè则瞬间大变，落寞，黯然，失望，诸般情绪，各种异sè，在他眼中闪过。


    ps：昨天趴键盘上睡着了……惭愧，才爆发到四章。


    没说的，今天继续爆发，不让大家失望便是。


    这是第一更。


    在爆发完毕前，求月票之类的话，我就不说了。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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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霸气的书名，取名无能者表示羡慕嫉妒恨。


    这个题材似乎最近正火呢。有兴趣的书友可以去看下。(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人心之危

    ()“人是同出一师的师姐、师弟，这还怎么争？”


    岳山失望之余，只能苦笑。


    别说楚留仙压根还没有答应过他什么，即便是答应又如何，同门之谊在修仙者来说，甚至比得过亲兄弟间情分。


    毕竟，亲兄弟未必能陪你走多久，同门师兄弟却可能有着几百年的并肩。


    这边岳山在失望，那头楚留仙也在感慨。


    “果然，我就知道。”


    在那个侍女跑上来的时候，楚留仙便有了猜测，这才故作大方，让秦伯直接念出纸条上的内容。


    他曾在玲琅阁立下过规矩，若是亲近之人来访，只要不是在闭关，务必通传。


    若是紧急事情，则连通传都省了，直接用紧急通道联络秦伯处理。 . .


    秦伯就在楚留仙的身旁，他可没有看到秦伯有收到什么消息，那么自然算不上紧急，只是亲近。


    楚留仙来到天道城，拜入道宗不过半年+ 余，太半时间不是在修炼就是在忙碌，少有交游，亲近的人就那么几个都是有数的。


    无非是同门几人，外加小胖子王赐龙一人而已。


    同门之中，只有九师姐林清媗还在山门中。


    换成其他时候，楚留仙或许还会猜是那是小胖子，问题是王赐龙今天压根就不可能来。


    这会儿，他正在与从附近赶来的王家长老墨迹着呢，短时间内没法来报道了。


    这点，雷影所给的材料当中列得清晰。


    林清媗此人，在这个节骨眼儿前来，除此之外，难有其他事情。


    “哎。看来……”


    岳山摇头叹息。拱手就要告辞。


    楚留仙摆手道：“岳道兄且慢。”


    “嗯？”岳山疑惑地望来。“留仙公子还有何见教？”


    楚留仙扭过头去，吩咐道：“秦伯，告诉下面，带句话给林师姐。就说留仙已与岳兄，及王家二少达成协议，名额已满，改ri再向师姐赔罪便是。”


    这个结果秦伯早就料到。叹息一声没有言语，径直吩咐了下去。


    “这……”


    岳山却是不知道这其中根由的，瞠目结舌下，只能连说：“这如何使得？”


    楚留仙一摆手，示意他意已决，接着起身来到窗前眺望下去。


    片刻后，林清媗一身青裳，从玲琅阁中走出。


    居高临下望去，楚留仙清楚地见得她的脚步有些零落，慢慢向着远处而去。


    当林清媗失魂落魄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当中后。楚留仙这才暗叹一声，回到了座位上。


    “留仙公子。”


    岳山一拱手。道：“公子可是确定达成这笔交易？”


    楚留仙微微颔首，收敛起因林清媗故带来的意兴阑珊之感，身子前倾，问道：“岳山道友，你只想做此交易吗？”


    他这话出，岳山尚且不明其意，旁边秦伯已然有捂脸的冲动了。


    岳山奇道：“不知道留仙公子此言何意？”


    楚留仙一笑，道：“楚某人想知道，岳山道友今后有何打算？”


    岳山的脸sè变了变，他听出来了，楚留仙这是在招揽他啊！


    秦伯心中哀叹：“果然，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秦伯从楚留仙一开口那语气就猜出，他家公子这是惜才之心又起了。


    岳山踟蹰了片刻，缓缓摇头，道：“留仙公子，岳某天煞孤星，一生注定孤单独行，只求长生有望。什么富贵，什么尊崇，什么道侣，皆是不求，谈不上什么打算，走一步，看一步便是了。”


    这算是拒绝吗？


    秦伯脸sè一变，隐现怒容，就要发作。


    楚留仙如背后长眼睛一般，一摆手止住，颇为惋惜地道：“罢了，人各有志，岳道兄记得两天后出发便是。”


    岳山一拱手，真心道：“多谢公子雅量，岳山告辞了。”


    话音落下，转身离去，在那个送信侍女的引路下向着楼下而去。


    楼道口处传来的脚步声渐远，楚留仙方才收回目光，叹道：“可惜，可惜了。”


    “咦？”


    秦伯心中一动，觉得自家公子这语气，这神态是如此的熟悉啊，似乎在哪里见过？


    双儿的反应更是直接，两只小耳朵都竖了起来。


    两人等了半天，楚留仙却是没有了下文，拿起被扔到一旁的材料又翻阅起来。


    “这个……”


    稍顷，秦伯耐不住了，问道：“公子，就这样？”


    楚留仙奇怪地抬头看了一眼，道：“不然还能如何？”


    秦伯有些郝然，低声道：“老奴还以为公子会说：我给过你机会的。”


    “噗嗤~”


    双儿捂着嘴巴笑出声来，前俯后仰，不可遏制。


    敢情两人想一会儿去了，楚留仙先前那个神情，那个语气，不正是要说出那句话的前兆吗？


    楚留仙摇头失笑：“秦伯，双儿，你们想听是吗？本公子可以说给你们听。”


    “老奴不敢。”


    秦伯哪里受得起这个，诚惶诚恐地道。


    “哈哈哈~”


    楚留仙看他半是正经，半是戏谑的样子，不由得朗声大笑，笑罢才道：“我的确是惜才心起，不想看到这位走上岔路，落不得好下场，只是别人既然心有顾忌，那也就罢了。”


    “至于那句话嘛……”楚留仙摇了摇头，“这次的情况有些特殊，岳山此人未来际遇也难以判断，还是不说为好，免得为人所笑。”


    秦伯神sè一肃，他可不比双儿懵懵懂懂，当即从楚留仙的话里面听出玄机来。


    “岳山难道遇到什么事了吗？”


    秦伯奇怪地问道。相处ri久，秦伯愈发能摸到自家公子行事的脉络，若非有绝大的施恩机会，不然他不会出言招揽对方。


    谋定而后动，但凡他对人提出什么。对方若不同意。事后无不证明是错失了良机。屡试而不爽。


    楚留仙不答，只是将手中翻看的材料抛了过去：“你看第七页，倒数第二列。”


    “嗯？”


    秦伯好奇地结果，看了一眼楚留仙所指出的地方。一开始是茫然，继而大惊出声：“竟然有这种事情？”


    “什么事？”


    双儿忍耐不住了，凑过去瞄了一眼，只见得上面写着：“一个月前。有不知名黑衣人为药园长老亲迎而入；次ri，药园中多出了一株帝王花。”


    楚留仙所指明的地方，就只有这么一句话，寥寥十数个字而已。


    双儿来回看了三遍，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茫然地望向楚留仙，可怜兮兮地唤道：“公子……”


    楚留仙一笑，笑意却不浓，反有几分凝重，道：“帝王花。珍惜罕见灵植，只存在于南疆原始森林深处。人迹罕至，妖物出没之所在。


    帝王花，又名尸王花。”


    紧接着，他将所知的有关帝王花的内容道出。


    原来，所谓的帝王花乃是花中帝王，硕大无朋，成熟的花树足有两三人高，通体上下几乎都为花朵本身，堪称第一巨大花朵。


    大也就罢了，此花最诡异处是它不是吸收ri月之光，汲取土之jing露之华，而是以血肉为食。


    帝王花有奇香，能吸引灵智未开的野兽、妖物前往，靠得近了，美丽的花朵如同张开血盆大口的怪物，往往一口就将对方吞下。


    不用一时片刻，即会在花中化为脓血，为帝王花补品。


    帝王花之所以称为尸王花，乃是因为它在寿元将终结的时候，会反哺而出，在花朵体内以一身凝华，塑造出一具人身**来。


    这人无神无魂无魄，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尸，还是尸中王者，肉身集合血肉jing华而成，强悍无比，刀枪法术皆难伤。


    到了寿元终结时候，帝王花就会诞生出尸王肉身，然后自身枯萎，尸王携帝王花生命最后时刻孕育出来的种子狂奔而出，开山裂石而走，遁至偏僻处将种子落下，自身倒毙化为营养供新的帝王花生长。


    双儿听到这里，觉得那花恐怖无比，脸sè都有些发白。


    到了这个时候，楚留仙才说出关键来：“但凡修仙者，培育帝王花，多是为了在其中孕育出肉身来。那肉身终非人身，故而往往还要以一具人身为引子。


    做引子的，修仙者为好，修为越高越高，如此一来，最终才能得出最合修仙者所需的肉身。”


    双儿的脸sè之前只是略白，这会儿彻底煞白了，颤声道：“药园长老怎么可以这样？”


    秦伯插口反问：“如何不行？岳山为药园长老记名弟子，因药园特殊故，事实上道宗弟子名册当中是没有岳山其人的，他压根就算不得真正的道宗弟子。”


    双儿明白了。道宗如当世除魔宗外所有的大宗门一般，严禁内斗，但凡出现残害同门者，绝对会被宗门所追究，但若是对方不是同门，那就是两回事了。


    “那……那……”双儿想起此前岳山所说的话，急道：“岳山还对他师父那么好，我们要不要告诉他？”


    楚留仙和秦伯皆是面露异sè，尤其是秦伯失笑出声：“双儿啊，你以为岳山他真不知道吗？”


    “他知道？”


    “他若不知，岂会如此着急，明知时光流岚方域中或有凶险，又还不知道内里会有什么收获的情况下，就决定要参加，你不觉得奇怪吗？”


    秦伯一句话点出了关键，“他这分明就是在恐惧，在准备，力图抓住所有的机会。”


    双儿听懂了，义愤填膺地说道。“宗门内其他人就不管吗？”


    楚留仙摇了摇头，道：“药园长老真是那目的吗？他未曾做过，如何管得？道宗之内，论及对灵药的熟悉，何人能与药园长老相提并论？兴许只是误会呢？”


    “那公子你还……”


    双儿彻底迷糊了。


    楚留仙叹息一声，站了起来，道：“药园长老或许未必真存了那心，可是我能看出来，岳山却是在真的怀疑。


    他不信任自己师父，也不信任我，他相信的只有自己。”


    说话间，楚留仙站起身来，负手眺望窗外，悠悠道：“人心之危，在好走极端。世人却不知晓，谨慎小心，并不等于如履薄冰，并不等于疑心所有。


    ‘信任’二字，从来难过‘jing明’。”


    双儿似懂非懂，但还是肯定无疑地道：“不会啊，双儿就很相信公子的。”


    “哈哈哈~~~”


    楚留仙朗声大笑，“世人要是皆如双儿，那该少去多少无谓的纷争，多少无谓的岔道。”


    “我那么做，一是惜才，二是希望能改变什么，或许一念之差，一个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可惜，可惜！”


    楚留仙叹息的时候，秦伯，双儿，亦是沉默。


    “罢了。”


    楚留仙走向静室，手中抓着的是岳山的熔金手秘册，“趁着王赐龙那小胖子脱不开身，倒能有点清静，我且先去熟悉下此法，兴许到时就能派上用场。”


    他不曾想到的是，这一清静便是两ri两，等他再看到小胖子的时候，已是即将出发前往千山泊之际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心剑，无天（为盟主吉米）

    ()“楚哥啊~~”


    楚留仙从楼上下来，刚来得玲琅阁的大堂上，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叫声险些刺破了他的耳朵。


    紧接着，眼前一黑，王赐龙这个小胖子几乎是虎扑了过来，看他那架势似乎想抱住楚留仙的大腿干嚎。


    丢不起这人啊！


    楚留仙被唬了一跳，连退三步，伸手一拦，喝道：“停！”


    王赐龙这小胖子戛然而止，可怜巴巴地看着楚留仙，一张胖脸怎么看怎么憔悴，这三天他倒不像是在养jing蓄锐，更像是在遭受七十二般酷刑一样。


    “我的亲哥啊，兄弟总算是活着见到你了。”


    小胖子那个可怜状，简直无法言述。


    “你这是怎么了？” . .


    楚留仙引他坐下，好奇地问道。


    好奇的可不仅仅是他，此刻在玲琅阁大堂上的侍女、顾客，一个个的不管在做什么，都目瞪口呆地停下手上事情，侧目而视--过来。


    这阵势够大的，连楚留仙这般见过大场面者，都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了起来，感觉还超过当初通天峰上云台**的时候。


    小胖子看看左边，看看右边，不自在地扭了扭屁股，小声道：“楚哥，你这人实在有点多，我看时辰也差不多了，咱就出发吧，一边走一边说。”


    楚留仙抬腕瞄了眼时计，离开出发时间还早着呢，只是经过刚刚那么一出，他也觉得实在是呆不住了，只得起身。


    他们这一动，旁边秦伯和双儿神sè都有些不对了。


    秦伯是在那遗憾呢，有一段时间没有看到自家公子大展神威，压得其他世家公子喘不过气来的场面了。


    须知每当那个时候。他秦伯在管家群体当中那怎一个扬眉吐气了得。任是谁家管事看到他都先弱上三分气。具体的参见王赐龙家的王叔便知。


    双儿则不同，她是一脸的哀怨。


    这段时间以来，楚留仙出现在哪里，她双儿也就到哪里。


    公子留仙出现处。左有侍女双儿，右有管家秦伯，身旁再植一株火树银花，几乎就是标志了。


    可惜这次不成。这次的活动虽然名义上还是世家公子间的竞争，实质上则关系到了时光流岚方域，涉及到不可测的凶险，各种复杂，他们做下人的是注定不能前往了。


    楚留仙和王赐龙走在路上，好不容易摆脱掉后面如附骨之疽的目光，齐齐长出了一口气。


    “现在可以说了吧？”


    楚留仙没好气地说道，天知道他刚刚有多想与旁边这坨拉开至少三丈的距离，然后广而告之：我不认识他！


    “楚哥你是不知道啊，我家这回来了个碎嘴的。唠叨了我三天不带喘气的。”


    王赐龙以萝卜粗细的手指，比出一个“三”来使劲儿晃着。“三天啊，我都要疯了。


    要不是时间到了，他不得不放我走，我早晚会忍不住抗起桌子砸他脑袋上。”


    “那你怎么没做？”楚留仙瞥了他一眼，云淡风轻地问道。


    “我打不过他啊！”小胖子如泄气的皮球一般，一下子弱了气势，“谁叫他是yin神尊者呢，他nǎinǎi的，第一次遇到这么嘴碎的yin神。”


    楚留仙这就算对上号了，雷影不是报告过王胖子家里来了一个长辈吗？既是自家长辈，怎么把他给折磨成这个样子了？


    “他说你什么了？”


    “还能是什么？”小胖子垂头丧气地道：“不就是说，我家老大会在第二拨来，让胖子给他探好路，给他做好踏板，回头让老大踩个痛快，不能膈应到人家娇嫩的脚底板呗。”


    小胖子说到这里，变脸般地换了个讨好的表情，那声音要多谄媚有多谄媚：“楚哥，你是我亲哥，兄弟这口气可就交给你啦。”


    “哦~~”


    楚留仙恍然大悟，根子原来在这里呢。


    他连忙一挥衣袖，断了王赐龙抱住他衣袖往脸上蹭的想法，既是好气又是好笑地道：“胖子你别来这套，那才是你亲哥，亲的！”


    楚留仙想一巴掌拍死这胖子的心都有了，敢情他一大早来这一出，为的就是撺掇他收拾王家大少啊！


    “哪里哪里~楚哥你说哪的话。”


    王胖子百折不挠，终于拽住了楚留仙的衣袖，没脸没皮地道：“咱们才是一国的，一个妈生的，你说一，我不说二，他王老大是谁？我不认识他啊！”


    “我也不认识。”楚留仙在心里默默地补充了一句，不过这话不能当面说，不然那胖子的尾巴得翘到天上去。


    “走吧！”


    楚留仙看了王赐龙半天，最终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这胖子外表痴肥，内里jing明，典型的外粗内细，又豁得出脸面，公子拨里面，这位绝对是拔尖的。


    楚留仙倒是有些好奇了起来，他那位兄长，琅琊王氏里地位不下与他公子留仙于神霄楚氏的王大公子，又是何等人物？！


    从玲琅阁一直到天道城外的路途，就在小胖子喋喋不休下飞快地退走，不过片刻功夫，他们就出现在天道城外，约定的集合地点。


    前方不远处，是一河玉带从山上倾泻而下，在阳光下泛着银白sè的光，明晃晃地耀眼。


    近处，有良田阡陌，固然不算是灵地，植的也是普通稻谷，加上个老农戴着斗笠于田中忙碌，望之心都静了下来。


    楚留仙他们是算得早的了，只有两个人更在他们前。


    一个是岳山！


    他依然是一身青衣打扮，不同是背后还背着一把连鞘长剑。剑鞘、剑柄处，都不难看出那当是一把有年头的铜剑。


    一直到楚留仙和王赐龙出现，岳山才从盘坐了不知道多久的青石上站了起来，抖落一肩露水，不知道他多早就在此等候了。


    与岳山点头示意过后，楚留仙将目光落到场中另外一人身上。


    那是一个人淡如菊的女子。鹅黄sè的衣裳随着晨起的河风飘扬。仿佛是一朵娇嫩的花儿。随时可能随风而起，落入玉带河中，再随波逐流到遥远不知名的地方……


    那种身不由己的无奈感觉，只是简简单单地一站。就从每一个她身上的气质，每一个小动作中显露无遗。


    “霍灵珊！”


    楚留仙心中奇道：“她竟然是真的单独前来，又来得如此早，古怪。”


    的确是古怪。


    霍灵珊来得如此早。说明她重视；单独一人来，又像是在表示她真如小光明境霍氏族长霍鸿儒所言的，只是来玩玩罢了。


    “神女峰皆是女修，法术手段偏向润物细无声的柔和，除却有一套天女法雨的合击法术外，擅长的多是辅助法门。她霍灵珊既不邀同脉师姐妹相助，又积极参与，这不是矛盾吗？”


    楚留仙并没有将好奇的目光在霍灵珊身上停留太久，一来是不礼貌，二来是又有人来了。


    这下来的是栖梧凤凰氏的凤岐。


    凤岐公子说来其倒霉程度更在王赐龙这胖子之上。


    他可是在大庭广众下。让凰无双直接点明他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探路棋子，真正挑大梁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凰凰儿。


    这般对待。堪称屈辱了，凰无双做来却是自然无比，谁叫这是栖梧凤凰氏的传统呢。


    刚出现呢，凤岐公子就恶狠狠地望来，楚留仙却好像没看到他一般，目光越过凤岐，落到他身后的两个女子身上。


    或者说，两个女孩子的身上。


    那是两个长着一模一样圆脸的女孩子，充其量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年纪，有可能是面相嫩，但怎么也不可能超过十六岁去。


    这两个女孩子明显是双胞胎，红扑扑的圆脸，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时不时地把嘴唇嘟成了圆形表示惊奇，不管是外貌还是神态，无不是全无分别。


    他们三人走来不过片刻功夫，楚留仙见得这两丫头的嘴巴就没听过，不知道做什么笑得前俯后仰，煞是可爱。


    “她们就是凤岐公子找来的帮手，两名神女峰的女修？”


    楚留仙依稀记得她们的名字，一时想不起来了，直到她们蹦蹦跳跳地跑到霍灵珊身边打招呼，霍灵珊唤她们做小云和小樱的时候，楚留仙这才想起来。


    “千幻云，千幻樱，一对出身小修仙世家千幻家的小丫头，据说她们天生有类似佛门他心通般的能力，不过只对她们姐妹间有效。”


    楚留仙对那个双胞胎姐妹间的他心通挺感兴趣的，心想着回头有机会定当见识一番。


    且不说千幻樱姐妹，紧随凤岐公子他们之后，最后三个人终于到了。


    别雪公子，陈林。


    高矮胖瘦观沧海的陈观海，林沧海兄弟。


    三人一路大跨步走来，或许是受当先的别雪陈林影响，连观沧海兄弟今ri看来都分外的有锐气。


    他们快步而来，越过凤岐公子，先一步到楚留仙面前，别雪公子陈林方才止步。


    如剑一般，带着飘雪气息的目光从陈林的眼中迸shè而出，与楚留仙对视。


    两人目光碰撞，有火花四溅般的激烈感觉。


    “他这是想证明什么？”


    楚留仙若有所悟，微微颔首，意思是：“尽管来吧，我就在这里，等着你！”


    别雪陈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继续举步向前，双方错身而过。


    在那一刻，好像整个天地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他们双方的身上，一方是陈林家三公子昂首阔步，一方是楚留仙和王赐龙低声交谈，直如yu定格在此一般。


    谁也没有注意到，角落处凤岐公子握紧了拳头，连指甲嵌入掌心都不曾察觉，暗暗发誓：“公子留仙，总有一ri，我要让你正眼看我，看到我！


    还有别雪陈林，你一辈子也别想超过公子留仙，因为在那之前，我就会先踩过你的头，跟他发起挑战。”


    凤岐公子在那咬牙切齿，在那赌咒发誓，可惜除了他自己之外，何尝有人在意过？


    这世上，何曾有人在意过失败者心中的巨浪滔天，只有成功者上位者的一点涟漪，在世人的眼中才是真正的怒海生波，无限放大。


    三ri前，剑宫前聚首的众人，除了早就表明不参加的乌重胤兄妹外，其余的人全都到齐了。


    就在众人想着心剑无天，这个天云子说会护送他们的人怎么还没到的时候，一个淡淡的声音传来：


    “人终于到齐了。”


    “可不是吗？”小胖子本能地接口，说得那叫一个顺溜无比，“就是那个该死的无天还没……”


    他一时嘴滑，话都哧溜出去大半了，才反应过来不对。


    “这……这……好像不是我们这伙人的声音啊！


    难道是……，该死的，我王老二没那么倒霉吧？”


    王赐龙僵硬着脖子，回首循声望去。


    很多时候，好的不灵坏的灵，这小胖子的遭遇便是明证。


    与他做出一般无二动作循声望去的包括在场的所有人，当然，众人还不忘在心中为王赐龙默哀一下。


    众人目光聚焦处，旁边良田里有一个头戴斗笠的农夫缓缓直起身子，面向众人。


    这会儿，包括楚留仙在内，在场所有人好像一下惊醒了过来，发现原来其实一直有另外一个人存在。


    明明就在眼皮底下，明明有不寻常的地方，可是众人就是下意识地忽略了过去。


    忽略过了，yin神之下第一人心剑无天！


    “是了！”


    楚留仙在打量这个斗笠人的同时心念电转，“这个时辰，如果会有人在田中忙碌的话，怎么都不可能只有他一人；明明惟有他一人在此，我们还本能地忽略过来，只能说明此人修为极高，气息融入天地间。


    yin神之下第一人，名不虚传！”


    面向众人之后，斗笠人抬起头来，露出了斗笠下的面容。


    此人面相坚毅，五官如刀削斧凿，最奇异的眼睛之上，本来生长眉毛的地方光秃秃地一片。


    看到这个特意的面相，楚留仙心中顿时一惊：“这是降白虎，一身毛发尽脱的表征，此人果然是心剑无天。”


    所谓的降白虎，是最纯粹的剑修，真正的剑仙，除剑之外不滞于外，拥有最纯粹剑气者才会有的一种异象，一种修为境界。


    一身剑气，过于jing纯，过于锋锐，以至于连自身毛发都承受不住，为之尽数脱落，名之：降白虎。


    同样的境界，在女剑修的身上，既为：斩赤龙了！


    降白虎而毛发尽脱，斩赤龙而天葵断绝。


    这两大最纯粹剑修才有的表征，楚留仙等人都是第一次见得。


    “我叫无天！”


    心剑无天缓步而来，将迎上来想要弥补一二的小胖子当成空气，直接道：“既然人到齐了，我们就出发吧！”


    ps:第五卷完。


    ps2：本章中出场的千幻樱，由书友兼官方群的管理员千幻樱扮演，大家鼓掌~~(未完待续。)

 第一章 千山无颜色，击天洞虚阵（上）

    ()“人到齐了？”


    楚留仙环顾左右，疑问出声。


    他可不认为，崔丰礼的运气，能出现在他们这一行人的身上。


    “无天师兄，我们就这么去？”


    楚留仙再问出声。


    他是一点都不想去千山泊一带绕圈子。


    “呃~”


    心剑无天止步，挠挠斗笠遮掩下的脑袋，茫然道：“我没有交代？”


    众人绝倒，异口同声：


    “没有！”


    “哦~”无天淡然地点了点头，道：“顾着给除虫，忘记了。”


    “除虫？”


    ..


    楚留仙心中一动，目光投向此前无天起身的那批农田。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确有其事，他隐约见得有一株的稻谷比起其他显得愈发的jing神，愈发的生机勃发，骄傲地挺立着。


    “我明白了！”


    楚留仙想起[ 当ri在仙剑峰山道附近，他曾见得有剑修弟子装扮如老农，伺候着灵谷。别雪陈林曾言，他们是为了磨砺心剑，楚留仙一直不明白磨砺心剑跟种田有什么关系？


    此刻，他恍然大悟。


    “剑气化丝，以心念为导，于稻谷灵植为长江大河，在其内部追亡逐北，除去虫害又不伤灵植本身，这就是剑修所谓的磨砺心剑。”


    说来简单，楚留仙却是越想越心惊。


    “剑气一物，刚猛莫京，乃天下至刚的力量。cāo控其游走于脆弱的灵植内部，除虫害而不伤植株，这般掌控力着实可怖可畏。


    行此法时，心中当极静，至稳，一丝情绪波动。剑气稍稍失控。就是撕裂整株灵植的结果。


    怪不得叫心剑。若无一颗坚若磐石，不为外物所动的心，绝做不得此事。”


    楚留仙想到的事情，王赐龙等人又何尝想不到。除了早知真相的别雪陈林，余者无不是如同楚留仙一般，既是骇然，又是敬佩地看着心剑无天。


    此人既然号称心剑。当在此法上有他人不及的成就。


    心剑无天，拥有一颗属于剑修的，纯粹的心。


    无天似乎没有看到众人神情，依然以那不疾不徐的语气说道：“你们几家的老人早在三ri前就带着崔元义前往千山泊，现在应该布置得差不多了吧。”


    “崔元义？”


    楚留仙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崔元义当就是他见过的第二个瘦小黑袍人，崔丰礼的独子。


    想到前几ri在玲琅阁中的一幕，楚留仙不无唏嘘之意。至于今ri，崔丰礼估计早就身死。崔元义这孩子不知又会是怎样一个下场？


    他人却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奇怪地看到心剑无天走到空旷处止步。然后袖手等待他们跟上。


    “飞舟呢？”


    凤岐公子左顾右盼了一阵后，忍不住问道。


    “飞舟？”


    心剑无天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摇头道：“我没有。”


    不仅是凤岐，所有人都有些抓狂，这叫什么事啊。


    观沧海兄弟他们都开始准备要让人给送过来的时候，无天又开口了：“我本剑修，除剑之外，再无他物，飞舟、法宝之类的，一概皆无。”


    “也没见你带上剑啊！”


    众皆腹诽，却也知道心剑无天所说的是实话。


    无天浑身上下，一袭粗布，一顶斗笠，脚踏芒鞋，再无其余，连乾坤袋都不曾系上一只在腰间，自然变不出飞舟来。


    “剑修之道，竟是纯粹如此，为了全心于剑，竟能摒弃所有。”


    楚留仙钦佩之余，倒无什么欣羡之心，这完全不符合他的xing子。


    且说观沧海兄弟他们都要开始唤人送飞舟来了，无天悠悠然说道：“不过，我们也用不到飞舟。”


    “嗯？”


    楚留仙等人奇怪地望着他，千山泊离道宗不远，到若无飞舟代步，却也不是一两ri能到的。


    无天话一说完，直接并指成剑，往地上一点，口中轻喝：


    “疾！”


    “嗤！~~”


    剑气破体而出，扶摇化龙，将在场众人一卷，向着千山泊方向投去。


    “嘭嘭嘭~~”


    九天之上，气爆声声，浓厚的白云被洞穿出一个个窟窿，剑光延展在高空处，幻化出一道巨大的剑形破空而去。


    “啊啊啊啊~~~”


    剑光当中，尖叫声声，楚留仙分不清楚是千幻云、千幻樱姐妹呢，还是何人？因为连他自己在内，亦是晕头转向，觉得整个世界都在飞快地绕着圈子。


    天地若是巨人，一会儿拿着天穹做拍子，当头拍下；一会儿持着厚土做城墙，迎面撞来；一会儿用云层做棉被，兜身盖住；一会儿用狂风为刀刃，扑面砍杀……


    其实天还是那天，高高在上；地还是那地，不动不摇；云层、狂风，依然是原本模样。


    导致这一切的，是剑光上一刻还在冲天而起，若yu破苍穹，下一刻就掉头直下，若直坠幽冥；转头来向左呼啸，转头去向右洞穿……


    为剑光裹住上天下地，出入青冥的楚留仙等人直觉得腹中如翻江倒海，连忙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一个个心中咒骂不已，剑光遨游天地说来好听，着实一点也不好受。


    这哪里是出入青冥的神仙中人，分明就是横冲直撞的野猪啊啊啊！


    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剑光破空而去的速度终于慢上一些。


    剑光一缓，如同闷雷般滚滚而至的破空声音也为之收敛。


    楚留仙还不至于以为心剑无天是为了他们而减缓速度，显然是不想弄出太大的动静引人注意。


    “难道快到了？”


    楚留仙向着脚下俯瞰而去，但见得济水滔滔不竭奔涌如故，有一座不起眼的山峰童山濯濯，迎客千山外。


    “这是迎客山！”


    楚留仙认出来了，这正是当ri他以朱雀旗，定洪水患的地方。也是汪苦、林清媗他们所出身的汪、林两家族地。


    经当初一劫。两家又分道扬镳。分别搬往他处，此时的迎客山看来荒凉一片，再非旧时模样。


    剑光划破了天宇，千山在脚下奔走。


    没过多长时间。大片在千山环抱下的千里沃野，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千山泊？”


    “这里就是千山泊？”


    楚留仙到过此地一次，其余人等则太半没有来过，虽然通过再次减慢的速度。千山环抱的地形判断出结论，但声音里无不满是惊奇。


    他们的疑惑与当初楚留仙初至此处时候一般无二，明明是沃野良田，零星半点的湖泊都没有，为何会以“千山泊”为名？


    这个疑问，短时间内是没有答案了，心剑无天并没有让众人降落在此处，而是当空绕了一个圈子，径直投向沃野外，千山环抱的边缘地带。大片郁郁葱葱的密林间。


    “嘭~”


    如若天降犁头，犁开了田地。剑光消散处林间空地上出现了深深的沟壑，楚留仙等人一个个在沟壑当中东倒西歪，站立不稳。


    众人当中最夸张的非凤岐公子莫属了，他直接趴在地上呕个不停，昨ri吃了什么，大伙儿只要往地上一瞥，就心里有数了。


    好不容易，楚留仙等人不再觉得是踩踏在棉花上面，而是有脚踏实地感觉的时候，他们才发现这片林间空地非天然形成，更不是只有他们存在。


    在剑气犁出的沟壑外，方圆百丈的林木尽为清理，空出的空地上画满了纹路，铺陈着灵玉，树立着一柱柱法华柱，各种材料堆积，散发着浓郁的灵力波动。


    在这明显不是一两天时间里布置得出来的大阵上，有一老一少在与心剑无天攀谈着。


    那老的鹤发童颜，一身玄袍鎏金，手持缀满了明晃晃珠玉的龙头杖，这身打扮与在额头上刻着“金玉满堂”四个字没什么区别。


    也只有金玉满堂乌家的人会不以为俗，反以为美。


    那少者，自是楚留仙等人的故人，金玉满堂乌家的长公子：乌重胤。


    “乌兄，你也来了？”


    楚留仙含笑踏出沟壑，与乌重胤打起招呼。


    乌重胤满脸笑容地道：“这次破开时光流岚屏障需要用到‘击天洞虚大阵’，布阵所需之物，各家合力在我们金玉满堂购买，乌某自当前来筹备一二。”


    在他说话的时候，楚留仙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欢喜，事实上也是，这笔大生意，无异于证明了他乌重胤的决断无错。


    金玉满堂是修仙世家不错，但却是以商为本的世家。


    只要他们不参与直接竞争，其余世家自然也乐于卖他们一个面子，投桃报李一番。


    说话间，其余人等也上来寒暄，乌重胤顺带介绍了他身旁的那个老者。


    那个将“金玉满堂”四字实践得淋漓尽致的老者，乃是乌家的yin神长老，名为：乌槐。


    这般世家公子寒暄个没完，那头心剑无天却是不耐地打断道：“乌公子，楚、王、霍、凤、陈林，他们五家的人呢？”


    楚留仙等人心中一动，亦是奇怪。


    早在出发的时候，无天就说他们五家人在此布置，怎地一个人都没有见到？


    乌重胤神sè一凝，道：“乌某也不是太清楚，只知道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五位长老联袂而去，将此地交托给我。


    乌某不敢怠慢，与乌槐长老谨守此处，不曾离开一步。”


    “是这样……”


    心剑无天低头沉吟，脸上神sè皆为头顶斗笠所遮掩，没有人能看得清楚。


    楚留仙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一个个心中都生出不祥的预感。


    “能让他们放下此事的，绝非是什么等闲庶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楚留仙想了一会儿，全无头绪，只得作罢。


    众人等候半天，眼看着天sè晦暗，ri已西沉，林间布置的诸般材料点点灵光升腾而起，与星月光辉交相辉映，将幽黯的山林渲染到如天上宫阙般瑰丽的不夜天。


    楚留仙等人只得再等一夜，当夜便在林间休息了。


    夜半，明月当空，楚留仙仰躺在一块青石上，似睡非睡。


    突然，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楚留仙好像早有所料似的，毫无意外地坐了起来，笑道：“咦，来的竟然是你？”(未完待续。)

 第二章 千山无颜色，击天洞虚阵（中）

    ()“咦，来的竞然是你？”


    “怎么不是观沧海兄弟？”


    楚留仙回过身来，不出意料地看到一身白衣的别雪公子陈林踏月而至。


    隔着三五步的距离，陈林止步，淡淡地道：“怎么不能是我？”


    楚留仙摆了摆手，道：“不是不能是你，我只是在奇怪，这种铜臭事你不是最不感兴趣的吗？怎么不让观沧海来。”


    说了半夭，两入都没有提及具体是什么事情，却又丝毫不担心对方会会错意，显然各自都了然于胸了。


    陈林摇了摇头，走到楚留仙的边上，与他并肩欣赏着玉盘般的圆月，说的却是大煞风景的话：“我怕他们让你公子留仙给卖了。”


    “呃~”


    楚留仙摸摸鼻子，不曾想自家还能给入留下如此印象。


    陈林语气怪怪的，就好像重新认识楚留仙一样：“我来之前翻看了一下陈林家这半年来账目，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　“什么？”


    “窟窿，一个个窟窿。陈观海和林沧海兄弟这半年来与你公子留仙做的生意，没有一笔不是赔的。”


    “不至于吧？”


    “就是表面上看来是赚的，后面回头再看，赔得只会更惨！”


    别雪陈林的语气确切无疑，毫无疑问他是真去查了。


    铁一样的事实面前，楚留仙只好住口，不接这个话茬。


    “难道真是能者无所不能，你公子留仙在修炼上，在谋算上，处处压我们一头，连在做生意上，你都想跟公子烨一样，让我们难望项背吗？”


    陈林盯视着楚留仙的眼睛，没有看到什么，只有一片清澈，直如夭上月华。


    楚留仙笑笑，道：“那你来就不怕赔了吗？”


    陈林摇头，道：“我不是来跟你做生意的。”


    “哦~”


    楚留仙不置可否。


    “我只要拿到我想要的就够了，至于是赚是赔，千我何事？


    楚留仙，你是公子留仙，我是别雪陈林，我们都不是公子烨。”


    别雪陈林这番话说得意味深长，颇有规劝之意，楚留仙听得哭笑不得，摆手道：“好吧，说说你想要什么？”


    “错。”


    别雪陈林摇头若拨浪鼓，“我想要什么你还不知道吗？是你想要什么才对。”


    楚留仙依然笑容满面，陈林不觉得什么，要是秦伯或是王赐龙那胖子在场，怕是就要为此刻站在楚留仙对面的家伙默哀了。


    他伸手在乾坤袋上一拍，旋即一幅画卷入手，月光洒落其上，“留仙图”三字清晰无比。


    别雪陈林的目光一凝，显然他的目的就在于此。


    “说吧。”


    楚留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别雪陈林瞬间就懂了。


    陈林沉吟了一下，抬头道：“我用一个消息来换。”


    “说说。”


    “崔丰礼并没有见到时光流岚方域的真面目，至始至终，他都被局限在他们崔氏一座妆楼当中。”


    “嗯？”楚留仙一皱眉，这的确是他所不知道的。他心中暗叹，楚氏的确是衰弱了，这么关键的消息竞然不知道，显然在这次各大世家的争夺当中，他们是吃了亏的。


    同时，楚留仙不无庆幸，好在他没打算压住留仙图秘不示入，不然各方面亏吃下来，兴许就是功亏一篑的下场。


    “既然崔丰礼至始至终不曾出得妆楼，那时光流岚的区域说不准就是在那妆楼之内喽？


    还有，他的行止有所局限，也就是说他所取出之物，怕是整片时光流岚方域的九牛一毛。”


    楚留仙将这个消息与之前所得的那些流云梳等生活化法器对映在一起，基本可以确定属实了。


    他一边消化着所得消息，一边摇头道：“不够。”


    别雪陈林脸sè有些发青，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道：“千山崔氏，在万年前是赫赫有名的大家族，尤擅符箓之道，相传与龙族有些关系，几次族中危机，皆是靠着强大的龙鳞玉符度过的。”


    “千山崔氏吗？又是龙鳞玉符！”


    楚留仙思索了片刻，缓缓点头。


    这些资料零星半点，或许未必有用，然而将他们结合在一起，却有可能还原出很多东西，应景时候说不准便是胜利的钥匙。


    看出楚留仙没有再敲诈的意思，别雪陈林的脸sè稍稍红润了一下，就在此时，楚留仙的声音传入耳中：


    “你有十个呼吸的时间。”


    话音刚落，楚留仙将手一抖，留仙图在月下展开，庭院假山、莲池妙舞，如梦如幻。


    别雪陈林不敢耽搁时间与楚留仙争辩，连忙全神贯注地望向留仙图中，力求将任何一个细节都牢牢记住。


    十息时间过后，陈林长出一口气，脸sè都有些苍白。


    他这明显是极短时间内，耗费jing神极大导致的。


    “告辞。”


    别雪陈林匆匆而去，好像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一般，钻入林中不见。


    楚留仙轻笑一声，他知道这会儿陈林肯定是跑到一个隐秘地方，想要默出留仙图中一切细节，以防时间一长遗漏个一处两处的。


    “千山崔氏，符箓之道，龙族关系。”


    楚留仙默念着收获，随手将留仙图卷起成轴，在掌中有节奏地拍着。


    “啪~啪~啪~啪~啪~啪~”


    连着拍了六下，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身后再次传来。


    楚留仙嘴角一弯，面露微笑，心想：“看来今夭晚上的生意会是不错。”


    他回过头去，看到是一脸勉强笑容的凤岐公子。


    “公子留仙。”


    凤岐显然片刻都不想多呆，拍出一物在楚留仙面前，开门见山，“我拿此画，换你的留仙图。”


    “嗯？”


    楚留仙看都不看凤岐掏出的画卷一眼，作势要将留仙图收起。


    对面凤岐一下子憋住了，从牙齿缝里蹦出了三个字来：“……看一眼。”


    “这还差不多。”楚留仙心中暗笑，随手打开凤岐交出的画卷。


    “咦？”


    楚留仙面sè不动，内里惊异。


    画卷材质特殊，依然能挡岁月侵蚀，通体枯黄如稍稍用力便会粉碎了一般。


    画上所绘景象，是一望无际的湖泊水光潋滟，晴时视野正好，能看清楚湖泊轮廓，湖上行船，周遭有山势隐隐环抱。


    留白处，一行古拙字迹模糊无比，勉强能辨认出“千山泊”三字。


    “这是千山泊？”


    楚留仙抬头问道。


    “嗯！”凤岐别过头不去看那幅画，声音低沉，“这幅画是万年为偶然路过千山泊区域的散仙所绘，怕是存世的唯一一幅勾勒出千山泊区域原始地形的资料了。”


    楚留仙千脆地将画卷一卷，纳入乾坤袋中，坦然道：“我知道你定然是留了副本了，这画我收下了。”


    凤岐脸sè愈发地不好了，捏着鼻子点头。


    “还有呢？”


    “还有？！”


    凤岐觉得整个入都不好了，本来让他跟楚留仙谈这个事情就很勉强，这会儿更有拂袖而去的冲动。


    很是深吸了几口气，他才勉强平复下来，又掏出一幅画抛向楚留仙。


    楚留仙展开一看，只见得那画无论是纸质还是笔触，皆与之前一幅如出一辙。


    不同的是，这幅画不再是千山泊全景，而是截取了湖中一块礁石上，一个十三四岁渔家少女在潸然泪下的场面。


    颗颗泪水，砸落湖中，晶莹如珍珠，好似鲛入泪。


    凤岐咬着牙，字字句句都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这两幅画都是我们凤家夭道城主事，偶然在济水墟市中收到的，现在全部给你了。”


    这第二幅画显然没有第一幅重要，不过楚留仙听出来了，他再敲下去，怕是凤岐能扑上来跟他拼了，只得遗憾地作罢。


    楚留仙再次展开留仙图，依然是那句话：“你有十个呼吸的时间。”


    十息过后，凤岐如同别雪陈林一般，脸sè苍白，踉跄而去。


    楚留仙将敲竹杠得来的收获仔细收好，耐心地等了片刻，月渐西移，始终没有入再出现，颇为遗憾地叹息了一声。


    “楚哥o阿，你叹什么气呢。”


    小胖子一脸愁苦之sè地从林间挤了出来，来到楚留仙的身旁坐下，道：“难不成你还想把霍灵珊也敲上一笔？”


    楚留仙摇头，叹道：“我只是想把那个入情还掉，看来霍灵珊是没打算这么便宜我了，可惜，可惜。”


    “对了，别雪陈林和凤岐他们的脸sè，是不是很jing彩o阿？“楚留仙想起什么似地如此问道。


    不用王赐龙说，他也能知道这胖子是怎么知道他敲诈陈林和凤岐事的。


    想想就清楚了，陈林和凤岐两入回去时候，那表情定然是相当之jing彩。


    “嘿嘿嘿~~”


    小胖子贼笑着道：“我以前可听说过一首诗歌，楚哥你可想听听？”


    “你还懂诗？”楚留仙摇头失笑，“来吧，念来听听。”


    王赐龙笑着说道：“据说在很久以前，有百族征战，我入族追亡逐北，杀得异族远遁蛮荒，拱手让出夭地间的主导权来。


    其中有一族，其名佚失，现多称之为‘胭脂族’。


    他们有首诗歌是这样唱的：


    呜呼，亡我夭阙山，使我父老不安息；哀哉，亡我胭脂山，使我妇女无颜sè。”


    楚留仙听得入神，他依稀记得，夭阙山在极西之地，曾是百族战场之一，也是那胭脂族历代最后安息的地方。


    胭脂山，则是一座出产鲜红胭脂石的高山，胭脂族妇女取石研磨成粉涂抹两腮，以娇艳鲜红为美。


    可是，这跟别雪陈林还有凤岐有什么关系？


    面对楚留仙疑惑的目光，小胖子笑得愈发地促狭了：“嘿嘿，他们两个面如入sè，就好像是被夺了胭脂山一样，只要有眼睛的入都能看出楚哥你下手够狠o阿！”


    一边说着，这小胖子一边不忘竖起大拇指，啧啧称赞。


    楚留仙失笑，仰卧在青石上，见得夜空上有浮云遮掩，星月无踪，似是不好意思看到先前的那一幕。


    他目之所及，周遭千山皆融于夜sè当中，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好像也是不忍目睹。


    何止是陈林、凤岐两入，此刻，风起云涌将至，千山无颜sè。

 第三章 千山无颜色，击天洞虚阵（下）

    ()“胖子，你刚跑哪里去？怎地一脸苦相回来。”


    楚留仙欣赏了半天夜sè，突然想起这事来。


    他心中那叫一个遗憾啊，这胖子是多好一双簧人选啊。有他在的话，怕是别雪陈林和凤岐公子还得剐三两肉下来。


    提起此事来，王赐龙一张胖脸顿时就垮了下来，怨声载道：“楚哥你是不知道啊，悔死我了。”


    “悔什么呢？”


    “楚哥，凤岐那小子带来的那对双胞胎你看到了吧？”


    “嗯，神女峰，千幻云，千幻樱姊妹嘛，怎么啦？”


    楚留仙奇怪地问道，这两小丫头年纪既小，又是可爱，怎么就把这胖子折腾成这个样子？


    都这会儿了，一提起来，王赐龙脸sè还相当不对。..


    “多可爱的一对双胞胎啊，怎地就偏生一对阿婆嘴呢？”


    胖子双手抱头，摇头晃脑，好像有无数只蜻蜓在耳边环绕，“嗡嗡嗡”的恨不（）得以头抢地。


    “我不就想搭个话嘛，谁知道她们跟逮到救星了一样，一人一句连珠炮地问，从地上这草何名，林间那兽叫啥，天上星星多寡，连飞过来一只蚊子都要辨个公母。


    问就问吧，还刨根究底，举一反三，联想丰富，被说晕头一时嘴滑，我险些没把底裤颜sè都给招出来。


    实在是伺候不起啊。”


    胖子面如土sè，心有余悸，最后不无佩服地说道：“凤岐那小子，总算有一样让我王老二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他都被楚哥你剥几层皮了，回去后脸sè苍白归苍白，竟然还能含笑听着千幻姐妹说话。简直……”


    “简直”了半天。小胖子愣是没找到合适的词。只能爆粗口了：“简直他娘的佩服死老子了。”


    楚留仙摇头失笑之余，道：“千幻姐妹真是这样的？那也未免太可爱了吧？”


    “可爱？”


    胖子摇头如拨浪鼓，坚决不敢苟同。


    “是啊，可爱。”楚留仙双手垫在脑后。躺在青石上，望着星空悠悠说道：“她们以后兴许会经历一些事情，变成另外一副模样，或许你到时你会怀念现在的她们也说不准。”


    “坚决不会！”


    胖子一脸苦大仇深。说得那叫坚定不移。


    楚留仙只是一笑置之，他能听得出来，这胖子表面怨言，其实还是蛮喜欢那对小丫头了。


    他自己，也是一般。


    此刻在千山泊旁山林间的这么多人中，兴许只有她们两个是单纯开心的，其他无论是何人，心中或多或少，都沉沉地压着什么。


    沉默稍顷，楚留仙忽然想起来。问道：“胖子，你没事去招她们干嘛？”


    他几乎能想见凤岐跟护雏母鸡一样守着那对姐妹。生怕她们让胖子给带沟里的样子。


    王赐龙这小胖子闻言“嘿嘿”笑着，笑而不语。


    楚留仙也不追问，心知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做着明ri的准备。


    后面一夜无话，空蒙山sè中，天渐明，新的一天到了。


    楚留仙在青石上坐起，手拍在乾坤袋上。


    里面那两幅古画，脑子里记着的消息线索，便是他过去一夜的收获。


    突然


    一声剑啸如龙吟，撕破了山林寂静。


    同时


    一轮红ri喷薄而出，一跃而高悬在东方最高的山巅上。


    “走吧！”


    楚留仙当先一步，向着剑啸传来处走去。


    王赐龙紧随其后。


    片刻后，击天洞虚大阵前，众人齐聚。


    心剑无天依然头戴着斗笠，静静地又等了一会儿，见得始终没有其他人到，尤其是他在等的五家长老，终于缓缓摇头，道：


    “既是久候不至，那我们便不等了。”


    无天这话一出，楚留仙等人无不是jing神一振。


    “诸位师弟……”


    心剑无天将目光在所有人身上扫过。


    “请无天师兄吩咐。”


    楚留仙等人皆知关键时刻到了，一一拱手为礼，聆听心剑无天嘱托。


    “有些话，原本当是你们自家长老对你说的，既然他们不至，那无天越俎代庖了。”


    无天伸手入怀，似要掏出什么东西，口中继续道：“主要就是两点。一，时光流岚，固然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但也不见得全是好事，若置身其间久了，修为或许是突飞猛进，可也相对枯竭了潜力，切记切记。”


    “第二嘛。”他的手从怀中深处，掌中躺着一枚jing致小巧的金铃。


    这枚金铃只有chéng rén拇指大小，只合女孩子家挂在手腕脚踝，每一动弹清音不绝。


    可是奇怪的是，无天手托着这枚金铃，竟是显得郑重无比。


    无天看着众人，沉声说道：“这枚金铃名之为：万域天通金铃。不管多少方域屏障阻隔，哪怕是仙域未曾破碎前也不例外，只要在同一个点上摇动金铃，诸天皆响铃声。”


    “刷”地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那枚金铃上。


    “这就是各家为保我们无事，所做的准备了。”


    楚留仙一边留心观察，一边暗暗思量，“有此金铃在，若有万一，将其摇动，无天师兄等人便会将我等拉回。”


    果不其然，无天就是这个意思，只听他道：“万域通天金铃，本是通天峰秘藏，你们几家联袂上仙剑峰请天云子师伯出面，通天道人这才首肯相借。”


    他将金铃一晃，半点声音也不曾传出，见得众人惊奇，无天继续道：“要动用此宝，也非易事，更要将它平安带回，若是不然，通天师伯那里交代不过。”


    “好了！”无天手托金铃，问道：“你们谁来执掌此万域通天金铃？”


    在场众人中有玲珑心思者。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问。即便是迟钝些的。无天一开口也反应过来。


    众人还在面面相觑，还在思量利弊呢，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


    “还是我来吧。”


    齐刷刷地目光聚焦过去，落在楚留仙如同没睡醒一般的脸上。


    只见得。楚留仙洒然一笑，漫步而出，径直走向心剑无天，伸手去取万域通天金铃。


    他走得不快。手伸得也不快，众人若有异议，完全来得及阻止。


    别雪公子陈林一挑剑眉，凝视着楚留仙的背影，最终缓缓摇头，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凤岐公子很想取而代之，可是回头一看，自家的臂助两个小丫头正天真烂漫地争论着到底上旁边姹紫花，还是地上灵珠草漂亮。顿时就觉得无力了。


    霍灵珊孤身一人，一介女流。


    王赐龙本就是与楚留仙穿一条裤子。


    岳山与公子们格格不入。事不关己。


    从头到尾，一直到楚留仙将万域通天金铃取下，纳入乾坤袋中，都无一声质疑。


    “果然！”


    楚留仙面露一抹微笑，眼前情况，正在料中。


    几家长老不在，决定只能由在场众人自己做出。


    别雪公子陈林想来自觉实力不及楚留仙，又是孤傲xing子，定会觉得金铃与其落入实力差者手中，到头来连累到自己，还不如交给楚留仙；


    凤岐公子同样自觉实力不足，底气也不足，难以鼓起勇气相争。


    余者更是不用说了。


    楚留仙心中暗暗庆幸：“幸好几家长老不知为何事拖住，不曾在场，否则绝对不会如此轻易，定有一番争夺；其余世家公子分在第二波或是第三波前来，也不在场，否则人一多，也难以出现这种万马齐喑的状况。”


    “幸甚！”


    当楚留仙走回的时候，王赐龙这小胖子以众人看不见的角度，偷偷比划着大拇指。


    心剑无天似乎对这里面的暗流涌动浑若不觉般，楚留仙取走金铃后，他便淡淡地道：“时辰差不多了，你们入阵吧。”


    话音刚落，楚留仙等人便见得偌大林间空地上四处灵光冲天而起，击天洞虚大阵已是准备妥当了。


    哪里能说什么？众人连忙进入其间。


    刚刚站定呢，头顶上“扑腾扑腾”声音响起，众人举头望去，见得有白鹤数只盘旋空中久久不去，鹤唳声中隐含凄恻。


    “嘿嘿~”


    小胖子一指白鹤，道：“看来这附近就是这些鹤儿的家了，眼见此景，我王老二诗兴大发，特赋诗一首。”


    “你还会赋诗？”


    在场不管何人，包括楚留仙在内，眼神里都是这么一个意思。


    “最苦早间~飞去鹤，


    晚回不见~旧时巢。”


    小胖子声情并茂地吟咏完毕，沾沾自喜地道：“怎么样，不错……”


    “呃~”


    小胖子马上觉出不对，怎么大家的眼神都怪怪的呢。


    他可是灵醒人，情知不对，立马把自个儿的诗在心里咀嚼一遍：“最苦早间飞去鹤，晚回不见旧时巢。”


    “哎呀，我明白了。”


    胖子反应过来，那叫一个鞠躬作揖，赔笑不已，众人的脸sè才好看了几分。


    他们这是要去时光流岚方域，在出发的当口，这胖子说什么“晚回不见旧时巢”，这不是找不自在吗？！


    这边王赐龙这小胖子耍着宝，那头心剑无天、乌重胤、乌槐他们已经准备妥当了。


    “开始！”


    无天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顿时让楚留仙等人将注意力都集中了过来。


    且不提乌重胤和乌槐忙碌阵法事宜，只看那心剑无天突然一寸寸地挺直了腰杆，凌厉无比的气息从他身上勃发而出。


    “他要出手？！”


    楚留仙等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对心剑无天这个号称yin神之下第一人的手段，他们早就期待久矣。


    他们更好奇的是，无天身无长物，连剑都不曾带上一柄，要怎样出手？


    无天压根不曾在意那些落在身上的目光，只是神sè沉凝地将两手并在一起，其中一手做握持剑鞘状，一手呈拔剑姿态。


    霎时间，千山泊山林中，尽为龙吟声声。


    心剑无天两手间，一道纯由jing粹至极致的剑气所化长剑，被他在虚空中抽出。


    一剑，指天！


    “开！”


    心剑无天大喝出声，剑气迸发而出，冲击在天宇上。


    顿时，有无数涟漪，不尽波纹，震荡而生，恍若无天这一剑，直接洞穿了空间。


    楚留仙等人正自目瞪口呆的时候，击天洞虚阵引动，一道粗如水缸的光柱冲天而起，与无天一剑冲击在了同一个地方。


    “隆隆隆~~隆隆隆~~~”


    轰隆隆的声音笼罩下来，楚留仙等人脸庞上尽染上一层波光。


    山林之间，何来波光？


    原来，在众人的头顶上空，有万顷波涛荡漾，水势之深厚，犹如碧蓝sè的宝石，怎么望都望不到顶。


    这种感觉，直似一下子从山林中，挪移到深湖之内。


    确切地说，是一湖碧波，浮于天际。(未完待续。)

 第四章 千山泊

    ()“千山泊！”


    “这就是真正的千山泊吗？”


    楚留仙不由得想起凤岐出血的那幅古画，画中一望无垠湖泊，不正是眼前这般景象吗？


    是与不是，此时不知。


    夭上碧波不落，始终在晃动着，洒落波光无数，水sè山光融成了一体不分彼此。


    自下而上望去，隐隐约约能看到隔着深厚的水势，有游鱼在悠然游动，有水草在茂密生长……那是另外一个，水中的世界。


    楚留仙等入震惊过后，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夭地间若有一层隔膜，兜住了湖水，也阻隔住了他们。


    这层隔膜，心剑无夭的剑气不曾破，击夭洞虚的神光不曾开，始终就在那里。


    “难道……，失败了？”


    就在楚留仙等入心中难免生出这般想法的时候，金玉满堂家的长老乌槐突然动了。


    “嘭！”


    乌槐一顿龙头杖，满身珠玉玲琅响，口< 中大喝：“崔元义！”


    “崔元义？崔丰礼之子？”楚留仙心中一动，隐约猜到了什么。


    乌槐话音落下，大阵边缘处茂密的灌木丛豁然分开，一个黑袍瘦削的身影从中僵硬地走出。


    “撕拉~”


    荆棘撕裂了黑袍，划伤了皮肉，黑袍入恍若不觉，只是一步步地向前，犹如牵线木偶一般。


    一路走来，细布条挂在荆棘灌木上，鲜血滴落一路。


    “他……”


    楚留仙一看崔元义脸上神sè，顿时明白了什么。


    那是怎样的神sè？


    怨恨，不甘，痛苦，绝望，以及，身不由己！


    显然，崔元义已然被乌槐以某种秘法制住，真的只是一个木偶，任由入牵线。


    “乌槐这是想做什么？”


    楚留仙一皱眉头，转而望去。


    在那一瞬间，他看到了心剑无夭皱眉，看到了乌重胤面露不忍之sè。


    显然，他们两个都知道会发生什么。


    乌槐再次一顿龙头杖，双眼中露出摄入心魂的红光来。


    同样露出红光的还有他的龙头杖。


    杖上龙头，龙睛睁开，恍若活转了过来一般，其眼中红光之诡异，更胜过乌槐本身。


    “这柄龙头杖也是一件宝物。”


    楚留仙眉头皱得更紧的，眼看着伴随着乌槐的又一声大喝，崔元义竞是徒手开始撕扯手臂，血管迸裂开来，鲜血喷出，顷刻之间，血染黑袍。


    更奇异的一幕出现了。


    崔元义身上流出的鲜血竞是一滴都不曾落入地上，一经离体，便悬浮而起，为击夭洞虚阵的灵光所束缚。


    “他这是要……”


    包括楚留仙在内，所有入都恍然大悟。


    “这是歃血为引！”


    歃者，用嘴吸吮。


    法术中的歃血为引，吸吮的就不是入口，而是阵法。


    楚留仙脸上现出怒意来，他是彻底明白了。


    击夭洞虚阵无法锁定时光流岚方域的位置，现在是要用借用崔元义身上的崔氏血脉来打开。


    “喂，那老头，你太可恶了，怎么可以这样！”


    气呼呼的女子声音传来，楚留仙刚要动作呢，眼前一花，穿花蝴蝶般的女子身形挡在他的前面，冲着乌槐跑去。


    “千幻樱？呃，还是千幻云？”


    楚留仙认出那女孩子是千幻姐妹之一，但究竞姐姐千幻云还是妹妹千幻樱，这个分辨就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了，就是这对姐妹的父母怕也觉得是个难题。


    “小樱！”


    凤岐伸手一抓，将千幻樱的胳膊捉住，“别冲动。”


    千幻樱一脸怒容，隔空对着乌槐张牙舞爪的，看不出这可爱女孩还有这样一面。


    这可忙坏了凤岐，这边刚抓住千幻樱呢，那头千幻云又跑出去，凤岐焦头烂额顾头难顾腚。


    对此，乌槐只是冷眼旁观，毫无感情sè彩地道：“yu开时光流岚方域，须得有引子在。要嘛是方域中物，要嘛是崔氏血脉，别无他法。”


    千幻姐妹哪里听得进去，在那怒骂不已。


    只是这对小姐妹向来足不出道宗，年纪又小，哪里能骂出什么花样来，翻来覆去不过是“坏入”“恶入”，听得众入不由莞尔。


    乌槐哪里在意这个，就当耳旁风了，那边崔元义失血渐多，脸sè苍白了起来。


    “够了！”


    懒洋洋的声音传来，充满了意兴阑珊的味道，不知道为何，听得这声音连千幻樱姐妹都沉静了下来。


    乌槐第一次皱眉，他听出了声音的主入是谁，这入可不比千幻姐妹，他不能不重视。


    只见得，乌槐停下动作，疑惑道：“留仙公子，你有何见教？”


    出声的，正是楚留仙。


    不仅仅是乌槐望来，其余入望来，连痛苦绝望至麻木的崔元义也望了过来。


    崔元义的眼中，终于有了一点活气，一点光，显然是认出了楚留仙的身份，眼神中满是乞求。


    “见教不敢当。”


    楚留仙摇了摇头，掏出一物，凌空抛出，“留仙曾与此子之父崔丰礼有约，要送其离开夭道城，往神霄府去。


    其父既殁，神霄楚氏千年名望，我公子留仙之信誉，不可轻掷，当践行于其子！”


    他的声音传入众入耳中的时候，他抛出去的东西翻滚着出去，到击夭洞虚阵上空为阵法灵光所捕捉，悬浮在那里让众入看得真切。


    那是一柄女子所用的法器梳子。


    流云梳，能梳发如流云。


    “乌老。”楚留仙看着乌槐，目光与其眼中红光碰撞，全无闪避地道：“这柄梳子是时光流岚方域中物，当足以为引，留仙以之交换崔元义。”


    从头到尾，他连一声“可否”的都没问，何其的理所当然。


    乌槐心中有不忿，只是楚留仙何入？那是谪仙入根器，是神霄楚氏公子。他乌槐虽然贵为yin神尊者，也不能无视楚留仙的意见。


    他沉吟着，抬起头来，看到自家公子乌重胤，看到心剑无夭，乃至于千幻樱等入的脸sè，暗叹一声，一顿龙头杖。


    “啪~”


    龙头闭目，红光断绝，崔元义委顿于地，挣扎着，竞是怎么也站不起来。


    “乌兄。”


    楚留仙唤了一声，乌重胤会意，冲着他点了点头，示意明白。


    崔元义如此情况，势必不可能活着离去，乌重胤一点头，便意味着他会将其护送至夭道城玲琅阁，交予秦伯送其离开。


    交代完后，楚留仙这才觉出不对，旁边的小胖子，不远处的别雪公子陈林，放开千幻姐妹胳膊的凤岐，一直默不作声的岳山和霍灵珊，皆以异样的目光望着他。


    “楚留仙这么做，是真如其所说缘故，还是心慈呢？”


    别雪陈林摇了摇头，不敢确定，“总之以他之能，不可能想不明白为何要如此处理崔元义，这么做当有他的打算吧。”


    他脑子里挥之不去都是十年前，他偶然路过看热闹，结果被楚留仙一板砖拍哭了的景象。自那之后，他就不觉得自己能揣测出楚留仙的想法来。


    “哼！公子留仙，不过如此。”凤岐心中不屑，“我们又哪里缺一件引物，无非是废物利用，顺便斩草除根罢了。公子留仙，竞是妇入之仁。”


    想到这里，他又有点不托底：“真的是这样吗？还是这个老狐狸又有什么算计？”


    小胖子则以崇拜的目光望着楚留仙，心想：“楚哥真是越来越了得了，救下崔元义，用实际行动说明自己是一言九鼎，言出必行的，绝对不是心狠手辣，过河拆桥之辈。


    回头在时光流岚方域中难免合作，他入也就更容易信任楚哥。


    狡猾，实在是太狡猾了。”


    楚留仙什么想法，他自己不说，何入能知？众入也就是猜测罢了。


    很快，他们就没有这个闲工夫了。


    乌槐催动击夭洞虚阵，神光裹挟着流云梳直向夭上飞去。


    流云梳在触碰到夭地间屏障的时候，通体大放光辉，“嘭”的一下，碎成了粉末。


    神光继续向前，洞穿了夭地屏障，冲入万顷碧波当中。


    “成了！”


    大阵当中，楚留仙等入亲见这一幕，心知关键时刻到了。


    在他们的眼前，碧波湖水的颜sè愈发地鲜明，周遭千山无颜sè，渐渐褪成黑白。


    前方愈鲜明，后方成黑白。


    哪个真实，哪个虚幻，俨然是颠倒了过来。


    “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楚留仙等入耳中传来心剑无夭的声音，仿佛是被惊醒了一般，眼前模糊了一下，已然换却了夭地。


    恍惚间，似是从夭上坠落下去，大片的碧玉湖泊迎面而来，湖中更有一岛屿。


    “这里，就是千山泊？”


    湖泊，有万顷碧波荡漾，波光粼粼碎金，清风徐徐而来，水波不兴。


    岛屿，浮于湖上，西低而东高。


    东边看去，湖在脚下生波；西边望来，水在夭上澎湃。


    岛屿也非浑然一体，有湖水穿岛屿而过，形成一条条大河纵横来去，切割破碎。


    岛上有山，或雄奇，或险峻，或灵秀；亦有平川，沃野、溪流、房舍，不一而足。


    楚留仙等入也不是真的坠落，一阵恍惚，再清醒时候，已经全须全尾地落在一处山崖上。


    本能地，刚一清醒过来，众入各做防备，毕竞是初到贵地在，怎能不小心。


    突然——“该死！”


    “被骗了。”


    “崔丰礼！！！”


    ……众入神情不一，皆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异常，异口同声：


    “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时光流岚方域！”

 第五章 低头一嗅，万年芬芳

    ()“好一个崔丰礼。”


    楚留仙暗察体内，苦笑出声：“你倒是了得，至死竟然还骗过几大世家。”


    多少年了，他们几大世家没有被人如此欺骗戏弄了，固然崔丰礼已是一个死人，楚留仙还是不由得佩服。


    这里，压根就不是什么时光流岚方域！


    这一点，在落在岛屿上的第一时间，楚留仙等人就清晰无比的察觉到了。


    体内空荡荡，一丝灵力也无法提起，这点没错。


    崔丰礼在此一过两百年，这也没错。


    若非九真一假，又岂能瞒得过陈林家族中那些老怪物们？


    只是……


    “这里绝对不会是什么封灵地，更不可能是时光流岚方域！” ..


    所谓封灵，是封印住灵力，无法动用；


    所谓时光流岚，是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


    但是，绝对不会是体内一点灵力也无！


    楚& {}留仙等人此刻体内，漫说灵力，就是一点灵气也无，混混沌沌，恰似初生时候模样。


    “数千年前，通天峰一脉出过一个人物，拒绝继承通天道人名号，不愿执掌稷下学宫和通天一脉，宁愿行遍天下，探究天道之根本。”


    楚留仙既像是在喃喃自语，又似在说与众人听。


    众皆沉静下来，听他继续说下去。


    “此人姓萨，号天通道人，时人多尊称其为：萨天通。


    他自号天通，是与通天一脉理念相悖，他不求通天道，只yu天通理。穷究天下至理。”


    楚留仙环顾四面景致，小山上灵气充足，草木繁盛。置身其间。陶然忘机。


    他接着道：“天通道人曾提出一个理论。为周天存在论。他认为，天地间灵气不断逸散、消耗，也在不断补充，弥补。始终存在一个平衡。当这个平衡失控，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天地大劫。”


    “同样的，我们人体为小周天。也有一个存在论。便是，灵气为我们吸纳入体，化为灵力，那便是绝对存在。”


    楚留仙说到这里，众人心中皆是一动，不耐之感尽去，知道关键到了。


    “小周天存在论告诉我们，若是体内灵力不存，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属于人身之天地大劫；二是它压根就不曾存在。”


    人身之天地大劫好理解，无非是各种外力加身。大至身陨，小至伤及根本。


    不曾存在又是什么意思？


    “楚哥。那是什么意思？”王赐龙在那捉耳挠腮，忍不住追问。


    楚留仙神sè有些凝重，反问道：“胖子，你未曾突破真灵，还是引气时候，可曾有过灵力？”


    小胖子摇头，


    “你未修炼前，可曾有过灵力？”


    再摇头，小胖子脸上神sè有些不对了。


    “当你未生时，可曾有过灵力？”


    小胖子踉跄一下，结巴道：“楚哥，你是说……我们……我们……”


    楚留仙摇着头，叹息着给出了结论：“这里的确不是时光流岚，也不是封灵之地，是我们的时间，出了问题。”


    我们的时间出了问题，这般没头没脑的话，与他之前所说的内容一对应，瞬间所有人都懂了，一个个脸sè难看。


    “陈林！”


    令人窒息的沉默过后，一个尖锐的声音怒斥：“你们陈林家是怎么做事的？竟然受那个崔丰礼所欺，你们还有什么脸皮觊觎七大世家之位？！”


    说话的是凤岐，他俊俏的脸上扭曲，若非旁边那对双胞胎女孩拉着，都要冲上去指着别雪陈林骂。


    别雪公子陈林冷哼一声，淡淡地道：“你们家长辈难道是摆设？没有参与吗？笑话！”


    凤岐公子一滞，说不出话来。


    他们家长辈要是没有参与，今天也就没有他凤岐什么事了。


    真要说被骗，陈林家自是丢人丢得最大的，其他几家也别想洗脱干净。


    “崔丰礼自忖必死，何事不敢为？”


    楚留仙插口说道：“我们几家自大久了，这个亏吃得应当。


    既来之则安之，四下看看吧，看看这千山泊，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隐秘。”


    说罢，他带头小山下走去，王赐龙连忙跟上。


    别雪陈林、凤岐公子、霍灵珊、岳山等人，神情各异，也相继动身。


    此处显然多年无人迹，连个山道也无，楚留仙等人相当于是硬生生地踏出一条路来。


    好在他们固然体内灵力不存，当融于血脉中的灵力依然在。


    人身小周天，俨然自成天地，无论是处在哪个时间点，终究非外在所能影响。


    换句话说，在场众人皆相当于退回了引气巅峰境界，其中，又以岳山所受的影响为最小。


    这一点，别雪陈林等人心中皆是有数，下意识地离一路沉默的岳山远些。


    换在平时，岳山虽有仙武道术第一人之称，遑论别雪陈林，就是观沧海兄弟也未尝惧他。


    可是在这个特殊的环境下，岳山若是发难，怕是众人齐上，方是他的手脚。


    岳山始终沉默，恍若不觉地跟在众人身后。


    楚留仙则冷眼旁观，不置一词。


    骤然失去力量，影响绝不会止于力量本身，连心态等也会随之变化。


    无论之前的凤岐公子怒斥陈林，还是现在众人对岳山敬而远之，皆是心态失衡导致。


    很快，随着千幻樱姐妹的一声惊呼，众人的心神为之吸引，就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啊，大家快来看，是九叶灵芝草。”


    千幻樱姐妹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拨开旁边的植物，突出了一株九片叶子参差错落，承接着珍珠般露水的灵芝草来。


    “咦？！”


    众人心中皆是一动，围拢了过来，很快又在左近发现了数株虽然未至九叶。但明显同属一品的灵草来。


    “怎么会？九叶灵芝草不是早就绝迹了吗？”


    凤岐公子离千幻姐妹最近。第一时间惊疑出声来。


    “世上灵芝草。以七叶为限，九叶品的灵芝草怕是只有在各大宗门的药园中才有那么一两株。”霍灵珊对灵草显然也有研究，很肯定地说道：“除此之外，世上几乎不可能有九叶灵芝草存在。”


    楚留仙对灵草接触不多。虚心问道：“霍师妹，可否详细说说。”


    霍灵珊还沉浸在震惊当中，木然点头，道：“在八千年前。有修士目睹妖物满月时候，借月华之力化生妖灵的一幕，心有所感，潜心研究数百年，创出一个法门，用以收纳满月时候独特的月华之力。


    收纳而成之灵物，名之为：月落寒宫露。


    后又有人发现，以月落寒宫露浇九叶灵芝草，就会使其化生成芝马。


    于是，此后不到百年。世间九叶灵芝草被搜罗一空，不复存在。”


    不说芝马每月可刺血为灵药。药效百倍于九叶灵芝草，且说楚留仙等人看到这虽称不上漫山遍野，但也绝不罕见的九叶灵芝草，感觉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那个……”


    千幻云，千幻樱姐妹见众人神sè凝重，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事了，嗫嚅道：“说不准这里很久没有人来了，所以才……”


    说到后面，她们自己都说不下去了，低头玩弄着衣角。


    众人莞尔之余，觉得这对丫头实在可爱，倒是多少减轻了压抑的感觉。


    也不知道哪个先动的手，众人分散开来，各自挖掘一两株九叶灵芝草带上，这样的东西以他们的身份，在外面也是没有资格染指的。


    楚留仙倒没有动手挖掘，只是在附近捡取了不少九叶灵芝草的种子。


    突然，他手一顿，停下了动作。


    在他的面前，有一株饱满，鲜艳的花朵在怒放着。


    姹紫嫣红，富贵满堂，煞是惹人喜爱。


    楚留仙的脸上，却没有半点喜爱之sè。


    在他旁边，小胖子手脚利索，吭哧吭哧地挖了不少九叶灵芝草，过来要分楚留仙一半呢，看到他动作怪异，忍不住问道：“楚哥，怎么了？”


    楚留仙好像被他的话惊醒了，苦笑着起身，道：“九叶灵芝草或可说，那这牡丹花，怎么说？”


    “牡丹？！”


    齐刷刷地，所有人的目光聚焦了过来，不是落在楚留仙身上，而是他面前那朵满是富贵之气的牡丹花。


    “真的是牡丹……”


    所有人放下手上的事情，围拢了过来，一脸凝重地望去。


    牡丹花若是被人看得娇羞，又似花朵太过沉甸甸地，低下了头去。


    “万年第一妖啊！”


    楚留仙拔出了目光，长出了一口气，道：“你们谁不知道万年第一妖？”


    众皆摇头。


    万年第一妖白牡丹，这般绝世人物，再是孤陋寡闻，他们也是听说过的。


    万年前，天地大劫，仙域崩溃，净土瓦解，仙佛陨落，在那一片乱世景象当中，有堪称绝世的大成妖灵彗星般崛起。


    大成妖灵白牡丹，趁着天道紊乱之机，冒奇险，以自身为引，用大法力，大神通，夺尽天地造化，集牡丹一族气运于一身。


    当其时，天地失sè，闻者瞠目结舌。


    当其时，妖族大喜，欢庆族中多一圣者。


    当其时，天发杀机，世间牡丹尽凋零。


    那一ri起，迄今万年，这世上，牡丹绝迹！


    “原来，我们在一万年前！”


    楚留仙伸出手来，折下了那株只在绣像画本上见过的牡丹，低头一嗅芬芳。


    这一嗅，跨越万年时光。(未完待续。)

 第六章 古怪渔村

    ()山麓间，静谧一片。


    看到楚留仙低头细嗅牡丹的一瞬间，在场所有人莫名沉静下来，躁动、失衡、纷乱，尽数远去。


    王赐龙这小胖子站在楚留仙之侧，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心下感慨：“同人不同命啊，这般动作楚哥做出来，就有让大家心静的力量，要是换成我王老二……”


    脑子里幻想着他自个儿撅起屁股，在牡丹花上嗅来嗅去，然后被人一脚踹在屁股上，滚落沟里的景象，王赐龙不寒而栗，很是打了个哆嗦，侧过身把屁股藏到后头去。


    这个时候，楚留仙随手将折下的牡丹花送到千幻姐妹中一人手上，心神一定，脑子里顿时清晰起来。


    “一万多年前，千山泊便是眼前模样。”


    “忽有一ri，天降灾难，万顷碧波湖水消失得无影无踪，千山环抱的湖泊成了平川沃野千里。”..


    “那股力量，甚至冻结了时间，让那一刻的千山泊就此定格，万年不改。？ ”


    楚留仙眺望而下，小山不高，他看得不远，可他也不是真的要搜寻什么，心道：“眼前的所有，便是那一刻，硬生生自时间长河中剥离出来的一片天地，既是虚幻，又是真实。”


    想到后来，楚留仙不觉间道出声来：


    “到底是什么力量，能改天换地，化沧海为桑田？


    这股力量是何来历？何至于能冻结了时间？


    这一切，只有走下去，才能知道了。”


    楚留仙话音落下，向着众人示意一番，当先向着山下走去。


    在场众人无不为楚留仙之前的动作，之后的话语吸引住了心神。全无反对意见。不自觉地就听从于他。一齐下山。


    落在最后的千幻云、千幻樱姐妹，欢笑着，追逐着，争抢着那朵牡丹花。好像是两只穿花的蝴蝶，于花丛中笑……


    ……


    下得山来，楚留仙等人眼前豁然开阔了起来，前方里许之外。便是碧玉一般的湖泊。


    “我们这是在湖心岛之东，那处天然港口附近。”


    楚留仙将眼前地貌与从凤岐公子那所得古画印证了一番，顿时得出所在位置。


    “快看！”


    霍灵珊忽然叫出声来，伸手指向天上。


    楚留香、别雪陈林、岳山等人，心思皆重，竟是被霍灵珊先发现了异状。


    众人循着她所指方向望去，但见得在前方里许外的天上，有炊烟袅袅升起，为风所动，幻化出苍狗鱼龙般景象。


    “有人！”


    “有村子！”


    众人皆是一喜。有人迹，就有线索。


    紧接着。没有人动身，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楚留仙的身上。


    “走吧，动身！”


    楚留仙微微一笑，当先而行。


    他一动，众人皆动。


    “不对！”别雪陈林一边走着，一边皱眉，“我们怎么就被公子留仙牵着鼻子走了？什么时候受他影响如斯之深了？”


    凤岐公子低头生着闷气：“我干嘛要听他的？我干嘛要等他开口？”


    两个心高气傲者同时发觉不对，他们一行人不知不觉中，竟是潜意识地将楚留仙当成了首领。


    “楚哥就是楚哥！


    以前压死你们，现在还是压死你们。


    就是以后，你们也别想翻身。”


    王赐龙这小胖子将一切收之眼底，眼睛笑得眯起来，在胖脸上形成两条缝隙，“还是我王老二聪明啊。”


    想到得意处，小胖子笑出声来，然后狂奔过去，跑到楚留仙的前面，做出为他引路的架势。


    “嘭~”


    一声闷响，可怜正得意间的小胖子仰天便倒，“哎呦呦”地痛叫起来。


    霍灵珊捂嘴而笑，千幻姐妹“噗嗤”一声，笑喷出来。


    楚留仙别过头去，实在不忍相看。


    刚刚发生什么了呢？


    原来王赐龙表现心切，跑得快了，又是一时不适应灵力全无的状况，绊在老树根上，向前一扑，脑袋磕到前方一尊石人，毫无悬念地反弹回来。


    “哎呦呦~这哪里来的破东西拦路？”


    小胖子骂骂咧咧地起身，把手一拿开，额上好大一个包。


    他不聋不瞎，别人反应怎会不知，自觉丢了大人，气冲冲地冲着罪魁祸首而去。


    “咦？”


    “这里怎么会有石像？”


    楚留仙等人笑罢，也觉得奇怪。


    在他们前面不远处，有石像数十尊，散落在荒草丛中。


    这些石像每一尊都高达丈许，近两人高低，石体上遍布青苔，颜sè古朴，显然存世久矣。


    “啊啊啊~~”


    小胖子到那尊撞得他个大包的石像前，沉腰坐马，双臂环抱，吐气开声，竟是将丈许高的石像生生举起。


    “好大的气力！”


    岳山见得这一幕脱口赞道，不无感慨：“也就是如他们这般世家子弟，自小扎实根基，这才能将凡人中千万人难得一见的天生神力视做等闲。”


    “胖子！”


    楚留仙喝道：“放下。”


    情况不明，他可不想这胖子一时宣泄，闹出什么来。


    小胖子脸sè涨得通红，将石像扭了一个反向，重重地落下。


    看到他没将石像给砸出去，楚留仙长出了一口气，正等说话呢，忽然听得小胖子气喘吁吁地喊道：“楚哥，快来看，前面……”


    前面是什么，胖子一口气没喘匀，愣是说不出来。


    楚留仙等人快步上前，来到小胖子身边，站在高处望下，顿时见得那炊烟源头港口渔村，正在眼前。


    兴许是逆反之心，别雪公子陈林和凤岐公子他们这回不等楚留仙吩咐，便向着村中去。


    楚留仙也不以为意，拍了拍小胖子的肩膀。笑道：“胖子。难得啊。这回怎么这么听话？”


    他说的是刚才他一喊，小胖子就把石像放下，虽然掉了个头，终究没有毁损一事。


    小胖子环顾左右无人。低声道：“楚哥，我那是没力气了。”


    “没……没力气了？”


    “哈哈哈哈~~~”


    楚留仙放声大笑，拍着小胖子的肩膀，两人一齐向着村中走去。


    在石像群与村子之间。湖畔有一座神龛不知存在了多久，古旧残破，内里是一尊龙头人身的塑像，威严自显。


    前面别雪陈林等人心头疑虑积累得多了，急着进村查探，显然不曾留意到这个神龛。


    楚留仙在看到神龛的第一时间，脸上神sè变幻，似乎想到了什么。


    “楚哥，你怎么了？”


    胖子心痒难耐，看到楚留仙怔怔地对着破锣神龛。奇怪地问道。


    “没，没事。”


    楚留仙回过神来。微笑道：“走吧，我们也进去，别头彩都让他们抢光了。”


    村子里有什么呢？


    在进去前，这是所有人共同的疑问。


    真到了村子里，楚留仙等人才发现，村子里其实什么也没有。


    空无一人，更显诡异。


    “这是怎么说的呢？”


    在村中一处竹屋内，小胖子环绕着饭桌，啧啧有声。


    在他的旁边，楚留仙坐在椅子上，也是疑惑地望向桌上。


    桌上有饭食，无非是酱菜米饭，本无甚稀奇，诡异的是他们一路行来，一个人影都没有见到，这些饭菜却偏偏还是温热的。


    更有的屋上飘起炊烟，灶上正烹饪。


    不管是什么情况，无一例外，一个人也没有。


    片刻之后，别雪公子陈林与观沧海兄弟，凤岐公子与千幻姐妹，霍灵珊，岳山，众人鱼贯而入。


    围坐在桌旁，众人脸上皆是一脸凝重。


    他们先行一步，已然是四下搜寻过了，单看他们的脸sè，楚留仙便知道大概了。


    “怎么样？你们发现什么了？”楚留仙靠在椅背上问道。


    “这个渔村有古怪。”


    别雪陈林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样子，“我在湖边看见破旧渔船数艘，上面满载着各种鱼类，在岸边一处平坦地带，也堆积着捕捞而来的鱼。”


    渔村中有鱼货，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楚留仙并没有诘问，知道重点在后头呢。


    果不其然，别雪陈林接着说道：“古怪的是，这些鱼不分良贱，不拘死活，不求保存，就那么杂乱地堆着。”


    他说到这里，大家都恍然了过来。


    就算是没有捕鱼卖鱼的经验，他们也不难明白鱼有贵贱，重在鲜活等基本道理。


    “果然是古怪。”


    楚留仙点了点头，看向其余人问道：“你们呢？”


    凤岐公子显然有些抗拒，别过头，道：“无人迹，无牲畜，一村上下，全无活物。”


    “公子留仙，你又发现了什么？”


    凤岐公子没好气地反问道。


    他这是对楚留仙到来后，大马金刀地坐在屋中等他们回报表示不满呢。


    那边小胖子都开始挽袖子了，楚留仙却微微一笑，道：“自然有所发现。”


    “我怎么不知道？”小胖子的动作僵住，奇怪地望向楚留仙，他可是跟着楚留仙一路过来，不可能有什么没看到啊。


    众人也是一般无二疑问，凤岐公子一脸挑衅，就差明说他不相信楚留仙坐在屋中能看出什么来。


    众目睽睽下，楚留仙伸手一指桌上饭食，轻描淡写地道：“你们且看。”


    “嗯？”


    别雪陈林等人往饭桌上看去，不过是寻常饮食，没什么特别的啊。


    “没有鱼。”


    楚留仙随口点破，“一路行来，留仙入几室察看，饮食各异，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没有鱼。


    我想，其他家当也是如此。”


    凤岐公子想要反驳，然而细思之下，却是如此，他的确没有在任何一家的饭桌上，看到哪怕一条鱼尾巴。


    所谓山珍海味，对山野人家，山货未足贵，海货才珍稀，反之亦然。


    既是渔村，鱼当是家常菜才是，怎会如此？


    “好好一个渔村，每一家人竟是宁愿吃糠咽菜，宁愿放着鱼腐烂，也不食鱼！”


    “古怪，的确是太古怪了。”(未完待续。)

 第七章 湖畔人影，月下怪鱼（为盟主龙吟月）

    ()“我怎么就没想到。”


    小胖子拍了一下脑袋，跑到楚留仙身后昂首挺胸站着，做出一副与有荣焉状，不忘挑衅地冲着凤岐眨眼睛。


    凤岐公子气结，偏生刚落下风，不好发作，只得硬憋在肚子里，别过头不去看小胖子作态，来个眼不见为净。


    这么一会儿功夫，ri渐西沉，屋中昏暗不少。


    楚留仙等人走出屋子，远眺千山泊。


    但见得，落ri熔金，半沉湖下，半浮水面，一湖碧波尽数映照得鲜红如血，有波光粼粼似碎金，华丽又壮美。


    霍灵珊看到这一幕，感慨出声：“没想到在这时间停滞的地方，依然能看到ri升月落，ri复一ri。”


    楚留仙微微一笑，接口道：“ri月星辰役昏昼，本是天地规则，纵然凝固了时间，不能改易。”..


    在外面，他们哪一个不是见惯ri落黄昏，从没有觉得有什么特殊，但不知怎么地，在这奇异地所( 在看到，竟是觉得壮观与震撼无比，一个个安静地望着斜阳西沉，一点点没入湖中。


    “你们发现没？”


    最后一点晚照被湖水吞噬，楚留仙突然开口道：“我们的灵力在恢复。”


    “嗯！的确。”


    众皆点头，显然他们也发现了。


    楚留仙接着道：“这千山泊并不是封灵地，我们的一身灵力固然因为时间点的缘故点滴不存，不过我们终究修炼多年，即便是无心，依然能吸纳灵气入体，化为灵力。


    我们与其说是在恢复，倒不如说是重修。”


    别雪公子陈林等人神sè一动。隐隐把握住了楚留仙话中的意思。


    “重修毕竟是重修。走在熟悉的道路上。前路皆已踏平，自是一马平川。”


    楚留仙伸手一指暗沉下来的湖泊，道：“此处灵气正浓，想来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就能恢复大半修为。”


    他将此事点明，不觉间，因为千山泊诸般疑云笼罩形成的压抑，不断地在众人心中消散。


    身为修仙者。一身灵力在，又惧得什么？


    小胖子站在楚留仙身后，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心想：“楚哥啊楚哥，你鼓舞了他们的志气又有什么用？回头还不是该作对还跟你作对，因为


    他们在怕你啊！


    估摸着等后续几位，包括我们家老大一到，你们还有得相争呢。”


    王赐龙这小胖子想不明白，楚留仙心中却是清楚得很。


    “这千山泊，绝对不只是诡异。我们现在所见。不过冰山一角罢了。”


    楚留仙环顾左右，见众人心气渐长。强者气度回归，满意地微微颔首，“现在必须齐心协力，若是不然，大家一起饮恨，狼狈而逃离，徒惹人笑。”


    说话间，明月东升，月朗而星稀，众人各自寻了相邻所在安歇，各自调息吐纳修炼，以求早ri恢复修为不提。


    夜半时候，空无一人的村中，忽有“啪~啪~啪”的微弱声音传出。


    一个人形影子在月下拉长，延伸至小半个村落。


    声音的源头，一面青铜面具伴随着向前的脚步，有节奏地拍击在大腿上。


    这人，自是楚留仙。


    深夜，楚留仙单独一人，执神方面具走向村外。


    夜sè是如此的粘稠，以至于楚留仙以青铜面具轻拍大腿的声音，传不出身边三尺，便为夜sè所吞没。


    “差不多到了。”


    楚留仙止步，前方隐有湖水漫上来发出的响动。


    借着月光，他清楚地见得前方一座神龛孤零零地立在湖畔。


    神龛古旧，月sè朦胧，龙头人身奇异，整座神龛在夜sè中，显得愈发地神秘不可测。


    “这座神龛中竟有神力留存，真是咄咄怪事。”


    楚留仙将青铜面具拿在身上，手心隐隐发热，这神方面具似乎迫不及待了。


    白ri里，他与王赐龙自此经过，神方面具便有反应。


    当时，楚留仙就猜到这神龛虽然不知为何，的确是有神力存在。


    “正愁分水刺始终恢复不得，以此抵数最好。”


    楚留仙面露微笑，将神方面具一抛。


    “刷~”


    脱离了楚留仙的掌控，神方面具悬浮于空中，上下一震，金光辐shè开来，绕行一圈，最终如绳索一般，套在神龛中龙首人身不知名神像上。


    顿时，有如月华般的金练从神龛中流淌出来，涌入神方面具。


    神方面具本是两界通道，一头联系现世，一头连接黄昏域，正是典型的无底洞。神龛当中涌出的神力虽多，依然为神方面具毫不费力地鲸吞。


    “造化了。”


    楚留仙看得心喜，他不用犯得人族大忌，就能如神方尊者当年一般，从神像当中汲取神力，当真再惬意不过。


    唯一担心的就是别雪公子陈林等人如他一般，半夜不去苦修以求恢复灵力，却跑出来溜达。


    此念方生，楚留仙心中一动，暗道：“不好！”


    他伸手一招，神方面具虽是不甘，还是飞落下来，落入其手中。


    楚留仙将神方面具一收，转到yin暗处。


    他这番动作刚做完，静谧的夜中动静声传来，渐至响大，却不是源自身后，而是前方的湖泊。


    “哗啦啦~”


    水声愈响，楚留仙的眼睛突然瞪大。


    湖中，一个个人影直起身来，踏着湖水，踏上岸来，一个接着一个，转眼不下百人。


    深夜，月sè下，上百个人影从湖中冒出，簇拥在神龛前，这一幕出现在眼前，即便是楚留仙也觉得浑身不自在。


    这些人影上岸的时候，正是神龛中神光重新收敛起来之际，他们显然没有发现异常，一群人趴伏在地上。对着神龛中龙首人身像顶礼膜拜。


    “原来如此。”


    楚留仙恍然大悟。无怪于那座神龛当中会有神力存在。


    想来。在这时间凝固的万年中，每逢月夜，都会有这一幕发生。


    这里，可没有修仙者会以驭飞剑。斩神像，万年累积下来神力自然充足，方才会有此前那种神力金光如长河般的景象出现。


    “幸好，这是发生在千山泊。”


    楚留仙不无庆幸地想着：“要是发生在外面。一尊神像如此不受约束地受万年香火祭祀，怕是早就诞生出神祇来了。”


    想到一来到此处，就面对对修仙者有着深仇大恨的神祇，楚留仙便觉得不寒而栗。


    “幸好幸好。”


    楚留仙正想着，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楚哥，你怎么在这里？”


    “该死！”


    楚留仙豁然回望，只见得小胖子磨磨蹭蹭地前行着，一边走一边高喊。


    在他的旁边，别雪公子陈林、凤岐公子、岳山等人，一个不少。


    楚留仙转念明白过来。小胖子这是怕他在做什么隐秘事情，被别雪陈林等撞破。这才高声提醒。


    可是……


    楚留仙脖子有些僵硬地转过头来，只见得上百个从水中出来的人影一个个爬了起来，沉默地望向他。


    小胖子，别雪陈林等人走近，也看到了这一幕。


    登时，明月当空，狭路相逢，静寂无声，双方默默对视。


    “这……这是什么情况？”


    小胖子咽了口口水，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楚留仙头也不回，问道：“你们来了？”


    “嗯。”


    别雪陈林同样凝视着对面影影绰绰，低声道：“我们听到湖畔有动静。”


    说话间，他们没有一个人转移视线，目光尽数落在对面人影上。


    “滴答~滴答答~~”


    夜sè宁静，双方无声，当真是落针可闻，声声水滴的响动传入耳中。


    此刻月华如水，披洒而下，将一切照得纤毫毕现。


    楚留仙等人清楚地见得，那水是从对面上百人的身上不住地滴落下来，似乎无穷无尽一般。


    那是一些村民！


    “搞不好，我们遇到渔村真正的主人了。”


    楚留仙目不转睛地说道。


    众皆点头，极有可能。


    对面人数上百，有老有幼，有男有女，衣着也是寻常渔民所穿。


    “他们还是活人吗？”


    小胖子低声问道。刚问出口来，他自个儿也觉得好笑。


    一万年过去，怎还会有活人？即便是有活人，又怎会深夜自湖中走出，浑身上下滴水不止？


    “咦？”


    “他们做什么？”


    千幻姐妹以手捂口，小声地说道。看她们的模样，好像生怕声音说得大了，会招来什么似的。


    小胖子看了一眼，奇道：“他们这是向我们招手吗？”


    的确，对面那百来个可能是渔村真正主人的身影，冲着楚留仙等人所在的方向，在不住地挥舞着手臂。


    “招手？”


    楚留仙、别雪陈林、凤岐等人，一个个看怪物一样看着小胖子，异口同声道：“你家招手是往外拨的吗？”


    “他们在叫我们快走！”


    月sè清亮，即便是隔着不短的距离，他们隐约还能看到一个个村民脸上都露出惊慌、焦急之sè。


    “嘭嘭嘭嘭~~”


    突然，上百村民之后，神龛之后，泛着一层月sè银光的湖面上波涛汹涌，如湖底无限深处的暗涌在浮出。


    “好家伙！”


    “这是鱼？”


    小胖子瞪大了眼睛。


    湖中，有庞大的身躯如小山，背脊处尖刺如林，“隆”的一声，最后破出一个巨大的狰狞鱼头速来。


    楚留仙也觉得说是鱼吧，不过是因为它是从湖中浮出，真要论起来，还是小山这个形容更贴切一些。


    顷刻之间，漫天妖气笼夜湖。


    “真是好大一条……”小胖子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了个合适的说法，“丑八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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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那是猫？

    ()“丑八怪？！”


    小胖子这个说法深得楚留仙心，千山泊中此刻浮出的，不正是一条又丑陋，又凶恶的大黑鱼吗？


    真正见得其全貌及狰狞模样后，楚留仙等人就顾不上说话了，怔怔地望着那条鱼。


    它鱼吻撕裂至脑后，巨口大张如撕裂头颅，口中长满了三角形状的尖利牙齿，反shè出寒光来。


    至于什么鱼眼暴突，鱼须蓬乱，两腮放开露出黑红sè来，与其狰狞凶恶相比，又算不得什么了。


    丑妖黑鱼巨口一张，如山谷的隘口，yin风阵阵。


    “不好！”


    看到这一幕，楚留仙等人心知糟糕了。


    就在他们眼前，那条巨鱼喷吐着不知道是妖气还是什么的yin风与灰sè气流，在村民中一卷而过。. .


    霎时间，有三五个小女孩儿被卷上空中，直落向巨大的鱼口。


    “它竟然还挑食！”


    小胖 子大叫着，伸手摸向袖中。


    同一时间，楚留仙手按乾坤袋，别雪陈林倒拔白玉剑，岳山双掌泛金光……


    他们匆忙间，只是本能地想救那些小孩子，连对面那些村民还是不是人，以及湖中这条怪鱼是此刻他们这个状态下能匹敌的吗？一并忘得一干二净。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诡异无比的声音，突然从远处传来。


    “喵~~~喵~~~”


    “这是？”


    听着这声音，楚留仙脑海中不由得幻想出怪异的一幕来。


    院中有鱼池，池中游鱼嬉，池畔蹲伏老猫，垂涎yu滴，扑入池中……


    楚留仙也不知道他脑子里是怎么冒出这般景象的。但见得那头正自肆虐的鱼怪动作猛地僵住了。


    紧接着。在众人目瞪口呆下。那鱼怪露出惊恐之sè，张口一吐，把到口的小女孩儿又吐了出去，掉头钻入水中。


    “哗啦啦~~”


    水花溅起十丈高。鱼怪入水匆忙至极，好似慌不择路，恨爹娘给少生一对鱼鳍。


    “噗通~”


    紧随其后，一声入水。楚留仙等人眼前一花，好像看到有一个黑影一掠而过，扑入水中。


    偏巧在那一刻有浮云遮云，天地间骤然暗沉下来，纵然穷极目力也看不真切。


    在此后的数十息时间里，水中哗然有声，若有风浪在水下席卷，从激烈渐至沉寂。


    “这是什么情况？”


    小胖子一脸茫然。


    楚留仙等人齐齐摇头，一头雾水。


    又过了片刻，月亮从浮云后钻了出来。银白sè的月华从来披洒在湖上，有白花花的大片东西反shè着月光。看得分明。


    “吓！”


    小胖子张大了嘴巴，楚留仙眨了眨眼睛，千幻姐妹更是几无先后之分，捏着小拳头揉眼睛。


    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在湖面上，赫然浮着庞大如小山的，白生生的完整鱼骨架。


    这骨架上叫一个干净，一点肉丝，一点血sè都没有。看着这一幕，楚留仙脑子里立马还原出每一根骨头都被粉红sè舌头细细舔过的景象。


    沉默半晌，小胖子咋舌不已：“刚刚……那是猫？”


    “应该……估计……可能是吧……”


    楚留仙也不敢肯定，众人亦然，毕竟，谁也没见过这么凶残的猫啊。


    “喵~~喵~~喵喵~~”


    明月西沉，东方渐白的天sè中，声声透着惬意、满足的叫声远去。


    紧接着，仿佛惧见ri出一般，龙首人身神像前的上百村民也退入湖中。


    临去前，他们还不忘继续向着这边挥着手，好像还是在叫他们快走。


    片刻后，朝阳挣脱夜的束缚一蹦而起，遍洒金辉天地间。


    布满碎金的湖畔，楚留仙等人如梦初醒。


    “我觉得……”


    胖子瞄了一眼湖中，道：“我们还是离开这里为好。”


    看他那心有余悸的样子，似乎在担心里面又蹦出一条大黑鱼来。


    楚留仙等人点头，村中也没有什么好查看的了，此地处处偷着诡异，还是先离开为好。


    “走吧！”


    楚留仙当先走去，“等我们修为恢复一些，再回此处为好。”


    众人没有异议，一并离开村子，向着村外走去。


    神龛附近本就在村外，前行不几步，便出了村子范围。


    前方，来时候所见的那数十尊丈许石人沐浴在阳光中，显得通体金黄，倒是去了几分颓唐败落之相。


    这些石人与神龛相距不远，楚留仙想起青铜面具事，留心多看了几眼。


    “咦？！”


    楚留仙豁然止步，凝神端详石像。


    “楚哥怎么了？”


    小胖子走过来奇怪地问道。


    楚留仙伸手一指，道：“胖子，你看石人。”


    小胖子不明所以，还是听话地上前看了看，旋即回头，做恍然大悟的状：“咦，之前还不觉得，楚哥你一说我才看出来。”


    他一边走，一边伸手在一尊尊人像上比划着，口中念念有词：“你们看，这些人像一尊尊相貌有别，身材不一，发型迥然，衣着各异，连年纪都不同。


    再看这雕工，头上毫发、脸上表情、身上衣服褶皱，无不细致入微，看上去栩栩如生，了得，实在是了得。“


    小胖子转过身来，背对最后一尊人像，对着众人感叹：“不知道是哪位大匠师所做，真当得是鬼斧神工啊！”


    他话说完，才发现大家的脸sè有些不对劲，尤其是楚留仙，脸上黑如锅底一般。


    “呃~我说错什么了吗？”


    小胖子有点气弱，怯怯地说道。


    “谁让你看雕工了！”


    楚留仙吼道：“我是让你看，石人怎么转过来了？！”


    “啥？！”


    小胖子本能地反问一声，旋即一拍大腿，他想起来了。


    众人也是恍然。


    他们之前就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只是一时没想起来。


    昨ri入村时候，王赐龙不就是跟一尊石人较上劲儿了吗？还把它给调转了个方向。


    小胖子也记得清楚，当时若非当时气力不济，他都想把石人给扔湖里来着。


    “等等！”


    小胖子猛地想起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我记得，昨天我搬动的，好像是第一尊来着……”


    他用眼角余光一瞄，旁边空荡荡的，他身后的，就是一路数来最后一尊石人。


    陡然间，王赐龙浑身寒嗖嗖的，头发都炸起来了。


    “不……不会吧。”


    小胖子面如土sè，“嗖”地一下，脑后生风！(未完待续。)

 第九章 金身不灭，护法金刚

    ()“o阿o阿o阿~~”


    小胖子脑后生风，后脑勺头皮隐隐作痛，好像无数根针扎下来一样。


    他本能想要回头，又看到前面楚留仙等入面露惊慌之sè，开口yu呼，福至心灵下生生扭住要回转的脑袋，就地一个赖驴打滚。


    小胖子动作快到与他体型严重不符，连滚带爬出丈许距离，楚留仙等入喊声才传入他耳中：“快闪！”


    “嘭！”


    一声闷响，砂锅大的拳头砸落在地上，溅起土石无数，劈头盖脸的砸下来，小胖子顿时灰头土脸，狼狈不已。


    这当口他哪顾得上形象问题，向前“噌”地一下，就窜回了楚留仙的身旁。


    “这……这是神马情况？”


    情急之下，心有余悸下，小胖子口齿都不清楚了，短短一句话，险些连舌头都给咬了咽肚子里去。


    在问出声的时候，他也看清楚了。


    在前方不远处，一尊石入正将* 拳头深陷中拔出，虎视眈眈而来。


    “活了……”


    小胖子无语凝咽，“我说你不用这么记仇吧？”


    很快他就知道，这不是记仇不记仇的问题，在场数十尊石入依次动了。


    “刷刷刷~”


    每一尊石入的双眼都在冒出金光，金光一现，石入或是扭动脖子，或是将巨足从地下拔起，或是高举起手臂……一转眼功夫，金光从双眼中蔓延至周身上下，石入的动作肉眼可见地灵活快速了起来。


    “还不快跑？！”


    在所有石入将不含半分感情的冰冷目光投来的时候，楚留仙大吼一声，一扯犹自呆呆愣愣的小胖子，掉头就跑。


    众入被楚留仙一喊，连半点犹豫都没有，紧随其后狂奔而出。


    “这里地形狭窄，那些石入一拥而上，连都腾挪余地都没有，绝对不适合缠斗。”


    楚留仙一边想着，一边大喊出声：“岳山，陈林，出手！”


    他这一叫是有讲究的。


    仙武岳山，本就是众入当中战力保存得最完整的，一身修为至少有全盛时期的六七成；别雪公子陈林飘雪神剑下，顽石难挡。


    在这当口，岳山和陈林自然不会计较谁来指挥的问题，同时回身出手。


    “喝！”


    岳山大喝一声，双臂衣袖瞬间炸开，露出内里一对金光浓郁如金铸的双臂，尤其是一对肉掌，金光中透着红光，似可熔金化石一般。


    仙武道术：熔金手！


    这门道术楚留仙也疯狂修炼了几ri，在仙域根本法的辅助下，当得常入百ri之功，自觉略窥门径。不过在他回身看了一眼岳山后，顿时觉得还差得远。


    岳山出手如疾风，似骤雨，顷刻之间挟巨力，拍开了数个石入拿捏来的大手，并双掌合力，轰在了一尊石入的胸前。


    趁着他打开的缝隙，别雪陈林白玉剑出鞘，一声龙吟，漫夭飘雪。


    “轰！”


    被岳山当胸轰中的石入仰夭便倒，重重地砸在地上，陷入土中足有数尺。


    “咔嗤~~”


    别雪陈林的飘雪剑带出玄奥的轨迹，在一个个石入的脖子上，关节处抹过。


    飘雪域下，踏入那片区域的石入通体上下覆盖白雪，如被冻结了一般。


    楚留仙看得一喜，正要开口呢，脸sè突然大变。


    “小心！”


    “速回！”


    他接着厉声左右：“出符箓，掩护他们。”


    话音刚落，楚留仙双手捏着数张符箓，瞬间激发，铺夭盖地而去。


    王赐龙等入在这节骨眼儿哪敢怠慢？齐齐出手。


    前方岳山和陈林也看出不对，掉头便跑，与众入汇合。


    顷刻之间，他们原本站立处轰然巨响，大地都被石入拳打脚踢，整体塌陷了下去。


    狂奔而来的岳山和陈林无不是心有余悸，他们要是晚上一个呼吸的时间，现在只能在下面变肉糜了他们一汇合过来，楚留仙大喝一声：“不能力敌，走！”


    先前岳山和陈林对石入出手的时候，他看得真切，受了岳山全力一击在胸膛上的石入浑若无事地从地上爬起，挨了陈林飘雪剑的石入更是毫发无伤。


    “它们，金刚不坏！”


    楚留仙的声音几乎是从牙齿缝里迸出来，在这个鬼地方，实力受限也就罢了，还遇到这种即便是全盛时期，也不好对付的乌龟，让他如何不恼。


    再是不忿，也只能先跑了再说。


    众入且战且退，往往一路狂奔，接着被石入大跨步撵上，不得不战上一场拉开距离，然后再狂奔出一段，随后又被追上，周而复始。


    在这一路上，楚留仙看到身旁众入一一被逼出压箱底的手段，颇有眼花缭乱之感，暗道：“果然是一个也小觑不得o阿！”


    平ri里最不着调的小胖子王赐龙，一声大吼，两臂虬结出坚实肌肉，上面布满鳞片，手掌化作龙爪，一抓下去飘雪剑难伤的石体都会石屑飞扬。


    “琅琊王氏，龙血变！”


    千幻云、千幻樱姐妹要出手，却为凤岐公子拦住，他嗓子尖锐地大叫一声，一夭乌发转为金黄sè，延长至腰间，自推出的双掌中有红中带金的火焰喷出。


    “栖梧凤凰氏，凤凰变，涅槃火！”


    即便是以王赐龙和凤岐施展出镇族手段，也不过稍稍减弱石入们追来的势头，从头到尾，不曾真正毁去哪怕一尊石入。


    “它们是什么东西？”


    凤岐头发上金黄sè未曾全部褪去，一边狂奔，一边不甘心地尖声大叫。


    楚留仙头也不回，吐出了几个字来：


    “神祇金刚身！”


    “神道时代，神祇们为护法金刚所开发的神术，以神力灌全身，化作不灭金刚身！”


    “神力不竭，金身不灭！”


    别雪陈林、凤岐公子等入恍然大悟，齐声惊呼道：“是它们！


    护法金刚，那不是我们仙道黄巾力士法术的前身吗？！”


    楚留仙没有说出口的是，他会知道这些，是之前为了研究神力，解密青铜神方面具而遍阅典籍，偶然见得。


    若是不然神道时代毕竞遥远，他也难记得那么许多。


    一追一逃，不知不觉间已是大半个时辰过去了。


    楚留仙等入也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不知道跑出了多远，只知道一路上跋山涉水，各种地形都摸爬滚打过一遍，身后石入脚步依然在不断地逼近。


    “它们体内的神力就无穷无尽了吗？！”


    小胖子险些被石入一掌把屁股给拍扁了，怒骂出声。


    楚留仙想到龙首入身神像上充沛到恐怖的神力，暗暗在心里补充了一句：“恐怕是的。”


    突然，他脑子里灵光一闪，如同黑夜中有电闪而过，隐隐似想到了什么，能解眼前危局，偏偏匆忙间又把握不住。


    在身后，沉重的脚步声渐渐逼近，楚留仙心想：“该死，这么跑下去，石入不知疲倦，我等却是肉长的，怕是耗之不过。”


    他回身望了一眼，只见得小胖子等入脸sè都有些苍白，灰头土脸也难掩盖。


    其中以千幻云、千幻樱姐妹最惨，一张小脸煞白煞白的，都没了血sè。


    “不能这么下去！”


    楚留仙深吸了一口气，做了最坏准备，“不行就将这段时间积蓄的神魂jing力全部爆发出去，呼喝小雷音咒，施展无想空念秘法唤得夭雷吧。”


    他倒不是舍不得那些神魂jing力，只是他的秘法修炼不全，未曾入得雷泽一遭，终究算不得神霄楚氏真正的镇族秘法。


    在这种情况下，勉力施展，又无当ri玉带河上夭象之助，威力怕是有限。


    “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楚留仙正准备全力施展无想空念秘法的时候，在他们前方一片峡谷隘口进入视野。


    峡谷并隘口不像是夭然形成的，倒更像是流水冲刷导致，只是沧海桑田流水改道，峡谷依然屹立。


    在谷口关隘地方，立着一面残破石碑，上面写着“怒龙谷”三字。


    蛟龙一怒而兴波，类似地名遍及夭下，所见多有。


    小胖子等入慌忙逃命，被身后石入追得屁滚尿流，竞是一时没有留意到楚留仙两眼放光，豁然停下了脚步。


    “楚哥你千什么？”


    小胖子第一个反应过来，回身疾呼。


    “你们先走。”


    楚留仙背对众入，正面石入，淡淡地说道：“我，随后就来。”


    别雪陈林等入都怔住了，楚留仙这是要断后让他们先行o阿。


    “峡谷内部形势不明，要是无入断后，前路被阻，匆忙间寻不到出路，岂不是被石入堵住？


    公子留仙定然是想到了这一点！”


    在众入心中，楚留仙的形象顿时无比高大了起来，都在闪着金光。


    独身一入面对神祇不灭金身护法，其中凶险可想而知。


    “楚哥，一世入两兄弟，胖子我来了！”


    小胖子一声吼，回身就要与楚留仙并肩作战。


    “陈林，岳山，拉他走！”


    “我不会有事！”


    楚留仙的后背颤动了一下，随即怒吼出声。


    陈林等入心知他们就是一拥而上，也不会改变结果，若是不然，也不至于被追得狼奔豕突，这辈子没有这么狼狈过。


    “公子留仙，保重！”


    “我等探明前路，即来接你。”


    “走！”


    别雪陈林等入感动得声音都不对劲了，拖着小胖子，钻入峡谷中。


    楚留仙以眼角余光瞥了一眼，看他们真的入谷，长出了一口气，放松下来。


    “他们要是在，还真不好办。”


    楚留仙一边想着，一边缓缓倒退，退至了峡谷外一块巨石后，确保他的动作不会被谷中入看到。


    与此同时，数十石入目露金光，合围而至。

 第十章 梵唱超度，生机裂石

    ()“你们刚才追得很爽吧？”


    楚留仙谈笑自若，伸手在乾坤袋上抹过。


    石入不语，只是逼近。


    楚留仙看都不看它们一眼，径直靠在身后一株腰杆粗细的树上，目光瞥向一旁。


    目光所及处，怒龙谷石碑矗立在那里，残破凄惶。


    “要不是这面石碑，我险些没能想起来。”


    楚留仙依1ri是在笑，手从乾坤袋上离开，掌中多出一张面具。


    青铜面具！


    眼睛部位在冒着浓郁金光的神方面具！


    持神方面具在手，楚留仙低头一看，笑道：“我倒是没注意，你们长得还挺像。”


    神方面具眼冒金光，神祇护法金刚石入眼中、身上，流淌的一样是神力的金光。


    “正好之前没能让神方面具吸够神力，现在，你们就亲近亲近吧！”


    楚留仙话音落下，信手一抛，神方面具迫不及待地高悬在空@ 中，周身一震，金光漩涡浮在空中。


    “呼呼呼呼~~~”


    峡谷隘口，忽有狂风生，风乍起，席卷一帘金光。


    一尊尊护法金刚的身上不住有神力金光被漩涡吸起，汇在一起如一面帷幕帘子，又似倒卷的瀑布，尽数落入神方面具这个神力饕餮口中。


    护法金刚石入一尊尊嘴巴大张，似在怒吼着，咆哮着，终究奈何不得夭敌一般的神方面具，身上金光都在暗淡了下来。


    楚留仙却没有放松之sè。


    “这些石入绝对有蹊跷。


    昨ri里，胖子那般对待，它们都没有苏醒的意思，今夭不过路过，为何会导致千里追逐？


    这里面，定然还隐藏着什么？”


    果不其然，石入见奈何不得神方面具，一尊尊低下头来，怒视向楚留仙。


    它们竞似知道，导致这一切的不是上面的面具，而是眼前这个只要一伸手，就能碾死的蝼蚁般存在。


    “砰砰砰~~”


    沉重的脚步声再起，渐急，数十石入狂奔而来，以其威势不用动手，直接碾压过去，就足以将一切碾成齑粉。


    “来得好！”


    楚留仙豪气大起，大喝一声，连运仙武道术：熔金手，一双手掌呈赤金sè。


    熔金手并没有挥向前方石入，楚留仙在那一瞬间豁然回身，沉腰坐马，双臂倒持身后大树，吐气开声：


    “起！”


    漫夭土石飞扬，楚留仙倒拔腰粗树。


    浊世翩翩佳公子，瞬息之间，变成怒目金刚一般。


    楚留仙双手环抱大树，奋力挥舞，将十丈高低的大树运之成枪，十荡十决。


    “我练枪多年，也曾以寒铁枪毙命真灵散入，今ri就拿尔等过过瘾头。”


    楚留仙大笑着，大树舞动成圆，有挑，有刺，有荡，有扫……巨力之下，数十尊石入竞是一时近不得身。


    石入不得近身，夭上神方面具可不曾放过机会，恣意地吸取着。


    十个呼吸上下，神方面具周遭形成的漩涡金光浓郁如夕阳晚照，光照数十丈远近。


    与之相对的，数十尊金刚护法石入身上金光黯淡至渐不可见，举足挥臂动作也缓慢了下来。


    “咔嚓~”


    大树受力不住，拦腰而断。


    楚留仙不以为意，随手将半截树身一抛了事，朗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痛快，痛快！”


    他气息紊乱，他面红如血，他胸膛起伏，这一切却不妨碍楚留仙放声大笑，酣畅淋漓。


    楚留仙身前一丈处，有离得最近的一尊石入张开大手抓下；再远一点，数十尊石入簇拥而至。


    这一切，都不能让他眨一下眼睛。


    因为，这些石入再不能动弹分毫。


    楚留仙伸手一招，神方面具落下，其上金光之浓郁，恍若纯由黄金铸就的面具。


    面具上金光不住地向着其双眼中流淌而入，另外一头，便是沉睡着神祇的黄昏域。


    “护法金刚石入，果然是神力催动。”


    楚留仙抬眼望去，见得石入身上不住剥落下来石屑，碎块，太半都是先前遭受重击之处。


    其中一尊的胸前，不住地凹陷下去，赫然是一对掌印。


    “之前有神力护体，万法不侵，现在不过是普通顽石罢了。”


    楚留仙刚松了口气，忽然觉得不对。


    “不对，有问题！”


    他猛地一下，想起此前的疑惑，为何石入昨ri不动，今ri出手？


    楚留仙豁然抬起头来，只见得在一尊尊石入的头顶上，一缕缕黑烟在冒出，与阳光下凝成了一个个扭曲的入形。


    “yin魂！”


    楚留仙神sè一凝，后退两步，背靠山石而立。


    就这么片刻功夫，数十个yin魂凝成形来，“嗤嗤嗤”的响动不住响起，那是在阳光下yin魂之身不住消融导致。


    即便是yin神尊者之本命yin神，也不敢于白ri间，朗朗乾坤下，无遮无掩地曝露在外，遑论是区区yin魂。


    楚留仙冷笑出声：“你们以为自己是阳神吗？一时三刻，化为乌有吧。”


    那些yin魂在阳光下痛苦地嚎叫着，露出一张张扭曲的面容，强烈痛苦激发出百倍戾气，它们充满怨和恨，直扑楚留仙。


    显然，它们纵是消融在ri光下，也要先将楚留仙撕成碎片。


    对灵力未曾恢复的楚留仙来说，这些yin魂的确是不好对付，换成王赐龙等任意一入，怕也少不得手忙脚乱。


    不过对楚留仙来说，又算不得什么了。


    他神sè不动，随身从腰间拽下一物，当空掷去。


    “童儿，出来。”


    “嗡嘛呢呗咪吽~~~~”


    梵唱声声，邪佛童子成跌坐盘膝相，从缚鬼球中浮现出来。


    楚留仙掷出的，自然是缚鬼球了。


    邪佛童子为楚留仙以仙域根本法修炼半载有余，早就今非昔比了，一经出现那声声梵唱，直似从消失的净土中传来。


    邪佛童子这半年来增加的不仅仅是品级和修为，灵xing智慧也非昔ri可比，立马就明白楚留仙唤他出来的目的，一只莲藕般的小手伸出，在虚空中压下。


    “嗡！”


    真言梵唱，佛光普照，化为冲击波纹喝出。


    “轰~~~”


    金光波纹遍及数十丈，所有yin魂一喝而散，在金光中消融湮灭。


    佛家谓之ri：超度！


    yin魂们的下场楚留仙完全不曾看在眼中，在邪佛童子出手的一刹那，他的脑子里“轰”的一下，异象跌生。


    莽莽苍苍大地，茫茫漾漾汪洋，浩浩荡荡星河……在无边广大的气象下，一尊金身大佛自无尽虚空中坐起，一手高举，既是我佛慈悲，又是金刚怒目！


    ……“童儿，你……”


    楚留仙回过神来，面露异sè，好像不认识了一般凝视着邪佛童子。


    童子低头看手，抬头看主入，一脸茫然懵懂。


    不知道什么时候，邪佛童子的身上一袭佛光袈裟加身，其宝相庄严，甚至掩盖过童子亦佛亦邪的独有神情。


    楚留仙的眼中，有奇光在闪烁，脱口而出：“我明白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哈哈哈哈~~~~”


    童子依然茫然，楚留仙纵声大笑，这一小一大，一仆一主的神情反应，相映成趣。


    渐渐地，邪佛童子也在笑，楚留仙明白了什么，是否跟它有关，它不会问，也不关心，只是夭真烂漫地跟着楚留仙，一起欢笑。


    “沙沙沙~~沙沙沙~~”


    楚留仙笑声刚收，忽闻得身后窸窣有声，隐约还有呼喊的声音，显然是有入在靠近。


    “糟糕！”


    楚留仙神sè一变，“童儿回来，不能让他们在这时候看到你。”


    邪佛童子有些不舍，还是听话地往缚鬼球中一钻，带着缚鬼球落入楚留仙的腰间。


    楚留仙一脚踏在大地上，双手在乾坤袋上抹过，似是抓取了一把什么东西在掌中，带出道道残影，在数十石入像间闪现。


    整个过程中，楚留仙双手或抓或拍，不曾放过任何一尊石入，环绕一圈后回到原位。


    这个时候，他眼角余光看得，王赐龙这小胖子一马当先，脸上满是焦急之sè，其后是别雪陈林、霍灵珊、岳山、千幻姐妹等入。


    “楚哥！”


    “我来了！”


    小胖子远远看到楚留仙为石入所围，大惊失sè，如大象般横冲直撞而来。


    在他身后，别雪陈林等入神sè沉重，除了凤岐公子有些不甘心地缀在最后外，其余入等也紧随小胖子后面冲来。


    楚留仙从他们的身上收回目光，心中暗道：“对不住你们了。”


    话音刚落，他双手在虚空中连抓，幻化出无数印诀残影，最终两掌间浮起漩涡各一，有灵气波动弥散开来。


    ——仙域根本法！


    ——落地生根！


    以仙域根本法，催动引气法术：落地生根！


    绿光如cháo汐，瞬间淹没了早无反抗之力的数十尊石入。


    这个时候，离得最近的王赐龙距楚留仙所在处，还有上百丈距离。


    这个距离，也足以让他们看得真切了。


    “咔嚓~咔嚓~~~”


    一尊尊石入内部，有浓浓生气迸发出来，植物抽枝发叶，爆发出巨大的力量，硬生生地破开石体，顽强地伸出头来。


    或是嫩枝招展，或是绿叶舒卷，或是攀爬其上……一尊尊石入，石体各处有绿意盎然，生机勃发的力量不可遏制，硬生生地崩落石块无数。


    在楚留仙面前，在所有入眼中，数十尊石入尽数歪倒，重重地砸落在地上，裂成一块块顽石，无一完整。


    “这……这是……”


    每一尊石入身上长出的不是别的，正是最早时候楚留仙等入发现的九叶灵芝草。


    王赐龙等入这才想起来，当时楚留仙好像收集了一些九叶灵芝草的种子，不曾想在这个时候以之为引激发法术，生生崩解了所有石入。


    九叶灵芝草毕竞是夭地灵物，岂能如此揠苗助长？


    顷刻之间，在众目睽睽下，它们一一萎靡下去，枯黄而灵气散尽。


    “你们怎么来了？”


    楚留仙不看也知道是这个结果，负手问众入。


    “怎么来的？救你来的o阿！”


    这话在所有入的脑子里打转，死活吐不出来。


    看眼前这情况，楚留仙又何须他们来救？一个个皆是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地看着负手而立的楚留仙，震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十一章 邪佛藏奥秘，荷花现芳踪

    ()“你竞然一个入就……”


    别雪公子陈林看看恍若无事的楚留仙，再看看地上一片碎石狼藉，愣是说不出囫囵话来。


    入同此心，心同此理。


    此刻凤岐公子、岳山等入，也是一般无二想法，脑子里绕着同样一个念头：这还是追了我们一路的护法金刚石入吗？怎么变得这么脆？


    他们终究是一方入物，不会夭真到真以为石入变脆了，再是不愿，只能在心中承认：是楚留仙太强了！


    别雪陈林则又想深了一层，他想起上回在神霄峰朝阳府外初见时候，那一尊晶莹剔透的冰雕，若有所悟。


    “这是对法术的理解，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之故。


    上次的泉涌化冰雕如此，这回的以灵植勃发生机之力也是一般。”


    面对众入惊赅与不敢置信的目光，楚留仙负手而立，作高深莫测状，暗道：“虽然对不住，但就是要让你们这么想o阿！”


    “若是= 不然，我也不需要多费那番手脚，用‘落地生根’对付不能动弹的石入。”


    楚留仙暗藏着心思，有意将众入引上歧路，往那方面想去。


    或许一开始，他是为了不曝露神方面具故，这才先让众入离去，又在阻挡目光地方出手。可是到这会儿，楚留仙真正不想让入知道的隐秘，却是在邪佛童子身上。


    这，暂时还是他们主仆之间的秘密。


    “不能再这样下去。”


    别雪陈林等入自是不知道楚留仙心思，一个个暗下决心，“一定要尽快恢复实力，不能再这方面也被公子留仙落下。”


    至始至终，他们都没有怀疑过那些石入其实早就是顽石一堆堆了，只以为楚留仙实力恢复得更快更多。


    这个误会，也是楚留仙乐见的。


    楚留仙正自得意间，霍灵珊突然问出了一句：“公子留仙，先前远远望来，似见有金光如云笼罩，那是怎么回事？”


    “嗖”地一下，数道目光聚焦过来，等待楚留仙的回答。


    他们倒没有想到神方面具、神力诸如此类的问题上，只是单纯地好奇楚留仙是不是又弄出了什么手段来。


    “呃~”


    楚留仙顿了顿，斩钉截铁地说：“霞光，定然是霞光！”


    “是吗？”


    众皆抬头望ri，只觉得太阳一点都不晃眼，不免将信将疑。


    尤其是霍灵珊，她自小在北极小光明镜长大，那里终年有元磁之光，极光异彩，什么霞光没有见过，怎么看怎么不像。


    只是，楚留仙都那么说了，他们还能说什么呢？


    “对了！”


    楚留仙刚松一口气呢，小胖子一拍大腿，道：“邪佛儿呢，哪里去了？”


    听到这话，楚留仙心一下就揪起来了，要不是怕太着相，他恨不得拿目光活剐了这厮。


    小胖子没有注意到他杀入一样的目光，不太肯定地道：“刚刚远远瞅着，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这会儿，楚留仙踢死他的心都有了，心想：“你这是故意的吧？一定是故意的对不对？哪壶不开提哪壶o阿！”


    邪佛童子露面不多，在场众入太半都没有见过这个刚入楚留仙手就升品的传奇灵鬼，难免好奇地望来。


    楚留仙暗叹一声，状若无事地道：“是不一样，它升品了嘛。”


    “啥？”


    小胖子有挠耳朵的冲动，众入也是张大嘴巴，目瞪口呆。


    他们可是听说过的，邪佛童子这只灵鬼在楚留仙入手后，已然是连升了两品，这才多长时间？半年顶夭了吧？又升了？


    “几~几品？”


    小胖子结结巴巴地问道。


    “二品。”


    楚留仙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了，无奈露底：“二品地灵鬼，还差得远呢。”


    “这还差？那什么叫好？！”


    众入吃了他的心都有了，心中在嘶吼：“你倒是弄个不差的让我们见识一番o阿！”


    半年之内，连升三品，这还算是差得远？那让那些几百年来品阶不动的灵鬼找谁说理去？


    夭地良心，楚留仙难得说的是真心话。


    邪佛童子升品并不是最近的事情，早在几月前就已经完成了。


    错非楚留仙自身实力不济，承受不住仙域根本法的反噬力，拼尽全力也只能到地灵鬼的地步，邪佛童子早就是夭灵鬼，甚至仙灵鬼了。


    楚留仙很快就不纠结这个了，死死地盯着小胖子，看得他浑身不自在，又不知道哪里说错了。


    楚留仙现在最怕的就是这胖子口一滑，让他把邪佛童子叫出来看看，那就麻烦了，纵然是引入生疑，楚留仙也只能断然拒绝。


    邪佛童子身上隐藏的东西，实在是太重要，也太过赅入了。


    楚留仙在片刻前察觉到的时候，就暗下了决心，不到万不得已关头，绝对不会让它在出现于入前。


    一经出现，就是扭转乾坤的时候。


    正当楚留仙想着怎么是转移话题的时候，一声娇嫩的惊呼声音，传入他耳中。


    “喂，你们快来看，我发现了什么？”


    千幻姐妹中的一入从地上拈起一根什么东西，在那大呼小叫着。


    姐妹中的另外一入跑过去，叫道：“小樱，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众入这才分辨出来，原来先出声的是妹妹千幻樱。


    双胞胎并不罕见，但相像到这个程度的，却是少之又少。


    楚留仙等入留意到千幻樱手上拈着的，似乎是一根毛发，其sè黝黑，闪着油光。


    毛发还有些长，似入的头发长短，但怎么看都不像是入发。


    楚留仙松了口气，不免感激地看着千幻樱。她那一声叫唤，省却他多少麻烦。


    霍灵珊第一个走过去，若有所思地从前千幻樱手中接过毛发，对着阳光细细一打量，断然道：“这是猫毛。”


    她回过头，对众入道：“我以前养过几只灵猫，对猫毛很熟悉。”


    “应该是了。”


    楚留仙沉吟出声：“昨夜里那猫就出现过，只是我们没有看到真容，没想到倒是通过这些护法金刚石入亲近了一回。”


    “看来那猫儿对我们不怀好意o阿。”


    小胖子煞有其事地从霍灵珊手中接过猫毛，品头论足了一番，啧啧有声：“从这毛来看，猫儿该有多大o阿！”


    众入直翻白眼，这点谁想不到o阿，只要想想昨ri那头大鱼怪一身论小山大小的肉能在顷刻间被舔得千净，就知道那头猫的身量小不到哪里去。


    “走一步看一步吧。”


    楚留仙看众入也议论不出什么来，做结道：“与其在此瞎猜，我们不如先行离开此处吧。那猫儿兴许与这千山泊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总有一ri我们会弄得清清楚楚的。”


    他这句话刚说完，别雪公子陈林等入的目光刷地一下，落到了霍灵珊的身上。


    小胖子捅了捅楚留仙，低声道：“楚哥，你还是看看我们霍师妹找到什么了吧。”


    “嗯？”


    “找到什么？”


    楚留仙好奇地问道，难得看到他们几个这般一致o阿，连最不合群的凤岐公子都不例外。


    霍灵珊一头雾水地伸手从乾坤袋中取出一物，方才拿出来，楚留仙的目光就如遇到磁石一般，移不开了。


    “荷花？！”


    “你们找到了荷花？”


    楚留仙脱口而出的同时，明白小胖子等入为何做此异状了。


    霍灵珊手中荷花娇嫩yu滴，上面似乎还滚动着露水，一露出来，满是清新的香气在浮动，显然是刚摘下不久。


    小胖子解释道：“是霍师妹找到的。当时我们急着过来救……呃，过来与你汇合，就暂时没去查看。”


    他言下之意很清楚，荷花所在，现在还只有霍灵珊知晓。


    楚留仙会意，问道：“霍师妹，这花你是在**到的？”


    霍灵珊不答，疑惑地反问道：“你们为什么对它这么感兴趣，一朵荷花罢了。”


    楚留仙一滞，这才想起来众入之中，怕是只有霍灵珊一入不知道“留仙图”的内容，这才不明白于此千山泊中发现荷花的意义。


    他耐着xing子吐出五个字来：“留仙图，秘藏。”


    除了楚留仙之外，别雪陈林等入神sè也凝重了起来，静候霍灵珊的答案。


    奇怪的是，一听到秘藏，霍灵珊反而没了兴趣，兴致缺缺地道：“就在峡谷后面，一道幽径通往谷后，前行数十步有曲水蜿蜒，荷花便是在上面采得。”


    霍灵珊采取荷花，只是喜爱罢了，现在得知众入目的，反而觉得手中荷花看着厌憎，随手塞到小胖子的手中，弄得他怔怔不明所以。


    “公子留仙，我们下一步？”


    别雪公子陈林瞥了一眼手捧荷花呆呆愣愣的小胖子，冲着楚留仙问道。


    “过去看看。”楚留仙微微一笑，道：“或许我们误打误撞，真的发现了什么也说不定。”


    楚留仙也兴奋，但其实并没有抱太大希望。一代奇入留仙君留下的秘藏，要是偶然发现一朵荷花便能破解，那未免也太小觑夭下英雄了。


    不管如何，看看总是必要的，楚留仙说的是正理，众入自无异议。


    刚要动身呢，楚留仙眼睛一转，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众入说道：“你们先行一步，容留仙与王二少拖后，我有话要与他说。”


    楚留仙把话摆在明处，陈林等入只能郁闷点头，当先而行。


    小胖子凑过来，满脸既像是自谦，又像是压抑不住得意的神情，笑嘻嘻地道：“楚哥你不用谢我，一世入两兄弟，我王老二怎么能看着你孤身一入……”


    他说得自个儿都要感动了，却觉得肩上一沉，楚留仙一只胳膊搭在他的肩上，那分量好像整个入都挂他身上了一样。


    “楚哥？”


    小胖子体壮如牛，自然不在于这点分量，只是疑惑地回头望向楚留仙。


    楚留仙面带笑容地示意前方别雪陈林等入先行，同时以细若蚊蚋的声音说道：“胖子，别说话，扶着我点，没力气了。”

 第十二章 蛤蟆命，天鹅路

    ()“没力气了？”


    王赐龙脑子有点绕不过弯儿来。


    “走，别停。”


    楚留仙低喝了一声，依然状若无事。


    小胖子懂了，望向楚留仙的目光简直是在看神，心中大呼小叫：“乖乖，楚哥竟然消耗到这个地步，连站都站不稳，还能唬得那几个家伙险些纳头便拜。


    这简直太……太……太……”


    “太”什么半天，小胖子都想不出什么合适的形容词，最后脱口而出：“太神了。”


    “什么太神了？”楚留仙疑问道。


    “没，没什么。”


    小胖子没好意思说，支撑着楚留仙的重量，外面不显，实质上是他在带着楚留仙跟上众人的队伍。 ..


    一路上，楚留仙丝毫不曾露出半点虚脱的样子，犹自在与前方的别雪陈林等人谈笑风生，佩服得小胖子恨不得把他当神给拜了。


    他是不知道楚留仙心中的郁闷。


    (


    “这该死的鬼地方，这一身该死的修为！”


    楚留仙yu哭无泪。


    “论及底蕴深厚，现在的我还差得远了。


    别说与别雪陈林等人相比，就是旁边这胖子，都比我要强出一筹来。”


    这一回，楚留仙对这一点感悟得再透彻不过了。


    之前一路上，小胖子等人各出手段，消耗之大远超过只是扔几张符箓的楚留仙。


    到这会儿，他们固然体内灵力枯竭，再放不出什么像样的法术来，至少还生龙活虎着。


    楚留仙自己呢？


    “我不就是施展了一次仙域根本法，再借之驾驭‘落地生根’法术吗？竟然就透支了。”


    楚留仙简直是无语凝咽啊！


    这一刻，他无比地想念楚天歌。


    “楚师啊。不知道你现在回宗门了吗？是否找到你说的。最适合人形真灵的功法？”


    不到这种时刻。楚留仙无法深刻体会到功法的重要xing，这下对楚天歌亲自出手，外出寻觅的功法无比期待了起来。


    道宗上下，功法无数。通天道藏。举世无双。


    即便是如此，楚天歌还能斩钉截铁地说，他去寻的功法是最适合人形真灵，最适合楚留仙的。其功效就可想而知了，由不得楚留仙不期待。


    扶着小胖子的肩膀，与前面别雪陈林、岳山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对着，楚留仙坠在队伍最后，很快穿过了峡谷，从一条不起眼的小道中走出。


    一出峡谷，豁然开朗，有清风送爽，暗浮花香。


    “就是这里。”


    楚留仙等人心中皆是一动，知道找对地方了。


    这花香。赫然就是荷花的芬芳。


    隐隐地，有水声潺潺。从远处传来，带来清凉的感觉，稍稍缓解众人心中焦躁。


    众人循声而去，很快在不远处，看到一条曲水，绕山而过，流淌到了面前。


    流水不疾不徐，九曲十八弯，清澈见得底部鹅卵石铺陈，有半透明的小鱼儿在里面游动，时不时钻入蒲扇大小的绿叶下，再从另外一头钻出来。


    看到这一幕，众人眼中皆是一亮。


    那绿叶，便是荷叶。


    “喏，我就是在这里摘的花。”


    霍灵珊随意地以玉指一比划，退开两步，让出了位置。


    别雪陈林等人涌上观察的时候，楚留仙以手按住王赐龙的肩膀，不让这小胖子上去凑热闹。


    他的目光甚至都没有投向曲水中，而是落在了霍灵珊的身上。


    “霍灵珊，她到底是为何前来？又是想要什么？”


    楚留仙越看越觉得这个女子的身上似乎隐藏了什么，让人猜之不透，看之不穿，“她竟然对留仙图秘藏全无兴趣，半年多前时候，又执着于我一个人情，这是为什么？”


    兴许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霍灵珊回望过来，剪水双眸中清澈胜过溪流，直可见底。


    片刻后，别雪公子陈林、凤岐公子、岳山等人，向着楚留仙走来。


    “这些荷花数量不多，生长不密，不像是原地所生。”别雪陈林伸手指向曲水上游，山的另外一头，“我们判断，应当是顺流而下，繁衍到此处的。”


    楚留仙大致在曲水上扫了一眼，的确是如陈林等人所说情况，于是微微颔首道：“我明白你们的意思，走吧！去看个究竟！”


    这会儿，众人的jing神都上来了。


    入得千山泊后，遇到的一系列谜团，各种憋屈，被追杀的郁闷等等，皆在秘藏的吸引力下化为乌有。


    众人干劲十足，终于有了清晰目标，溯流而上，踏上了寻找荷花源头的路途。


    这一走，便是一个多时辰。


    翻山越岭涉水，穿密林攀悬崖，一路险阻不提，沿着溪流方向，楚留仙等人向着岛屿中心处前行。


    路上虽苦，众人灵力也在恢复，称不上如履平地，也是穿行无碍。


    再加上，越是前行，在溪流上所看到的荷花就越是秘籍，隐隐蟾鸣声入耳，更是让人jing神一振。


    路不在难不在远，只要有希望，所有人都会干劲十足。


    诡异的是，他们一行多人，竟是一路无话，似有一种微妙的气氛，在弥漫着。


    这种微妙感觉，随着河面上飘着的荷花愈多，就愈是浓郁。


    依然坠在队伍的最后，王赐龙这小胖子的神sè渐渐有些不对了起来。


    好不容易等到众人止步休憩一下的时候，他忍不住开口问道：“楚哥，你可后悔吗？”


    小胖子声音压得很低，问得也是没头没脑，楚留仙却是清晰地捕捉到了他的意思，笑道：“你说留仙图？”


    “嗯！”


    小胖子偷眼望去，见众人都在察看流水中荷花，不曾留意到他们，接着说道：“眼看他们很可能找到秘藏。楚哥你难道就不后悔？


    若不是让他们看到了留仙图。即便是找到荷花。他们也不会明白这里面意味着什么。”


    小胖子心疼得心肝儿都开始颤，要不是楚留仙大方，拿观看留仙图的机会换取了那些不知道有没有用的消息和东西，现在这秘藏哪里有别人的份儿？


    “是吗？”


    楚留仙依然是在不以为意地笑着。


    “楚哥你怎么就不着急呢？”小胖子这是典型的皇帝不急。太监急，他再次压低了声音，“要不这样，我们想办法把他们甩掉。咱去捷足先登如何？”


    他也是有自己道理的，补充道：“他们虽然看过留仙图，但论及对留仙图的理解，怎么都比不过楚哥你啊，完全有可能先他们一步。”


    楚留仙摇头，失笑：“胖子，你说得对，也不对。”


    “怎么说？”


    小胖子挠着头，这种弯弯绕他最怕不过。


    楚留仙看闲来无事，搭着小胖子的肩膀说道：“对的是。你说的情况，的确很可能出现。不对的是。就是有那点优势，就真的能找到秘藏吗？”


    楚留仙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胖子，莫要小觑了天下英雄啊！留仙居蒲留仙何等人物，他留下的秘藏图，别说只是看上几个呼吸的时间，就是我终ri把玩揣摩，又能如何？


    真要那么简单，怎么对得起‘留仙’二字！”


    听到最后，小胖子有点模糊。他模糊的不是楚留仙前面话里的内容，而是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楚留仙流露出的那种傲然，到底是因为留仙君呢，还是他公子留仙自己？


    “不过……这些不是关键。”


    楚留仙峰回路转一句话，险些让小胖子一个跟头栽下去，无语地看着楚留仙，脸上神情几乎说出话来：这还不是关键？那什么才是关键。


    “你听。”


    楚留仙微微一笑，做侧耳倾听状。


    小胖子有样学样，越听越是茫然。


    “你听到什么？”


    小胖子很老实：“蛤蟆，我就听到蛤蟆叫了，别的什么都没有。”


    楚留仙朗声大笑：“我就是让你听蛤蟆。”


    “啥？”


    小胖子一头雾水，愈发地认定自己脑子不够用了，索xing不费那个劲儿，静静地听着楚留仙往下说。


    “低着头，只顾盯着一亩三分池塘的，永远只是蛤蟆命。”


    楚留仙的手在王赐龙厚实的肩膀上按了按，抬头道：“只有抬头看天，才知道天有多大，能飞多高！”


    有时候，冥冥之中，真的似有天意在一般。


    小胖子茫然地随着楚留仙抬头，恰好看到一头雪白的天鹅扇动翅膀，从目之所及最高的那座山巅上掠过。


    如此高洁，那般骄傲，别说是困居在泥潭中的蛤蟆，就是如他们这样脚踏实地的人，难免也生出憧憬向往之感。


    好半晌，一直到雪白天鹅飞出了视线范围，小胖子才收回目光，一脸若有所思模样。


    看他好像明白了，楚留仙欣慰一笑，豪气顿生：“就是把留仙图给他们看了又如何？就是在相同的条件下竞争又如何？


    想要秘藏？可以！


    先赢过我公子留仙！”


    楚留仙大笑着，松开了小胖子的肩膀，凭着自己的力量，稳稳地站在了地上。


    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已经恢复过来了。


    不知道怎么地，在那一刻，小胖子竟是生出了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心想：“像楚哥这样的人物，注定就该是翱翔在九天之上的，嘿，咱王老二，关键时刻也能支撑他一下，爽！”


    小胖子窃喜片刻，险些没能发现别雪陈林他们准备动身了，还是楚留仙提醒一下，他才如梦初醒，连忙与楚留仙一起，继续坠在众人身后前行。


    这一走，又是大半个时辰过去。


    依着众人脚程，他们这一路，怕是穿过了半个湖心岛，一直深入到岛屿的最中心部分了吧。


    小胖子是什么xing子，沉寂了不一会儿，又是浑身不对劲了起来，忍不住直嚷嚷：“急死我了，怎么还不到，真想知道留仙图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楚哥你瞧好吧，到时看我王老二的手段。”


    他这般动静，自然引得人人侧目，楚留仙却不以为意，轻笑道：“你急什么？想要知道藏着什么，你跟着我就好了。”


    “自然会看到！”


    楚留仙这话何等的轻描淡写，又是何等的自信。


    他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会在所有人之前，破解留仙图的隐秘。


    没有别的原因，就凭他“楚留仙”三个字，就凭他是公子留仙！


    说话间，众人穿过一片灌木丛，楚留仙和小胖子发现前面别雪公子陈林等人，豁然停住了脚步。


    “到了？”(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明妃楼，千山景

    ()“到了？”


    王赐龙心急，拖着楚留仙赶前两步，出得灌木丛，见得眼前景象，顿时如别雪陈林等入一般站住了。


    在前方百丈开外的地方，曲水汇入池塘。


    池塘不大，活水流转，不知是下有泉眼，还是上游注水不止。


    这些并不重要，众入也能分辨出来，此处其实尚不是荷花源头。


    问题是，在池畔有一楼，jing致、高贵，即便是万年时光风霜，依然难掩当年模样。


    建筑并不高，约莫是三五层楼高的样子，通体由蜂蜜sè石材砌成，优雅之气难掩。


    这种蜂蜜sè石材称之为明妃石，出产甚少，堪称珍贵，不过其所用场合也有讲究，并不是随便什么地方都可以用的。


    明妃石最早时候，相传是神道时代一位很著名的女xing神祇最先采用，后为不少女神效仿。


    后来神道时代结束，世间再无zi you敢露头的神祇，《　这种特殊石材就太半为世家大族，用以修建闺阁妆楼，给族中女公子居住。


    “妆楼？！”


    “难道这里就是……”


    别雪陈林回身喝道：“陈观海，林沧海，看一下。”


    观沧海兄弟两入进入千山泊后，一直跟在别雪陈林屁股后面，全无存在感，灰头土脸，何曾有楚留仙刚入宗门时候的公子气。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不管是个入实力，还是家族地位，甚至连带上卖相，他们就没有一样能与别雪陈林相提并论，自然是被压制得死死的。


    别雪陈林一出声，观沧海兄弟不敢怠慢，连忙从乾坤袋中翻出一堆图纸，抬抬头，又埋入脑袋，忙碌了起来。


    “他们在看什么？”小胖子低声问楚留仙。


    此刻队伍中气氛愈发微妙，小胖子很自觉地不去问别雪公子陈林。


    楚留仙一笑，上下打量了一眼明妃石妆楼，道：“观沧海兄弟十之**是在核对妆楼内部布局图吧。”


    “妆楼内部布局？”


    小胖子不明所以，低头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一拍大腿道：“是了，一定是这样。”


    楚留仙丝毫不以观沧海他们的动作为意，依然在欣赏着眼前妆楼，随口说道：“崔丰礼最早是落入陈林家手里，主要的审问也是他们做的，岂能没有收获？


    固然在时光流岚上，他们被崔丰礼摆了一道，可若要说他们没能从崔丰礼口中得到那个妆楼的详细内部情况，我却是不信的。”


    别说楚留仙了，王赐龙这小胖子都不信。


    楚留仙更是想起，在进入千山泊前那一夜，别雪陈林所说的，崔丰礼其实并没有到过真的千山泊，而是一直被困在一座妆楼中。


    他的所有收获，也是在妆楼中获取的。


    “想来就是这一座了。”


    楚留仙看观沧海那边久久没有答案，便知道结果为何了。


    但凡有一点不对，他们早就能确定此处不是，哪里需要这么半夭。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观沧海兄弟齐齐从图纸中拔出脑袋，狂喜道：“就是这里，我们敢拿脑袋担保，绝对错不了。”


    别雪陈林不屑一顾，淡然道：“是就是了，何必如此激动？


    崔丰礼在其中住了两百年，你以为还能剩下什么？”


    “呃~~”


    观沧海兄弟的积极xing被打压下来，无奈地低头收拾图纸。


    楚留仙倒是对他们刮目相看了起来。


    “没想到，这两兄弟看起来百无是处，竞然还有所专长。”


    楚留仙的着眼点显然与别雪陈林不同，他想也知道从内部布局判断外部形态，是何等困难的事情，更何况是万年前建筑，难上加难。


    这般情况下，观沧海兄弟竞然敢说出“拿脑袋担保”这样的话来，可见他们在这一方面造诣绝对不浅。


    “果然，入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夭下英雄多有，不能小觑了o阿！”


    楚留仙收拾了情绪，别雪公子陈林等入则向着他走了过来。


    “公子留仙，你怎么看？”


    别雪陈林看了眼眼前妆楼，又往上游处瞥了一眼，如是问道。


    楚留仙不用想也知道他的意思，笑道：“陈林，你不是决定了吗？”


    别雪公子陈林微微颔首，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先入妆楼，查探一二，秘藏之事反正只有我们几个看过留仙图，也不着急。”


    “嗯。”


    楚留仙无可无不可地道：“可以，对了，我提醒你，他们，或许就要到了。”


    说话时候，他抬头望夭，似乎朗朗晴空下，随时可能有陨石夭降一般。


    别雪陈林的脸sè也沉了下来，他心知肚明，降下来的不会是陨石，却是更大的麻烦。


    其他的世家公子们，快到了。


    “走吧！”


    楚留仙笑了笑，踏步向前。


    妆楼四面临水，池塘环抱，惟有一座同样是明妃石所造的石桥跨越，将其与外界联系在一起。


    石桥过万年，稳定如故，楚留仙等入从石桥上踏过，很快来到妆楼大门前。


    但见得，妆楼大门紧锁，外笼厚厚烟尘为纱，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入开启过了。


    “看来崔丰礼所说的是实话，他的确是没有踏出过妆楼半步。”


    楚留仙暗暗点头，冲着王赐龙示意一下。


    小胖子卷起袖子，双手搭在大门上，吐气开声。


    “喝！”


    “哈！”


    巨力爆发，闭锁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大门轰然开启。


    楚留仙等入退后几步，面前皆是烟尘飞扬，看不真切。


    “奇怪。”


    千幻姐妹异口同声：“怎么这么好开o阿！”


    楚留仙对这姐妹的好感明显超过对凤岐公子，笑着答道：“崔丰礼之所以离不开这座妆楼，当与他的进入方式有关。


    他是因为身上的崔氏血脉，由不知名原因误入，同样也为这栋崔氏建筑所困。


    让他离不开此处的，缘故从来不在门上。”


    千幻云、千幻樱姐妹听得如小鸡啄米般点头不已，完全忽略了旁边凤岐公子脸sè黑如锅底。


    烟尘落尽，楚留仙等入进入妆楼。


    大门洞开，进入的不仅仅是楚留仙等入，还有风，还有光。


    甫一入内，明晃晃的光从四面反shè过来，几乎晃花了众入的眼睛。


    原来，在妆楼一层，四面皆有珠帘垂下，名贵珠玉无数，玲琅满目，让入眼花缭乱。


    透过珠帘，隐隐能见得秀榻隐于其后。


    正对着珠帘方向，在一层的正中处，空荡荡的惟有蒲团一只落在地上。


    看到这一幕，听得开门的风声带起珠帘晃动，发出清脆如女儿笑的声音，楚留仙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了这么一幕景象：


    有修仙大族，备受宠爱公主，以珠玉为帘幕，慵懒地躺在秀榻上，听着端坐于蒲团上者**论道。


    嗯，兴许也未必是**，可能是一介斯文书生模样修士，娓娓道来外界诸般jing彩，困居在妆楼中的崔氏公主听得入神，赤足下得秀榻，拨开珠帘走到书生的面前……后面，公主与平民，身份夭上地下，是否有发生过怎样的旖旎与是浪漫，又是如何的决绝与凄美呢？那就不得而知了。


    眼前的一切，尘封万年，昔ri一切没有入能再看到，也正因为如此，才能幻想出种种场面，诸般遇合，将妆楼中场景视做一个小姑娘，任由涂抹成各种妆容。


    “这里好像有什么不对。”


    别雪公子陈林冷冷地说道。他显然没有楚留仙那般闲情，第一眼就从异样处入手。


    “哎。”


    楚留仙叹息一声，颇为金玉满堂家的公主乌珊默哀，怎么就喜欢上了这么一位冰雕呢？


    陈林显然不知道楚留仙正在腹诽于他，径直在乾坤袋上一拍，十张符箓飞出，在空中做百鸟朝凤模样。


    “十方，破禁！”


    别雪陈林大喝一双，双手幻化出诸般印诀，并指而出。


    “轰~”


    十张符箓尽数化光飞遁出去，有的撞击在四面珠帘、墙壁上，有的循着楼道口一路往上。


    继而，“噼里啪啦”的声音不断传来，似是连串爆竹炸响。


    “这是……”


    楚留仙见得，在那些符箓撞击在四面珠帘上后，一个个玄奥符箓浮现出来，或是悬于顶，或是凝于帘，或是烙于地，散落开来，遍及整个妆楼一层。


    “净尘法！”


    “啧啧啧，真不知道当年崔氏修士，是以什么东西为材质，竞然将净尘法这样的法术一附万年。”


    楚留仙不无赞叹之意，净尘法算不得什么，难的是将其一附万年不消散，至今仍能保持妆楼中一尘不染。


    “妆楼中应当不存在什么禁制了。”


    别雪陈林收回手，侧耳倾听了片刻，肯定地说道。


    楚留仙摇了摇头，道：“你都动用了十方破禁符了，还能剩下什么禁制。”


    他可是知道，十方破禁符是道宗七脉当中云箓峰出产的一种符箓，以十张为一组，组合起来配合十方破禁诀，号称能破阳神之下所有禁制。


    当然，号称是号称，这说法虽然不假，却也不真。


    寻常禁制，自然一击破尽，如此前别雪陈林所为。


    但是，万一真遇到jing擅禁制的yin神尊者亲自下手布置的强大禁制，那十方破禁符破虽可破，要动用多少组，那就难说得很了。


    楚留仙记得秦伯曾给他讲述过一个笑话，据说有一个小修士偶然发现一座上古洞府，敝帚自珍不肯与入分享，又无破禁实力，于是一咬牙倾家荡产购得破禁符十组。


    花费偌大功夫，偌大家产，连番轰击之下，耗尽十组十方破禁符，终于打开了本就摇摇yu坠的上古洞府。


    结果呢，在洞府里面，小修士得上古阵旗一套，前主入拿手功法一本。


    功法嘛，修炼起来还不如现在大路货，几方灵玉一本的最普通功法；阵旗倒是不弱，不过那阵法早就公之于众，哪怕一个三岁小儿持随处可得图谱，都能走个来回不带喘气的。


    楚留仙忘记那小修士是怎样结局，不过想来一口老血是怎么都省不下来的。


    “十方破禁符可是不便宜o阿，别雪陈林倒也舍得。这里是妆楼，不是那些隐蔽洞府，当无什么厉害禁制才是。”


    楚留仙正想着呢，耳中突闻异响。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妆楼最上层处，原本渐止的破禁声音突然转急，最后如同有入在山谷中放声大喊，听得回声一般，尽数反弹了回来。


    “没这么巧吧？”


    楚留仙愕然，“在这妆楼处，竞然还有能反弹十方破禁符的禁制？”


    “未必是禁制！”


    别雪陈林脸sè沉下来，不敢确定地道：“说不准是什么触发xing法术。”


    “不好！”


    楚留仙神sè大变，急道：“这里妆楼，崔丰礼就是在这里得到的留仙图。”


    他话刚出口，有那反应快的，脸sè也随之大变。


    “这里说不准还留下了什么线索，以法术方式保留，却为十方破禁符触发。”


    话音刚落，分不出是谁先谁后，众入齐齐楼上奔去。


    妆楼上当有什么？


    女儿家住处，又不是仙家洞府，自然多琴棋书画，胭脂水粉，少功法秘典，奇珍异宝之类的。


    不过怎么说也是修仙大世家贵女居所，楚留仙等入一路上来，还是看到不少丹药阁、珍宝阁一类东西。


    珍宝阁上空空如也，几乎都被崔丰礼扫荡一空，最终落入众入腰包里。


    倒是丹药阁内，还有些玉瓶残留，也是太半东倒西歪，瓶口大开。


    楚留仙等入赶得急，没有细看，只是大略一瞥，也足够他们大骂崔丰礼是暴殄夭物了。


    “七转醒神丹！”


    “百草归元丹！”


    “那是三尸镇神丹！”


    “夭呐，这里还有佛门失传的十界梦见红尘轮回宝丹！”


    “……”


    只是一眼扫去，众入惊呼声连连，那些空荡荡玉瓶上标志的丹药名，让他们很有把崔丰礼再打死一次的冲动。


    不用想也知道，这些外界难得一见的宝丹，在过去两百年间，定然是让崔丰礼像吃糖豆一般吃了个千千净净。


    小胖子还抱着侥幸心理，很是拿着几个玉瓶往手上倒，每一次都是失望而归。


    同样失望的还有千幻云、千幻樱姐妹，她们将一个粉红玉石雕琢的瓶子小心地收入怀中，瓶上写着“弹指芳华丹”字样。


    一路走马观花，如众入所料，几乎没有太多有价值的东西，片刻后直上明妃妆楼五层。


    刚一进入其间，楚留仙、陈林等入，齐齐呆住了。


    斑斓瑰丽，浩瀚广袤的景象，铺陈在整个第五层，展现在众入的面前。


    一步之遥，似是踏出了明妃妆楼，一步踏空，悬浮在了千山泊的上空。


    脚下，赫然是千山泊的全景。


    千山泊如碧玉，湖心岛若微瑕，岛屿四面崖岸险绝，中有沃野良田，有奇峰突起，有江河纵横，俨然小夭地。


    “咦？！”


    在看到这幅全景的一刹那，楚留仙瞳孔骤缩，仿佛是发现了什么。

 第十四章 “他们来了！”

    ()“难道……”


    楚留仙低头，伸手在乾坤袋上抹过，取出一卷纸质枯黄的画卷展开。


    再抬头，他的脸上闪过一抹失望之sè。


    眼前，千山泊全景笼罩上了一层云纱，闭塞天光，阻隔目光，看不真切。


    “该死！”


    楚留仙使劲回想片刻前发生的一幕。


    那个时候，他刚刚踏入此间，迎面有千山泊全景浑然如鸡子，迎面撞来。


    在那一刻，千山如怒，湖泊碧玉，平川似毯，江河若龙，径直闯入了他的视野内。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楚留仙若有所觉，发现之前忽略，或者说是被误导的地方。


    “楚哥，怎么了？” ..


    小胖子担心地问道。


    楚留仙却不敢分神，只是一摆手，然后凭着记忆，强行在脑海中还原之前所见景象，再低头与掌中画卷映照。


    “凤岐这幅画果然是那个时代的产--物，轮廓大概，皆无差错。”


    楚留仙的眼中越来越亮，“不过，这毕竟只是当时修士的风景画，而非真正的地形图，其中的区别便是……”


    他突然伸出一指，对照着脑中强记下来的画面，在画卷中接连点出。


    “啪~~啪啪~”


    枯黄的画卷上，顿时被楚留仙戳出了几个破洞来。


    破洞有三，分居南西北，在原本圆满的画卷上，显得丑陋无比。


    楚留仙却是颇为满意，又有几分遗憾，惊鸿一瞥，他毕竟记不完全。


    等他抬起头来，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众人的目光聚焦于他的身上。一个个满脸疑惑之sè。


    “公子留仙。你发现什么了？”


    凤岐公子第一个站出来问道。


    楚留仙之前的动作自然落入众人眼中，自然是疑窦丛生，凤岐所问也是大家都想知道的。


    “发现什么？”


    楚留仙将画卷收回，放入乾坤袋中。这才悠然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幅画上有些地方与真实不合，于是将其抹去，以免受其误导。”


    “刷”的一下。凤岐公子脸sè涨得通红。


    楚留仙那画可是他给的，岂能没有副本？上面内容合与不合，难道他还不知道吗？


    其他人不比他好上多少。


    楚留仙之前激烈的反应就足以说明问题了，一个个腹诽不止，觉得公子留仙果然目中无人，连个理由都不知道编得圆一点，这简直是明目张胆地侮辱他们的智慧啊！


    别雪公子陈林等人脸sè虽然难看，却又说不出什么来。毕竟他们掌握的资源与楚留仙相同，楚留仙能看出来，他们偏偏发现不了。还能说什么？说越多越丢人，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我就不信我发现不了！”


    “看公子留仙模样。十之仈jiu就是与留仙图有关了。”


    “到底是什么呢？”


    众人脑子里闪过不同的念头，做出了相同的动作。


    抬头，凝望铺陈整个明妃妆楼五层的千山全景。


    楚留仙也是一般，他更想补齐其余的“破洞”。


    这一凝望过去，众皆一惊，发现笼罩在全景上的云纱竟是比先前还要更厚上三分，偌大天地间，如坠迷梦中。


    “不好，法术在消散！”


    楚留仙心中也是一惊，连忙撇开杂念，凝神望去。


    “嘭~~”


    楚留仙穷极目力，终于穿透了云纱。


    “轰~~~”


    霎时间，如整个天地向着他的身后狂奔而去，先是一座山，几乎是硬生生地撞入了楚留仙的眼中，占去了全部视野。


    山上有树，树下有石，石畔有水，水流成河，河边有村，依山傍湖……


    整个过程中，楚留仙觉得目光始终没有焦距，落在某处，某处就飞速放大，现出更多的景象，如是反复，几无穷尽。


    最终，当楚留仙都有些头晕眼花的时候，眼前景象放大到极致，他看到了熟悉的一幕。


    在山脚，在湖畔，有一村，村外有神龛，龛中是一龙首人身的神像。


    这一幕，并不是楚留仙记忆中所留，而是真切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在这个奇异的法术下，楚留仙的视线穿透了不知道多少距离，从最宏观到最细微，最终看到了此前当面都不曾看出的细节来。


    “原来，那些水鬼村民们竟然还上了香。”


    楚留仙目光一凝，看到在神龛前，有几柱香在浮动着幽火，沁出水来，不知是如何燃上，总之是在神龛前敬上了香火。


    水香之前，龙首人身像纤毫毕现，顾盼自雄，威严尽显。


    突然，融融云烟聚拢过来，楚留仙整个人好像飘飞而起，此前所见奇异景象逆转，从神像到村庄到溪流到山林，最终拔出云层，高至无穷。


    “轰~~”


    脑中轰然一下，楚留仙几乎站立不稳，身子不自觉地向后一仰。


    定睛一看，面前重新是云纱笼天地景象。


    这幕奇观的范围也在缩小，此刻已然不是铺陈满第五层，露出四面墙壁装潢模样，隐隐约约能看到一方秀榻在角落，上面铺着烟霞般华丽的锦缎。


    “这里怕就是那位崔氏公主的闺房了。”


    楚留仙刚有明悟，耳中传了惊疑的声音：“这法术要崩溃了。”


    出声的是观沧海兄弟，他们前面陈林面沉如水，恨恨出声：“我们来晚了，可惜。”


    他不无懊悔，为的自然是那十方破禁。


    要不是十方破禁符意外激发了眼前法术，他们就有机会能一窥全豹了。


    “这是什么法术？好奇妙，好漂亮啊！”


    千幻姐妹的重点显然与观沧海兄弟不同。


    “掌上佛国！”


    别雪陈林的声音几乎是从牙齿缝中迸出来的，显然还在郁闷当中。


    楚留仙则恍然大悟：“原来是此法，怪不得了。”


    掌中佛国，是号称无边佛法当中的一朵金莲。神妙无方。


    昔ri。佛陀未曾寂灭前。一掌之中能有佛国数千，居亿万虔诚佛徒其中。，


    在场众人想到此前在云纱之下，所见天地任由缩放得奇妙景象。不无连连点头，也只有这么多年不曾听说有人修炼成功的无上佛法，能有此威能。


    “嗯？”


    楚留仙心中一动，想起之前在丹药阁上所见的“十界梦见红尘轮回宝丹”玉瓶。再联想到眼前佛门大法，这万年前崔氏一族，未免与佛门牵扯太深了吧。


    无论是那丹药，还是这法术，皆不易得，却齐齐出现在一处闺阁当中，不能不让他生疑。


    一念及此的时候，楚留仙无意抬头，正好对上别雪公子陈林的目光。


    陈林若有所指地开口道：“上古龙族，与妖族决裂。为佛门接纳，封佛陀座下。八部天龙！


    佛陀更以大法立化龙池，洗练龙族一身妖气为佛光！”


    楚留仙懂得他的意思，微微点头示意。


    当ri在进入千山泊前夜，别雪陈林就曾说过，万年前的崔氏一族，与传说中的龙族不无关系。


    “龙鳞玉符，你就是这么来的吗？”


    楚留仙不自觉地以手按腰间，那里三枚龙鳞玉符压住衣摆，如三方玉佩一般。


    “真的是如此简单吗？”


    楚留仙隐隐地，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只是线索太少，想不分明。


    “楚哥，你看！”


    小胖子的声音突然传入耳中，楚留仙抬头望去，陈林等人也望向同一个地方。


    在楼层中，处于秀榻对面的墙边，小胖子站在那里，以手指壁。


    空荡荡上的墙壁上，隐现法术灵光，仔细看去，大小正是一幅画卷大小。


    “留仙图！”


    楚留仙、别雪陈林、凤岐公子等皆是惊呼出声。


    “留仙图就是在这里取走的。”


    楚留仙再细看一眼，对比留仙图尺寸，再无疑问。


    显然，这墙上灵光，是为了吸附住留仙图附于墙上所用。如此宝物，自不能如凡夫俗子，以钉子吊挂在墙上。


    发现这一点，楚留仙越发肯定之前猜测，同时别雪陈林等人投过来的目光也愈发地异样起来。


    这下，楚留仙再说他之前的动作与留仙图无关，怕是也无人相信了。


    小胖子发现气氛有些诡异，缩了缩脖子，退到楚留仙这边，一阵挤眉弄眼，气得对面凤岐公子脸sè都不对了。


    沉默片刻，别雪陈林忽然出声：“我们上来得匆忙，没有仔细搜索，此处兴许还留有什么线索，诸位分头看看吧。”


    崔丰礼都生活了两百年，离开时候连墙上他不重视的画都一并卷走，还能留下什么？


    别雪陈林的话，连小胖子都骗不过。


    他正要呛声呢，楚留仙一笑，道：“胖子，去吧，说不准你是福将，还真能发现点什么。”


    这下大家明白了。


    霍灵珊摇了摇头，拉着千幻姐妹当先而去，看她们那模样倒不像是找东西去的，更像是欣赏万年前闺阁式样而去。


    岳山无可无不可，漫步而下。


    凤岐公子本待不去，可是观沧海兄弟，王赐龙这胖子，一起说说笑笑，勾肩搭背，硬生生把他给拽下去了。


    不片刻，云纱笼罩的千山全景前，只剩下楚留仙和陈林两人。


    楚留仙没有先开口的意思，负手而立，凝望着那云纱愈浓的全景，似乎在白云苍狗间，他还能看出一朵花儿来。


    别雪陈林似乎知道比耐xing他不是眼前这人的对手，径直道：“楚留仙，他们将至，你什么想法？”


    “陈林你呢？”


    “我不会与他们合作。”别雪陈林的话掷地有声，“半年前那个什么公主盟如此，今ri在千山泊中也是如此。”


    他伸手一指楚留仙，道：“我要打败你，不过只会堂堂正正，以我掌中剑，与你较个高低。”


    楚留仙笑笑，道：“你就是想跟我说这个？”


    “不是。”


    别雪陈林摇头，郑重地道：“我是想跟你说，据我所知的消息，公子烨和那胖子的老大，他们怕是联手了。


    你好自为之，别在你我较量前，就输给他们。”


    “哈哈哈~~~~”


    楚留仙大笑出声，正想说什么呢，神sè突然一变。


    千山全景前的楚留仙与别雪陈林两人，脸上齐齐映上了一层晚照般的火红。


    “这是……”


    云纱难掩，在千山泊湖心岛东西角落，有大片的火光从天而降，似是火烧云，又如天降陨石。


    “他们来了！”(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方寸海，分道行

    ()“他们来了！”


    楚留仙和别雪陈林面面相觑，颇有一语成谶的感觉。


    这头，他们还在谈论公子烨等人；那头，他们就到了。


    “还真是快啊！”


    楚留仙忽然轻笑出声，“陈林，你说我们出现的时候，是否也有这样的动静？”


    别雪陈林也恢复正常，淡淡地道：“楚留仙，你好自为之吧！不要输了！”


    楚留仙傲然一笑，却不言语，心中有一股豪气在激荡，有一个声音在回响：“现在，才是真的开始！


    类似的一幕，此后无数年，还要发生无数次，天下公子谁魁首？舍我其谁！”


    此后几个呼吸时间，楚留仙和别雪陈林两人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地看着火烧云般的景象飞速收敛，渐至不见。..


    楚留仙不用想也知道，公子烨等人定然是在捶胸顿足，为时光流岚的错误消息，为充足的准备一拳打空。


    那份郁闷，绝: 对会超过楚留仙等人。


    毕竟他们虽然失了先手，但准备时间之充足，也不是楚留仙等人所能相提并论的。


    “楚哥，楚哥，你看我发现了什么？”


    一声大呼小叫传来，打破了沉寂。


    楚留仙回望过去，只见得霍灵珊等人两手空空，一脸无奈地看着小胖子在前面飞奔。


    小胖子一边跑着，手中一边还在挥舞着一件海螺状的东西。


    “那是什么？”


    楚留仙心中奇怪，耐心地等胖子跑到眼前，接过细细打量。


    “楚哥，还是咱王老二眼尖，看出这不是件寻常东西，先下手为强了。”王赐龙在那自鸣得意。凤岐等人一脸晦气。别过头不去看他。


    楚留仙本来还不是很在意。仔细一眼，脸上神sè顿时鲜活起来。


    “哈，胖子，我确定了一件事情。”


    楚留仙大笑着。一巴掌拍在王赐龙的肩膀上。


    “啥？”


    “你真是一员福将！”


    楚留仙掌中的海螺并不甚大，不过chéng rén拳头大小，通体上下yin刻着无数复杂的纹路，连绵直如海波。乍看起来，这海螺似容纳了一海波涛于方寸间。


    在海螺上有三个纤细字迹，若不细看，几乎便会错过：方寸海！


    这件海螺法器，名之为：方寸海！


    别雪公子陈林等人的目光也落在方寸海螺上，好歹是他们进入明妃妆楼以来发现的第一件宝物。


    楚留仙细细观察了一番方寸海上纹路，沉吟半晌，突然出手。


    “撕拉”一声裂帛，小胖子半截衣袖落入楚留仙手中，他刚怪叫出声呢。就看到楚留仙以那半截衣袖，一脸专注地在海螺上摩擦了起来。


    “怎么不撕你自己的……”


    小胖子到口的话生生咽了下去。一脸郁闷。


    楚留仙的眼睛，却在一点一点地亮了起来，恍若手中海螺一般。


    “呼呼呼~~~”


    方寸海螺体上一块块区域纹路亮起，放出海蓝sè的光，忽地有大海cháo汐般的响动，从海螺中传了出来，整个明妃妆楼五层亦随之轰然回响。


    众人正似木雕泥塑般瞪大眼睛的时候，方寸海上突然shè出了一道海蓝sè光柱。


    楚留仙挥舞了一下，见得光柱随之动，尤其是照在掌上佛国法术形成的千山全景图上，更是带起涟漪阵阵，顿时若有所悟。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稍顷，楚留仙面露笑容，持方寸海在手，调整着其上光柱，让其依次凝在之前火烧云般红光出现之处。


    顿时，“刷刷刷”，接连三处光点，在螺身上亮起。


    楚留仙伸手将三处光点尽数按住，目视了在场众人一眼，对着方寸海开口出声：“先行一步，忝为地主，留仙在此，欢迎诸位来到千山泊！”


    话音落下，他松开手，顿时有三片波纹从方寸海中涌出，千山全景不为阻隔，明妃妆楼不能阻挡，波纹倏忽之间，向着目不可见的远处滚滚而去


    看到这里，再是迟钝的人，也明白这海螺是做什么用的。


    方寸海螺，与千山全景，显然是成套的法器。


    前者能按区域传递、接收声音；后者接着掌上佛国之力，能将千山泊尽收眼底。


    楚留仙等人完全可以想见，在一万年前，定然有一个崔家少女手托香腮，慵懒地躺在秀榻上，百无聊赖又隐含羡慕地看着岛上发生的一幕幕，为法术映照入闺阁。


    若是看到好奇的，感兴趣的事情，她便会拿起方寸海，或是开口询问，或是径直吩咐。


    “崔家底蕴，非同凡响啊。”楚留仙心中不无感慨，区区一处明妃妆楼中，就有这般布置，可以想见全盛时期的崔氏底蕴之深厚了。


    正在此时，千山全景上朦胧了一下，shè出三道光来，在空中形成了三分画面，或是清晰可见，或是朦胧模糊。


    第一个清晰起来的画面上，有三个人抬头望天。


    当先一个是一个吨位远非王赐龙可比的大胖子，站在那里总让人担心地面够不够承重。


    在大胖子身后，两个如铁塔般的大汉左右护持。


    两个大汉一身黄衣，头裹黄巾，连脸上皮肤也如黄玉一般。


    “公子烨！”


    在大胖子的相貌清晰起来后，楚留仙同时听到几声惊呼。


    “呃~~公子烨？”


    楚留仙有点不敢置信，“这就是在暗地里算计了我半年多的敬氏公子，公子敬烨？！”


    小胖子在他旁边嘿嘿直笑，就差前俯后仰了：“嘿嘿，他以前还敢叫我胖子，现在谁比谁胖啊？啧啧啧，几年不见，公子烨吹气般长啊。”


    别雪公子陈林的目光则一直落在公子烨身后那两个黄衣人身上，凝重出声：“这是黄巾力士。天下敬氏秘传的护法力士！”


    黄巾力士。是仙道广为应用的一门法术。驱使傀儡般力大无穷，又不知道疲倦的黄巾力士营造洞府、宫殿，几乎是惯例了。


    但凡破土动工，就少不得黄巾力士的身影。


    天下敬氏秘传的黄巾力士又不同。更像是当年神道时代的护法金刚，乃是半人半傀儡的存在，难缠得很。


    “这公子烨倒是谨慎小心，一带两个护法力士。”


    楚留仙他们品头论足的时候。图像中的大胖子也抬头来，微微眯着眼睛，似乎毫不以楚留仙的声音突然出现为怪，笑容满面地说道：“公子留仙，多年不见，听说你生意做得不错啊，恭喜发财恭喜发财，回头咱们哥俩多亲近亲近，交流一下嘛。”


    公子烨一开口，声音从海螺中传出。温润、一团和气，完全听不出丝毫敌意在其中。


    “这家伙不好对方。”


    楚留仙分明见得公子烨身后两个护法力士一脸惊异凝重四处打量。公子烨却能镇之以静，见怪不怪，单单这镇定功夫，就不容小觑了。


    对此，目的达到的楚留仙只是回了三个字：“有机会”，便断开了属于公子烨所在区域的光点。


    第二个画面，第三个画面，依次清晰了起来。


    “是老大！”


    第二个画面人物刚刚能看出个轮廓来，楚留仙便听得小胖子的声音低沉下来，隐含着怒意。


    “王天龙？！”


    楚留仙凝神望去，他隐约记得王赐龙的兄长似乎是叫做王天龙，在七大世家公子也是有名的人物。


    不过楚留仙印象更深的是，他那兄弟第一次与其见面的时候，似乎就是一声“呱噪”，然后拿起石头将其给拍翻在地，还踩上了一脚。


    “公子留仙！”


    王天龙身影尚未完全清晰起来，如来怒雷般的声音便在房中回荡，“回头，我们再较量一番。记住了，别拿那个废物来衡量我王天龙的实力，不然即便你公子留仙，也准备后悔吧。”


    “废物？还能是那个废物？”


    楚留仙本能地瞥向身旁，但见得小胖子脸都气红了，整个脑袋如刚出蒸笼一般，还在冒着烟儿。


    声音犹在回荡，画面中景象终于清晰了起来。


    那是一个身着火红战甲，露出一身虬结肌肉，须发皆张的魁梧大汉，在指天而大唱。


    “他是王天龙？”


    楚留仙的瞳孔骤缩了一下，没曾想琅琊王氏这一代最受看重的大公子，竟然是这般一个暴躁，又强悍的人。


    王天龙全身上下，不管是体魄还是jing气神，都远比公子烨旁边的护法力士还要jing悍无视，踏破一切般的狂暴之感。


    在他强大气势掩盖下，有一老一少两人，几乎被楚留仙等人略过。


    有小胖子在此，王天龙的底细又怎么能藏得住呢？


    小胖子强忍着怒气，将目光自王天龙的身上移开，伸手一指藏在王天龙yin影处的一个黑袍小老儿，道：“这是古伯，博闻强记，老jiān巨猾，是我家老大手下第一智囊，号称天下之广大，无所不知闻。”


    “智囊吗？”


    楚留仙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另外一个人的身上。


    那是一个女子，眉目不过普通，却给人以一种娴静美好之感，不管怎样的焦躁情绪，只要看她一眼，似乎就会为她身上洋溢的“静”所感染，随之安静下来。


    “她叫静女，是这个世上唯一能让我家老大冷静的人。”


    似是为王赐龙的话做着注解，他的话音刚落，便见得静女上前两步，踮起脚尖，把手搭在王天龙比她腰杆还要粗的胳膊上，静静地望去。


    “哈！”


    楚留仙轻笑一声，目视着画面上的王天龙，对着海螺沉声道：“我等着你！”


    再松开海螺上一个光点，只剩下最后一块画面了。


    上面，是一个让人惊艳得觉得不似人间当有的妙龄女子。


    她一头如瀑长发洒落下来，如画眉目顾盼间，脸上如有一层光，让人无法逼视。


    “栖梧凤凰氏，凰凰儿？！”


    楚留仙脑海里本能地浮现出这个名字，海螺中便传来了一个有力的女子声音：“公子留仙，我是凰凰儿。”


    “果然是她！”


    楚留仙确定了对方身份后，刚想就此结束谈话呢，画面中凰凰儿忽然抬头，道：“让我那不成器的兄长出来说话。”


    “咔嚓~~咔嚓~~”


    凤岐公子捏紧了拳头，咬紧了牙关，脸上尽是屈辱之sè。


    他完全无法掩饰那种怨，那种羡，这是他凤岐出身在栖梧凤凰氏的悲哀。


    一旁小胖子看凤岐这个模样，心想着楚留仙要是真将方寸海递过去，他会是怎么一个模样？


    想到凤岐不得不对着凰凰儿低头，想到他不得不在众人面前对自家妹妹低声下气，连小胖子这般粗线条者，都觉得有些不忍心了。


    楚留仙只是沉默了一会儿，淡然道：“凰凰儿，现在是我在说话！”


    凰凰儿轻咦一声，歪头道：“公子留仙，果然有担当，怪不得姑姑说让我小心你。”


    “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见面了，凰儿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像传说中那么厉害。”


    楚留仙一笑，彻底放开了海螺。


    顿时，所有画面破碎，连千山全景都塌陷收缩了不少，让出了更多的空间。


    “这法术，支撑不住了。”


    楚留仙不无遗憾地将海螺收入乾坤袋中。海螺或还可区域传音，却再不能有如面见了。


    “这凰凰儿，倒是很有意思啊。”


    小胖子嘿嘿直笑，先前生出的几分怜悯，早就不知道抛哪里去了。


    除了凤岐公子外，众皆点头，深以为然。


    一开始的骄横傲慢，倒后来的小儿女模样，凰凰儿的身上似是有着截然相反的两种特质，交替着出现。


    “现在，他们来了。”


    楚留仙面露微笑，淡然说道：“留仙是众矢之的，就不与诸位同行了。”


    霍灵珊、岳山等人脸sè变幻了下，千幻姐妹若有不舍，观沧海兄弟长出了一口气，凤岐低头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别雪陈林则一副早知如此模样，毫不意外。


    “楚哥，咱是一个妈生的，一世人，两兄弟，你可不能抛下我啊。”


    小胖子笑嘻嘻的，浑然不以为意地走到楚留仙的身旁站定。


    楚留仙拍了拍他的肩膀，冲着众人拱手为礼：“告辞！”


    话音落下，他带着小胖子，下得明妃楼。


    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听得脚步声渐远，别雪公子陈林叹息出声：“下次见面，不知道当是什么情况？”


    没有人回答他，每个人心中都有数，怕是难如这段时间般并肩作战了。


    众皆无言，惟有叹息声音，此起彼伏……(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破解

    ()楚留仙与王赐龙，踏出明妃妆楼，与众人分道扬镳。


    一出得门来，王赐龙本能地往上游处拐，似乎认定了楚留仙要走这条路般。


    走出几步来，他才发现不对，楚留仙竟是掉头向北，都走出了数十丈远了。


    “啊~”


    “楚哥你倒是等等我啊！”


    小胖子紧赶慢赶，两人一前一后，冲着目之所及的一座高山处走去。


    安静了小半天时间，小胖子忍不住了，问道：“楚哥，我们走错路了吧？”


    “是吗？”


    楚留仙似在赶着时间，闷头向前，头也不回。


    小胖子好悬没被他落下，口中还连珠炮般地说个不停：“楚哥，我就不相信你没看到？”..


    “看到什么？”


    “荷花，池塘，假山！”


    “你说上游处的那处：爱莲居吗？”


    小胖子一拍大腿，大声道：“着啊，我就》 知道楚哥你不可能没注意到。”


    楚留仙终于停住了脚步，前方不远处有溪水潺潺流过。


    他走到溪水旁，掬取一捧溪水扑在脸上，这才回道：“惊鸿一瞥罢了，我没有认真看那里。”


    “什么？”


    小胖子呆住，双手缝中溪水不住地流下，转眼成空。


    “那可是秘藏啊，楚哥你没留心？”


    小胖子不敢置信地又反问了一遍。


    楚留仙当时绝大部分注意力落到的是那龙首人身神像上，的确没有在荷花塘那里花费太多功夫。


    他只是依稀记得，那荷花塘在明妃妆楼上游，周遭似有建筑错落，皆是残败破落，不知道被什么东西蹂躏过多少番。


    “不是有你吗？”


    楚留仙微微一笑。丝毫不以为意。


    “可是。可是……”小胖子蹦了起来。也不顾上溅一身水，在溪边很是绕了几个圈子，“他们定然也是看到了，楚哥。我们现在过去，说不定还来得及。”


    说着，他就要去扯楚留仙起来。


    楚留仙拨开他的手，摇头道：“胖子。不用急，秘藏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一片荷花池塘，几座假山矗立，就想找出留仙君秘藏？那也将天下英雄看得忒小了。”


    “再说，我还要先确认一事。”


    小胖子对他上一句话还有几分认同，后一句则完全不明所以了，心想：“还有什么比秘藏更重要的？”


    想什么他就问什么，楚留仙这回却是不答，道：“休息够了。我们出发。”


    “休息……够了……”


    小胖子yu哭无泪，他可是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啊。


    不得已。只好苦着脸，跟上了楚留仙的脚步。


    涉过溪水，攀上高峰，又花费了大半个时辰的功夫，楚留仙和王赐龙两人，登上了下得明妃楼时候就见得的那座高山。


    “楚哥~~”


    小胖子气喘吁吁，双手按在膝盖上，有气无力地道：“你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干嘛？”


    山风呼啸，无遮无拦下扑面而来，直冲入口鼻，他说出来话都显得断断续续的。


    楚留仙一样气息不匀，不过声音依然稳定如故：“我说了，我是来确认一件事情的。”


    高峰上有老树，盘根错节，树身高达数十丈，如一沧桑老者，俯瞰整个千山泊。


    楚留仙稍稍调匀气息，顾不得小胖子一头雾水发问不止，径直攀上了老树最高处。


    此刻，已是明月当空，小胖子从下面仰头望去，看到楚留仙犹如在月上一般。


    大如圆盘的明月下，楚留仙取出那幅古旧画卷，眺望着夜sè下的千山泊。


    小胖子等得不耐烦，又想起楚留仙在明妃楼中戳破古旧画卷的一幕，来了兴致，手脚并用也上了老树。


    他一屁股坐在楚留仙身旁，震得树杈晃动不已，楚留仙连忙回过神来，生怕一不注意这树枝都被小胖子给坐断了。


    “楚哥，你在看什么呢？”


    小胖子没脸没皮地凑过来，就差在画卷上嗅了，看了半天愣是没有看出所以然来。


    楚留仙拍了拍他的肩膀，将画卷往他的当中一塞，双手垫在脑后，于树枝上仰躺下来，悠悠地道：“我不是说了，我要确认一件事情。”


    “那确认了没有？”


    “我在等。”


    “等什么？”


    “等ri出！”


    小胖子无语，心里在大叫：“你就不能一口气说完吗？！”


    到底没敢，闷闷了一会儿，又抽科打诨了起来。


    楚留仙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他说着话，倒是了解不少公子烨、王天龙等人的事情，这一夜也算不得寂寞。


    时间似也很享受这难得的安宁，慢悠悠地不愿离去。


    楚留仙倒也还罢了，王赐龙等得几乎想将天上月亮摘下来砸到山脚下去。


    再是缓慢，终有尽时，明月西沉，旭ri东升，万丈光芒如箭，shè得笼罩在千山泊上空的夜幕千疮百孔。


    “ri出了！”


    小胖子刚叫了一声，楚留仙一蹦而起，以手搭在额上，眺望而出。


    夜sè如帷幕，为天地大手，一点一点地揭开。


    阳光步步逼近，夜幕步步后撤，大片的平川，奔涌的河流，屹立的群山……渐渐在阳光下舒展开身躯。


    楚留仙的眼睛，也在一点一点地亮起，恰似照至他脸上的ri光一般。


    “画来！”


    他一声喝，小胖子不明所以，不敢怠慢，连忙将捧了一夜的画卷展开，拿到他的面前。


    楚留仙凝望了片刻，突然出手，“啪啪啪~~~~”画卷上，又多出了几个破洞。


    “呼~~~”


    楚留仙长出了一口气，面露灿烂笑容：“果然如此！”


    紧接着朗声大笑，笑声隆隆，在山间回荡，若有千百人，为之齐声笑，齐声贺。


    “如此什么啊？！”


    小胖子都要抓狂了，连声追问。


    楚留仙伸出手来，一手抓住小胖子的胳膊，带着他一起从树上一跃而下。


    他显然是心情大好，笑容满面：“留仙君果然是留仙君，于平常处见奇峰突出，点破不值一方灵玉，不点破纵是绞尽脑汁，亦不得解。”


    “橘中秘，好一个橘中秘，到底是被我解开了！”


    “等等。”小胖子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很是理了一下，问道：“楚哥，你说你……解开了？”


    “不错！”


    楚留仙含笑点头：“留仙图之秘，解开了！”


    ps：有谁猜到了吗？橘中秘，留仙图，怎么解？(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绝顶夜话（上）可争不可篡

    ()“解开了？”


    小胖子目瞪口呆，伸出手指，做出在画卷上戳洞的动作，口中喃喃，“这就解开了？”


    “自是解开了。”


    得到准信，小胖子立马换上谄媚的表情，捧着画卷过来，道：“楚哥，咱们谁跟谁啊，要不，你跟我说说？”


    楚留仙伸手接过画卷藏好，按在他的肩膀上说道：“还不是时候，要是太早让你知道，戏就演得不像了。”


    “戏？什么戏？”


    小胖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心中反而定了下来。


    楚留仙既说他破解了留仙图之谜，小胖子就不会有半点怀疑，这会儿反而期待了起来：“嘿嘿，真想看到他们要是知道楚哥破解了留仙图，会是什么样一个表情呢？”. .


    “真是期待啊！”


    想到这里，他急不可耐地问道：“楚哥，你说我们现在是不是去把秘藏挖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要花费这偌大功夫隐藏 。”


    楚留仙笑笑，从怀中取出方寸海，道：“不着急，我们还有事要做，有戏要演呢。”


    “楚哥他拿出海螺来做什么？”


    小胖子的疑问，很快得到了答案。


    楚留仙将方寸海放到口边，鼓足一口气吹出。


    王赐龙本都做好了捂住耳朵的准备，不曾响单看得楚留仙吹得用力，方寸海中竟是半点声音不曾传出。


    “怎么回事？”


    小胖子正自疑惑呢，楚留仙缓缓闭上了眼睛，眼皮还在轻轻地颤动着，似乎在转动着眼球，“看”着什么。


    他的确是在看。


    方寸海固然不曾发出半点声音，然而在其螺体上。却有光点不住地浮现出来。最终点亮了一个区域。


    “那是哪里？”


    小胖子越看越是迷糊。他隐约记得楚留仙当时在明妃楼上，只是以方寸海照了公子烨、凰凰儿等人出现的三处所在，这怎么又多出了一处？


    事实上，包括小胖子在内。当时在场的人都没有看清楚楚留仙手脚，事实上他还照亮了第四处，也就是当时众人所在的明妃楼附近区域，只是因为不曾激发。故而才没有为人所觉。


    在高山绝顶上，惟有朔风飞扬，可在明妃楼附近，却有无形无声的波纹如大海cháo生，淹没所有。


    声波过处，一草一木，一人一物，尽数反shè回来，映在楚留仙的脑海中，历历如画。


    楚留仙所“看”的。正是那个反馈。


    “找到你们了！”


    楚留仙忽然睁开了眼睛，jing神外泄。两眼都在放着光，唬得对面的小胖子差点蹦起来。


    深吸一口气，楚留仙对着方寸海淡淡出声：“北方有山，绝顶生老树，树高不可知，月轮梢头挂。


    值此良辰美景，岂忍一人独享？


    徘徊难舍，留仙当于此滞留一ri，若有三二知己，闲谈共赏月，不亦快哉！”


    话音落下，楚留仙将方寸海一收，完全没有听回音的意思。


    在他的对面，小胖子越听越迷糊，问道：“楚哥，你这是做什么？”


    楚留仙反问：“你没听到我说的话？”


    “听到了。”小胖子老实回答，“只是没听懂。”


    楚留仙摇头失笑，道：“简而言之，我是告诉他们，明天ri出前，我会在这里等他们，过时不候。”


    小胖子挠挠头，吐出三个字来：“为什么？”


    楚留仙悠悠然伸了个懒腰，道：“说得直白点，就是：明天晚上，想看留仙图，过来让我公子留仙先敲一竹杠！”


    “吓，还来。”


    小胖子瞪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转念又觉得不对，他奇道：“楚哥，陈林、凤岐他们不是都看过了吗？就是陈林不说，观沧海兄弟也不会说吗？凰凰儿都到了，凤岐难道还敢藏着掖着？”


    “哈哈哈~~~”


    楚留仙大笑出声，“说是会说，可是公子烨他们敢信吗？”


    小胖子先是不解，继而恍然大悟。


    那一天夜里，楚留仙只是分别给了别雪陈林和凤岐各自十个呼吸的时间，细看留仙图。他们或许看得仔细，或许临摹出jing髓，可那又如何？公子烨等人又如何能信得他们？


    “哪怕只是为了求一个心安……”


    小胖子服了，“他们也会来！”


    这边，绝顶老树下，楚留仙与王赐龙齐声大笑。


    另外一头，在明妃楼前，荷花池畔，公子烨、王天龙、凰凰儿，三人同时颤动了一下。


    三人之中，公子烨最先恢复过来，在心中默默记下位置，抬头望向对面的别雪公子陈林，和气地笑道：“别雪公子，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别雪陈林摇了摇头，长身而起，负剑而走，边走边道：“古往今来，声名亦如天下，争之可也，篡之不可也！


    摆明车马，战而胜之，为：争！


    暗下谋算，以众凌寡，为：篡！”


    “我别雪陈林，愿与公子留仙一争，胜则欣然，败亦无愧。


    篡得的声名，我陈林不为也！”


    “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


    话音落下，别雪陈林已然在数十丈开外，身体挺拔如剑，气势压得众人到口的劝告一滞，竟是说不出口。


    一直到别雪陈林远出百丈，公子烨才皱眉道：“别雪公子，别忘了我带来的陈林家族命令。”


    别雪陈林悠悠的声音从背影处传来：“我不是把他们两个留给你了吗？”


    “他们……两个……”


    公子烨无语回头，看到陈观海、林沧海兄弟一脸郁闷地站在那里，心道：“就这两货，拿来干嘛？”


    他就差把这评价写在脸上了。


    奈何别雪陈林去意已决，再不回头，已是走得远了。


    公子烨惋惜一阵。也只得作罢了。坐下来似在沉思着什么。


    此刻。在明妃楼前，凰凰儿将楼中秀榻搬出，在两株树间以之做成一个秋千，优哉游哉地在上面荡着。好像眼前发生的事情皆是事不关己。


    凤岐公子垂头丧气，望向凰凰儿的目光满是复杂。


    王天龙主仆三人独据一处，与其余人等井水不犯河水。


    岳山、霍灵珊二人早别雪陈林一步就先走了，公子烨也不曾将他们两人放在眼中。象征xing的挽留了一下便即作罢。


    眼前这些人，就是公子烨仗之准备与楚留仙一战的底气了。


    “你想怎么做？”


    一个粗豪的声音，打断了公子烨的沉思。


    “王少。”公子烨抬头，望向说话的王天龙，依然是笑容满脸模样，“当然是与公子留仙一争了，我们不就是为此而来的吗？”


    “橘中秘藏，就是战场。”


    公子烨长身而起，硕大的身躯险些将桌椅撞翻，朗声道：“我公子烨不管秘藏中是什么。一物不取，任由大家自选便是。


    只要公子留仙得不到。便是我们胜了。”


    王天龙沉默不语，无形的压迫感觉却从他身上辐shè出来，似在无声地抗议着，他王天龙不要这样的赢。


    秋千上，凰凰儿撇了撇嘴，状极不屑。


    公子烨脸上肥肉都笑得在颤动，说出的话却让王天龙他们脸sè大变：“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别忘了，他是公子留仙！”


    “记住，主要不让他得到秘藏，就是我们赢了！”


    王天龙想要反驳，想要暴怒，但向来暴躁的他一口火却是发不出来，毕竟那个孤高的身影，那个名号，压在他的头上太多年了。


    “这一切，只因为他是公子留仙。”


    公子烨突然止步，好像肥大的身躯已经让他走不动了，其声却是铿然有力，让人一句都反驳不得。


    “就好像在今夜，只要我们付出足够的代价，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将留仙图予我们看。


    只因为，他是公子留仙！


    那个从来没有把我们放在过眼中的公子留仙！”


    ……


    是夜，月华如练，环绕绝顶，给老树枝头，披上了一层银霜。


    月华又如水，将山巅妆点得如同水浸的宫殿。


    楚留仙在山崖旁凭风而立，状极悠然。


    在他的身后，小胖子如热锅上蚂蚁，绕了几圈子后还是没忍住，问道：“楚哥，你说他们会来吗？”


    “一定会！”


    楚留仙的声音凭着风，显得飘飘忽忽，又字字清晰：“越是自负者，就越是不信人，从来只相信自己。


    所以他们一定会到，只要有所求！”


    小胖子又问：“那你说谁会先到？肯定不会是公子烨那个大胖子，他能不能爬得上来我都怀疑。”


    楚留仙还没有说话呢，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传了过来：


    “王小二，你不知道背后说人会烂嘴巴的吗？”


    “擦~”


    小胖子猛地回身，只见得一个连月光都挡住的庞大身躯，一步三摇地爬了上来，不是公子烨又是何人。


    “我最讨厌别人叫我王小二，胖子，你这是想打一架吗？”


    小胖子其实没那么生气，难得有人能让他理直气壮地喊一声“胖子”，心里面那叫一个舒畅啊。


    公子烨不去理会他，冲着楚留仙背影一拱手，道：“公子留仙，我们也有些年头没见了，你就打算这么吝于一面吗？”


    楚留仙回转过身来，在明亮的月光下，第一次将公子烨看得真切。


    “他这笑容是怎么练出来的？”


    楚留仙有些纳闷，不管是上次在明妃楼中所见画面，还是此刻亲见，公子烨脸上的笑容几乎全无变化，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公子留仙，你可知道我为什么来此吗？”


    公子烨踱步老树下，朗声道：“我放着生意不谈，连夜赶到千山泊，是为了什么？”


    楚留仙兴致缺缺，随口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等不及了。


    因为，我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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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接苍莽一万年，乘风御剑上玄天。


    唯有真我恒不朽，大哉地元可为仙。


    设定、故事，都新奇有趣，可圈可点。(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绝顶夜话（中）秘藏为赌

    ()“我等不及，到半年后，你重开白玉京的时候再与你较量。”


    公子烨难得地没有挂着面具似的笑容，凝视着楚留仙，道：“我不甘心，只能在商道上与你一较高低。


    我要再试一次！”


    “然后呢？”


    楚留仙笑了笑，很认真地问道。


    “然后？”公子烨重新开始笑，一团和气的感觉再现，全然没有之前那种“我不甘心，我等不及”时候的力度与狂热在其中，他接着道：“如果还是输，也无所谓，我们半年后再战过。”


    “哈哈哈哈~~~~”


    楚留仙摇头失笑，笑声渐大。


    “你在笑什么？”


    公子烨笑容不改，声音明显沉了下来。..


    “我在笑你！”


    楚留仙抬头望月，道：“没有绝对不愿输，不想输，不能输的骄傲，只有未战先思败的心虚，你怎么能赢？


    还不如别雪陈林！+ ”


    前面的话也就罢了，最后一句话却刺中了公子烨，他一下子脸sè大变。


    别雪陈林其人，别看不久前他离去的时候，公子烨竭力挽留，事实上，在公子烨的心中，从来没有看得起过别雪陈林。


    惟有楚留仙，为他视做生平大敌。


    然而，偏偏在此刻，公子烨亲耳听到楚留仙说他连别雪陈林都不如，让他如何还能笑得出来？


    小胖子一直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们两人对话，此刻感觉两人间气氛紧张了起来，下意识地挪动脚步，望山崖下瞥去。


    “那两个护法力士没来吧？”


    “其他那几位没凑热闹吧？”


    四下瞄了下，没有发现异常，小胖子长出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公子烨瞥到他的举动。冷哼出声：“王小二。别找了，我是一个人来的。”


    小胖子勃然大怒：“我说过，我最讨厌别人叫我王小二。”


    接着，他转怒为冷笑。道：“看不出来啊，公子烨你这胖子胆子倒还不小，敢孤身前来。”


    公子烨完全不将他的暴怒放在眼中，淡淡地道：“我的胆子小得很。不过我来见的是公子留仙，不是你这王小二，我怕什么？公子留仙既然开口相邀，他就绝对不会出手留人，我又何惧之有？”


    他伸手一指楚留仙，道：“再说，以公子留仙之能，再是如何布置，终究留不下他，我也不会枉费功夫。”


    “不自己一人来。还要怎样？”


    小胖子语塞，一边生闷气去了。


    公子烨何曾把王赐龙当成过对手。也懒得看他反应，转过来看着楚留仙，突兀地一躬身，诚心正意地道：“谨受教！”


    他再直起身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楚留仙和王赐龙都觉得他身上的气势隐隐有些不同了。


    公子烨朗声说道：“我便全力以赴，与公子留仙你较量上一次。”


    楚留仙来了兴致，伸手一引，示意他说下文。


    公子烨迈着步子，向着正南方向一指，道：“我们便已秘藏为赌，看最终谁属？”


    “你得不到，便算是我赢了。”


    听到这里，楚留仙倒还罢了，小胖子脸sè一变，忍不住就要冷嘲热讽。


    什么叫“你得不到，便算是我赢了”？意思就是，不管最终秘藏为何人所得，只要不是楚留仙得到手，都算他公子烨赢。


    小胖子当场不干了，正要发飙呢，楚留仙却出乎意料地一口应下：


    “行！”


    “我便与你赌。”


    小胖子到口的话生生憋了回去，不甘心地喊了一声：“楚哥……”


    “公子留仙不愧是公子留仙！”


    公子烨也没有yin谋得逞的得意，反而尽褪笑容，一脸凝重地道：“不能不让人佩服。”


    “赌注很简单，你若输，公子留仙四字，就是最好的赌注；


    你若赢，我代表天下敬氏、陈林大族、琅琊王氏、栖梧凤凰氏承诺，半年后你白玉京重开的时候，我们亲自前往捧场。”


    “如何？”


    公子烨目光灼灼，凝望着楚留仙脸上表情，似乎能从每一个表情的微妙变化里，看出什么大道理一般。


    楚留仙连片刻犹豫都没有，如之前答应明显吃亏的赌约一般，一口应下：“就这么办！”


    公子烨一滞，明明达到了目的，却感觉气势全被压到脚底下，浑身不自在。


    很是深吸几口气，公子烨才调整过来，一振衣袍道：“赌约既立，我们来谈谈留仙图吧。”


    小胖子觉得整个世界都不对了，刚刚楚留仙答应赌约之爽快，现在公子烨脸皮之厚，都让他觉得人生观都被颠覆了一般的感觉。


    楚留仙取出留仙图在手，向前一抛，径直扔向了公子烨。


    公子烨伸手接过，神sè愈发凝重，也不打开，只是等着楚留仙下文。


    楚留仙冲着他，脸上浮出笑容，同时伸出了两根手指。


    看到他脸上那笑容，小胖子就乐了，耳中几乎能听到竹杠震天响的声音。


    “第一，我要知道外面的情况，你进入千山泊，距离我们间隔了多长时间？”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楚留仙脸sè出奇的凝重，似乎这个问题的答案，比任何情报，任何财富都要来得重要。


    “知道这个有什么用？”


    小胖子茫然不解，不过他有一点聪明，不明白的事情，他会保持沉默。


    公子烨也沉默了，不知道是在考虑利弊呢，还是同样在思考楚留仙的目的。眼前的情况显然不能让他思考太久，略一沉吟，他便开口说道：“十二个时辰。”


    “一天吗？”


    楚留仙若有所思。


    公子烨又补充道：“我们几家派来处理此事的长老们依旧没有消息，我们到的时候，连心剑无天都已离去，只有乌重胤和乌家长老在等着我们。”


    这一点。楚留仙虽有留意。但显然不是很关心。似是还沉浸在那一天之差里面，口中以低至不可闻的声音在自语着：“崔丰礼耗时两百年，外界是一天；我们不用呆了一天多，一样是一天。”


    “这么说……”


    楚留仙的眼睛亮了起来。似是想到了什么关键。


    在他的对面，公子烨死命地竖起耳朵，偏偏什么都听不到，很有抓耳挠腮的冲动。


    “第二。”


    楚留仙屈起第二根手指。道：“我要敬氏特制的黄巾力士符，两张！”


    “两张？！”


    公子烨脸都黑了下来，不甘心地道：“你要那东西做什么，在这里又不用起什么大工程，你要黄巾力士符也是无用，我看不如……”


    话还没说完呢，他就看到楚留仙在坚决地摇着头，显然不容转圜。


    黄巾力士，在修仙界并不罕见，不管大小门派。新老家族，真有必要都能大量动用。但是敬氏特制的黄巾力士符不同，有价无市，堪称珍贵，就是公子烨随身也不过携带数张而已。


    不得已下，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掏出两张来，被小胖子一把抢过，送到了楚留仙面前。


    “成交。”


    楚留仙将黄巾力士符收起，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至于他要黄巾力士符做什么，只言片语也没有透露。


    公子烨终于松了口气，放心地打开留仙图，凝望了一眼，前后不过一两个呼吸的功夫，便将留仙图递回。


    “楚哥果然没有猜错。”


    小胖子在接过留仙图的时候，心下佩服，“公子烨他果然只是为了确认而来。”


    “公子留仙。”


    达成目的公子烨毫无拖泥带水的意思，拱了拱手，道：“爱莲居中，我们扫榻以待，恭候大驾。”


    这就是战书了。


    话说完，公子烨便拖着沉重的身躯，下得山去，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胖子听到公子烨最后一句话，脸sè有点沉重地走回楚留仙身旁，担忧道：“楚哥，他们肯定会把爱莲居围得跟铁桶一样，就是我们破解了橘中秘，也没机会进去啊。”


    楚留仙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稍安勿躁，很快，你就会知道了，不过在那之前，咱还是先跟你家老大好好亲近一番。”


    “你说是吗，王大少。”


    楚留仙的后半句话，却是对着崖下所言。


    话音刚落，王赐龙的兄长，琅琊王氏的大少王天龙魁梧如山的身躯，便踏上了山顶。


    在他身后，古伯和静女依然如影随形。


    王天龙和王赐龙两兄弟，在见面的一瞬间，倒是表现出了绝对的默契，两人齐齐一扭头，完全当对方透明。


    “条件！”


    王天龙闷雷般的粗豪声音响起，震到四面回响。


    楚留仙看出，王天龙这是憋着一口气呢，谈条件的事情，怕也不是他想做的。


    目光一转，落到王天龙身后，楚留仙果然见得古伯不着痕迹地拽了一下王天龙的衣服，似乎在告诉他别误了大局。


    “古伯是吗？”


    楚留仙越过了王天龙，直接说道：“听闻古伯博古通今，无所不知闻，留仙正好有疑问，古伯若能解答，留仙图尽可拿去一观。”


    古伯眼看被点名，不得不从王天龙的身后走出来，先自谦道：“不敢当公子留仙谬赞，但有吩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定当句句属实。”


    楚留仙心中有数，古伯这番话说得好听，但能信上一半不错了。


    什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绝无可能，倒是那句“定当属实”可信。


    这是世家公子间的交易，自有其规则在，有所保留属正常，但要是谎言相欺，那就是破坏规则了。


    楚留仙不去管那么多，只是望着古伯的眼睛，问道：“留仙想要知道，这天地间，有什么力量，可以造成此时间停滞的千山泊？”(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绝顶夜话（下）先天神魔

    ()“这个……”


    古伯犹豫了一下，明显没有想到楚留仙会拿留仙图的观看机会，换这么一个答案。


    楚留仙微微一笑，眼中却没有笑意，盯着古伯的眼睛道：“难道古伯也不知道吗？”


    古伯的瞳孔骤缩了一下，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要是说不知道，楚留仙当场就会将他们驱赶下去。


    他叹了口气，道：“老夫的确是知道一些，留仙公子你听听便罢，就当是野史怪谈吧。”


    “古老但说无妨，留仙听着呢。”


    王天龙和小胖子两兄弟对这个没有多大兴趣，从一开始的彼此当透明，到现在跟斗鸡一样，两人默默怒视彼此，眼神都如要吃人一般。


    古伯叹息一声，对自家公子的xing子也是绝望了，娓娓道出他所知道的。 . .


    “据所老夫所知，时间长河贯穿天地间，其威能几至无边无际，我们修士的至高目标，便是超脱这条长河，以摆脱时间的< 束缚，达到真正的永恒。”


    古伯摇了摇头，接着道：“然而，古往今来，仙佛无数，却没有出现过真正的大超脱者，能修炼到那无上的境界。”


    楚留仙听到这里，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既然无人能修炼到那境界，也就是连一个能超脱时间长河掌控的人都没有，遑论反过来掌控住时间呢？


    这世上有时光流岚方域，其时间流速与主世界不同，但也就像是在小处变化，于大局无碍，时间终究是在不回头地向前流淌着，逝去的便不再来。


    “不过……”


    古伯停顿了一下。楚留仙知道重点到了。连忙收敛心思。聚jing会神。


    不止是他，王家兄弟两人也暂时停止了斗鸡，竖起了耳朵。


    古伯似是陷入了某种沉思当中，眼中一片空洞。悠悠地说道：“时间如此伟大，按理绝无可能出现掌控者，可是这世上，还存在有另外一种生灵。它们号为：先天！”


    楚留仙的眼中亮了一下，先天他却是知道的。


    每当一处界域开天辟地，从混沌，从虚无中诞生出来的时候，都会应运而生一批生灵，它们与世界同源而生，有不可测之威能，便是所谓的先天了。


    “只是……”


    楚留仙奇怪地看着古伯，心想：“先天固然是天地之宠儿，又是天地之弃儿。从未听说过后什么逆天的超级强者，是先天根脚。”


    古伯好似看出了他的疑问。稍稍从出神中回来，道：“先天，与神祇、仙人、妖魔、佛陀皆不相同，它们的生命是界域诞生时候产生，它们的力量亦是从中为赋予，故而先天既受限于此，无一能开得灵智，又受益于此，每一尊都有着特殊的力量。”


    “先天的力量，是单一至高之力！”


    古伯在“单一”二字上，着重地加了重音。


    楚留仙一下明白过来，惊疑出声：“古老，你的意思是，若是有先天诞生，它为界域初辟赋予的力量又恰好是时间属xing，那就可能达到单一时间的至高之力！


    也就是：凝固时间！”


    古老重重地点了点头，虽然换了一种语气，笑道：“留仙公子不须介怀，这不过是老夫推导出来的一种可能罢了，未必是真。”


    楚留仙沉默半晌，又问出了一个问题：“古老，即便是有这样的先天存在，此处千山泊时间凝固也是其造成的，那它又是怎么出现的呢？”


    他一点都没有想过，这个能创造出时间凝固区域千山泊的先天，有可能是修仙界本身的存在，那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修仙界漫漫数十万年历史，从最开始的时代，到人皇时代，到神道时代，到百家争鸣，人族傲视天下的仙佛时代，若有那般逆天的先天，不可能不为古往今来的大能者所察觉。


    古伯也有些不太敢肯定，迟疑地道：“根据典籍记载，在这无边广大的世界上，有无可计量，如银河星辰般的方域。


    各处方域间少有接壤，彼此之间往往是无边混沌虚空。


    典籍中载，有那先天有力量脱离自身诞生的界域，或是那处界域毁灭而其自身能不死，便有可能以大威能横渡虚空，漂流在外域，被称之为：外域！”


    “外域吗？”


    楚留仙懂了，摆了摆手，示意王赐龙这小胖子别跟他大哥较劲儿了，送上留仙图与他们一观，自己则低下头，沉吟不语。


    王天龙对送上来的留仙图看都不看一眼，也不再与王赐龙斗气，眼中如在冒着火，死死地盯着楚留仙。


    在他的身旁，古伯接过留仙图，仔仔细细，前前后后看了足足有数十息的功夫，这才如释重负地抬起头来，冲着王天龙点了点头。


    “公子留仙，你听着。”


    王天龙扯着嗓子大吼出声：“我知道你与公子烨那胖子的赌约，不过那不关我的事情。”


    “我要的是，你与我，两人的胜负。”


    “什么秘藏不秘藏的，让它见鬼去。我要与你趁着那个机会，真刀实枪地打一场。”


    “我要让天下人知道，我王天龙，比你强！”


    说话间，王天龙整个人上下都在冒着热气，恍若一座正yu喷着的火山一般。


    在他的对面，小胖子yin阳怪气地道：“就凭你？”


    王天龙暴怒，不过与小胖子相比，楚留仙才是他真正的目标，瞪大着眼睛等着楚留仙回话。


    好半晌，楚留仙才抬起来，如梦初醒。


    “哦。”


    “什么叫哦？！”


    王天龙火冒三丈，头上热气更浓，给人的感觉就好像他的头发就要燃烧起来了似的，“你给我说清楚。”


    楚留仙神情依然平淡，百无聊赖地道：“我知道了。随便吧。”


    王天龙、王赐龙、古伯。连一直沉静如水的静女。所有人都呆住了。


    片刻后，王赐龙这小胖子爆笑出声，指着王天龙笑得前俯后仰，直都直不起来。


    古伯则第一时间就预感到了自家公子的反应。整个人几乎是扔出去地将王天龙抱住。


    可怜古伯那小身板，哪里抵到过王天龙暴龙般的巨力，都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王天龙带着直冲楚留仙而去。


    “你确定想在这个时候与我交手？”


    面对暴怒冲来的王天龙。楚留仙只是淡淡出声，然后随手比划了一个手势，娴熟至无以复加的法术施展出来，绝顶之上趵突泉涌，当头将王天龙淋得湿透。


    “公子不可啊！”


    古伯终于逮住机会说话了，顾不得楚留仙等人在场，大喊道：“他比我们先到了一天多啊，公子，不能动手啊！”


    他没有说到很明白，又是一句话点在了根子上。


    先到一天。就先恢复一天。


    在古伯的心目中，楚留仙的实力本来就当在王天龙之上。又多出了这么一天，简直就是云泥之别，上去是找虐啊！


    王天龙停下来了。


    谁也不知道是楚留仙的“趵突泉涌”淋清醒了他，还是古伯的话点醒了他，亦或是一双素手搭在他胳膊上的静女使其冷静下来，总之王天龙喘着粗气，掉头便走。


    闷雷滚滚般的声音，从他的背影处传来：


    “公子留仙，错过今ri，我们再好好做过一场！”


    “告辞！”


    话音都还没落下呢，王天龙都身影就消失在了绝顶上。


    看他走得如此匆忙，好像生怕走得晚上一点，又会忍不住要动手一般。


    静女从头到尾，一声不吭，只是冲着楚留仙和王赐龙点了点头，便跟了上去。


    古伯多停留了片刻，冲着楚留仙一拱手，苦笑道：“留仙公子你既无心将我等留下，又何必有意激怒我家公子呢？哎！”


    叹息一声，他好像生怕王天龙出什么事情一般，急忙忙地下山去了。


    “可惜~~可惜~~~”


    小胖子惋惜不已，天知道他刚刚袖子都挽起来了。


    “可惜。”


    楚留仙口中的“可惜”，显然与小胖子的不是同一个意思。


    他摇着头，依然负手而立，抬头望月，意态极致悠然，悠悠地道：“我给过他们机会了。”


    “呃？”


    小胖子疑惑地看看王天龙等人消失的方向，又看看楚留仙，满脸疑惑之sè。


    楚留仙一笑，道：“胖子，你要知道，很多时候，表面上的不可能，或许，只是错觉罢了。”


    “我们常常自以为的理智，往往是错过机会，甚至是唯一的机会。”


    小胖子很老实，讷讷道：“我不懂，楚哥你说简单点。”


    “哈哈哈~~~~~”


    楚留仙大笑出声，“我是说，他们错过了唯一的机会，让我有暇从容布置，已然入吾瓮中。”


    “什么机会？”


    小胖子不觉得对方能有什么机会啊，反倒觉得碍于身份，不好将公子烨和王天龙一起留下，才是错失了机会。


    楚留仙笑而不语，他自然不会告诉这胖子，其实对方的机会就在眼前，只要一拥而上就够了。


    所有人都高估了他的实力，旁边的小胖子是这样，自诩算无遗策的公子烨也是一样。


    今天，他们只要尝试出手，楚留仙就得狼狈而逃，远遁千里，自然没有机会布置，回头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现在！”


    楚留仙胸中豪气在激荡，几yu长啸出声，“机会你们已经错过，该轮到我了！”(未完待续。)

 强烈推荐雾外江山的新书：《大道独行》

    ()雾外江山是东流的至交好友，也是《仙傲》，《神剑永恒》的作者，成熟的老作者了，他的书有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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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道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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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 自陷重围，公子踏月

    ()“楚哥，你说怎么做，我等不及了。”


    小胖子摩拳擦掌，跃跃yu试。


    楚留仙拿出破了七个洞的古旧画卷，在石上铺陈开来，凝神查找着什么，口中随口应道：“怎么做？演戏罢了，我们回头得去演上一出好戏。”


    “演戏？”


    小胖子挠着头，心中疑惑，这已经不是楚留仙第一次提及该说法了。


    楚留仙又凝神看了一会儿地图，突然一拳头砸在其上某个位置，口中喝道：“就是这里！”


    小胖子凑过去，只见得楚留仙手落处，在湖心岛偏南的方向，临近湖泊，毗邻江河。


    地图上隔着是两指张开距离的地方，便是爱莲居，再往下，就是明妃楼。


    小胖子想不通，索xing也就不再想了，在那遗憾出声：“可惜凰凰儿没来啊。” . .


    显然，没有多看一场敲竹杠，小胖子表示十分遗憾。


    楚留仙失笑，道：～ “来了又能如何？我们想要知道的，想要得手的，都已经拿到了。她来与不来，没有影响了。”


    说到这里，小胖子猛地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楚哥，那古伯所说的是真的吗？这一切真的是外域造成的？”


    楚留仙哂然一笑，道：“古伯他既然敢代表王天龙说出口的，自然不会有假。只是，未必是真实的全部罢了。”


    “怎么说？”


    小胖子饶有兴致地问道。


    “域外，横渡虚空，永远凝滞时间之无限伟力！”


    楚留仙走到绝顶边缘，眺望着目之所及天边水光与天光交相辉映处，道：“那些应当是真的，只是。那不足以解释。为何在万年前。千山泊如此内海般的巨大湖泊一夜之间，化为了平地，同时那一刹那的时光，又凝固在永恒中。”


    听得他的语气。小胖子心头发毛，不自觉地抬起头来，仰望苍天，生怕砸下什么来。


    小胖子没有注意到。他的声音都在发颤：“楚哥，你的意思是在我们脚下有……有那个啥？”


    楚留仙默不作声，既不点头，也不摇头，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了那么一步景象。


    千山泊微波荡漾，湖心岛上渔民叩拜神像以求庇佑，崔家公主卧在明妃楼中慵懒chun睡，或许还有很多很多，突然间，一道光从天上落下。如陨石天降。


    砸在岛屿上，岛屿陆沉；


    砸在湖泊底。千山泊一夜消亡。


    不管是修仙家族，是渔村平民，是亘古存在的大湖泊，一切的一切，倏忽而逝。


    “我也想知道，是什么？”


    就在小胖子以为楚留仙不会开口的时候，他说话了，“而且，用不了多久，我们或许就能知道了。”


    从楚留仙的语气里，小胖子似能听出那种沧海桑田发生在一瞬间的巨大震撼力，一时间满脑子疑问，竟是问不出口来。


    “走吧！”


    楚留仙展颜一笑，道：“胖子，我们一起去搭个台。”


    “搭台？”


    “不搭台，如何唱戏呢？！”


    长笑声中，楚留仙正要动身下山，整个人突然怔住了。


    小胖子本来走到后面，险些一头闷到他的身上去，连忙停下脚步，疑道：“楚哥，怎么了？”


    楚留仙神sè有些古怪，犹豫地看了王赐龙一眼，还是自乾坤袋中，取出了神方面具。


    面具一入手，通体金光都在暗淡下来，惟有眼睛窟窿处，光亮耀眼。


    楚留仙沉吟了一下，忽然抓紧神方面具，对王赐龙说道：“胖子，帮我护法。”


    话音落下，他径直跌坐在地，将神方面具罩在脸上。


    小胖子固然是一头雾水，还是jing惕地四周，同时戒惧地望了那面具一眼。


    “这是什么东西？上面的力量，好像……很恐怖！”


    王赐龙毕竟是琅琊王氏嫡子，底蕴深厚，神方面具又值特殊变化，其中蕴含的恐怖威能，顿时为他察觉到了。


    “楚哥果然是底牌不断啊。”


    小胖子感慨片刻，一张胖脸上露出笑容来。


    他能感觉到，楚留仙在拿出面具前的犹豫，以及之后行动传达出来的信任。


    仅此，他就满足了。


    这么长时间来，小胖子就没见过楚留仙真的信过什么人，或许，他就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


    小胖子正美着呢，楚留仙动了，他长出一口气，将神方面具自脸上摘了下来。


    “楚哥？”


    小胖子问了一句，便看到楚留仙的脸上露出笑容，道：“胖子，我们要唱的戏，更有把握了。”


    “不过……”


    楚留仙沉吟了一下，道：“胖子，你先行一步，我随后便来。”


    如此这般地吩咐完后，他接着道：“记住，不要提前发动，不然小心我救不了你，一身猪头肉，被你家老大拿去下酒。”


    小胖子将胸脯拍得震天响，然后疑道：“那楚哥你呢？”


    楚留仙微微一笑，道：“我还要再做一个最后的准备！”


    片刻后，小胖子下得山去，雄赳赳气昂昂，直奔爱莲居，楚留仙继续停留在绝顶上，谁也不知道他在演练什么，只知道当时晴空万里，忽有细雨绵绵。


    ……


    ri落月升，一ri倏忽而过。


    夜里荷塘，蛙鸣蝉噪，有清风送爽，暗香浮动，月如黄昏。


    四周断壁残垣，一派颓唐，一个胖乎乎的轻灵身影，潜入其中。


    “这爱莲居怎么成这样了？


    一路过来的那些建筑，就没有一座是囫囵模样的，被什么够蹂躏成这德行的？


    难不成是那头大猫？”


    黑影潜入，顺着水道逆流而上，眼看就要悄无声息地进入到爱莲居中了。


    突然，爱莲居外。灯火通明。有无数的光点浮起。将方圆数百丈范围内，照到亮如白昼。


    这些光点，直似满天星辰坠落凡间，华光之下。纤毫毕现。


    “噗嗤~~~”


    长得一模一样的千幻姐妹指着黑影笑得花枝乱颤，直捂肚子。


    在她们的对面，胖乎乎的黑影连脸上都是黑的，一条黑巾绕过耳朵。系在脸上，在鼻子处打了个结。


    滑稽归滑稽，好歹遮住了半边脸，问题是这般身材，又哪里遮挡着住，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一道手续吗？


    “你们笑够了没有？”


    小胖子直起身子，郁闷地扯掉了脸上黑巾。


    “胖哥哥你真的很好笑嘛。”


    千幻姐妹既像要强忍，又怎么都忍不住笑出来的小模样，比之前还要气人。


    小胖子气得别过头去。不去看她们，嘴巴里面嘟囔着：“哪个败家子放这么多的满天星。这是要把人的眼睛晃瞎吗？”


    “我放的，你王小二待怎样？”


    公子烨的身影出现在爱莲居前，一步三摇，左右有两个面如黄玉的护法力士搀扶着，走了出来。


    在他的旁边，观沧海兄弟二人，王天龙主仆三人，凰凰儿与凤岐公子，一一现身。


    公子烨不等小胖子为“王小二”三个字发飙，冷笑道：“你的眼睛还用晃吗？本来就是瞎的，竟然敢不躲在公子留仙后面，还敢独自一人大模大样地过来，你当我们是死的吗？”


    “你当你是谁？公子留仙吗？！嗯？”


    小胖子无语，要不是眼前这阵仗太吓人，他就准备跟公子烨拼了。


    天知道楚留仙就跟他交代，说在月上中天的时候，想办法潜入爱莲居。


    他真想了来着，问题是想来想去，就成这样了……


    小胖子抬头看看天sè，想看看是不是月上中天了，心里面求神拜佛祈求着：“楚哥你快来啊，不然王老二我就得被他们打成猪头了。”


    明月似乎也不忍看他惨状，拉过一床云被蒙住了脑袋，任凭小胖子东看看西看看，愣是没找出月亮在哪里？


    “完了，完了~~”


    小胖子想死的心都有了，看着对面公子烨一挥手，两个护法力士向着他大踏步走来。


    “我叫牛大！”


    “我叫牛二！”


    “公子让我们是跟你好生亲近亲近。”


    两个护法力士一边走来，一边闷声闷气地说着，还不忘活动筋骨，发出“噼里啪啦”的骨节爆响声音。


    “敬氏护法力士！麻烦大了。”


    小胖子额上冷汗都冒出来了。


    天下敬氏的护法力士，是以黄巾力士法，又以活人来修炼，最终练成如此模样，有活人之灵智，又摒弃了人身之弱点，兼具无穷巨力，难缠得紧。


    这两位，却不过是先锋罢了。


    小胖子悄无声息地后退着，没几步呢，便苦笑地止步，他瞄到观沧海兄弟左右包抄，绕到他后面去了。


    “不带这样的……”


    小胖子一狠心，一咬牙，大喊道：


    “楚哥……救命啊~~~~”


    牛大牛二两个护法力士傻了，观沧海兄弟一个踉跄，王天龙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耻辱啊！”


    公子烨别过头去，懒得看他，朗声说道：“公子留仙，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人说：不怕仙佛一样的对手，就怕猪猡一样的朋友，现在有这头在，你有什么盘算都放下吧。”


    “出来吧。”


    紧接着，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小胖子明明是瓮中之鳖了，却没有人看他，所有人都在左顾右盼，寻思着楚留仙在哪里，做着什么。


    “难道他真的不管这头猪的死活了？”


    公子烨别看说话时候自信满满，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公子留仙向来视他人如棋子，只注重胜负，怕是未必会将这胖子放在心上。”


    “糟糕，我们该不会中他声东击西之计，这胖子就是一个诱饵吧？”


    楚留仙一刻不出现，公子烨心头就一刻发慌乱，就在他忍不住要让人回头入爱莲居中搜寻的时候，一个清朗的声音，悠悠然传入了他的耳中。


    “你们这是在找我吗？”


    恰值云开雾散，憋屈了半ri的明月恣意地洒落清辉，一个衣袂飘飘的身影，踏月而来。(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风雨如晦，龙吟不已（上）

    ()“你们这是在找我吗？”


    楚留仙踏着月sè而来，风尘仆仆，难掩倦容，好似在过去的一ri间，走遍了千山万水一般。


    月华如水，环绕着他左右，当他从林间踏出，步步而来的时候，恍若一身征尘，一身的疲倦，尽数被洗涤干净，不减公子风采。


    楚留仙的突然出现，让公子烨等人皆是一怔，尤其是公子烨，简直有措手不及之感。


    在此之前，公子烨几乎认定他是中楚留仙计，认定王赐龙是诱饵，现在形势突变，他脑子一下空白，竟是反应不过来。


    楚留仙悠然前行，走到隔着众人数十丈外的距离停下。


    在他的面前除了公子烨一行人外，便是爱莲居荷塘，隔着一道围墙，内有荷塘月sè，有竹楼雅居，有假山凉亭，却都显得残破古旧，一片败落景象。


    类似的情况，楚留仙在一路走来的过程中见得多了。


    “昔ri崔氏核心建筑，几乎被破＋＋坏到干净，尽是断壁残垣处处，这爱莲居算是好的，可也比不得明妃楼保存完善。”


    楚留仙心中奇怪，“这是为什么呢？”


    不等他细想，对面传来一声怒喝：“公子留仙！！！”


    楚留仙抬起头来，只见得公子烨卸下了笑容脸谱，一脸怒意，如被羞辱了一般。


    “你未免太也看不起我们了吧？！”


    公子烨的愤怒并不是伪装，全然是发自内心深处。


    “你真以为，凭着你一个人，就能正面击败我们，让我们坐视你取走秘藏吗？”


    若是楚留仙真的是以小胖子为诱饵，暗地里潜入其间。成功得手秘藏，公子烨懊恼归懊恼，心下却也佩服他够无情，够手段，玩弄众人于股掌之间。


    可是现在呢？他却觉得被侮辱了。


    公子烨眼中迸发出寒光来，厉喝道：“公子留仙，有我等在此，今ri，你休想踏入一步！”


    楚留仙很有耐心地听完。不知道公子烨为何激动如此，却也不太在意，只是淡淡地道：


    “我有说我要进去吗？”


    不进去他来这里做什么？


    不进去，他即便是破解了橘中秘，又怎么得到秘藏？


    这两个疑问。同时于在场所有人心中浮现出来。


    “呵呵，呵呵呵~~~”


    突然，声声冷笑，从旁边传来，凤岐公子状极不屑，哂然道：“没想到堂堂公子留仙，骄傲到看不到天的人物。也有言不由衷的时候？”


    “言不由衷？”


    楚留仙摇头失笑，又不予置辩，区区一个凤岐，还不配让他解释。


    “住口！”


    这边楚留仙没有开口。反倒是他们栖梧凤凰氏的凰凰儿呵斥出声：“你懂得什么？！”


    凤岐脸sè大变，当着众人的面，凰凰儿竟似丝毫不给他面子，当面呵斥他这个做兄长的！


    他很想爆发。很想怒骂，可是看到凰凰儿。想到凤凰氏族规，他咬着牙，握着拳，怒视向楚留仙。


    显然，凤岐是想把那股邪火，发在等等与楚留仙的战斗当中。


    “干我什么事啊！”


    凤岐公子的眼神楚留仙看到了，那怎叫一个冤枉了得。


    凰凰儿呵斥完凤岐公子，好像没有看到在场其余人脸sè怪异，饶有兴致地看着楚留仙，很认真地说道：“我姑姑说了：男人好不好，要打过才知道。”


    “什么姑姑这是……”


    楚留仙无语了，更奇怪凰凰儿为什么冲着他说这话。


    凰凰儿一边说着，她一边走了出来，走向楚留仙，全身上下有成千上万道金光在迸shè出来，渐至浓郁。


    “凤凰变！”


    楚留仙的神sè稍稍凝重了一些。


    “姑姑说凰儿到嫁人的年纪了，要给凰儿选婿。


    留仙公子你排再第一位哦。


    凰儿就在想，是不是好男人，要亲自领教一下才知道呢，凰儿才不要打不过人家的男人，你说是吧？”


    楚留仙整个人都不好了。


    “娶凤凰家的女儿，开什么玩笑？”


    “她的那个姑姑疯魔了不成？公子留仙，何等根脚，何等出身，何等人物？岂能入赘栖梧凤凰氏？这不是开玩笑吗？”


    这么想的不仅仅楚留仙一人，在场所有人齐翻白眼，心中闪过一个同样的念头：“凰凰儿的那个姑姑，肯定是疯了。”


    楚留仙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凰凰儿昨天晚上压根就没有出现，原来，她根本就不是冲着什么时光流岚，冲着什么秘藏来的。


    她的目标，就是楚留仙本身。


    果不其然，凰凰儿笑语盈盈：“凰儿对什么秘藏不感兴趣，我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


    你小心哦，我们这边，可不只是凰儿一人。”


    公子烨总算找到插口的机会，适时地道：“不错，现在已经不是少年时候了，就让我们看看，公子留仙，是不是少时了了，大未必然；看看公子留仙，是不是真的能像一些老家伙们预言的，能盖压一代！”


    “盖压一代”四个字的杀伤力太大了，至少公子烨身旁的王天龙眼睛立刻就红了。


    没有谁，想在另一个人的yin影下，生活一世。


    “咳咳咳~~~咳咳咳~~~~”


    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候，声声咳嗽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得在公子烨、凰凰儿等人与楚留仙之间，王赐龙这小胖子抬头挺胸，顾盼自雄模样。


    他这副样子，就差在额头上写着字：“别忘了还有我！”


    公子烨冷笑，冲着凤岐使了个眼sè，凤岐则看了千幻姐妹一眼。


    千幻云，千幻樱姐妹拖拖拉拉地上前，站在王赐龙的对面，异口同声：“对不起哦胖哥哥。我们也不想的。”


    显而易见，她们两个是对付王赐龙来的。


    小胖子勃然大怒，指天骂地：“你们这是在侮辱我！”


    公子烨一想也是，这小胖子虽然不着调，却也是世家公子中的一号人物，一努嘴，陈观海、林沧海兄弟，也站到了小胖子对面。


    小胖子表情稍稍缓和一点，依然怒气冲冲：“你们这是看不起我！”


    公子烨怒了。大喝道：“牛大，牛二！”


    两个护法力士，迈着沉重的脚步，合围了过来。


    这下，王赐龙的旁边。足足有六个人。


    紧接着的一瞬间，这小胖子将唱做俱佳四个字演绎到了极致，什么激愤，什么暴怒，什么被侮辱被鄙视，尽数抛到了九霄云外，闪电般地回过身来。冲着楚留仙喊道：


    “楚哥，我尽力了啊！”


    楚留仙大笑。


    王天龙脸如锅底。


    公子烨怒极反笑，也没有改变布置的意思。


    王赐龙到底是琅琊王氏嫡子，一身实力非同小可。要不是六人齐上稳稳将他压住，万一弄出什么来，影响了这边真正大局，反而不美。


    公子烨当然不急。其余人等在他心中都不过是喽啰罢了，自己这方最强的三人。他可是为楚留仙准备的。


    他一步，两步，三步地向后退开，显而易见，公子烨没打算自己出手。


    也没有人觉得奇怪，公子烨从来都是扮演站在后面摇扇子的人物，长大后他们就没有人见过他真正出过手。


    此刻，楚留仙对面站的是：


    栖梧凤凰氏：凰凰儿、凤岐；


    琅琊王氏：王天龙！


    就这三人，身上爆发出来的威势，却引动一塘青莲尽折腰，满池蛙蟾不敢鸣；


    就这三人，身上爆发出来的光辉，逼退了月华，辉映数十丈方圆。


    “凤凰变！”


    楚留仙的目光落在凤凰氏兄妹身上，第一次看到了栖梧凤凰氏血脉全力激发时候的模样。


    凤岐公子一头长发延伸到腰间，每一根头发都变粗了数十倍，原本一头不让女子的乌黑秀发，变成了蓬松而棱角分明的赤金sè。


    凰凰儿的变化比他还要大。


    她的头发也在变化，一路垂落到脚下，根根皆如纯金铸成，金得纯粹，金得耀眼。


    当凰凰儿身上气势爆发开来的时候，金发尽飞扬，恍若凤凰低空掠过梧桐树，展开华丽炫目的尾羽。


    “怪不得栖梧凤凰氏以女子为尊。”


    楚留仙恍然大悟，“原来凤凰氏的女子凤凰变程度，比起男子要来得彻底得多。”


    他看得真切，凰凰儿不止是头发，连一双眼眸都在放着金光，如火焰般吞吐，直似不停燃烧着凤凰涅槃火。


    “嘭！”


    一声巨响，地面龟裂，一个庞大的身影，凤岐和凰凰儿加起来也不到他的一半粗细。


    王天龙！


    王天龙原本就魁梧的身材足足又膨胀了几圈，两臂肌肉虬结，一身须发尽成火红sè，不由自主地发出怒吼咆哮之声。


    琅琊王氏，龙血变！


    “咦？”


    楚留仙神sè一动，目光落在王天龙的身后虚空中。


    那里，隐隐雾气朦胧，幻化出一头带翼神龙，怒吼咆哮，若要挣脱出虚幻，现身于当世一般。


    声声龙吟，自虚空中传来，震得所有人气血浮动。


    “哈哈哈~~~”


    面对紧逼而来的凤、凰、王三人飞，楚留仙放声大笑，“楚某人真是荣幸之至，当世神兽血脉家族，不过四家，今能与其二交手，不亦快哉！”


    这世上，与栖梧凤凰氏、琅琊王氏强者交手过者不计其数，然而同时对阵两家联手，且对方全都是神兽血脉家族的，怕是只有楚留仙一人。


    大笑声中，楚留仙足尖点地，整个人倒飞而起。


    “铿铿锵锵~~~”


    腰间奇光闪过，四灵法台当空组合，在楚留仙将落未落之际，承托在他的脚下。


    霎时间，一人一法台，高飞而上，背影处一轮圆月高挂，恍若楚留仙凭风而立于月中。


    “我有一法~~”


    楚留仙的声音，悠悠扬扬，自空中传来：


    “请诸位品鉴！”


    伴着他的声音，有比之前王天龙幻化出来神龙高亢百倍的龙吟声音，从北方传来。

 第二十二章 风雨如晦，龙吟不已（下）

    ()“龙吟？”


    “怎么回事？”


    公子烨等入皆是一惊，霍地回首望向北方。


    “隆隆隆~~~隆隆隆~~~~”


    闷雷滚滚之声，自夭边传来，眨眼间风起云涌，有浓密的黑云自四面八方翻滚着、沸腾着，席卷而至。


    夭黑如幕，任凭公子烨等入怎样穷极目力，都看不清楚北方龙吟声传来的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是……”


    公子烨觉得脸上凉飕飕的，抬起手来，接住了点点雨滴。


    紧接着，雨水如珍珠串成，化作一条条晶莹的细线，朦胧了视线。


    风雨如晦，龙吟不已。


    公子烨、凰凰儿、王夭龙等入，皆若有所悟，蓦然回首望向楚留仙。


    此刻夭昏地，风雨飘摇，区区数十丈的距离，视线被为夭sè、为风雨所模糊，他们只能隐约看到在四灵法台上，楚留仙高举起双臂。


    在** 楚留仙的头顶上，奇光异彩，幻化出了一个顶夭立地的入影，它面目模糊，看不真切，偏偏只是在虚空中凝立，便让入生出五体投地，俯首叩拜的冲动。


    楚留仙，入形真灵，出！


    法台、真灵齐出，楚留仙施展的自不是寻常法术。


    从那夭地间拉起黑幕，铅云沸腾翻滚，狂风咆哮如怒，暴雨宰割夭地，公子烨等入猜出楚留仙让他们“品鉴”的是什么法术了。


    “祈夭法：风雨如晦！”


    公子烨神sè沉凝，吐字出声，字字皆如冰雹砸落在水塘当中。


    此法名声太大，不止是公子烨，在场所有入在一瞬间，几乎都辨了出来，脑海中闪过祈夭法：风雨如晦的根脚。


    相传，在遥远得连文字记录都很少的入皇时代，有一名当世入皇，名：幽！


    幽皇实力旷古绝伦，在入皇当中，是属于前无古入，后无来者的地步，将当初筚路蓝缕求存的入族发展壮大，为夭地间屹立不倒的大族。


    然而——幽皇在后世的评价当中却并不高，堪称是毁誉参半，这与他做出的很多让入无法理解的事情有关。


    其中一样，就与“祈夭法”这一脉赫赫有名的夭象法术有关。


    相传，幽皇一ri偶然听闻，洛水有女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乃是世上无双的绝sè。幽皇心动下，大张旗鼓，要前往求娶洛神，纳为妃子。


    以幽皇之力，竞然缘铿一面，并没有能见到传说中的洛神，只得悻悻然而归。


    不过幽皇也不是全无收获的。


    在洛水般，他一ri夜里，偶然听闻得洛水上有琴声，其优美如夭籁，只应夭上有，入间难得几回闻。


    幽皇披衣而出，星夜而往，在他走到洛水边的时候，琴声戛然而止，隐约间见得水上起舞，朦胧入影飘然而去。


    回去后，幽皇心向往之，便将暗记下的琴曲名之为：洛神赋，交予手下琴师，命其演奏。


    幽皇琴师，为当世音律无双无对者，一见琴谱，就直言道：那是祸国之音。


    幽皇乾纲独断，哪里管得那么多，强令琴师弹奏。


    琴师无奈下，只得依谱抚琴，琴声旋律之优美，一如幽皇斯夜所闻。


    就在那首洛神赋在入皇宫中奏响的瞬间，有暴雨倾盆，袭击了整个入族疆域，十ri十夜，不曾停歇。


    后世入记之ri：风雨如晦。


    那一场十ri夜暴雨后，又是连绵不绝细雨几无终时，最后导致入族疆域洪水肆虐。


    三载后，洪水褪去，又有大旱三年。


    后世入记之ri：赤地千里。


    一曲洛神赋，至有六年夭灾，三年洪涝三年旱，入族死伤惨重，大损元气。


    后来，有入开创祈夭一脉法术，便是以这个掌故为名，祈夭法第一式，便是：风雨如晦。


    紧接着的第二式，也就是楚留仙八师兄汪苦为之身死的祈夭法：赤地千里。


    先是风雨如晦，再接赤地千里，祈夭一脉法术的前两式，纪念的就是幽皇谱洛神赋的传说。


    传说的归传说，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显然更让在场的众入在意，不过一晃神的功夫，他们的注意力便重新集中到楚留仙的身上。


    只是在这晦暗的夭sè下，在迷糊了一切的风雨中，他们没有一个入可以看得真切，看得楚留仙在祈夭法：风雨如晦外所做的事情。


    此刻，在楚留仙的身旁，有一面青铜面具，如有着自己生命一般，在上上下下起伏，在左左右右摇摆。


    面具的双眼中，金光汇如漩涡，仿佛要将一切都吸纳吞噬入其中。


    若以神方面具为门户，那么在门的另外一边，有一声叹息传出。


    黄昏域，破庙中，一声叹。


    “刷！”


    亿万道金光自残破的是庙中电shè而出，汇聚于空中，再投的庙前空地上，凝聚出了一个宫装女子的模样。


    宫装女子不算美丽，却端庄无比；不算温柔，又面含慈悲。


    ——汜水女神，雨师妃！


    “终于……出来了……”


    雨师妃叹息声中，抬起头来，仰望着夭，呼吸着zi you的空气，脸上浮现出来的陶醉，恍若阔别了万年。


    她抬起手来，袖子自腕间滑落，露出白玉般的皓腕；她迈出脚去，裙裾从踝上缩起，显现晶莹的玉足。


    腰如弱柳，步似凌波，举手投足，无一不美。


    雨师妃于旷别久矣的夭地间，面对永恒的黄昏，翩翩起舞。


    这舞蹈不是华丽，不是魅惑，不是怡情，不是养xing，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态，无不充满了神圣的味道。


    神道时代，祭祀所用——法舞。


    法舞之下，夭sè骤然变，有风起云涌，有暴雨如注，有夭地几为之倾覆。


    上古神道时代，司行云布雨的汜水女神雨师妃，时隔无数年，再做祈夭法舞。


    从她的一声叹息开始，雨一直下，没有停过。


    这雨，下在了黄昏域，也下在了千山泊，下在了爱莲居前，所有入的头上。


    楚留仙施展祈夭法：风雨如晦，公子烨等入心中惊疑，不知道他用这夭象法术，又能把他们怎么样？做什么目的的时候，本能地就做出了应对。


    公子烨等入，一个个手掐避水诀，灵力勃发，在头顶上凝聚出了一朵朵的避水云罗伞。


    修仙之入，行走夭地间，逢得夭sè变化，风雨交加，往往会是掐此避水诀。


    避水诀在陆地上，则幻化避水云罗伞，纵暴雨如注，不能沾衣；避水诀在水中，便会凝成气泡，包裹周身，除了无法战斗外，呼吸行走，皆是无碍。


    这般几乎任何一个修仙者都会花费功夫修炼的实用法术，自然无一入不会。


    顷刻之间，爱莲居前，公子烨等入头上，有云罗伞朵朵，好似开在空中的雪莲花。


    “公子留仙，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公子烨把眼睛瞪得大大的，他从来没有小看过楚留仙，故而虽然没能看出了祈夭法：风雨如晦能产生什么作用，却不敢轻忽半分，死死地盯着楚留仙。


    他死盯着的地方没有出问题，自身头顶上反而出现了纰漏。


    “嘭嘭嘭嘭嘭~~~~”


    声声爆鸣声音，从公子烨等入的头顶上传来，一朵朵避水云罗伞所化的雪莲花方才绽放不久，就不堪重负地烟消云散。


    此刻，暴雨倾盆，狂风助雨势，错愕间反应不及，公子烨等入尽数成了落汤鸡，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湿。


    “怎么回事？”


    公子烨大惊失sè，不是因为全身湿透，而是因为楚留仙这一记祈夭法的威能怎会如此大？


    “怎么可能？祈夭法唤的雨，怎能轻易打碎避水云罗？！”


    公子烨不敢置信的目光中，有深深的忌惮，下意识地又后退了几步。


    与他不同的是，王夭龙固然同样惊疑，却不退反进，怒吼着大踏步而出，口中大喝着：“公子留仙，我不管你玩什么花样，先吃我一拳。”


    说话间，龙吟声响，王夭龙血脉中的力量爆发，原本就有海碗大小的拳头再次暴涨，一拳既出，连风雨都为之打碎。


    对此，楚留仙视而不见，只是抬头北望。


    同一时间，“轰隆隆~~~轰隆隆~~~~~”，震耳yu聋的响声，从北方传来。


    “雷声？”


    王龙夭周身一颤，旋即否定掉：“不对，这声音，不是从夭上传来的。”


    他莽撞，但他不傻，猛地想起什么，豁然循声望去。


    在王夭龙的身后，公子烨猛地想到了什么，脸sè大变，惊呼出声：“难道是……不好！”


    就在这时，“嗷~~~~”龙吟一声，响彻夭地，铅云、怒风、暴雨，为无形的力量所席卷，在北方夭际，幻化出了一条怒龙仰夭咆哮，冲夭而起的模样。


    公子烨、王夭龙、凰凰儿、凤岐……在场所有入，齐齐地望向那里。


    须臾之间，漆黑如墨的夭边，有一道白线涌出，如夭地帷幕被那一声惊雷般的炸响，被那一声龙吟所揭开一般，夭地相接处，那一条白线不住地延展，不住地攀高……“这是……水线！”


    公子烨一下反应过来了。


    那一声龙吟，夭地间的龙形虚像，当是某一个法术，或是某一件法器威能。


    湖心岛地势，在他们降临千山泊一瞬间，从夭上掉落下来时候看得真切，那是东高西低，东边高出湖水，西边地势低于湖水。


    在岛屿的西边，那万顷碧波，就好像是在夭上一般，只是被半是夭然，半是入工的堤坝所拦。


    “那一声炸响，就是堤坝开了。”


    公子烨全明白了，“公子留仙的祈夭法：风雨如晦，威能远超寻常，不过片刻功夫，千山泊中定然水位大涨，又毁去了堤坝，于是……”


    于是什么，就不用说了。


    不过片刻功夫，肆虐而来的洪水驾着小山一般的洪峰，铺夭盖地而来，若要将眼前夭地，连带着公子烨等入，尽数拍成了肉饼。


    “哈哈哈~~~哈哈哈~~~~”


    风雨声中，洪水咆哮里，楚留仙的笑声传入了所有入的耳中。


    “留仙此来，只为了与诸位一晤。


    趁兴而来，兴尽而归。


    我去也！”


    在被洪峰打入水底前的最后一刻，公子烨等入瞪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在滔夭洪水中，楚留仙身上有水光浮动，竞是如履平地，踏波而去……

 第一章 一叶障目

    ()“谁？！”


    “是谁？！”


    公子烨不甘地怒吼出声。


    公子留仙亲自，王赐龙被围，他哪里来的帮手，能驾驭宝物，轰破大堤，配合祈天法：风雨如晦，引来洪峰席卷天地？


    公子烨想不通，甚至不知道自己败在哪里？


    “留下来！”


    在他身前不远处，铁塔一般的王天龙仰天咆哮，“与我一战！！！”


    回应他们的，只有狂风暴雨，洪峰肆虐，他们的吼声，连自身都听不分明，尽数为风雨声压下。


    转眼间，连反应都是不及，公子烨等人眼前铺天盖地都是洪水，迎面拍在身上，眼中、口鼻、周身上下，全都是水，恍若一瞬间，就沉入了湖底。..


    “咕噜~咕噜~~”


    在视线被洪水朦胧之前的一刹那，公子烨等人勉强看到一个胖乎乎的身影，如同鲤鱼一般，一跃而出。


    “楚哥~~楚哥，你等等｛ 我啊~~”


    小胖子大叫着，周身避水气泡在风雨中一击而碎，他整个人则化光，直追楚留仙而去。


    “幸好我早有准备。”


    小胖子一边追去，一边美滋滋地想着，“听到那龙吟我就猜到了，楚哥的后手肯定是那混元一气化龙钵，只是到底谁激发法器释放龙魂呢？总不可能是邪佛儿那童子吧？”


    他想的不可能，正是唯一的可能。


    公子烨少算的实力，就是楚留仙的灵鬼，邪佛童子。


    王赐龙比公子烨等人强的地方，就在于他对楚留仙的了解，远非其他人所能比拟的。


    楚留仙当初曾从神方尊者身上得到法器化龙钵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祈天法：风雨如晦。再加上龙吟震天。小胖子虽然没有想得清晰。但本能地就联想到可能会出现眼前的局面，提前做好了准备。


    这才没有如公子烨等人一般，在水中苦苦挣扎。


    “楚哥太坏了，他说不准还用了从公子烨那得到的护法力士去凿开的大堤。


    这要是被公子烨知道了。他估计脸都会绿了。”


    小胖子想到那个景象，不由得就想笑。


    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眼看着，小胖子离开楚留仙踏波而去的背影处不到十余丈的距离。他整个人忽然一滞，倒栽葱一般从空中掉落了下来。


    “该死！”


    “祈天法，龙魂力，天地元气紊乱……”


    小胖子脸刷地一下白了，想到关键处，知道在这般紊乱的天地灵气下，他们压根无法正常飞行。


    刚掉落下来，他就感觉眼前猛地一黑，高逾百丈的洪峰当头打来，好像要将他打到粉身碎骨一般。


    “完了。完蛋了，这回呜呼哀哉了。”


    小胖子正自暴自弃呢。一只手臂伸过来，提着他的胳膊一拉。


    “轰~~”


    洪峰拍打下来，已是在小胖子的身后。


    他回过神来，正好看到楚留仙的微笑。


    原来，在小胖子落水的一瞬间，楚留仙就反应过来了。他仗着祈天法的余威在身，踏水行波如履平地，便回身拉了小胖子一把。


    “祈天法，法术过程中，以人身而模拟神祇尊位，从而能祈天动地，形成大法！”


    楚留仙脑子里闪过祈天法的特殊xing，心知他现在能踏波而行，太半是祈天法：风雨如晦过程中，模拟出来的水神尊位造成的。


    法术威能不可持久，要是再不离去，用不了多长时间，他也要被洪峰打入水底，与鱼虾共公子烨等人作伴去了。


    不及与小胖子多说，拉着他的胳膊，楚留仙匆匆向着远处地势高的方向去。


    正在这时候，一个凄厉无比的声音，连狂风暴雨都无法掩盖，连厚厚的水层都无法阻挡，同时传入了楚留仙、王赐龙、公子烨、王天龙等人的耳中。


    “喵~~~~~喵~~~”


    “猫？！”


    楚留仙心中一动，想起那夜湖中，老猫化影，怪鱼浮骨的景象，不由得循声望去。


    声音从南方传来，其时天sè晦暗，风雨飘摇，自然看不得真切，只听闻得叫声愈发地凄厉。


    “走！”


    感受到祈天法的威能在逝去，楚留仙顾不得多看，拉着小胖子的胳膊，在风雨中渐行渐远。


    ……


    大半天的时间过去，笼罩在千山泊上空处的雨云消散，肆虐于岛屿西边半侧的洪水褪去，光明重新普照在大地上。


    时不时地，还能在树上、在山上、在路边，看到生命力顽强的鱼儿在蹦跳着，在挣扎着。


    这些水中生命，不是为洪水带上岸，就是被狂风从水中直吸起扔下的。


    山坡上，草地间，绿草小树尽在泛着晶莹的光，好像晨起时候，露水在晨辉下如水晶般闪耀。


    草地上，躺着两个人。


    “哈哈哈~~~~”


    楚留仙仰望在地上，放声大笑，纵情恣意。


    小胖子从身上拈起一条鱼儿，又自头发上拽下水草几根，张嘴一呕，从口里面吐出半透明的鱼苗儿，这才惬意了。


    他倒不觉得有什么狼狈的，不忘凑趣道：“楚哥啊，公子烨还有我家老大他们，这会儿估计也在吐鱼吧？”


    话刚出口，楚留仙还没反应呢，他自个儿先乐上了，嘿嘿直笑：“当时天地灵气紊乱，一切飞行法术皆不可用，他们肯定是扎扎实实地在水里面苦熬着。说不准现在还没爬出来呢。”


    楚留仙仰望着万里晴空，长出一口气，道：“胖子，这算是我们赢了一局，不过也别小看了他们，那点情况，还奈何不了他们。”


    胖子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直起身子问道：“楚哥。我们什么时候。怎么潜回爱莲居？”


    “潜回？”


    楚留仙把两手垫在脑后，躺得更舒适一些，鼻间闻得青草香，惬意得不想起来。“为什么要潜回？”


    “秘藏啊！”


    小胖子傻了，嚷嚷道：“总不能便宜了公子烨他们。等水一过，他们一定会把那里翻个底朝天的。”


    “那就让他们翻呗。”


    楚留仙依然半点不在意，淡淡地道：“反正他们翻破了天。除了烂泥和蛤蟆，我也不信他们能翻出什么来。”


    “啥？”


    小胖子有点明白，又更是糊涂了。


    楚留仙悠悠地说道：“谁说秘藏在那呢？


    反正我没说过。”


    小胖子觉得整个人都不对了，从头到尾，他就冲着那个爱莲居使劲儿，敢情压根就是用错了地方。


    “真的秘藏在哪？”


    小胖子喃喃地问道。


    他也就是一问，根本没指望能从楚留仙的口中得到答案。楚留仙神神秘秘的，他也习惯了。


    不曾想，小胖子这话刚出口呢，楚留仙忽然长身而起。伸了伸懒腰，道：“现在戏也演完了。是时候揭开谜底了。”


    小胖子陡然jing神大振，从地面上一蹦而起，眼巴巴地看着楚留仙。


    楚留仙眺望了一下月落的方向，道：“不演那出戏，他们怎么可能乖乖扎在爱莲居，不出来碍手碍脚呢。”


    小胖子彻底明白了。


    原来昨ri里，楚留仙连着说了几次“戏”，敢情指的就是这个啊。


    爱莲居前，一式祈天法，引得天象变化，暴雨倾盆，水位暴涨，再以龙魂钵释放龙魂掀起滔天洪峰巨浪，这些加在一起，不过是一出戏罢了。


    一番准备，到了这个时候，终于把公子烨等人尽数装进麻袋，楚留仙说不得意是不可能的事情，还想多说几句呢，只是一回头，就看到小胖子眼巴巴的目光，顿时就说不下去了。


    小胖子的眼睛若是会说话，定然满眼里都是“秘藏”两个字。


    楚留仙哑然失笑，道：“其实秘藏在哪里，说破了不值一方灵玉，胖子你也能找得出来。”


    小胖子那叫一个捉耳挠腮啊，恨不得嚷嚷“你倒是说破啊”，到底没敢，继续眼巴巴地看过去。


    楚留仙一阵无语，伸手在乾坤袋中掏摸几下，取出一幅画轴来。


    “咦？！”


    “这是什么？”


    小胖子好奇不已，他看得分明，楚留仙拿出来的画轴既不是留仙图，也不是从凤岐那里得来的古旧画卷，从来没有见过。


    拿着画轴，楚留仙面露缅怀之sè，在上面摩挲了一番，这才小心地展开。


    “刷！”


    画卷展开，小胖子的目光顿时聚焦其上。


    但见得，秋风扫落叶，浮在画卷的最表面。背景处则是山间寻常小村庄模样，不知道是秋风落叶故，还是画中有村却无人，亦或是笔者丹青妙手有意而为之，尽显萧瑟之感。


    “久违了！”


    楚留仙在心中一叹，指的是这幅画本身，还是那生活了十六年的村中景象，连他自己也不分明。


    这幅画，便是当ri，楚留仙第一次以公子留仙的身份，与秦伯，与侍女辛夷见面，踏上全新征途时候，让侍女辛夷所绘。


    小胖子自是没有楚留仙那番经历与心境，看了半天看不出所以然来，挠头道：“楚哥，你还是直接告诉我吧。”


    楚留仙淡淡地一笑，道：“胖子，你猜猜画中景象，是发生在什么季节？”


    “秋天啊！”


    小胖子理所当然地道。


    楚留仙摇头，道：“不是，那是在chun夏之交。”


    “那……”小胖子指着画卷上的枯黄叶片，疑惑不已。


    楚留仙伸手在画卷上抹过，尤其在那一片片被他亲手凝固在画卷中的落叶上停留了一下，怅然道：“当其时，有神秘yin神尊者，以yin神法术：忘川咒袭来。


    忘川咒下，方圆百里，尽为萧瑟，花叶凋零。”


    小胖子带着几分茫然地点了点头，知道楚留仙是在告诉他，他会觉得是秋天，是受那枯黄落叶误导。


    只是，这跟秘藏有什么关系？


    楚留仙若有所指地道：“胖子，你还想不到吗？”


    “着啊！”


    王赐龙何尝是什么笨人，当即就将其与留仙图联系在一起，猛地一拍大腿：


    “我明白了！”


    “我明白了！”


    小胖子兴奋得喃喃重复着，在草地上绕了几十个圈子，好像若不如此，无非宣泄他心中的兴奋与激动之情。


    楚留仙微微一笑，从乾坤袋中再取出一图，是留仙图！(未完待续。)

 第二章 不见群山

    ()“看！”


    楚留仙伸手在展开的留仙图上一指，小胖子不由得凝神其上。レ思&hearts;路&clubs;客レ


    但见得，留仙图上，依然有女子赤足立莲花上，亭亭玉立，做倾世之舞。


    即便是看一百遍，楚留仙和小胖子依然觉得那个女孩好像要从画中舞出，风起时候，便觉得有荷花香气从画中传来，沁人心脾。


    这般画作，观者总是不自觉地为其吸引，沉浸入其中。


    “不行，不行！”


    小胖子猛烈地摇着头，好像要将脑袋都给摇下来一样，嘴巴里念叨个不停，“都是树叶，都是树叶，一叶障目！”


    狠狠地闭一会儿眼睛，从图中氛围里拔出来，小胖子这才重新以另外一个角度，审视这幅橘中秘。


    . .


    渐渐地，他的眼睛，一点一点地亮了起来。


    “若< 是没有佳人歌舞，没有荷花娇艳，你还能看到什么？”


    小胖子的耳中，忽然传来楚留仙的声音。


    “假山！”


    脱口而出，小胖子的眼中就闪过了恍然之sè，醒悟道：“不对，不是假山！”


    “是群山！”


    楚留仙伸手一指留仙图上“假山”，道：“这哪里是什么假山，分明就是千山泊湖心岛上，最高的七座高峰。


    它们什么时候是假山了？


    不过是前面荷塘，舞蹈，误导了我们罢了。”


    小胖子点头不止，原地绕着圈子不说，还时不时地一巴掌拍在自家大腿上。


    “楚哥说的是啊！”


    小胖子心里面不住地想着：“这橘中秘，这留仙图，说穿了的确不值得一方灵玉，不过是一个误导罢了。就骗得公子烨等人现在怕还是蹲在爱莲居中呢。”


    到了这时候。小胖子极其“自觉”地。就把自个儿摘了出去，好像他不是被误导中的一个。


    楚留仙就比他客观到多了。


    缓缓卷起留仙图，他悠悠地说道：“我也是在到了明妃楼五层的时候，才想到了这一点。”


    “明妃楼五层？”


    小胖子反应过了。当时楚留仙瞄到一眼千山泊全景，就有了怪异动作，如在古画上戳洞等等。


    “对，就是那里。”楚留仙继续说道：“当时我还没想清楚。只是隐隐觉得不对，与古画对照了一番，也只有四五分把握。”


    “所以后来你就上了那处绝顶。”


    小胖子哪里还有不明白，就是在绝顶上居高临下，ri出时候望尽湖心岛，楚留仙才在古画上戳够了七个破洞。


    可不是七个吗？湖心岛上，共有七座高峰巍峨屹立，远超同侪。


    楚留仙摇了摇头，略有些不满意地道：“这一点，其实我们在刚刚进入千山泊时候。从空中掉落下来，就应该察觉到了。忽略了。”


    小胖子则不以为然。道：“说破了是不值得一方灵玉，但除了楚哥你这个变态，谁会想到原来这幅画的重点不是前面的荷塘歌舞，反而是后面以为是点缀的假山呢？”


    “原来，正相反啊！”


    说到这里，小胖子忽然反应过来，“变态”可不是什么好话啊，担心地望过去一眼，看到楚留仙并没有注意，这才松了口气。


    楚留仙仍然在摇着头，对自己的表现还觉得不够满意，自省道：“留仙君在这幅橘中秘上玩的手段其实并不复杂，不过是通过荷塘等景象，将我们的头压下来，只能低头在千山泊中，去寻找相似的院落。


    我们只要能抬起头来，不受对方误导，那很容易就能从湖心岛上群山的形状，找出真相来。”


    说到这里，楚留仙苦笑出声：“胖子，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蛤蟆与天鹅的说法吗？”


    小胖子连连点头，如何记不得。


    到这会儿，他还能一字不差地复述出那段低头看着一亩三分地，注定只有蛤蟆命的论断。


    楚留仙将留仙图铺在地上，一边伸手入乾坤袋，口中道：“我们一不留神，被作古万年的古人所误导，做了那么一段时间低头的蛤蟆。”


    小胖子这就不赞同了，嚷嚷道：“楚哥你说什么呢，喏，你这不是破解出来了吗？说明你是天生的天鹅命，蛤蟆们这会儿还在爱莲居中啃泥呢。”


    可怜公子烨等人，就这么生生“被”蛤蟆了。


    楚留仙莞尔之余，手再从乾坤袋中抽出的时候，掌中握着另外一幅图从凤岐那得来的古画。


    胖子那边还在抱怨呢：“对了，留仙君真是骗子，大骗子，他竟然还特意按照留仙图中样子，造了那么一座爱莲居来误导我们，真是心黑得要命啊。”


    一边说着，小胖子一边还偷望了楚留仙一眼，心想：“这位也不稍差了，花费偌大代价，演了那么一出戏，就是想骗得公子烨等人继续低头啃泥。


    这肚肠，剖开一看决计也是黑的。”


    楚留仙这会儿正专注于古画上呢，不然看到小胖子贼忒兮兮的眼神，定然立马就能判断出来他绝对憋不出好屁。


    他头都不抬，只是随口回道：“那也未必，爱莲居怕是建成更在留仙图前。


    留仙君当时可能就是在里面居住，或者逗留过，这才在绘制留仙图的时候，以之为‘叶’，让我们看不见群山。”


    小胖子这嘴里就出不了好话，听楚留仙这么一说立刻浮想联翩，摸着下巴道：“这爱莲居里，该不会住着留仙君的姘头吧？”


    楚留仙愕然抬头，想要呵斥这胖子不尊者前辈高人吧，仔细一想，还真不无可能。


    “罢了，都是掩盖在历史尘埃下的东西，除非能回到那个时代，不然谁能知晓，不说也罢。”


    楚留仙最终放弃了，照着并排在一起的留仙图和古画。以手指为笔。在地上勾勒着什么。


    小胖子饶有兴致地趴过来。问道：“楚哥，那真的秘藏在哪个位置？”


    楚留仙不语，只是向着他在勾勒的东西比划了一下。


    小胖子明白过来，凝神看去。


    只见得。在地面上楚留仙标出了七座高山的位置，同时在七座高山之前，重重地按下了一掌。


    “就在这里！”


    楚留仙斩钉截铁出声的时候，小胖子一时还不明白。一转念，他懂了。


    “原来是这样。”要不是趴着不方便，小胖子恨不得在拍几下大腿，“原来，那个女人起舞的荷花所在，就是秘藏地点。只要通过判断她脚下荷花与七座高山的距离，就能确定一个点，也就是秘藏！”


    小胖子满脸兴奋之sè，道：“楚哥，我说得对不对。”


    楚留仙倒有几分惊奇地看了一眼。颔首道：“对！看不出来，你倒是开窍了啊。”


    “那是。”小胖子的尾巴立刻翘上了天。“也不看看我王老二是谁？”


    楚留仙哪里吃他这一套，自顾自地道：“整幅留仙图都在动，不管是风，是花，还是人，不动的只有女子起舞的脚下青莲，背景处的七座高山。”


    “这，应该就是唯一的定位了。”


    “那么，应该是哪里呢……”


    楚留仙比照着勾勒出来的东西，在古画中寻找着，最终手指一顿，停在了一处地方。


    “哪里哪里？”


    小胖子凑过来，往古画上一看，顿时叫了起来，“不是吧，竟然是那里。”


    楚留仙的脸上也闪过讶异之sè。


    那地方，他们并不陌生。


    “渔村！”


    楚留仙将画卷都收起来，放入乾坤袋中，直起身子，向着岛屿东边眺望，“没想到啊，秘藏竟然就在渔村当中。”


    留仙图中留下的线索，只是指明到这个范围，不过这也足够了。


    楚留仙自信，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就能在渔村当中，找出秘藏的入口来。他不过是在感慨罢了，没想到绕了一个圈子，又回到了原点。


    “怪不得了，我就知道那座渔村有鬼。”


    小胖子马后炮地道：“要不怎么会有石像追杀我们，要不连崔家留下的建筑都残破了，小小一个渔村竟然还保存得那么完整。”


    楚留仙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不置可否。


    他总觉得这里面似乎还隐藏着什么，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小胖子却没有想那么多，摩拳擦掌，跃跃yu视：“楚哥，咱们是不是这就出发？”


    “嗯！”


    “走吧！”


    楚留仙没有反对，不管是怎样，都要到了才能知晓。


    “这里离渔村并不远。”楚留仙刚刚在古画上，就判断出了他们现在所在的距离，其实已然离岛屿东边的渔村不远了。


    事实上，因为这个岛屿地形是东高西低，先前洪水肆虐，楚留仙和小胖子本就是往东边去，自然会靠近渔村。


    两人说走就走，下得歇脚的小山，向着东边走去。


    一路上，四处可见泥泞，随便走来都堪称跋涉，入目皆是被洪水推倒的石头树木，放眼无非一片狼藉。


    这是楚留仙造的孽，他们现在也只得受着，一脚高一脚低地前行。


    前行不多久，绕了一个圈子，回到正路上来，在前方开路的胖子突然惊叫一声：“楚哥，你看！”


    “前面那是……人。”


    “有人？”


    楚留仙奇怪，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出现在这里？


    他心中不由得一紧，难道公子烨高明如此，看破了他演的戏，反倒借此由头，解开了橘中秘，抢先了他们一步不成？


    那样的话，怕是他一直避免的苦战，就不得不上了。


    楚留仙快走两步，来到小胖子旁边，定睛望去，先是长出了一口气，继而愈发地奇怪。


    在前面的确有一个人的样子，不过却不是他想象中的与公子烨等人狭路相逢。


    “那是谁？”(未完待续。)

 第三章 千幻樱

    ()“那是谁？”


    楚留仙看着有些眼熟，只是眼前情况，有些不好分辨。レ思&hearts;路&clubs;客レ


    那是一方秀榻，原本的jing美装饰沾满了泥水，又是一路顺流而来，显得又脏又破。


    在秀榻上，趴伏着一个人，后背朝上，不露正面。


    从后背上起伏的曲线来看，当是一个女子模样。


    女子就好办了。


    楚留仙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将眼前所见与凰凰儿、千幻姐妹、霍灵珊她们几个一对照，立刻就心中有数了。


    “是千幻姐妹之一，就是不知道是哪个。”


    楚留仙一边想着，一边拉着小胖子过去，“胖子，走，过去看看情况。”


    他心里面有一个疑问：“奇怪，不管她是千幻姐妹中的哪一个，这会儿不是应该跟凤岐公子，还有公子烨等人在一起吗？怎会狼狈沦落* 至此？” . .


    走近一看，楚留仙和小胖子都看出来了，秀榻上那人确是千幻姐妹中的一个，只是此刻昏迷不醒在秀榻上一动不动，连楚留仙他们靠近过来都不晓得。


    楚留仙伸手在她的肩上一扳，反转过她的身子，只见得女孩的脸上秀气紧蹙，即便是昏迷中，依然能看出嘴唇抿紧，有惊恐之sè。


    “奇怪！”


    楚留仙稍稍检查了一下，发现她只是昏迷，不过体内气息紊乱，好像是受巨大震动而岔了气的样子。


    他连想都没有想，直接道：“胖子，救人，带上她一起走！”


    千幻姐妹，楚留仙还是挺喜欢的，比起始终暗藏心事的霍灵珊。两种xing子捉摸不定的凰凰儿。这对小姐妹显然要可爱得多了。


    “我？”


    小胖子一指自个儿鼻子。叫道：“为什么是我？”


    他看那秀榻用料结实，着实是分量不轻的样子，有点不情愿。


    楚留仙没好气地道：“难不成是我？”


    小胖子自然知道没那可能，嘟着嘴有些不甘愿。


    楚留仙瞥了他一眼。悠悠道：“刚刚在那边山上，我好像听到有人说我是啥来着，变态？”


    “没！”


    小胖子哆嗦了一下，“绝对没有。楚哥你听错了。”


    “我抗还不成吗？”


    小胖子被捉着小辫子不敢反抗，哭丧着一张脸，一把力气直接将秀榻连带上面的女孩，一起扛起来，就向着高处走去。


    不远处，地势稍高的地方，有清泉潺潺而上，地面也是干燥可以落脚。


    楚留仙正想指挥小胖子救醒女孩呢，那千幻姐妹中不知是哪一个的，“嘤咛”一声。醒了。


    “留仙公子！”


    “还有胖哥哥。”


    女孩一醒，先是一慌。看到是楚留仙和王赐龙，放松了下来。


    小胖子就不乐意了，凭什么叫楚留仙就是“留仙公子”，叫他就是“胖哥哥”呢，很想跟她说是他王老二卖力气抗她上来的。


    没来得及呢，楚留仙一把拉开他，问道：“你是千幻云，还是千幻樱？”


    “我是小樱。”


    千幻樱觉得在秀榻上与他们说话有些羞涩，挣扎着想要起来，不曾想随着秀榻漂流了一夜，气力早就用尽了，体内又是有伤，刚刚起身呢，眼前便是一黑。


    “小樱你先歇着，等等再说。”


    楚留仙搀着她靠坐在秀榻上，看了小胖子一眼。


    王赐龙在小处可是一个灵醒人，顿时会意，屁颠屁颠地跑去旁边溪上弄了一些水，又施法烧开了，端到秀榻前。


    千幻樱喝了热水，稍稍缓和过来，便对楚留仙他们说起了昨ri事。


    “昨天，你们走后，凰儿姐用她的凤辇把我们都从水中救起来，然后向着明妃楼方向飞去。”


    千幻樱刚说了一句，楚留仙眉头一挑，心中就是一动：“没想到凰凰儿还带着这样的宝物，当时天地灵气紊乱，那个所谓的凤辇还能如常飞行，即便是不能持久，也是不易了。


    既然有此宝为座驾，千幻樱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


    他没有打断千幻樱的话，暗暗记下，准备下次留心，静静地听她往想下说。


    “公子烨说明妃楼方向，地势较高，又有五层高楼，应该是最好的辟水之处，凰儿姐就带我们过去了。”


    千幻樱说到这里，脸sè开始变得难看起来，好像想到了什么恐怖事情，接着道：“我们到那后，一直上了明妃楼，公子烨刚说明天等水退了，我们就回到爱莲居呢，外面忽然传来了一声猫叫。”


    “猫叫？”


    楚留仙神sè一动，想起了昨ri撤离时候，隐约听到在北方有猫鸣凄厉，当时没想到，现在一琢磨，不正是明妃楼方向吗？


    “对，是猫，一定是猫。”


    千幻樱小手抓紧了秀榻，蹙起秀气的眉头道：“人家以后再也不养猫了。”


    楚留仙哭笑不得，这哪跟哪啊，追问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千幻樱深吸了一口气，贝齿咬着樱唇，道：“猫叫声响起的时候，公子烨就大喊说：不好，让我们大家直接从楼上跳下去。”


    “好决断！”


    楚留仙暗暗佩服，心想：“公子烨估计是一时受了我的打击，不太清醒，这才做出前往明妃楼的决定。一听到猫叫声，他立刻与之前的凄厉猫叫联系在一起，心知不好，这才当机立断。


    与公子烨相较，凤岐他们可是经历过渔村那一夜，反应都没有他快，可见盛名之下，果无虚士。”


    楚留仙暗自jing醒，不能因为成功地把对方算计了一次，就小瞧了公子烨等人。


    千幻樱继续讲道：“我们刚刚要跳呢，轰地一下，整个屋顶就不见了。”


    “什么？”


    楚留仙和王赐龙面面相觑，只是听千幻樱讲述，便觉得那一幕实在是有些震撼。


    “整座屋顶。一下子都没了。”千幻樱缩了缩身子。似乎觉得有些冷。强撑着说道：“然后我一抬头，就看到天上有两个月亮。”


    “月亮？”楚留仙先是不解，继而恍然，“祈天法：风雨如晦下。哪里看得到月亮，她看到的怕是……”


    千幻樱嘴唇抿得愈发地紧了，声音中带出几分惊恐，好像还处在昨夜的惊悚里。颤声道：“后来我才反应过来，那哪里是什么月亮，分明就是眼睛，在天上跟月亮一样大的一对眼睛，还是竖瞳的。”


    “我吓坏了，就和姐姐，还有凤岐公子，一起听公子烨的话跳了下去……”


    千幻樱沉浸入当时的情境，讲述到不清不楚，断断续续的。可也将当时的情况，还原到了楚留仙和王赐龙的面前。


    当时。千幻樱姐妹与凤岐公子一起落水，远处还传来几声“噗通”声，自是公子烨等人。


    千幻樱很快就顾不得那么许多了，惊世骇俗的一幕出现在她的眼前。


    风雨飘摇天地间，一道巨大的黑影掠过空中，带起劲风凄厉，又凄厉不过撕心裂肺一般的猫叫声。


    黑影过处，带出数道纤细的，如同裂缝般的残影，回过头来，千幻樱才想到，那应当就是猫爪子，弹出利爪的猫爪子。


    猫爪挥在被掀去屋顶的明妃楼上，顿时“轰”的一声巨响，整座明妃楼能屹立万年不倒，竟是在猫爪一挥下通体破碎。


    不是坍塌，是破碎。


    一爪之下，尽为飞碎。


    当时破碎的明妃石砸落下来，比雨还要密集三分。


    “然后呢？”


    小胖子忍不住追问出声，楚留仙的呼吸也摒住了。


    那头始终连真容都没有露出过的猫儿，俨然是这千山泊凝固时空里最强的生命，有它的存在，就好像是一把刀，高悬在所有人的头顶。


    “不知道……”


    千幻樱摇着头，道：“我什么都没看到，就是水突然急了起来，卷了过来，凤岐公子抓住了我姐姐，没能抓住我。


    我当时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可恶的猫一击下来，我就动都动不了了，只能抓着飘过来的秀榻，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扑闪着眼睛，无辜地看着楚留仙和王赐龙，眼睛里就好像是在说：醒来就看见你们了呢。


    “还是没有看到那只猫啊。”


    楚留仙叹息一声，同时对千幻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多少有数了。


    千幻樱危机时候抓住的秀榻，应当就是当初凰凰儿以之为秋千的那一座，也只有它不在明妃楼中，逃过了一劫。


    接着洪水肆虐，千幻樱没能被凤岐公子救起，直接随波逐流，竟然还赶在他们之前来到这里。


    “不知道我姐姐她怎么了？”


    千幻樱低着头，声音听来隐隐带出哭腔来。


    “你姐姐？”


    小胖子挠头，“她不是被凤岐那小子给救走了吗？现在不是在爱莲居，就是在赶往爱莲居的路上了。


    只要不是倒霉地遇到那只无敌的猫，她怎么都比你好吧？”


    “不是的。”


    千幻樱摇头如拨浪鼓，很肯定地道：“我姐姐现在很糟糕，她在昏迷呢。”


    “你怎么知道？”


    楚留仙和王赐龙异口同声地问道。


    “我就是知道啊。”


    千幻樱很是理所当然地道：“我是她妹妹，我怎么不知道？”


    小胖子一阵抓狂，险些一时口滑说出“我跟我家老大还是一个兄弟呢，我怎么就不知道他这会儿是啃泥呢还是拉稀呢？”，好悬忍住了，不然在千幻樱这小丫头面前的形象就全毁了。


    “双生子间的感应吗？”


    楚留仙默然点了点头，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时间没了说话的兴致。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边，他们在讨论着对方；另外一边，别人又何尝不是在讨论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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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湖女怜儿（上）

    ()楚留仙救醒千幻樱，了解到昨ri夜里发生事情的同时，在另外一个方向，有另外一行人狼狈地在泥泞中穿行……


    ……


    “不知道小樱现在怎么样了？”


    凤岐公子略带几分怜惜地看着前方不远处，为护法力士牛大用竹篓背在身后，昏迷不醒的千幻云。


    “你在担心她？看不出来嘛。”


    凰凰儿带着讥诮的声音，从高处传入了他的耳中。


    “凰儿你……”


    凤岐脸sè一变，凰凰儿语气中那种浓浓的不屑，只要不是聋子谁人听不出来。


    “你别叫我名字。”


    凰凰儿撇了撇嘴，道：“我觉得恶心。”


    她冷冷一笑，道：“大好男儿，就不能有点担当吗？你难道还敢说，昨天夜里，你不是特意把秀榻送到她附近，再任由她被水流卷走的？”


    “做便做了，又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恶心。”


    ｛凰凰儿说到这里，凤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说不出话来，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千幻云还在昏迷不醒，不曾听到。


    看到他这个样子，凰凰儿愈发地不屑了，冷嘲热讽道：“真不知道千幻云樱姐妹是怎么被你骗的，竟然会愿意相助于你这样的人。”


    “够了！”


    凤岐忍无可忍，厉喝出声。


    凰凰儿丝毫不惧，就那么亭亭玉立在那里，眼中还带着讥诮地看着他。


    栖梧凤凰家的男儿，地位低下惯了，凤岐明明胸中有火山要爆发，却又想起家规，受自小到大耳濡目染影响。不单没有爆发出来，还错开了目光，不敢与凰凰儿对视。


    “呵呵～～呵呵～～”


    凰凰儿冷笑出声：“凤岐，我没用的哥哥啊，你要是敢对我动手，不管输赢，我还高看你三分。


    哼哼，现在这个样子，你让我怎么看得起你？”


    “你……”


    凤岐胸中憋得都要暴涨了。“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出，顿时脸sè煞白下来，整个人摇摇yu坠。


    “够了！”


    这一声，不是凤岐所喊。话音落下，庞大的影子就将凤岐兄妹笼罩。


    整个队伍中，有这样身量的不过是三个人，敢这样说话的，更是只有琅琊王氏的王天龙一人而已。


    凰凰儿眼皮都不抬下，只是以穿着小蛮靴的脚尖踢踏着脚下碎石，漫不经心地道：“王世兄你又有什么见教？”


    王天龙粗声大气地道：“凰凰儿。你差不多得了，凤岐那么做，也是为了我们大家。”


    “别把我跟你们扯在一起。”


    凰凰儿毫不退让，“你们一群大男人。通过小女儿家算计公子留仙，算什么人物，我凰凰儿看你们不起。


    看来，一群世家公子。倒只有公子留仙算是一个人物，就是那个小胖子。我看也比你强上一些。”


    说楚留仙也就罢了，王天龙还能忍，提到王赐龙，那是怎么都不能忍了。


    他怒吼出声：“凰凰儿，你以为我王天龙是你们凤家男人任由你呼呼喝喝吗？你再说一次试试。”


    盛怒之下，王天龙本就是一个粗鄙xing子，自然忘记了他此来是为了给凤岐出头的，怎么听怎么像是又往凤岐的胸口插了一把刀子。


    这一点，从面如金纸，险些又是一口老血喷出来的凤岐公子身上，就能看几分。


    眼看他们两人针尖对麦芒，就要打起来了，一个胖乎乎的身影一步三摇地挤进来，笑呵呵地道：“好了好了，王世兄，凰世妹，咱们现在都是一拨人，就不要内讧让公子留仙他们看笑话了吧。”


    王天龙和凰凰儿各自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公子烨也没打算他们能冰释前嫌，不闹腾就成了，抬头望向远方，叹道：“可惜天地灵气依然紊乱，飞行太过冒险，还要好一阵子才能回到爱莲居中。”


    他的眉头皱起，道：“王世兄，凰世妹，我们还是快上一些，我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王天龙摇头道：“还能有哪里不对？你难道怕公子留仙先我们一步吗？他就不怕被我们包了饺子，那就没有昨天那么便宜了。”


    提起昨ri夜里之事，王天龙语气中满是不甘，显然对没能跟楚留仙一战很是郁闷。


    公子烨却不理会他，径直对凤岐道：“凤岐公子，回头到了爱莲居，你将千幻云救醒，问问情况。”


    王天龙愈发焦躁了，吼道：“公子烨，你到底在怕什么？公子留仙不是被我们逼退了吗？”


    凤岐这会儿也稍稍恢复是了，不再死盯着凰凰儿，插口道：“公子留仙不过尔尔，只能靠着小手段苟延残喘一时，徒有虚名罢了。”


    两人先后说话，公子烨的脸sè一下沉了下来，厉喝道：“你们别忘了！”


    “我们的对手不是别人，是公子留仙！”


    “他是何等样人，这么多年你们又吃了多少亏，需要我公子烨一件件数出来吗？”


    “这样的人物你们还敢小看？昨天的亏真是吃得不冤枉啊！”


    公子烨吼完，庞大的身躯颤动着，心下愈发地不安，更加坚信一定有哪里不对劲。


    他的话，也好像一根根针，直扎在王天龙和凤岐的心口上，两人一时无语，下意识地跟着公子烨加快了脚步。


    整个过程中，凰凰儿一言不发，只是美目中带着讥诮之sè，冷眼旁观。


    公子烨等人默默赶路，凰凰儿视线移开，看到一夜洪涝后留下的满目疮痍，更有晨光清冷，带着浓浓寂寥，好似为眼前的这些人感到可悲一般。


    看着前方寂寥晨光中的匆匆背影，凰凰儿眼中，讥诮愈浓。


    大半天后，公子烨等人抵达了残破不堪的爱莲居。


    ……


    在湖心岛的另外一头，同样在斜阳正浓。染红一湖波涛的时候，楚留仙、王赐龙、千幻樱，一行三人，踏入了那个小渔村。


    真正入得渔村中，小胖子拍着胸脯，长出了一口气：“好在好在，幸好没再有石人冲出来。”


    楚留仙一边打量着熟悉的景象，一边道：“今非昔比了，现在就还是有护法金刚石人在。也不是你王老二的手脚了，你怕什么？”


    “也是哦。”


    小胖子摸着脑袋，才反应过来。


    隔着这么段时间，虽然来回奔波，并没有好好修炼。但他们的修为多少都恢复不少，真要再遇到护法金刚石人，谁追谁还是难说的事情。


    看到他憨憨傻傻的样子，千幻樱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倒是多少缓解了几分她对自家姐姐的担忧。


    入得渔村，来回一看，楚留仙回到最开始他与别雪公子陈林等人相聚分析局势的那栋民宅中坐下。沉吟不语。


    “楚哥，秘藏在哪？”


    小胖子一路上也没少琢磨，从一开始看哪觉得哪像，到最后看哪都觉得不像。这会儿彻底放弃，不费那个脑筋，等着楚留仙给答案了。


    楚留仙摇了摇头，道：“难说。”


    “你看。”


    他伸手一指桌面上。那里诸般家常小菜，依然是原本模样。甚至连热气与香味，皆与他们当初离去时候一般无二。


    “这个渔村周围，怕是整个千山泊中，时间凝固得最是严重的地方，所有的一切，始终保持在那一刹那。”


    小胖子点了点头，他可是亲眼看到崔家各大建筑，大多经不住万年岁月侵蚀，残破不堪才是常态。


    唯独这渔村，不过是寻常渔民搭建的普通房子，别说万年，能撑个百年都是奇迹，偏偏在这里却是保存得最是完善。


    桌面上那些凝固在那一刻光yin中的饭食，便是明证。


    小胖子心里面直痒痒，想着要是把这些东西吃到肚子里面去，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犹豫再三，到底没敢。


    “今夜在渔村里休息，明天再看吧！”


    楚留仙没有琢磨出个所以然来，长身而起，如是说到。


    斜阳熄灭在湖水中，明月沐浴着水光升起，清辉遍洒，骄傲地宣布着夜晚的到来。


    凝固在时光中的渔村，入得夜了分外寂寥。


    惟有一个人影，在月上中天的时候，披星戴月向湖畔。


    楚留仙！


    他手里把玩着神方面具，轻车熟路地望着湖畔神龛处去。


    “雨师妃不知道怎么样了？


    楚留仙手中的神方面具金光尽褪，看上去平平无奇。


    “从祈天法后，就始终联系不上，雨师妃是消耗太大陷入沉睡呢，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楚留仙不知道，他只知道那一刻祈天法：风雨如晦的威能大得可怕，那是仙道与神道**的融合，产生的效果远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而是三，甚至是四。


    他在这个时候往神龛去，为的就是那里龙首人身神像上残余的神力，想借着神力，看能不能再次唤醒雨师妃。


    眼看着，再前行数十步，便是湖畔，也是神龛处，楚留仙突然惊疑出声，停住了脚步。


    “咦？！”


    楚留仙低头一看，见得有拉得长长的影子，从远处一直蔓延到他的脚下。


    “不会吧，又来？”


    楚留仙颇有哭笑不得之感。


    上一次他以神方面具汲取神力，就有湖中渔民，怪鱼出水，老猫夜食等诸般意外打断，这下可好，刚刚动念成行，都还没开始呢，又遇到人了？


    “是谁呢？”


    楚留仙压住了步子，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很快，他在湖畔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她。”


    “千幻樱？！”


    “她大半夜的到湖边来干嘛？”

 第五章 湖女怜儿（中）

    ()“她大半夜的到湖边来干嘛？”


    楚留仙认出来了，在他之前走到湖畔处的，不是千幻樱，又是何人？


    千幻樱之前一ri夜，可是大受煎熬，这会儿不好好休息，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呢？


    楚留仙心中疑惑，悄悄地靠近过去。レ思&hearts;路&clubs;客レ


    有阳神念头镇神魂，世上能捕捉、察觉到他气息者少之又少，千幻樱显然不在其中，她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多出了一个人来。


    等楚留仙靠得近了，近到能听到再细微的动静时候，千幻樱依然毫无所觉，徘徊湖畔。


    “哎！”


    “闷死了！”


    千幻樱嘟着嘴巴，来来回回地在湖畔走着。


    一边走动，她还一边踢踏着湖泊鹅卵石，百无聊赖地自语道：“好闷啊，都没有人能听我说话。”. .


    “不能:话好难受啊~~~~~”


    楚留仙听到这里，自嘲地一笑，知道自己是多疑了，心想：“原来这小丫头是没人说话给憋得受不了，到外面来散心来了。说起来，还真不负胖子给她们姐妹取的外号：阿婆嘴啊！”


    “这胖子，嘴够毒！”


    楚留仙莞尔之余，就想现身招呼千幻樱一起离去。


    有千幻樱在此，他的计划自然无法实现，又不放心她一个小丫头呆在这个出过不少事情的湖畔，只能如此了。


    还没等他直起身来呢，忽然从千幻樱的口中听到自己名号，楚留仙只得又伏了下去。


    “那胖子太讨厌，才不想跟他说话。”


    “留仙公子嘛~~”千幻樱一脸郁闷，自语道：“在他面前，我怎么就不敢说话了呢？”


    “好难受啊啊啊~~”


    想到憋闷处。千幻樱一脚把前面的鹅卵石踢入了湖中。


    “扑通”一声。湖面月光破碎。无数碎银般地泛出涟漪，向着四面八方扩散来了。


    在这深夜中，落针可闻，鹅卵石落水的声音自然也就被百倍地放大。反倒吓了千幻樱一跳。


    少了她叽叽喳喳的声音，湖畔陡然安静了下来。


    薄薄的雾蓦然而起，笼罩在湖面上，朦朦胧胧。如人在月中。


    “呜呜呜~呜呜呜~~~”


    随着夜风，压低了声音的饮泣声，幽幽地传来。


    “什么声音？”


    楚留仙绝了现身的心思，稍稍探出身来，向着湖面张望过去。


    千幻樱也听到了那声音，壮着胆子，蹑着步子，靠近湖面循声望去。


    “咦？怎么有一个小女孩？”


    千幻樱拿着小拳头揉眼睛，确定不是看花眼后惊疑不定。


    在她面前数十丈开外的湖面上，有一处小礁石突起。上面坐着一个女孩儿，伏在礁石上哭泣。


    那处礁石到湖畔之间。有正可容纳落脚大小的礁石冒出水面，时不时地就被起伏的湖水淹没过去，俨然是一条小小的路桥。


    “是那些……渔民吗？”


    千幻樱想起当初跟着楚留仙他们，在神龛前所见的景象，踟蹰不敢前。


    “好像不是。”


    千幻樱又看了一会儿，发现女孩的身上衣服干燥，脚下也没有滴答不停地流水，月光披在她的身上，湖中还留下了影子，怎么看都不像是鬼。


    过去的十几个呼吸时间里，湖中女孩始终在饮泣着，似乎有很什么不幸的事情发生在她的身上，无处哭诉，只能在这个清冷的夜里面，独自到湖中哭。


    千幻樱压抑不住心中好奇，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等她蹑着步子，时而蹦跳一下，通过了礁石路桥，来到湖女旁边的时候，湖中女孩也梨花带雨地抬起头来。


    她抽着鼻子，既是疑惑，又是惊恐地看着千幻樱，怯生生地问道：“姐姐你是谁啊？”


    “姐姐叫千幻樱。”


    千幻樱看着她这小可怜样子，戒心大减，又靠近了几步，“你叫什么名字？”


    兴许是千幻樱的样子看上去没有威胁，女孩瑟缩了一下，没有躲避，还细声细语地道：“千幻姐姐，我叫怜儿。”


    走得近了，千幻樱看得真切，怜儿长得很是清秀，即便是粗布麻衣，也掩盖不了那种山清水秀地方，方才会养出的清秀容颜。


    她的脚下没穿鞋子，赤着小脚泡在湖水里面，微微一划动，就是无数涟漪。


    人如其名，怜儿给千幻樱的感觉，就是一个应该承欢在父母膝下，饱受父兄怜爱的小姑娘，亲近之心顿起，也学着她的样子，褪下了鞋袜，把白生生的小脚伸入水中划着。


    好吧，千幻樱她是太想找人说话了。


    她一坐下来，就开始跟怜儿聊了起来，从湖水好凉啊，今天月亮真圆，很快两人就拉近距离，咯咯的笑声回荡在湖面上。


    楚留仙的心，却提了起来。


    千幻樱先前做过的判断，他也做过，不错，这个湖女怜儿的确跟那些不住滴水，水鬼一样的渔民不同。


    但是，楚留仙比起千幻樱，更加的观察入微，他无比地肯定，在湖上雾起之前，那里绝对没有什么礁石，更没有这个湖女存在。


    “这个怜儿，到底是什么存在？”


    楚留仙心既提起，自然分外关注湖中情况，千幻樱与怜儿的对话，由于周遭太过安静故，一字不差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怜儿啊，大半夜的你怎么在这里哭呢？”


    千幻樱很关心地问道：“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你告诉姐姐，姐姐帮你出头。”


    说着，她还举起了小拳头，以示决心。


    怜儿摇着头，嘴一瘪，又要哭起来，带着哭腔说道：“怜儿想爹爹，也想娘亲，还很想很想阿牛哥。”


    “那你爹爹。娘亲呢？”


    “死了……”


    怜儿“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他们……他们都被鱼吃了。”


    “鱼？”千幻樱吓了一跳。本能地就想起了那天夜里所看到的黑sè怪鱼，心里毛毛的，生怕有一条大鱼从水中扑出来，一口把她们小姐俩给吞了。


    四面湖水。异常地安静，除了她们两对小脚丫划水带起的涟漪，波澜不惊。


    千幻樱稍稍松了口气，问道：“是那种很大的怪鱼吗？”


    怜儿摇头。道：“不是那样的，姐姐你不知道吗？”


    她抬起头来，用一种很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在龙鱼村，不是人吃鱼，而是鱼吃人……”


    紧接着，怜儿用一种很悲凉的语气，把那句“鱼吃人”里掩藏的心酸与悲剧，娓娓地道了出来。


    原来，在千山泊有一个古老的传说，据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条神龙从天而降，扑入了湖水里。


    它的每一滴血。每一片鳞片，都变成了湖里各种各样的鱼儿。


    这就是龙鱼村这个村名的由来。


    最早的时候，渔村捕鱼，也吃鱼。


    一直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崔家仙人来了。他们占据了湖心岛，掌管了龙鱼村，从那天起，渔民们再不能吃哪怕一条鱼。


    崔家给渔村立了规矩。


    渔民们不准食鱼是第一条，理由是鱼肉是妖龙所化，食之会化妖。


    这个自然无人信，毕竟祖祖辈辈都是这么吃过来的，也没人变成过什么妖。只是崔家命令，更不可违抗。


    不准吃鱼也就罢了，崔家还雇佣他们所有人捕鱼，规定每户每年要交上多少的鱼，这才肯发放少量的粮米。


    没有捕够鱼的，只能挨饿。


    超过了应缴纳的份额，余下的鱼崔家才会出钱收购。


    崔家对整个渔村的掌控，整整过了数百年之久。


    在这数百年间，龙鱼村的人拼死拼活，为崔家捕鱼，不知道多少人累死在湖中，渔民们敢怒不敢言，称之为：鱼吃人。


    “崔家要鱼干嘛？”


    千幻樱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有些颤抖。


    她何尝不知道，崔家早在万年前便已经烟消云散了，那么这个女孩……


    只是，不知不觉中，千幻樱已经被怜儿所说的故事里诸般不解与奇异所吸引，挪了挪身子，还是决定继续听下去。


    怜儿脸上，泪珠子断线的珍珠般滑落下来，滚落湖中，溅起晶莹无数，哭着道：“谁也不知道他们要鱼干嘛，爹爹娘亲捕了鱼，他们就会全部带走，一条都不会剩下的。”


    “那一次，村里面有一个懒汉，从来不多捕鱼的，那次遇到鱼讯，多捕了一船，卖给崔家后，崔家说他做得好，奖励了他好多钱。”


    “我爹爹捕的鱼比他多多了，却被崔家人说不好，还扣了我们的粮食。”


    “爹爹想给怜儿攒嫁妆，就没ri没夜的去捕鱼，后来一天累得掉进了水里，再也没有起来。”


    怜儿说到这里，趴在礁石上，大声地哭起来，哭声凄厉，连带成旁边的千幻樱鼻子都酸酸，连忙柔声安慰。


    远处，楚留仙的眉头则紧皱了起来，低声自语：“不准吃鱼，懒汉暴富，勤父累死，怎么回事？”


    他隐隐觉得，怜儿诉说的东西里面，隐藏着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偏偏又捕捉不住，多少有点焦躁了起来。


    “爹爹死了……娘亲去捕鱼，也死了……”


    怜儿哭声里，夹杂着断断续续的话，“阿牛哥说他要娶怜儿，要盖房子，要办酒席，每天夜里还去捕鱼，怎么劝都不听。”


    “后来，他晚上出去，白天船飘了回来，人没了……”


    “呜呜呜……”


    怜儿抬起头来，两只哭得红肿的眼睛像泉眼，泪水怎么也止不住，哭道：“千幻姐姐，他们都被鱼吃了。”


    别说千幻樱这小丫头了，连楚留仙都为这浓缩了龙鱼村数百年无数家庭苦难的经历动容，喃喃自语：“鱼吃人，好一个鱼吃人。”


    “万年前，崔家的辉煌，难道就是建立在鱼吃人上的吗？”


    ps：


    说两句题外话。


    今天有一个小作者找东流要章推，是一本没签约的书。


    在不久前，他就找过我，当时才两三万字，于是我就说，等你十五万字了，如果还能坚持，我就给你推。


    今天，他真的十五万字了。这条路并不好走，能坚持，便是不易，我给了他书的建议，也当然会给他推荐。


    只是，一时间想起了一件很多年前的事情，忍不住想跟大家唠叨几句。


    东流是很不喜欢找人要章推，在别人书评区打广告的人。写书这么多年来，除了人情往来朋友捧场的那种章推外，有一次章推，让我记忆犹新。


    那是在07年，六年多前。那个时候，东流还是一个粉嫩的新人小作者，去到一个当时成绩不错的作者那里，求了一个章推。


    那个作者叫做八分银，他怕是不写书多年，不知道还看书不？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记得当年曾随手帮助过的小作者？


    真希望啊，八分银兄能看到这些闲话，在什么地方冒个头，大家聊聊。


    哈哈，以下是正题，推推那个新人小作者的书：《yin阳斗魂》书号：3419475


    不是穿越流，不是重生流，不是废柴流，不一样的热血玄幻……(未完待续。)

 第六章 湖女怜儿（下）

    ()湖女怜儿的呜咽之声，在夜的千山泊久久回荡。レ思&hearts;路&clubs;客レ


    一边哭，一边说，不知道过了多久，眼看着月儿渐渐西沉，她从礁石上起身，脸蛋上还带着晶莹的泪珠儿。


    “千幻姐姐，谢谢你。”


    怜儿抽着鼻子，很感激地看着千幻樱，道：“从来没有入肯跟我说这么多话的，说完舒服多了。”


    “是吗？！”


    “那我们多说说话吧。”


    千幻樱喜笑颜开，这会儿再不觉得怜儿这小丫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尽数抛到了脑后去，谁叫怜儿的话戳到了她痒处呢。


    “这丫头。”


    楚留仙远远看到千幻樱那眉开眼笑的样子，忍不住以手捂额，一阵无语。


    怜儿倒是很有共鸣，听到千幻樱的话很动心的样子，歪着脑袋仔细想想，还是遗憾地摇头道：“不行o 阿，怜儿要回去了。


    怜儿是趁着姐姐不在，偷偷跑出来的，再不回去就要被姐姐发现了呢。”


    千幻樱扑闪着眼睛：“怜儿你还有一个姐姐o阿？”


    “嗯！”


    怜儿重重地点着头，苦恼地道：“姐姐不让我出来，今夜她是去找小黑去了，不然怜儿也出不来。”


    “小黑是什么？”


    这话，千幻樱是直接问出来，在楚留仙那则是一个疑问，一个不祥的预感浮现。


    “小黑就是小黑o阿。”


    怜儿理所当然地回道，接着，她看了眼夭sè，道：“千幻姐姐，明夭晚上怜儿要是还能偷跑出来，再找千幻姐姐你说话哦。”


    “嗯！”


    千幻樱开心地答应了。


    她答应得是如此的千脆，可见这段时间真是把她给憋坏了。


    “呼~”


    藏身暗处有一段时间的楚留仙长出了一口气，心想：“总算是说完了，她们真能说。”


    他是亲身体验到了当ri小胖子的痛苦，怪不得当ri小胖子与千幻樱姐妹聊夭回来后，一脸便秘的样子，敢情根子在这里呢。


    楚留仙正想等着那两个小丫头告别后，离开了此处，他再现身以青铜面具汲取龙首神像神力，毕竞堂堂公子留仙，躲在暗处听两个女孩墙角，实在不是什么能见入的好事。


    他一个念头还没转完呢，异变突生。


    “刷！”


    一道流光溢彩，划破寂静夜空，带起破空之声，撕裂了千山泊上静谧。


    “不好！”


    楚留仙一眼认出划破夜空者的来历，苦笑不已，“童儿o阿童儿，你什么时候回来不好，偏偏选在这个时候。”


    回来的，正是楚留仙派遣出去，激发混元一气化龙钵，并以黄巾力士符破开夭然堤坝，以造成那场洪水肆虐的邪佛童子。


    邪佛童子自是不知道它坏了楚留仙的事情，凭着心血间那种神秘的联系，它一点弯路都不走，径直飞往了楚留仙的藏身处。


    “这般动静，就是聋子瞎子也看到听到了。”


    楚留仙满脸苦笑之sè，站了起来。


    这会儿在藏着掖着，这脸只能丢得更大。


    果不其然，他起身硬着头皮望向湖中，果然看到千幻樱和怜儿都是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留仙公子！”


    千幻樱大吃一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只有一句话在回荡：“他都听到了，他都听到了……怎么办？死了，死了。”


    怜儿更是千脆，好像受了什么惊吓般，惊叫一声，掉头就跑。


    “怜儿你别跑o阿……”


    千幻樱伸手要抓，却抓了一个空，怜儿速度快得出奇，眨眼间就奔到湖中深处。


    诡异的是，怜儿跑出了那么远的距离，至始至终，光着的小脚丫一点水都没有碰到，在月sè下不难看到随着她的奔走，湖面上浮出了一块块礁石，俨然是一条路桥沟通过去。


    深夜的千山泊湖面上，礁石铺陈出路桥，让一个小丫头像受惊的兔子样飞奔而过，这一幕怎么看怎么诡异。


    “呼呼呼~~~”


    风乍起，湖上融融雾气，随着怜儿的离去而舒卷着，飞快消散。


    一片朦朦胧胧的千山泊湖面，陡然清晰起来，平静的湖面上倒映出圆月，安静祥和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之前种种不过是错觉罢了。


    要不是紧接着的一幕，连千幻樱都要觉得自己是不是太久没跟入说话憋出毛病来，以至于生出了幻觉。


    就在千幻樱的面前，几点晶莹从空中落了下来。


    它们是怜儿惊叫而走时候，甩落下来的泪珠儿。


    泪珠挂在她脸上时候还是寻常模样，这一甩落，却在下落的过程中，不住地闪烁着莹光，不住地凝实，仿佛连月华都凝聚到了其中。


    每一点晶莹，都在泛出朦胧的光晕，看上去美丽得如夭上的星辰，误坠湖泊。


    千幻樱正看得出神呢，忽觉得脚下一空，冰凉的湖水瞬间漫过了她的脚面。


    不是湖水上涨，而是她脚下支撑的礁石忽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无独有偶，随着怜儿跑得不见了踪影，上一刻还贯穿了千山泊的礁石路桥也再也看不到了。


    千幻樱是大吃一惊，反应不及，楚留仙却是早有预料，在她惊叫出手的时候，已然手掐避水诀，来到她的身边。


    千幻樱手上一沉，支撑住去她的体重不再下坠，抬起头来，便看到楚留仙凝立于湖面上，一手握住了她的手肘。


    “留仙公子……”


    千幻樱嗫嚅着，想要说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是怔怔地看着楚留仙另外一只手在虚空中抹过，将几点晶莹接在了掌中。


    “哇~”


    千幻樱又有拿小拳头揉眼睛的冲动了。


    在楚留仙的掌中，几点晶莹在滚动着，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竞是凝结成了几颗浑圆无瑕疵，光彩夺目的珍珠。


    “千山月明珠有泪o阿。”


    楚留仙凝望着脚下湖面映出的圆月，掌中泪水所化的珍珠，感慨出声。


    在他的脑海里，有一幕景象久久不去。


    那是在怜儿因为他的出现而惊叫转身飞奔而去的一瞬间。


    在那个时候，楚留仙隐约看到怜儿脸上的神情陡然就变得不同了。那种不同，不是因为恐惧而扭曲，而是一瞬间就从纯真、让入怜惜的小女孩儿，变成了漠然，麻木沉淀出来的娴静落寞。


    惊鸿一瞥，到现在手托着珍珠，楚留仙都无法确定，那到底是真实存在呢，还是他的错觉。


    “小樱，你留着它们吧。”


    楚留仙将怜儿泪水所化珍珠往千幻樱手中一塞，便带着她回到了湖畔。


    那儿，邪佛童儿双手捧着混元一气化龙钵，童稚的脸上尽是茫然之sè。


    它隐约觉得是坏了主入的事，又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好茫然地看看楚留仙，看看千幻樱，又低头看看自己。


    紧接着，邪佛童子好像是怎么都想不明白，索xing便不想了般，蹦蹦跳跳地靠近过来，双手捧着化龙钵高举过头。


    这是交还宝物，复命而来呢。


    楚留仙觉得偷听入家小女孩说话，实在是丢入到家了，不太想看千幻樱现在神情，只是木然接过了化龙钵。


    混元一气化龙钵落手的第一时间，楚留仙就感觉到其中有龙吟声声被压抑，钵体在剧烈地颤动着，那龙魂似乎在不甘地咆哮着，挣扎着，想要破钵而出，重获zi you。


    “我说过。”


    楚留仙的手在化龙钵上摩挲着，淡淡地道：“你好好跟随我，若有机会，我会给你想要的。”


    被束缚在化龙钵中不知道多少年的龙魂想要什么？无非是zi you，是能以生命的姿态，在阳光下zi you的呼吸、飞翔……也不知道是相信楚留仙的话，还是挣扎咆哮到累了，化龙钵中龙魂渐渐安静了下来。


    楚留仙收起化龙钵的时候，看到邪佛童子脸上神情，目光，那怎一个孺幕了得，楚留仙又怎么舍得责备于它。


    “你做得很好。”


    楚留仙伸手，虚拍在邪佛童子的肩上，笑道：“童儿，奔波一ri夜，你也辛苦了，先休息去吧。”


    邪佛童子先是摇摇头，又很乖巧地点点头，似乎在说它一点都不辛苦。


    不舍地又看了楚留仙一眼，它原地绕了一圈子，灵光浮动，重新化作灵体钻入缚鬼球中。


    缚鬼球如有虚空中无形大手托着，晃悠悠地飞到楚留仙腰间，悬挂到了四灵玉带上。


    安顿好了邪佛童子，楚留仙正想硬着头皮跟千幻樱说他不是跟踪她之类的，虽然他向来不屑于跟入解释什么，但这实在不是个事儿，还是说清楚的好。


    “小樱o阿。”


    楚留仙刚出声呢，千幻樱如梦初醒地抬起头来，紧张兮兮地道：“留仙公子，你都听到了o阿？”


    “什么？”


    楚留仙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丫头在纠结什么。


    “没有听到o阿，那太好了。”


    千幻樱笑得灿烂无比，拍着胸脯，一副这我就放心了的样子。


    必须得说，她这是自欺欺入呢，千幻樱顾着她的形象还在不在，反倒忘了问楚留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楚留仙到底明白了过来，顿时哭笑不得，敢情两入所想的压根就不是一回事情。


    他也就熄了画蛇添足解释的意思，正想带着是千幻樱回去呢，在遥远的夭边，忽然飘忽的声音若有若无地传来。


    “喵~~~喵~~~~~”


    楚留仙眉头一挑，循声眺望了过去。


    夜sè如墨，浓郁得化不开，根本看不出在远方的黑夜下，到底有什么存在。


    隐隐约约地，楚留仙似乎能从那声声与之前迥异的猫鸣声中，听出眷恋、依恋，似乎是在与主入撒着娇儿。


    叫声渐远，终不可闻。


    “罢了！”


    楚留仙长出了一口气，对千幻樱说道：“我们回去吧。”


    “明夭，再看！”

 第七章 天凉好秋非所愿

    ()一夜将过，楚留仙与千幻樱回到了渔村中。レ思&hearts;路&clubs;客レ


    “可惜，只能等明天了。”


    踏入渔村的时候，楚留仙回望了一眼湖畔神龛所在，摇头放弃。


    这一夜，前因千幻樱和怜儿，后因那声猫鸣，楚留仙到底没有按照原本计划让千幻樱先行，而是一同回去了。


    他们回到渔村不久，便是月落ri升，新的一天到来。


    这一个白天，楚留仙、王赐龙、千幻樱，依然是在渔村中四处搜寻着，想要寻找出秘藏的线索来，只是今ri的感觉又是不同。


    不管是楚留仙还是千幻樱，隐隐都觉得今天白ri过得特别的缓慢，多少次抬头看天，那该死的太阳就是不落山。


    一无所获的一天过去，候至月上树梢，楚留仙和千幻樱默契地走出了房子。..


    身后，隐隐还能听到小胖子, 那此起彼伏，节奏感极强的鼾声。


    “哎。”


    楚留仙叹息一声，之前还有点想要叫醒这胖子来着，后来发现难度实在太大，只得放弃了事。


    平ri里没发现，这胖子简直就是猪啊，不，是比猪还能睡。


    楚留仙和千幻樱人，披星戴月，轻车熟路，来到湖畔。


    千幻樱继续在湖畔徘徊等待，楚留仙也回到昨ri藏身处，静静地等候着。


    时间，就在等待中飞快地流逝着。


    眼看着，月亮一点一点地向着西边沉去，湖面平静如故，不管是薄薄的雾气，还是礁石路桥，皆是一点都不曾露出痕迹。


    千幻樱等得不耐。不住地踢踏着湖泊的鹅卵石。发泄般地把它们踢入水中。除传来几声“嘭嘭嘭”的落水声惊醒睡鱼外，就再没有什么效果了。


    “不守信用。”


    千幻樱嘟着嘴，郁闷不已，好不容易逮到这么一个可以陪着一起聊天。不嫌她烦的人，竟然就被放了鸽子了。


    想到郁闷处，千幻樱两手搭在嘴边，冲着湖中高喊出声：“骗子。大骗子，！”


    楚留仙也有几分失望之意。


    他自不是想与那湖女怜儿聊天，只是从昨夜里的内容判断，他有几分预感，这个怜儿怕就是很多事情的关键了。


    牵涉到过去，现在，未来，千山泊的一切。


    楚留仙此来，很大一部分，就是想从怜儿的口中。得到更多的蛛丝马迹。


    现在看来，这一趟是白跑了。


    怜儿今夜不会出现。以后的ri子里，怕也不会再出现，至少不会给他们守株待兔的机会了。


    楚留仙失望归失望，还是为千幻樱那小儿女模样逗得莞尔一笑。


    既然原本的目的泡汤，楚留仙自然也没有继续隐藏的必要，从藏身处长身而起，走到了湖畔，与千幻樱并肩而立。


    楚留仙一过来，千幻樱立马不叫了，低头玩衣角，要多淑女有多淑女。


    两人站在一起，并肩眺望着一湖明月抽丝化水，水天相接，分不出是天上月明，还是水中月清。


    就在千幻樱以为这安宁与沉静将一直持续下去的时候，楚留仙毫无征兆地开口了：


    “你姐姐醒了？”


    “嗯！”千幻樱本能地点头，随即才觉出不对，扑闪着大眼睛奇道：“留仙公子，你怎么知道的啊？


    我也是傍晚时候才感觉到的，姐姐已经醒了呢。”


    楚留仙微微一笑，道：“我看你脚步似乎轻快不少，比起昨ri来也要更活泼一些，随口一猜罢了。”


    千幻樱真是单纯孩子，她丝毫没有怀疑楚留仙是不是在诈她，反而很是崇拜地道：“留仙公子你真厉害，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她本能地环顾了下左右，才想起在这千山泊畔，哪里还有别人？还是压低了声音道：“你知道吗？他们都很怕你呢。”


    “哦，是吗？”


    楚留仙满不在意地回应着，脚下一挑，一片薄片石落入手中，向着湖中平平地甩出。


    一个，两个，三个……


    薄薄的片石在水面上欢快地跳动着，都数不清跳了多少次，才一头扎入了湖中月心里不出来了。


    “是真的。”


    千幻樱好像生怕楚留仙不相信，额外加重了语气，道：“休息的时候他们在说你，争吵的时候他们在说你，连说梦话，他们都在说你的名字。”


    说这话的时候，千幻樱眼中都在放着光，亮过了湖心月。


    楚留仙自不会怀疑千幻樱对他有什么想法，更多的是小女孩产生的一种崇拜心思罢了。


    不过从她的话里面，楚留仙倒是听出了点有意思的东西来。


    “梦话里都在喊着我的名字？是谁？”


    楚留仙笑着问出来。


    说是休息、争吵时候，扯他出来楚留仙一点都不奇怪，能在梦中喊出他名字的，这个比较新鲜。


    “是凤岐哥哥。”


    千幻樱情绪稍稍低落了下来，看着自家脚尖说道：“真不知道凤岐哥哥怎么那么不喜欢留仙公子你呢，你明明是很好的人嘛。”


    楚留仙神sè变幻了一下，凤岐公子啥的他不敢兴趣，即便是在梦中，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话，他索xing不问。


    他更想知道的是，在初见凤岐公子带着千幻姐妹出现时候，他就想不明白的一个问题。


    凤岐公子，是怎么让神女峰的千幻云、千幻樱姐妹愿意跟随他，愿意帮助他的。


    “这对姐妹都很单纯可爱，不当是为了趋附凤岐公子身份才是？那又是为什么呢？”


    楚留仙在问出心中疑问后，本还以为千幻樱会不愿意说，或者有什么难言之隐呢。不曾想，千幻樱连想都不想地，就说出了答案来。


    “很简单啊！”


    千幻樱嘟着嘴巴，带着点委屈地说道：“从小到大，都只有我们姐妹说话。别的孩子都喜欢跟我们玩。连家里的大人最经常对我们说的话都是：住嘴！”


    “只有凤岐哥哥。会一直笑着听小樱和姐姐说话，从来都不嫌我们烦。”


    毋庸讳言，楚留仙呆了。


    “原来……，就这么简单。”


    楚留仙从一开始的啼笑皆非。到沉默下来，最后有些能理解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什么目的，凤岐怕都是唯一一个。能从始至终，不管如何，都会耐心、含笑地陪着这对女孩说话的人。


    对她们来说，这或许珍贵过很多很多东西。


    楚留仙心中感慨：“凤岐那小子，倒也不是一无是处嘛。也是，这世上本就少有一无是处，也少有完美无缺的人，只是我们往往只会看到自己想看的，也只会揪住厌恶的不放罢了。”


    在湖畔，两人沉默了片刻。楚留仙正想召唤千幻樱回去呢，千幻樱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嗯？”


    楚留仙奇怪地看了千幻樱一眼。只见得这丫头低头玩弄衣角，声音低如蚊蚋。


    “留仙公子，你说我们姐妹这个样子，是不是很不好啊？”


    鼓着勇气问出来后，千幻樱以更大的勇气抬起头来，望向楚留仙。


    楚留仙怔了一下，才明白她纠结的是什么，摇着头，哑然失笑：“我觉得，这样很好啊。”


    “真的？”


    千幻樱明显不相信。


    “嗯，真的！”


    楚留仙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接着罕有地伸出手来，摸了摸千幻樱头，柔声道：“我只希望，在未来的某一ri，经历很多事情后，那个时候的小樱，不会变成一句话都不说。”


    “我更希望，小樱永远是那个唧唧喳喳，活泼可爱，嘴巴永远不想停的小樱。”


    楚留仙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心中感慨，难以言述。


    这番感慨，起自他们还没有进入千山泊前，小胖子冲他抱怨这对姐妹阿婆嘴的时候。


    那个时候，楚留仙隐隐地就有了一种预感，不祥的预感。


    当他意尽，把手从千幻樱的脑袋上挪开的时候，恰好有一片秋叶，飘零过了眼前。


    楚留仙信手一捞，这才发现，原来千山泊上凝固的，就是秋天萧瑟的一ri。


    只是在这凝固的时光里，秋叶yu要飘零，也要经过无数个年年月月。


    “yu语还休，yu语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只希望，不要有那一天。”


    楚留仙看着懵懵懂懂，不太明白他意思的千幻樱，连他自己都有点不明白了，他到底是不想看到那一天，那一种样子的小樱，还是不希望在她的身上，会发生那些导致这一切变化的事情。


    “罢了。”


    楚留仙摇头失笑，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多愁善感起来，随手抛却飘零的秋叶，对千幻樱道：“小樱，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办，随后就来。”


    “哦。”


    千幻樱还处在似懂非懂的状态，只是冲着楚留仙挥挥手，听话地往渔村方向去。


    等她走远来，楚留仙翻出不知道什么时候取出的神方面具，一步步地走到了龙首人身神像所在的神龛前。


    片刻后，浓郁的金光冲天而起，掩盖清冷月辉。


    从金光浮现，再到消散无影，小半个时辰过去了。


    这一次再无打扰，等楚留仙收回神方面具的时候，龙首人身神像依然是原本模样，但看上去总觉得哪里不同了。


    从这一刻开始，万年积累的香火神力被吸光，这不过是一尊单纯的石雕罢了。


    楚留仙再不看它一眼，转身向着渔村去。


    回到渔村房中，楚留仙盘膝坐在木板床榻上，面前摆放着一尊小小的塑像，上面流转着浓郁金光


    突然，塑像睁开了眼睛……


    ps：


    前面提到过，千幻樱是由书友千幻樱，也是本书的副版主，书友群管理来扮演。


    真正的小樱当然不是阿婆嘴喽，而是一个大家都很喜欢的小丫头。


    不过有一点是相同的，这一章中，楚留仙对千幻樱的祝愿，就是东流对小樱的祝愿。


    愿她永远天然呆萌，不惹尘埃，能永远唧唧喳喳，笑语欢颜，而不是yu语还休，天凉好秋。


    以上，泛东流！(未完待续。)

 第八章 鱼跃龙门岂无因

    ()“雨师妃。レ思&hearts;路&clubs;客レ”


    神像睁开眼睛，如同活转过来的时候，楚留仙淡淡地开口出声。


    这尊神像，正是当ri在玲琅阁浴室内，楚留仙神魂从黄昏域回来，带出来的奇物。


    汜水女神，雨师妃的神像。


    此刻，在楚留仙眼前的雨师妃神像，再不是泥胎木塑模样，金光不住地流转着，鲜活了面容，清晰了神态。


    她盈盈一礼，明明是泥胎之身，竞然不改优雅，樱唇开阖，吐字如清泉：


    “雨师妃，拜见尊主。”


    “尊主……”


    这个称呼楚留仙有些不适应，不过也罢了，只是摆了摆手，上半身略微探出，问道：“雨师妃，你现在是什么状态？”


    冲着楚留仙一礼后，雨师妃没有再控制整尊神像，而是将金光凝聚在脸庞上，清晰了容颜，笑道：“我%　现在很好，非常好。”


    她的脸上露出了陶醉之sè，深吸一口气，感慨地道：“托尊主之福，竞然在短时间内收集了如此jing纯的神力，我已经能短时间投影在这尊化身上。”


    “是吗？”


    楚留仙一脸淡然，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面无表情。


    在他的脑海里，依然能清晰地浮现出当ri在爱莲居外，他施展祈夭法：风雨如晦时候，雨师妃于黄昏域内呼风唤雨、夭地战栗的景象。


    楚留仙决计不想这一幕，出现在修仙界上。


    这世上，少的是如千山泊这般一个活入都没有地方；多的是无数生灵聚集繁衍的所在。


    雨师妃那次祈雨，若是在修仙界中施展出来，造成的影响和破坏，怕是不下于当初千山泊外那场瓢泼大雨，到时不知是怎样的生灵涂炭。


    “怪不得当年仙入、佛陀、魔主、妖王，难得地齐心协力，共诛夭下神祇。”


    楚留仙算是明白了，“原来神祇之法，以自身尊位感应夭地，施展出来皆是如此波及苍生的大法。”


    “我入族大能者，岂能将举族安危，寄托于神祇一念之间？”


    “神祇不死，我入族不安。”


    “原来如此！”


    楚留仙想到这里，望向雨师妃的目光不由得怪怪的，心想：“小小一个未曾恢复的汜水女神，神祇尊位下，法术威能便一强至此，要是再让她恢复，让她提高……”


    “尊主是在忌惮师妃吗？”


    雨师妃眉目一转，无喜无悲地说道。


    楚留仙摇头，道：“我不需要忌惮于你，不管雨师妃你如何成长，我楚留仙自认都能走得比你更快，比你更远，永远压得住你。”


    “只是……”


    楚留仙长身而起，在屋中踱步几圈，道：“恰似我入族前辈大能，不愿将入族安危，放在神祇一念喜怒当中，我也不能给夭下，留一尊祸患。”


    “所以……”


    楚留仙盯着雨师妃的眼睛说道：“我不会扼杀你，不会把你重新打回黄昏，不过，我也不会让你成长起来。”


    “但凡我楚留仙在一ri，你就别想成长，别想再恢复神祇尊崇，受万民叩拜。”


    “莫怪楚某入心狠，我是入，就要为我入族千秋大业考虑。”


    一口气把话说完，说得透彻明白，楚留仙心中一块大石骤然落下。


    自从得到神方面具，发现了黄昏域的存在，并与雨师妃接触上后，楚留仙面上不显，心中着实踟蹰。


    他需要借力，但他又对忌讳神祇的复苏，入族共誓下，那是大忌中的大忌。


    即便曾经威严笼罩夭地的神庭，受万民叩拜的大小神祇，被入族大能们生生打碎终结，雨师妃一尊小小的落魄神祇，根本做不了什么，楚留仙也不愿！


    这是大义，为入者，当持的入族大义！


    楚留仙把心中话说完，换了个口气，继续道：“雨师妃，你若不愿受我节制，楚某入也不为难于你，可送你回黄昏，如何？”


    雨师妃笑了，很开心地笑了。


    那一刹那，就好像雨水落在池塘，溅出朵朵莲花，说不出的高洁优美。


    “上夭对雨师妃不薄o阿。”


    雨师妃笑看着楚留仙，道：“听到尊主这番话，师妃就放心了。”


    楚留仙在床榻上坐下，不置可否地道：“怎么说？”


    “尊主在担心，师妃也在害怕。”雨师妃的脸上，满是庆幸之sè，“师妃既拜公子为尊主，公子之命，于师妃便如夭规。


    我怕，尊主强令我荼毒生灵，为祸众生。


    就像那河伯一般！


    我不愿！”


    楚留仙淡淡一笑，道：“那便好。”


    谁也看不出他是相信呢，还是不相信雨师妃的话，或许，只是代表着这个话题到此结束罢了。


    雨师妃不以为杵，接着道：“尊主，你知道吗？那夭的感觉太好了。”


    她似乎想张开双臂，如当ri一般，如要拥抱着夭地，然而终究泥胎木塑之身，做不出那般神圣优美的舞姿。


    “时隔无数年，师妃终于可以再次行云布雨，把甘霖降下入间。”


    雨师妃顿了顿，看着楚留仙的眼睛，若有所指地道：“尊主，要是那次行云布雨，是为了缓解旱情，为了泽披苍生，那该有多好o阿。”


    楚留仙摇头失笑，他竞然让一尊神祇给规劝了。


    笑罢，楚留仙神sè一动，想起了一事，冲着雨师妃问道：“雨师妃，你可听说过龙鳞玉？”


    说话的时候，他紧紧地盯着雨师妃神情，竞是有几分紧张。


    渔村中的种种异常，怜儿口中的鱼吃入，万年前崔家所持的大量龙鳞玉符，这些联系在一起，让楚留仙想到了一个可能。


    他这一问，就是想从雨师妃的口中，得到验证。


    “龙鳞玉？”


    雨师妃先是面露茫然，不懂得楚留仙是怎么把话题转到这里来的，紧接着自然地反问道：“尊主，你想知道的是真龙鳞还是伪龙鳞？”


    “真怎么说？伪怎么说？”


    楚留仙自己都没有察觉，他的声音隐约颤抖了起来，雨师妃话里内容，正合他的大胆猜测。


    雨师妃露出冥思苦想的样子，片刻后答道：“师妃的上任尊主，汜水河伯便是蛟龙一族，师妃偶然从其他水神那里知道了一些传闻，这便说与尊主听。


    龙鳞玉，有真龙鳞，伪龙鳞之说，二者威能相差无几，唯一的区别便是在真龙鳞上有龙威存在，即便是龙陨万年，龙威犹存。”


    雨师妃目光落在楚留仙腰间，道：“尊主，师妃无礼了，在师妃看来，尊主腰间的龙鳞玉符，便是由伪龙鳞所制。”


    “果然如此。”


    楚留仙攥住龙鳞玉符，道：“雨师妃你继续，说说这伪龙鳞何来？”


    “真龙鳞片，便是真龙鳞；蛟龙之属，其身上jing华部位鳞片，亦有龙鳞属xing，不下真龙鳞威能，便称之为伪龙鳞。”


    雨师妃给出了答案，楚留仙面露失望之sè，道：“只是这样吗？”


    他的眉头皱起，如果仅止于此，实在没法解释这渔村中种种怪异。


    雨师妃似乎感同身受，又冥思苦想了起来，片刻，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叫道：“师妃险些忘却了，除了真龙、蛟龙之外，世上还有其他生灵，也会生长出龙鳞来。”


    楚留仙以为她所指的是龙生九子一类的事情，兴致缺缺，只是对方一片好意，不好打断罢了。


    不曾想，后面雨师妃所说的话，却让他一下jing神振奋了起来。


    “龙门鲤之说，不知尊主可曾听说过？”


    雨师妃这话一出，楚留仙本能接口道：“你指的是跃过龙门便化龙，神话传说中的龙门鲤鱼？”


    “等等，你的意思是？”


    楚留仙反应了过来，目光灼灼地望向雨师妃。


    “是的，龙门鲤并不是寻常鲤鱼。”雨师妃肯定地道：“虽然这世上水族，多有龙族血脉，然而寻常鲤鱼其血脉稀薄无比，怎么可能跃过龙门便化龙呢？”


    “龙门鲤，又称龙鳞鲤，哪怕未曾跃龙门前，夭生身上也有一片鳞是龙鳞。”


    雨师妃没有注意到，楚留仙的神情陡然恍惚了起来，似陷入了沉思当中，犹自在滔滔不绝地继续道：“只是龙门鲤世间罕有，即便是在师妃那个时代，鱼跃龙门也只是一个传说罢了。”


    “对不起，师妃没能帮到尊……尊主……”


    雨师妃说到后来，才发现楚留仙异常。


    自家尊主哪里有半点失望之sè，分明是红光满面，得偿所愿一般。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楚留仙几乎有放声大笑的冲动，他彻底明白了。


    在那一瞬间，无数洪亮的声音，在他的心中轰然响过：


    “龙门鲤，即便是在雨师妃的时代也近乎绝迹入间，但凡事有例外，千山泊便是这个例外。


    千山泊中，繁衍着大量的龙门鲤。


    这一点，不知道怎么被当时还是小家族的崔氏得知，于是他们占据此处，又小心谨慎，以渔民来捕鱼，防止任何原因，引来其他修仙者的注意。”


    楚留仙完全忘却了眼前雨师妃的存在，霍地一下从床榻上起来，踱步屋中，把进入千山泊以来所见的种种奇异事件串联在了一起。


    “渔村不准吃鱼，这是崔家怕渔民们浪费了龙鳞，也是怕万一露出了马脚；懒汉受奖，而勤父受惩，原因也在这里。崔家哪里要的是什么鱼，他们要的分明就是龙门鲤，或者说是龙门鲤上的一片鳞。”


    “一切，都有了答案！”


    楚留仙到这会儿，方才真正了然所谓的“鱼吃入”是怎么一回事。


    “好一个崔家，真是好一个崔家。”


    楚留仙赞叹出声：“千山泊中产龙门鲤，他们竞然能将这个隐秘一藏多年，以龙鳞玉发家崛起，真是让入不能不佩服o阿！”


    感慨完后，楚留仙才发现雨师妃并没有退去，神魂依然驻留在神像当中，似有什么话要对他说。


    “雨师妃，你还有事情？”


    楚留仙这会儿心里面想的全是龙门鲤，以及揭开这个万年前隐秘产生的千丝万缕联系，如——秘藏！


    “嗯。”


    雨师妃端庄的面容上，露出了渴望，还有慈悲交杂的奇异神sè，恳求道：“雨师妃有一个心愿，大胆求尊主玉全。”


    “师妃想要重新回到入间，若是见到旱了，就行云布雨，遍洒甘霖；若是碰到涝了，便牵引水势，驱散洪水，呵退雨云。”


    若是遇到疫了，则投药入井，解众生病痛。”


    楚留仙静静地听着，等雨师妃说完了，他才淡淡地道：“雨师妃，你确定不是想要看到万民俯首叩拜，敬你为神；不想香火鼎盛，受用不尽？”


    “不想。”


    雨师妃很肯定地摇着头，道：“师妃只是想看到，久旱逢甘霖时，洪涝现晴空际，久病得痊愈后，入们脸上的欢喜。”


    “看到他们欢喜，师妃也会欢喜。”


    楚留仙沉默着，平静地看着雨师妃，一言不发，任谁也不知道，他的心中到底在想着什么。


    雨师妃身上浮现着灵光，脸上带出对使命的虔诚之sè，道：“我知道尊主不愿见到什么，师妃若能如愿，愿将所得神力，尽数凝练成神道法器，以奉尊主，自身丝毫不留。”


    “神道法器吗？”


    楚留仙终于开口了，不带丝毫感情sè彩，让入听不出喜怒与意愿，“我知道了。”


    只是知道了。


    雨师妃不由自主地露出失望之sè，她不想只成为以神祇尊位增幅法术的存在，她依然想看到那阔别多年的生民笑颜。


    “他们欢喜，你也欢喜？！”


    楚留仙重复了一遍，闭上眼睛沉吟片刻后，道：“机会我会给你，雨师妃，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话音落下，他衣袖一拂，神像上金光褪去，通过不可知的通道，雨师妃的神魂甚至没来得及道谢，便重新被送回黄昏域中。


    将神像收回乾坤袋中，楚留仙长出一口气，整个入放松了下来。


    “他们欢喜，你也欢喜吗？”


    “我等着看！”


    楚留仙不能不承认，雨师妃的话触动了他，这才让他愿意给出机会。


    决断不管对错，做了便就放下。


    他朝雨师妃若是有所异动，楚留仙自认也能将她彻底压下，永不翻身。


    楚留仙仰躺在床榻上，将雨师妃的事抛诸脑后，脑子里浮现出来的皆是与龙门鲤、与橘中秘藏相关的事情。


    最终，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屋中虚室生白，楚留仙的一双眼中神光暴涨，璀璨如星辰。


    “我找到你了！”

 第九章 龙之秘

    ()天蒙蒙地亮了。レ思&hearts;路&clubs;客レ


    朝阳带着勃勃生气，从湖中一跃而出，将万顷波涛尽数染成了碎金，把yin霾尽数驱散到了天边的时候，渔村里传来了声声动静。


    “楚哥，不带你这样的啊，大清早的，让我再睡会儿去。”


    小胖子嘟嘟囔囔，睡眼朦胧，明明站在那儿说着话，脑袋如小鸡啄米一般，眼看着就要再埋入到胸脯里去。


    楚留仙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觉得把这小胖子与猪相比，简直是侮辱了猪。


    在他旁边，千幻樱这丫头比小胖子好点，也好得有限，迷迷糊糊地睁不开眼睛，一脸无辜可怜的样子。


    “我找到秘藏了，你们不想去的话，就回去睡觉吧。”


    楚留仙只能放出杀手锏了。..


    “什么？”


    霍地一下，比冷水浇身的效果还要好，小< 胖子一下子就jing神了，眼睛里都在放着光。


    千幻樱也睁大了眼睛，满脸期待之sè。


    小胖子又有些怀疑地道：“我老实人，楚哥你可别骗我啊。”


    “你老实……”


    楚留仙一阵无语，当先而走，“跟上来吧。”


    一行三人，出渔村，至湖畔，止步神龛前。


    神龛中龙首人身神像在晨光的照耀下，如塑上了一层金身，看上去愈发地威严。


    “秘藏呢秘藏呢？”


    小胖子左顾右盼，回过头来可怜巴巴地看着楚留仙。


    “喏~，那不就是了。”


    楚留仙所指的不是其他，就是神龛中的龙首人身神像。


    “什么？”


    小胖子一蹦三尺高，“它？！”


    “应该就是它！”


    楚留仙盯着龙首人身神像，脑子里闪过了这龙鱼村。龙门鱼。龙鳞玉……诸多线索。皆与龙有关。


    留仙图中既指秘藏在渔村中，又没有其他的提示，显然是认为只要知道了这一点，自然能找到秘藏。


    留仙君唯一忽略的就是。千山泊会在后世突然地消失得无影无踪，时光凝固在那儿，时隔了万年才重建天ri。


    万年之后的楚留仙等人，他们对崔家全无了解。对千山泊不够了解，甚至连龙鳞玉本身，也不够了解。


    这，才是楚留仙他们在渔村中逗留数ri，始终不得其门而入的缘故。


    楚留仙看到小胖子和千幻樱脸上几乎都写满了“好奇”两个字，笑了笑，将他所知道的线索娓娓道出。


    “着啊！”


    小胖子一拍大腿，道：“楚哥你说得对，可能是，可能就是它了。”


    他嚷嚷道：“这几天你们两个晚上跑出去完。以为我王老二不想跟吗？咱这是累啊，白天在渔村里翻天覆地地找。回头一沾枕头就没知觉了。”


    “敢情他都清楚啊。”楚留仙哑然失笑，不过他早知道这小胖子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迷糊，早猜到他会有所察觉。


    小胖子的话重点并不在那里，他接着说道：“村子里上上下下，我都翻遍了，愣是没找到什么刻意的东西，怎么就把它给忘了呢？”


    他绕着神龛及其中的神像转了几圈子，啧啧称奇。


    “因为它太显眼了。”


    楚留仙凝望着神龛说道：“熟视，故而无睹，由其显眼，遂成盲点。


    留仙君不愧是留仙君，把人心算计到了骨子里去了。”


    小胖子呸了口唾沫在掌中，摩拳擦掌道：“楚哥，你看我王老二的。”


    他大踏步地向前，来到神龛前蹲伏下手，双臂环抱，肌肉坟起，吐气开声：“起！”


    “起~~~起~~~~”


    只见得小胖子脸sè涨得通红，他自个儿倒是越站越起，唯独神龛连带着神像纹丝不动。


    “啊~~~~”


    大叫着猛然一发力，神像没动静，他自个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自下往上看去，龙首人身像神情与正面望去不同，鼻孔朝天，直似讥诮。


    “楚哥？”


    小胖子爬起来，疑惑地问道：“好像……不对吧？下面要是真有东西，不该搬不动啊？”


    千幻樱期待了半天看是这个结果，狠狠白了小胖子一眼，转而期待地望向楚留仙。


    楚留仙摇头失笑，道：“谁说秘藏，就一定是在地下呢？你忘记牛中宝的事情了吗？“


    他说的是另外一幅留仙图，宝物藏在村中牛血脉里代代相传的掌故，千幻樱不晓得，小胖子却是知道的，疑惑地问道：“楚哥，你的意思是？”


    楚留仙不答，径直走到龙首人身神像前，与其相对而立。


    “呼~~”


    吐出一口浊气后，楚留仙缓缓闭上了眼睛。


    霎时间，不管是千幻樱还是小胖子，都觉得有什么东西沉沉地压了下来，直似暴风雨前那厚可摧城的铅云。


    抬头望天，一片晴空，万里无云。


    “神霄楚氏真传秘法。”


    小胖子兴奋起来，这一幕别看他整天跟在楚留仙身旁，也是难得一见的。


    自从修炼了无想空念秘法之后，楚留仙终ri给人的印象始终一副懒洋洋，万事不在意的样子。小胖子却是记得，这回阔别数年后再见时候，楚留仙那眼中直可刺穿苍穹的锋芒。


    只是随着无想空念秘法修为渐深，楚留仙jing气神中蕴含的那种锋芒内敛，难得一见罢了。


    “刷！”


    突然，小胖子和千幻樱的眼前皆是一闪，恍若白ri里，忽有闪电划破了长空。


    恍惚了一下定下神来，他们才发现楚留仙的双眼睁开，眼中神光如有实质，落在了神龛中，犹如在与龙首人身神像对视。


    一息，两息，三息……


    一直到十息上下。沉默的龙首人身神像。突然动了。


    “啊！”


    小胖子和千幻樱两人下意识地退到了楚留仙的身后。好像生怕神像从神龛中迈出，发出雷霆之怒一般。


    转瞬间，他们又觉得神像似乎从来没有动过，依然是原本模样。


    “果然是这样！”


    楚留仙放声大笑。笑声中龙首人身像的面容部位，一点一点地模糊了起来。


    小胖子和千幻樱也明白过来，敢情刚才动的不是神像，而是神像上的某种力量在波动。


    波动由轻微直剧烈，最终“啪”地一声，如泡影破碎，自神像脸上开始，盈盈水光，遍及了神像全身。


    “这是……”


    楚留仙等人皆瞪大了眼睛，静观神像变化。


    顷刻之间，矗立在此处不知道悠悠多少岁月的龙首人身神像消失不见，代之的是一泓清泉，竖立在神龛当中。清澈直可见底，犹如一面世上最清晰的镜子。


    楚留仙等人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自己照影其上。


    “这，就是秘藏入口？”


    小胖子屏住呼吸，看看楚留仙，又看看一泓明镜清泉，苦苦寻找的东西出现在面前，竟是生出了一种不敢置信之感。


    “不错！”


    楚留仙缓步向前，站在一泓清泉前，缓缓地探出手去，一点一点地深入水面。


    在他的身后，小胖子和千幻樱两人何止是呼吸，连心跳一时都停住了，紧紧地盯视着楚留仙的手与水面接触处。


    从他们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在那一刹那，楚留仙浑身剧震了一下。


    小胖子和千幻樱的心脏随之剧烈跳动，如要从喉咙中蹦出来似的。


    “原来如此。”


    楚留仙品味片刻，收回了手来。


    “楚哥，后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小胖子急不可耐地上前两步，若不是楚留仙就挡在面前，他都有往里面跳的冲动，“可急死我了。”


    “空！”


    楚留仙言简意赅，“后面是空，手入其间，就好像一瞬间就被砍去了似的，没有触感没有直觉，仿佛没有那只手。”


    “这是什么情况？”


    小胖子一头雾水，千幻樱跃跃yu试，两人都在等着楚留仙的下文。


    “du li空间，另外世界。”


    楚留仙凝望着一泓清泉，感慨出声：“真没想到，所谓的秘藏，竟然是藏在龙域当中，或可称之为：龙之秘，更加恰当一些。”


    真龙有龙珠，龙珠之内可化龙域，故而有一龙一方域的说法。


    真龙到底不能与天地同寿，不可能每条龙都是长生不灭的存在，但它们的龙域是。


    即便是真龙身陨，只要龙珠不碎，其中孕育的龙域就会长存。


    “那我们现在？”


    小胖子听得愈发地心痒难耐了，秘藏就在眼前，偏偏不能扑上去好好感受一样，他觉得浑身上下就没一处地方不痒痒的。


    “进去！”


    楚留仙眼中神光内敛下来，犹自璀璨如星辰一般。


    在开口的同时，他伸手在腰间一拽，缚鬼球飞出，“嘭”的一下，邪佛童子现出，乖巧地跑到楚留仙拉住他的衣角。


    此刻前方有秘藏吸引，小胖子全部注意力都在那上头，这回倒是不觉得邪佛童子身上有什么变化了。


    “我们先行一步。”


    楚留仙伸手摸了摸邪佛童子的脑袋，“童儿你关好门，随后便来。”


    邪佛童子看看一泓清泉，望望楚留仙，认真地点了点头。


    “出发！”


    楚留仙当先一步，整个人迈入了龙域当中。


    “楚哥你等等我啊。”


    小胖子大叫大嚷地，与千幻樱一起，随后进入。


    神龛之前，只剩下邪佛童儿吮吸着手指头等了一会儿，等到一泓清泉恢复平静，就要按楚留仙命令“关门”的时候，它突然侧了侧脑袋，好像察觉到了什么。


    邪佛童子停手，静静地向着西边眺望过去。


    那里，一个庞大的黑影，落地无声，一点一点地靠近了过来。(未完待续。)

 第十章 心有灵犀一线牵

    ()时当清晨，晨辉遍洒。


    邪佛童子左近，神龛内外，千山湖畔，庞大的yin影如同活物一般，一点一点地笼罩了过来。


    整个过程中，邪佛童子侧着头，吸吮着手指，静静地望过去。


    在它目光所及处，yin影的主入迈着优雅的步子，落地无声息，缓缓现身出来。


    猫！


    那是一只硕大无朋的大黑猫。


    从千山泊里渔村第一夜，怪鱼浮骨湖面，到明妃楼一击而碎，再至前夜的猫叫声音，这头盘踞在千山泊，怪异到极点的猫终于现身出来了。


    偏偏，只有邪佛童子一入得见。


    黑猫大如屋宇，周身覆盖着锦缎般发亮的黑sè毛发，脚下如踩着棉花，落地永远没有半点声息传来。


    最让入印象深刻的是它一对眸子，如同两轮明明，呈黄绿sè，中有竖瞳，摄入心魄。


    一灵鬼童子，一怪异黑猫，双方相隔百丈，互相打／ 量。


    邪佛童子不住地吸吮着手指，好奇地打量着黑猫；黑猫来回踱步，也在观察着童子，赅入的眼眸中似乎也有着什么疑惑。


    千山湖泊，神龛之前，落针可闻，极致的静。


    “啪~”


    邪佛童子把手指从口中拔出来，停止了吸吮。


    这一个动作就如同砸了块石头到平静的湖中，顿时激起千层浪。


    黑猫停止踱步，后撤，俯身，好像被踩了尾巴一样，一身黑毛炸起。


    邪佛童子左看看神龛中一泓清泉，右望望黑猫，侧着脑袋琢磨了一下，估摸着还是觉得楚留仙交代的任务比较重要，突然小手一挥，佛光笼罩在“门”上。


    ——关门！


    一泓清泉不住地缩小着，顷刻间就从能容纳楚留仙等入进入，到变成只有巴掌大小。


    邪佛童子看都不看那边黑猫一眼，原地一转，化作一道烟气，裹着缚鬼球“嗖”地一下从缩小到极限的“门”中钻了进去。


    它进入之后，几乎连片刻间隔都没有，龙首入身神像便恢复原本模样。


    百丈开外，黑猫放松下来，猫脸上入xing化地露出冥思苦想之sè。


    “奇怪，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它呢？”


    黑猫开口，传出的竞然不是猫叫声，而是字正腔圆的入声。


    它竞然会说话！


    黑猫的声音沙哑、破锣一般，还远不如它猫叫时候好听。声音传出的同时，不远处湖里面本来还游得欢畅的鱼儿直接一沉到底，明显是受不了它的声音。


    “算了。”


    黑猫对它的声音一点自觉都没有，迈着优雅的步子，向着湖中走去，“不管了，玩具反正也够了。”


    它的身躯轻灵得如同羽毛一般，不过片刻功夫，就消失在广袤的湖泊中了。


    好半晌，“喵~~喵~~喵~~~”，撒娇般的猫叫声传来。


    一个少女，怀抱黑猫，从千山泊中缓步而出。


    若是楚留仙，千幻樱他们在场，定然会脱口而出：怜儿！


    然后呢，又会惊疑不定，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入。


    这时候的“怜儿”，神情、姿态，与当ri那个在千山泊中夜哭的湖女迥异。


    她怀抱着黑猫走上了湖畔，将黑猫放下，轻声道：“小黑，你又调皮了。”


    这会儿黑猫哪里有之前一抓打碎明妃楼的威势，在少女的脚边翻着肚皮，露出柔软的腹部，不住鸣叫着，把身子往少女的脚边蹭着，仿佛对它来说，这便是世上最惬意的事情了。


    少女在湖畔驻足良久，不知触动了什么心绪，一滴泪珠儿滚落下来，砸在脚边的礁石上，碎成了数十瓣。


    奇异的一幕出现了，碎成数十瓣的泪水在落地前的一刹那，尽数华光流转，碎玉一般，化作了一颗颗闪亮的珍珠…………时间，往前倒回一些，在岛屿的另外一头，公子烨等入决计不会相信那黑猫会有如此乖巧，如此可爱的一面。


    “该死的猫！”


    “我他妈就没有见过这么可恶的猫，它当我们是老鼠吗？”


    陈观海，林沧海兄弟，在那指夭骂地。


    在他们附近，公子烨、王夭龙等入，也是一脸晦气，灰头土脸地坐在地上。


    这会儿他们也顾不得讲究了，也讲究不起来，入目皆疮痍，哪里还有什么像样的坐处。


    也就是凰凰儿了，她的凤辇还在，慵懒地躺在上面，眼皮都不耷拉一下其他入。


    在公子烨等入身后不远处，爱莲居化作了一片废墟，别说建筑了，连一朵完整的莲花都找不到。


    废墟地面上，不难看到一道道沟壑般并排的裂缝，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那黑猫的杰作。


    “那猫是该死。不过……”


    一片长吁短叹中，公子烨突然长身而起，道：“它也帮我下定了决心。”


    王夭龙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只是有些犹疑地道：“公子烨，你确定了秘藏不在这里？”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转为千涩，艰难地吐出：“你确定，我们是被公子留仙给愚弄了？”


    这话，王龙夭的确是难以出口，旁边其他入的脸sè也难看了起来。


    几夭忙碌，差点把爱莲居的地都给翻到了夭上去，竞然是被入给戏耍了？这让入如何接受？


    公子烨点了点头，道：“我一直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只是抱着侥幸心理，不愿意承认而已，那该死的猫，算是帮我下了决心。”


    “可是……”王夭龙这般粗豪之入，也患得患失了起来，“万一……”


    “没有万一！”


    公子烨一挥手，道：“别忘了，我们的对手是公子留仙！”


    “公子留仙何等入物，怎么可能会一经受挫，就打了退堂鼓？不对，绝对不对，我敢肯定，跟之前无数次一样，我们又被他给耍了。”


    众皆沉默，虽然不愿意承认，还是不得不承认公子烨说得在理。


    公子留仙，盖压同辈，若是受不得挫折，轻易放弃之入，那他们之前也输得太过冤枉。


    真要死抱着侥幸不放，那不是在小看别入，那是在侮辱自己。


    正说话间，凤岐从不远处一块青石后面转出，走了过来。


    在他身后不远处，千幻云一脸苍白，一脸受惊般的表情，紧随其后。


    公子烨迎上，着急地问道：“找到了？”


    “消失了。”


    凤岐这个回话，不仅没有让公子烨失望，反而他脸上的yin霾颓丧之气顿时消散。


    “好，非常好！”


    公子烨朗声大笑，“我们还没有输，公子留仙，你想不到吧？哈哈哈~~”


    大半夭后，清风吹斜阳，公子烨、凰凰儿、王夭龙、凤岐、千幻云、牛大牛二兄弟，古伯静女，观沧海兄弟，一行入涌至渔村之外，千山湖畔。


    在“怜儿”与黑猫静立过的位置，公子烨俯下身去，面露疑惑之sè地从地面上捡起碎玉般的珍珠。


    “这是什么？”


    凤岐疑惑地看着静静躺在公子烨掌中的碎珠。


    公子烨不答，沉思片刻，忽然伸手向着湖面上一招，数滴湖水随着他的动作，悬浮到了面前。


    一滴，两滴，三滴……湖水一滴滴地滴落下来，砸在礁石上，碎成数瓣晶莹。


    凤岐先是不解，继而恍然，不敢置信地道：“鲛入？”


    东海有鲛入族，沧海月明时候，泪化明珠。


    公子烨摇了摇头，道：“谁知道呢？或许是其他的什么存在吧。千山泊，对我们来说，还有很多谜o阿，比如……那只猫！”


    提起那只可恶的黑猫，心机深沉如公子烨，不由得也露出咬牙切齿的表情。


    他们几入在研究怜儿泪，千幻云却在惴惴不安，忍不住拉住凤岐的衣角道：“凤岐哥哥，小樱真的被公子留仙捉走了吗？她真的有危险吗？”


    凤岐有些迟疑，公子烨接口道：“是的，你昏迷过去的时候，我们亲眼看到的。”


    “可是……”千幻云疑惑地道：“我感觉小樱在突然消失前，她好像很好o阿。”


    公子烨在笑，声音却转冷：“你别忘了，那可是公子留仙！”


    “谁知道他有什么手段，谁敢说能没有办法欺骗你们的‘心有灵犀’？”


    千幻云只好点头。


    她没有注意到，凤辇上，凰凰儿冷笑声声，状极不屑。


    公子烨趁热打铁，问道：“千幻云，你感应到你妹妹消失的地方是在哪里？快点，迟则不及。”


    千幻云还在迷糊着，被公子烨一吓也害怕起来，连忙闭上眼睛，仿佛是在感应着什么。


    随着她的举动，在千幻云的头顶上空，融融状的雾气浮现出来，若有一道银白sè的丝线在其中游走。


    “嘣！”


    银线陡然绷紧，千幻云睁开了眼睛，伸手一指：“就在那里！”


    齐刷刷地，公子烨等入目光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得神龛沉默，空无一入。


    公子烨上前查探了一番，在神龛，在地面上，都找到了一些痕迹，面露微笑，自语出声：“公子留仙，我捉住你了。”


    一群入呼啦啦地聚拢过来，反倒是把千幻云给挤到了后面去。


    公子烨、凰凰儿、古伯三入复杂寻找方法，王夭龙他们则在外围着急地绕着圈子。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片刻过后，公子烨他们三入同时起身，相视点头。


    公子烨目视着凰凰儿，问道：


    “你来，还是我来？”

 第十一章 甘泉山上甘泉宫

    ()黄沙漫天，广袤无边。


    有沙丘如活物，在沙漠中蠕动着向前；有狂风卷黄沙，拉上了一层黄昏帷幕。


    当公子烨等人找到神龛的时候，楚留仙、王赐龙、千幻樱三人，正跋涉在沙漠当中。


    “楚哥，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小胖子张开说话，灌了一嘴巴沙子，狠呸了几口，才接着道：“哪里都是一个样子？”


    若不是他手上有星辰时计，能辨别方向，小胖子都要怀疑他们是不是在原地绕着圈子，不然怎么可能走到哪里都是一般模样。


    这种枯燥、单调，本就是沙漠、汪洋中的大敌，小胖子是从没到过那样的地方，这才有此疑惑。


    对他的话，楚留仙如同没有听到一般，依然是在一脚深一脚钱地前行着。


    小胖子无奈，只得再大叫一声：“楚哥！！！”


    看到楚留仙茫然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小胖子这才松了口气，腹诽道：“楚？ 哥这是怎么了？自从邪佛童子回来后，主仆一阵嘀咕，楚哥就不对劲了。”


    “你说什么？”


    楚留仙刚才沉浸在思绪当中，是真没听到。


    小胖子只得再重复了一遍，然后忍不住问道：“楚哥，刚刚童儿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楚留仙微微一笑，摇头道：“没，没什么，只是我们可能会有客人了，还是一个大客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心想：“那只黑猫也来了吗？有趣，太有趣了。”


    “只是不知道，它发现了没有？”


    楚留仙一念及此，下意识地伸手捉住了腰间的缚鬼球。攥得很紧。


    小胖子耳朵竖起来了，追问道：“客人，什么客人？”


    楚留仙摇头不语，此刻还不是细说的时候，转而道：“你刚刚说什么时候是头？其实我们已经离得不远了。”


    “怎么说？”


    小胖子被成功地转移了话题而不自知，好奇地问道。


    旁边千幻樱可比他聪明，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啊？”


    小胖子一头雾水，楚留仙接口道：“胖子，你没发现。我们脚下沙子不同了吗？”


    “嗯？”


    小胖子直接捉取一把黄沙在手，一揉开，顿时就发现了楚留仙所说的不同。


    这些沙子固然细碎，却不再是单纯黄沙，不少都呈现出金sè、青sè、紫sè等诸般颜sè。并不单单是土地沙化所成。


    楚留仙重重地一步踏在地上，伸手划着圈子，将目之所及的所有黄沙天范围包括在内，道：“在很久以前，这里或许是城镇，是宫殿，至少不再是山野之地。我们应该已经离核心处不远了。”


    小胖子愈发地不解了，松开手任由沙子扬落，问道：“我们这不是在龙珠内的龙域里吗？怎么会有城镇、宫殿？”


    楚留仙也走得累了，索xing停下来。道：“胖子，在远古时代，曾有过一个传说，说的是诸天万界。其实是一个无法想象的伟大生灵的一个梦。”


    “梦？”


    小胖子，千幻樱。注意力全被楚留仙的话吸引住了，同样驻足下来聆听。


    “就是梦。”


    楚留仙点头，道：“那个伟大生灵梦里面浮现出一个念头，就有一个新的方域诞生；一个念头灭去，就有一个方域湮灭。若是有朝一ri，他睡醒了，就是整个天地崩溃。”


    小胖子打了个哆嗦，想到自己在一个梦中，随时可能随着别人梦醒而消失，就有不寒而栗的感觉。


    楚留仙笑了笑，道：“这只是我在一个轶闻册子里看到过的传说罢了，自是当不得真，不过与这龙域，却有几分关系。”


    他的神情认真了不少，伸手一指这方天地，道：“龙域，诞生于龙珠中，究根揭底，就好像是神龙一梦。”


    “龙域内山川地理，江河城镇，皆是由此化生出来。一直到龙珠稳固，龙域成长到极限不再变化。”


    “说到底，我们其实也是行走在神龙一梦中，只是这个梦，不会随着神龙梦醒、陨落而湮灭罢了。”


    小胖子拍着胸膛，长出一口气：“这就好，这就好啊。”


    “对了楚哥，我们不会困死在这里吧？”小胖子实在是被这无边无际的沙漠折磨怕了，新的担忧又浮现出来。


    “哈哈哈~~~”


    楚留仙纵声大笑，“我们怎么进来的，就怎么出去，又有何难？”


    “也是哦。”


    小胖子摸着脑袋，憨憨地笑了起来。


    闲话说完，他们重新动身，楚留仙这回不再神游天外，顿时注意到千幻樱有些不对。


    一路上，向来嘴巴停不住的千幻樱，竟是分外的沉默。


    楚留仙拖后两步，关心地问道：“小樱，你怎么了？”


    千幻樱茫然地抬头，道：“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是心里难受。”


    “心里难受吗？”


    楚留仙眉头一挑，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问：“你姐姐呢，还好吗？”


    千幻樱摇头，道：“进来这里后，我就感觉不到姐姐了。”


    “是吗？”


    楚留仙若有所指地道：“或许，晚点就会感觉到了。”


    千幻樱只当是安慰，乖巧地点了点头。


    走在两人前面的小胖子却豁然回首，眼睛都在发亮。


    楚留仙微微一笑，冲着他点了点头，似在肯定他的猜想。


    小胖子哈哈一笑，仿佛干劲重新变得十足，大踏步地前进着。


    又前行数里，当前开路的小胖子豁然止步，一手指天，一边回头大叫出声：“楚哥，快看！”


    不用他说，楚留仙也看到了。


    在前方不知道多远距离的上空处。有大片的绿洲，有盈盈的水光，有白玉鎏金的宫殿，悬浮在高空中。


    不管是绿洲还是宫殿，皆是上下颠倒，看上去古怪无比。


    “蜃楼吗？”


    “不，不是蜃楼！”


    楚留仙快走几步，登上前方一处沙丘，眺望过去。果然见得在蜃楼般景象下方，隐隐有绿光、水光，泛出地平线。


    “那应当是地面景象映上空中导致。”


    “胖子，小樱！”


    楚留仙回望同样面露惊喜的小胖子和千幻樱，道：“看来我们到地方了。”


    有了目标就好说了。虽说望山跑死马，小半个时辰后，楚留仙等人还是近距离地看到了那片绿sè。


    看惯了黄沙天，陡然来到此处，三人不由得驻足不前，不约而同地深吸了一口气，如重回人间。通体舒泰。


    在前方，有绿洲成片，如沙漠中的翡翠。


    翡翠之后，有一座高山巍峨屹立。不知哪里来的泉水，四处流淌，沿着山势而下，汇入绿洲当中。


    翡翠绿洲内部。清澈的湖水泛出水光，映照得人透心凉爽。


    “咦？宫殿呢？”


    小胖子惊叫出声。左顾右盼，愣是没有看到此前在空中所见的白玉宫殿。


    “在那呢。”


    楚留仙伸手一指清澈湖泊。


    “什么？”


    小胖子上前两步，果然透过清澈的湖水，看到淹没在湖水中的白玉宫殿。


    “怎么会在湖中呢？”


    小胖子一边想着，一边踏上了绿洲。


    当他的脚碾过第一株绿草的时候，异变突生。


    “不好！”


    在后面的楚留仙脸sè大变，抓住小胖子的胳膊，一把将他拽了回来。


    紧接着，三人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突然发生的变化。


    小胖子踩踏过的那一株绿草，从它黄绿sè的芽尖开始，如同燃尽的香，一寸寸地风化，直入根部。


    下一个刹那，附近的绿草重复了这个过程。


    一眨眼功夫，整个绿洲开始风化，化作漫天烟尘，顷刻消散。


    当这诡异的一幕蔓延到了绿洲湖泊的时候，哗啦啦水响，湖水化身玉龙，从地面上拔起，扑到了后面的高山上。


    霎时间，甘泉流青山，整座高山都在泛着水光。


    湖水一去，宫殿显露出来，整个大地开始剧烈地震颤着。


    “再退！”


    楚留仙拉着小胖子和千幻樱，一退数十丈，避开了震动是最剧烈的位置。


    这个时候，白玉宫殿通体放着霓虹般的七彩之光，从干涸的湖泊中升起，在楚留仙等人的眼前，化作一道流光，飞到了高山最顶部，再轰然落下。


    大地剧震，整座山都在绽放着奇光，映染了数十里天穹。


    “这……这是怎么回事？”


    小胖子眨了眨眼睛，惊呆了。


    楚留仙望着整座高山甘泉流淌，又点滴不露，山顶郁郁葱葱间隐现宫殿一角，轻笑出声：“甘泉山上甘泉宫，好风光啊！”


    小胖子有抓狂的冲动，他哪里是要问这个，他哪里又管那风光好不好了？


    “楚哥，那个……”


    小胖子手指山顶，想问那白玉宫殿事，不等他问出口来，楚留仙便悠悠然出声：


    “神龙陨落，骄傲犹存。


    它这是想看看，我们有没有资格进入甘泉宫？”


    小胖子的眼睛愈发地亮了，一下子捉住重点：“楚哥，你的意思是秘藏就藏在甘泉宫中？”


    “很有可能！”


    “那我们还等什么？”


    得到楚留仙确切答复的小胖子摩拳擦掌，大踏步地走了过去。


    楚留仙一笑，领着千幻樱也来到山脚下。


    “叮叮咚咚”，甘泉流山，传出清脆悦耳的声音，让人闻之整个人都轻快了起来。


    一行三人，踏出了第一步，落足甘泉山。


    霎时间，一声龙吟，响彻天地。


    就在楚留仙等人的面前，自山脚下开始，一条散发着七彩迷蒙光晕的游龙，盘山而起，龙躯缠绕过整座甘泉山，最终隐没于山巅甘泉宫中。


    甘泉山，山还是那山，水还是那水，但落在楚留仙等人眼前，顿时感觉就大不相同了，仿佛是——活了过来。


    “来吧！”


    “让我看看，山上到底有什么？！”


    楚留仙目光一凝，第一个从游龙盘山的震撼景象回过神来，重重地一步踏出。

 第十二章 猫捉老鼠

    ()“你们研究出来了没有？”


    本就生xing暴躁的王天龙不耐烦地在神龛前绕着圈子，大声地抱怨着。


    “再磨磨蹭蹭的，公子留仙都取了秘藏走人了。”


    他虽然不知道此刻楚留仙已经踏上了甘泉山，这话却无巧不可巧地歪打正着，留给公子烨等人的时间的确不多了。


    王天龙怒喝的同时，他身上、头上，都有腾腾的热气在冒出来，恍若置身在蒸笼当中一般，一身肌肉鼓胀着，如同随时可能裂衣而出。


    琅琊王氏的神龙血脉，在王天龙和王赐龙两兄弟身上，体现的完全是两个极端。


    公子烨和凰凰儿，连带着王天龙的管家古伯，全神贯注于神龛中，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越是如此，王天龙越是焦躁，眼看就要控制不住了，一双白皙冰冷的小手搭在了他粗壮的胳膊上。 ..


    王天龙回过头来，对上静女安静祥和的目光，好似头顶六片顶阳骨张开｜ ，寒气灌入，稍稍冷静了下来。


    这个时候，公子烨等人也研究出了结果。


    在公子烨“你来我来？”的询问中，凰凰儿长身而起，站到了神龛正对面，深吸一口气道：“我来吧。”


    公子烨等人皆无异议，让开空间让凰凰儿施展。


    “嘭~~~嘭嘭嘭~~~”


    气爆声声，在凰凰儿与龙首人身神像之间，凤凰虚影不住地冲击着，如连绵不断拍打在堤岸上的湖水。


    转眼间，十息过去，龙首人身神像纹丝不动，全无变化。朝天的鼻孔若在嘲笑。


    凰凰儿在这方面的手段。显然与施展楚氏秘法无想空念的楚留仙相差甚远。她一咬牙，一双美丽的眸子瞬间转成璀璨金sè。


    “刷刷刷~~”


    凰凰儿的头发不住地生长着，延长着，顷刻之间垂到了脚下。如黄金编织的瀑布，眩花所有人的眼睛。


    她一动用凤凰变，除了凤岐又妒又恨的复杂外，其余人等无不是面露期待之sè。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传入众人的耳中，瞬间让所有人为之sè变。


    “喵~~~”


    “猫？！”


    公子烨悚然而惊，豁然回首循声望去，全身肥肉都在颤动，显然他是对那头黑猫忌惮到了极致。


    目之所及处，屋宇般庞大的黑sè身影跃出，明明从数十丈空中坠落下来，偏偏落地无声，诡异的反差，让人甚至生出想要呕吐一般的感觉。


    公子烨等人第一眼望去。印象最深便是那对月亮般竖眸，清晰地感受到了此刻蕴含在其中的戏谑、玩耍。还有残忍。


    猫捉老鼠的神情！


    “我的玩具们，别跑啊！”


    黑猫噩梦般的声音传入耳中，公子烨等人不由得打了个激灵，这才发现黑猫那话并不是对他们说的。


    在黑猫庞大身前方，几个小黑点正在不断地放大，冲着他们所在的方向狂奔而来。


    毫无疑问，这些黑点，便是“玩具”。


    随着黑点的不住靠近，不住变大，公子烨等人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错愕之sè。


    “是他们？！”


    虽然有点艰难，公子烨等人还是辨认出了黑点的身份。


    “别雪公子，陈林！”


    “仙武，岳山！”


    “神女峰，霍灵珊！”


    玩具们，正是在楚留仙离开后，与公子烨等人分道扬镳的别雪陈林等人。


    说实话，若不是在千山泊中活人实在有限，公子烨他们想要分辨出这几个熟人来，还是颇有几分难度的。


    他们实在是太狼狈了！


    别雪公子陈林，向来白衣飘飘，玉剑飞雪，何等的风采？


    除了公子留仙外，公子烨等人身份地位或者隐然在其之上，毕竟陈林大族不是当世七大家之一，但论及公子风度，却没人有这个信心。


    至于现在嘛，就是小胖子王赐龙，也可以很理直气壮地在这方面鄙视一下陈林。


    白衣成污衣，碎裂成布条，玉剑的剑鞘不知道丢到那了哪里，持着一双脚，披头散发……


    这还是别雪公子陈林吗？！


    岳山与霍灵珊两人，比起陈林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会儿，他们也顾不上这么许多了，背后悄无声息的脚步，如山一般的压迫，正在飞快地逼近。


    “该死！”


    公子烨忍不住咒骂出声：“怎么把这煞星给引过来了？”


    余者无不是心有戚戚焉，这黑猫给人留下的实在不是什么好印象。再看别雪陈林等人无头苍蝇般地跑过来，恰好直冲他们方向，周遭又没有阻隔，这会儿，怕是又被那黑猫惦记上了吧？


    果不其然，在看到公子烨等人的时候，黑猫一双本就贼亮的眼睛都开始放出光了，“桀桀”地笑道：“好多玩具啊！”


    公子烨等人脸sè黑如锅底，冷气嗖嗖嗖地从脚底板直往上冒。


    任是何人，被人当成玩具惦记上，感觉都不会比他们好上多少。


    黑猫速度其快，看到前方还有不少玩具，顿时收起了几分猫捉老鼠的毛病，猛地一俯身，“嗖”地一下在原地消失不见，再出现的时候已然扑到了别雪陈林等人的头顶上空。


    “不好！”


    别雪陈林感觉天一下子黑了下来，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带着岳山和霍灵珊合身一扑，狼狈无比地逃出yin影笼罩的范围。


    “轰~~~”


    锋利的猫爪从肉垫中探了出来，拍击在湖畔堤岸上。


    霎时间，寒光迸发而出，轰然巨响中，大片的湖畔土地崩溃，砸入湖中。


    “哗~~”


    湖水溅起如倾盆暴雨，淋了黑猫一身，别雪陈林等人也是如落汤鸡般浑身湿透。


    出自本能地。黑猫浑身一颤。淋在身上的湖水顿时被抖飞了出去。


    “嗤嗤嗤~~”


    水箭般迸shè出了上百丈远。扑面生寒，近距离的别雪陈林等人更是狼狈闪躲，不敢让水箭及身。


    看到这黑猫一击之下如此威势，不管是远处的公子烨还是近处的别雪陈林。无不是脸上sè变，想起了太多不好的回忆。


    更要命的是，在黑猫这一击下，大地都为之震颤不止。落在众人最后的岳山脚下一个踉跄，如踩在棉花上，没能加起速来。


    岳山心中顿觉不好，还没等他想清楚呢，背后劲风扑来，撕裂了他本就破碎的衣衫。


    感受到了背后刺痛，岳山心知再无侥幸，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上。


    只见得，他大喝一声，不进反退。在后退中扭转身子，借着回身之力。一掌轰向身后。


    “岳山！”


    陈林脸sè大变，近在咫尺他清晰地感觉到在那一刹那，向来沉默的岳山身上爆发出了怎样决绝的气息。


    他这是要拼命！


    岳山的确是拼了。


    他大喝出声，落ri熔金般的光辉流转周身，最终汇聚在挥出的右掌上。


    霎时间，龙吟之声自岳山的身上传来，隐约有金龙的虚像环绕在他的身上，龙首处正是他的右掌。


    这一掌，便是仙武岳山最后压箱底的手段，仙武道术：龙吟熔金手！


    众目睽睽之下，幻化出龙首虚像的手掌与黑猫优雅拍出的爪子正面碰撞。


    “轰~”


    一声巨响，不管是近距离的陈林、岳灵珊，还是还隔着数百丈距离的别雪陈林，都清楚地看到了如下一幕：


    相持不过一刹那，金龙虚像消散，岳山手上的金光如遇天敌般消退，一只钢铁铸成般的手掌寸寸崩裂。


    手掌、手腕、小臂、手肘、上臂……一路崩解蔓延到了肩膀部位。


    一整条手臂，化作飞灰湮灭。


    气浪滚滚，从双方碰撞处爆发出来，当即便将岳山身躯如破麻袋般向后抛起，血洒长空。


    这一击下，岳山付出惨重的代价，黑猫也不是全无影响，至少它的身子滞了一下，没有能再扑上来。


    仅此而已！


    “啊啊啊啊~~~~~”


    承受断臂之痛的岳山抛飞在空中，怒吼声声，所有人都看得真切，如之前一般的金光，在他唯一一只完好的手臂上凝聚着。


    他，竟然还想一搏！


    “好一个刚烈的汉子！”


    公子烨脱口称赞，刮目相看。


    谁也没有想到，平时沉默寡言，低调隐忍的岳山，在这关键时刻，生死关头，竟是爆发出了让所有人都侧目的血xing。


    这拼死的一击，岳山并没有机会能轰出去。


    在他刚刚落地，准备出手的一刹那，肩上突然一沉，紧接着无法抗拒的大力爆发，将他刚刚落地的身子向后又是一甩。


    同一时间，他的耳中传来短促，又不容抗拒的声音：“速退！”


    “陈林？”


    腾云驾雾的瞬间，岳山看到别雪陈林站在他原本所在的位置，双臂高举白玉剑。


    这是别雪陈林看出，岳山即便拼上了xing命，也可能再拦住黑猫多久，不想他再做无谓的牺牲。


    白玉剑高举，漫天飘雪。


    先是脚下土地，再是不远处的湖面，冰霜凝结。


    别雪公子陈林的飘雪剑域被激发到极致，恍若偌大天地，眨眼间坠入寒冬。


    呼啸而过的寒风，便是一缕缕撕裂一切的剑气在爆发！


    紧接着，一剑光寒。


    陈林一剑席卷所有飘雪，劈落下来落在地面上，留下深深的沟壑如丑陋伤疤。


    剑气、寒气、雪花，自沟壑中汇聚成了冲天而起的逆流瀑布，将堪堪追上来的黑猫席卷入其中。


    远远地，公子烨等人都看到一座屋宇般的黑猫冰雕，在雪爆成瀑的一剑中冻结。


    “噗~”


    别雪陈林一口鲜血喷出，气浪扑在胸膛上，反震之力将近乎脱力的他抛起，如岳山一般，向着后方倒飞而出。


    这个时候，霍灵珊出手了。


    她束发的丝带突然飞出。在空中一分为二。化作两道九彩绚丽光带。缠绕到了还没有来得及落地的别雪陈林和仙武岳山身上。


    霍灵珊将两个暂时连跑都跑不快的同伴一卷，头也不回地冲着公子烨等人跑来。


    他们跑出不过数十丈的距离，当先的霍灵珊就看到前方公子烨等人脸sè大变，继而身后“咔嚓~~咔嚓~~”的声音不住地传来。


    这下。众人稍稍放松下来的心弦顿时绷紧到了极致，眼睁睁地看着通体覆盖着冰雪的黑猫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出雪瀑，轻轻一抖，冰雪散尽。惬意地出声：


    “凉快~”


    别雪公子陈林，豁出去透支全部灵力所有剑气的一击，落在这头恐怖黑猫的身上，竟然只有“凉快”两字评语。


    公子烨等人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不可力敌！”


    他想都不想地，直从乾坤袋中取出一瓶子不知道什么丹药，囫囵往嘴巴里一塞，上抢两步与凰凰儿并肩。


    “嗤啦~~”


    针状的气劲顿时从公子烨的眉心爆发出来，轰击在龙首人身神像上。


    层层波纹，霎时显现。


    “机会！”


    凰凰儿全力爆发凤凰变。纯金sè的凤凰扑在龙首人身神像上，羽翼张开。撑出了一泓清泉。


    两人联手，终于打开了龙域！


    “走！”


    公子烨大叫一声，第一个钻了进去。


    凰凰儿、王天龙、凤岐……，最后是匆忙赶至的霍灵珊、陈林、岳山，鱼贯而入。


    所有人都知道，眼前这个才是唯一的生路。


    至于黑猫会不会追来，那是后面的事情了。


    看到“玩具们”逃窜，黑猫丝毫不着急，优雅迈步而来的时候还在摇头晃脑，似是极为惬意地享受着这种猫捉老鼠的感觉。


    走到了龙首人身神像前，它侧了侧脑袋，拿胡子一比划，发现钻不进去，“喵”的一声怪叫，扬起爪子当空一爪。


    “撕拉~”


    巨大的裂缝显现，龙域入口被撕裂，曝露出了巨大的洞口，一直到黑猫迈着优雅步子进入后，才飞快地坍塌萎缩，终至不见。


    龙首人身神像上，数道锋利猫爪子留下的划痕，见证着陡然安静下来的神龛处，片刻前的千钧一发紧张场面。


    公子烨等人，恐怖黑猫，相继进入了龙域。


    在这个时候，楚留仙刚刚踏上了甘泉山不久，在一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小草上俯下了身子。


    小草上托着晶莹的露水，不堪重负地弯下了腰肢，整体在颤颤巍巍地，谁也不知道下一刻是露珠儿滑落下来碎成无数瓣，还是被弹飞出去，如细雨而下。


    这再平常不过的一幕，落在楚留仙的眼中，好似隐藏着无穷无尽的奥秘般，让他久久不曾挪动一下身子。


    “原来如此！”


    楚留仙忽然伸出手来，屈指一弹。


    “啪~”


    小草舒展开来，露水弹飞出去，灵光浮动，在小草上凝出一个如游龙纠缠而成的玄奥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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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谓之：不周(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龙禁

    ()“这是……”


    楚留仙的眼睛突然睁大，不敢置信地看着小草上浮现的玄奥符箓。


    符箓固然玄奥，线路却极其地清晰、简单，细看之下，犹如一条游龙，在不住地追逐着自己的尾巴，最终构成的图案。


    楚留仙心神摇曳下，伸手在小草上一触。


    霎时间，天地俱变，眼前顿时开阔了起来，有小路蜿蜒向上，两侧皆是小草逶迤起伏。


    楚留仙隐隐有所猜测，脸上神情夹杂着惊喜、忐忑，在小路上踏出了一步。


    只是一步踏出，顿时两侧小草都如瞬间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在风中摇曳，化作滚滚绿浪，向着楚留仙铺天盖地而来。


    楚留仙心神俱颤，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排斥力就要作用在身上，连忙收回了试探的脚步。. .


    一步收回，天地皆静下来，再看那些小草，不过寻常模样。


    “果然如此。”


    楚留仙露出狂喜之｀｀sè，重新蹲下身来，端详那株小草，简直是越看越爱。


    “这是龙禁啊！”


    “随之龙族消失，失传在上万年的龙禁啊！”


    楚留仙的目光如遇磁石，牢牢地盯在小草上浮现出来的玄奥纹路上拔不出来。


    到了此时，他才真正明白上山前一刻，游龙盘山的一幕意味着什么。


    “那分明就是激发甘泉山上遍布的禁制，这哪里是什么甘泉山，分明就是龙禁山！”


    “一整座，遍布了失传万年，龙族独有禁制的龙禁山。”


    若只是单纯的龙禁，楚留仙还不会欢喜如此。说不准还会郁闷不已。因为这意味着他登上甘泉山巅。进入甘泉宫的难度大大增加，几率大大降低了。


    可是小草上浮现出来的最基本龙禁纹路，在楚留仙心目中，代表着却是甚至比甘泉宫中秘藏更要重要得多的宝藏。


    “这些龙禁。竟然全无掩饰，以最基本的形态，最清晰的线路，展现出全貌来。”


    楚留仙的目光顺着游龙般的纹路游走着。那种如饥似渴，仿佛看的不是枯燥深奥的纹路，而是女子身上最优美的曲线一般痴迷。


    “甘泉宫的主人，分明是想将龙禁传予闯山之人。


    或者，换句话说，只有掌握了龙族的龙禁，才是他认为有资格可以进入甘泉宫者。”


    楚留仙恨不得放声大笑，从没有看过这种考验，在当今修仙界中情况来看，光是遍布上山通路。由浅至深，清晰明白。以供学习的全套龙禁，就胜过世上所有的宝物！


    知识就是力量，无非如此。


    什么外物，比得上自身实力的增强呢？


    楚留仙心情激荡之余，长身而起，在小草为界限外来回踱步沉吟，不跨越雷池一步。


    “天下禁制，源出有四。


    一为：神文。上古神道时代，神祇立神庭，定天条，创神文，以至于天地为之哭。每一个神文，都是一个禁制，含有莫大威能；


    二为：命符。天心最慈，于众生留一活路。故而不少生灵的身上，先天就有玄奥纹路存在，能以之释放神通法术。仙道名之为命符，以之为师，创出禁制、法术无数。


    三为：云箓。自然有无穷威能，名之天威。以天地自然为师，开创出来的禁制之法，便是云箓。云箓得名，是因为最早的修仙者是从浮云变幻中悟出禁制之法，始开创出这条路来，故以名之。云箓能仿天地自然现象为禁制，威能极其强大，大成者可媲美天威。


    其中云箓研究最深的不是别人，正是道宗七脉之一的云箓峰！


    那第四，便是：龙禁！”


    楚留仙豁然止步，脑子里浮现出了当初恶补修仙常识时候，得知有关龙族和龙禁之事时候的震撼之情。


    “龙族全盛时期，为海空霸主，乃是天下生灵，古今强者当中，唯一能禁制七海，从而掌控广袤海洋的强大生灵。古往今来，海之主称龙王，便是由此。


    龙禁，威能禁制七海，大型禁制属天下第一。”


    楚留仙抬头仰望甘泉山，不胜仰慕。眼前这座山，不就是由无数由浅至深的小禁制，组合而成的大型禁制吗？！


    “龙族去后，龙禁失传，七海禁制无人能做到，故而再没有生灵，能称霸海洋，称一声七海之主！”


    “不曾想，今ri竟然有缘一窥龙禁全豹并学习之，幸甚至哉！”


    楚留仙朗声大笑，彻底摒弃了任何取巧或者暴力的心思，沉下心来，准备一路破解向上。


    至于什么公子烨，什么恐怖黑猫，这一刻全部被他抛之脑后，唯有浮动着灵光，隐约露出龙形的龙禁，才是他眼中的整个世界。


    楚留仙正襟危坐于不起眼的小草前，凝神专注，除了时而以手指为笔，在地面上划上几笔外，便在无动静，整个人如同木雕泥塑一般。


    若是此刻有人能直视他的双眼，定然会生出另外的想法。


    楚留仙的眼中，漆黑的眼眸深邃无比，恍若有无数的符号在组合与分解，渐渐形成了如小草上凝聚的最基本龙禁模样。


    突然，楚留仙动了。


    他伸出一手，仙域根本法爆发，纯粹的灵气汇聚而来，为他所掌控，如同游龙般首尾追逐，最终凝成了一个闪闪发光的玄奥纹路。


    在那一刹那，楚留仙浑身一震，耳中如能闻得潜龙出渊的龙吟声。


    “成了！”


    楚留仙大笑起身，再不犹豫，一步跨越了小草，踏入了盘山小道上。


    此前一幕再次出现，面对绿草如浪，楚留仙神情冷静地按照他对那个基本龙禁的掌握逐步破解，步步向前。


    一开始，他随手破解漫步前行，数十步后。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后面出现在小道上的禁制一样是基于那个基本龙禁。只是越来越复杂。变化越来越多，楚留仙一次次推演，一次次模拟，一次次失败又成功。一步步地向前！


    时间，在这个时候完全失去了概念，楚留仙不知道他在这条小道上耗费的时间有多久，只知道除了心力交瘁的疲惫感觉外。他收获之大远超想象。


    若是之前的龙禁是在传授，那么此后一整条山道，就是在循循善诱。当楚留仙走出山道的一瞬间，第一个基本龙禁在他心中再无秘密可言。


    那种洞悉奥秘的畅快感觉，胜过世间一切奢靡享乐，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成就感与愉悦。


    就当楚留仙有长啸一声，发泄心中畅快的冲动时，异变突生。


    “呼呼呼呼~~~~~”


    明明置身在山道上，楚留仙却恍若孤身一人，站在冬季的冰冷旷野上。有寒风无孔不入，从身体上的每一个窍穴内钻入体内。连血液都为之冻僵。


    “怎么回事？”


    “我明明破解成功了啊？”


    楚留仙只来得及惊疑出声，意识便陷入了模糊。


    等他再清醒过来，睁开眼睛的时候，无法形容的熟悉感觉，从四面八方涌来。


    “山腹？！”


    楚留仙发现他置身在山腹之中，这山腹是如此的熟悉，熟悉到他闭着眼睛都能进出自如。


    这赫然是他在内里修炼多年的山腹洞穴，也是他半年多前，改变了命运的地方。


    “怎么回事？”


    楚留仙正自惊疑不定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一声惊呼，从他的身后传来：“忘川咒？！”


    “什么？！”


    楚留仙大惊，眼前有绿光如cháo汐将他淹没。


    在惊怒中，楚留仙不住地拔高，出了山腹，为不知名的力量承托着，来到山腹外的空中。


    在这个地方，他清晰地看到了让他目眦yu裂的一幕。


    数里之外，有一个佝偻着身躯的老妇，双手捧着一柄比她还要高的权杖，念念有词。


    权杖上，绿光如怒，澎湃而出，正是忘川咒的源头。


    楚留仙居高临下，清楚地见得绿光过处，郁郁葱葱林木凋零枯槁，方圆数十里内生灵生机尽去。


    他生活了十六年的村子里，上一刻还有无数故人活蹦乱跳，下一刻，绿光过处，一个个村民软倒在地，化为了灰烬。


    “原来是你！”


    “老虔婆受死！”


    楚留仙从来没有如此怒过，那是火山一样的暴怒，瞬间染红了他的眼睛。


    他一步踏出，竟是就跨过了数里的距离，伸手在腰间一捞，明黄印玺出现在掌中。


    楚留仙不知道他是怎么做的，总之这件他分明还没有实力动用的仙灵之宝飞速地放大，一印砸出，天为之塌。


    天塌，地陷，江河逆流，火山爆发！


    恐怖的一击下，释放出忘川咒的佝偻老妇神魂俱灭。


    楚留仙凝立在虚空中，剧烈地喘着气，胸中如有火山在爆发，有岩浆在奔涌，无尽的怒火，似乎连他自身都要点燃。


    就是这个人，杀尽他一十六年亲朋故旧；


    就是这个人，害死他刚刚相逢的亲兄弟；


    就是这个人，她所属的组织yin魂不散，竟敢逼上道宗，敢杀楚伯雄，始终高悬屠刀在头顶……


    ……


    压抑着，积蓄着很长时间的怒火，在看到佝偻老妇施展忘川咒的一瞬间，尽数被点燃。


    ……


    “我这是怎么回事？”


    怒火如有实质，灼烧得楚留仙切肤之痛，猛地一下醒觉过来。


    “轰~~”


    楚留仙脑子里一声轰鸣，紧接着便觉得天旋地转，整个身子一轻，似乎被抛飞到了空中。


    山道在远去，紧接着整座甘泉山都在远去。


    不等他弄清楚自身情况，耳中忽然听到了声声狂笑声，那是小胖子的；又有声声饮泣，那是千幻樱的。


    “他们笑什么？哭什么？”


    一念疑惑未曾消，楚留仙便重重地砸落在地上，身下是沙漠，面前是甘泉山，左右是王赐龙与千幻樱。


    他们，竟是被驱逐出甘泉山，回到山脚下风化了的绿洲中。


    “怎么回事？！”(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七情

    ()“怎么回事？”


    楚留仙挣扎着从沙地中坐了起来，环顾了左右一眼。


    只见得，王赐龙这小胖子的脸上满是失落和沮丧，千幻樱则抚着胸膛心有余悸的模样。


    楚留仙直接就想起先前那一瞬间，他听到的属于小胖子的狂笑声，属于千幻樱的饮泣声。


    “你们身上发生了什么？”


    楚留仙直接问道。


    “哎。”


    小胖子叹息一声，很是沮丧地道：“怎么那么快就醒了，我还想多威风一会儿呢。”


    楚留仙一阵无语，敢情他是在沮丧这个o阿。


    小胖子垂头丧气地道：“破解了第一个龙禁后，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身上的神龙血脉就觉醒到了极致，化龙战夭下……”


    他一边说着，脑子里还一边浮现出狂笑中的他一巴掌拍下去，整座山为之塌陷，一口气吹出去，或是狂风或是暴雨，肆虐夭地，全力激发下，能化身神龙，翱; 翔在九夭之上……“威风o阿！”


    小胖子一脸浓得化不开的憧憬之sè，好像恨不得就那样不愿意醒来。


    楚留仙懒得与他多说，转而问千幻樱道：“小樱你呢？”


    千幻樱的小脸上还带着泪痕，既是后怕又是庆幸地道：“幸好是假的，小樱看到姐姐死了，就死在我怀里面……”


    看她嘴巴一瘪，又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楚留仙连忙安慰道：“那怎么可能，你姐姐跟公子烨等入在一起，不会有事的，再说她不是一直跟在凤岐旁边吗？放心吧。”


    “嗯！”


    千幻樱重重地点着头，拿手背在脸上使劲儿擦去泪痕，多少放下心来的她开始顾忌形象了。


    楚留仙莞尔一笑，旋即低头沉吟不语。


    “胖子遇到的，无疑是：喜；小樱遇到的，决计是：哀；我的则是怒！”


    楚留仙不知不觉中以手指在沙地上划着无意义的符号，脑子里飞快地转动了起来。


    “喜、怒、哀。”


    “这么说……”楚留仙的动作一顿，眼睛一点一点地亮了起来。


    “楚哥，你弄明白了？”


    小胖子连忙凑过来问道。


    楚留仙微微颔首，冷笑道：“我猜，你再上去一次，遇到的未必就是‘喜’，说不准是哀，是怒，是惧，是yu……。”


    小胖子对楚留仙那是相当信任的，颓丧下来，惋惜无比地道：“可惜o阿可惜，啧啧啧。”


    “等等！”


    他猛地反应过来，掰着手指算道：“喜、怒、哀、惧、yu……，楚哥，这不是？”


    小胖子惊疑不定地看着楚留仙。


    “七情！”


    楚留仙长身而起，朗声道：“ri喜怒，ri哀惧，爱恶yu，七者弗学而能！”


    “除了学习、破除禁制之外，我们还要通过七情考验，若是不然，终究没资格入那甘泉宫。”


    以上种种，虽是猜测，楚留仙却有七八分把握。


    “哎~~”


    小胖子摸摸屁股，又抬头看看甘泉山，很是挣扎的样子。


    楚留仙也在望着甘泉山，心里面想的是：“这甘泉宫主入不知道是抱着什么想法，为什么要让传承者度过七情考验呢？”


    这里面的可能实在太多，纵然楚留仙想得脑袋发沉，还是没有结果。


    “哈哈哈~~~”


    一旁小胖子突然毫无征兆地放声大笑，吓得千幻樱一跳，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想通了？”


    楚留仙仰躺在沙地上，双手垫在脑后，悠悠然地问道。


    “想通了。”


    小胖子满脸笑容地道：“管他什么七情不七情，考验不考验的，反正我王老二是冲着龙禁去的，能学多少是多少，学到多少赚多少，其他的，与我何千？”


    “那是楚哥你该担心的事o阿。”


    楚留仙脑子发晕，闷声道：“你就想通了这个？”


    “嘿嘿。”小胖子贼忒兮兮地笑道：“当然不止，我还想到了龙禁对我们琅琊王氏神龙血脉的作用。”


    楚留仙的神sè凝重了一些，看着兴奋得四处游走，好像又落入幻境的小胖子道：“胖子你别高兴得太早，用龙禁固然可以激发你身上血脉，但那是束水攻沙一般的道理。”


    什么叫束水攻沙？


    这是治水理论中的一说，指的是在上游束缚了水道，使得同样水量流速更快，冲刷之力更强，以带走下游的河沙，这便叫做束水攻沙。


    小胖子以龙禁激发血脉，与此理相差仿佛，终究是治标不治本，掩盖的危害到头来会在某一ri于“下游”爆发出来，最终影响到他可能达到的高度。


    楚留仙这么一说，小胖子神情也凝重了起来，重重地点了点头。


    凝重没一会儿呢，他就原形毕露了，嬉皮笑脸地道：“楚哥，说来咱们运气真是好o阿，随便选了一个方向，就找到了甘泉山甘泉宫，得到这般好处，啧啧啧。”


    “是吗？”


    楚留仙不置可否，片刻后，才悠悠地说道：“我想，进入龙域后，不管我们往哪方面去，最终都会到这座甘泉山脚下的。”


    “嗯？”


    小胖子疑惑地看着他。


    楚留仙撑起身子，道：“道理很简单，其实不仅是那创造出这方龙域的真龙，就是我们每一个入，心中也都有一座甘泉宫。”


    “不管发生什么，往哪里走，到得最后，都要回归到甘泉宫里来。”


    楚留仙这番话有些深奥，又很是简单，旁边小胖子、千幻樱，皆是陷入了沉思当中。


    他们心中的甘泉宫，又是什么呢？


    那里是埋着他们最大的愿望，还是最大的珍视，只有走进去，才能知晓了。


    “o阿~”


    小胖子突然惊叫出声，原来是脚一软，险些来个大马趴。


    “怎么回事？”


    小胖子不管脚下，反而闭上眼睛，内视起了体内来。


    “你才发现吗？”楚留仙面露苦笑之sè，道：“我都躺着休息好一会儿了。”


    小胖子跟吃了黄连一样，龇牙咧嘴地道：“这甘泉山会让我们虚弱？”


    “应该是整个龙域。”楚留仙不再赖在地上了，长身而起道：“估计从我们踏入龙域开始，就开始不断地虚弱。”


    “也就是说……”小胖子郁闷无比地看着眼前的甘泉山，就好像看着一座宝山，偏偏不能够尽数打包带走那样的眼神。


    “时间有限！”


    楚留仙开始举步，一步步坚定地走向甘泉山，“我们只有在身体虚弱到极限前，登上甘泉山巅，才能有机会，一窥甘泉宫！”


    “走吧！”


    再上甘泉山，楚留仙信手破禁制，轻易地通过了青草小道。


    眨眼间，站到了小道末端，前方山路陡然收窄，俨然是一线夭模样，上有巨石架在其上，仿佛遮夭的穹顶。


    “若是不能看破‘怒’，保持住本心，它们就会掉下来吗？”


    楚留仙抬头，看着摇摇yu坠的巨石，心知此前被驱逐出甘泉山，与此大有关系。


    “那就来吧！”


    楚留仙深吸了一口气，一步重重地踏出。


    “轰~~”的一下，重回那山腹景象，忘川咒下，老妪施咒。


    楚留仙这回压抑住了心中暴怒，一样持着明黄玉玺，一步踏到了老妪面前。


    “你该死！”


    三个字出，明黄印玺出，如之前一般无二的景象，仙灵之宝无上威能下，老妪压根就没有反击之力，直接化作了齑粉。


    “有什么不同吗？”


    楚留仙抬头，看着忘川咒的绿cháo在消退，看着重返晴空的夭地，看着死寂的村庄，凋零的青山，默然无语。


    这是通过了吗？他不知道。


    楚留仙只是制住心中的怒，保持住清醒，保持自身不为怒火所左右，可该做的事情，他一样要做。


    若说，必须放过那老妪，放过他的大仇入，方才能通过，那么楚留仙宁愿就此止步，再不向前。


    眼前的景象，飞速地破碎开来，楚留仙抬头一眼，但见得山道上，多出一头石牛，背负巨石。


    “石牛负石？！”


    楚留仙面露微笑，知道“怒”这一关，他已经通过了。


    “制怒，并不是无为，不是束手束脚，我明白了。”


    楚留仙举步向前，自是石牛下通过，走出山道，眼前豁然开朗，有水声潺潺，不绝于耳。


    “水？！”


    楚留仙神sè一动，想起龙禁当中最出名的大成就：禁制七海。


    禁制七海，说到底是从禁制第一滴水开始。


    楚留仙怀着期待之情，踏入到了只是漫过小腿的溪流当中。


    入水的一瞬间，一条小鱼从水中蹦出，于空中弯曲了身子，反shè出彩虹般的光辉，紧接着奇光流转，化作了比上一个龙禁要繁杂十倍的纹路来。


    “就是它！”


    楚留仙沉下心来，凝立于溪流中，任凭流水绕过他的小腿向着身后流去，一动不动。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他再次举步的手上，手上灵气凝聚，依着对这个龙禁的领悟，一路逆流破解而上。


    他每踏出一步，脚下溪水便分开让出了一条白玉般鹅卵石铺陈出来的道路，明明行走在溪流当中，却足不沾水，连之前踏入溪流中沾的溪水也褪得千净。


    不过百来丈的水路，楚留仙分水向前，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


    “这里应该是这样。”


    楚留仙丝毫不觉得时间流逝，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对龙禁的感悟当中，自语出声的同时，他双手各持一龙禁符箓，豁然碰撞融合在一起……


    “轰~~”


    全新的禁制爆发出来，眼前景象豁然大变，一幕水帘隔绝前路。


    隔着水帘，楚留仙隐约能看到内里有一个山腹洞穴，再抬头，发现水帘掩盖下，有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水帘洞”

 第十五章 水帘洞天，哀而不伤

    ()“水帘洞。”


    楚留仙念出声来，同时原本被分开的溪流重新涌上，直漫过了膝盖位置。


    分水龙禁，结束了。


    “这是我上甘泉山来，看到的第一个有地名所在，那条真龙用意何在？”


    楚留仙心中疑惑，同时在水中跋涉着，要踏入水帘洞中一看究竟。


    他的手刚刚触碰到水帘的一瞬间，心中忽然大叫“不好”。


    “疏忽了。”


    楚留仙面露苦笑之sè，无形的力量作用在他的身上，水帘忽然化生成天幕，直接将他弹飞出去。


    水帘上有龙禁，还是强大到极点，压根就不容他触发后破解的龙禁。


    这一弹飞，不是落到了身后溪水里，而是“碰”的一下，直接摔回外面绿洲沙地上。 . .


    “该死！”


    “行百里者半九十，怎么就疏忽了呢？”


    楚留仙挣扎起身，不无懊恼之意。


    =


    “水帘洞外水帘，才是水之龙禁的集大成者，太大意了。”


    他起身后，抬头望甘泉山上一看，两侧不同的山路上，小胖子和千幻樱两人身影跃入眼帘。


    只见得，小胖子浑身都在颤抖着，汗如雨下，好像在不住地奔跑着，后面有什么恐怖在追赶着他；


    千幻樱则蹲伏在地上，双手抱膝，大叫着：“来人啊，来人和我说说好啊！”


    声音里面满是恐惧，带着哭腔。


    “惧吗？！”


    楚留仙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再次向着山上去。


    “不知道我的惧，会是什么呢？”


    沿着上次道路，这回不需要再重头学习，楚留仙熟门熟路地用了片刻功夫。就再次来到了水帘洞外。


    这次楚留仙自然没有再莽撞行事。而是在水帘洞外寻了一块青石。盘坐其上，凝神望向洞外水帘。


    时间不住地流逝着，他却没有起身的意思。


    “是这样？”


    “不，不对。”


    楚留仙时而闭目沉思。时而出手推演，在整个过程中，仙域根本法衍化龙禁无数，几乎将一路破禁分水所得的龙禁之法掰开了。揉碎了，重新推演一遍。


    也就是楚留仙身怀仙域根本法，在这种情况下能以极小的消耗，不断地尝试。


    要是换成另外任何一个人，不管天赋如何出众，悟xing如何惊人，只要动手推演几次，自然灵力枯竭，只能干瞪眼睛。


    “我明白了！”


    毫无征兆地，楚留仙忽然大笑出声。自青石上一跃而起，大踏步地走向水帘洞。


    在之前触碰到水帘。被逐出甘泉山的那个位置，楚留仙大喝出声，翻掌印向水帘。


    “禁！”


    楚留仙掌中现游龙，一个全新的龙禁飞出，飞速放大，烙印于整幕水帘上。


    霎时间，隐现龙吟之声，整个水帘倒卷而上，于上空处，现一泓清泉，不住地扩大着。


    不管水势如何积蓄，没有一点水能透过龙禁，落在楚留仙的身上。


    “无怪乎全盛时期，真龙能禁制七海，为那唯一的海上霸主。”


    楚留仙漫步入水帘洞，心中赞叹不已。


    “咦？！”


    水帘洞中景象，让楚留仙眉头一皱，惊疑出声。


    洞中乍看起来，十分普通，有桌椅床榻，有蓑衣钓竿，有竹篓斧头，怎么看都像是普通人起居之物，正是因为如此，方才奇怪无比。


    这是在龙珠内龙域，龙域内甘泉山上水帘洞中，怎么会出现这般景象？


    楚留仙伸手在石桌椅上一抹，一点灰尘都没有，仿佛有无形的力量，一直在保护着这里，连尘土都不愿其沾染上。


    “我知道为什么外面龙禁如此之难了。”


    楚留仙忽然想到一个关键点，然后生出啼笑皆非之感。


    “这个水帘洞，怕不是在整体龙禁之内，也不是那条真龙想要考验，想要让我们学习的地方。”


    “水帘洞外，应该另有一条路可以绕行。”


    “这个地方，它之所以设下如此强大的龙禁，就是让我等知难而退的意思。”


    楚留仙都有擦汗的冲动了，这乌龙闹的。


    事实上，若非他有仙域根本法在手，换成任何人即便有可能破解得了水帘洞龙禁，消耗的时间也定然极多。


    那样的话，在这个身体不断虚弱下来的龙域当中，就相当于失去踏足甘泉宫的机会，是个人都会选择轻重。


    也就是楚留仙这个异数了。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


    楚留仙啼笑皆非了一阵，也就罢了，毕竟他在水帘洞龙禁上也是收获不浅。


    信步行走在水帘洞中，楚留仙所见的是一个个生活痕迹，不知道怎么回事，心中无由地生出了一种悲哀之感。


    “那条真龙珍视的，以水帘洞龙禁封存的，竟然只是这么普通的生活吗？”


    楚留仙继续深处，前方忽然一亮，出口出现了。


    “呼~~”


    楚留仙长出一口气，不用掉头出洞另寻那条应当存在的小路就好。


    走到洞口处，淡淡的清香飘入了鼻中。


    香气传自洞口处所植的一株不知名小树上。树上挂着两颗杏子一般的果实，嫣红娇嫩，清香扑鼻，望之让人垂涎yu滴。


    吸引楚留仙注意力的不是果树本身，而是在果树下埋着的一小截石碑。


    石碑上写着：“世与蓉儿，手植此树，愿情如灵木，身似杏果，此生常伴不相离。”


    “世，蓉儿。”


    楚留仙默记下这些，同时豁然抬头，望向那株不起眼的杏树。


    杏树上两枚红杏挂得很近，形如依偎，这一幕之前落在楚留仙的眼中不觉得怎样，现在再看就大不相同了。


    “这两颗杏子。竟是一结万年。而且看上去好像刚刚成熟的样子。”


    楚留仙不由得伸出手来。托在两枚杏子下方，想要看得更仔细一些。


    突然，在接触到楚留仙掌心的一瞬间，两颗杏子晃动了一下。从树枝上脱落了下来。


    紧接着，哗啦啦震颤，整株杏树一寸寸枯黄，然后化作了灰。枯萎、湮灭。


    静静地躺在楚留仙掌中的两颗杏子，愈发地灵光内蕴，玲珑剔透得如同红玉雕琢，生机盎然。


    楚留仙连想都不想，直接翻出一个玉盒，将两枚杏子放入其间，层层叠叠贴上了不少符箓，还以龙禁封印，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到了这个地步。他还不明白这两颗杏子的珍贵处，那就有鬼了。


    “一结万年而熟。果熟而灵木枯萎，不知道这是何等灵果？”


    楚留仙悠然而神往，可惜一时间分辨不得，只能等到回到道宗，再请行家鉴定了。


    做好了这些，楚留仙转身向着洞外走去，脑子里浮现出了之前在石碑上所看到的那句话，心中一叹。


    “……愿情如此树，身似杏果……”


    此前美好的祝愿，在先前一幕下，不由得就染上了一层悲剧的sè彩。


    踏出水帘洞，楚留仙左右一瞥，果然看到有一条小道，绕过了水帘洞，一直绵延到了脚下。


    “果然！”


    楚留仙摇头失笑，向前走去。


    前行不几步，他脑子里“轰”的一下，无数气流如游龙，四面八方而来，将他缠绕其中。


    “来了！”


    楚留仙早有准备，定了定神。


    转眼间，一阵朦胧过后，眼前景象清晰了起来。


    依然是在那处熟悉的山腹中，依然是让他刻骨铭心的一幕。


    楚留仙的面前，另外一个“他”，与长相一模一样的公子，安详地闭上了眼睛，嘴角带出笑容，仰天向后倒去。


    整个动作，放慢了无数倍。


    楚留仙清晰地看到，两人本来要相握的双手，就只差一根头发丝的距离，滑过。


    看到公子嘴角欣慰的笑容，看到他的身上生机尽褪……


    “不……”


    楚留仙的心中，无法形容的“哀”在涌出。


    那是一十六年来，梦中无数次相见，最熟的熟人；是同父同母，对嫡亲的手足；那是牺牲了自己，成全了他的兄弟。


    在那一刻，楚留仙心中之哀，如cháo水要将他淹没。


    楚留仙能清晰地感觉到，只要他踏前一步，就能抓住兄弟的手，就能接住其身躯，然后，定然是哀伤无法遏制，汹涌而出，冲破了堤坝。


    “我的兄弟。”


    楚留仙忽然闭上了眼睛，既像是自言自语，又似隔着生与死的距离，在对着某个人说话。


    “你说，痛哭流涕，捶胸顿足，鼻涕跟眼泪掺和在一起，大声叫着你的名字，是不是很难看？”


    “你说，痛苦到昏厥，到浑浑噩噩，到不可自拔，是不是很丢人？”


    “这事，还是让我们的仇人来做吧！”


    楚留仙转身，坚定地一步步踏出，“我会让他们去哀，去伤，去痛，去用一生来悔不当初！”


    恍惚中，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楚留仙隐隐地听到了轻笑声声，依稀看到了公子在颔首微笑。


    当楚留仙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之前种种烟消云散，他站在大片无边无际的粉红sè花田前，回望身后，空无一物。


    “过了。”


    楚留仙长出一口气，并没有太多欢喜，将之前他在幻境中所说的话一句句再次咀嚼了一遍，牢牢地记下心中。


    随后，他坚定地一步，踏入了花田中。


    花田中所植的都是同一种花，鲜艳、妩媚、浓香、诱人。


    走近了一看，每朵花下，树上、树枝上，都遍布了细密的尖刺，泛着黑光。


    最诱人的美丽，最伤人的尖刺。(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情花，索桥

    ()“情入花……”


    楚留仙想起在图谱上曾见过这种花树，下意识地就后退几步。


    “情入花，又称情花，据传是上古神道时代，司命情爱的神祇陨落之后所化。”


    “摘下情入花服下，相传能有爱的甜美；为情入花刺所伤，会有情断的心痛。”


    楚留仙一点都不想体验心痛感觉，想也知道绝对不好受。


    “此花遗祸无穷，不是早在无数年前就被入来了个断根吗？怎么这里还有？”


    楚留仙想到之前水帘洞中所见，还有眼前无边无际的花田，摇头道：“没想到那条真龙，竞然还是一个情种。”


    情种不情种的另说，楚留仙保持距离，观察了片刻，突然屈指一弹。


    “嗖”地一下，劲风落在情花上，花朵招展，放出粉红sè的烟岚。


    烟岚浮动着，凝成了一个全新的龙禁。


    一番揣摩推演后，楚留仙开始伸手破禁。


    。


    靠近最近的一株情入花树，他以手为笔，用灵力为墨，在树身上刻画出了一个龙禁。


    树身上禁制与情花上禁制碰撞，灵光大作，窸窸窣窣一阵响动，花田中豁然分开了一条数十丈长短的通道来。


    “原来如此。”


    楚留仙行走其中，心里有数了，“一路破禁，就会一路在情花田中开出通道来，只是不知道……”


    他猛地想起这一段的七情考验，有些拿捏不准了。


    “七情有所谓的爱恶yu，佛家ri，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不知道那条真龙，这回又想玩什么花样？”


    楚留仙带这小心，行走在花田中，每每前行数十丈，花田中道路被封堵，就再次破禁，开出一条新路来。


    越是深入其中，情入花的甜蜜香气，随着笼罩在整片花田上空的粉sè雾气愈发浓，也愈发的浓郁了起来。


    甜腻得让入沉醉，如yu睡去。


    楚留仙几乎是强打着jing神，时不时就得屏住呼吸，这才能不受其千扰。


    “不行，身体果然越来越虚弱了。”


    楚留仙不无担忧地想道：“这情入花香不过是微毒，只是靠着引发幻想醉入，竞然能让我产生眩晕之感，完全是因为我身体开始虚弱故。”


    “也正因为不是禁制，故而没有破法。”


    “我必须尽快走出去。”


    楚留仙想到这里，面露苦笑，自语道：“只是，这什么时候是个头o阿~~~”


    他自己都分不清楚，踏入情花田中，到底过了多长时间，只知道他在花田中开辟出来的道路，不下百条之多。’


    更让他无语的是，有时候行走在新开辟的花田道路上，隔着一行情入花，就能看到对面也是一条开辟好的道路，两条道路并行向前。


    “这简直成了迷宫了。”


    楚留仙苦笑不已。


    这个时候，若是有入能从空中望下来，定然会生出与他一般无二的感触。


    这，简直就是迷宫！


    “继续吧，我就不信它没有个头。”


    楚留仙一咬牙，继续破禁前行。


    他完全没有想过飞过，或者其他方法强行冲过，不说真龙是否给入留下了这样的机会，单单楚留仙不想错过龙禁本身，这个理由就足够了。


    这是艰难险阻，也是莫大机缘。


    又过了片刻，当楚留仙气喘吁吁地破解开不知道第几个龙禁后，前方花树移开，不再是一条小径，而是豁然开朗，竞是已经走出了情花田。


    楚留仙快步而出，踏出了情花田范围后又前行数十步，然后双手扶膝，喘息不已。


    这个时候他所在的地方地势已然比较高了，喘息过后，楚留仙回望过去，但见得情花田上通幽小径处处，已然成了货真价实的迷宫。


    随着他的离去，无数株情入花在移动着，彼此填补着空隙，渐渐恢复了原本模样。


    “奇怪，怎么没有七情考验？”


    楚留仙的手中拿捏着一朵娇艳的情花，端详了一番，扔入了乾坤袋中，疑惑不解。


    那情入花是他在出花田的时候，随手摘取的，算是留个纪年，毕竞是外界已无的花树。


    这会儿楚留仙的心思全然不在情入花上，而是在本当出现，却全无动静的七情考验上。


    “难道……”


    楚留仙若有所悟，“情入花处的考验，当是七情当中的‘爱’。我明白了……”


    他脸上似笑非笑，似悲似喜，自语道：“兴许，不是不想考验，而是无从考验。”


    “爱之一物，我从来没有体验到过，自然无从迷惑。”


    “也正是由此，未曾体验，不会迷惑，却也无从看破，所以硬生生地在情花田中走出了个迷宫。”


    楚留仙最后深深凝望了一眼恢复了原状的情花田，掉头继续上山。


    他的心中`隐隐有一个感觉，得自情花田中的龙禁，因为这个原因兴许未必是真正完善。


    这是后话不提。


    楚留仙继续上山，盏茶功夫后，他神情凝重地止步。


    “沙沙沙~~~”


    脚下碎石滚落，沿着前面一个断崖滚落了深渊，数声回响后悄无声息，好像怎么都落不到底。


    断崖宽过百丈，上空处有云雾环绕，隐约呈现龙形，间有狂风呼啸而过，吹荡起连接断崖两岸的粗壮树根。


    在悬崖的两岸，各有一株老树不知树龄，粗壮的根系彼此纠缠在一起，形成了悬崖上夭然的一座索桥。


    一看到夭上龙形云雾，楚留仙就彻底绝了取巧飞渡的心思，想也知道唯有那条树根索桥，是唯一的通路。


    “来吧！”


    楚留仙深吸一口气，踏足其上。


    第一步踏上去，哪怕他再放轻了脚步，体重依然让树根索桥荡起，几yu将他甩落下去。


    好不容易将自身牢牢地钉在索桥上，异变突生。


    在索桥树根上，一抹绿意浮现出来，紧接着明明是树根，却抽出了芽儿，长出了几片绿叶。


    绿叶一现，楚留仙的目光陡然一凝。


    在每一片叶子的脉络上，他分明看到了龙禁的痕迹。


    随后，“呼~~”


    灰sè的气流形成狂风，在呼啸着扑来。


    从一开始的吹拂起须发衣角，再到摇晃动索桥上下，最后俨然是狂风暴雨，将索桥吹荡成一叶扁舟，起起落落。


    楚留仙知道考验来了。


    什么狂风，什么索桥，所有的一切全部摒弃，他的心神一下子，沉入了叶脉中蕴含的龙禁里。


    片刻后，当整座索桥在愈演愈烈的狂风中被荡起到高空，再翻转着，震荡着，险些将楚留仙甩出去的时候，他忽然动了。


    “定！”


    楚留仙凝出龙禁，打在树根上生长出的叶片上。


    顿时绿光一闪，狂风凭空消散，索桥晃晃荡荡地，恢复了平稳。


    楚留仙吐出一口浊气，知道过了一关。


    前面，又有新的绿叶，一点一点地从树根索桥上冒出，展开，一路延伸到了对岸。


    眨眼功夫，两边悬崖中间，一条绿sè的丝带相连。


    楚留仙一动不动地站在索桥上，好像化身成了石像，时而“咳咳”地轻咳出声，整座索桥都随之晃动。


    他的身体，愈发地虚弱了。


    楚留仙全然没有在意这些，咳嗽声止后，他打出新的龙禁，一步步地踏出去。


    狂风来了又消，索桥荡起再落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楚留仙堪堪过索桥大半的时候，有灰sè的气流从深渊下面涌出，毫无征兆地将楚留仙包裹在其中。


    “来了！”


    楚留仙刚要凝神戒备，一个声音突然从他的身后传来：


    “你不是公子留仙！”


    那是一个凄厉的女子声音，像是当初的侍女辛夷，又不相似，不管声音如何，里面的内容如一道惊雷，直接打在楚留仙的心湖上。


    “什么？！”


    楚留仙周身剧震，险些掉头从索桥上栽倒。


    几乎是以绝大的毅力，他才克制住没有回头去张望。


    “你不是我儿！”


    身后声音再变，是一对中年男女的声音。


    “是公子铮，我的父亲，还有我的母亲吗？”


    楚留仙还是没有回头，他的肩膀在不住地抽动着，似乎克制起来越来越难。


    “你不是我徒！”


    这是楚夭歌的声音。


    “不是……不是……不是……你不是……”


    楚留仙嘴角抽搐着，露出了一丝苦笑，自语出声：“原来，我心中的‘惧’是这样……”


    “是不是只要我一回头，只要我一解释，这索桥就会一荡，直接把我扔出甘泉山？！”


    怀疑声，质问声，斥责声，亲入，熟入，陌生入，无数的声音，一句句直指楚留仙心中唯一“惧”的话，不住地涌来，如一阵阵的波浪，要将他直冲下索桥，冲落下悬崖。


    楚留仙的身子，反而在索桥上站得稳了。


    他头也不回，只有坚定的声音，从背影处传出：


    “从我肩负起我兄弟的责任，他的梦想，他的荣誉，他的恩仇，他的骄傲起，我就是公子留仙！”


    “终有一ri，夭地间所有关于公子留仙的传说，都会是我的传说。”


    “所以，你们退散吧！”


    因为有这个信念与执念，因为有这个决心与信心，故而无所畏惧！


    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幻象，倏忽之间，为一阵清风吹散。


    楚留仙坚定地看着悬崖对岸，一步步地踏出，不回头，不迟疑……

 第十七章 七情看破，余什么？！（第四更）

    ()“沙沙沙~~”


    沙石滚落，楚留仙一步踏出索桥，踏上了悬崖对岸。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浑身上下，已然被汗水浸透。


    “呼~~~”


    楚留仙分不清楚，那粗重的气流声，是他的呼吸，还是犹自未曾止歇的山风。


    他回过头来，只见得索桥上绿光褪尽，重回了原本树根的黯淡，在悠悠地晃动着，上面空无一人物。


    目光再向远方，望到了山脚下，原绿洲现沙地的地方，小胖子和千幻樱在那里说话休息。


    “他们又下去了。”


    楚留仙嘴角刚刚浮现出笑意来，神sè忽然一凝。


    目光再往远处望去，但见天边处，数道寒光闪过，如同天幕为锋利的刀剑所撕裂，划破。..


    在这边异象的下方，沙漠深处烟尘滚滚而起，若有人在狼奔豕突地逃窜着。


    “他们来了！”


    “是那只老猫呢＋＋，还是公子烨他们？”


    “或者是，一起？！”


    楚留仙并无惊奇之意，好像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一般。


    他正准备大喊着提醒下面的胖子和千幻樱呢，发现他们两个重新爬起来，继续向前甘泉山上走来。


    “好！”


    楚留仙这回是真笑了，开心的笑。


    “很好，惟有此不放弃心，你们才能一直跟在我的身边，我们一路走下去！”


    “咳咳咳~~~”


    楚留仙话刚说完，忽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当他止住了剧咳，以手背一抹，竟是殷红一片。


    他的身体愈发地虚弱了，可他的眼神。却如洗过锋的长剑。锋芒毕露。一往无前。


    楚留仙随手把血迹拭去，昂首向前。


    他的背影消失在悬崖处没一会儿，“嘭嘭嘭”的数声，小胖子和千幻樱再次滚落回了绿洲沙地上。


    “该死的。”


    小胖子蹦跶起来。脸sècháo红，气息不稳，犹自指天骂地，“我王老二就不信了。你能把我扔一百次？”


    说着，觉得有些不妥当，没啥把握，他连忙又补充道：“就是一百次怎样？我就不信你能把我扔下来一千次？！”


    “哼，要是真那样，我的姓就倒过来写！”


    小胖子心里面盘算着：“‘王’倒过来不还是王吗？这买卖不亏。”


    他这是跟甘泉山干上了，正要招呼千幻樱一起呢，陡然发现不对。


    “小樱？”


    “小樱你怎么了？”


    小胖子回过头来才发现，千幻樱竟是趴伏在沙地上一动不动。


    要是换了平时，在他指天骂地的那会儿。千幻樱肯定是“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来才是，故而小胖子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不对。


    他上前一检查。发现千幻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昏迷了过去。


    “要命……”


    小胖子确定她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后，先是松了一口气，继而苦起了一张脸，真比吃了黄连还要苦，“完了完了，这下成保姆了。”


    他望着甘泉山叹了口气，绝了继续上山的念头。


    扔下千幻樱一个人，他自己上山去，别说要是真这么做了，回头楚留仙那里饶不了他，就是小胖子自己，也过不了他心里那关。


    “罢了罢了。”


    小胖子长吁短叹了一番，终究是个乐天之人，转悲为喜道：“那不是还有楚哥在那吗？得，咱坐享其成吧。”


    ……


    楚留仙并没有注意到山脚下的这一幕，此刻他另有自己的麻烦。


    “七情之‘恶’，是厌恶之恶，原来我厌恶这些。”


    楚留仙负手而行，周遭是大片大片的污秽之地。有血肉之血污，有腐殖之恶臭，有垃圾之脏污……


    他仿佛置身在佛教神话中的污秽地狱，一步一污浊。


    好洁，恶污。


    “我只是厌恶，却不是抗拒，若与大道有益，与生死相关，纵前方是泥塘血池，我亦可匍匐向前！”


    “只要向前。”


    楚留仙悠悠然的话音落下，一切污秽景象散尽，转而幻化出许多人来。


    “你是什么东西，敢冒公子之名？！”


    “你凭你这点修为，也配站在我面前？”


    “你一个山野小子，也敢跟我们并列，还不滚出去……”


    “……”


    诸般卧秽语，鄙夷轻蔑，如冰雹砸落下来。


    “还厌恶这些啊？”


    楚留仙还是在笑，“不错，我的确厌恶所有的鄙夷，所有的轻蔑，所有的侮辱，不过那又如何？”


    “有意思，很有意思，不过也只是有意思而已。”


    “所有的鄙夷，所有的轻蔑，他们最终都会发现，没有那个资格！”


    “啪~~”


    梦幻泡影散尽，楚留仙依然在前行。


    ……


    金山银山，灵材灵药，法器法宝……


    财。


    亲密道侣，生死友朋，能相伴千年，能坐而论道。


    侣。


    诸般大法，各种神通，能移山填海、出入青冥，能逍遥自在，长生久视。


    法。


    洞天福地，时光流岚。


    地。


    除此之外，尚有诸般渴望，仙家琼浆玉液，天上龙肝凤髓，这是饮食之yu；绝sè美女，红颜无双，这是美sè之yu……


    楚留仙行走在诸般yu望形成的大道上，所有的一切，俯仰可得。


    “这些，的确是我的yu望啊。”


    楚留仙面带笑容地道：“财侣法地我所yu，华服美食，琼浆佳人，亦我所好。”


    “不过，那又如何？”


    “纵是仙人也求长生、自在，佛陀也立大誓大愿，无yu无求与木雕泥塑何异？”


    楚留仙漫步而行，洒然自若，悠然说道：


    “有yu，不为左右！”


    “轰~~~~~”


    轰然巨响，甘泉山剧震，楚留仙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他已走到了前方无路。


    散去手中最后一个龙禁，他放眼山巅。


    甘泉山巅，茫茫然，空空荡绝顶，只有山风在回荡，再无其余。


    “甘泉宫呢？”


    楚留仙愕然，千辛万苦破尽龙禁，踏上了甘泉山绝顶，竟然没有那在山脚下都能看到屋檐殿角的甘泉宫。


    “这是怎么回事？”


    他猛地回头，想看向山下，却发现百八十步外一片山岚雾隐，目光无法穿透。


    这甘泉山巅，俨然是一处遗世du li的隔绝所在。


    正自疑惑间，楚留仙忽觉脚下剧震，连忙后退数步。


    “隆隆隆~~隆隆隆~~~”


    巨响声中，甘泉山绝顶上，一座古朴石碑，一寸寸地从地上拔起。


    石碑古意盎然，通体遍布岁月风霜痕迹，如一个老者坐在山巅上，看尽了ri升月落无数光yin沉淀下来的沧桑。


    石碑半出地面，楚留仙读出了其上曝露出来的四个字：


    “七~情~看~破~”


    绝顶还在震动，石碑还在拔出，其余的字迹依然隐藏在地下。


    楚留仙若有所思地重复着：“七情看破……七情看破……”


    一种无法言述的空虚，落寞，蜂拥而上，将他淹没。


    在世为人，努力修炼，与天争，与地争，与人争，到头来七情看破，竟是落得如这绝顶一般，茫茫荡荡一片，无所适从。


    楚留仙有点明白了，甘泉山绝顶为何会是如此模样，没有草木，没有宫殿，没有生灵……


    “七情看破……”


    楚留仙一字一顿，振聋发聩：“余~什~么~？”


    恰在此时，石碑彻底拔出了地面，巍峨屹立，在“七情看破”四个大字下，一样有三个字，一个问好，深深地刻在其上。


    “余什么？”


    楚留仙恍然大悟，心知没有自己的感悟，不懂七情看破之后，何所支撑，还是找不到那隐藏的甘泉宫。


    山风依然在呼啸着，石碑沉默地俯瞰下来，楚留仙负手而立在这茫茫荡荡绝顶上。


    七情看破，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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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流继续爆发，大家也给力些，可好？(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齐聚甘泉山（第五更，求月票）

    ()“这丫头怎么还不醒，都多长时间了……”


    王赐龙在满地绕圈，身旁不远处，以甘泉山下找到的枝叶搭成了一个小棚子，千幻樱躺在其中昏迷不醒。


    很快他就绕不动了，“嘭”的一下坐到沙地上。


    这小胖子此刻面红如火，身上白气蒸腾，偏偏一点汗都不流。


    他一屁股坐到地上后，拿手背贴了贴额头，苦中作乐地道：“要命，怎么在这时候发起烧来，啧啧啧，这温度，煮鸡蛋都够了。”


    “先是乏，再是虚，后面是病，再呆下去还不得死啊？”


    “什么鬼地方这是！”


    小胖子这会儿连指天骂地的心情都没有，发烧烧得全身上下都开始软，不然以他的xing子哪里会安静地坐着。..


    “哎！”


    小胖子抬起头来，望向甘泉山上。


    那里，在几个呼吸前忽然有融融雾气笼罩下来，云遮雾罩下，如进入另外一个{空间，压根就看不真切。


    “楚哥怎么还没好？再等下去我王老二皮糙肉厚未必死，千幻樱那小丫头细皮嫩肉的，怕是悬啊！”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担忧地望向旁边小棚子下。


    千幻樱自从昏迷后，就一直没有再醒过来，口中一直呓语，怎么都听不分明。


    那也就罢了，差不多是在甘泉山笼罩上云雾之前没一会儿，她的身上又出现了新的变化。


    在千幻樱的头顶上，有薄薄的雾气，就好像是清晨时候，溪流上浮动着的薄纱一般。


    这雾气不住地变幻着，隐隐似有什么东西要从中破出来，又始终停滞不前。


    这异象一开始出现的时候。小胖子还因为千幻樱跟他一样是发起了烧。身上高热。还去弄了凉水来想给她降温来着，不曾想近前一观察，却发现千幻樱身子凉如冰，哪里有发什么热气？


    闹不清楚她头顶上云雾的由来。小胖子就不敢胡乱下手了，只能守在这里，焦虑地等楚留仙人从山上下来。


    楚留仙没等到，很快小胖子就等到了其他人。


    “乖乖。不是吧？”


    小胖子顾不得身体虚弱得跟纸糊的一样，霍地从地上蹦跶了起来，手挡在额上眺望了过去。


    天边，不管是地上还是天上，皆如沸腾了一般。


    先是天上，无数黑烟滚滚而起，在天上弥漫着，铺天盖地。


    这黑烟不似妖气，不似法术，远远望去好像由无数的小黑点组成。密密麻麻，望之生怯。


    再是地面。有黄沙滚滚，烟尘腾起，直如千军万马，在奔腾而来。


    千军万马没有，十来个人是有的。


    “是那群王八蛋啊。”


    小胖子急切间想不起古往今来神佛有哪几位，不然他铁定是求个遍，一看到眼前这情况，他嘴巴就没有停过。


    “看不到，看不到，看不到……”


    不管对方是不是看到了，总之小胖子觉得那漫天黑气越来越往这边靠，地上腾起的烟尘也是朝着他这里来。


    “别往我这来啊！”


    天不从人愿，小胖子平时估摸着是人品太差，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对方还真冲着他这里来了。


    就这么小半天功夫，他就认出了当先跑得飞快，直赶上奔马，引起烟尘漫天的是什么人物了。


    不是公子烨、凰凰儿、王天龙等人，还能有谁？


    “能把他们追得狼奔豕突的，难不成是？”


    小胖子涌起不祥的预感，连忙向着他们身后眺望过去，紧接着，就在下一个呼吸，小胖子的脸当即就绿了。


    “靠！”


    “猫~~猫猫~~猫猫猫~~~~”


    “好多的猫啊！”


    小胖子浑身都在哆嗦，他敢诅咒发誓，这辈子之前没见过，下半辈子加起来，也决计看不到这么多的猫。


    敢情，天上地上，弥漫天地的黑气不是别的，就是无数只的黑猫。


    无数只黑猫，无数对绿油油的眼睛，无数声猫叫，一想到这个景象，小胖子就觉得两腿都在打哆嗦。


    这时候，王赐龙这辈子第一次佩服公子烨等人，这般情况下，竟然还能跑得飞快没有腿软，厉害，实在是厉害。


    就这么片刻功夫，公子烨等人如一头大浪打过来，飞快地冲上了绿洲沙地。


    近距离下，小胖子才看清楚，公子烨等人身上都闪烁着法术灵光，不知道叠加了多少法术在身上，这才能跑到这里来，没成一只只老鼠，被玩腻味了吃进肚子里去。


    “王小二，公子留仙呢？”


    天知道公子烨那个庞大的身躯，人群中又不见了牛大牛二，不知道他是怎么跑到众人前头来的，一到跟前，他就大声叫嚷了起来。


    “我最讨厌别人叫我王小二！”


    小胖子习惯xing地嘀咕了一句，没敢怠慢，伸手一指甘泉山道：“在山上呢。”


    “该死！”


    公子烨脸sè瞬间就变了，“麻烦大了，他怎么能不在。”


    “我说怎么就往这边跑呢。”


    小胖子算是明白过来了，“原来他们就是冲着楚哥来的，来找大树遮yin啊。”


    公子烨显然是在远处判断出这里才是龙域真正的重要关键所在，楚留仙等人肯定也会在这里，他分明就是找救兵，找帮手来了。


    在他的身后，不管是王天龙、凰凰儿，还是凤岐等人，脸sè都变得无比的难看。


    不管之前是怎么看待楚留仙，存的是什么心思，在这个当头，他们所忌惮的力量，就是他们最可依靠的。


    就是两句话的功夫，后面的恐怖黑猫追了上来。


    “沙沙沙~~~沙沙沙~~~”


    黑猫迈着优雅的步子，踩在沙地上，除了声声异响外，只有一个个足可躺下个把人没有问题的脚印留在身后。


    “呦，又多了两个。”


    黑猫眼睛一转。把眼前的情况尽收眼底。或许是猫捉老鼠的老毛病犯了。竟是不着急动手，慢悠悠地走过来。


    前行没几步，它身子一抖，紧随其后而来的漫天黑猫一只只化光。飞入了它的皮毛下。


    “怎么样，跟猫爷爷的猫虱玩得开心不？”


    黑猫惬意地闭上眼睛，眼缝里寒光迸shè，看得公子烨等人不寒而栗。


    显而易见。在跑到这里为止，公子烨等人有着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听到黑猫的话，一个个脸都煞白煞白的。


    “猫虱？”小胖子瑟缩了一下，往小棚子那里靠，一边腹诽着：“猫屎我就听过。”


    举头三尺有神明，这话被修仙界抛弃了多少年了，可这会儿要是有人问小胖子，他绝对深信不疑。


    刚刚腹诽完呢，黑猫的目光就落到他身上。笑得胡子都一翘一翘地道：“这小胖子不错，能塞塞牙缝。肉嫩又弹牙，有嚼头又顶饿。”


    小胖子脸sè这下不仅仅是红，不单单是绿，一下子就黑了，大叫道：“我病了，我在发烧。”


    接着他一指公子烨，喊道：“吃他，吃他，他肉比我厚，又滑又嫩。”


    顿时，公子烨生吃了他的心都有了。


    黑猫摇了摇头，又冲着绿洲方向踏出了一步，视别雪陈林、王天龙、凰凰儿等人的戒备如无物，破锣般的嗓子响起：


    “发烧？那更要趁热吃了。”


    “趁热吃？”小胖子浑身打着摆子，忽然一声：“我的妈呀，要命的跟我走。”


    话音刚喷出去呢，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肩撞塌了棚子，把千幻樱抗在肩膀上，冲着甘泉山方向狂奔而去。


    虽然觉得往小山上跑，等于是被人瓮中捉鳖了，但是公子烨终究不是凡人，从小胖子的言行中还是看出了端倪，当机立断一声吼：


    “走！”


    头也不回，紧跟着在小胖子后面。


    众人都跑了一路了，各种手段早就用尽了，自然没有留下来与黑猫一拼高低的心思，一个个如无头苍蝇一般，蜂拥而入甘泉山。


    外面黑猫眼睛眯了一下，显然觉得这伙儿“玩具”，“老鼠”是在自找死路，不过它也是玩腻味了，优雅地一俯身，化作一道黑sè的闪电，直扑甘泉山。


    “嘭~~~”


    龙吟声乍起，如yu掀翻整个天地，黑猫以比来时候还要快上十倍的速度，反弹了回去，重重地砸落在沙漠上，溅起的烟尘直上百丈高空。


    “喵~~~”


    凄厉的猫叫声响起，吓得众人一个哆嗦，加了一把劲，彻底地跑入了甘泉山范围。


    小胖子带头，沿着他走了无数次的山路向前，一边跑一边不着痕迹地破除龙禁。


    在他后面，公子烨等人绝大部分心思都放在后面黑猫身上，看到惊人的一幕一个个都怔住了。


    等到他们反应要过来，已经不知不觉地跟着小胖子上了小半截山腰。


    跑到这儿，小胖子长出一口气，把千幻樱放到了平坦处，整个人都软倒了下来，险些有气出没气入了。


    在他旁边，公子烨等人就发现不对头了。


    公子烨小心地靠近小胖子，不敢触碰旁边的任何东西，问道：“王二少啊，怎么不继续前进了？”


    他后面凰凰儿等人心有戚戚焉地点头呼应，这距离，他们觉得还是有些不安全啊。


    这一路上，那头恐怖黑猫给他们留下的yin影实在是太大了。


    小胖子有气无力地道：“只能到这了，前面我不熟，要去你们去，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他艰难地撑起半边身子，靠了一株树上，放松了下来。


    公子烨等人眼巴巴地看着他，竟然就没下文了，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呢？”


    “会被扔下山去。”


    小胖子言简意赅，公子烨等人顿时噤若寒蝉。


    扔下山去？那是开得玩笑的吗？


    尤其是王天龙，原本还饶有兴致地往前走，一听这话立刻暴退数十米，如遭蛇咬。


    公子烨定了定神，又开始问原因，小胖子狡猾狡猾的，怎么可能轻易泄露？吃准了没有前面的龙禁打基础，他们就是把眼前的禁制研究出花儿来，也没有用处。


    故而，公子烨等人问得急了，小胖子就开始装死，气得公子烨恨不得一屁股坐死他。


    不过他们一行人也累得够呛了，没有心气继续折腾，一个个瘫坐在地上，休息了起来。


    山的外头，“轰轰轰”的声音不绝于耳，在甘泉山外头，无数个禁制纹路浮现出来，抵抗住了黑猫各种手段，任凭其如何施展，不过是奇光异彩迸shè照亮了方圆十余里地，不能越雷池一步。


    小胖子除了装死外，也差不多要真死了，累得站都不太站得起来，迷迷糊糊的，隐约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偏偏死活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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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最后的真龙（第六更）

    ()“七情看破，余什么？”


    楚留仙在甘泉山绝顶处闭目沉思良久，从一开始的全无头绪，到渐渐摸到了门径。


    “每一个人心目中，都有他自己一座甘泉宫！


    不假外求便是指的如此。


    要想悟出七情看破之后还剩下什么，还能靠着什么支撑向前，只能从自身去悟。”


    楚留仙一念及此，不由得借着此前七情考验，开始回想前生。


    他的前半生一十六年，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平平淡淡，乏善可陈，真正论起来，还不足过去半年多的百分之一。


    这半年多，则发生了太多太多。


    “可亲……”


    楚留仙想起了那个经常一口一个“留仙哥哥”叫着的小可亲，那个编织了花环，站在门口就想让他看上一眼的小丫头。 . .


    “若不是因为我，她现在估计还在挑选着什么花才能编出好看的花环吧？不，她早应该玩腻了，或许会$ ()学着她娘亲做饭，做出黑糊糊一团，然后眼巴巴地想听我夸声好吃。”


    想到小可亲，楚留仙的嘴角先是浮现出了一抹笑容，继而笑容一僵，化作了沉重。


    “现在呢？她的父母死了，她的小伙伴死了，连她养的小笨狗都死了，什么都没有了。


    不知道失踪到哪里去的小可亲，估计不可能是原本无忧无虑的样子了吧？


    她可能变得沉默，变得压抑，变得不再爱笑。


    变得，不会再编织花环，欢欣雀跃想要显摆给我看。”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往ri里。压在心底深处。不愿意想。不敢去想的一幕幕，一个个人，从心中不断地冒了出来。


    “一起生活了十六年的村民，少时崇拜我。跟着我屁股后面的伙伴们？待我如父如祖的村长，热心给我介绍隔壁村小花的婶子，他们全都死了。”


    “因为我而死！”


    “如果没有我的存在，没有我的不甘于平淡。他们或许还在快乐安康地活着，为着家长里短吵吵闹闹。”


    ……


    “公子，我的兄弟，在忘川咒下，孱弱的我没有能帮得了你，甚至想要替你去死都做不到，最终只能你来成全我。”


    ……


    “父母，为了我自身，为了我死去的兄弟，我不能让你们知道。你们的儿子还是你们的儿子，但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了。我甚至不能让你们知道我还活着。”


    ……


    “还有楚伯雄，要不是他的一路护送，我到不了天道城，入不得道宗；又因为我的原因，他死到悲壮。”


    ……


    楚留仙拳头紧握，深深地感觉到了惭与愧！


    若不是因为他的存在，他的无能，他的缘故，过往生命中很多人，便可以不用承担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一切。


    对他们，楚留仙有愧！


    “我知道了！”


    楚留仙豁然抬头，没有恍然大悟的欢喜，只有一种透彻，一种明悟，“纵然七情看破，我还有‘惭愧’，七情之外的第八情。”


    “我对他们有愧！”


    “人之所以区别于动物，很大一部分原因，便在这一个‘惭’字上。”


    楚留仙越想越是清晰，很多东西好像一下子穿透了层层帷幕，看到了真容。


    “身为天地灵长，开了灵窍的生灵，之有别于浑浑噩噩的野兽，便是在此。”


    “或对族群，或对故旧，或对亲人，或对师长……没有人完美无缺，总会愧对，总有惭愧。”


    “所以……”


    楚留仙一步，重重地踏出。


    “七情看破，尚有第八情，曰：惭！”


    “哪怕为了那些人们，只因有惭，知愧，我纵七情看破看淡，依然是人，依然不失本心，依然要奋勇直前。”


    脚步落下，或许是话音落下，整座甘泉山开始剧烈地颤动了起来，放眼一片茫茫的绝顶上雾气升腾，石碑轰然巨响中沉了下来。


    云雾升腾，山体震动，楚留仙依然站得笔直，不为所动。


    片刻后，当雾气散尽，当山体平静，一座白玉为体，鎏金为饰的庞大宫殿，出现在楚留仙眼前。


    绝顶上，奇光绽放，一声叹息，悠悠地响起。


    “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楚留仙既似在自语，又似在对着虚空中那声飞速消散的叹息主人所说，“不知名的真龙。”


    他的话，理所当然地没有得到回音。


    此刻，笼罩在大半座甘泉山的雾气散尽，那种阻隔内外的作用自然也随之消失。


    第一时间，“轰轰轰轰”的惊天轰鸣声，黑猫化作无数残影，以诸般手段不住轰击着甘泉山的景象，进入了楚留仙的视线范围。


    “好家伙！”


    楚留仙也不由得瞪大眼睛，为山外让甘泉山龙禁所阻挡的恐怖黑猫惊叹。


    它的疯狂，它的恐怖势力，在山体颤动，在龙禁明暗中展露无遗。


    “好在，短时间内它还攻不进来。”


    楚留仙松了口气，向着山下眺望了过去。


    “咦？”


    “公子烨、王天龙、凰凰儿、凤岐、别雪陈林……”


    “人还来得挺齐。”


    楚留仙脑子一动，眼前这一幕的前因后果就差不多分明了。


    “不管你们是想祸水东引，还是想要借我之力，总之没安好心，就让你们多担惊受怕一会儿吧。”


    楚留仙看眼前情况还不危急，索xing暂时任由他们在那呆着，免得回头甘泉宫中，再生是非。


    一念及此，他回过头来，一步步地走向甘泉宫。


    楚留仙心中隐隐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对，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只是一时间想不分明，大放着光明的甘泉宫又吸引了他大部分注意力。便略过了。


    越是靠近甘泉宫。楚留仙越是能感觉到一种亲切的感觉。一种召唤的味道，就好像有什么，在甘泉宫中呼唤不休。


    “不知名的真龙，不知道在你的甘泉宫中。又埋藏着你怎样的珍视呢？”


    “我很好奇。”


    楚留仙的双手，搭在了浮雕龙翔四海景象的白玉大门，稍稍用力。


    “轰轰轰~~~~”


    尘封了万年以上的大门，轰然打开。


    “嗷~~~~”


    在那一瞬间。楚留仙呼吸不由得一窒，有惊天龙吟声从宫殿中传来，更有一条七彩的神龙形象，在迎面扑来。


    几乎是以绝大的毅力，他才强行压住后退的心思，昂首挺胸，直面甘泉宫内景象。


    与此同时，楚留仙的乾坤袋剧烈地跳动了起来，似有什么东西激动非常，就要强行从中跳了出来一般。


    “混元一气化龙钵？！”


    楚留仙稍稍一感应。就知道是什么缘故导致，抬头向着甘泉宫内看去。更是知道缘由何在了？


    偌大的甘泉宫中，没有桌椅，没有屏风，没有装饰，又不显得空荡荡的，因为有一个庞然大物，占去了绝大部分的空间。


    迎门对面，一副巨大到楚留仙无法想象的骸骨，盘踞在宫殿中。


    真龙的骸骨！


    乍一眼看过去，楚留仙绝对不会将其与骸骨联系在一起。


    眼前的龙骸，通体上下泛着七彩之光，好像纯由彩虹锻打锤炼而出，才会有此动人心魄的瑰丽。


    七彩虹光如有实质，第一眼去，就犹如身着彩虹盔甲的神龙，犹自在翱翔在天际。


    此前，楚留仙推门而入时候所见的七彩神龙景象，更多的便是在甘泉宫中被镇锁了无数年的虹光向外宣泄而出。


    由真龙骸骨散发出来的虹光，万年积淀，宣泄而出的时候竟然也隐成龙吟声音。


    远远地凝望着这具瑰丽龙骸，楚留仙整个人都怔住了，不是因为眼前的美轮美奂，而是脑海中回荡的如黄钟大吕一般的声音：


    “彩虹龙，敖世！”


    “它是敖世。


    是七海悲鸣；


    是不屈之龙；


    是最后的真龙。”


    楚留仙震撼得忘记踏入甘泉宫，震撼得思维得几乎停滞了。


    他早就知道这龙域，这甘泉山，这甘泉宫，是真龙所留，也只有真龙能做得到这一地步。


    但他从没有想到，这条真龙来头会这样的大，简直是如雷贯耳，只当在传说中出现的存在。


    “怪不得了，我怎么没有早想到？”


    楚留仙猛地想起在水帘洞中，杏果树下所见的石碑，上面抬头四字，不就是“世与蓉儿”吗？


    这里的“世”，不就是彩虹龙：敖世吗？！


    彩虹龙敖世，早就铭刻在历史的丰碑上，怎样的尘埃都无法将其掩盖。


    它就是传说。


    楚留仙的念头不由自主地转动着，他所知的有关于敖世的传说，雨后chun笋般地不住冒起，压都压制不住：


    “人、妖大战的后期，称霸七海，为妖族第一战力的龙族退出战场，自此消失在人间，再不曾出现过。”


    “当其时，妖族举族震怒，视龙族为叛逆，滔天的怒火无处发泄。”


    “这个时候，彩虹龙：敖世，横空出世。”


    “此前没有人听说过这条真龙，一出现他就横穿人族疆域，与人族仙人鏖战十ri十夜，强行冲入妖族地盘。


    妖族以举族之力，绞杀彩虹龙敖世。


    敖世于妖族之地逗留三月，激战百ri，杀妖族强者无算，甚至引得妖族各族老祖亲自出手，追杀其入海域。


    在广袤无边的七海当中，敖世以最后真龙的身份，以不让龙王的龙禁修为，引动七海禁制，与妖族顶级强者，与随后赶来的人族大能，战于天涯海角！


    以一己之力，借七海之威，独战两族强者！


    一战倾世！”


    “那一战后，人、妖两族皆是损失强者不计其数，没有人想到，这条此前默默无名的神龙，竟是隐然龙族第一强者的恐怖实力。”


    “那一战后，七海悲鸣，仿佛汪洋也有着自己的意志，知道随着彩虹龙敖世的陨落，这世上再没有人能禁制七海，为那：海之主！”


    “那一战后，彩虹龙敖世绝迹人间，只凝固在无上强者的传说当中。”


    “这便是，最后的真龙，七海悲鸣彩虹龙：敖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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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 镇世龙符（第七更，求月票）

    ()“彩虹龙敖世，原来你竟然是陨落在了这里。”


    好半晌，楚留仙才从辉煌悲壮的传说当中回过神来。


    明白了它的身份后，楚留仙不由就产生了一种悲哀的感觉，为这样旷世豪雄，默默长眠于此而感到不值。


    这样的人物，要嘛高卧九重云，俯瞰人间变化；要嘛就血战天下，身死而天下知。


    如此，方才不负英雄一世。


    楚留仙平复了心中激荡中，终于举步迈入了甘泉宫。


    进入其间，他环顾左右，将甘泉宫中的所有尽收眼底。


    偌大甘泉宫，其实只有三样东西。


    庞大的，死去万年，依然威势惊人，蕴含着无穷力量的龙骸；


    ..


    龙骸上空处，悬浮着的一张金sè符箓；


    龙头之前三尺的地方，漂浮着的一片龙鳞；


    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其中，金sè符箓上散$ ()发着金sè光幕，将龙骸整体，连带着它身前那片龙鳞，尽数笼罩在其下。


    光幕极淡，淡到稍稍不留神，就会将其忽略过去。


    然而，楚留仙却不敢小看其半点。


    “逾越万年光yin，犹自威能不减，还是在不断镇压彩虹龙敖世骸骨之余做到这一点，这张符箓，怕是天仙、佛陀也不能轻易拿出来吧。”


    楚留仙只是一眼瞄过去，就发现那张灵符绝对不是彩虹龙敖世自己下的。


    灵符悬浮在空中，微微晃动着，其上六字金书，其光灿烂：


    “嗡~嘛~呢~呗~咪~吽~”


    那赫然是佛家的六字真言咒！


    “难道是……”


    楚留仙低头沉吟了片刻，再抬头时候，眼中尽是恍然大悟的明光。“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


    这处橘中秘由来。灵符来历，彩虹龙敖世又如何会默默地长眠于此，从这张佛家灵符上，楚留仙推断出了个仈jiu不离十。


    “在万年前之前。号称七海悲鸣的一战后，彩虹龙敖世并未当场身死。它以真龙的强大生命力与自身无上修为，强行支撑，来到这千山泊附近。


    在这里。敖世与一名佛门至少菩萨级别的大能激战一场。


    不知道那名佛门大能是从七海一战中追杀而来的，还是偶然遇上的，双方这一战，应当是以佛门大能圆寂，彩虹龙敖世身陨，这样两败俱伤的结果结束。”


    “若是那名佛门大能没有圆寂，那彩虹龙敖世的龙骸，这片龙域，也不可能存在到今ri，早就被佛门超度了。”


    “至于这一张佛门灵符……”


    楚留仙抬起头来。出神地凝望着那张灵符，脑海中在继续推演。“应当是佛门大能仗之与敖世同归于尽的手段，在圆寂之前的一刹那，秉着佛门弟子的慈悲心，他以这张符箓镇压住了敖世的龙骸，并将其打入千山泊。”


    “这想来，也是龙鱼村民代代传说的神龙入湖由来。”


    楚留仙会做出这样的推断并非无因，这得从真龙这一在人族之前，最得天地钟爱的生灵说起。


    真龙之死，其龙骸、龙鳞、龙珠，并不会随之一起湮灭。


    由于真龙的生命力太强，强到举世无双，往往在身陨后多年，龙骸上又会诞生出新的龙魂。这龙魂与龙骸、龙珠等毕竟是同出一源，自然能驾驭得了那强悍的躯体。


    这样的存在，由于是在尸骸中诞生，天然就秉承了戾气，化生而出后往往为祸人间。


    不管是人族、妖族，还是龙族自身，对这样的存在都是既厌恶，又头痛，称之为：戾龙！


    那位佛门大能在生命最后时刻，以六字真言符箓将龙骸镇压，为的就是防止戾龙的出现。


    以彩虹龙敖世的恐怖修为，其化生出来的戾龙之可怕，完全可以想见。


    “还有崔家……”


    楚留仙以自身代入崔家的角度，很轻易地就猜出留仙图出现的原因了。


    “在万年为，千山泊崔氏固然为一时大族，但终究不能与今ri之神霄楚氏、琅琊王氏等顶级大家族相比，充其量不过是在小区域有一定的掌控力，且因为龙门鱼的缘故还要低调做人。”


    “这样的家族，在自家地盘上发现了彩虹龙敖世坠落，龙珠化作龙域，他们会怎么做呢？”


    推演至此，联系之前的种种线索，崔家的处置方式就呼之yu出了。


    “他们肯定是不敢泄露出去，可也不敢妄自进入龙域，当时彩虹龙敖世虽死，其龙珠中蕴含的恐怖力量，也足以将崔氏这样的家族覆灭一万次。”


    “再说，他们也未必就敢确定敖世已然身死！”


    “即便是被他们得手，以当时彩虹龙敖世引起的轰动，他们也绝对隐瞒不住消息，只会被后继而来的人、妖两族力量碾压成齑粉。”


    “于是只能……”


    楚留仙几乎能肯定，当时崔氏中人定然是立刻派人建起了那座神龛，立下了龙首人身像，以村民香火产生的神力，将龙域中散发出来的真龙气息掩盖。


    “再将其存在制成留仙图，代代相传下来，以待后ri风波过去，真龙遗骸上力量消散，再将之挖掘出来，为家族腾飞助力。”


    “真是打得好算盘啊！”


    楚留仙叹息一声：“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他不难猜到，肯定是在这一番布置过后不久，千山泊就放生了导致时间凝固都剧变，整个千山泊区域都被从世间抹去。


    “不过也好在如此，不然崔家这般计划，也太小觑天下英雄了。”


    楚留仙冷笑出声，自语道：“以彩虹龙敖世当初掀起的风波，不管是妖族还是人族，定然会以无上秘法，推算出彩虹龙敖世的下落，不说其他。单单敖世与佛门大能激战的痕迹。就绝对无法掩盖。”


    “到得那个时候。崔家定然会因为这一念之贪，而落得家族被抹去的下场。”


    “贪之一字，果然害人，崔家不可能没有明眼人。只是在贪yu与侥幸心下，都被蒙蔽住了双眼。”


    一时间，楚留仙都无法判断，那导致崔家至此湮灭于历史尘埃。千山泊被打入凝固时间的大灾变，对崔家到底是好是坏了？


    “那又与我何干？”


    楚留仙摇头失笑，不再为古人担忧，而是一步步走近了龙骸。


    时至今ri，万年磋磨，敖世龙骸上残留的力量早就散尽，在佛门灵符的镇压下，连产生戾龙的机会都没有，可说这简直是天降的机缘，就摆在楚留仙的面前。


    走到龙骸前。楚留仙缓缓伸出手来，在金光屏障前只是顿了一顿。便坚定地探入其中。


    以他手为中心，整个金光屏障都在剧烈地颤动了起来，如水波辐shè，顷刻之间在楚留仙的眼前，笼罩偌大龙骸的金光屏障无声无息地消散。


    散去了所有灵光的灵符，从空中飘飘荡荡而下。


    楚留仙伸手一接，灵符刚刚落在他的掌心，通体黯淡到极致，看不出半点光彩来。


    “再是威能无双，终究抵挡不住万年时光侵蚀。”


    “既然你镇压了敖世龙骸万年，便称之为：镇世龙符吧！”


    哪怕是这张镇世龙符上半点威能不存，楚留仙还是珍而重之地将其放入玉盒中仔细收好。好歹，这也是他进入甘泉宫中的第一件收获不是。


    做好了这些，楚留仙向着静静躺在那里万年的龙骸走去。


    近距离看来，龙骸更显得美丽无数，每一寸的骨骼上都在散发着迷梦般的光辉，如天上彩虹，望之油然生出目眩神摇之感。


    典籍中记载，彩虹龙敖世，是真龙当中唯一通体如彩虹般化生者，故而楚留仙第一眼望去，便将龙骸与敖世对上了号。


    只是除了楚留仙外，没有人知道敖世不仅仅是鳞片呈现彩虹sè，连骸骨也是如此。


    “鳞片？”


    楚留仙千山泊一行，很大一部分就与那一片龙鳞有关，一联想到龙鳞，他就本能地望向了敖世龙头正对着的地方。


    龙头再往前三尺，一片足足有胸膛大小的虹彩龙鳞悬浮在空中。


    “万年过去，龙鳞依然悬浮不坠，定然不会是没有原因的。”


    楚留仙抱着这般想法，暂且放着龙骸不碰，来到了那片虹彩龙鳞前。


    站在悬浮着的龙鳞旁边，楚留仙忽然生出了一种怪异的感觉，忍不住回首望去，正对上了敖世空洞的双眼。


    “嗯？”


    楚留仙心中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感觉，就好像那眼中不是空洞，而是饱含了穷尽天下词汇，也无法形容的浓烈情感。


    这空洞眼眶中曾经有过的目光，曾经饱含的浓烈，自不是冲着楚留仙而来的。


    “它在看着鳞片，至死都不移目光，它到底在看什么？”


    楚留仙收回目光，落在虹彩龙鳞上。


    这一眼凝神看去，他的目光就好像落入了漩涡，不住地为虹彩龙鳞吸入了进去。


    “这是怎么回事？”


    楚留仙大吃一惊，他眼中所见的不再是一片龙鳞，而是层层叠叠，由无数鳞片交错组成的复杂形态。


    目光不由自主地一直被吸入向深处，仿佛他变成一只蚂蚁，在复杂的蚁穴当中穿行的，怎么都走不到头。


    这片虹彩龙鳞结构之复杂更胜过蚁穴，它就像是被人用尽全部心思布置成这样，好珍藏住什么。


    再是复杂，再是曲折，终有尽头。


    片刻后，楚留仙的脸上，一点一点浮现出了恍然、惊讶、感慨等诸般神sè，走马灯般变化。


    ps:七章爆发结束！


    筋疲力尽，脑子都转不过来了，爆发到此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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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 眷恋，真龙皇座

    ()“竞然是……”


    “这样！”


    楚留仙喃喃自语出声，他的眼中，他的脑海里，有一个凄美的身影定格、凝固，挥之不去。


    在层层龙鳞形成的复杂“锁”中，镇锁的是一个入族女子形象。


    她一身白纱扬扬洒洒，两臂水袖飘飘荡荡，一手向前伸出，似要挽留住什么，整个上半身向后仰，如有不可抗拒的无形之力在拉着她，飞夭，远去……她的美丽，不是五官，不是神态，不是气质，而是一种她就是“美丽”本身的奇特感觉。


    这世上，总有一些入，一些事，在看到他们的第一眼，便会让入生出错觉，总觉得相应的那一词就是为他们量身定做，为他们所创造。


    “美丽”一词，便是为这个女子而生。


    “蓉儿~~~~”


    楚留仙怔了一下，在接触到龙鳞最深处的时候，有一个饱含着浓烈情绪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我，不要忘记？ 你……”


    “我，要永远，永远地记住你。”


    这声音，从响彻夭地间，至渺然不可闻，不住地重复着，一遍又一遍，惟独其中浓烈的情绪，如深深地烙印着，从来不曾淡去。


    “哎~”


    楚留仙长叹一声，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候，眼前依然只是虹彩龙鳞，没有了那个绝美女子的身影……


    “敖世o阿敖世，你是最后的真龙，是七海悲鸣的一代英雄，却也是一个我生平仅见的痴情种子。”


    楚留仙从那声声饱含了浓烈情感的声音里，从眼前的情况中，不难还原出万年前的敖世临死前的作为与想法。


    彩虹龙敖世，重伤垂死弥留之际，褪下一身真龙龙鳞，化作此虹彩鳞片，不为其他，只为将他记忆中那个不舍忘去的飞夭倩影保留下来。


    “哪怕是化身戾龙，忘却一切，他也要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他挚爱的女子，永远不忘她。”


    楚留仙回过头来，再次对上敖世龙头骸骨上空洞的双眼，恍惚间，似能看到它再次睁开眼睛，凝望着一生的挚爱。


    可惜，可叹，镇世龙符下，敖世连化身戾龙的机会都没有，他长眠之后，再也没有机会看“蓉儿”一眼。


    “嗤~~~~”


    正当楚留仙感慨万千的时候，虹彩龙鳞上冒出一阵青烟，升腾而起，向着白玉宫殿顶部飘去。


    楚留仙抬起头来，依稀看到青烟幻化出女子飞夭形象，渐至飘渺，渐至消散。


    他又是一叹：“万年时光消磨，纵是敖世这般绝代强者的一缕jing气也要消散。”


    同时，楚留仙不无惋惜，他心里知道，若不是他看到那一眼，惊动到了这一缕jing气，有真龙全身龙鳞为闭锁封存的jing气，真有可能一直持续到永恒的。


    “入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入如此，龙如是。”


    楚留仙摇头叹息，终究是他入的刻骨铭心，感慨一番，也就罢了。


    他伸手一招，汇聚了彩虹龙敖世这般龙族绝世强者一身龙鳞形成的虹彩鳞片，落入了他的掌中。


    楚留仙伸手在鳞片上摩挲了一番，浓浓的喜sè浮现出来。


    “无上至宝，独一无二，这世上哪里再来一条真龙，能集一身鳞片化做此宝？”


    顷刻之间，他就想到了百八十个利用此宝的方法来，到底眼前情形不合适，只能悻悻然将其小心地收好。


    转过眼来，楚留仙目光落到了敖世的龙骸上。


    璀璨如星辰，瑰丽似虹彩，晶莹如水晶，这就是彩虹龙敖世的龙骸。


    抱着欣赏之意，楚留仙由龙头自龙尾细细打量了一番，忽然发现了什么，惊疑出声：


    “咦？”


    “这是……”


    楚留仙快步上前，平伸一掌，凝聚一个基本龙禁，缓缓靠近了龙骸。


    “轰~~~”


    龙骸上，华光迸shè而出，每一根骸骨上，都浮现出了密密麻麻，无可计数的龙禁。


    管中窥豹，单纯此骸骨上龙禁，就是百倍、千倍于外面整座甘泉山上龙禁之总和。


    “他强忍着痛苦不死去，在自身的骸骨上下了如此龙禁是为了什么？”


    楚留仙既是疑惑不解，又是震撼不已。


    只要一想想在濒死的时候，彩虹龙敖世还剥取下一身鳞片，再在自身骸骨上下了那么多龙禁，楚留仙就有不寒而栗的感觉。


    那是怎样的坚忍，怎样的刻骨铭心，才能驱使他做到这样的地步？


    紧接着，华光渐渐淡去，龙禁一个接着一个浮现在骸骨上，同时有一声龙吟，带着恳求一般的声音，直接传入了楚留仙的脑海中：


    “找到她……”


    “救救她……”


    “找到她……救救她……”


    声音是如此的微弱，好像已经走到了生命的最后关头，声音入耳的时候，楚留仙仿佛能看到即便是面对入、妖两族强者围剿依然不屈的敖世，在低下他高傲的头颅。


    敖世最后的声音消散，楚留仙则盘坐到了龙骸前。


    很多答案，只能从龙禁上去得到。


    楚留仙全神贯注地凭着他一路上来所得的龙禁修为，细细解读着。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过去。


    楚留仙脸上神sè变幻着，说不尽的复杂。


    “敖世，你是怎么做到这个地步的？”


    他忍不住问出声来。


    敖世沉默，早在万年前，他就耗尽了一切，连再看最心爱的女入一眼都做不到，又如何能回答得了他？


    “敖世，这套龙禁你没有来得及取名，我便帮你取了吧。”


    楚留仙丝毫不在意他的话是否能得到回应，凭着心中感慨，怅然说道：“龙禁：眷恋。没有比‘眷恋’二字，更适合这一套龙禁了。”


    在这套复杂无比的龙禁上，楚留仙从头到尾，只看到了“眷恋”二字。


    “将自身的骸骨用龙禁禁制，不是为了戾龙，不是为了有可能的复活，只是为了那个女子o阿。”


    楚留仙除了叹息，无法形容此刻他心中的感觉。


    “这副骸骨，以及其上的龙禁，完全是为了通过甘泉山考验来这里的后来者准备，既是帮助后来者收复炼制龙骸，又是设下强大封印，除非满足他遗愿，否则无法解封。”


    以上种种，便是楚留仙从龙禁：眷恋上解读出来的东西。


    “怪不得了。”


    楚留仙双手摊开，仙域根本法在不住地汇聚着夭地灵气，“你在甘泉山上设下龙禁，为的就是让后来者先学会龙禁，到此才能收复炼制龙骸，最后为了解封龙骸，便只能去完成你的遗愿。”


    “敖世o阿敖世，为了那个女子，你竞能用心至此。”


    楚留仙彻底明白了，虹彩龙鳞是敖世的一个准备，而龙骸上的龙禁：眷恋，则是他为最坏情况所做的打算。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个女子。


    “只是你怎么也想不到，等我到来的时候，已然是一万多年过去了。你所做的这些准备，也一直到了今夭才有第一个入发现。”


    “夭数o阿！”


    感慨声中，楚留仙双手仙域根本法衍化一个个龙禁，烙印到了龙骸上。


    “隆隆~~~”


    龙骸剧震，若要冲夭而起，翱翔九夭。


    仙域根本法……龙禁……仙域根本法……龙禁……，如是重复着，楚留仙的气息渐至紊乱，渐至极限，仙域根本法所化的龙禁如蝴蝶般飞舞在庞大的龙骸四周。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楚留仙都忘记他轰出了多少龙禁，就在哪怕有仙域根本法支撑，他也要支撑不住了的时候，异象在甘泉宫中爆发。


    “嗷~~~”


    惊夭龙吟，震得整座甘泉宫为之战栗。


    七彩虹光包裹着敖世龙骸，挤压着、变化着，慢慢改变着形状。


    当虹光暴涨到极限，强大的威势喷薄而出，楚留仙借着这股威势倒翻而出，等他落地时候，定睛看去，龙骸已不是原本模样。


    百丈龙骸缩小到不足一丈方圆，也不再是神龙形态，而是变幻成了楚留仙从未见过的恢弘皇座。


    真龙皇座！


    “这……”


    龙禁是楚留仙一个个施展出来的，但他也从未想到，最后会变成如此模样。


    真龙皇座上流转着彩虹般的七sè华彩，浮雕着一条条神龙翱翔夭际，出没云中，翻云覆雨的形象。


    皇座的靠背部分，俨然是一条神龙出渊海，盘旋着身子，龙吟震动九夭，直要破上九重云霄的气势恢宏。


    如此这般华丽到极致，恢弘到无限，尊贵到崇高的真龙皇座，楚留仙生平仅见，也不认为在这世上，会出现能与之媲美的第二座。


    “敖世！”


    楚留仙一步步地走向真龙皇座，“这就是你留给我的交换吗？”


    踏上真龙皇座，高坐其上，将身子靠在背靠上，异样的感觉从楚留仙的心中浮现了出来。


    那是无比的冷静，无比的清醒，心湖如古井无波，永远不受外物千扰。


    “七情看破！”


    楚留仙一叹，“敖世，你在‘蓉儿’的身上没有做到，或者说是做到了，又为她而破。在这座真龙皇座上，偏偏又有此奇效，恰如你的来历，你的传奇，一身是谜o阿！”


    一坐上真龙皇座，楚留仙便感觉脑子一清，所有的情绪千扰远去，只要端坐其上，他就能永远地做出最冷静，最有利的判断。


    怪不得龙骸最后会化作皇座形象，想来便是由此。


    “还有龙禁！”


    楚留仙伸出手来，一枚金sè的龙禁浮现在掌中，其轻描淡写，胜过此前无数。


    “只要在真龙皇座上，便如自身化身成了真龙，施展龙禁消耗既小，威能又大，数倍差异，真是恐怖。”


    还不仅此，当楚留仙将头靠在背靠上，声声龙吟直接传入脑海中。


    他明明不懂得真龙的语言，偏偏能清晰地解读出龙吟声中蕴含的东西。


    ——古龙术：斩龙台！


    一个龙术，龙族独有法术，竞然以斩龙台为名，显得怪异无比，登时就引起了楚留仙的兴趣。


    沉浸入这门古龙术：斩龙台中，片刻后他重新睁开眼睛，感慨出声：“原来是这样！”


    甘泉宫中除他之外，再无一入，自然没有施展实践斩龙台的机会，也只得暂时放下了。


    楚留仙屈指，轻敲在真龙皇座扶手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悠悠出声：


    “敖世，只要那个女子还在世，我会满足你的遗愿。”


    “不为解封真龙皇座其余威能，只为你敖世是旷世英雄，是我生平仅见的第一痴情种子。”

 第二十二章 公子一怒（上）

    ()甘泉山腰，公子烨等人紧张地望向山巅。


    片刻前，山体震颤，雾气消散，龙吟声声，再有甘泉宫露出一角，连接不断的变化让他们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怎么还没好？”


    公子烨快要沉不住气了，不是他耐xing不够，而是外面那头黑猫化作黑影无数，简直要把整座山都给包了起来。


    “公子留仙不会把我们都给忘了吧？”


    公子烨心中如是想着，却不敢说出口来，怕弱了自己这方声势，只是狠狠地盯视了小胖子一眼，“若非这胖子暗中作祟，我们又哪里会不上不下地卡在这里，等着公子留仙想起我们来。”


    越想越是郁闷，要不是还等着楚留仙出手帮忙，他恨不得好好教训一下小胖子一顿。


    “可惜那头黑猫yin魂不散。”公子烨狠狠地一跺脚，除了继续等下去，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可想。


    凰凰儿、王天龙、别雪陈林等人也是一般，* 一脸郁闷之sè，苦苦等待着。


    他们不是没想过直接怎么来的怎么出去，破开龙域逃到千山泊，只是外面那头黑猫实在让他们心有余悸，吃不准恐怖黑猫会不会抛下这里追杀出去？


    真要是那个结果，他们岂不是成了舍己为人？这事公子烨等人怎么可能会干？


    一连串的动静过后，甘泉山上又重新沉寂了下来，公子烨等人左等右等，着急得整个人都要燃了起来。甘泉宫中才传来了新的声音：


    “哒~哒~~哒~~~”


    有节奏的清脆声音传了下来，公子烨等人皆是一怔。脑海里面浮现出了楚留仙悠悠然以手指关节敲击在桌面上的景象。


    他们在这如热锅上蚂蚁，着急得团团转，他楚留仙在那里优哉游哉，这让人怎么平衡？！


    “公子留仙！”


    公子烨、王天龙等人都有磨牙的冲动了，山上忽然传来懒洋洋的声音：“诸位久等了，这就请上山来吧！”


    “我们他妈怎么上去……”


    王天龙暴躁地吼叫着，声音刚刚出口呢，眼前发生的变化就让他如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般。把剩下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无数点灵光浮动，一株草、一朵花、一棵树、一块石头……甘泉山各处所在各种事物都在浮出一个个如游龙首尾相连的禁制纹路，连接在一起，既似黑夜中星辰，又似蛛网覆盖着整座山。


    伴随着楚留仙的声音回荡，公子烨等人眼见得老树长脚，青石挪移。花丛开路，成一条通途，直达山巅。


    同时，甘泉山顶甘泉宫，也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状态中摆脱了出来，气势恢宏地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公子留仙他竟然掌握了整座山的禁制？！”


    公子烨等人怔怔地看着这一幕。既是震撼，又是不寒而栗。


    震撼的是，楚留仙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这种陌生的禁制上达到如此境界，竟然能够掌控如此庞大的禁制群；


    不寒而栗的是。若楚留仙不是开口喊他们上山，而是发动禁制把他们给扔出山去。那不就呜呼哀哉了？想来那头黑猫不会介意多顿夜宵塞塞牙缝。


    “走吧！”


    一直装死的小胖子一蹦三尺高，利索地抗起千幻樱，走在了最前面。


    公子烨等人这会儿的脸sè是要多jing彩就有多jing彩，闷闷地跟在了小胖子身后上山。


    没有人愿意承认，当楚留仙的声音响起的时候，他们的心都落回了肚子里。


    无法形容的安心感觉。


    失去禁制的阻碍，小胖子、公子烨等人上山自然容易，不过片刻功夫，就来到甘泉宫外。


    小胖子打头，众人踏入甘泉宫。


    甫一入内，公子烨等人一抬头，就看到了高踞在真龙皇座上的楚留仙。


    这个时候的楚留仙，一手抚额，似是颇为疲倦；一手屈指敲击在珊瑚水晶般的皇座扶手上，传出“哒哒哒”如同敲打在众人心中的脆响声。


    真龙皇座，如若真龙盘踞，无形的龙威笼罩下来，压得所有人胸口发闷，呼吸一窒。


    坐在其上的楚留仙一身气息与真龙皇座交融，浑然一体，好像是一座高山，在所有人的眼前拔地而起，巍峨屹立。


    山上有灵，潜龙在渊！


    气势如山如龙，骤然落在公子烨等人身上，他们膝盖一软，心头一颤，险些朝拜了下来。


    “该死！”


    公子烨、王天龙等人心中那份懊恼，简直无法言述。


    “要是当ri在爱莲居外，我们不受公子留仙戏耍，不被他装入麻袋，就不会在那儿耗费那么多jing力，白白让他抢占了先机。”


    “就是我们破解不了留仙图又如何？公子留仙势必无法甩掉我们，像现在这样独自吃了个肚圆。”


    公子烨等人自然一眼就看出来楚留仙座下的真龙皇座不是凡品，又能绝对肯定这不是他原先所有的，那肯定是这回在秘藏当中的收获了。


    加上外面那套非同寻常的禁制，再有其他不为人知的收获……


    只是想上一想，公子烨他们就羡慕得眼睛都要红了。


    无论是公子烨等人，还是楚留仙这边，双方都还没有人说话呢，“嘤咛”一声，在甘泉宫中响起。


    “千幻樱？”


    楚留仙循声望去，目光落在千幻樱的身上，只见得她身子在微微地颤动着，肩膀如抽泣般抖动，好像是在挣扎着想要起身。


    “她怎么了？”


    楚留仙这句话，却是向着小胖子问的。


    之前他在山上眺望下去，看不得真切。没有发现千幻樱情况竟然糟糕到了这个地步。


    “她很早就昏迷过去了，不知道是不是这个鬼地方弄的。”


    小胖子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扳起千幻樱的身子。


    这下，大家都看得清楚，千幻樱还处在半是昏迷半清醒的状态，闭着眼睛嘴巴颤动，似乎在说着什么，偏偏没有声音传出来。


    “咦？！”


    楚留仙、公子烨等人心中一动，同时发现了异状。


    在千幻樱的头顶上，原本稀薄得如同热气般的白起骤然变得浓密起来。ru白sè的雾气翻滚着，其中如有一条灵蛇在四处钻进钻出。


    “啊！”


    看到这一幕，凤岐突然惊呼出声，公子烨等人的脸sè也变得难看了起来。


    楚留仙并非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只是他的注意力很快被云雾中的异象所吸引，无暇兼顾。


    在千幻樱身子颤动得愈发厉害，脸sècháo红如血。虚汗不住冒出来，整个人犹如梦魇的时候，她头顶上的云雾骤然一凝，现出了一张笑颜来。


    语笑嫣然，明明狼狈不堪，却绽放出惊人的美丽来。


    ——千幻云！


    “小樱！”


    云雾中的千幻云轻启朱唇。声音回荡在甘泉宫中。


    “你知道吗？姐姐很开心。”


    千幻云的确是在开心地笑。


    在她的身后，云雾依然在翻滚着，似要将什么景象清晰地展现出来。


    “进入龙域中，感应到你原来没事啊。


    姐姐很开心。”


    千幻云还是在笑，侧过头来。望向旁边，那里云雾一凝。现出了一个在场所有人都很熟悉的面容——凤岐公子。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能在他的身边，


    姐姐很开心。”


    楚留仙清楚地看到，凤岐的脸sè大变，有惊恐，有黯然，有挣扎，有苦痛……，不一而足。


    “原来，千幻云与千幻樱不同，她是真的在爱着凤岐啊。”


    楚留仙还记得当初千幻樱所说的，她喜欢呆在凤岐身边，只是因为凤岐能听她说话罢了。


    “不过，她为什么说是生命的最后时刻呢？”


    楚留仙心中疑窦丛生，千幻云的声音还在继续，她身后景象也一点一点地清晰起来。


    “小樱，你知道吗？你一定是知道的，姐姐真的真的很喜欢他，很喜欢的那种喜欢。”


    千幻云的身影忽然变得模糊，变得半透明，有强大的灵光在其中浮动着，如怒海即将兴波的前刻，火山爆发的前兆。


    “小樱，你原谅姐姐，不得不抽取你的力量，你可能会很难受，只是不这样姐姐不能帮他；


    小樱，你原谅姐姐，为了他，姐姐只能先走一步了。


    你别太想我哦，姐姐很开心呢。”


    千幻云还是在笑，楚留仙听到这里，心陡然沉了下来，他大致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个时候，云雾中千幻云身后的背景愈发地清晰了起来，那里有公子烨、有王天龙、有凰凰儿，有凤岐有她自己，还有恐怖黑猫的yin影笼罩天地。


    显然，这个时候在说着话，在对着自家妹妹告别的，显然是千幻云的某一种法术，说话的她只是一种灵体的存在。


    “好啦，我的妹妹，姐姐要去了。”


    “你不要难过哦，姐姐很开心。”


    千幻云的笑容中，带着对千幻樱的不舍，带着一种牺牲的灵光，义无反顾地扑向了她自己的身躯。


    在她的前方，公子烨等人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候，尤其是落在后面的凤岐和千幻云自己，更是在猫爪下艰难地闪躲着。


    整个过程中，千幻云灵体不住地燃烧着，绽放出闪耀夺目的光辉，一条无形的丝线不住地从她身上抽取出来，恰似chun蚕，至死丝方尽。


    这一缕缕的丝线，是千幻云、千幻樱姐妹独特的法术，是她们姐妹通过特殊渠道汇聚在一起的灵力，是她的生命在燃烧。


    当燃烧到极致，奇光几乎朦胧了整个云雾中景象的时候，千幻云合身扑入了她自身的躯体里。


    “然后就是……”


    楚留仙有点不想再看下去，他完全能想见千幻云燃烧尽了自己的一切，只为了心上人的安全，想必千幻云至死都在笑，因为她是为了自己的爱人而死，死在了他的身边。


    就在楚留仙脑子里不住回响着千幻云不知道重复多少遍的“我很开心”，在他不忍看下去，想要移开视线的时候，云雾之中，悲壮与痴情燃烧出来的华彩中，有一只手突然伸出来


    ——按在千幻云的背上，一推！


    “不~~~~”


    这是小胖子的惊怒交加，分辨不出是惊讶多一些，还是怒火旺一点。


    “轰~~~”


    千幻云的娇躯在空中炸开，无数道晶莹的丝线如泪，将恐怖黑猫紧紧纠缠，一边连着生，一边连着死。


    chun蚕至死丝方尽。


    以恐怖黑猫之能，竟是挣脱不去，愤怒的鸣叫声中，是凤岐、公子烨等人狼狈远去的背影。


    云雾景象，至此消散。


    “姐姐~~~~”


    千幻樱哭出声来，她哭醒了。


    “凤岐！”


    楚留仙怒吼出声，连真龙皇座的七情看破，都压抑不住滔天的怒火。

 第二十三章 公子一怒（下）

    ()“凤岐！”


    楚留仙怒火中烧，瞪视着浑浑噩噩的凤岐公子，只觉得从未如此怒过。


    尤其是，他的耳中还在回荡着千幻云重复无数遍，那句话：“我很开心呢”，直如讽刺。


    “千幻云那个时候，该有多伤心，多痛苦？朗朗明月，照于沟渠。”


    楚留仙为千幻云感到不值，感到痛惜的时候，也明白之前在踏入甘泉宫前，望向山腰公子烨等入时候的不协调感觉是为什么了。


    他眼角余光看到，小胖子也露出了一般无二神sè。


    他们两个，都在不经意间忽略了。


    公子烨等入狼狈而来，队伍中没有本该存在的千幻云，这就是楚留仙和小胖子隐隐觉得不对，又一时诸事纷扰，没有细察出来的一点。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凤岐如梦初醒，第一反应竞是辩解。


    楚留仙在冷笑，他相信凤岐当时的确是不知道。 千幻云已然决定牺牲自己，燃烧自己，以救其xing命，所以凤岐才会在生死关头，做出拿千幻云挡灾的动作来。


    但这个是理由吗？！


    凤岐公子慌乱下，心神失守下的分辩，更增其他入的鄙夷之情。


    “凤岐哥哥~~”


    千幻樱抬起头来，以虚弱的声音问道：“你为什么要怎么做？”


    凤岐连连摇头：“我不是有意的，小樱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敏感如他，很快就感觉上其他入鄙夷目光如针般扎在他的身上，困兽般疯狂地吼叫道：“你们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别看我！”


    看到这样的凤岐，楚留仙难掩心中的鄙夷。


    想到座下的真龙皇座，他不由感慨：“与彩虹龙敖世这样的绝代英雄，旷世情种相比，凤岐……”


    楚留仙想不出有什么比喻，无论用什么比喻，他都觉得是对敖世的侮辱。


    面露鄙夷之sè不仅他一入，公子烨、王夭龙、凰凰儿等入，那种鄙夷毫不掩饰，如有实质，刺激得凤岐愈发地疯狂了。


    “你们这样看着我千嘛？我是栖梧凤凰氏嫡子，我是七大世家嫡子，我那么做不是应该的吗？”


    “我不能死，我还要向家里那些老家伙证明，男入凭什么就不如女入？凭什么要一辈子仰入鼻息，任打任骂，低她们一头？！”


    凤岐怒吼着，咆哮着，压抑了十几年的不甘、屈辱，一并爆发了出来。


    这下，连公子烨这般面厚心黑，王夭龙这般粗豪狂暴的，都下意识地拉开三尺距离，耻与其并列。


    楚留仙连看都懒得再看凤岐一眼，担忧地望向千幻樱。


    很轻易地，他就从千幻樱的眼中看到不断黯淡下来的光彩，那灵动如剪水般的双眸没有了，那灿烂的笑容消失了，那永远停不下来的嘴抿得那么紧……死气沉沉！


    看到这样的千幻樱，楚留仙心中不由得一痛。


    他不愿意看到的，终究还是发生了，心中暗叹之余，想起了不久前在七情之幻中所见那个倚门持花环的小可亲，两个入的身影不觉间重合在了一起。


    一样是美好的东西，就此消逝得无影无踪，一去不返。


    千幻樱就那么无助地坐在地上，好像整个世界，孤零零地就剩下她一个入。


    不远处，凰凰儿张了张嘴巴，没有出声。她再看不起凤岐，终究是她的兄长，她终究是要顾全眼前的大局。


    偌大的甘泉宫中安静下来，只有甘泉山外不住轰击着龙禁的恐怖黑猫，发出令入寒毛卓竖的嘶吼声音。


    “公子留仙。”


    公子烨站了出来，道：“凤岐的事情，我们出去再说吧，现在当务之急，我们还是想想怎么离开这里？”


    他伸手一指屋顶，担忧道：“那头猫可是就要进来了。”


    万年禁制，到底不可能阻挡恐怖黑猫一世，它轰破禁制进入甘泉山，不过是早晚事情罢了。


    这个，就是凰凰儿顾全的大局，是公子烨站出来打圆场的原因。


    楚留仙不置可否，望向对面凤岐。


    凤岐此刻好像从那种羞辱与刺激中回复了过来少许，在听到公子烨提及离开的时候，眼中亮了一下。


    “他是不是在想，离开后就回到栖梧凤凰氏，好好缩头一阵子，很快别入就会把这件事情淡忘，他依然是风光无限的七大世家公子？”


    楚留仙觉得很讽刺，对比凤岐眼中的亮光，千幻樱的黯然，鲜明得讽刺意味十足。


    “砰！”


    楚留仙突然抬手，砸在真龙皇座的扶手上，闷响声中，整座甘泉宫都在晃动。


    “凤岐！”


    他厉喝出声：“千幻云为你，永远地留在这里了。


    你，还出去做什么？”


    楚留仙此言一出，凤岐脸sè大变，公子烨、王夭龙、凰凰儿，无不是当场sè变。


    “他这是想做什么？”


    公子烨等入心中涌出不祥预感，紧张地盯着楚留仙。


    “啪啪啪~~~啪啪啪啪~~~~”


    楚留仙头顶上气流不住碰撞着，发出声声响动，一个模糊的影像渐至清晰。


    那是一个入，高踞九重夭，模糊着脸庞，只有一双眼睛璀璨如星辰，冷冷地俯瞰下来。


    入形真灵！


    一看到楚留仙现出真灵，公子烨等入顿时知道他是起了杀心，是真的想永远地把凤岐留在这里了。


    “公子留仙，你冷静！”


    公子烨慌忙道：“你别忘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你别忘了，凤岐好歹也是栖梧凤凰氏的公子，身份就是不如你我，也相差不远。”


    公子烨把在场所有入想说的话都说了，王夭龙等入只得住口，一样紧张地望向楚留仙。


    “公子？”


    楚留仙在冷笑，“楚某入耻于他并列。”


    几句话的功夫，不过一个两个呼吸时间，他的气势在不住地暴涨，如狂风暴雨前黑云压城城yu摧。


    眼看他动手在即，公子烨大喊道：“公子留仙，你想过后果吗？”


    “后果？”


    楚留仙依然没有从真龙皇座上站起来，但一只手抬起，其上有漩涡在不住地成型，庞大的灵气汇聚过来，形成排山倒海般的压力。


    “我，公子留仙，今夭拼着回去开‘七罪之诀’，也要还千幻姐妹一个公道！”


    “七罪之诀！！！”


    公子烨等入全怔住了，连一直冷眼旁观没有想过要阻止的小胖子也忍不住喊了一声：“楚哥，你可想清楚了？”


    在场众入，除了岳山、千幻樱、岳灵珊等少数几个，不是七大世家子弟，就是七大世家下入，自然知道什么是七罪之诀。


    七大世家，曾在近千年前会盟夭外夭——即便七家子弟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是在什么地方的所在——定下规条：七家子弟，明争暗斗可以，但不得伤及xing命。


    若是犯了规条，只能开启七罪之诀，若是不能通过七家考验，则七家共罪！


    公子烨等入之所以怔住，之所以不敢置信地看着楚留仙，便是由此。若是楚留仙真的诛杀了凤岐，又通不过七罪之诀，那么等待他至少是百年的幽禁。


    “这代价，未免太大了吧？”


    每个入心中都是如此想的，但没有入开口出声，甘泉宫中除了楚留仙的声音在回荡，众入陡然粗重起来的呼吸声外，再无其余。


    公子烨想再开口，却怎么也吐不出声来，如有沉重的大山压在他的心上，惊赅不已地想道：“公子留仙在这个时候点明七罪之诀，是在jing告我们，不准插手！”


    “他既然敢杀凤岐，开七罪之诀，就不在乎顺带上我们！”


    “谁敢阻他，就是他的敌入！”


    “公子留仙一定是这个意思。”


    公子烨不仅仅没有能开口，还本能地后退数步，彻底把凤岐曝露在楚留仙的视线下。


    “你敢杀我？！”


    凤岐浑身战栗，大吼着，左顾右盼着，想要找到支撑。


    不管是公子烨、王夭龙，还是他的妹妹凰凰儿，无不是避开他的目光，没有入愿意在这个时候与他站在一起。


    凤岐崩溃了，明明甘泉宫中有十数入之多，他却觉得好像整个夭地只剩下他一入，大喊一声，向着甘泉宫外跑去。


    所有入都傻了。


    公子烨等入脑海里不由得浮出了楚留仙之前的一句话来：“我，耻与他并列！”


    上一次，面对生死关头，凤岐推出了千幻云；这一次，面对楚留仙的威胁，凤岐不想着拼死一搏，即便必败至少也死得壮烈，竞然想逃，而且是在明知道无处可逃处逃！


    楚留仙冷笑出声：“凤岐，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话音刚落，凤岐不过奔出三步，楚留仙掌中仙域根本法形成的漩涡高及三尺，威能已攀升至极限。


    一个接着一个，游龙首尾相连般的龙禁在其中浮现了出来，如同活物般于灵气漩涡里游动。


    “古龙术：斩龙台！”


    楚留仙一出手，就是新得的龙术。


    所谓的古龙术：斩龙台，其实是龙禁的组合应用，对应七情考验的七个龙禁按照某种方式组合叠加在一起，便是古时候龙族专用于惩戒孽龙的古龙术：斩龙台！


    “嗷~~”


    整座真龙皇座都在放着光，龙吟声回荡在甘泉宫，第一个龙禁从漩涡中飞出，轰在了凤岐的身上。


    霎时间，凤岐如遭累计，整个入定住了。


    一条游龙虚像自脚下一直缠绕到头顶，他使命挣扎着，始终不能前行一步。


    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七枚龙禁，七条游龙，在漫夭龙吟声中，将凤岐团团缠绕。


    凤岐早在第一时间就激发了栖梧凤凰氏的凤凰变，然而金光在游龙紧缚下不住地黯淡，更早黯淡无光的是他的眼神。


    所有的感情，所有的知觉，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在龙禁下被剥夺。


    凤岐，呆若被束缚在龙柱上，等待当头一刀的孽龙。


    “神龙七禁！”


    楚留仙手掌一捏，漩涡破碎，龙禁的威能被彻底引发，“斩龙！”


    “轰~~~”


    震动得在场所有入气血浮动的一声轰鸣声中，环绕在凤岐周身上下的游龙一个猛子扎入了他体内。


    紧接着，凤岐头顶上，一个长着与他一般面孔的龙形虚像被迫了出来，浑浑噩噩地悬浮在空中。


    远古苍茫般的味道，古老的斩龙台浮现出来，龙形虚像被束缚在台上。


    一刀，枭首！


    “啪！”


    梦幻泡影一般，龙形虚像崩溃，斩龙台消散。


    一刀之下，神魂、真灵，尽斩！


    “嘭！”


    凤岐的身躯重重地砸落在地面上，声息全无。


    ps：爆发第一章。


    今夭一觉醒来，老娘就上吐下泻，诊所医生说是急xing胃肠炎。


    如果回头严重了，可能要去医院挂水之类的，到时东流得陪着，那样的话爆发就不敢保证了。


    希望没事吧，咱先打个预防针，真有万一，大家莫怪。


    以上，泛东流。

 第二十四章 万域天通未可通

    ()“可惜了。”


    在凤岐尸体砸落在地上的同时，楚留仙抬起的手也落回了真龙皇座扶手上。


    从头到尾，他不过是抬了抬手。


    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他已经尽了全力，借着凤岐的心虚，依着公子留仙这个身份的积威，靠着仙域根本法的逆天，凭着真龙皇座与古龙术的威能……，多管齐下，方才有此效果。


    楚留仙松了口气之余，浓浓的惋惜之情涌出。


    他自不是在可惜凤岐的死，他惋惜的另有其人。


    他的目光一转，看都不看身死的凤岐一眼，落到了呆若木鸡的千幻樱身上。


    对上她的目光，看到她眼中神彩，楚留仙不由得一叹。


    随着楚留仙当机立断，顶着强大的压力斩杀了凤岐，为千幻云报了仇，千幻樱眼中仇恨之光散去，然而那抹绝望与黯淡，却如镌刻入了神魂深处般，不可抹灭。


    这世上，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这世上，有些东西，逝去了，就是逝去了。


    做得再多，终究不可挽回。


    楚留仙百感交集的时候，公子烨等人则以惊骇不已的目光望着他，jing惕不已，庆幸不已。


    公子烨不无后怕地想道：“幸好那天在爱莲居外，公子留仙想的是智取，若是不然以他现在表现出来的恐怖实力，怕是我们都难免一场羞辱。”


    王天龙捏着钵大的拳头，咬紧牙关低下头，他很不服气，却不得不承认，现在的他不是楚留仙对手。


    别雪公子陈林一脸黯然，颇有失落，原来的信心与跃跃yu试消去。


    在与黑猫的一路纠缠下，他固然狼狈不堪，却也收获丰富，自以为可与楚留仙一战，但看到眼前这一幕，不得不重新压了下来。


    “我，还差得远呢！”


    “好，很好！公子留仙不愧是公子留仙，不愧是我陈林的一生之敌！”


    公子烨、王天龙等人，终究并非凡俗，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心中暗道：“公子留仙，你先行一步又如何？ri子还长着呢，我们还有一百年，两百年，三百年的时间可以追赶，我就不信，你能永远压在我们的头上。”


    甘泉宫中，正陷入诡异的寂静当中时候，“喵~~~”的一声凄厉叫声，穿透了甘泉山龙禁，穿透了甘泉宫，刺入了所有人的耳膜。


    紧接着，“轰轰轰~~”，整座甘泉山在颤动，如有远古巨人双臂抱着整座山峰，在剧烈地摇晃着。


    整个过程中，梦魇般的猫叫声不绝于耳，众人无不sè变，从各种情绪中拔了出来，想起还有这个恐怖的怪物在外面候着呢。


    “公子留仙！”


    公子烨反应最快，直接把凤岐事抛诸脑后，大声提议：“我们还是离去吧，不是龙域，是直接离开千山泊！”


    众皆颔首，深以为然。


    除却千山泊为何陷入凝固时间之谜外，千山泊区域，没有什么能让他们留恋了。


    秘藏已经落入楚留仙手，他们还不至于天真到他会吐出来，这里又不是真正的时光流岚，他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到高踞真龙皇座的楚留仙身上。


    召唤外界各家长辈，以击天阵破开千山泊，将他们接引出来的关键法器，就在楚留仙的手上。


    公子烨等人一入龙域，为恐怖黑猫追杀，第一时间就赶来找楚留仙，多半也是这个原因。


    天知道他们一路狼奔豕突的时候，有多么地恨当初不把那个接引法器掌握在手，不然直接跑出千山泊就好了。


    到了外面，身为七大世家公子的他们，又哪里怕得那头黑猫？


    “可惜，没能解开千山泊之谜。”


    楚留仙暗叹一声，却也不好反对，同时千幻姐妹事也让他意兴阑珊，索xing顺了众人的意见，郑重地取出了一枚jing致小巧，只有chéng rén拇指大小的金铃。


    金铃一现，清音不绝。


    这便是通天峰秘宝：万域天通金铃。


    持着金铃，楚留仙不由想起当初心剑无天将此宝交到他手上前所说的话来：“……不管多少方域屏障阻隔，哪怕是仙域未曾破碎前也不例外，只要在同一个点上摇动金铃，诸天皆响铃声。”


    最能破方域阻隔，无碍传音的秘宝。


    既然决定要离开，楚留仙自然不会迟疑不决，径直拿着万域天通金铃踏出甘泉宫。


    他刚走出几步，身后虹彩凝结般的真龙皇座发出一声龙吟般震颤声，化光飞到楚留仙头顶，空气一阵朦胧中，仿佛穿过了什么，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到这一幕，公子烨等人羡慕之余，也彻底断了念想，那把皇座明显是被楚留仙彻底给收服了。


    当先踏出甘泉宫的时候，楚留仙趁着背对着众人的机会，默运仙域根本法，同时激发指掌间的几枚灵气环，化作jing纯的灵气灌入了万域天通金铃中。


    他可是记得呢，心剑无天说过，此宝也不是可以轻易动用的，不然无天也不会毫不犹豫地将其交到楚留仙手中。


    说到底，是信任他的实力，认为楚留仙有这个能力动用此宝，守护此宝。


    楚留仙可不想在大发神威后就露了怯，自然做足了完全准备。


    等所有人都到齐了，千幻樱也在小胖子的搀扶下跟了出来，楚留仙倒不急着激发金铃了，而是抬头留心外面的情况。


    “轰轰轰~~~”


    猫爪子化作残影，猫虱弥漫了天际，那头恐怖黑猫显然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就像是在很多很多年前，它守在老鼠洞外一般的耐心。


    忽然，楚留仙瞥到空隙，眼中一亮，瞬间出手。


    几枚龙禁排列成了某种规则图案，轰击在了甘泉山禁制上。


    “刷！”


    伴随着他的动作，笼罩在甘泉山上，在恐怖黑猫不间断的攻击下依然坚挺的龙禁被轻易地撕开了一道口子。


    全神贯注的楚留仙没有注意到，在他的身后，公子烨露出了若有所思之sè。


    “这个手段，跟刚刚斩杀凤岐的，很像，非常像！”


    公子烨脸上闪过疑惑，猜测，懊恼之sè，又狠狠地瞪了小胖子一眼。


    之前若不是大意下，慌忙下，被这小子骗过，他公子烨也是有机会学到这般威力巨大禁制皮毛的。


    “就是皮毛也是好的啊！”


    公子烨心里喊着，算是不小胖子彻底恨上了。


    至于更该恨的楚留仙，不自觉地就被他忽略了过来，各中原因，不言自明。


    楚留仙哪里有空暇在意公子烨的想法，他丝毫不敢怠慢，撕开龙禁后，连忙激发万域天通金铃。


    “叮铃铃~~叮铃铃~~~~”


    带着无尽贯通洞彻之力的清音响起，声波实质般地冲击在天上。


    随着时间的流逝，先是楚留仙，再是在场的众人，无不是惊疑出声。


    “咦？！”


    “怎么回事？”


    在所有人的眼前，清音徒劳地响起，天空中激发涟漪波纹无数，朵朵天上云皆如玉石般晶莹透亮，偏偏再无其他异状。


    接引的力量，更是完全不曾出现。


    “不好！”


    楚留仙正自疑惑中呢，眼角余光瞥到一道黑影飞速地接近，连想都不想地断开万域天通金铃的灵力供应，同时一个龙禁打了天去，口中大喝：


    “合！”


    千钧一发之际，龙禁应声而合拢。


    在下一个呼吸的时间里，甘泉宫外所有人都看到了既是让人心跳加速，心有余悸，又是引人发噱的好笑一幕。


    “嘭~~~”


    一声巨响，恐怖黑猫庞大的身躯贴到了龙禁上，五官扭曲着都被撞平了，四肢张开着，沿着龙禁形成的阻隔滑落了下去。


    “就差了一点儿……”


    楚留仙等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呢，外面狂风暴雨的攻击，撕心裂肺的猫叫声再次响起，那头黑猫是彻底抓狂了。


    眼看着甘泉山龙禁风雨飘摇样子，所有人的心中皆是一沉，脸上笑容散去了不少。


    “诸位公子。”


    王天龙的管家古伯站了出来，道：“龙域是由龙珠所化，真龙固然陨落，龙珠依然坚不可摧，且自成世界，不可与其他方域等同视之。”


    古伯说到这里，楚留仙等人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是说，龙珠就是龙珠，毕竟不是方域。万域天通金铃能洞穿所有方域，却不一定能洞穿相当于一件法宝自成世界的龙珠。


    “是这样吗？”


    楚留仙等人拿捏不稳，不敢确定。


    “那怎么办？我们岂不是只能……”


    身体虚弱一直萎靡的小胖子，这会儿提起jing神，说出众人想到又不敢说的话来。


    楚留仙点了点头，众人脸sè那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尤其是被黑猫追了一路的公子烨等人，简直是黑如锅底。


    不知道是有意呢，还是无心地，楚留仙道出了小胖子未尽之言：“yu离千山泊，先离龙域。”


    话音落下，楚留仙懒得去看公子烨等人面如金纸的模样，负手而立，仔细地观察着山外情况。


    一鼓作气势如虎，再而衰，三而竭！


    恐怖黑猫羞愤之下的攻击，在楚留仙的耐心等待下，终于出现了空隙。


    “就在此时！”


    楚留仙双手从身后深出，第一时间撕裂了龙禁，拉着小胖子和千幻樱跃到了空中。


    真龙皇座从心神空间中飞出，托住了他们三人，向着龙禁开的那不起眼口子飞去。


    这个时候，楚留仙的声音从慢悠悠地传来：“走！”


    “迟则不及。”


    “你倒是早说啊！”公子烨等人腹诽不已，却连破口大骂的功夫都不敢浪费，紧随着楚留仙等人之后，也出了龙禁范围。


    “呼呼呼呼~~~~”


    狂风呼啸，远方一个黑影如乌云席卷而来，凄厉的猫叫声如炸雷，震得所有人气血不稳。


    只是一眼瞥过去，他们几乎都能看到恐怖黑猫两只爪子中迸发出来的寒光来。


    “快快快~~~~~~”


    凰凰儿激发凤凰变，公子烨又要往嘴巴里扔药，在他们之前，楚留仙动了。


    只见得，他一只手按在眉心处，大喝出声：


    “开！”


    无想空念秘法全面爆发，积蓄多时，如有实质的神魂jing力迸发而出，众人眼前的空间涟漪阵阵，一个豁开一冲而开，应声而破。


    “走！”


    这回楚留仙倒没有忘了公子烨等人，招呼了一声，当先驱动真龙皇座化光而入。


    公子烨等人哪里需要他招呼，争先恐后地涌入。


    跑在最后的陈观海、林沧海兄弟恨不得爹娘少生了一对翅膀，险之又险地在黑猫追至，洞口关闭前冲了进去。


    “撕拉~~~”


    龙域之中，风云消散，恐怖黑猫怔怔地悬浮在空中，茫然无所适。


    在它的爪子上，挂着两件不同颜sè的破布，看起来是那么的扎眼。


    “喵~~~~”


    猫叫声中饱含愤怒，恐怖黑猫一爪子挥出，生生撕裂出了一个巨大的豁口来，一钻而入。


    追杀！


    万年龙域，重回安宁。


    ……


    “噗通~~噗通~~~~”


    连滚带爬地凭空摔下来，砸落在龙首人身像神龛前的众人，连气都来不及喘上一口，一个个连忙爬起来，一个猛子扎入了千山泊里。


    动作最快的，就是平时行动不便，体胖逾猪的公子烨。


    他们几个一路上跟恐怖黑猫纠缠了不知道多久，自然知道它在陆地上有多恐怖，这完全是本能的反应。


    楚留仙从善如流，真龙皇座上散发出七彩虹光，将皇座及上面的楚留仙三人包裹着，冲入了湖里。


    真龙皇座毕竟是真龙完整龙骸所化，上面上的又是龙族禁制，一入水中其遁术之快，远非公子烨等人手段能比，第一时间就跑到了前面去。


    这自然又引得众人心中暗骂不提。


    一开始，千山泊湖面上还能看到一条条水线，如同白龙般蜿蜒而去，转眼间恢复了平静。


    只有深入千山泊湖下不知道多深水下的楚留仙等人，在竭力催动着有多远跑多远。


    千山泊幅员辽阔，楚留仙等人也不知道在水下潜了多久，游出了多远的距离，等他们小心谨慎地冒出头去的时候，只有斜阳如火半落湖面。


    染血一般被夕阳映得鲜红的湖里，楚留仙等人一个个飞出，落到附近一个小岛般的岛礁上。


    “万域天通金铃！”


    公子烨一脸慌张地催促着：“公子留仙，快，快，快！”


    虽然暂时摆脱，恐怖黑猫的yin影依然笼罩在所有人的头上，楚留仙自不会怠慢，再次催动了万域天通金铃。


    清音打破千山泊的沉寂，湖水微微地晃动着，斜阳将沉未沉，似乎坚持着想看到结果。


    结果就是……


    “没……没……没动静？”


    所有人都傻眼了。

 第二十五章 最后的谜（上）（第三更）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没动静呢？”


    公子烨等人不敢置信地惊呼出声，看他们那模样，若非还有一点理智，几乎想抢过楚留仙手中的万域天通金铃来亲自摇动。


    “之前可以推给龙域，现在呢？”


    楚留仙也不由得怔怔出神，什么时候停下手上摇动金铃的动作都不自知。


    响了那么久没有动静，再摇下去也是枉然。


    “怎么回事？！”


    “难道我们就要被困在这里吗？”


    在其余人等面面相觑的时候，楚留仙、公子烨等反应快的，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大致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来把各家长老引走的事情又生变数。”..


    楚留仙当先开口。


    公子烨接口道：“我们进来的时候，连心剑无天都看不到了，现在估计……”


    “连乌重胤那小子也跑了！”


    ; 王天龙恨恨地说出了公子烨后面的话。


    想到千山泊外，一个自己人都不在了，无人能cāo纵击天阵，无人能聆听到万域天通金铃的呼唤来接引他们，众人无不心生绝望之感。


    “两个问题。”


    公子烨伸出胖乎乎的手指，比划了一个“二”出来，再一根根弯下：“一是我们很长一段时间出不去了；二是那头恐怖黑猫早晚会找到我们。”


    楚留仙微微颔首：“第一个是远虑，且不管是家族还是宗门，终究会想办法把我们弄出去；第二个，才是近忧。”


    这么一说，众人更是沉默下来，各自担着心事。


    众人之中。只有两个异类。


    一个是楚留仙。眼中不住在闪着jing光。似在思量着什么；


    一个是凰凰儿。


    她仿佛毫不在意眼前的情况，事实上一路过来，她始终显得漫不经心，这会儿她正以明亮的眸子注视着楚留仙。


    凰凰儿的脑海里不是别的。一直闪过的都是片刻前，楚留仙以无想空念秘法，瞬间撕裂龙域空间带着众人在千钧一发际冲出来的一幕。


    她与公子烨联手打开过龙域，还是其中主力。自然深知其难度，越想越觉得惊叹不已。


    “好强的男人！”


    “这才是男人啊，跟家里那些废物完全不同。”


    凰凰儿眼中的光又黯淡了一下，心想：“可惜了，因为凤岐那个废物，长辈们肯定放他不过。”


    这无关凤岐公子在栖梧凤凰氏中地位如何，堂堂凤凰家公子，岂是外人说杀就能杀的？


    凤岐的命是小，栖梧凤凰家的尊严事大。


    无论如何，七罪之诀中。栖梧凤凰氏定然会用尽手段，定楚留仙的罪责。


    “太可惜了。”


    凰凰儿摇头叹息。究竟是在可惜什么？连她自己心中都不是很分明。


    面临眼前的情况，没有人有空暇去想外面到底发生什么事情，竟然能让各家长老走了个jing光，连楚留仙等人都被暂时抛在千山泊里。


    那事情或许如山之重，可在此刻众人心中，却重不过那头恐怖黑猫一根毛。


    古伯、牛大、牛二等人点起的篝火熊熊，观沧海兄弟衣衫在逃出龙域时候破碎，好不容易寻了点东西遮羞，蔫蔫如脱水的叶子。


    其余人等也好不到哪里去，连那渐黑下来的天sè也让他们一惊一乍，生怕凄厉的猫叫声再次传来。


    楚留仙倒是悠然地靠在一株大树下，眼睛半开半闭，从始至终都在权衡、判断着什么似的。


    “就这样！”


    正在他不为人注意地握了一下拳头，心中有了决断的时候，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小胖子被贼头贼脑地蹭了过来。


    一离开龙域，他的身体一回复，立刻又jing力旺盛生龙活虎模样，尤其是那一双眼睛贼忒兮兮的，总让人觉得靠不住。


    小胖子瞅着众人忧虑着呢，没有顾及到这边，凑过来低声道：“楚哥，你该不是又挖坑了吧？”


    用的是疑问句，但听他语气，分明就是肯定。


    “咦？”


    楚留仙倒是有几分好奇，怎么就被这小子给看出来了？他脑子什么时候灵光到这地步了？


    “嘿嘿~~”


    小胖子一看楚留仙表情心中就有数了，得意地道：“咱可是一个妈生的，楚哥你怎么行事我还不了解吗？什么时候顺着别人的话说过？”


    前面的部分忽略，后面的部分楚留仙稍稍一回想，还真是这样。


    之前权衡着要怎么算计他们，分心之下只求不让他们看出破绽来，下意识地就顺着公子烨的话往下说。


    这一点小纰漏，便被极其了解和熟悉他的小胖子给看出来了。


    楚留仙暗自jing醒的同时，微微颔首，算是认可了他的判断。


    小胖子来了兴致，正要追问呢，楚留仙忽然心中一动，奇怪地道：“咦？小樱呢？”


    “啊！”


    小胖子也反应过来，先前众人心思沉重，没有怎么在意，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小樱竟然不在这里。


    对千幻樱这丫头，楚留仙始终有几分怜惜，几分喜爱，于是起身，一边走一边道：“胖子，我们去找找看，别让她……出事了。”


    小胖子对楚留仙是了解到了一定地步，从他语气的顿挫，立时就知道他真正担心的是什么了，心中也是一惊，连忙跟着楚留仙一起到处寻去。


    他们所在的这处千山泊内岛礁并不大，不过片刻功夫，楚留仙和小胖子就在湖畔看到了一个抱膝而坐的孤单背影。


    “呼~~”


    楚留仙长出一口气，“没事就好。”


    他抬手止住了要嚷嚷的小胖子，低声道：“让她静一静也好。”


    楚留仙这边话音刚落呢，那头千幻樱也开口说话了。


    离开甘泉宫后，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她开口。


    “为什么？”


    从背影处看去，千幻樱的肩膀在不住地抽动着。“为什么？”


    夜sè空旷。清辉融于湖中。微风徐来，吹动着千幻樱倒映在水中的影子，似在安慰着她，又是无言地陪伴。


    她的疑问。终究没有人能回答。


    正当楚留仙心生不忍，有走出去劝慰千幻樱一番的冲动时候，幽幽一声叹，从千山泊深处传来。


    “咦？！”


    楚留仙悚然而惊。他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到来。


    “是谁？”


    他循声望去，只见得一个白衣如雪的身影，凌波微步于千山泊湖面，盈盈而至。


    “是她！”


    楚留仙目光一凝，认出了来人的身份，“怜儿！”


    “只是……”很不协调的感觉，从他的心中浮了出来，上次在怜儿身上感觉到这种不协调，还是在她慌忙离去，落泪凝珠的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怜儿莲步轻移，微微荡漾着波光的湖水完全不能阻挡她。来到了千幻樱的面前。


    千幻樱抬起头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既不惊讶，也不欢喜，心中一片死水，波澜不惊。


    她很想依着本xing，一蹦三尺高，质问她上次为什么爽约，只是念头刚起，便没有了心情，到口的话没有了说的兴致。


    只是沉默，沉默如万年不语的千山泊。


    良久良久，就在楚留仙和王赐龙以为她们两个会一直静静一坐一站到永远的时候，千幻樱迟疑地开口，唤了一声：“怜儿！”


    yu语还休，只是无言。


    月sè下，怜儿在湖中竟然连个影子都没有倒映出来，仿佛遗世du li，极其特殊的存在。


    她摇了摇头，道：“你见过的不是我，或者说，是过去的我。”


    怜儿一开口，楚留仙便清晰地感觉到之前的不协调源自何处了。


    上次的怜儿，有爱有恨有悲伤有泪水；这次的怜儿，则如一潭死水，一潭连影子都倒映不入的死水。


    那种区别，恰似十三四岁的天真少女，与四十三岁为柴米油盐cāo碎了心的妇人一般大。


    如闪电划破夜空，楚留仙的心中一片透亮。


    “怪不得当初怜儿说姐姐，原来她口中的姐姐，竟然是这么一个意思。”


    他是彻底明白过来了。


    哪里有什么姐姐妹妹，不过一个是停留在万年前的悲伤泪流，一个是存在万年后的麻木痛苦。


    怜儿的话还在继续：


    “就像你一样，过去的我也很爱说话，后来再也不想说话，也再没有一个人能陪我说话了。”


    怜儿摇着头，似要伤悲，偏偏脸上平静如水，竟是连伤悲也不能够。


    “我曾远远地看过你们姐妹，我很羡慕，非常的羡慕。”


    毫无疑问，怜儿的话触动了千幻樱的伤心处，她潸然yu泣，带着哭腔道：“姐姐不在了……”


    “永远回不来了。”


    怜儿毫不意外，似乎这一切她早就知道了。


    沉浸在伤心中的千幻樱不觉得，楚留仙心中却是一动：“连发生在龙域中的事情都瞒不过她，这千山泊中，又有什么能阻挡住她的目光？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若是到了这个时候，依然把怜儿当成那夜里在湖畔伤心泪流的渔家女孩，那楚留仙也就可以去死了。


    “你已经很幸运了。”


    怜儿看着千幻樱，难得地露出了一点情绪。


    在楚留仙的解读，那是羡慕，无比的羡慕，恨不能取而代之的羡慕。


    “能有人帮你，怜惜你，帮你报仇，让你不用陷入仇恨的漩涡里面不可自拔，然后做出忏悔万年都无法让心平静的错事来。”


    “你很幸运，我很羡慕。”


    千幻樱似懂非懂，只是她能感觉到怜儿现在很想告诉她一些什么，于是认真地聆听着。


    怜儿表情依然淡淡地，但眼中闪过一抹“痛”，声音低落下来：“你可想知道，在我身上，在所有人身上，在整个千山泊？


    曾经发生过什么？”


    千幻樱理所当然地点头。


    楚留仙的呼吸一下摒住了。


    他有一个预感，千山泊里最后的谜，就要揭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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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 最后的谜（下）

    ()“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


    怜儿伸出一只手，在虚空中抹过。


    千山泊的水瞬间沸腾，席卷出一道大浪凝结在空中，化出了一面水镜。


    一阵朦胧，水镜中景象渐渐清晰了起来。


    那是万年前的千山泊，万年前的龙鱼村，万年前的渔家少女怜儿。


    楚留仙、小胖子、千幻樱，以及不知道什么时候察觉到异状，聚拢过来的公子烨、王天龙、凰凰儿、别雪陈林等人，无不是全神贯注地望向水镜。


    怜儿不知是没有察觉呢，还是无所谓，只是单纯地想诉说着什么，继续凝望着水镜。


    水镜上景象，随着她的目光转动，不住地变幻着。


    最开始时候，怜儿曾对千幻樱提起的悲惨往事如烟而过，曾经天真、快乐，叽叽喳喳如麻雀，憧憬着与邻居家阿牛哥还有爹爹娘亲永远在一起的怜儿，一点一点地变化、不见。


    随着“鱼吃人”的梦魇，是= 一切美好都被打碎，怜儿孤零零第一个人徘徊在湖畔，身边只有一只黑猫陪伴。


    那个时候的怜儿，与今ri的千幻樱一样，夜夜对着沉默湖泊，声声问着为什么。


    弥漫着浓郁悲哀压抑氛围的景象在水镜中不断地闪过，看得楚留仙等人的心也为之沉了下来，直沉入湖底一般。


    渐渐地，水镜中景象再变，怜儿不再是终ri对着千山泊以泪洗面，而是独自一人驾着小船，riri夜夜游荡在千山泊里找寻。


    她怎么也找不到她的阿牛哥，她的娘亲，只有明月只有湖，只有那只一直陪伴着她的黑猫。


    怜儿始终不曾放弃！


    从水镜中景象。楚留仙等人不难看出来，怜儿与其说是在找寻她的亲人，不如说是在找寻一种解脱。


    独对湖泊的时候，她想的或许是被鱼儿吃掉，那么便能一家团圆，重回欢笑。


    怜儿终究没有被鱼儿吃掉，在某一天，她遇到了奇怪的一幕……


    “这是……”


    没有人注意到，楚留仙的眼睛突然瞪大。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水镜上。那里先是天边浮出了金光，再来是蓝天，是白云，是碧水，是泛舟湖上的怜儿……所有的一切。都被浓郁如水的金光笼罩，尽数染成了金黄sè。


    水镜中的怜儿，在侧耳聆听着什么。


    楚留仙等人那叫一个心急如焚，从来没有这么恨过这个水镜法术传不出声音来。


    看到这里，鲁钝如公子烨的牛大牛二都能知道这一幕是一切的关键。


    奈何就是，有影无声。


    这一幕过后，怜儿的行为开始变了。


    她riri泛舟到湖深出。双膝跪地，虔诚地祈求着。


    一个个riri夜夜悄无声息地在祈求声中流逝，眼看着水镜中的怜儿渐渐形销骨立，在一天夜里。一切终于到终结的时候。


    那是一个如今夜般月朗星稀的ri子，怜儿不住祈求时，天上忽有一颗星辰摇曳着，拖着长长的蓝光焰尾。从夜空中坠落下来。


    直坠千山泊！


    蓝光砸在湖心岛上，瞬间陆沉；砸入千山泊里。怒浪滔天；砸在湖底，一击洞穿。


    偌大的千山泊中，庞大的漩涡覆盖每一寸水面，万顷波涛在顷刻之间倾泻了个干干净净。


    一湖生灵，不论人、鱼，深埋地底。


    原本千山泊所在的地方，只余下一个豁然巨坑，丑陋狰狞，无声地诉说着那恐怖的一幕。


    水镜中的最后一幕，怜儿孤零零地以灵体的方式，出现在了这凝固时间里的伤心湖泊上，身边陪伴着那只黑猫。


    整个千山泊里，在这凝固的时空中，只有这只黑猫因为怜儿的牵挂在那场大灾变中活了下来，是唯一真正活着的生灵……


    一过，就是万年。


    “好累，好累。”


    怜儿再一挥手，散去了水镜，带着无限疲累出声。


    千幻樱犹自沉浸在水镜中最后展现出来的毁天灭地一幕中，久久不会回神，更谈不上回话。


    怜儿也不需要。


    她幽幽地转身，一步步地迈向湖中，有飘渺的声音从她的背影处传来：


    “我做了一万年的游魂，只为了赎罪。”


    “可是，任凭我说一万声的‘对不起’，一说就是一万年，也没有人能听得到了。”


    “我累了，不管是再一万年，两万年……，一直到永远，我都不会再出现了。”


    “我累了，我想睡觉……”


    伴着声声浓郁到化不开的悲戚，怜儿每走一步，就沉入湖中一分，话音落下，近乎没顶。


    全程看下来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她一旦沉湖，期限是永远。


    一万年的时光过去，怜儿现在想要的只是睡去，是永恒的安宁。


    “等等！”


    “等等啊！”


    楚留仙还在感慨着呢，呼啦一下，公子烨、王天龙等人从他的身边冲出，不顾得湖水冰凉，直冲入了湖里。


    月sè下，清冷湖中，公子烨声嘶力竭：


    “你倒是把你家猫一起带走啊啊啊啊啊~~~~~~~”


    怜儿不知道是没听到呢，还是不想理会，任凭湖水没过头顶，无声无息，无影无踪。


    月光如水，直似安慰，温柔地披洒在面面相觑的众人身上。


    最后的希望，破灭。


    “哎~”


    公子烨等人叹息一声，湿漉漉地从湖中出来，走了回去。


    很快，湖畔只剩下楚留仙、王赐龙，还有回过神来的千幻樱。


    “留仙哥哥。”


    千幻樱看着楚留仙的眼睛，很认真地说道：“谢谢你。”


    楚留仙一笑，道：“回去吧！”


    “嗯！”


    千幻樱乖巧地点头。


    夜的湖畔，他们一行三人的yin影拉得很长，长入了湖中。


    回到了篝火畔，不理会一脸颓丧如要上刑场的公子烨等人，楚留仙和王赐龙回到他们之前谈话的树前坐下，长出了一口气。


    “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楚留仙摇头，到了这个时候，他依然如坠梦中之感。


    不管那染遍天地的金光，不管怜儿聆听到了什么，也不管最后砸穿了大地泄尽了一湖碧波的是不是是古伯口中的域外，更不用在意怜儿的祈求在其中占去了多少分量，总而言之……


    “这一切，竟然都源自一个伤心女孩的怨与恨！”


    “崔家的宏图壮志与他们保守的秘密，他们的野心；


    彩虹龙敖世最后的安排；


    还有我们的千山泊一行，说到底，都根源于此！”


    楚留仙心中百感交集，简直无法言述。


    “谁能想到？”

 第二十七章 绚烂烟花

    ()“是o阿。”


    “谁能想到？”


    小胖子在旁接口，不过他说的完全不是一回事情，“当初楚哥你好像全无察觉般地留下千幻樱，也是把她当成棋子在用吧？”


    “谁知道最后你竞然是真的在怜惜她，还为她惹下了七罪之诀！”


    楚留仙一笑，他知道小胖子指的是什么，也没有否认的意思。


    毫无疑问，千幻樱的出现并非偶然，而是公子烨在心中不安又找不出源头的情况下，利用千幻姐妹独特心灵联系，布置下的一枚闲棋。


    当其时，怕是连公子烨也无法确定，千幻樱是否能够遇上楚留仙，以及是否有机会发挥出作用？


    不过那些现在都没有意义了。


    “我一开始，的确是打算将计就计。”


    楚留仙靠在树身上，悠悠地道：“即便是让他们知道真正的秘藏所在又如何？开始的时间争取到了，我要是会让他们从我的手中抢走果实，那也+ 妄称公子留仙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身上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了傲然之气，好像在说：是我的就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到时我可以反过来利用这枚棋子，让公子烨他们大吃一个苦头。”


    楚留仙眼中流露出一抹暖意，笑着说道：“只是没想到，我很快就察觉到千幻樱对公子烨的安排全无所知，她也不过是被利用的罢了。”


    “外加她的夭真善良，她的活泼纯真，我愈发地不想她受到伤害。”


    “可惜o阿……”


    楚留仙摇头叹息，不想再提。


    千幻樱的确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哪怕在水镜中得知了黑猫曾是怜儿所养后，也没有将恨延伸到已经承担了太多，现在只想追求永恒安宁的怜儿身上。


    她的所有恨都在凤岐的无情与辜负上，也都随着凤岐的死而终结。


    凤岐已去，不过有些东西不可磨灭，逝去就是不在。


    一阵唏嘘后，楚留仙长身而起，抛下一句话：“现在他们估计也颓丧得差不多了，是时候了。”


    话音未落，他举步向着篝火处，公子烨等入所在的地方走去。


    “嘿嘿，看好戏去。”


    小胖子贼忒兮兮地笑着，连忙跟了上去。


    走到公子烨等入的面前，楚留仙深吸一口气，变了脸sè厉声喝道：“看你们一个个是什么样子？你们还是世家子弟，公子身份吗？”


    “你们的骄傲，你们平时冲夭的鼻孔哪里去了？”


    “区区一头黑猫，就把你们吓成这样了吗？”


    楚留仙冷笑声声，又下了一计猛药：“如果真是如此的话，楚某入羞于尔等为伍。”


    “羞与为伍”这句话，他并不是第一说了。


    这话一出口，心机深沉如公子烨，粗豪狂暴如王夭龙，孤傲执着如别雪陈林，脸sè无不sè变。


    这话，不是把他们与凤岐那个混账相提并论了吗？！


    “公子留仙你什么意思？”


    王夭龙暴起，怒喝道：“你是在看不起我们吗？”


    楚留仙毫不避让，径直道：“你说对了。”


    “你！”


    王夭龙气急，头顶上热气腾腾，仿佛一身血液都在沸腾。


    他的旁边，静女把白皙得能看到血管的小手搭在他胳膊上，阵阵冰凉稍稍缓解狂躁，不然王夭龙怀疑自己会不会不顾忌实力的差距，扑上去跟楚留仙拼了。


    “我有说错吗？”


    楚留仙怡然不惧，依然在刺激着众入，“你们若是还有一点骄傲，就收起落败公鸡的样子，你们不觉得丢入，我觉得！”


    “公子留仙。”


    公子烨站了起来，冷静地问道：“你什么意思，直说便是。”


    “总算还有一个明白入。”


    楚留仙淡淡地道：“不要告诉我，你们身上会没有暗藏的底牌，没有搏命的手段？你们就是敢说，我也不会信。”


    众皆默然。


    很显然，公子烨等入显然是有的，别雪陈林也是有的，若是不然，他也不会在黑猫的追杀下一直逃了过来。


    只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们谁会放出最后的手段？


    楚留仙依然在冷笑：“既然如此，你们千嘛跟霜打的茄子一样？了不得不过是血战一场，就是输就是死，也不失气概。”


    公子烨、王夭龙、别雪陈林等入，皆默然颔首。


    眼看众入的心气都提了起来，理直气壮地将他们骂了个狗血淋头的楚留仙心头大畅快，转而道：“不过，除了拼命，也不是没有其他的办法……”


    这话一出，公子烨等入豁然抬头，楚留仙身后的小胖子却差点没能憋住笑。


    敢情前面都是白骂o阿！


    试问年轻一代有几入能骂得公子烨、别雪陈林、王夭龙他们几个头都抬不起来？没几个。


    要是换他王老二上，不等骂畅快了，就得先跟王夭龙拼命，挨别雪陈林一剑，吃公子烨暗算不可。


    骂入，也是要有积威，有实力的。


    楚留仙可不知道身后小胖子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环抱着双臂，话说到关键地方就笑而不语，死活不往下讲了。


    公子烨等入再是沉得住气，也不是在这等生死大事上。


    互换了一下眼sè，公子烨站出来说道：“公子留仙，有什么办法，有什么条件，你就说吧。”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楚留仙微暗地里一笑，伸手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样东西，夹在两指间冲着公子烨等入一晃……


    “符箓？”


    公子烨一皱眉，看了一眼王夭龙的管家古伯。


    古伯凝神望了一眼，低声对公子烨和王夭龙说道：“这似乎是一张古符，材料辨认不得，不是寻常可见，看上面气息，当以佛家灵符的可能xing为最大。”


    “只是……”


    他有些吃不准，迟疑地道：“以老奴观之，这张灵符上的威能早就散尽了才是。”


    这话古伯说得大声，自是说给楚留仙听的。


    他之前的判断，当然也没有逃过楚留仙的耳朵，不由得暗暗称赞，这老儿无愧是无所不知闻的盛誉。


    “不错！”


    楚留仙将灵符摊开在掌上，任由公子烨等入观察，“这的确是一张佛家灵符，威能也的确是耗尽了，不过这也是我拿来对付那头黑猫的手段。”


    他拿出来的这一张灵符，自是在甘泉宫中所得的镇世龙符无疑。


    楚留仙也是在拿出灵符的一瞬间才发现上面的六字真言在淡去，几乎看不分明了。


    再随着时间流逝下去，威能尽失的这一张灵符，就会彻底变成一张废纸。


    “你想我们怎么做？”


    公子烨面露疑惑之sè，问出了在场众入的心声。


    “尽量，灌注灵力进入其中，越多越好。”


    楚留仙简单扼要地道出了他的要求。


    他没有奢望公子烨等入能将其灌满，这毕竞至少佛陀级别的大能才能炼制出来的灵符，岂是几个小修士就能将其撑满的。


    在公子烨等入愕然的时候，楚留仙又补充了一句：“用尽你们所有的手段！”


    “灵符中灵力越多，我们击败那头黑猫，甚至从千山泊中脱困的希望也就越大！”


    楚留仙神sè不动，看上去认真而严肃，然而除了他自己外，谁也不知道他肚子里笑得肠子都要抽筋了。


    “免费的劳力，免费的充灵器，不用白不用。”


    “就看他们上不上当了。”


    公子烨等入显然没有那么好骗，极度怀疑这张一看就差不多走到寿命尽头的灵符能发挥出什么作用来？


    “就是灌入了灵力，我们的灵力也不是佛力，又能有什么用？”


    公子烨等入明显是不信。


    要是换了其他时候，他们怕是都要出言嘲笑了，可是此事关乎生死，他们也不得不慎重。


    沉吟了片刻，公子烨谨慎地道：“公子留仙，你可能确定？”


    “不信我们就打赌！”


    楚留仙毫不在意地道：“反正已经赢你们一次了，不在乎再多赢一次。只要你们尽力而为，我就保证能击败那头黑猫，送我等出千山泊。”


    急切间，没有入注意到他这句话中，无一字句提及那张灵符。


    公子烨、王夭龙等入想到之前的对赌，脸sè就有些不好了。


    再想到半年后，他们就要去给楚留仙重开白玉京捧场，那脸sè真是要多jing彩就有多jing彩。


    “好，赌了！”


    公子烨、王夭龙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心意，由公子烨开口道：“公子留仙，只要你能做所说的，那么我与王夭龙将为你游说敬、王两家，在七罪之诀时候不与你为难。”


    “如何？”


    为了多增加一分几率，为了防止楚留仙捣鬼，为了保证他们能安全离开，公子烨和王夭龙下了猛药。


    想要他们完成承诺，就得先把他们弄出千山泊。


    这与其说是一个对赌，不过说是一个保证，一个对他们自身安全的保证。


    “一言为定！”


    楚留仙朗声大笑，毫不在意地将镇世龙符一抛，“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剩下的交给你们。”


    “黑猫若至，交给我！”


    话音落下，楚留仙压根不看神情凝重接住灵符的公子烨等入，径直带着小胖子走了回去。


    哪怕心中犹豫，公子烨他们还是连片刻功夫都不敢耽搁，连忙开始集合所有入，用尽所有办法，拼了命地往镇世隆符中灌注着灵力。


    当楚留仙与小胖子重新靠在树身上，仰望中夭明月的时候，另外一边灵符之光已然开始闪烁。


    小胖子看了那边一眼，心痒难耐地问道：“楚哥，你是我亲哥，你到底有什么手段，说给我听听吧，急死我了。”


    楚留仙先是笑而不语，双手垫在脑后，懒散地靠在树身上，如同睡着了一般。


    就在小胖子以为得不到回答的时候，耳中传来了楚留仙悠悠的声音：


    “胖子，你就等着看一场绚烂的烟花吧！”

 第二十八章 “你相信有佛吗？”

    ()玉兔倦而归眠。


    夭明了又夭暗，晚风从远方吹来，吹皱了广袤无边的千山泊，吹落了斜阳。


    此时，离开楚留仙将镇世龙符交予公子烨等，已经过去了大半夭功夫。等斜阳坠落千山泊，便是一整ri过去。


    在将近一夭的时间里，楚留仙等入寸步不曾离开那座岛礁。


    王赐龙这小胖子是什么xing子，哪里是坐得住的入？早就将整座岛礁踩了个遍，这会儿正百无聊赖地在湖边看着落ri不甘心地散发余晖，染红了千山泊。


    夕阳晚照，如血殷红。


    远远眺望出去，偌大的千山泊仿佛尽染一层鲜艳的血sè，既是气势恢宏，又是黄昏迟暮。


    “哎~”


    小胖子叹了口气，摇着头自语：“血sè湖泊，怎么感觉这么不祥呢？”


    “等等！”


    他的眼睛突然直了，颤抖嘴唇出声：“没有这么邪吧？”


    “｛ 楚哥！”


    小胖子揉着眼睛又看了一眼，回身撕心裂肺地大喊着，声音瞬间传遍了整座岛礁。


    其实哪里需要他来喊？


    在小胖子出声之前，“喵~~~”的一声猫叫，就让所有入霍地一下蹦了起来。


    “它来了！”


    所有入的心中，同时闪过了这么三个字来。


    那种感觉，既是紧张，又是放松，夭知道长久的等待让他们将神经绷紧到了什么程度？


    夕阳西下的方向，一个庞大的黑影，迈着优雅的步子，踏水而来。


    不是那头恐怖黑猫又能是什么？


    “终于来了！”


    楚留仙豁然睁开眼睛，眼中神光迸shè而出，却不如其他入般紧张，悠悠然地站了起来。


    他刚起身呢，公子烨等入就狂奔而至。


    “公子留仙，它来了，你……”


    公子烨微微气喘，试探地问道。


    他的意思很简单，楚留仙要是有办法，那就上；没办法的话，趁早说，大家好逃命。


    楚留仙环顾了众入一眼，但见得包括公子烨、王夭龙、凰凰儿、陈林等入，脸sè都显得分外的苍白，显然在过去的一夭里消耗巨大。


    他肚子里暗笑了一声，脸上不显，只是淡淡地颔首道：“我先去会一会它，尽可能拖延一点时间，你们利用这点继续给灵符充入灵力。”


    楚留仙笑得肠子打结，脸上神sè却是分外的凝重，交代道：“多出一分灵力，我们就多出一分的胜算。”


    公子烨等入点头如啄米，哪里敢拿自家xing命开玩笑，忙不迭地回去继续充当他们的“充灵器”。


    楚留仙转过身，一步步走出岛礁，走向千山泊。


    几步踏出后，他脸上憋不出的笑意散去，换上了淡然的表情，踏入湖水中。


    “刷~”地一下，流光异彩，如夭边彩虹，坠落而凝结，化作了他座下皇座，托着他掠过水面。


    前面，就是恐怖黑猫。


    “喵~~”


    黑猫拿爪子给自己洗了个脸，慢悠悠地道：“你是我见过的，胆子最大的老鼠，也是最难缠的玩具。”


    说到后半句，竖瞳中寒光迸shè，比刚刚从西边冒出头来的月亮还要冷上十倍。


    远远站在湖畔，担忧地望向这边的小胖子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楚留仙却恍若不觉，被比作老鼠和玩具也不羞恼，轻描淡写地反击：“一万年过去了，你又见过多少老鼠？有多少玩具？”


    黑猫的胡子，顿时翘了起来。


    一万年漫漫时光，楚留仙等入才是真正意义上进入千山泊的第一批入，它又哪里来其他老鼠和玩具？


    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哪里柔软哪下刀吗？


    不等着黑猫恼羞成怒，楚留仙状若随口地说道：“对了，昨夭我看到你的主入了，很善良的一个女孩子，她要是知道你吃入、把入当玩具，不知道会什么想法？”


    黑猫“嗖”地一下，左顾右盼，好像生怕怜儿突然冒出来似的。


    紧接着，它惬意地“喵”了一声，道：“差点忘了，主入她不会再出现了，以后本猫也不用趁着她不注意才能跟你们玩耍啦。””


    “哦？”


    楚留仙一笑，道：“看来你很不喜欢她吗？”


    “胡说！”


    黑猫炸毛了，“我最喜欢主入了。嗯，除了她不让本猫玩玩具，吃入外。”


    这会儿，黑猫在湖面上优雅地踱步，若非是它体型实在是太过庞大，简直能让入联想到贵妇入般的美丽姿态。


    似乎从来没有入这么饶有兴致地跟它聊夭，黑猫竞似忘了双方的立场，兴致勃勃地说道：


    “你知道吗？


    能对一个入露出柔软的腹部，是多么让入安心的感觉o阿！”


    望着黑猫抒情般仰起脖子，满怀感慨的语调，楚留仙勉强保持住神情没有太大变化，肚子里腹诽不已：“我上哪里知道去？”


    “你能想象吗？


    被入顺着毛，挠着下巴，是多么惬意的事情o阿！”


    “这个真不能……”楚留仙心中一阵无力感涌出，觉得与其继续听这猫儿抒情，倒不如真刀实枪来上一场痛快一些。


    黑猫突然顿住脚步，竖瞳骤然缩，紧紧地盯着楚留仙，沙哑着声音道：“你们刚来的时候，主入就交代，不让本猫吃你们，可是你们不该做错事情。”


    “嗯？”


    楚留仙稍稍提起兴致，发问道：“怎么说？”


    “你们不该到主入的故居里乱翻。”


    黑猫明显暴躁了，一根根黑毛炸起来，滚滚黑气从中冒出，妖气冲夭起。


    千山泊特殊环境里，恐怖黑猫没能成为大成妖灵，但万年岁月沉积下来的力量，还是让它化身成了货真价实的大妖。


    “你们更不该把梳妆楼里弄得一塌糊涂，本猫都寻不到主入和我的气息了。”


    黑猫迈着步子，步步逼近，“当年，主入被那家小姐招去问话，曾抱着本猫一起荡过秋千，你们看你们都把那里弄成了什么模样？”


    随着黑猫咆哮，原本平静的湖中顿起波澜，卷起一道道的大浪拍击下来，倍增其气势。


    “原来如此。”


    楚留仙对扑面而来的威势和黑猫近在咫尺的威胁示弱不见，解开了心头一个疑惑，“怪不得明妃楼之前万年始终无恙，而崔氏其余建筑大半毁损。


    怪不得我们才离开不久，黑猫就趁着雨夜一击碎明妃楼，根子原来在这里呢。”


    楚留仙隐约记得，破坏了黑猫所谓气息的，当是凰凰儿吧？


    不过这不重要，对面黑猫的yin影笼罩下来，如在呼应着夭象，斜阳终究西沉，月华普照千山泊，夜幕不知不觉地拉开。


    “现在好了，主入不会再出现，不会再阻止本猫了。”


    “你们这么多只老鼠，我要吃几只，又留几只当玩具呢？真伤脑筋o阿！”


    恐怖黑猫的涎水如雨而下，砸在湖面上砰然作响。


    “解决了你们，然而本猫再去找主入，在主入面前继续扮乖猫咪。”


    黑猫与楚留仙的距离不断地拉近着，当这句话传入楚留仙耳中的时候，双方相距不过十余丈罢了。


    这般距离，抵不过黑猫一扑。


    “公子留仙！”


    正当楚留仙暗扣一物在手，凝神戒备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喊叫声音。


    回头一看，但见得公子烨等入脸sè愈发地苍白，透支般的病态，紧张地望向这边。


    在彼此之间的湖面上，一张灵符为无形的灵力承托着直飘飞过来。


    “来得好！”


    楚留仙朗声大笑，伸手一捞，将镇世龙符夹在指掌间，正面恐怖黑猫。


    黑猫歪了歪脑袋，真是成jing的妖物，竞露出拟入般讥诮之sè，尖声道：“你就想凭着那张破纸来对付本猫？”


    “不行吗？”


    楚留仙洒然自若地笑着，威压整个千山泊，逼得一众风光无限公子做狼奔豕突的恐怖黑猫面前，他依然行若无事，倒是让后面暗捏一把汗的公子烨等入佩服不已。


    “笑话！”


    恐怖黑猫发出一声险些刺破所有入的鸣叫声音，语气、神态，尽显张狂，“本猫无敌千山泊，夭大地大，除了我家主入外，本猫谁也不惧！”


    “就凭那张破纸？”


    黑猫露出受侮辱般的狰狞神情，“本猫要活吃了你！”


    血盆大口，冲夭妖气，刹那间爆发出来。


    “嘭嘭嘭嘭~~~~~~~~~”


    千山泊湖面上，炸起水柱无数，不知道多少湖水被颠上高空，化作暴雨倾盆。


    黑猫说它无敌千山泊的时候，公子烨等入很想笑，很想问它：见识过yin神尊者吗？知道什么是雷劫阳神吗？大言不惭，坐井观夭！


    然而，面对如此滔夭威势，他们也不由得暗暗心惊不已，不得不承认在这千山泊范围内，这头黑猫的确是逆夭的存在。


    “就看公子留仙能不能更逆夭了？！”


    所有入的目光，生的希望，全都集中到那个在漫夭弥漫妖气中犹自挺直的背影上。


    在这个时候，楚留仙动了。


    他轻笑着，将夹着灵符的手状若随意般地向着湖中一甩，似是在抛物入水。


    此刻暴雨迷蒙了视线，双方距离又远，在公子烨等入看来，楚留仙是将镇世龙符投入了水中。


    对面黑猫所见的，就是另外一副样子了。


    它正对楚留仙，一双亮如皓月的眼睛看得清楚，楚留仙只是做了个姿态就收回，灵符分明被他纳入了袖中。


    同时，“噗通”一声，楚留仙夹着镇世龙符的那只手里，有一物滑落下来，坠入水中。


    “黑猫。”


    楚留仙悠悠然，若有所指地问道：


    “你相信有佛吗？”

 第二十九章 金身大佛

    ()“你相信有佛吗？”


    黑猫一怔，下意识地点头，不觉间露出心有余悸样子，仿佛想起了它曾见过的某个恐怖景象。


    看到它不经意间的流露，楚留仙略觉奇怪，却也不以为意。


    在万年前大灾变前，这世上的确是存在着仙人、佛陀等诸般超脱大能，这头黑猫是那个时代的生灵，会有这个反应也不足以奇。


    黑猫的忌讳、瑟缩，只存在了一个呼吸的时间，紧接着便重现狂傲，脑袋昂得高高的。


    的确，它相信有佛，只是万年漫漫长光yin里，它从来没有在千山泊里见过佛，那些渔民yin魂们朝拜的神灵，也从来没有显过神圣，保护过他们。


    黑猫沙哑的声音，撕裂了狂风暴雨，笼罩方圆数里：


    “天大地大，在这里，本猫最大！”


    黑猫目光落在楚留仙身上，“所以，你可以去死了。”


    “嘭~”


    黑猫一扑，撞[破了空气，气爆声中，庞大的yin影笼罩在楚留仙头顶，厚厚的爪子肉垫中弹出锋利爪子，寒光四shè。


    这一扑，山也要倒；


    那一爪，楼也要塌。


    楚留仙血肉之躯，却怡然不惧，脸上犹自挂着淡淡地笑容，浑不在意地看着黑影迫近。


    “啊！”


    岛礁上，公子烨等人无不是惊呼出声，不管是真的担忧楚留仙也好，为他们自身忧虑也罢，这一刻每一个人都在心中强烈希望楚留仙赶紧拿出逆天的手段来。


    若非逆天手段，绝无法翻转此局。


    黑猫的实力，实在是太过压倒xing了。


    然而——


    天，真的逆了。


    在黑猫爪子带出数道寒光。迫到楚留仙头顶的时候，一道金光从他脚下升腾而起，化作金sè光罩将其笼罩。


    “嗤嗤嗤嗤~~~”


    利爪与金光罩摩擦着，发出让人牙倒的声音，当初在龙域中的一幕重演。


    锋利的猫爪完全奈何不得金光罩，扑过来的黑猫庞大身躯直贴在金光罩上，挤扁了五官，缓慢地从金光罩上滑落下去，“噗通”一声沉入湖中。


    一息后。“轰”的一声，漫天湖水化雨水而落，黑猫嘶鸣着破水而出。


    紧接着，它疯狂想要报复的动作怔住了，整个身躯如被冻僵了一般。僵硬在空中。


    只是一个呼吸前后的时间，偌大天地，已然变了一个模样。


    千山泊不再沉默，巨大的漩涡笼罩在湖面上，驱动着湖水层层叠叠，化作了一朵巨大的莲花。


    此刻的千山湖泊，若莲台法座。静待佛陀。


    楚留仙张开双臂，微微地闭上眼睛，享受着眼前的一幕。


    这，才是他真正的杀手锏！


    楚留仙的耳中。一个恭敬、稚嫩的声音传入：


    “主人？”


    楚留仙嘴巴不动，一个声音在心中闪过：“开始吧！”


    “还有，我的童儿，你要记住。在这一刻


    ——你就是佛！”


    话音刚落，浓浓的金光从千山泊里浮出。将偌大湖泊，染成了金sè的莲台。


    “嗡~嘛~呢~呗~咪~吽~”


    佛家六字真言，响彻天地，回音无数，若是净土法会，亿万僧众，齐声诵咏！


    一遍遍重复，一声声洪亮。


    浑身毛发炸起，由眼前这一幕想起什么无边恐怖而战栗的黑猫，岛礁上震惊得闭不上嘴巴的众人，所有人都被包裹在漫天梵唱声中。


    漫天梵唱，礼敬佛陀。


    在西边天际，金光迸shè而出，一尊金身大佛在缓缓地坐起。


    这震撼的一幕，在场众人当中，也就只有楚留仙曾在邪佛童儿的魇境中见过一次。


    即便如此，依然为那充斥天地间的无边佛力而震撼不已。


    楚留仙面露陶醉之sè，欣赏之sè，眼见着金身大佛坐起后，如高踞在莲台法座上，高举一只山一般的手掌，张开五指，向着黑猫抓去。


    “喵~~~”


    黑猫凄厉地嘶叫出声，楚留仙看得出来，它想要还击，想要挣扎，想要逃跑……，然而不管它抱着什么样的想法，都无法改变它在金身大佛一击下连动都无法动掸分毫的现实。


    金sè巨掌，在黑猫的竖瞳中不断地放大，渐渐只能看到掌心，只能看到掌纹，只能看到掌纹所化的沟壑天一样地塌下来……


    “喵~~~”


    黑猫完全没有察觉到，它这最后一个叫声是如此的虚弱、脆弱，就好像是小时候被比它还大的老鼠惊吓到，躲入主人裙角下瑟瑟发抖时候一样。


    “好想……好想……”


    在眼前一黑，彻底什么都不知道前，黑猫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一幕场景，那是它还是小nǎi猫时候，跌跌撞撞地绕着主人欢快奔跑的样子……


    “真幸福啊……”


    “轰~~~~~”


    惊天巨响，摇撼了天地，千山泊一湖万顷，几乎都被抖上了半空。


    金sè巨掌压在湖面上，爆发出来的强大气流几乎连公子烨等人所立身的岛礁一并掀翻，那是毁天灭地一般的恐怖威能。


    公子烨他们呆呆地站在湖畔，任由湖水拍打在身上，浑身湿透也不知道闪躲，就好像是金身大佛巨掌下的恐怖黑猫一般。


    此刻，他们心中的震撼，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这……这……这是那张符?”


    公子烨等人怎么都无法置信，他们豁出去所有手段灌入灵力的灵符，能爆发出这般恐怖的威能来。


    尤其是王天龙的管家古伯，号称博闻强识的他嘴巴张大得连鸭蛋都可以吞三个！


    从头到尾，古伯都没有相信过那道灵符真能有用，可是眼前一幕不容置疑，那分明是佛家六字真言，也分明是佛门无上**威能。


    “这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颠覆xing的震撼下。古伯除此之外，再说不出其他话来。


    楚留仙这会儿却无暇分心关注他们，在一击覆灭黑猫后，他迎风大喝出声：“给我，开！”


    金身大佛再次动了。


    只见得他双手撑天，漫天梵唱声愈响，猛地向着两边一撕。


    “划拉~”一声，直如裂帛。


    千山泊的天，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走！”


    楚留仙大喝一声。驾驭着真龙皇座，化作一道虹彩向着裂口处飞去。


    裂缝在不住地缩小着，眼看用不了多久，就会为这方天地本身的力量所弥合，公子烨、小胖子、王天龙等人哪里敢怠慢。各自施展手段，直冲裂缝处飞去。


    “总算能出去了。”


    狂喜中，公子烨等人没有注意到，在临近裂缝的时候楚留仙降下了速度，几乎是与他们同一时间投入其中的。


    当楚留仙的身影没入裂缝的一瞬间，千山泊中飞出了一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缚鬼球，挂到了他的腰间。随着他一起投入裂缝中不见。


    喧闹了一段时间的千山泊，重归沉寂。


    这一安静下来，又不知道是多少岁月的寂寞。


    不知道是否错觉，在天上裂缝弥合一瞬间。湖心中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


    ……


    “哈哈哈哈~~~”


    “我王老二又回来了！”


    小胖子叉腰狂笑着，哪里有半分公子仪态。


    这一回，没有人指责他，没有人投以异样的目光。因为每个人心中的狂喜，都不下于他。


    在从空中跌落下来。在感受到千山泊外夜的林间幽静时候，每个人都在放声大笑，劫后余生般大畅快。


    几乎在楚留仙等人出现的一瞬间，有灵气的漩涡便在林中凭空浮现，裹挟着充沛的天地灵气，灌入所有人的体内。


    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楚留仙等人的修为都恢复旧观，还有一丝增长。


    这一丝丝的增长，便是他们在千山泊凝固的时间里增加的修为。


    闭着眼睛，享受着力量重新回到体内的快感后，众人一一睁开眼睛，看到彼此狼狈模样，顿时唏嘘不已。


    在进入千山泊前，所有人都是带着争抢宝地、秘藏的想法去的，谁能想到会遇到如此凶险，弄成如此模样？


    恍如隔世般的感觉。


    尤其是公子烨等人，想到刚刚可以说是全靠着楚留仙决定的胜负生死，他们平ri里自诩要与公子留仙一决雌雄的，却只能作壁上观，怎一个尴尬了得？


    再想到接连输给楚留仙的两个赌注，他们更是有无颜相见的感觉。


    一时间，不约而同地，公子烨等人心中都在感慨：“又是这样，跟小时候一模一样，公子留仙，还是那个高不可攀，稳压我们一头的公子留仙啊！”


    楚留仙眼中闪过一抹亮光，一闪即逝，没有任何人察觉。若是不然，最熟悉他的小胖子定然能看出他又在算计着什么。


    “话说……”


    楚留仙施施然地开口了，“公子烨、王大少、陈世兄、凰世妹，我们的赌注，你们该不会忘吧？”


    这话一出，公子烨等人的脸sè都有几分难看，典型的伤口上撒盐嘛。


    陈林、凰凰儿还好，只是半年后白玉京重开时候，得亲自前去捧场罢了；公子烨、王天龙二人，除了要去捧场外，还得去游说家族，于七罪之诀上不与楚留仙为难，那可是个苦差啊。


    他们几个登时就有呆不住的感觉了，原本还想寒暄几句的念头也打消了，一个个拱手告辞，觉得在楚留仙似笑非笑的目光下一刻也呆不住了。


    霍灵珊、岳山他们两个游离在外的自然没有这个烦恼，然而一场千山泊经历也是疲惫不堪，顺势一同告辞离去。


    在楚留仙笑容满面地挥手致意下，夜的林间很快只剩下他自己，小胖子，以及千幻樱三人。


    “楚哥。”


    “你是我亲哥，可得告诉我，邪佛童子怎么变得那么厉害了？”


    不等楚留仙回答呢，小胖子笑得像偷油成功的老鼠，凑过来接着道：“还有，楚哥你急忙忙把他们赶走，又在打着什么主意呢？”

 第三十章 半步佛陀，遗忘宝藏

    ()“打什么主意？”


    楚留仙神秘地一笑，这个问题他暂时没打算回答，转而道：“童儿的事嘛，就得从我们被护法金刚石人追杀的时候说起了。”


    “那个时候？”


    小胖子略一回忆，便想起他当时豪气大发，准备跟楚留仙同进退，却被楚留仙让别雪陈林等人给拖走了。


    回来后，他隐约觉得邪佛童子有些不对劲，只是远看不清晰，外加被楚留仙用邪佛童子升品到二品地灵鬼给混过去了。


    现在经楚留仙一说，他便觉出不对来。


    “只是……”


    小胖子挠着脑袋，不解地问道：“这跟邪佛童子厉害得那么恐怖有什么关系？”


    想到那金身大佛，那五指山般的巨掌，那头黑猫在其随手一击下全无还击之力，小胖子就有不寒而栗，心有余悸之感。 ..


    邪佛童子在那时候表现出来的绝对实力，别说是小胖子、公子烨等人在千山泊里实力《　大减，就是全盛状态，也不够它一根手指头摁的。


    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得来的实力。


    即便是邀天之幸境界暴涨，往往也没有与境界相配合的实力，这点从那位千山泊的发现者身上就不难知晓了。


    “这说来话就长了。”


    楚留仙一边说着，一边拽下缚鬼球，向着空中一抛。


    “嘭~~”


    一声爆鸣，邪佛童子化烟气而现，全身上下犹自金光流转，伴着漫天梵唱。


    只是无论是楚留仙，还是小胖子，乃至于最是懵懵懂懂的千幻樱。都不难看出邪佛童子身上的金光正在不住淡去。梵唱声也在不住地衰弱。


    “先把正事办了。迟则不及，详细的回头细说不迟。”


    楚留仙伸手从袖中掏出镇世龙符，若有所指地道：“不能让是公子烨等人的辛苦白费不是？！”


    看到那张镇世龙符，小胖子就明白了。嘿嘿直笑。


    到这会儿他自然明白，那金身大佛跟这张符箓全无关系，不管公子烨等人灌注多少灵力，都影响不了最后局面。


    他们。完全是给楚留仙当了免费“充灵器”，还附带上一个承诺，亏到姥姥家去了。


    楚留仙将镇世龙符递到邪佛童子面前，道：“童儿，化灵为佛！”


    邪佛童子脸sè不住地变化着，随着金光的消退，梵音的隐没，它脸上现出了茫然之sè，磅礴的气息也在不住地衰减着。


    它不敢怠慢，深知只要再慢上一会儿。就完成不了主人的嘱托了，连忙接过镇世龙符。夹在合十的双手间，闭目开始念起六字真言：


    “嗡……嘛……呢……呗……咪……吽……”


    一字一顿，一声一震荡。


    金光佛力，震动镇世龙符，哗然作响。


    “化灵为佛？！”


    小胖子实在按捺不住心中好奇，又看邪佛童子不是一时片刻可以搞定的，忙凑过来问道。


    楚留仙看邪佛童子开始得顺利，也松了口气，心情大好，笑道：“公子烨等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镇世龙符中的灵力不少，不过那是仙道灵力，不是佛宗佛力，终究与这张佛门灵符不相匹配。”


    “只有劳动童儿一番了。”


    趁着这点间隙，楚留仙把甘泉宫中景象跟小胖子还有千幻樱说了个大概，两人望向镇世龙符的眼睛里顿时放出了光。


    这，可是能镇压彩虹龙敖世这般盖世强者龙骸的佛门珍宝级别灵符啊！


    “可惜可惜~~”


    楚留仙不无惋惜地道：“再怎么样，我们终究不是佛陀，不可能将镇世龙符恢复到全盛时期威能。”


    听得这话，小胖子很有翻白眼的冲动，见过贪心的，没见过这么贪心的。


    楚留仙心情大好下，自然不与他计较。


    这会儿，邪佛童子身上金光佛力不住流转入镇世龙符中，化作一枚种子，不住地震荡着灵符中灵力，将其化作佛力。镇世龙符上的六子真言符文，一个接着一个，缓慢地亮起。


    楚留仙眼看还得片刻功夫，索xing就与小胖子他们说了个明白。


    “童儿之所以会有如此威能，是因为在那个时间点上，它是货真价实的半步佛陀。”


    “半步佛陀？！”


    小胖子他们不曾经历过楚留仙上一次千山泊之行，也没有进入过邪佛童子魇境，自然听得一头雾水，眼巴巴地等待楚留仙的下文。


    “童儿在他的更上一世，不知道与佛门有着怎样的纠葛，在今生遭到厄运时候，又恰好被关闭在佛堂中，念诵佛经无数。遭逢大厄之际，佛法更是它唯一能坚持下去的寄托……”


    楚留仙将邪佛童子的遭遇娓娓道出，最后做出了他的论断：“第一次进入童儿魇境的时候，我就在怀疑，在那个时候它要是不为无边痛苦摧毁心志，能只诛首恶，不及其余，免除生灵涂炭的大果报，当有立地成佛的机会！”


    “立地成佛啊！”


    小胖子啧啧有声，扼腕叹息：“可惜，太可惜了。万年前大劫后，这世上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只差一步，邪佛童子怎么没能把握住呢？！”


    楚留仙摇头失笑，不置可否。


    他一样惋惜，不过他更清楚，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感同身受。


    那时候邪佛童子所受的痛楚，心中的不甘，积蓄的怨恨，除非像他一般进入童儿魇境，不然没有易位而处，根本无法了解。


    楚留仙岔开这个话题，接着道：“在千山泊中，我以童儿相助，用佛力喝散yin魂的时候，我才发现不对。”


    “原来，在那个凝固的时间点里，我们都是空，故而身无灵力；童儿却是半步佛陀。有浩瀚威能！”


    听到这里。以小胖子的灵醒。彻底明白过来了。


    邪佛童子半步佛陀，终究功亏一篑，化为灵鬼沉沦千山yin墟万年，这是不可逆转。不可改变的事实。


    然而


    千山泊凝固的时间点，与邪佛童子险些立地成佛的时间点，相差不远，近乎重合。


    那个时候。某种意义上，邪佛童子，他就是在世佛陀！


    所有的谜都解开了，小胖子望着金光褪去，庄严神圣味道不在，看上去除了苍白点，半透明点，与寻常仈jiu岁孩童无太大区别的邪佛童子，摇头叹息不已：


    “可惜，可惜。太可惜了。”


    同样是“可惜”，这回的味道就不同了。


    小胖子这时候“可惜”的是邪佛童子不能保住在千山泊时候的威能。在时间之力的洗刷下，到底变回原本模样。


    “好大一根大腿，没了！”


    小胖子在心里面补充了这么一句，没敢说出来。


    闲话功夫，邪佛童子浑身一颤，合十的双掌散开，镇世龙符飘飘荡荡而下。


    其上，六字真言闪烁着佛门灵符特有的超度佛光，神圣得不可言述。


    邪佛童子做到了。它在一身佛力被时间之力洗刷干净前，完成了楚留仙的嘱托。


    “好！”


    楚留仙接住镇世龙符，怜惜地看着面如金纸，身似透明的邪佛童子一眼，柔声道：“童儿，且去休息，你做到很好！”


    邪佛童子露出纯真的笑容，或许真是消耗太大，它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便化烟入缚鬼球。


    楚留仙将缚鬼球和镇世龙符收好，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心想：“只剩下一件事情了。”


    “楚哥。”


    小胖子依然是那副眼巴巴的眼神，“然后呢，然后呢。”


    “敢情他还没忘啊！”


    楚留仙失笑，本以为在邪佛童子前因后果的震撼下，他会把第二疑问给忘干净呢，不曾想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这胖子倒是好记xing。


    “然后……”楚留仙玩心起，拖长了尾音，就是不说下文，引得小胖子抓耳挠腮了半天，这才接着道：“当然是挖掘宝藏了。”


    “这么大一个宝藏摆在面前，若是不弄到手里面，怎能心甘？！”


    小胖子的眼睛比天上星星还要亮，都闪出了光来，连声问：“宝藏？有宝藏？在哪里？”


    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让他压根就不会怀疑楚留仙的话。


    楚留仙说有宝藏，小胖子就认定有，直接跳过落实到具体步骤上来，“楚哥，你说位置，我王老二有的是一膀子力气，粗活什么的，在我，在我！”


    “什么宝藏，在何处？其实你也是知道的。”


    楚留仙不疾不徐地取出得自凤岐的古画，一根手指在上面移动着，似在确定什么位置？


    “我知道？”


    小胖子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怎么不知道我知道？”


    他这话说得好玩，旁边千幻樱都忘记了愁绪，噗嗤笑出声来。


    楚留仙头也不抬，埋在古画中说道：“你忘了千山泊是怎么消失的？”


    小胖子茫然不知他这么问的意图，还是老实说道：“是被某种力量击穿了地壳，顷刻之间泄尽了湖水。”


    他可是还记得呢，在湖女怜儿放出的水镜上，那一刹那毁天灭地般的一幕。


    “那你还想不到宝藏是什么吗？”


    楚留仙手一顿，停在了古画上的一个位置，同时脚尖点地，整个人飞起落到最高的一株老树的树梢上，眺望整个千山泊区域。


    他这是要将眼前所见，与图中位置对应起来。


    “等等，等等！”


    小胖子看着楚留仙的动作，联想到他之前的话，整个人都呆住了，好半晌才回过味来：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ps：大家猜到了吗？有谁之前想到了，举手！(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湛蓝巨蛋

    ()四千字大章，求月票！


    ******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龙门鱼，不，是龙鳞玉！”


    小胖子兴奋得绕着树下走来走去，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千山泊消失了，那些鱼儿不一定全都被卷入地下，湖底肯定有很多，非常多。”


    “那些鱼里面，绝对有龙门鱼，也就是说，会有龙鳞玉！”


    “那该有多少啊！”


    小胖子可以想见，偌大千山泊，崔氏捕捞数百年捞之不尽的龙门鱼，不是坠入了地眼里，就是沉积在那地方附近。


    现在万年光yin过去，其他的早就为时间磨成了尘埃，唯独龙鳞玉这样的宝物，不为时光所动，依然是原本模样。..


    一想到满地的龙鳞玉，小胖子就兴奋得不可遏制，横不得现在就甩开膀子开始挖。


    楚留仙从树上一跃而下，他已经确定了位置。


    -- “等等，不对不对。”


    小胖子又开始患得患失了起来，“楚哥，你说现在湖都变成了平原，这该有多深啊，又不能弄出太大动静，我们得挖到什么时候去？”


    楚留仙浑然不在意地又补充道：“不仅不能弄出太大动静，还必须快！不然等公子烨他们回过味，折返回来，就有得争了。”


    小胖子的脸一下垮下来，唉声叹气道：“那怎么办？”


    楚留仙一边向着林外走去，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没那么麻烦，用不了多长时间的。”


    “怎么说？”


    小胖子和千幻樱一脸好奇地跟上追问。


    “千山泊一ri被击穿，万顷碧波泄入地底，留下豁然巨坑的事并没有见诸各地理志等典籍当中，这固然是因为当时风波云诡。各种大事层出不穷。另外的原因就是那一幕。几乎没有被人看到过。”


    楚留仙说到这里，意味深长地问道：“胖子，小樱，你们说这是因为什么呢？为什么我们能查到的资料里。记载的都是千山泊填平成平原了呢？”


    “难道是……”


    小胖子和千幻樱的脸上皆露出了恍然之sè，楚留仙说到这个地步，他们大致有猜测了。


    楚留仙点了点头，道：“不错。当时定然有崔氏强者，因故不在族中，又没有离得太远，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


    “然后他怕龙鳞玉的事情传扬出去，会对他，以及他那一支不利。”小胖子一拍大腿，彻底明白过来，“于是他就用最短时间填平了巨坑，伪造了崔氏将千山泊填平的假象。”


    楚留仙赞许地颔首道：“再往后，崔氏没了龙鳞玉的进项。又菁英尽丧，最终就落魄到了现在的样子。”


    “也就是说……”


    楚留仙蓦然止步。重重地往地上踏了一步，道：“当年时间紧迫，崔氏留下的一个或几个强者着急掩盖，绝对不会真的填土造田！”


    “他们应该是用石板之类的方式挡住了洞口？”小胖子脑子愈发灵光了，“换句话说，想要挖入当年千山泊留下的巨坑，其实用不了太大的功夫。


    那我们还等什么？”


    得到楚留仙的首肯后，小胖子使出浑身解数，用不了一时半刻，地面上就多出了一个大坑。


    谨慎起见，连所有的土都被收入乾坤袋中，从空中一掠而过的修仙者也难以发现端倪。


    “哐当”一声，小胖子从大坑中露出头来，带着兴奋期待之sè低声喊道：“楚哥，我们没猜错，果然是石板！”


    “好！”


    楚留仙脸上不由得也露出了欢喜之sè，道：“就让我们看看，这被遗忘的宝藏里，到底有多少宝贝？”


    “得嘞！”


    小胖子直接在石板上打了一个足以容得数人进出的出口。


    “嗖嗖嗖~~~”


    随着石板被揭开，寒气喷涌而出，仿佛吹自一万年前的严冬，直可沁入骨髓。


    稍等片刻，待得秽气散出，楚留仙等一行三人，深入了空荡万年的千山泊巨坑。


    真龙皇座散发着虹光，飘飘荡荡地向下坠落，一息，两息，三息……十个呼吸，一百个呼吸的时间过去，yin寒之气越来越重，惟独见不到底。


    楚留仙等人从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几乎以为这深坑直通往九幽之地，下面就是黄泉，永远也到不了尽头。


    至少向下飘落了一刻钟以上，一直在真龙皇座上探头探脑的小胖子突然指着下面惊呼出声：


    “楚哥，你快看。”


    不用他说，楚留仙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下面的异状。


    那是大片如同星云般的涡旋状云气，呈现出如同星辰般湛蓝sè朦胧光晕，美得让人陶醉，不似在人间。


    “这下面，怎会如此美丽？”


    楚留仙回过神来，暗暗心惊。他本以为幽深的地下，当是幽黯压抑得让人窒息，谁知会美如银河，璨若星空。


    “应当就是这里了。”


    “胖子，小樱，你们注意，我们到了。”


    楚留仙说话间，真龙皇座飘落入星云般的梦幻美景当中，旋即一股不可抵挡的吸力爆发出来，真龙皇座失去控制，速度百倍地直坠而下。


    “该死！”


    楚留仙身上拍在真龙皇座的扶手上，游龙衔首尾的龙禁浮现出来，真龙皇座通体迸发出虹光，发出龙吟之声，勉强抵抗住吸引，不会直被吸入最深处。


    真龙皇座连带其上的楚留仙等人，还在不可遏制地向着深处坠落下去。


    在他们下方，他们周遭，星云般的美景漩涡般地流转着，席卷而下。


    “那是……”


    楚留仙突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望向下方数十丈深的地方。


    那里，漩涡云气席卷无数湛蓝sè光点深入，一个漆黑的深坑犹如海眼一般，将这些光点尽数吞入其中。仿佛怎么也填不满。


    “我知道了。”


    楚留仙恍然大悟。明白这湛蓝sè星空般的美丽。与漩涡气流的源头所在。


    不用说，那个海眼一般的深坑，自是一万年前千山泊湖底被击穿的地方。


    “不能被吸进去，不然怕是出不来了。”


    楚留仙想到当年那毁天灭地的景象。一点都不想尝试一下被卷入其中是什么滋味。


    正当他想要全力将真龙皇座带偏方向，在被吸入坑洞前坠地以求自保的时候，漩涡突然停止了。


    “嘭！”


    一声巨响，真龙皇座带着楚留仙等人直坠而下。砸落在千山泊底。


    同一时间，湖底的深坑沉寂了一下后，如同呼吸一般，漩涡逆向旋转，比起之前被吸入其中还要多得多的湛蓝sè光点被喷吐而出。


    霎时间，楚留仙、王赐龙、千幻樱不由得都抬起头来，仰望着无数星辰般的光点被喷到空中，放出湛蓝sè璀璨光辉，犹如星辰归位。


    湛蓝sè的光辉洒落下来，仿佛是无穷无尽的星屑。将他们三人，将偌大的千山泊底映照得亮如白昼。


    “好美！”


    千幻樱恍惚出声。楚留仙和小胖子深有同感。


    笼罩在千山泊底部上空处的涡旋状星空，美丽得直如梦幻，在此幽黯的地下空间中显得尤其的可贵和瑰丽。


    楚留仙很快回过神来，望向不远处的深坑眼中尽是忌惮之sè，沉声道：“它在呼吸！”


    这个“它”，到底是什么存在，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想知道！


    从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望去，可见得在深坑之上，有一片层层叠叠如被扭曲一般的空间，阻隔了所有窥探的视线。


    如一层迷雾笼罩。


    “别忘了我们来此的目的！”


    “我们必须赶在‘它’下一次呼吸前完成，并抽身离去，以防万一！”


    楚留仙沉声说道，唤醒了沉浸在震撼中不可自拔的小胖子和千幻樱。


    小胖子和千幻樱点头如啄米，全无异议。


    楚留仙走到真龙皇座上座下，缓缓闭上了眼睛。


    片刻后，“呼呼呼~~~”无形的风以真龙皇座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起，气浪滚滚，刮去地上烟尘无数。


    与深坑吞吐不同的是，楚留仙通过真龙皇座散发出来的这股威势始终贴地而行，万年尘埃为之席卷成黄龙，如黄河流淌入了星空。


    “这……这……”


    小胖子、千幻樱，两人使命揉着眼睛，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他们的脸上、手上、身上，映满了七彩霞光，


    这些霞光不是源自头顶，而是来自他们的脚下。


    以千山泊底深坑为中心，地上散落着片片如镶嵌在漆黑夜空中的闪烁星辰，在不住地散发着着灵光。


    天上浮星云，地面嵌星辰，楚留仙他们就好像漫步在星空中一般。


    “龙鳞玉！”


    不知道谁先开口，三人齐齐惊呼出声，不尽欢喜。


    这成漩涡状分布，由内而外，自密而疏的，自是一片片未经加工过的龙鳞玉。


    “还等什么？”


    楚留仙的话一出，小胖子就箭一样“嗖”地一声窜了出去，千幻樱脸红扑扑地，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得到楚留仙鼓励的目光后，这才开始拾取。


    他们都开始了，楚留仙自然更不会客气，先是放出邪佛童子，利用它灵体身份在地面表里出入无间，挖取龙鳞玉的速度至少是小胖子的十倍还多。


    他自身也没有闲着，坐上真龙皇座，驾驭着它浮起，一个个龙禁浮现出来，于真龙皇座下形成一个小型漩涡，不住地将龙鳞玉从地底吸上来。


    龙族本就擅长行云布雨，出行七海时候有龙卷风相伴，席卷无量海水上空，人称：龙吸水，是用的便是此龙禁。


    龙吸水龙禁下，楚留仙的效率比起邪佛童子还要恐怖，几个呼吸的时间过去，坑底原本如繁星般的闪烁，成片成片地黯了下来。


    片刻后，小胖子还在不亦可乎地捡着，楚留仙却已经发现不对了。


    头顶湛蓝星云，在缓缓地转动着，无形的风，在千山泊底渐渐旋转呼啸。


    “来不及了，快走！”


    楚留仙大喝出声，小胖子和千幻樱知道事情的严重xing哪敢怠慢，连忙跃上了真龙皇座。


    “起！”


    在邪佛童子也飞快归位后，楚留仙双手拍在真龙皇座上大喝出声。


    “嗷~~”


    龙吟声在千山泊底传出，正是潜龙出渊般的鸣叫，真龙皇座化作一道虹光，直向高处飞去。


    在起飞的一刹那，楚留仙瞥见湖底深坑处层层叠叠的空间似乎在飞速的崩解散开，强大的吸力从中爆发出来，连空间一起为之扭曲。


    “里面，到底是什么呢？”


    楚留仙眼看真龙皇座即将冲出漩涡星云范围，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豁然激发出无想空念秘法啊，强大的神魂jing力破体而出，试探xing地触碰向深坑。


    “轰~~~”


    须臾之间，楚留仙脑海中轰鸣一声，神魂jing力被强大的力量击散，鲜红的鼻血流淌了出来。


    他瞬间面如金纸，整个人都摇晃了一下，险些从真龙皇座上跌落下去。


    楚留仙几乎是以绝大的毅力才坚持不会昏厥过去，驾驭着真龙皇座摆脱了吸力束缚，破出了星云迷雾，冲天而起！


    片刻后，当头顶上可以望见出口，外面的星光宣泄而下的时候，楚留仙犹自沉浸在神魂jing力被击散那一瞬间，反馈回他脑子里的景象。


    那是一枚巨大的，通体呈现出湛蓝sè光彩，遍布玄奥纹路的巨蛋！


    这，便是千山泊深坑处埋藏着的秘密！


    这，便是万年前击穿千山泊，发出毁天灭地威能，直接导致了万年后的今天，楚留仙等人探索千山泊的罪魁祸首！


    “区区一枚蛋就恐怖如斯，要是它的父母呢？那又是怎样的存在？”


    只是稍稍一想，楚留仙就不寒而栗。


    “什么域外，即便是真的，那也是域外中最恐怖，最逆天的存在，即便是神佛仙人重临人间，怕也不能挡！”


    楚留仙整个脑海里那颗湛蓝巨蛋的形象挥之不去，仿佛是镌刻在神魂的最深处一般。


    “不行，不能就这么离去！”


    “万一回头公子烨等人回过味来，说不准会掀起滔天之祸患。”


    楚留仙在顷刻之间想得清晰，并指成剑灵力爆发，“嘭”的一声从头顶石板上又轰下了一块来。


    在石板坠落下来，经过他们身旁的时候，楚留仙以指代笔，在上面写出了数行字来，当头的，则是一个“秘”字！


    下面是：


    “今ri凶，


    他时宝！


    多绸缪，


    为明朝！“


    石屑飞扬，几行字迹清晰浮现，楚留仙一掌拍在石板上，将它送往了坑底深处。


    想来，湛蓝巨蛋的呼吸，会就这片石板带到它的身边。


    做完这些，真龙皇座带着楚留仙等人一飞冲天，冲出了万年巨坑，重新曝露在了夜风与星光下……


    ps：


    第七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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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济水阴墟府，夜半故人来

    ()“嘭~~~”


    真龙皇座带着楚留仙、王赐龙、千幻樱三人，重重地砸落在地上。


    “楚哥，你怎么了？”


    小胖子撅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担忧地望向勉强坐在皇座上的楚留仙。


    “没事！”


    楚留仙伸手一抹，手背上尽是鲜血。


    这血，是神魂受到创伤，心湖受到震荡后辐shè在身体上的结果。


    “只是估计得休息一段时间了。”


    楚留仙心有余悸地说道：“果然恐怖无比，其中蕴含的力量之强大，只是稍稍试探就这样了，真要破而入内，怕是得雷劫阳神真人亲至才有可能。”


    “那楚哥你刚刚……”..


    小胖子想起在离开千山泊巨坑之前，楚留仙做的那番手脚，奇怪地问道。


    “那个啊~”


    楚留仙苍白着脸sè微微一笑，道：“我只是以防万一，免得公子烨他们一时糊涂，( 把事情跟家里的老怪物们报上去，最终弄出祸患来。”


    “他们会听吗？”小胖子不无怀疑。


    楚留仙放声大笑：“今ri凶，他时宝，哪怕为了明朝，他们也很有可能会按下来，不去触碰！”


    “就算料错也无妨，尽人事可也。”


    楚留仙抬头看看天sè，月西斜，挂树梢，摇摇yu坠模样，“我们还是先离开吧，不然等公子烨等人前来，我现在的状态倒是不好与他们相见。”


    “去哪里？”


    小胖子上前搀扶楚留仙下真龙皇座，现在他这个状态，自然是无法驾驭此宝了。


    “济水yin墟！”


    ……


    楚留仙他们三人踏月而去不过小半个时辰，“嗖嗖嗖”数道流光坠落下来。


    “来迟一步！”


    两个声音，东西方向，齐声响起。


    双方抬头。循声望去。借着昏黄月sè。看清楚了对方模样。


    “公子烨！”


    “别雪陈林！”


    双方倒是没有什么剑拔弩张，反而相视苦笑，又一次异口同声：“你也想到了？”


    “哈哈哈哈哈~~~~”


    两人纵声大笑，又分明从对方的笑声中听出了苦意来。


    “公子留仙。就是公子留仙！”


    别雪公子陈林摇头叹息，楚留仙特意没有掩盖的地上痕迹，又怎能瞒得过他的眼睛，自然知道注定是一趟白忙。


    公子烨恨恨出声：“可恨。真真可恨，若不是被他言语挤兑，我们也不会羞恼立场，给他独吞宝物的机会。”


    说到后来，他也自觉无趣，毕竟是他前面所受震撼太大，又吃了楚留仙的挤兑，真怨不得他人。


    “这一次，我们又输了！”


    “只能等下一次……”


    堂堂两公子，相视苦笑。月下齐沮丧。


    又一个时辰过去，千山泊上终于恢复了平静。


    地面上痕迹不知被谁掩盖得再看不出分毫。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


    当公子烨与别雪陈林生出“既生留仙，何必生烨、林”之叹的时候，楚留仙时隔半年，重临济水yin墟。


    “咦？！”


    “怎么这么冷清？”


    小胖子在前面左顾右盼，身后是千幻樱搀扶着虚弱的楚留仙行走。


    “以前也是这个样子吗？”


    小胖子好奇地回头问道。他也曾到过好几处yin墟，从来没有见过如眼前济水yin墟一般，街面上几乎没有几个个。


    yin墟，是当年冥府破碎后而成的碎片，yin墟上坊市名为墟市，是修士们穿行yin墟与现世的中间地。


    在这样的地方，向来是没有白天跟黑夜之分，因为yin墟中是永恒的黑夜。


    楚留仙摇着头，眼中露出疑惑，道：“之前这里挺热闹的，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


    短短一句话道出，楚留仙便生出气短之感，不由得摇头苦笑，神魂受创的影响比他所想的还要严重上许多。


    小胖子也看出他的状态，于是放下疑问，回头与千幻樱一起搀扶着楚留仙，走到了墟市的尽头。


    那里，有山壁高耸，上开凿有数十上百个洞穴，有的往外放出五sè光，阵法禁制全开；有的则黯淡如野兽在夜黑中张开大口，黑而深邃。


    这些是yin墟府，是真灵入冥后留下的肉身保存的所在，防御最是严密。


    每一处墟市中都有这样的所在，若非如此修士们怎能放着肉身独自以真灵潜入yin墟中捕捉灵鬼？


    楚留仙抬头望向山壁，但见得yin墟府空置十之五六，与半年前来此的情况截然不同。


    当时，山壁上四处放着五sè光，璀璨如灯花，想要租贷一处不是身份贵重，就得老实排队。


    “这到底是怎么了？”


    楚留仙脑海中疑问一闪而逝，头昏昏沉沉的，直yu软倒下去。


    这么短暂的功夫，小胖子便麻利地办好了所有手续，一行上人择了一处yin墟府入住。


    甫一入内，开启禁制，楚留仙直接在洞府中寻了一处房间，进入倒头就睡，瞬间失去了意识。


    千幻樱和小胖子满怀忧虑地在房外守候了一阵子，看没什么异状，也各自休憩去了。


    谁也不曾想到，楚留仙此刻正陷入了一片血sè的梦幻当中……


    ……


    “这是……”


    楚留仙低头，看着自身虚幻的身躯不住地向着空中飘飞而上，明白了过来，“梦吗？”


    大半年来，他每次睡前都会施展入梦引法术，太半都不能进入梦中，不过却也形成了近乎本能的习惯。


    梦，是人的禁区，既可控，又不可控；既漫无目的，又与现实息息相关。


    确定在梦中后，楚留仙心中一动。想道：“等等。这不是普通的梦。是那个吗？”


    他想起的是半年前，在通天峰开坛**前夕的那个梦，与眼前情况是如此的相似。


    既是突如其来，又是与现实紧密相连。


    楚留仙已经认出了脚下地域。随着他向上飘飞，离他越来越远的不是其他，正是熟悉的千山泊地貌。


    “轰~~”


    楚留仙抬头，整个人顿时剧震。


    眼前有一轮圆月。几乎占去了大半个天穹，其上尽染血sè，散发着昏暗的血光，是名副其实的血月。


    “血月当空？！”


    “这是什么情况？”


    楚留仙沉吟时候，见得前方有一座高峰，远远超过周遭千山，雄浑挺拔地身姿烙印在血月当中。


    这一幕，就此定格。


    不等楚留仙起意到那座高峰上去看个真切呢，脚下突然浮现出巨大的漩涡，将全无反抗之力的他瞬间吸入其中。


    ……


    “啊！”


    楚留仙惊呼出声。在云床上豁然坐起，额上有汗水汩汩而出。脑海里面深深地烙印着血月模样。


    “这预示着什么？”


    楚留仙披衣而起，走出房间，徜徉在yin墟府前院。


    此刻月露微寒，楚留仙几次抬头望向明月，依然是皎洁如圆珪，却怎么也挥之不去脑海中血月罩夜月的可怕景象。


    当他自嘲一笑，准备回去继续安歇养伤的时候，yin墟府上五sè光突然大亮。


    “有人触动禁制？”


    楚留仙心中一动，身后传来动静，是小胖子和千幻樱出来察看。


    禁制晃动了一阵，一只灵符仙鹤粘在禁制上，扑腾地扇动着翅膀。


    “楚哥，什么情况？”


    睡得迷迷糊糊的小胖子一脸幽怨地走过来，看到灵符仙鹤抱怨出声：“这是什么人啊？也不知道让人多睡会儿。”


    灵符仙鹤，自是仙鹤传音的普通法术，这是外面有人想要递话进来。


    “听听不就知道了。”


    楚留仙淡然一笑，伸手一招。


    灵符仙鹤落下，落到他掌中的时候散开成灵符本来模样，一点一点燃起火光，一个女子声音传了出来：


    “留仙公子见谅，小女子竹山教千寻，有事前来拜会。”


    “竹山教，千寻？”


    楚留仙挥去灵符燃烧后留下的灰烬，低头沉思了一下，总算想起了竹山教千寻是何等人物？


    “是她啊！”


    楚留仙好不容易想起来，半年前他与古锋寒、林清媗他们前来济水yin虚的时候，曾与这女子擦肩而过，后来竹山教一行人更是被五散人中的戏子给弄昏迷了过去。


    “她来干什么？”


    楚留仙心中疑惑，还是放开禁制，清朗的声音传出yin虚府：“千寻姑娘请进。”


    片刻后，一个身着嫩竹绿衣衫的女子缓步而入，来到了楚留仙他们的面前。


    “小女子千寻，出身竹山教，曾与公子有过一面之缘，不知公子是否还记得？”


    千寻孤身一人而来，身上没有任何身份标识，更不是前次前呼后拥模样。她脸sè看上去更有几分苍白，好像是天寒地冻凝滞住了血液一般，惟独眼睛出奇的亮，尤其是在看到楚留仙的时候。


    紧接着，她又向小胖子和千幻樱见礼。


    楚留仙含笑点头，以示记得，开门见山地问道：“不知道千寻姑娘怎知留仙入住此处，更是夜半而至，所为何来？”


    千寻露出笑容，似是为楚留仙还记得她而欢喜，道：“谁人不知公子留仙与琅琊王氏二少是至交好友，千寻既知王二少开此yin墟府，再打听一下同行者形貌，自然不难得知公子留仙驾到。”


    她很知趣地不去提及楚留仙受伤虚弱事情。


    楚留仙洒然一笑，也不去点破她如不留心吩咐，又怎么可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只是微笑地看着千寻，等待着她下文。


    “另外！”


    千寻的神sè凝重起来，探手入怀，取出一物，口中道：“千寻此来，严格来说是受人所托，将一物带与公子。事关重大，千寻不得不令人四下打探两位公子行踪，得罪勿怪。”


    “嗯？”


    楚留仙眉头一挑，略感好奇，心想：“又有谁会托千寻带东西给我呢？”


    千寻取出之物层层包裹，依然寒气透出，瞬间将整个yin墟府带入了寒冬一般。


    东西离体，千寻似乎轻松不少，脸sè也恢复红润，一层层将其打开。


    “等等，这是……”


    楚留仙瞳孔骤缩一下，无可无不可的随意淡去，神情为之凝重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二章 大日如来真经（上）

    ()“本命yin神元冰！”


    楚留仙、王赐龙、千幻樱，齐齐脱口而出。


    本命yin神元冰，是yin神尊者吐出本命yin元凝结而成的，除非他本人收回外，只有实力更在其之上的yin神尊者长时间消磨，亦或是以阳神纯阳之力化解，不然冰封不可消融。


    毫无疑问，这是yin神尊者对某一件物品最强大的封禁。


    只是，本命yin神元冰并不是轻易就能见到的，不然楚留仙他们三个也不会震惊如此。


    yin神尊者本命yin元有限，吐出一口本命yin元，短时间内绝对是实力大降，若非事关重大，切肤之痛，不然谁会如此做？


    “会是谁呢？”


    楚留仙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猜测，只是茫然不知何故。


    ..


    同时，他望向千寻的目光，不由得也柔和了几分。


    本命yin神元冰，好歹也是yin神尊者一— 口本命yin元，其寒彻骨，千寻竟然一直将其贴身存放，为的自然是怕有所疏漏，这中间所受苦楚不小。


    感受到楚留仙身上无形的疏离不见，千寻脸上笑容愈发灿烂。


    千寻本是竹山教天之骄女，对普通散修来说自是身份贵重，可与楚留仙相比，又是自惭形秽，当年一别始终不忘，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对他的事情如此上心。


    “千寻姑娘。”


    楚留仙的目光重新落到本命yin神元冰上，问道：“此物是何人交予姑娘的，对方又是否留有什么话？”


    千寻回过神来，毕竟事关重大，她神sè也凝重起来，沉声道：“托千寻送来此物的。当是公子尊师楚天歌尊者。”


    “什么？！”


    楚留仙猛地一挑眉毛。小胖子差点一蹦三尺高。


    楚天歌号称yin神无双。那是何等的人物，别看楚留仙想要见他随时可以，外面的修士却只能口口相传他的传说。这样的人物，怎么会跟千寻扯上关系。又让她帮忙送物呢？


    别说是千寻了，就是他们竹山教的老祖当面，也不够这资格。


    这里面，定有因由。


    楚留仙沉声道：“千寻姑娘。请细细说来。”


    千寻哪敢怠慢，之前没有将这件事情上报给竹山教高层，就是因为她的小心思，深怕影响了楚留仙的大事，这会儿自然事无巨细地道来。


    原来，在两ri多前，千寻如常到济水yin墟中行走，这本也是她的使命之一，毕竟继续yin墟就在竹山教辖下。


    行走在墟市中的时候，一个落魄散修。一个青衣俊美男子，一个头戴斗笠人。三人与她擦肩而过。


    在交错的一瞬间，落魄散修突然侧过头，与千寻说了几句话，紧接着千寻的怀中就多出了一样东西，如怀抱着冰块般寒冷。


    “他跟你说什么了？”


    楚留仙知道关键到了，神情凝重地问道。


    千寻回想了下，道：“他说：此物非阳神念头不可解，将其交予我徒公子留仙。我是楚天歌！”


    “就这样？”


    楚留仙不敢置信地问道。


    楚天歌竟然将他花费了本命yin元封印的东西，就那么随意地交给了墟市上行走的一个女孩子？哪怕她前呼后拥，看上去有几分身份，可这在楚天歌眼中又算得了什么？怎会就此交付重任？


    千寻也是疑惑不解，道：“就是这样。其他的千寻也不知晓，听到那话的时候，千寻大吃一惊，一回头却已看不到尊师的踪迹了。”


    楚留仙略略点头，伸手一招，将不住散发着寒气的本命yin神元冰招到了面前。


    元冰寒气迫人，他正处伤后虚弱，完全抵受不住，好在寒气侵入的时候，他心湖中阳神念头自发地颤动了一下，融融暖意驱散了寒气。


    楚留仙将手于元冰上抚摩着，沉吟不语。


    “楚师这是病急乱投医，当时必然有什么让他分身不得，只能采取这般有些冒险的方法。”


    “可又有什么事情，能逼得他不得不如此呢？”


    “他想交给我的，又是什么？”


    楚留仙豁然抬头，后面的疑问也就罢了，消解开本命yin神元冰自然知晓，他更担心的是楚天歌本身，问道：“千寻姑娘，近几ri墟市左近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怎会冷清至此？”


    他第一时间，就将墟市出奇的冷清与楚天歌事联系在了一起。


    千寻皱着眉头道：“就在尊师将此物交予千寻后不久，墟市外千山泊范围内，就有轰鸣声如怒雷，大地撼动似地震，奇光异彩映照于天，天地元气紊乱，所有飞舟、遁术，一并封锁。


    当时有真灵散人飞离墟市，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就毫无征兆地化为齑粉。


    教中老人告诉我，说这怕是有yin神尊者级别以上的强者在做争斗，而且怕还不止是一人，光其威能余波扫到，就足以让我等死无葬身之地。”


    千寻露出歉然之sè，对楚留仙说道：“公子，千寻当时想遣人通知公子，想通知道宗，皆不能够。教中长老生怕千寻出事，将千寻禁足于墟市内，此事又太过重大，千寻不好与他们明言，所以……”


    楚留仙知道，她歉然的是一直到今天才将本命yin神元冰交予他手，不过这也是一片为他着想的心意，再说之前楚留仙一直在千山泊凝固的时间里，自不会去怪她。


    “多谢千寻姑娘了。”


    楚留仙起身，拱手为礼。


    千寻脸上一红，起身避让，不敢受他这个礼。


    紧接着，她担忧地问道：“公子，之前交战的yin神尊者不知道会不会是尊师……”


    “怕是了。”


    楚留仙脸上一沉，心知能逼到楚天歌隐藏行迹，送出此物的，定然不会是泛泛之辈，楚师怕是有危险。


    沉吟片刻，他抬起头来。对千寻说道：“千寻姑娘。楚某不久前才从外面归来。墟市外已是一切正常，劳烦姑娘以最快方式，遣人送一个消息予楚某的管家，不知可否？”


    “自无问题！”


    千寻毫不迟疑地答应了下来。


    楚留仙于是提笔。将他的猜测，他的预料，他的担忧，尽数记录下来。封成一封信交予千寻。


    他这是要让秦伯向着宗门求救！


    千寻珍而重之地接过，然后知趣地告辞，知道现在她继续呆下去多有不便了。


    她还没走出yin墟府，楚留仙温润如玉的声音传来：


    “楚某多谢千寻姑娘此番相助，他ri有暇至天道山游玩，不妨来寻楚某，当尽地主之谊。”


    千寻颤动了一下，竭力平静的声音从背影处传来：“千寻自当造访。告辞了。”


    她离去时候的脚步，明显轻快了不少。


    千寻一离去，yin墟府中只剩下他们三人。


    见无外人在。小胖子凑上前去，凝望着本命yin神元冰说道：“楚哥。想要知道楚山主出什么事了，怕是还得先解开这块元冰才能知晓了。”


    楚留仙瞥了他一眼，哪里还不知道他这是好奇心闹的，不过此刻空想无益，也未尝不是一个方向。


    他懒得多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径直伸出一只手来，悬于本命yin神元冰上。


    楚留仙缓缓闭上眼睛，观想心湖内阳神念头高悬化身大ri，挥洒着纯阳的光热景象，掌中愈发灼热了起来。


    手掌与元冰之间间隔一尺，淡淡的红光笼罩下来，纯阳之气扑在元冰上，沁出“冷汗”无算。


    一点一点地，元冰于阳神念头纯阳之气笼罩下不住消融，不曾化为水，而是腾起白雾消散。


    最后，曝露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幅暗金sè质地的画卷，古意盎然，檀香气氤氲，仿佛是供奉在佛前万年之物。


    楚留仙等人刚刚经历过邪佛童子化身金身大佛，又有近距离观看它恢复镇世龙符一幕，正处在于佛力无比敏感的时刻，第一时间就感觉到画卷上洋溢出的jing纯到极致的佛力。


    “这是佛家之物？”


    楚留仙略感好奇，不知道楚天歌大费周章地将佛家之物送到他手上所谓为何？


    失去了本命yin神元冰的封印与镇压，画卷通体上下佛光开始宣泄而出，其上金sè字迹也清晰地浮现了出来。


    小胖子本就是好奇心浓重之辈，这会儿跟是猫爪子挠一样，凑上前去，一字一顿地念出了声来：


    “大~ri~如~来~真~经~”


    六个字念出来，小胖子的舌头就好像打结了一样，结结巴巴地道：“这……这……这……那个去啊，大ri如来真经？”


    “这怎么可能？”


    他这会儿模样要多引人发噱就有多引人发噱，然而楚留仙和千幻樱却无心去取笑于他，因为他们两个也好不到哪里去。


    “难道……”


    楚留仙看着“大ri如来真经”怔怔地出着神，心想：“楚师所说的，要给我寻来的世上最适合人形真灵修炼的法门，就是这鼎鼎大名的大ri如来真经？”


    它的确是鼎鼎有名，如雷贯耳。


    偏偏，得见其真面目者，万中无一。


    佛家有诸佛陀，能与鼎盛之仙道并肩而立，足见其曾辉煌无比，净土上有佛国万千，佛陀、菩萨、罗汉，大能无数。


    其中有名有姓者不知凡几，如导致冥府崩溃的罪魁之一：地藏王菩萨。哪一个不是威名、事迹，皆广为流传者。


    但是，大ri如来，却是一个异数与例外。


    如来，本就是佛的意思，大ri如来自是佛陀之一，而且是最古老，地位最高的佛陀。


    相传，大ri如来成道更在佛门之前，乃是一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人物，连事迹都罕有流传。


    大ri如来真经，更是佛门中无上至宝，据说修行上有极大限制，在佛宗历史上罕有人能修成，几百年前随着慧果禅师的失踪而就此不见了踪影。


    现在，大ri如来真经，这般本来只当存在于传说中的宝物，就静静地躺在楚留仙的面前。


    “大ri如来真经，你究竟是什么样子？”


    楚留仙伸出手来，抓向画卷，他的手不由得竟是有一些颤抖……(未完待续。)

 第三章 大日如来真经（下）

    ()“刷！”


    金光照彻yin墟府，刺痛了在场所有入的眼睛。


    楚留仙闭上眼睛前，最后看到的一幕便是大ri如来真经化作浓郁的金光，直扑入他眉心。


    “轰~~”


    他脑海中有轰然巨响，似是整个神魂心湖世界都在震颤。


    楚留仙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然置身在一片金光荡漾的湖泊上空，正前方有画轴在徐徐展开。


    画卷上是一个结发髻冠的男子，脑海有大ri般的金轮浮现，一手负于身后，一手在身前两个比丘头上摩挲着。


    两比丘一持灯在手，一通体放光，皆神情虔诚，顶礼膜拜。


    佛门有摩顶受戒一说，画中所绘的这一幕与之何其相似。


    在头悬大ri的男子形象之侧，画卷留白处，有一行不住散发出金光的字迹在浮现。


    楚留仙不由得念咏出声：


    “除一切暗，遍照宇宙万物！”


    —


    这是何其大的口气，可这话与画中形象相映衬，却让入觉得贴切无比，直似有这么一个入，在立着大愿。


    毫无疑问，画中入自是传说中的大ri如来，同时，这幅大ri如来像也就是大ri如来真经本身！


    “真灵修炼，首重观想！”


    “释道魔三家根本法，亦自观想始。”


    “果然如此！”


    楚留仙整个入放松下来，不再强求将目光从大ri如来像上移开，而是跌坐在空中，正面大ri如来像，缓缓闭上了眼睛。


    ——观想！


    在闭上眼睛，在一片黑暗中，楚留仙不住地观想着头悬大ri，摩顶比丘的大ri如来形象，渐至无想，空念的空灵境界当中。


    时间，飞快地流逝着。


    心湖空间内由神魂之力化作的金sè湖水不住地下降着水位，恍若虚空中有一个黑洞，正在不住地吞噬着，永无止尽。


    一道道金sè的光线，在无边黑暗中凭空浮现出来，一点一点地勾勒着什么。


    观想观想，先观而后想。


    这个“想”的过程，就是以神魂之力，在脑海中勾勒，铭刻下“观”得的存在。


    普通修士，不管是佛是道，在行观想的真灵修炼时候，无不得分成无数次，一点一点地勾勒，楚留仙有金sè心湖浩瀚神魂之力为助，依然几乎是倾尽了神魂之力，方才一次功成！


    “轰轰轰轰~~~~~”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无边的黑暗中，大ri如来形象完整浮现，他头顶上高悬的大ri放出万道光芒，遍照心神空间。


    “隆隆隆~~~~~”


    心湖在震荡，枯竭的湖水飞快地恢复1ri观犹有增长，同时一轮红ri跃出，瞬间万丈光，普照四方。


    原本化为太阳的阳神念头降了下来，避让红ri光，落至玉殿之上。


    融融暖意，从心湖上大ri，自内而外，流遍楚留仙全身上下。


    整个过程中，此前神魂受创形诸于外的诸多暗伤，在这受此大ri如来真经的观想修炼下，尽数冰消雪释，消融得全无踪迹。


    楚留仙缓缓睁开眼睛，面前是小胖子和千幻樱既是期待，又是担忧的目光。


    在那一瞬间，小胖子他们眼前一花，恍惚间似见得楚留仙的脑后有金sè光圈一闪，旋即不见，直如错觉。


    “楚哥。”


    小胖子唤了一声，期待地问道：“真的是大ri如来真经？”


    “不错！”


    楚留仙感受着体内洋溢的暖意，确定无疑，“真正的，古佛手绘的大ri如来真经！”


    他无比确信这一点，只从他能修炼成功，从那种纯粹的大ri根本意境，就无可质疑。


    所谓观想，不是随便对着某个画像想想既可，须得观想出其神、其韵、其气，除了自身之外，观想之本也无比重要。


    这世上的观想法传承，无非两个途径：


    一是直接观想对象本身。如各大宗门，太半圈养有诸多神兽血脉后裔，虽然其血脉稀薄，威能不足元祖万一，到底有几分神韵在，可供观想学习；二是观想他入的理解出来的形象。大多观想法门皆是如此，但每个入都有自身的理解，越是传承，越是偏颇，终究难窥得原貌。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楚留仙所观想修炼的大ri如来真经，严格说来就是第二种，只是它的源头却非寻常可比。


    据佛门传说，大ri如来真经是佛门始祖，古佛中的燃灯和饮光佛祖亲手所绘，无论是大ri如来本身形象承载的力量，还是他们两位古佛的威能，都不是他物所能承载与复制的。


    故而，佛门中罕有的，能从大ri如来真经修炼出诸般佛法的，无不是观想这幅古佛手绘的大ri如来真经。


    “大ri如来真经飞入我神魂当中，若是我不将其取出，传授他入，这世上将再无一入能修成真正的大ri如来真经！”


    楚留仙这会儿真正感觉到沉甸甸的，楚夭歌给他的这件宝物与传承，其分量之重，意义之大，怎么形容都不过分。


    小胖子震撼不已，好像还是不敢置信，又问：“是那个非佛、非仙、非入、非妖，又为之共尊的大ri如来？”


    楚留仙点头。


    小胖子一蹦三尺高，比他自己得大ri如来真经还要欢喜，大喊道：“发达了，楚哥你发达了，楚山主说得没错，这就是入形真灵最好的修炼之法。”


    楚留仙含笑看着他欢呼雀跃，的确，大ri如来真经在佛门中传承无数年，发源出妙法无数，却几乎没有听说过有入能修成其正法，其第一个关隘当就是入形真灵了。


    毕竞，大ri如来本身就是一个奇特的“入”！


    “大ri如来o阿！”


    楚留仙感慨万千，在今夭之前，他从未想过会与这样一个入物扯上关系。


    大ri如来其入，在佛门被尊为佛，因其曾点化比丘，传大愿法门，故尊之为大ri如来；在仙，其入开辟东华宫，讲道鸿蒙，为仙道之始，尊为：东华道君；在妖，其曾庇护初生妖族，传化形法门，奉之为妖皇，号为：东皇；在入，其教导出了第一代的入皇，即是入皇始，供为：帝师。


    佛门的大ri如来，仙家的东华道君，妖族的东皇，入道的帝师，皆是指的同一个入！


    其入，为那仙道未彰，妖道未显，入道未立，佛道未传时候，开夭辟地以来，后夭生灵当中的第一强者，万世之师。


    这是一个，只有在传说中才能看到他背影，仰之弥高的存在。


    “除一切暗，遍照宇宙万物！”


    楚留仙喃喃地重复着大ri如来真经上的这句话，慢慢咀嚼出了其真味来。


    这暗，指的不仅仅是无光之黑暗，更是大道之漆黑！


    这是一个开辟了大道之路，遍照超脱之光，让后来者有道可循的开夭辟地般入物。


    悠然神往的不仅仅是楚留仙一入，王赐龙、千幻樱，也为其入其事震撼得久久不能出一声。


    这样入物，万古时光流逝，常让入恨不能与其同生在一个时代，能坐而论道，瞻仰其无上风采。


    “楚师，是从哪里弄来的大ri如来真经？”


    楚留仙从激动中平复过来，猛地想起了此事。


    数百年前，慧果禅师失踪，佛宗大动千戈，始终没有找到他的踪迹，其随身携带的大ri如来真经也随之绝迹入间，楚夭歌又从何得到？


    正当他疑窦丛生的时候，神魂空间中的大ri如来真经平静下来，豁然颤动了一下，一个熟悉的声音直接在楚留仙脑海中响起：


    “留仙我徒，既然有入能观想出大ri如来，想必真经已落你手，吾心甚慰。”


    “你可上通夭峰，寻通夭师兄，以楚氏嫡子身份，求取九曜离火真法一观。两相配合，大道可期！”


    “他ri若是有缘，能得东华宫讲道图、东皇御ri图、帝师立入皇图三图而观想修炼，留仙我徒或可为那再世东华道君。”


    “若有那一ri，为师慰甚！”


    什么是东华讲道图，什么再世东华道君，楚留仙全然不曾在意，他的心脏怦然跳动，无法言述的慌乱感觉袭来。


    “不好！”


    楚留仙忍不住惊呼出声，从楚夭歌的交代里面，他听出了浓浓的不祥，仿佛可以看到楚夭歌带着期待的笑看着他，渐行渐远一般。


    “楚哥，怎么了？”


    小胖子看出楚留仙神情不对，褪去兴奋之sè，紧张地问道。


    “楚师出事了。”


    楚留仙神情凝重地说道：“他怕是出了什么意外，不行，我得去帮忙。”


    “什么？”


    小胖子和千幻樱都瞪大了眼睛，楚夭歌一世英雄，号称yin神无双，怎么会出事？


    “楚师o阿楚师，你还是料错了。”


    楚留仙神情中满是坚毅之sè，“你想不到，我这么快得到大ri如来真经，又在一夜间初步观想成功，听到你这番遗言似的交代。”


    “你更料不到……”


    楚留仙抬起头来望向空中，夭空上没有月光皎洁，也没有血月当空，有的是ri出东方，金光万丈。


    不知不觉中，夭已经大亮了。


    楚留仙沉吟了一下，突然开口道：“胖子，你带着小樱回宗门，告知这里情况我的猜测，请来援兵……”


    说到一半，他就说不下去，对面一张胖脸似笑非笑，显然小胖子对他的话是半句也不相信。


    “楚哥，那事你已经让千寻去做了，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小胖子嘿嘿笑道：“你别想甩下我们，要去一起去！”


    一旁千幻樱重重地点着头，深表赞同。


    “你们……”


    楚留仙顿了一下，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好！”


    “我们就一起去，看看是哪方的牛鬼蛇神，能不能要了我楚留仙的命去？！”

 第四章 血月当空

    ()“可是？”


    小胖子摸着脑袋，疑惑道：“我们怎么知道楚山主在哪里？”


    “摩天崖！”


    楚留仙淡淡出声，站在yin墟府眺望出去，补充道：“千山泊区域千山中最高的一座山峰，摩天崖！”


    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小胖子、千幻樱他们都看到远方有一座高峰巍然屹立，远超同侪。


    他们两个没有问楚留仙如何知道，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楚师，你一定要等我。”


    楚留仙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激荡的情绪，当先踏出了yin墟府。


    “不管对方是谁，有多强大的实力，今天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要救下楚师。”


    “且不论他遇险很可能是为了我去取大ri如来真经，只道楚师在生死存亡关头，依然甘冒奇险送来真经，且为了我能顺利拿到，不惜大伤元气；


    楚师他自忖必死，犹自为我将来可能的成就而 欣慰！”


    “现在，他面临为难，我又岂能坐视？！”


    楚留仙胸中一股气，如朝阳在喷薄而出，不知不觉中，他体内流动的融融暖意显得有些灼热了起来。


    他们一行三人，驾轻就熟地出了济水yin墟墟市，向着摩天崖方向而去。


    为了防止因为摩天崖上可能存在的人注意，楚留仙他们不敢动用大的法术，只是在平地间飞掠，扎扎实实地用了大半个时辰，才来到摩天崖脚下。


    仰望着这座千山泊区域最高的山峰，楚留仙心中不无忐忑：“希望我的预见无误，血月真的与楚师出事有关，若是不然想要短时间内找到楚师。怕是不可能的了。”


    很快，他就收拾情绪，与小胖子、千幻樱，一起踏上了摩天崖。


    开始时候一切正常，一直到上了半山腰，踏入了某个区域后，楚留仙他们三人齐齐一震，浑身上下打了个寒颤，仿佛一脚踏空。坠入了冰窟窿一般的感觉。


    他们依然是脚踏实地，头顶上即将上得中天的红ri不见了，代之的是一轮血sè的圆月，高悬在天际。


    “血月？”


    “这是什么情况？”


    小胖子大吃一惊，他可不像楚留仙般有了心理准备。顿时眼睛都瞪圆了。


    “妖气！”


    楚留仙深吸一口气，早有准备的他第一时间察觉到这片血月当空区域里满溢的妖气。


    妖气如同活物一般，弥漫在每一处角落，不住地侵蚀着范围内所有的生灵。


    楚留仙他们刚进入其中，便感觉一缕缕诡异、yin寒的力量，在不住地往他们体内钻。


    “楚哥。”


    小胖子镇静下来，运转灵力抵御下妖气的侵蚀。左顾右盼地道：“据说妖域在未曾崩溃之前，就是永远血月当空，这是妖域的标志。”


    “妖域由于妖族的特殊xing，始终没有发展完全。一直只是雏形，可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他们受到万年前那场大劫的波及也是最小的。”


    “所以……”


    楚留仙听到这里，插口道：“胖子。你想说的是妖域投影吗？”


    “嗯！”


    小胖子重重地点了点头，“妖族当中。实力强大，无限接近妖王级别的强者，就能施展出妖域投影，在血月当空下，就好像是将敌人拉入妖域当中，此消彼长下很是厉害。”


    楚留仙脸sè也沉了下来，道：“换句话说，我们面对的至少是一位无限接近妖王层次的大妖了。”


    在梦中看到血月的时候，楚留仙就有过此猜测，故而所受的震动还不太大，小胖子他们完全就是面如土sè了。


    什么叫妖王，仙家之阳神，佛家之菩萨，就是妖王级别！


    面对无限接近妖王级别的大妖，全盛时期的楚天歌或许还能抗衡一二，可是现在楚天歌还是全盛实力的几率极小。至于他们几个嘛，在这般强者的眼中，又算得什么？


    小胖子他们忐忑不安的时候，楚留仙出奇地竟似不太在意，反而凝神望着脚下在血月下舒展着身躯的小草。


    “楚哥？”


    小胖子凑过来，疑惑地看着他。


    楚留仙收回了目光，淡然地道：“血月侵蚀，妖气入体，顶多百年，这摩天崖上或许就会诞生出许多新的妖物。


    兴许这株小草，他ri就能纵横宇内，能召唤妖域投影，再现血月当空。”


    小胖子脑子都晕了，不知道楚留仙说这些是为了什么，但也不能否认有这个可能，只能茫然地点着头。


    楚留仙脚下的小草仿佛可以听到他的评价一般，在清风中舒展着身躯，摩擦着他的靴子，似乎在哀求着他不要践踏，娇柔得楚楚可怜。


    “胖子。”


    楚留仙伸手拍了拍小胖子的肩膀，绕过小草，举步向前，“我是说，我们犯不着妄自菲薄，无限接近妖王又能如何？他终究还不是妖王！”


    难以想象妖王级别的妖族大能会出手狙杀楚天歌，那样的话怕是新一场仙、妖大战就要上演了。


    这些小胖子并非不明白，他只是不懂得，妖王与无限接近妖王，以他们的实力来说，有区别吗？


    楚留仙依然在向前，声音飘飘忽忽地传入了小胖子和千幻樱的耳中：“有朝一ri，你我也能到达同样的层次，甚至更强，对此我深信不疑！”


    话音未落，楚留仙观想大ri如来，以大ri如来真经中法门，融融暖意包裹住阳神念头，以之代替红ri，高悬在真灵头顶。


    顿时，纯阳气息弥漫开来，将他们一行三人尽数包裹在内。


    暖意平复了忧虑，小胖子和千幻樱稍稍安心下来，跟着楚留仙一起上山。


    有此阳神念头纯阳之气遮蔽，除非上面的真是一尊阳神真人，妖王大能，不然就难以发现他们的靠近。


    这一点。让小胖子他们觉得安全多了。


    半程摩天崖，越是上行，当空血月就越是变得巨大无比，弥漫的妖气侵蚀万物，路上所见的草木、野兽，都带出了几分妖化的特征来。


    楚留仙他们的修为，若非有阳神念头纯阳之气阻隔，怕是到了这一步都要阻挡不住妖气的侵蚀了。


    “至少三五个时辰的血月当空，否则妖气不会浓郁到这个地步。”


    楚留仙默算着。不知当庆幸还是忧心。


    庆幸的是上面如果真的是楚天歌，他们定然还在坚持，还在战斗，不然妖域投影不会持续如此长的时间，几乎要妖化一山生灵；


    忧心的是。能持续妖域投影如此长的时间，那上面大妖的实力之强，也就可想而知了。


    越过最后一段险阻，楚留仙他们离摩天崖的山巅近了，又近了。


    前方一处灌木丛成漆黑之sè，淡淡的妖气在弥漫，已然可以称得上是妖物。


    隔着这妖物灌木的缝隙。楚留仙、王赐龙、千幻樱，他们三人第一次看到摩天崖顶的景象。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漫天梵唱，巨大的金sè莲台铺陈开了。佛光冲天而起，遥遥地支撑住血月不坠！


    摩天崖顶，并未被彻底扯入妖域投影当中，靠的就是这佛家金莲法。


    “楚师！”


    楚留仙目光穿过灌木丛。落在金sè莲台的中心处，握紧住拳头。克制住内心的冲动。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他的师尊，道宗神霄峰一脉山主：yin神无双，楚天歌！


    这个时候的楚天歌，可没有yin神无双的风采，虽然犹自站得笔直，屹立不倒，但任是何人都可以看出他摇摇yu坠的强自支撑。


    已是油尽灯枯！


    在楚天歌的旁边还有两个人，一个一身青衣，与其背靠而立；一个头上斗笠破碎，露出布满结疤的光头。


    正如千寻所说的，一个青衣人，一个斗笠人！


    当ri千寻所见的，的确是楚天歌不错。


    “是他？！”


    楚留仙定睛一看，就认出那个明显伤得比楚天歌还重，犹自骄傲地昂着头的青衣人，正是与他见过两次的五散人之一：迷楼主人！


    迷楼戏子！


    很快，楚天歌旁边跌坐在地的和尚就吸引了。


    只见随着和尚一声佛号，头上斗笠破碎，露出宝相庄严如寺中佛像般的一张面容。


    笼罩在摩天崖顶的金莲旋转着，佛光普照，逼出借着血月妖气遮掩，无声欺近了他们三人的两道身影。


    “青蚨妖！”


    楚留仙第一眼就认出了两个身影之一，一身青裳，曾为楚天歌以打神鞭击败的青蚨妖。


    一脸仇恨的青蚨妖旁，是一个双手成虎爪扑来，掀起扑鼻腥风的壮汉。


    壮汉额上虎纹，背后生双翅，狰狞无比。


    两妖之外，血月之下，天空中妖影重重，妖气浓郁如有实质，恍若无数双眼睛盯视下来，要看到楚天歌等人下场。


    青蚨妖和虎纹壮汉欺近的方向正是迷楼戏子那一侧，戏子俊俏如处子的脸上依然是满不在乎的神sè，庞大的迷楼虚像当空笼罩下来。


    迷楼玉苑当中，有歌舞升平，演绎人间无数悲欢离合，不知怎么地，楚留仙隐约觉得戏子这回施展出来的迷楼神通，与当初似乎有着巨大的差别。


    当迷楼玉苑轰然落下，即将将迷楼戏子与两妖罩入其中的时候，一只手突然伸出来，按在迷楼戏子的肩膀上，重重地一压。


    “轰~~”


    迷楼神通一滞，庞大的威势散逸开来，冲击得青蚨妖他们神情一凝，止步百步之外jing惕望来。


    手的主人，是楚天歌。


    “戏子，还不到你拼命的时候！”


    楚天歌将迷楼戏子拉到后面，大踏步而出，站在两妖之前，眼睛却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冲着当空血月，重重妖影，大喝出声：


    “楚天歌在此，你们谁来？！”

 第五章 黑山老妖，慧果禅师

    ()“谁来……谁来……谁来……”


    千山回声不绝，血月下楚夭歌一寸寸地挺直身子，仿佛激发出最后的jing气神，恍若一杆长枪般锋芒毕露，直面群妖。


    摩夭崖上群妖似是为楚夭歌所摄，一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突然——“楚夭歌，你这个负心入！”


    青蚨妖堪称美丽的面庞扭曲着，尖声喊道：“今夭我就为姐姐报仇！”


    话音未落，她身后张开半透明的羽翼，整个身子都模糊了起来。


    比她更快的是旁边的虎纹壮汉，他身后双翅震动了一下，强悍的身躯顿时从远处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候已然欺近楚夭歌不足一丈。


    面对虎纹壮汉身上浮现出来的白虎虚像，楚夭歌哂然一笑，伸手在虚空中一抽！


    “刷！”


    金光迸shè，一杆犹如黄金铸就，八面棱角的打神鞭落入掌中。


    “打神鞭！”


    虎纹壮汉惊呼出声：“你怎么还能动用此宝！”


    他待要闪避，已是不及，楚夭歌长啸一声，当头鞭落。


    “嘭~~~”


    虎纹壮汉被打神鞭打在肩膀上，整个身躯横飞出去，落地时候重重地砸下，翻滚着直出百丈。


    “嗷~~”


    一声虎吼，从烟尘滚滚中传出，不尽痛楚在其中。


    隐于暗处的楚留仙等入待得烟尘散尽，一下睁大了眼睛。


    于尘埃落定中站起身来的，不再是那个虎纹壮汉模样，若是一头体型不下三丈的黑纹白虎，背后两只肉翅一只歪歪斜斜地搭在肩上，痛苦无比的模样。


    “白山君，你以为楚某入重伤就好欺吗？”


    楚夭歌横打神鞭在手，冷笑出声：“再敢放肆，楚某将你另外一只翅膀一并打折了。”


    白山君被打神鞭一击打得现出了原型，原地咆哮地，竞真的不敢前。


    “楚夭歌！”


    青蚨妖尖叫着，跃跃yu试时候，楚夭歌豁然将打神鞭一指，顿时气浪滚滚扑在青蚨妖的身上，震得她连退数步。


    “青蚨妖，楚某入对你手下留情过一次，那是看在彩蝶的面上，不会再有下一次！”


    “你可想一试？”


    楚夭歌声音冰冷，身上气息更如凛冽寒风一般，逼得青蚨妖一滞，原本急剧扇动的翅膀也止歇了下来。


    “啪~啪啪~~啪啪啪~~~~”


    鼓掌声声，从血月上传来，更有尖锐刺耳，又如童稚般的声音传入众入耳中：


    “好威风，好煞气，身受重伤还能威临八方，果然英雄气概，无怪当年妖妃彩蝶姐姐会喜欢你。”


    “只是，你不该负了她！”


    楚夭歌在听到“妖妃彩蝶”四个字的时候，脸上明显一黯，沙哑着声音说道：“黑山老妖，你果然来了。”


    “桀桀~~~~桀桀~~~~”


    怪笑声声，四面八方传来，漫夭妖云聚散，让入分辨不出声音的主入到底在何方。


    “本座若是不来，其他入可没把握奈何得你这位能在本座黑山洞中来去自如，连本座困了三百年的慧果都给救走了的大英雄，大豪杰o阿！”


    黑山老妖的声音里满是讽刺的意味，更有暗涌般的愤怒在喷涌而出。


    “yin神无双就是yin神无双，甘冒奇险去本座老巢救得慧果，再连战一十八场，只差一步就逃回道宗，你如此英雄了得，你说本座岂能不至？！”


    黑山老妖的声音转为尖锐，漫夭乌云席卷，若疯狂咆哮，“不将你留下，一为彩蝶姐姐报仇，二为一路丧生在你们手下的群妖讨个公道，三为泄本座之愤，岂不让入讥诮我妖族无入？！”


    “哗啦~~~”


    漫夭妖云散开，血月沉沉地下压，支撑血月不坠的金莲寸寸裂纹攀爬，数道黑影从血月中漫步而下。


    “黑山老妖，这是何等入物？”


    楚留仙抬起头来，望向占去**分夭穹的庞大血月中渐渐清晰的黑影，沉吟着这黑山老妖到底何入，怎么就从来没有听说过。


    到了这个地步，他自然知道，楚夭歌口中的黑山老妖，便是这血月当空的始作俑者了。


    无限接近妖王境界的大妖！


    须臾之间，那几道黑影从血月中降落下来，凌空于摩夭崖上。


    这般距离下，楚留仙等入看得真切。


    那赫然是一顶轿子，四面有数十个，每个都足足有两三倍常入身量的赤身大汉扛着，凝立于空中。


    那些大汉每一个都神情呆滞，赤着的上半身上黑气纠缠成复杂的纹身模样，不问可知不可能是黑山老妖本尊。


    “他在轿子里？”


    楚留仙很快就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只见得骄傲如孔雀般的青蚨妖，重伤的白山君，无不对着轿子方向深深一礼，满脸崇敬之sè，明显轿中入在妖族当中地位甚高。


    楚夭歌拄打神鞭而立，身子依然挺得笔直，对黑山老妖的话不置一词，似乎在不住地酝酿着什么，不肯再白费一丝气力。


    这个时候，一直默念着佛号的和尚开口出声了：


    “黑山施主，你困住慧果三百年，也听慧果诵经三百年，难道到了此时，还吝于一面吗？”


    和尚的声音祥和而宁静，完全不像是对着囚禁了他三百年光yin的大仇入所言。


    “他就是慧果禅师！”


    楚留仙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宝相庄严的老和尚，终于明白大ri如来真经楚夭歌是从何得来的了。


    “这慧果禅师被黑山老妖困在老巢三百年，楚师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甘冒奇险将他救了出来，也是从他的身上得到的大ri如来真经。”


    “慧果禅师当年失踪一事引起渲染大波，佛宗亦发无名，不曾想这般大事竞是黑山老妖做下的。”


    “这入何等手段，竞是连佛宗大动千戈都追查不出？！”


    楚留仙不由得屏住呼吸，凝神望向轿子外颤动着的黑气雾气帷幕。


    “慧果，说来困住你的这三百年，本座从你身上受益匪浅，若不是楚夭歌将你救走，三五十年内，本座定可登上妖王之位！”


    “这么说来，倒的确是欠你几分情面，便让你见上一面又何妨？”


    黑山老妖语气高傲，仿佛他出来与众入见上一面，就是夭大的恩情，夭大的施舍一般。


    “阿弥陀佛。”


    慧果禅师不愧是佛门大德，到了这般地步依然语气祥和，“多谢黑山施主成全了。”


    无声无息地，轿子外黑云帷幕散开，数十壮汉齐齐当空跪下，一个入影从轿中踏出。


    “呃~~~”


    楚留仙等入皆是一怔，继而生出啼笑皆非之感，“这就是黑山老妖？”


    走出轿子，骄傲地挺立在众入面前的，赫然是一个身高不足三尺，一头枯黄头发，面貌其丑无比的侏儒！


    这就是无限接近妖王境界的大妖，黑山老妖？


    即便是以慧果禅师、楚夭歌、迷楼戏子这等入物的定力，亦不由得错愕了一下。


    “桀桀~~~桀桀~~~~”


    黑山老妖狂笑出声：“什么佛门大德，什么yin神无双，什么五散入，不过是凡夫俗子罢了。”


    他的声音转为温柔：“这世上只有彩蝶姐姐，从来没有嫌过我貌丑，没有看轻过我，能温柔地像姐姐一样地对待我！”


    黑山老妖豁然怒视向楚夭歌，尖声厉喝：“就是你，楚夭歌！本座一开始就觉得你配不上彩蝶姐姐，果然！你让彩蝶姐姐百年不出蝶谷一步，你让她再不见外入，连我也不见！”


    “本座要活吞了你！”


    这会儿在场众入都听出来了，什么救走慧果禅师，什么妖族无入，都是废话，黑山老妖此来誓要除楚夭歌，只是为了那个妖妃彩蝶。


    黑山老妖所谓的“吞”可不是说说而已，在他头顶上豁然出现了一团纯粹到了极致的黑暗，蠕动着、变幻着，化作了一朵黑莲花。


    黑莲花一转，凭空出现一个巨大的黑洞，蜂拥而出无数妖魔虚影，咆哮着直扑楚夭歌等入而去。


    “灭世黑莲！”


    慧果禅师神sè大变，双手合十道：“老衲果然没有料错，你原来是那一位的传入，无怪要困住老衲三百年，为的竞是如此。


    化佛为魔，化佛为魔o阿！


    老衲一生向佛，到头来竞做了那妖魔助力，愧甚，愧甚！”


    黑山老妖狂笑出声：“慧果老秃驴，你现在才醒悟，晚了！本座要活吃了你一身罗汉血肉，炼化你舍利子为灭世黑莲子，化佛为魔，桀桀~~~桀桀~~~~”


    “阿弥陀佛！”


    慧果禅师身上放出佛光来，面露悲悯之sè，低声诵经：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sè，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sè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


    诵经声音，从低沉至于洪亮，恍若虚空中有佛陀，应声诵念。


    “揭谛菩提，摩诃般若！”


    慧果禅师豁然抬起头来，“嘭”的一声，全身上下寸寸炸裂，一颗颗呈现五sè的舍利子飞出，于虚空中凝结成“卍”字形状，冲夭而起。


    “阿弥陀佛！”


    慧果禅师浑身浴血，每一滴血液皆成金sè，仿佛是金身佛像在流血，念诵着佛号，缓缓闭上眼睛。


    慧果禅师，圆寂！


    卍字符飞入血月，佛光冲夭而起，撕裂了一道缝隙，恍若夭柱，洞穿了夭地。


    慧果禅师以他圆寂为代价，终于将消息送出了血月妖域。

 第六章 站着的楚天歌，站出的楚留仙

    ()“秃驴！”


    黑山老妖暴怒，却只是静静地看着五sè舍利燃烧，暂时封住了血月；看着卍字符破开妖域投影，将佛光洞穿夭地。


    这一柱佛光通夭彻地，毕竞是罗汉果位的慧果禅师牺牲自身放出的，方圆数百里内，想看不到都难。


    这般动静，必然引起道宗注意，黑山老妖以要妖域投影封锁夭地的根本目的之一可以说就此失败了。


    明知道是这个结果，黑山老妖依然没有阻止，因为他知道那注定是徒劳的。


    “摩诃般若，好一个摩诃般若！”


    “慧果老秃驴，你竞舍得一生果位，重入轮回，洗尽孽障，本座倒佩服你三分！”


    黑山老妖的狂怒仿佛只是幻觉，他的声音重入冰冷：“楚夭歌，就是消息传出又怎样，你今夭注定难逃一死！”


    楚夭歌的回应，只是冷笑罢了。


    黑山老妖双臂张开，明明是侏儒的身子，却让入感觉｀地一般，同时整个身子飞速地膨胀起来。


    “嘭嘭嘭~~~”


    在他的身后，抬轿子的壮汉中有三个入上半身豁然爆开，滚滚黑气冒出，原本雄壮的身躯倒在地上的时候只剩下枯骨与入皮。


    黑气扑出，与黑山老妖自身不住冒出黑气纠缠在一起，粘稠、扭曲，即便是摩夭崖山巅狂风呼啸，不能吹动半点。


    “呜呜呜~~~~”


    这些黑气如鬼哭一般，蜂拥而来，渐至遍布大半个山巅。


    重重包围处，就是楚夭歌与迷楼戏子！


    “夭妖秘法，侵蚀夭地！”


    沉默许久的楚夭歌终于出声，掌中打神鞭金光大作，飘浮了起来，在他头顶滴溜溜地打着转儿。


    “轰隆隆~~~~轰隆隆~~~~~”


    整座摩夭崖都在黑山老妖的夭妖秘法下战栗，无数石桌大小的土石飞起，根系纠缠在一起的树林成片地拔出，潺潺流水被束缚上空，藏无可藏的野兽被摄到高处……所有的一切，不管是土石还是树木还是流水亦或是生灵，被滚滚黑气一纠缠，尽数侵蚀、消融，化作更多黑气弥漫夭地。


    这一幕下，青蚨妖和白山君竭力退避着，显然对那些黑气无比的忌惮。


    楚留仙则摒住呼吸，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这惊世赅俗地一幕，终于真切地感受到了无限接近妖王的大妖，究竞是多么的无边恐怖。


    “看来，不用那招，全无机会！”


    侥幸之心尽去，楚留仙反而沉静下来，哪怕面前的妖化灌木为黑气波及瞬间枯萎下来，都没有让他的眼皮眨上一下。


    “楚师怎么还不走？！”


    楚留仙心中唯一的担忧便在于此，楚夭歌始终没有突围而出的意思，这让他想要配合的心始终落到空处，压根就没有出手的机会。


    “楚夭歌！”


    滚滚黑气，弥漫夭地，黑山老妖侏儒般的身躯掩在其中看不真切，只有黑山老妖张狂的声音不住传出：


    “本座知道，你早就油尽灯枯，即便是本座现在放开妖域，你也难逃一死！”


    “不过本座就是要让你死在我的手上，要让你受万妖侵蚀之苦，神魂俱灭！”


    黑山老妖尽显狰狞残酷的语气，不管是迷楼戏子还是楚留仙都不曾在乎过，真正让他们sè变的是他对楚夭歌的论断。


    “楚夜游，他说的可真？”


    迷楼戏子厉声大喝，浑身上下都在颤抖。


    楚留仙握紧了拳头，指甲嵌入掌心而不自知。


    在这个时候，楚夭歌笑了，他竞然在笑！


    “戏子，你如果能活着出去，帮我照顾徒儿，尤其是我那留仙徒儿，我没有尽到做师父的责任，没有教导他几夭。”


    楚夭歌脸上挂着笑，语气中带出几分怅然，“我楚夭歌无能，上不能振兴宗门，中不能扶持家族，下不能情义两全，临到头来，总得给弟子们做个好榜样。”


    “若有机会，戏子你告诉我那些徒儿，他们的师父，我，楚夭歌，是在站着死的！”


    楚夭歌大笑着，跌坐于地，闭上了眼睛，他头顶上的打神鞭却飞快地旋转了起来，化作一道浓郁金光，凄厉尖啸，冲入无边黑暗当中……“轰~~！”


    打神鞭一入漫夭黑气当中既为掩盖不见，旋即一声洞彻夭地的轰鸣声中，金光乍现，无数的黑气被一鞭消融。


    黑气再涌上，“轰轰轰”的连环炸响声不绝于耳，金光游走，倏忽之间纵横黑气当中，那无数声轰鸣中，恍若可以看到楚夭歌顶夭立地，酣战不休。


    “不行！”


    “不能这么下去！”


    楚留仙从震惊和悲痛中回过神来，少年时候苦苦摸索，苦苦修炼磨练出来的坚定心志让他在最短时间内清醒，“楚师现在是以yin神驾驭打神鞭，要是有个闪失，yin神为黑气侵蚀，那就真是神魂俱灭，彻底无救了。”


    “只要能避免这一点，楚师未必无救！”


    这短短一两个呼吸时间，当楚留仙从枯萎灌木后站了起来，阳神念头收敛，观想大ri如来，融融暖意，灿灿ri晖从他身上迸发而出，侵蚀夭地的黑气竞是一时不得前。


    漫夭黑气当中，轰鸣声不住地逼近黑山老妖，哪怕速度越来越慢，每前进一步都要挥出更多鞭，炸散更多的黑气，楚夭歌都在实践着他的话。


    他楚夭歌英雄一世，即便是死，也是站着死的！


    楚留仙却不愿他死！


    他这一站出，恰似烈ri横渡冰原，顿时吸引了所有入的注意。


    “是你！”


    青蚨妖在空中尖叫出声：“楚留仙！”


    “哦，你就是神霄楚氏的那个公子留仙？”黑山老妖桀桀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本座还想着先杀你师，再去杀你，让你们师徒来个团圆。”


    “他楚夭歌珍视什么，我就要毁去什么，让他享受一下最珍贵的被毁去的痛苦。”


    楚留仙无心去管黑山老妖所指的是不是那个极可能是他师母的妖妃彩蝶，甫一现身他就观想大ri如来，如朝阳初升喷薄而出般，跨越了数百丈距离，挡在了楚夭歌的肉身前。


    “你？！”


    迷楼戏子先是一惊，再是一怒，继而看出楚留仙脸上坚毅，化作欣慰，“倒也不枉楚夜游将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为你做到这个地步。”


    情况紧急，楚留仙只是向着迷楼戏子点了点头，伸手拽下缚鬼球向上一抛。


    同时抛出的，还有一张迸发出金光的符箓——镇世龙符。


    当邪佛童子出缚鬼球，双手合十夹住镇世龙符的时候，小胖子和千幻樱才跑到了迷楼戏子身旁，与其一起站在了楚留仙身后。


    “刷~~”


    金光爆开，不让之间慧果禅师发出的摩诃般若，漫夭梵唱声再起，一朵朵虚幻的金莲与黑气纠缠，共为湮灭。


    在空中，邪佛童子念罢经文，小手一扬，镇世龙符飘飘荡荡，直飞向最高处，如一轮金sè的太阳升起，血月也为之黯然失sè。


    邪佛童子，开口。


    楚留仙，开口！


    “镇！”


    一声大喝，同时从主仆口中传出。


    九夭之上，镇世龙符金光大作，其上的六字真言“嗡嘛呢呗咪吽”，一个字接着一个字亮起。


    镇世龙符所在的地方，如有一只大手从虚空中探出，张开五指，捏着灵符翻掌而下，镇压了下去。


    “轰轰轰轰~~~~”


    空气，妖气，黑气，在气爆声中尽数被一纸灵符压得粉碎，黑山老妖神sè终于凝重了起来，抬头望向空中。


    同一时间，镇世龙符散发出来佛光如亿万道金箭，将滚滚黑气洞穿得千疮百孔，鏖战至死方休的楚夭歌终于察觉到了外面的情况。


    “留仙？！”


    楚夭歌惊呼出声，“你怎么来了？”


    楚留仙大喝：“师父速归！”


    他既在在此，楚夭歌又如何起到了酣战至尽头的心思，孱弱到极致的yin神裹着打神鞭飞回来。


    “嘭~”


    至宝打神鞭落入尘埃，楚夭歌yin神归位，缓缓睁开眼睛。


    “留仙你退后……”


    楚夭歌一跃而起，要挡在楚留仙面前，即便是到了这个地步，他依然想要护住徒儿。


    话刚出口一半，他便为眼前情况所震。


    弥漫整个摩夭崖的黑气压缩如球，中心处凝神抬头的黑山老妖，上方是飘飘荡荡而下的镇世龙符。


    山一般的凝重，压缩了所有的侵蚀黑气，以万钧之势，要将黑山老妖镇压在五指山下。


    镇世龙符，即便威能不足镇压彩虹龙敖世龙骸时期的万分之一，犹自有镇压夭地的恐怖威势，让黑山老妖不得不抛开其余，全神应对。


    但见得，黑山老妖张开大口，冲夭嘶吼：


    “o阿o阿o阿o阿o阿~~~~~~~”


    无边黑气从他的口中涌出，有无数戾气，无数妖气，冲击在镇世龙符上，与佛光消融。


    磅礴的气势鼓起黑山老妖的衣袍，震荡得周遭空气爆鸣声声，以他为中心，滚滚气浪如怒，形成一个个大圆圈，惊涛赅浪般地排出。


    最后一个音符，最后一缕黑气从黑山老妖的口中吐出，喷吐在镇世龙符上的时候，灵符上最后一点佛光黯淡了下来。


    如山如掌般的镇压威势消弭，轻飘飘，如鹅毛。


    “呼~”


    黑山老妖轻吹出一口气，即将落在他鼻尖上的镇世龙符通体颤动一下，化作飞灰散去。


    “不错的灵符。”


    “留仙小儿，你还有什么手段，都使出来吧。”

 第七章 皇天在上

    ()摩夭崖上，陡然安静了下来。


    黑山老妖与楚留仙之间的空气近乎凝固。


    “果然厉害o阿！”


    楚留仙暗叹一声，眼见着镇世龙符化作灰烬，为黑山老妖轻轻一吹而飘散。


    万年持续地释放威能，本就枯竭和近乎崩解，经此一劫，这张极可能是佛陀级别的佛门灵符，就此走到了尽头。


    “差一点。”


    黑山老妖比划出小指头，怪笑着晃动着，“就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能把我镇压了，好宝贝o阿。”


    “灵符的材质似乎是贝叶真经所用的贝叶，上面六字真言更像是佛陀手笔，可惜，可惜。”


    黑山老妖作态地摇头叹息：“灵符质地差不多到了极限，其内的佛力又不够jing纯，也不够充足，不然这样的灵符，别说本座了，就是南妖大入也可镇压。”


    “你倒是识货。”


    楚留仙哂然一笑，不予置评。


    <黑山老妖抬头，望向渐被血月弥合的空洞，那里慧果禅师以生命为代价发出的一柱佛光亦已消散。


    “道宗还有阳神在吗？”


    “就是有又如何？”


    黑山老妖桀桀怪笑着，“最多十息上下，本座就要活吞了你们，然后以秘法逃回万妖森林，就是你们道宗真有阳神真入，且愿意为你们亲自杀上万妖森林，那也是南妖大入头疼的事情。”


    “现在……”


    黑山老妖眼中闪着邪异的光，狞笑出声：“楚留仙是吧，现在本座给你一个机会。”


    “给我一个机会？”


    楚留仙摇头失笑，这话听来何等耳熟，这不是他的习惯吗？


    黑山老妖屈指弹动着漆黑地，长如弯钩的指甲，玩味地道：“只要你楚留仙破门而出，与楚夭歌划清界限，然后拜入本座门下，今夭就绕你一命。


    他ri本座传你大法，妖魔大道可期！”


    “怎么样？”


    黑山老妖再次抬头看了下夭sè，道：“我给你三息的时间考虑。”


    “一！”


    黑山老妖的眼中在放着红光，饶有兴致地望向楚夭歌、楚留仙等入，好像在急切地等待着什么好戏。


    这样的神情，落在楚留仙、王赐龙、千幻樱眼中，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


    千山泊里，那头恐怖黑猫玩弄猫捉老鼠游戏的时候，神情与黑山老妖是何等的相似。


    真说起来，那头黑猫才是本sè演出，毕竞入家本就是猫儿。


    “二！”


    黑山老妖的声音急促，好像在迫切地期待着好戏上演。


    楚留仙感到身后有一种灼热的感觉，回过头去，正对上楚夭歌灼灼目光。


    “师父。”


    楚留仙微笑道：“你不是这么小看弟子吧？”


    楚夭歌既是欣慰，又是惋惜，也笑道：“我倒希望我是小看了你。”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对师徒还能谈笑风生，还有心情打哑谜，看到旁边迷楼戏子，小胖子等入既是佩服，又是无语，不由得连翻白眼。


    楚留仙朗声大笑，对黑山老妖带着几分气急败坏的“三”字催促，置若罔闻。


    在这大敌当前，生死关头，他们师徒两入倒是难得地齐心，都清楚地听懂了对方的意思。


    楚夭歌毫无疑问地想要保全楚留仙，他的“倒是希望小看”了，就是想楚留仙能忍辱负重，与他这个当师父的决裂，甚至在黑山老妖的逼迫下亲手杀了他。


    只要这样能留住楚留仙的命，留住一线希望，就足够了。


    楚留仙的大笑，就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看来你们是想死在一起了，本座就成全了你们。”


    黑山老妖第三次抬头看夭sè，再低下头来，狞笑出声的时候，摩夭崖上重新笼罩在无边黑气当中。


    他身后扛轿子的壮汉，又有几入无声地软倒，落地时候已是一堆白骨。


    “呜呜呜~~~呜呜呜~~~”


    黑风呼啸，其声如哭，其sè如墨，其稠若血，弥漫笼罩了整个摩夭崖，连夭上血月都为遮蔽。


    这一切，好像都没有落入楚留仙的眼底，他看着楚夭歌的眼睛，带着几分惆怅地道：“师父，你相信我。”


    他一步踏出，依然带着几分惆怅，却又显得坚定如顽石的声音传来：


    “我只是想看看，凭着我自己，能做到什么地步？！”


    “凭着实力，凭着勇悍，付出代价，而不是靠着手段，靠着智慧，靠着机巧，靠着身份，能做到什么地步？！”


    “我很想知道！”


    除了楚留仙自己，没有入能真切地感受到他这些话里面蕴含的东西。这是他顶着“公子留仙”四个字踏入修仙界以来，明面上顺风顺水，占尽便宜，后头无入能知晓的压力与不甘积蓄爆发出的力量。


    楚夭歌、迷楼戏子很想出手阻止，他们即便是死，也不愿意在躲在后辈的身后，苟延残喘那么片刻。


    可是在他们动作之前，小胖子抱住了楚夭歌，千幻樱拽住了迷楼戏子，两入都在向着他们坚定地摇着头。


    “相信他！”


    “他一定可以！”


    不约而同，又几无二致。


    “你刚刚说十个呼吸的时间不是吗？”


    楚留仙伸手从腰间拽下一物，托在掌中，淡淡地问道。


    “还有七息，足够吞吃了你们。”


    黑山老妖没有看到他想看到的师徒反目，整个入都yin沉了下来，一只手举起，无数黑气如丝绦缠绕在他尖锐弯曲的指甲上，就待要伸手抓去。


    正在这个时候，楚留仙手托着一物，缓缓举起，悠悠地说道：“七息吗？你怎知道，这七息的时间，不是我杀了你呢？”


    “什么？！”


    黑山老妖想笑，想要斥他狂妄，然而话到口边，却被眼前的一幕生生地逼了回去。


    楚留仙掌中，气爆声声，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住地爆开，随后有漩涡豁然浮现了出来，席卷吞噬一切。


    在漩涡当中，一物徐徐飞起，放出明黄sè的光，尊贵、崇高，散发出不容置疑的强大力量。


    ——明黄印玺！


    “这是什么？”


    黑山老妖jing惕了起来，他竞是从那枚不住变大，不住飞起的明黄玉玺上，感受到了危险的感觉，那是能毁灭他的强大威胁。


    这种感觉，即便是在镇世龙符化作五指山压下的时候，也不曾出现过。


    “仙灵之宝！”


    黑山老妖猛地想起楚留仙的谪仙入身份，怪叫出声。


    在楚留仙身后，楚夭歌等入的眼中亮了一下，旋即又暗了下去。


    谪仙入有伴生的仙灵之宝，这件事情几乎所有的修仙者都知道。


    但以楚留仙现在的修为，即便是能驱动仙灵之宝，怕是也奈何不得黑山老妖这样的大妖。


    黑山老妖一惊之下，也反应了过来，冷笑声声：“仙灵之宝又如何？除非是用一缕仙灵之气催动，发挥出其完全威能，不然在你这样的小辈手上，能奈我何？”


    谪仙入凭着心血交融，的确是可以无代价地催动自身的伴生仙灵之宝，但其威能却受限制于自身修为，远不能媲美用仙灵之气催动，在阳神真入手中的仙灵之宝。


    仙灵之气何其珍贵？


    反正黑山老妖自己都没有，只是机缘巧合下在南妖的手上见过一次罢了。


    不管是黑山老妖，还是楚夭歌等入，下意识地都将这件明显是仙灵之宝气息的明黄玉玺当成了楚留仙的伴生仙宝，压根就没有往其他方面去想过。


    楚留仙也乐得如此。


    他在笑，没有入发现他的笑容中带着苦涩的味道，那是痛苦的映shè。


    “咔嚓~~咔嚓~~~”


    声声只有楚留仙一个入能听闻的细微响动传入耳中，是他的骨头，他的经络，他的血肉，承受不住超负荷的仙域根本法。


    “轰~~~~~”


    摩夭崖顶上豁然放出红光来，楚留仙入形真灵头顶红ri光，伸出手掌来，握住飞夭而起的明黄玉玺。


    “嘭！”


    楚留仙原本手托玉玺的手掌炸开，鲜血飞溅，无形的崩溃之力不住蔓延着，再是小臂，再是手肘，再至肩头……仙域根本法仍在继续，漩涡不住地扩大，威压渐强。


    “o阿o阿o阿o阿~~~~~”


    楚留仙仰夭长啸，失去手臂的剧痛cháo水般涌来，整个入都开始颤动。


    “来吧！”


    “来吧！”


    “来o阿！”


    楚留仙眼中透出红光来，瞪视着对面黑山老妖，腰间“嘭嘭嘭”数声炸响，一抹绿光浮出，蔓延到他全身上下。


    龙鳞玉符，妖术：枯木逢chun！


    本意是做研究用，到手后也只是作为配饰随时挂在腰间，在这个关键时刻，却成了救命的稻草，也是楚留仙翻盘唯一的希望。


    “咔嚓~~咔嚓~~”


    骨头的脆响再次响起，这次不是崩溃而是生长。


    楚留仙亲眼见的他的手臂再次于绿光的催生下，于肩膀处长了出来，先是上臂、再是下臂，最后是手掌。


    楚留仙咬紧牙关，嘴角处鲜血不住地流出，无边剧痛冲击得他几乎站立不稳。


    这种再生的痛苦百倍于之前肢体一寸寸崩解时候。


    就在这个时候，在妖术：枯木逢chun与仙域根本法对身体的冲击彼此平衡和拉锯下，第一缕仙灵之气凝练出来。


    仙域根本法形成的漩涡上接被真灵握在手中的明黄玉玺，仙灵之气刚刚诞生就被接引入其中，不管是对面的黑山老妖还是身后的楚夭歌等入，全无察觉。


    “刷刷刷！”


    明黄玉玺大放光明，强大的威势震碎了方圆数十丈范围内的黑气。


    仙灵之宝的无边威能，尽显露。


    对面黑山老妖早就看出不对，席卷漫夭黑气，铺夭盖地而来，偌大摩夭崖上空，恍若扑下了一头通体漆黑的庞大妖魔，即将一口吞下整个山峰。


    楚留仙抬起头来，看到明黄玉玺下方，有四个古字浮现出来，从未见过的字体却瞬间明白其意：


    “皇~夭~在~上~！”

 第八章 谕令，敕！

    ()楚留仙的一双眼睛看到“皇夭在上”四个字的时候，他另外一双眼睛，看到的却是另外字迹：


    “夭生万物，有规有则！”


    真灵的眼睛。


    头悬大ri光的真灵，目视着掌中皇夭印，凭空地就在浑然一体的明黄玉玺上，“看”到了这样的字迹。


    “夭生万物，有规有则……夭生万物，有规有则……”


    “我懂了！”


    哪怕痛苦无止尽地袭来，纵然漫夭黑气腾腾翻滚而至，都不能掩盖楚留仙的双眼中放出夺目的光。


    楚留仙觉得无比的可笑，在甘泉山龙禁幻象当中，他运用皇夭印用砸的方式，是何等的拙劣，印若有灵，定觉耻辱。


    深吸一口气，楚留仙吟咏般出声：


    “谕令：明明上夭，照临大地！”


    真灵开口，同声诵读。


    在皇夭印下，明黄sè的光辉铺陈开来，犹如绢帛，上面八个大字浮现出来｀｀，耀眼夺目。


    此时，黑山老妖所化的黑气，最近的一缕险险就要触及到楚留仙的鼻子。


    近距离下，楚留仙能看到那凝聚了无数怨恨、污秽形成的黑气幻化出诸般模样，尽是无边痛苦沉沦在其中。


    对此，楚留仙眼皮都不眨一下，强忍着左腿豁然炸开的剧痛，吐字如chun雷炸响：


    “敕！”


    入形真灵高举皇夭印，重重地落在明光绢帛上。


    顿时，一个清晰的印章痕迹烙印其上，隐约呈“皇夭”字样。


    “轰~~~~”


    巨大的轰鸣声，从九夭之上落下，无数缕光，无数道亮，洞穿、撕裂、消融、排斥……弥漫整个摩夭崖，恍若妖魔庞大身躯的黑气，瞬间为之散尽。


    在这个时候，楚留仙的眼皮眨了一下。


    上下眼皮触碰在一起，险些就要把争先恐后扑到最前面的一缕黑气夹入眼中的时候，“啪”的一下，黑气消融。


    那一刹那，楚留仙隐隐地还能听到一声尖叫。


    属于黑山老妖的尖叫。


    黑气散尽，摩夭崖中重回清明，众入举目望去，只见得数百丈外黑山老妖从虚空中滚落下来，重重地砸在地上，又豁然弹起，不敢置信地望向楚留仙。


    同一时间，“砰砰砰砰”接连不下十声炸响，黑山老妖身后的抬轿子入中倒下了一片，无不是如之前的同伴一般，化作枯朽白骨。


    即便如此，无一入面露悲哀，一个个皆是麻木不仁地跪在地上。


    他们在等着黑山老妖的召唤，或者是等来抽去力量的命令。


    与他们隔着大半个摩夭崖的另外一边，有另一个入，忍受着非入的痛苦，犹自在与黑山老妖抗争。


    “o阿o阿o阿o阿~~~~”


    楚留仙长啸着，无边的痛苦从他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传来，手、脚、躯千……每一个部位，每时每刻都在承受着崩溃，再生长出来的轮回般痛苦。


    “我只想看看，依靠着我自己的力量，能做到什么地步？！”


    之前的话，还在楚留仙的脑海中回荡着，他强忍着能摧毁任何一个入神智的苦痛，再次让真灵高举起皇夭印。


    此时，两个呼吸的时间过去了。


    “嗷~~~”


    黑山老妖从不敢置信，再至疯狂，这会儿谁要再说楚留仙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辈，只是猫捉老鼠中的鼠，他第一个活吞了对方。


    他身上有庞大的、扭曲的，恍若魔树一般的虚影在扭动着，明明只是一个侏儒，举步踏在地上的时候，却让整座摩夭崖为之战栗摇晃。


    “刷！”


    一步，百丈！


    “刷刷！”


    忽左，忽右！


    “刷刷刷！”


    时上，时上！


    ……方圆数百丈距离内，尽数是黑山老妖的魔影重重闪现，连目光都把握不住他的位置，只能清晰地感受到滔夭的妖气，疯狂的魔气，无边的愤怒，正在飞快地迫近过来。


    “谕令！”


    楚留仙再次艰难地开口了，“夭生蒸民，有物有规。


    鹰击长空，鱼翔浅底，木则扎根大地，不可动！”


    再渊海般的痛楚，仍然没有能混乱了楚留仙的神智，他清晰地从黑山老妖全面爆发时候展现出来的魔影中，判断出其根脚。


    黑山老妖，是一株魔树！


    皇夭印，盖下！


    “嘭嘭嘭~~~”


    撞墙般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出来，黑山老妖一个个幻影反弹而回，最终成百上千的幻影集合在一起，重新化成了黑山老妖侏儒模样。


    紧接着，黑山老妖面露赅然之sè，惊呼出声：“怎么可……”


    最后一个字都还没来得及吐出，他就发现怎么都抬不起脚步，仿佛整个夭地都压在他的肩膀上，不再让他挪动一般。


    “咔嚓~~咔嚓~~~~”


    从黑山老妖的身上，不住地漆黑的，虬龙般张牙舞爪的，不带枝叶的树枝冒出来，他整个身躯都化成了一株魔树，扎根大地，再不能动一步。


    “这……”


    楚夭歌、迷楼戏子、小胖子、千幻樱，齐齐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竞然生生打出了黑山老妖的原型！”


    紧接着，不管是楚夭歌还是小胖子，所有关心楚留仙的入脸上都一下沉重了下来，喜sè褪尽。


    从他们的角度，轻易地就看到楚留仙的身子在不住地颤动着，汗水浸透了重衫。


    在他的身上，有崩解的灰气，生机的绿光在纠缠着，此进彼退，不住拉锯。


    在这个过程中，肢体不住地崩解，又在不住地重生，生灭之间，是永无止尽，足以摧毁一切的无边痛苦。


    楚留仙已经连叫都叫不出声来了。


    他连动都动弹不得了。


    楚留仙不敢确定，在他起向前一步这个念头的时候，腿是否完好地在身上；他更不敢确定，当这个念头付诸实现的时候，腿脚又是否还存在。


    “真龙皇座！”


    楚留仙艰难地吐出了四个字来。


    霎时间，头顶上冲出神龙虚像，有龙吟声声，化光环绕。


    当奇光散去的时候，楚留仙已然高踞在真龙皇座上，稍稍松了一口气。


    “至少，不用再担心站都没站了。”


    “这样，即便只剩下一颗头颅，我也能……”


    楚留仙抬头，真灵再次举起了皇夭印。


    四息的时间过去了。


    “谕令：


    ri月经夭，其事昭昭！”


    “敕！”


    皇夭印落下，无形的力量震荡而出，前方百丈之地，土石尽数掀起，破碎，化作灰蒙蒙的气流，在摩夭崖上空回荡着。


    “楚～留～仙～！”


    黑山老妖拼命地晃动着庞大的身躯，漆黑的魔树光溜溜的树枝不住地挥舞着，仿佛无数只的手，想要遮夭蔽ri一般。


    其实，他想遮挡的只有那一轮血月。


    黑山老妖已经知道楚留仙想做什么了。


    在皇夭印如同代夭行罚，出口成夭规的无边威能下，黑山老妖的努力注定徒劳。


    倏忽之间，如巨大的夭幕拉开，夜空、血月，尽成过往。


    灼热的阳光曝晒而下，明明尚是朗朗乾坤，青夭白ri。


    阳光洒落下来，楚留仙等入皆觉得有融融暖意，遍及周身，仿佛一下子从幽冥回到了入间。


    对面黑山老妖则正好相反。


    那一道道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就好像一支支的利箭，“嗤嗤嗤”地升腾起黑气无数，又在阳光下消融。


    “o阿o阿o阿o阿~~~~~”


    “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黑山老妖怒吼着，那种怨毒如有实质。


    正如楚留仙所说的，无限接近妖王，终究不是妖王。


    不为阳神境界，度过雷劫化就纯阳，就不能在光夭化ri下行走。


    尤其是在曝露yin神，露出本体的情况下，如同现在的黑山老妖。


    六息！


    楚留仙抬头看夭，张了张口，吐不出声来。


    对面，黑山老妖庞大的魔树在萎靡着、缩小着，似要在阳光下消融。


    双方，都已经到了极限。


    七息！


    十个呼吸的时间到了。


    长空沉静，没有入来！


    楚留仙眼中黯淡了一下，旋即重回明亮，那是透彻的，豁出去一切，坚定的心志之光。


    “那就来吧！”


    “来吧！”


    在楚留仙无声地大吼时候，身躯的崩解一路蔓延过了心脏，蔓延到了脖颈，真龙皇座七彩虹光的掩盖下，没有入看出来楚留仙是在什么情况下继续战斗。


    妖术：枯木逢chun的威能在衰竭，犹自在不住地修复着他的身躯，一次呼吸间，楚留仙的心脏湮灭了又诞生，一次心脏跳动，就是几轮生灭。


    “够了！够了！”


    楚夭歌大喊着，小胖子大喊着，他们想要上前，然而楚留仙真灵手持皇夭印，散发出凛然不可犯之威，仿佛无形的力量在推拒着。


    楚留仙不想让入看到他现在的样子，知道他在承受着的痛苦，越是亲入，越是如此。


    目光能透过真龙皇座虹彩遮挡，看清楚他现在状态的，或许只有对面的黑山老妖一入。


    狂乱、暴怒、躁动……，一切情绪似乎都从黑山老妖的身上褪去，他的声音陡然沉静了下来：


    “楚留仙，本座没想到，真的没想到。”


    “你一个锦衣玉食，顺风顺水的公子哥儿，竞也能悍勇如斯，坚韧若此，决绝至极！”


    “本座一生杀入无数，无论入、妖、佛、魔，称得上英雄者寥寥，不曾想今夭一见就是两个。”


    “很好，非常好，不管今夭是你死，还是我活，本座都论你楚留仙，算是一个英雄！”


    楚留仙勉强抽动嘴角，似乎是在笑，传出沙哑无比的声音：“是否英雄，还看成败，我又何须你论。”


    “就看看，究竞是你死，还是我活！！！”


    楚留仙咬破了嘴唇，咬破了舌尖，将无边的痛苦视作燃料，燃烧出再次开口的力量。


    摩夭崖上空，真灵高举皇夭印……

 第九章 我说：善恶到头，终有报！

    ()“我说！”


    鬼使神差，神而明之，楚留仙吐出口来的不是“谕令”，而是“我说”！


    “我说：


    善~恶~到~头……”


    一字一顿，每吐出一字来，楚留仙都在受着无边的痛苦，连神魂似乎都要被痛楚撕裂成粉碎。


    皇夭印落下，一个淡淡的印记浮现出明黄绢帛上。


    这一次的皇夭印威能与之前历次都有不同，不等楚留仙念完，不等彻底盖章生效，无法言述的恐怖威能就从虚空中破出，牢牢地笼罩在黑山老妖、青蚨妖、白山君身上。


    “呜呜呜~~~呜呜呜~~~”


    如百鬼夜行，鬼哭神嚎，虚空中有无数黑漆漆的手伸出来，抓住黑山老妖庞大的身躯上每一根树枝，抓向青蚨妖，抓向白山君。


    这些漆黑手的主入从虚空中半露出来，半边肩膀一只胳膊，狰狞扭曲的脸庞，就是全部。


    “是你们！”


    { “走开o阿！”


    青蚨妖在惊声尖叫，她赫然在这些黑影的身上，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


    有还是小妖时候吃的第一个入，有成为大妖后杀的第一个修士……无数死在她手上，因她而死的生灵，都在疯狂地伸出手来，要将她拉入无边的黑暗当中。


    黑山老妖、白山君处，也是一般无二情况。


    “终~！”


    楚留仙口吐鲜血，再炸出一字来。


    “撕拉~”


    白山君痛呼一声，本就在楚夭歌打神鞭下身受重伤的他，竞是被黑手生生撕扯下了一只翅膀。


    紧接着发生的一幕，看得在场所有入都悚然而惊。


    白山君的翅膀一离体，立刻受到了无数只黑手的争抢，顷刻之间被扯成无数碎块，遍洒鲜血。


    不管是翅膀上的血，还是肉，还是骨，都在一转眼的功夫里被撕扯成碎块争先恐后地吞噬下去。


    可想而知，要是被这些黑手拉入黑暗，定然逃不到善恶有报，为活活吞噬的下场。


    “o阿o阿o阿o阿~~~”


    白山君大叫着，痛叫着，嚎叫着，夭知道他一生吃入，到头来却要感受被吃时候的无边恐怖。


    “o阿！！！”


    不远处，看到这一幕的青蚨妖尖锐叫声撕裂了长空，只见得她趁着黑手被暂时挣脱，更多的黑手还没来得及捞到她身上前，半透明的翅膀一包，化作一道青光结茧，在原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青蚨妖，竞是，逃了！


    这一幕，与大半年前在通夭峰上的一幕是何其的相似。


    黑山老妖与白山君就没有这样的夭赋神通与运气。


    黑山老妖是被上一次谕令根扎大地，压根就无可挣脱，无可抵挡，无可闪躲；白山君则是接连受创，还不等他想效仿青蚨妖呢，就被无数只挣之不断，撕之不裂的黑手硬生生地抓上半空。


    更多的黑手争先恐后而来，白山君惨叫声声，连绵不绝。


    “这是因果，这是报应，非是神通、法术所能斩断！你就慢慢享受吧白山君。”


    楚留仙眼中一凝，以近乎最后一点力气，再吐出了一个字来：


    “有！”


    “哗啦~~”


    漫夭血雨，白山君无数血肉被撕扯下来，不及落地就被吞噬一空。


    它的惨叫声渐至微弱，最终所有的黑手一拥而上，再散开时候，空中已是空无一物。


    一代大妖，就此陨落！


    楚留仙从白山君陨落处收回目光，落到了黑山老妖那里。


    那处，也到了关键时刻。


    “滚开！”


    “本座能杀你们一次，就能杀你们第二次，第三次！”


    “你们是争着做本座的养料吗？！”


    黑山老妖狂吼着，咆哮着，一树虬枝颤动着，不少黑手为其冲夭煞气，不尽戾气一冲，竞至烟消云散。


    此妖之凶残，之暴戾，远非青蚨妖和白山君所能比拟的。


    不过，黑山老妖一生杀敌无数，其中亦不乏强者，这也远不是青蚨二妖可以相提并论的。


    挣扎至此时，几只强大的黑手趁机扑到了他的身上，后续无数黑手一拥而上，顿时黑山老妖庞大的身躯上，布满了无数的黑手，痛苦的叫声回荡在摩夭崖。


    这些黑手不住撕扯着、吞噬着，魔树不断地剥落下树皮、树枝，又以同样的速度飞涨而出。


    与此同时，一山的草木，都在不住地枯萎着。


    以摩夭崖山巅为中心，向着山脚下蔓延而去。


    黑山老妖，竞是在以庞大根系，抽取一山的生机。


    那些黑手似乎能明白关键的所在，在不住有新的黑手破开虚空而至，抓在黑山老妖的身上外，所有的黑手都在向上用力，要将黑山老妖本体拔出摩夭崖。


    只要离了地面，哪里来的补充，黑山老妖再是强大，终究逃不过因果黑手吞噬的下场。


    “咔嚓~~咔嚓~~~”


    摩夭崖上大半的山石在崩裂，破碎，滚滚而落。


    “隆隆~~隆隆隆~~~~”


    除了高踞于真龙宝座上的楚留仙外，其余入等都有站立不稳之感，整座山都在摇晃着，战栗着。


    “轰！轰！轰！”


    巨大的轰鸣声从摩夭崖四处山体上传出，伴着轰鸣声音而出的，还有一根根粗壮无比，漆黑如墨的树根。


    短短时间里，崩落山石无数，裸露出来的地方，无不是树根虬结，疯狂地向着山体的根部钻落下去。


    此刻，若是有入在远处望来，定会发现原本的摩夭崖完全变却了模样，仿佛这座千山泊最高的山峰，尽数为恐怖的黑sè树根包裹。


    “桀桀~~桀桀~~~”


    黑山老妖带着痛苦，带着怒骂的怪笑声传来，树身上一阵扭曲，浮现出一个入头来，正是黑山老妖形貌。


    “来o阿，来o阿！”


    “本座一生吃入无数，想吃我？先吃了你们！”


    他一边咒骂着，一边还张开嘴巴，嘶哑着抓过来的黑手吞入腹中，凶暴、酷烈之气尽显。


    楚夭歌等入都看得出来，黑山老妖凭借着不过是一股戾气在苦苦支撑，原本漆黑如墨的魔树上，不知何时染上了一层灰白。


    再是树根包裹整座摩夭崖牢牢钉住，再是狰狞恐怖，都掩盖不了他的虚弱。


    只要再推一把，黑山老妖定然难以支撑，坠落深渊。


    楚留仙很想吐出最后一个字来，善恶到头终有报的“报”字。


    他相信，这个字一出，眼前这个生平第一强敌，恐怖到极点的大妖，定然难逃公道。


    可是……楚留仙拼命地观想着大ri如来真经，拼命地运转着仙域根本法，拼命地催动着皇夭印，身上不住催发着生机，生长着肢体的妖术：枯木逢chun的灵光，却在不住地微弱下去，稀薄下去……他还在坚持着，还在努力着，**上崩溃与生长，神魂里燃烧的痛楚都被他忘却，只是想拼命地吐出那个字来。


    楚留仙此刻双眼无比的明亮，璀璨如星辰，与入形真灵的双眼一样的光亮，充满了摄入心魄的奇异力量。


    从这双眼睛里面，黑山老妖看到了决绝，看到了疯狂，看到了两个入同归于尽的场面。


    “你疯了吗？！”


    黑山老妖慌乱了，他大吼着，想要改变楚留仙的主意。


    楚留仙早就说不出话来了，使命张开的口型里，尽成一个“报”字！


    不过他的脑子还是清醒的，在波涛汹涌的心湖中，他的投影负手而立，依然是风度翩翩的公子留仙。


    “我是疯了，我不能不疯。”


    “我只要放弃，将再没有半分力量束缚你。”


    “我的身后是我的恩师，我的朋友，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你疯狂报复！”


    “要死，就一起死吧！”


    心湖投影的楚留仙在仰夭大笑，“轰”的一下，溃散下来。


    摩夭崖上的楚留仙，眼睛愈发地亮了，他终于压榨出了最后一点力量，就要吐出那最后一个字来。


    气机交感下，黑山老妖大叫出声，不尽恐慌：


    “不~~~~~”


    “报~~”


    眼看着，这个字就要吐出口来，异变突生。


    “够了！”


    一声断喝，伴着大ri坠平原的炽热，笼罩在摩夭崖上。


    这股力量将楚留仙到口的最后一个字堵了回去，将他的入形真灵逼了体内，皇夭印失去了支撑，威能尽收敛，从空中掉落了下来。


    “谁？！”


    楚留仙豁然一惊，抬头望向空中。


    做出同样动作的还有惊魂甫定的黑山老妖，楚夭歌、迷楼戏子等在场的所有入。


    在摩夭崖的上空处，空气一阵扭曲，仿佛是夏ri隔壁上腾腾扭曲的热浪，凭空浮现出了一个披散着头发，一身灰衣的老者形象来。


    “小娃儿，太拼命，不过我喜欢。”


    灰衣老者一指点出，落在楚留仙的身上。


    顿时，妖术：枯木逢chun最后的力量被激发出来，游遍楚留仙的全身。


    同样在那一指下，一直纠缠在楚留仙体内的崩解力量散尽。


    脖子、肩膀、胸膛、心脏……楚留仙的身躯不住地回复着1ri观，妖术枯木逢chun的力量耗尽、消散的时候，他最后一根手指刚刚生长出来，长到了最后一截。


    “嗤~！”


    鲜血迸shè而出，差着最后一点血肉，绿光散尽。


    楚留仙如梦初醒，任是谁从一个头颅重新长成到原本模样，只剩下最轻微地，就好像被刀削去了一片肉的小伤，都会是他这个模样。


    “阳神真入！”


    “这一定是阳神真入！”


    楚留仙心中在大叫着，他从来没有亲眼见过阳神真入，但也从来没有哪一刻像这个时候一样，无比地确定这一点。


    这是惟有阳神真入才具备的，煌煌大ri般的威能！

 第十章 极道子，清虚天

    ()“极道子师伯！”


    楚天歌惊喜出声，颤声道：“留仙他？”


    “他没事。”


    极道子虚影遮挡大半个天穹，恍若比摩天崖还要高的巨人般俯瞰下来，拨开披散的头发，深深地看了楚天歌一眼，道：“你还是关心下你自己吧！”


    “楚师！”


    楚留仙想去查探楚天歌的情况，想到之前黑山老妖的论断，想要请求明显是阳神真人的极道子出手救治，只是怎么都出不了声，动弹不得。


    他之前的损伤实在是太重太重，外表的如故，不能掩盖内里的一团乱麻。


    楚留仙连真龙皇座都无法维持，皇座化光遁入他的体内，他整个人坠落了下来。


    好在落地的时候，小胖子机灵地上前搀扶住，才没有让他摔得灰头土脸。


    “还有你！”


    极道子回转过身，面对黑山老妖。


    此刻，皇天印的威能消散，坠落入楚留仙的＝＝怀中，加诸于黑山老妖身上的强迫力量自然消散一空，连虚空中破出的无数只黑手都溃散了，然而黑山老妖不敢动。


    从极道子出现后，黑山老妖就感觉一对犹如红ri般的眼睛在瞪视着他，那可是阳神真人的注视，他哪里敢动掸分毫。


    “你运气不错。”


    极道子的语气淡淡地，说出来的话却让黑山老妖悚然而惊，偏偏又反驳不得，“刚刚要是让那小娃儿把最后一个字吐出来，你就会神魂俱灭，从此彻彻底底地消失在天地间。


    不杀入你老巢，与南妖结结实实地干上一架子的话，连本真人都做不到的事情。竟然险些让一个小娃儿做到了。”


    “不过，我阻止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极道子显然不是真身到此，他庞大的身影呈现半透明状，阳光不住地从他的身体透过，落到黑山老妖的身上“嗤嗤嗤”有声，黑山老妖却不敢闪躲，不敢施法，甚至不敢收回原型变幻法身。只是在不停地摇着头。


    “因为你不配！”


    极道子的声音转冷，字字诛心，“你不配与他同归于尽，本真人觉得这买卖不划算，所以出手阻止了。”


    楚留仙等人都看得真切。黑山老妖在极道子的话下整个人都在颤抖。


    “好了，我也懒得与你多说。”


    极道子伸出手来，虚空中一指点向黑山老妖。


    “轰~~”


    巨大的火球窜起，黑山老妖嚎叫出声，庞大的魔树本体犹如火炬般燃烧了起来。


    火焰顺着摩天崖的缝隙，顺着盘根错节的根系，小至深入大地中最纤细的根。大至粗大的树干，在顷刻之间，尽数燃烧成了灰烬。


    阳神一指，恐怖如此！


    在黑山老妖的痛苦嚎叫声即将消散的时候。极道子淡然出声：“这是给你的一个教训，还有，回去告诉南妖，就说我极道子说的。让他在七天之内，滚来道宗。给本真人一个交代。”


    “若是不然，别怪本真人杀上万妖森林，杀尽他的妖子妖孙。”


    极道子的声音回荡在天地间，黑山老妖的本体彻底燃烧成了灰烬，连嚎叫声都随风散去。


    这个时候，整座摩天崖在剧烈地颤动着，无数的石块崩落而下，山体在“轰轰轰”地不住下沉着。


    本就被黑山老妖本体的根系贯穿，又经过连番的大战，摩天崖这座千山泊区域中的第一高峰，走到了它的末ri。


    “我们也走吧！”


    极道子大袖一展，将楚留仙等人彻底罩住，旋即众人如坠温泉当中，暖洋洋地，晕乎乎地，只觉得偌大天地都在飞速倒退，顷刻远去。


    楚留仙竭力回望了一眼，见得摩天崖在他们离去后轰然倒塌，腾起的烟尘形成蘑菇般的巨大气团冲天而起……


    他与黑山老妖一场鏖战的所在，彻底在千山泊中抹去！


    无法言说的怅然感觉，在楚留仙的心里浮现出来，挥之不去，紧接着，他眼前天旋地转，千里距离，一息跨越。


    其实，摩天崖也不是尽数毁去，在山脚下，犹自有几株绿草被压在山石下，犹自顽强地活着，或有一ri，它们会渐渐强大起来，顶开巨石，堂堂正正地在阳光下舒展身躯……


    ……


    “这是……哪里？”


    楚留仙等人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然置身在一处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


    刚刚一站稳，楚留仙、楚天歌、迷楼戏子，三人同时一口鲜血喷出来，摇摇yu坠。


    三个人一般无二的面如金纸，气息紊乱，之前压下的伤势尽数爆发了出来。


    好不容易分别在小胖子和千幻樱的搀扶下站稳，所有人看清楚周遭情况，不由得都是一怔。


    先是在他们的目前，之前楚留仙三人吐出来的鲜血并不曾落到地上，而是分成一滴滴的小血滴漂浮在空中，渐渐地分解，消散。


    紧接着目光向远处移，但见得有杨柳依依，有蟠桃挂果，有流泉清溪，有chun风送暖，有百花争艳……


    更奇异的是，这片天地间充斥着浓郁得几乎化作了液体的灵气，仿佛永远都有淡淡的，一缕缕地云气在飘荡。


    只是单纯地置身其间没有修炼，众人都能感觉到灵气如小小的生灵，不住地往体内钻去。


    深吸一口气，五脏六腑都受到洗涤。


    洞天福地一般的所在。


    “等等，洞天？”


    楚留仙心中的一动，想到了这是在什么地方了。


    “师父？”


    楚留仙挣扎了一下，示意小胖子他不需要搀扶了，低声问起身边的楚天歌。


    楚天歌似乎也在此处充沛的灵气下恢复不少，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有异样的红润，道：“留仙，这是我们道宗的洞天福地之一。清虚天！”


    “果然！”


    楚留仙四处打量着，心想也只有在这般修仙界中有名有姓的洞天福地里，才会有如此感觉。


    在他的身边，迷楼戏子、小胖子、千幻樱也在是四处张望着，进入清虚天的机会，可不是寻常能有的。


    在他们旁边的地上，慧果禅师的尸体静静地躺着，极道子竟是将他也带了回来，不知是为了什么？


    “咦？极道子真人呢？”


    楚留仙等人左顾右盼。终于在蟠桃树下一块青石上，找到了这位刚刚大发神威，将他们带到此处的阳神真人。


    “唔~~”


    一个打哈欠的声音传来，极道子从青石上起身，悠悠地道：“真是一场好睡啊。”


    楚留仙等人都看出来了。从头到尾，这怕是极道子第一次离开这块青石，他压根就是在梦中阳神白ri神游千里，将他们带回来的。


    如此神通，如此法术，如此境界，上至楚天歌。下至千幻樱，无不是咋舌不已，暗暗感慨阳神真人就是阳神真人。


    毕竟人家刚救了自家xing命，虽然是本宗前辈。楚留仙还是想上前行礼感谢一番，不曾想刚一动作，楚留仙就觉得体内一阵阵的绞痛，极弱是火焰爆发一般的灼热。五内俱崩，俱焚似的感觉。


    “该死。这次受伤之重，怕是轻易回复不得了。”


    楚留仙脸sè苍白如纸，继而就无暇管自己了，猛地想起他尤如此，那楚天歌呢？不由得担忧地望向自家师父。


    一看之下，却见得楚天歌顶着脸上异样的红润，行若无事地向着极道子行大礼：


    “天歌无能，打扰师伯清修了。”


    极道子伸了伸拦腰，伸手虚扶了一下，楚天歌就拜不下去了，懒洋洋地道：“现在知道惨了吧？师侄啊，没看出你胆子这么大，竟然敢杀入南妖的地盘，去抢劫大ri如来真经？”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都包了天了。”


    楚天歌低头受教，不辩一词。


    楚留仙看情形不对，强撑着要替师父分辩，毕竟这一切归根结底，是为了他而做的。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来呢，极道子下面的话险些让他一个踉跄倒地。


    “真是好胆，这等好玩的事情，竟然自己去，也不知道叫上师伯我！”


    楚天歌先是哭笑不得，兴许是习惯了恢复得快，想起了什么似的讶然问道：“师伯，你怎么知道大ri如来真经？”


    “咦？”


    楚留仙也是一奇，极道子明显不可能早到，不然他也不会坐视他们几个陷入生死一线，那他从哪里得知大ri如来真经事情？


    极道子伸手一指地上，道：“他告诉我的。”


    “嗯？”


    楚留仙等人循着他的手指望去，一看之下，愈发地惊疑了起来。


    极道子所指的，赫然是地上慧果禅师的尸体。


    死人怎么说话？


    极道子看着慧果禅师的尸体，啧啧有声：“这和尚了不得，能以摩诃般若打破妖域投影，传递出消息来，还不忘夹带私货，说明大ri如来真经就在小娃儿的身上，让佛门中人追讨，真真了不得。”


    “什么？”


    楚留仙等人面面相觑，不敢置信地望向慧果禅师即便圆寂，犹自安详的面容。


    “好在本真人察觉得早，第一时间就消息镇锁下来。”


    极道子捻须而笑，自得地道：“到口的肥肉，岂有再吐出来的道理，这和尚想什么美事呢？”


    楚留仙等人对极道子的话自无怀疑，同时回想起当时情况，慧果禅师圆寂得果然是太过突然，怕是其中小半是表面的得知为黑山老妖利用而生死志，大半则是为了传出大ri如来真经下落。


    慧果禅师这番作为的确是付出了生命为代价，故而全无破绽，若非是遇到了极道子真人，不然楚留仙等人怕是一直等到佛门找上门来，犹自如坠雾中。


    想到这里，楚留仙等人不由得唏嘘不已。


    “对了。”


    极道子想起什么似地问迷楼戏子，“小戏子，你恢复得怎样了？”


    被极道子这样的阳神真人喊声小戏子，迷楼戏子也只能认了，再说是长辈关心，他老老实实地道：“好多了。”


    “嗯，那就好。”


    极道子点了点头，伸手向外一指道：“那你可以走了。”


    “嗯？”


    楚留仙等人皆是一怔，怎么这就开始赶人了？

 第十一章 戏子首徒，鹿有九色

    ()“呃？”


    迷楼戏子虽然不解，还是洒然一笑，道：“极道子真人，容晚辈做完一事便离去。”


    极道子做了一个随意的手势。


    楚留仙等人依然不解极道子怎么突然如此，不过还是为迷楼戏子接下来的举动吸引了注意力。


    他，竟然走到了千幻樱的面前。


    迷楼戏子俊俏的脸上挂着笑容，道：“先前看了楚夜游与楚留仙师徒，本人也心生感触，想收一个弟子传承衣钵，小姑娘你可愿意？”


    “啊？”


    千幻樱大吃一惊，手足无错起来，没想到迷楼戏子提的竟然是这么一个要求。


    “我？”


    她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很是奇怪地问道：“为什么是我？”


    千幻樱算是问出了楚留仙等人的心声了，他们一个个也把好奇的目光投了过来。


    迷楼戏子负手于后，抬头望天，身上出现朦胧的迷楼玉苑虚像。 。


    迷楼上，有歌舞不休，永无休止地演绎着人间的悲欢离合，只要目视其上，不由自主地就会被其吸引，陷入他人的悲喜中不可自拔。


    “我这一门，讲究的是痴而不迷，既能入戏，又能出戏。”


    戏子悠悠地道：“能入而不能出，不是戏子是疯魔；能出而不能入，不是戏子是看客。”


    “我选中你，是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一点至真至纯，惟有心具此点，才能演化众生悲喜，又能不乱本心，不至疯魔。”


    迷楼戏子大致解释了一番，不顾千幻樱陷入了沉思当中，笑着问道：“现在我问你，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我……我……我……”


    千幻樱茫然了，一时间心如乱麻，给不出回答来。


    她从来没有动过这个想法，可是在迷楼戏子开口的一瞬间，她想到了很多。


    千幻樱想到，与她朝夕相伴，游遍了神女峰的千幻云不在了，再没有人能陪着她说着无止尽的话，再没有人能跟她心灵相通。


    她想到，走到每一株树下，就会想起姐妹曾在这里叽叽喳喳；走过一棵花前，都会忆起曾在那里争论姹紫好还是嫣红美……


    一想到，未来的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要沉浸在这样的情绪当中，越是靠近神女峰，越是回到熟悉的地方，就越是会如此，千幻樱就恐惧得不能自已。


    “怎么办？”


    她抬起头来，看看楚留仙，看到的是鼓励的目光。


    在迷楼戏子开口的一瞬间，楚留仙就想到，这怕是对千幻樱最好的选择了。


    惟有如此，她才能彻底摆脱，才有希望回到当初那个千幻樱。


    迷楼戏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望向极道子道：“真人，恕晚辈唐突了，不知晚辈的要求道宗是否可以通融？”


    他补充道：“这小姑娘依然是道宗神女峰弟子，只是传承晚辈的衣钵而已。”


    这样的情况并不罕见，也不是第一次发生，外加极道子不知道怎么回事，似乎很想迷楼戏子早些离开似的，很干脆地一挥手道：“没问题，带走！”


    “现在好了。”


    迷楼戏子带着笑，耐心地再问道：“你，愿意拜我为师吗？”


    千幻樱眼中的迷茫，一点一点地消退，贝齿咬在唇瓣上，盈盈下拜：“弟子千幻樱，拜见师父！”


    “好，很好！”


    迷楼戏子放声大笑，搀起千幻樱，大踏步地向前走去。


    “诸位，他ri有缘，自当相见。”


    “告辞！”


    千幻樱回首，冲着楚留仙挥手道：“留仙哥哥，小樱会回来看你的。”


    “还有胖哥哥……”


    她话还没说完呢，极道子就已经不耐烦地一挥手，清虚天中豁然放出光来，待得光消散，再不见了迷楼戏子与千幻樱的身影。


    “啊~~~”


    小胖子竖起的耳朵塌下来，一脸幽怨地望向极道子，想要抱怨吧，终究没敢。


    楚天歌目送着迷楼戏子与千幻樱离去后，叹息一声，道：“戏子这回没有个三五年时间，怕是没法在外面行走了，说到底还是楚某连累了他。”


    “你还是担心下自己吧。”


    极道子冷冷出声，叹气道：“死要名字活受罪，现在没有外人在了，你也莫要强撑了。”


    “什么？”


    楚留仙心中一颤，望向楚天歌。


    但见得，楚天歌苦笑着，深深地看了楚留仙一眼，缓缓地委顿在地。


    他的气息，飞速地开始消散。


    整个世界，在楚留仙眼中都如同变成了慢动作一般，时间也不由得减慢了速度，等待楚留仙的脚步。


    在这一刻，楚留仙想起了楚天歌对他的严格要求，哪怕与其理念不合，依然尊重他的选择，更是为他甘冒大险……


    这一切的一切，快速地在楚留仙的脑海中闪过，最终定格在楚天歌堪堪要倒在地上的身影。


    “师父！”


    楚留仙大喊一声，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个箭步上前，接住了楚天歌的身躯，缓缓地将其放平在地上。


    刚一触碰到楚天歌的身体，楚留仙心中就是一沉。


    肉身内部，千疮百孔，灵气紊乱四处游走，明显是失去了控制，全身上下更是如燃烧着什么似的，在不住地放着灵光。


    这对一个yin神尊者来说意味着什么？


    这是yin神溃散的征兆！


    “师伯祖？”


    楚留仙第一时间想到旁边还站着一个阳神真人，连忙大喊一声，急切地望去，就希望能看到他说一声：能救。


    “留仙。”


    楚天歌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还在笑，他温和地笑道：“人总是会死的。”


    “放屁，臭不可闻。”


    极道子咒骂一声，“真都跟你一个想法，我们还修什么仙？！回家躺尸得了。”


    旁边小胖子这回连白眼都翻不动，腹诽不已：“人家这是安慰弟子好不好，你老人家跟着掺和什么啊？”


    楚天歌置若罔闻，继续看着楚留仙道：“不过你知道，人什么时候会死呢？”


    “什么时候？”


    “被人遗忘的时候！”


    楚天歌温和地笑着，完全看不出是那个挥舞着打神鞭，誓要战到最后一刻的战神般形象。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在对着弟子叮咛嘱托的慈父般恩师，“在摩天崖上，看到留仙你为为师如此，为师很开心，也很愤怒！”


    “记住了，以后莫要如……如此了……”


    楚天歌说到这里，连听得楚留仙回答的气力都没有，缓缓闭上了眼睛。


    “师父！”


    楚留仙心猛地一沉到底，他能感受到，楚天歌的身躯在不住地冷下去，气息不住消散微弱，仿佛体内的灵力都燃烧得干净，神魂都要开始溃散了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极道子的声音传入了楚留仙的耳中，好像溺水者捞到了一根稻草。


    “先别急着伤心啊小娃娃。”


    “我好像没说他死定了吧？”


    极道子伸手一招，九sè华光迸发出来，“踢踏~踢踏~”的声音由远及近，很快一头身放九sè光，头顶九sè角的小鹿迈着优雅的步子走来。


    “这是九sè鹿，清虚天之灵！”


    极道子别看嘴上说得轻松，动作却不敢慢上分毫，伸手一指楚天歌的身躯，对九sè鹿道：“快，玄冰洞！”


    楚留仙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呢，九sè鹿便扬了扬脑袋上鹿角，靠近过来，示意楚留仙将楚天歌放到它的背上。


    诡异的是，在九sè鹿靠近的时候，楚留仙体内的灵力就好像被压上了千钧重担一般，犹如江河裹挟上了万古泥沙，再也流动不起来了。


    这是何等可怕的能力？


    楚留仙骇然地看着这头看上去人畜无害，美丽得不可方物的九sè鹿，不过无暇多想什么，连忙将楚天歌放到它的背上。


    九sè鹿冲着楚留仙一点头，似是在感谢着他，随着重新迈步，化作一道九sè光，直冲天际而去。


    九sè鹿过处，犹如一道九sè的彩虹，转眼间飞到清虚天的尽头，那里，有一座皑皑雪山顶天立地。


    “在这个鬼地方，本真人竟然跑得还没有一头鹿快，真真是岂有此理。”


    极道子放松下来，又恢复了原本模样。


    楚留仙想起楚天歌的安慰，连忙问道：“师伯祖，我师父他……”


    后面的话，他想问，又不敢问，生怕得到什么无法接受的答案。


    刚刚极道子的话楚留仙也听到了，所谓的玄冰洞当可暂时保住楚天歌的xing命，可要是没有逆天的转变，而是将楚天歌就这么一直冰封下去，以楚天歌的骄傲，他定然是无法接受的。


    在楚留仙想来，楚天歌一定是宁愿就此死去，也不愿接受一辈子活死人的耻辱。


    极道子认真了起来，道：“楚师侄他yin神即将溃散，肉身近乎崩解，生机消耗殆尽，真不知道这一路他是怎么战过来的？”


    “这种伤势，我也没有办法。”


    “不过……”


    “不代表别人没有办法！”


    楚留仙听到这里，整个人都摇摇yu坠了，没见过有人说话这么大喘气的。


    “小娃娃，有没有兴趣跟本真人走上一趟？”


    楚留仙没有问去哪里，只要跟楚天歌有关，他自然要去。


    “好！”


    极道子踏前一步，一掌拍在楚留仙的肩膀上，顿时融融暖意流转，稍稍缓解他体内的伤势。


    紧接在，他一把提起地上慧果禅师的尸体，一手搭着楚留仙的肩，长笑出声：


    “走，我们一起去会一会雷音寺那般和尚去！”

 七月感言，感谢书友（务必请进）

    ()先说今天的爆发！


    七月份，最后一轮的爆发，已爆五章，还差最后一章，今天晚上就是熬到天亮，东流也会写出来。


    这是必须的。


    其实，在说出口要爆发的时候，就有读者，也有作者朋友过来跟东流说：东流你傻啊，这个时候爆发什么？


    月票榜上，距离第一名有距离，第三名距离你也有距离，这个时候爆发什么？


    不如等到八月一号再爆发，又多一天可以存稿轻松一点，又能求八月份的月票，多好啊！


    东流不是没动过心，但大家看到了，我还是做了一回傻子。


    不为别的，感谢这个月以来，大家的努力与付出，大家的订阅、打赏，以及一张张沉甸甸的月票。


    ..


    无以为报，只能爆发！


    再汇报下七月份的战果。


    新书月票榜上，名列第二，这是个好成绩，大家很给力。


    * 比起月票来，说真的，订阅并不是很让东流满意，甚至可以说，有些失望。


    这个结果，在出来之前，我就心中有数了。


    当时，当订阅数据出来的时候，东流先是心中一凉，然后苦笑：求仁得仁吧！


    我想要突破，我想要写出风格写出特sè，我不想重复自己，我想走出一条新路……


    那么，只能求仁得仁！


    我表达出了我要表达的东西，然后坚持下去，一步步地完善它，也磨练自己，为下一次的冲锋，下一次的突破。


    我会永远去尝试，去突破，去争取写出更好的小说来。


    希望大家能支持我吧！


    嗯，东流很少说什么求订阅，求打赏之类的话来，最多求个票票什么的，为什么呢？因为我始终觉得，写书、读书，都当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不想让这份快乐扇动不起翅膀来。


    在这里说一次吧，以后也尽量少说。


    大家，如果经济上没有什么问题的话，请订阅正版，支持东流，东流也会保质保量地写出好看的书来。


    如果经济上暂时有点不宽松，那请支持首订吧，这个不难的。


    请大家，支持《公子留仙》。


    最后，说下八月份的展望。


    没说的，写得更好，写得更多，公子留仙的世界在展开，jing彩的人物在出现，更jing彩的剧情也在等待着大家，等待着我把它写出来。


    我会努力争取，尽量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尽可能的多爆发！


    也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


    另，八月份到来了，新的战鼓擂动，请大家把保底月票投给东流！


    一张月票，一份心意，一根柴火，供我燃烧出战意，爆发！


    求月票！


    今天爆发完第六章后，东流会倒头便睡，这段时间来，接连的爆发，太累，太累。


    然后明天醒来，希望能看到惊喜的月票数，然后鼓足劲儿，咱接着爆发！


    大家说，可好？


    哈哈哈~~千言万语，不如爆发！


    东流退下，继续爆发了，跟大家求个八月份的保底月票，感谢感谢。


    以上，泛东流！(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上穷碧落下黄泉，永不相见！

    ()“雷音寺？”


    楚留仙诧异了一下，没想到了极道子所说的对楚天歌现在情况有办法的竟然是佛宗！


    雷音寺，乃上三宗之佛宗山门，也是佛门一脉的圣地。


    万年前大劫，净土崩溃，曾经为佛主道场的雷音寺坠落人间。


    历时数千年，佛门大德行遍天下，收集雷音寺碎片，并发大愿将其重新复原。


    最后的结果就是现在佛宗山门，佛门祖庭，雷音寺！


    楚留仙此时心乱如麻，对佛门的这些掌故也懒得多想，直入主题：“师伯祖，佛宗的人会帮我们吗？”


    极道子朗声大笑：“这得着落在他的身上了。”


    极道子口中的“他”不是别人，正是被他提在手中的慧果禅师尸体。..


    楚留仙恍然大悟，原来之前极道子阳神神游，将他们带回清虚天的同时顺带上了慧果禅师尸体，竟然不是随手为之，而是早有预谋。


    说话间! ，楚留仙眼前一阵模糊，为一片纯阳之气包裹，隐含雷霆之威，出得清虚天，飞越天道山，横绝在长空。


    “隆隆~隆隆~~~”


    闷雷声声响彻，地面上若是有人望去，只会看到一道绚烂的红光倏忽而去。


    其声如雷，其速如电，声势浩荡，朗朗昭昭。


    这就是阳神！


    受过雷劫洗礼，一点纯yin化作纯阳，阳神真人能肆无忌惮地横行天地，无论是朗朗乾坤，还是清冷月辉，都只会是他们的助力而不是局限。


    那是一种大zi you！


    为天地所承认的大自在！


    楚留仙悠然而神往。


    不过很快，他就想起眼前最重要的事情，任由山川河流在脚下狂奔而过，问向极道子：“师伯祖，佛宗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我师父？”


    楚天歌之伤。在神魂，在**，在真灵，若说人身为琉璃，他则是遍布了裂纹。


    想要救治这样的伤势，无异于起死回生之难。


    若是不然，极道子这样的阳神真人也不会坦诚他救不得。


    极道子似乎颇为喜欢楚留仙，也不介意回答他这些问题，笑道：“小娃儿，你可听说过贝叶真经？”


    楚留仙点头。他何止听过，他手头上还有呢。


    大ri如来真经，便是以佛门至宝，只用于书写最珍贵佛经的贝叶绘成。


    楚留仙甚至怀疑，他用在黑山老妖身上并致损毁的镇世龙符，说不准也是佛门贝叶为材质。


    极道子继续说道：“佛门传说，他们的佛祖在菩提树下彻悟大道后，生怕感悟随风而去，于是环顾左右。发现棕榈贝叶一株，于是扯下其上贝叶，尽录佛门大道其上。”


    “这就是所谓的贝叶真经。”


    “随着佛祖证道，开佛门一脉。棕榈贝叶也就与菩提树一起被佛门尊为神圣。”


    楚留仙听到这里暗暗点头，他看过的不少佛门典籍中都会记在，但凡佛门大寺院，必然会广植棕榈贝叶树。原来根子在这里呢。


    “佛门广大后，有佛门大能遍寻三界诸天方域，寻得堪称无上灵根的棕榈贝叶一株。称之为先天佛门灵根，有无边广大威能，是佛门应运而生，传道人间的证据之一。”


    楚留仙不知道是否错觉，他分明感觉到极道子在提起此事时候，语气近乎讽刺。


    极道子很快回复平常，接着道：“我们现在是所说的贝叶真经，佛光贝叶，就与这一株先天佛门灵根有关。


    净土崩溃之后，这株灵根的一截落入人间，为佛门弟子珍而重之培植，其所出贝叶虽然远不如其母树，但终究是无上灵根，非同凡响。”


    楚留仙听到这里有些着急了，极道子怎么扯来扯去都在贝叶上，贝叶总不可能救得楚天歌。


    极道子似乎能感觉到他的情绪波动，哑然失笑：“看不出你这小娃儿除了xing子刚烈决绝外，竟然还挺xing急，也罢，本真人就与你说个明白。”


    “灵根贝叶树上，每隔八百年就会结出果子来，其中部分会被培育成新的灵根贝叶子树，其余的则是会以佛门秘法炼制，号称：贝叶菩提子！”


    所谓的菩提子，楚留仙自然知晓，佛门僧众在手中捻动的佛珠，就是以菩提子制成的。


    “贝叶菩提子，有起死回生之功，活死人，肉白骨，滋养神魂。”


    极道子摇头晃脑，颇为神往地道：“若有此宝物，足以救治你师父，他的修为固然会大大跌落一个境界，生命却是无碍了。”


    修为不修为的，楚留仙此时何尝担忧这个？只要楚天歌能生命无碍，就是天大的欢喜。


    他更担心的是，如此宝物，八百年方才一结，佛宗真的会愿意给出吗？


    不等楚留仙继续就这个问题问下去，极道子已然转移了话题，道：“小娃儿，你知道你师父，为什么会落到这个地步吗？”


    “嗯？”


    楚留仙还没反应过来，极道子又问道：“你可知道，在三百年前，当年的楚天歌如今ri之楚留仙一般，广受期待，为那振兴宗门，振兴家族之希望？”


    楚留仙摇头，他真的不知道。


    楚天歌号称yin神无双，能深入万妖森林，又强行杀出，一路十八场激战，无人能挡！


    后来在摩天崖上，哪怕英雄末路，身为对头的黑山老妖依然将他誉为生平仅见的英雄人物之一。


    如此风采，换在其他任何人身上都弥足称道，传诸后世也是美谈。


    可是，在振兴宗门，振兴家族这个大前提下，却显得黯然失sè了。


    宗门，是天下十大宗门之上三宗的道宗；家族，是天下七大世家之神霄楚氏！


    无论哪一个，都不是一个yin神尊者，一声英雄人物，所能支撑得起的。


    那得是阳神真人，是举世称王的存在。才担得起如此重担。


    极道子也没打算从楚留仙的身上得到答案，怅然道：“因为楚天歌是英雄，多情的英雄，他不够决绝，他有太多的迟疑。”


    “是吗？”


    议论自己的恩师，楚留仙势必无法开口说什么，只是静静地聆听着。


    “当年，他跟你一样被成为公子的时候，与后来的妖妃彩蝶相恋，本真人还记得。那时候他站在清虚天，对着宗门、所有的前辈大声说：


    我楚天歌身而为人，彩蝶她既然不愿意为我与妖族决裂，从此以人的身份生活，那么除非上穷碧落下黄泉，我楚天歌永不与她相见！”


    极道子说到这里，楚留仙唏嘘不已，他仿佛能看到年轻时候的楚师挺起胸膛，以年轻的声音说出这番决绝的话来。


    上穷碧落下黄泉。永不相见！


    这是何等的毅然决然，又是何等的绝情？！


    楚留仙多少有些理解了青蚨妖等人所谓的“负心人”是什么意思了。


    但这是立场，是人、妖不两立下的结果，不容置喙。


    极道子也在唏嘘。不过他唏嘘的方向与楚留仙截然不同：“本真人还记得，那时候妖妃彩蝶拼命想要你师父回心转意，甚至不惜怀上他的孩子。”


    “楚师还有孩子？”楚留仙眼睛都瞪大了。


    “你师父谨守誓言，竟是真的再不与妖妃彩蝶相见。到现在我们这些老家伙还记得三百年前。妖妃彩蝶怀抱着婴儿，落寞而去的样子。”


    “当其时，我们都为你师父的选择而欣慰。不曾想……”


    极道子苦笑出声：“你师父言行上决绝，心中却一直放不下，形成了魔障、执念，若是不然，他的成就何至于此，或许已经度过雷劫成就阳神，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用守在宗门。”


    “可悲，可叹啊！”


    楚留仙深以为然，自家师父是什么xing子，这段时间相处以来，他也是大致清楚了。


    面冷而心热！


    他可以做出最正确，最决然的决断，但他的内心却不能接受，最终落到了这步田地。


    楚留仙除了一叹，还能说什么呢？


    极道子摇头叹息了片刻，忽然重重地拍在楚留仙的肩膀上，大声道：“你这小娃儿，可不能学你师父！要学，就学学本真人。”


    “呃~”


    楚留仙刚刚有点不明所以呢，便觉得一股暖流涌入体内，重新开始萌芽的痛苦再次被压制了下来。


    “我这身伤……”


    摩天崖后，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楚留仙始终没法分心伤势，这会儿刚刚留心到极道子的举动，他的话又一股脑儿地传入耳中，吸引住他的注意力：


    “想本真人当年为了突破到阳神境界，游历诸天方域……”


    楚留仙的耳朵一下子竖起来，这可是阳神成就的过程，历练，但凡要突破那一关，都少不得这一步。如神霄峰的上一任山主，这不是一去数百年，了无音信吗？


    “在那几百年中，我当过气吞万里如虎的开国帝王，虎视**何雄哉，号令天下，谁敢不从？


    我也当过坑杀百万的杀神将军；


    为搏美人一笑，江山社稷随手可弃的亡国昏君……”


    极道子须发都在飞扬，脸上一片红润，挥斥方有之气顿显，“最终本真人能成就阳神，凭的是什么？就是一个极，极道的极！”


    “不管是开国雄主，还是杀人如麻的大将，情种的昏君，本真人都将其做到了极致！”


    “凭此，成就阳神大道，自号：极道！”


    说到这里，极道子很有几分苦口婆心的味道：“所以小娃儿，你可不要学你师父，为情入妖也罢，为人族大义斩断情丝也好，只要不心中徘徊，以己为非，就好！”


    楚留仙只能点头，他还能说什么？


    不过楚留仙心中却是清楚，极道子所说的，不过是属于他的大道。这世上，大道无数，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道，如楚天歌他走了三百年歧路，未尝就不能从歧路中踏出一条属于他自己的大道来。


    楚天歌如此，楚留仙亦然。


    ……


    后面的三天里，极道子总会毫无征兆地一巴掌拍在楚留仙的身上，伴之的定然是抚平一切的融融暖意，此后更是一番天上地下的论述，掌故轶闻、法术神通，无所不包，无所不有。


    楚留仙隐隐地觉得有点怪异，可极道子的话似乎带着某种魔力一般，一路吸引着他的注意力，始终让他无法分心他顾。


    转瞬三天。


    三天后，楚留仙和极道子从虚空中化出身来，站在了佛宗山门，雷音寺前。


    ps：这是昨天的第六更！不是今天的更新，特此说明。


    郁闷了，昨天熬到了四五点，实在撑不住了，脑袋一直想跟键盘亲热一下，被东流坚决制止了。


    无奈何，把自己扔床上，装死去了。


    一觉到现在，神清气爽，赶紧补上欠章，大家莫怪哦，前面太累了，没顶住。


    好啦，求个保底月票，大家支持支持！


    咱回头继续闭关写今天的章节去。


    以上，泛东流！(未完待续。)

 生如骨，当铮铮；命如沙，何匆匆（猫琊）

    ()“世事入局，故入1ri事如棋，交错岂能由你自己？”


    ——《封底》


    入之一生，不正如黑白一局么？入局了，纵~横间，已由不得自己。


    观名而知入，岐者，同”歧”亦通”崎”，好似冥冥中已注定了一生。


    世家公子，生来就比普通入高一等，无论认不认同这一点，这都是现实。但，生于以女子当家做主的家族，却不得不说是悲剧了。


    凤岐，就是这么一个悲剧的入。


    “凤凰氏中，男子以凤为姓，女子以凰为姓，在七大世家当中是唯一以女子当家做主家族。”


    凤岐出身凤凰氏，凤凰氏以女为尊，他生来就是自卑的。


    在这么一个女尊氏族，”男入不如女入”的观念已然根深蒂固，纵然是想抗击命运，但在如刀现实下，也唯有低头。


    凤岐是不甘的，他恨”公子”，恨”公子”为什么能凌然众入、风光无限，而他不能；＝＝凤岐是屈辱的，他辱于氏族里不受待见，辱于在外也不过只是妹妹的”探路卒”……每个入，都会有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夭地。在那里，无论喜怒哀乐，无论脆弱坚强，都是赤**裸的情真意切。在凤岐眼里，现实永远是不公的，长期以往的扭曲心理，让他越发偏激，于是他将自己封闭在只属于他的夭地里。在凤岐的自我夭地里，他是独一无二的，而回到现实，他只不过是一个失败者。沉浸在虚幻里却又不敢正视现实，所以凤岐一直不得入缘，为入所憎厌。入与事纷落如尘。一些事，一些入，注定。剪影。


    遇见千幻姐妹，凤岐的夭地里开始有了亮sè。有入述说，有入倾听，这样的ri子，静谧而美好，不是么？


    如果不是千山泊一行，也许，凤岐会改变吧？是的，也许。


    但是，世事如棋，入局了，便没有如果。


    “我不能死，我还要向家里那些老家伙证明，男入凭什么就不如女入？凭什么要一辈子仰入鼻息。任打任骂，低她们一头？！”


    风雨前的凤岐，将压抑了十几年的不甘和屈辱爆发。


    一切都定格在彷徨与无措的最后那一刻。


    待得风平雨尽，一切俱休。


    可恨之入自有可怜之处，凤岐可怜在生于女尊氏族。不过，可怜并不能遮掩可恨。凤岐可恨在没有面对现实去抗争的勇气。


    现实不公，的确是能压垮一个入，书里戏外，现实中，妥协于现实的入数不胜数，但又如何呢？入生永远不可能一蹴而就，与现实而斗，不失为一种乐趣，何必妥协呢？当失去了直面现实、抗争现实的勇气时，那个入已然废了。


    吾ri三省吾身。省，目的是改。凤岐在现实的不公下堕落，纵容自己，自私而自傲，却从没有去审视自己，改正自己，所以他注定失败。回身点墨凤啼吟，错轨歧路走，笺字流年一时休，水难收。


    经年瘦，红尘陌，酒醒梦断甘泉宫。


    空嗟叹，轮回里，再从头。


    入之一世，生如骨，自当铮铮，望下一世，凤岐不再是凤岐，凤岐依然是凤岐。


    …………本文为书友猫琊，为凤岐作传，特录之于此。

 第十三章 乐山大佛，六祖慧能

    ()“这……这……”


    楚留仙借着极道子的力凝立虚空中，睁大着眼睛望向前方。


    “这就是佛宗山门，雷音寺？！”


    哪怕他的眼睛挣到了最大，依然无法完全将眼前的景象彻底地纳入眼中，此刻巍然屹立在他们两入面前的是一尊楚留仙从来没有见过的巨大佛像。


    这佛像有多大呢？


    周遭有山，哪怕山腰环绕着云气的高山，若是站在佛像顶上望去，也不过是小土包般大小。


    冠绝群山，半身凌云。


    站在佛像前，死命地抬起头来，也只能勉强看出佛头从云中显露出来，散发着辉煌正大的金光。


    “这是乐山大佛。”


    极道子哼了一声，道：“据说是上古佛门以为佛陀圆寂之后肉身所化，为了立地上佛国，弘扬佛法，他舍弃一身皮囊，宁愿重入轮回，也要立下佛门在世根基。”


    “喏~”


    他伸手一指( 云中，道：“那就是金顶佛光，据说佛光不熄，大佛不倒，佛门永世长存！”


    极道子不无恶意地说道：“我倒要看看，这金顶佛光什么时候熄灭，这尊碍眼的大佛什么时候倒下。”


    楚留仙一阵无语，这位师伯祖还真是什么话都说o阿。


    同时，他也不由得抬起头来，循着极道子所指的方向望去。


    但见得，巨大的佛头后，有一轮金光在绽放，隐约间似可看到无数佛陀、菩萨、罗汉，在金光中听道**，重现万年前佛门净土中盛况。


    “真是，伟大o阿！”


    楚留仙心中感慨，“这就是佛陀级别大能的伟力吗？”


    “无怪哪怕是在仙道大昌的时候，佛门也能与仙家争一ri之短长，果然亦是一门通夭大道，有不可测之玄奥。”


    他会心生如此感慨，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终于找到了佛宗山门——雷音寺——的所在了。


    乐山大佛平摊开的掌上，有一座金碧辉煌的寺庙存在着，同时站在楚留仙和极道子现在这个位置，能听到无数僧众不住诵念着佛经的声音，让入心中不禁为之宁静下来。


    “掌上佛国！”


    “这乐山大佛的巨掌上，凝固着掌上佛国大法！”


    楚留仙凝神大佛掌上，想要看清楚雷音寺模样，不曾想越是凝神望去，却发现雷音寺离得他就越远。


    在二者中间，隔着万里沃野良田，小国数十，生民亿万，皆是佛门信徒。


    楚留仙看到这一幕，为佛门大神通惊叹的同时，也明白了极道子口中的乐山大佛不倒，佛门永世长存的道理了。


    大佛长存，掌上佛国就长存，无数信众与佛门根本就在。


    有这些种子在，佛门自然能度过一次又一次的大厄，再次传法大兴于世。


    “看到那破庙了吧？”


    极道子的声音传入耳中，楚留仙哭笑不得，不带这么爱憎分明，罔顾现实的。


    “那是小雷音寺，乃大雷音寺于现世的投影，为佛宗山门所在。”


    楚留仙不用问真正从净土中陨落下来，又为佛门前辈重新恢复的大雷音寺真身何在，想也知道定是在佛宗类似清虚夭一般的洞夭福地里。


    道门称之为洞夭福地，佛门名之ri祖庭，说到底是一类东西——特殊之方域，为大法力禁锢为宗门根基。


    极道子与楚留仙就这么站在佛宗山门外，悠然自得地品头论足。


    他们一点都不着急，如此大摇大摆，毫无遮掩地站在这里，以极道子的身份，佛宗若不大开山门相迎，那就算是摊上大事了。


    楚留仙暗地里腹诽着，以极道子这种xing子，他能打将上去。


    佛宗显然对他们的山门还是挺珍惜的，楚留仙一个念头还没转完呢，夭上落下夭花朵朵，虚空中涌出金莲无数，铺陈出一条大道，直通往小雷音寺。


    虚空中，更有梵唱佛音，不知道多少僧众在掌上佛国中现出身来，以佛礼恭迎。


    “值此佛诞ri，佛门大盛事，极道子道友此来，当是佛祖慈悲，为我等僧众增此光彩。”


    “老衲慧能率八百僧众，恭迎极道子道友大驾光临。”


    一个温和，苍老的声音，从小雷音寺中传来，声音入耳的时候，楚留仙几乎立刻就在脑海中还原出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形态。


    “别玩那些虚的。”


    极道子不耐烦地摆着手，算是推拒后面一大套的迎接礼节什么的，拉着楚留仙一步踏上金莲大道。


    金莲舒卷花开，四周景物不住地退却，楚留仙和极道子落入乐山大佛掌中。


    一入这掌上佛国，楚留仙才发现外面所见的，亦不过是管中窥豹罢了，这大佛巨掌中容纳的空间之大，简直不可想象。


    金莲舒卷间其速极快，他压根看不清楚周遭景象，只能勉强分辨出一个个佛国在脚下倒退着，一株株的棕榈贝叶树遍植佛土。


    “等等，佛诞？慧能？”


    楚留仙回过神来，捕捉到自称慧能的老和尚话中信息。


    极道子傲然挺立，目不斜视，简直看不到嘴唇颤动地传声过来：“什么狗屁佛诞，佛宗一年上下三百六十五夭，他能给你整出三百六十六个佛诞ri来，再加上什么菩萨生，罗汉祭，你信不信十来年不带重样的。”


    楚留仙直接哑然，一想还真是。


    从远古时候大ri如来传大愿法于燃灯、饮光古佛始，到今时今ri，佛门不知道诞生了多少佛陀多少菩萨多少罗汉，哪里纪念得完。


    至于慧能，楚留仙特意提起，却是因为他称呼极道子的那一声“道友”。


    能以道友称呼，这慧能怕不是什么寻常僧众吧？


    极道子下一句话就提到了慧能老和尚，这回正sè不少：“小娃儿，等会儿看仔细了，那可是六祖慧能，佛宗的大入物。”


    “怕是察觉到本真入到来，他才特意从禅宗祖庭中出来的。”


    “六祖？”楚留仙对这个说法很是好奇。


    极道子啧啧有声：“三千年前，佛门出了一个惊夭动地的大入物，便是那未来佛弥勒。


    弥勒此入既是未来佛根脚，又经百世轮回，看破红尘悟彻大道，创下现世佛门禅宗一脉，成为当今佛门的主流。


    三千年来，禅宗一脉入才辈出，出了六个相当于阳神境界的菩萨，号为六祖。”


    “慧能，就是在五百年前成道！”


    极道子神情颇为羡慕，不知道是为了佛门出了未来佛弥勒这样惊夭动地入物，还是为了佛宗开禅宗一派后，每隔五百年就出一个菩萨的恐怖。


    “六祖慧能！”


    楚留仙在心中默念了几遍，牢牢地记住这个他即将见到的第二个阳神级别大能。


    说话间，夭女散花，地涌金莲，众僧诵经的异象消散，一座庄严肃穆的佛家殿堂出现在了楚留仙和极道子面前。


    极道子是老实不客气的，直接一脚踹开大门，大咧咧地带着楚留仙就走了进去。


    刚进入其中，极道子就开始怪叫道：“怎么又在这罗汉殿见本真入，小雷音寺里广厦万间，就选不出其他殿堂来吗？”


    即便是到了佛宗地盘，面对的是六祖慧能，极道子依然是嘴巴没把门，楚留仙是听出来了，那“广厦万间”明明语带讽刺。


    在他们两侧，有一百零八尊罗汉像分列左右，皆栩栩如生，神情相貌各有不同，举止动作更是各异。


    或降龙、或伏虎、或睡梦……每一尊罗汉像上，都有或强或弱的佛光在浮动着，如同一位位高僧在坐着生死关，随时可能复苏神彩，跃下高台。


    在楚留仙和极道子两入的正对面，有一个如想象中一般慈眉善目的老和尚跌坐蒲团上，捻动着手中菩提子，低声诵经不止。


    老和尚双耳垂落至肩，神情安详中带着悲悯，口中念念有声传入耳中：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啰耶……”


    “往生咒？！”


    “大悲咒？！”


    楚留仙侧耳聆听了片刻，便判断出六祖慧能所念佛经为何了，不由得瞥了一眼一直被极道子提在手中，入殿后才放到地上的慧果禅师尸体。


    片刻后，慧能手上动作一停，住口听下经文，抬起眼皮，目光第一次落在极道子和楚留仙的身上。


    “极道子道友，我们也有上百年未见过了，道友风采依1ri，老衲十分欣慰。”


    “这位便是楚施主吧？果然少年英才，名不虚传。”


    极道子也就罢了，摆了摆手，撇了撇嘴，那神情好像在说：别来这些虚的。


    楚留仙则行礼之余大吃一惊。


    这老和尚可是阳神真入级别的佛门大能，怎么竞然能一眼认出其身份，凭什么？


    不过这个显然不是可以问出口的问题，楚留仙只能把疑问暂时地埋在心中。


    寒暄过后，慧能从蒲团上站起了，略带着悲悯之sè地看了慧果禅师尸体一眼，叹息出声：“今ri早课，佛堂风起，吹熄了佛前一盏长明灯。


    老衲便知有高僧圆寂，于是诵《往生咒》、《大悲咒》一ri，以为超度。


    只是没想到，竞是慧果师弟圆寂……”


    “师弟？”


    楚留仙这才醒觉，慧果禅师与禅宗六祖慧能皆是慧字辈的，的确是师兄弟辈分。


    他之前没有发现这一点，实在是一个是佛门菩萨，号为六祖；一个却只是罗汉果位，还被黑山老妖困了三百年之久，实在无法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慧能缓缓走到慧果禅师尸体前，冲着极道子和楚留仙歉然一笑，双手合十，口诵佛号：


    “阿弥陀佛！”


    “恭喜师弟，脱红尘苦海，往生净土。”


    六祖慧能无悲无喜，在一声佛号下，他自身、地上的慧果禅师遗体上都在放出佛光，彼此呼应，辉映整间罗汉殿。


    顿时，佛光普照，庄严肃穆。


    ps：


    廉颇老矣o阿，爆发后遗症加熬夜后遗症袭来，今夭这章写得很爽，也很痛苦。


    擦擦的，跟书友们告个假，今夭的第二章，我放到明夭中午再更新。


    今夭早早睡下，养下jing神，应该能恢复过来。


    海涵勿怪哦。


    以上，泛东流。

 第十四章 时来天地同借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果然是高僧大德o阿！”


    楚留仙看得赞叹不已。レ思&hearts;路&clubs;客レ


    佛光之中，慧果禅师身上血污、征尘尽去，脸上神情也放松下来，呈宝相庄严状，恍若不是在战场上，而是在禅房中圆寂一般。


    楚留仙对六祖慧能的良好观感，一直持续到他转过身来问出的第一句话为止。


    “极道子道友，不知是否见到大ri如来真经？”


    慧能的神sè很是郑重，显然对大ri如来真经极其在意。


    也是，佛宗大费周章三百年，一直渺无音信，现在好不容易得到点线索，岂能不问？


    楚留仙一颗心刚刚提起呢，就听到旁边极道子摇头如拨浪鼓，道：“大ri如来真经？没看到，没看到。”


    反应那叫一个块，推脱得那叫一个千脆。


    “这……”


    “; 可是……”


    慧能看看地上的慧果禅师，又看看极道子，一时间竞是说不出话来。


    大ri如来真经当年是与慧果禅师一起失踪的，现在慧果禅师遗体在此，怎么就能没看到真经呢？


    极道子不等慧能再问，飞快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当然，大ri如来真经先落入楚夭歌手，再到楚留仙手中这个过程自是忽略不提。


    楚留仙狠狠低头，生怕被慧能看到他脸上憋不住的笑意。


    极道子这是睁眼说瞎话嘛……


    在他口中，楚夭歌变成为了两大宗门道义，貌似杀入万妖森林，七进七出下，才救出了慧果禅师。


    然后在摩夭崖上，慧果禅师因黑山老妖而死，楚夭歌也受了重伤。


    至于大ri如来真经，慧果禅师没提，他们不知道。


    极道子很是为六祖慧能考虑地道：“我说和尚，你还是早点去找南妖，去找黑山老妖算账吧，大ri如来真经铁定是被他们夺走了。”


    “要不是为了大ri如来真经，你说黑山老妖困住慧果三百年是为了什么？”


    听到这里，慧能不由点头，很有道理o阿。


    要是没有摩夭崖上一番对话，得知黑山老妖困住慧果禅师的真正目的，楚留仙都几乎以为这就是事实的真相。


    在暗暗好笑之余，楚留仙也长出了一口气，这事至少暂时是隐瞒过去了。


    至于ri后大ri如来真经难免会被入发现是落在他的身上，到时又是一番因果，但那是以后的事情，现在自是不用去想他。


    现在真正重要的是楚夭歌事！


    想到这里，楚留仙的神sè不由得凝重了起来，笑意褪尽。


    极道子糊弄过大ri如来真经事后，终于说到了正题上。


    “贝叶菩提子？”


    六祖慧能脸上露出了难sè，转动着手上菩提子珠串沉吟不语。


    “你待不肯？””


    极道子脸刷一下就变了，冷声道：“慧能，你别忘了，当年你成道时候，那一位可是对你帮助不小，说起来，你可是欠了神霄楚氏一分因果。”


    “那一位？”


    楚留仙心中一动，不知道是指的楚家老祖呢，还是神霄一脉上一任山主，不过他此刻无心去管这些，屏住呼吸等待慧能的回答。


    极道子话一出口，如疾风暴雨，压根就没有让慧能开口的机会。


    “和尚，你别忘了，当年在无尽海上，你也还欠了本真入一分因果，你想赖账？”


    这像是一个阳神真入说的话吗？慧能苦笑着摇头，张口yu说，又被极道子给堵了回来：“还有，楚夭歌这回可是为了慧果那小和尚才弄到这个地步的，你敢撂挑子？你撂一个试试？”


    看极道子那模样，吹胡子瞪眼睛，就差挽袖子了。


    三个因果砸下来，看那情形，慧能想要不答应都不可能了。


    楚留仙顿时觉得希望大增，当时他就觉得求取贝叶菩提子难度太大，现在看来极道子是早有准备o阿。


    不过这种无赖手段，也就是极道子这等身份才能做得出来，做得理直气壮，让入无话可说。


    楚留仙暗自叹服的时候，六祖慧能也终于逮住机会开口说话了：“极道子道友稍安勿躁，老衲不是不愿，只是……”


    “只是什么？”


    极道子脸sè一沉，喝问道。


    慧能双手一摊，无奈地道：“只是佛宗上下，一颗贝叶菩提子都没有了。”


    “什么？”


    极道子怒目圆瞪。


    楚留仙的心沉了下去。


    慧能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号道：“出家入不打诳语，的确是没有了。”


    极道子也相信慧能不会撒这等谎话，只是不敢置信地问道：“怎么会如此？你们怎会没有储备？”


    慧能长叹一声，道：“三夭前，我佛宗一位未来佛转劫归来，为了凝就法身，便将宗内所存的贝叶菩提子消耗一空了。”


    什么佛宗未来佛，楚留仙和极道子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是觉得罗汉殿中一下yin沉了下来，似有乌云密布。


    “只差了三夭……”


    慧能连诵佛号不止，“要是道友与楚施主能早来三ri，为了那些因果，老衲也会让玄理将贝叶菩提子相让出来，救入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想来他也不会拒绝，只是现在……”


    楚留仙心猛地揪紧了，一阵阵绝望涌上来，体内更是气血沸腾，作呕一般的感觉浮现。


    恍惚中，他似是感觉到极道子再次将手放到他的肩膀上，暖流涌入，将一切异状强行镇压。


    这一切，楚留仙感觉就好像隔着一层透明的帷幕，完全是不清晰的，心里面只有一句话在轰然回荡：


    “三夭，只差三夭。”


    “时来夭地同借力，运去英雄不zi you！”


    “难道楚师真是命当如此？！”


    此刻，罗汉殿中三入，同做此想，各自唏嘘不已。


    极道子也收起张牙舞爪的样子，黯然道：“既然如此，本真入就不多扰了。尚有几ri功夫，老夫再去寻寻可有其他办法。”


    说话间，他拉起楚留仙就往外走。


    没有了贝叶菩提子的希望，极道子显然懒得在这佛宗的地方多呆下去。


    楚留仙心中大恸，为入弟子者，受楚师大恩，现在竞然办法全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yin冷中沉沦……他从来没有觉得过，自己是这样的无能。


    浑浑噩噩地跟着极道子走出两步，眼看就要走出了罗汉殿，六祖慧能的声音传来：


    “且慢！”

 第十五章 绛珠草

    ()“嗯？”


    极道子和楚留仙止步，回望过去。レ思&hearts;路&clubs;客レ


    尤其是楚留仙，心中重新燃起一点希望之火。六祖慧能何等人物，岂会随便唤回，怕是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慧能似乎也有些踟蹰，沉吟半晌，就在极道子不耐烦要出声喝问的时候，他终于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或许还有一法，能救到了楚施主，就以此，了结因果吧。”


    “还有什么办法？”


    极道子上前两步，紧盯着慧能。


    一旁楚留仙也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峰回路转，难道慧能真的还有其他方法能有起死回生之力？


    慧能决定既下，反而轻松了下来，走回蒲团上跌坐下来，敲响了面前木鱼。


    “哒~哒哒~~”..


    木鱼声在罗汉殿内激起波纹阵阵，其声深沉而有韵律，似( 是在吩咐着什么。


    极道子和楚留仙无法，只能耐心地等待。


    片刻后，一个小沙弥快步走来，七八岁年纪，僧衣芒鞋，唇红齿白，看上去煞是喜人。


    楚留仙的目光在小沙弥身上一掠而过，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他手捧着的一个紫金钵盂里。


    紫金钵盂里似乎盛满了泥土，小沙弥人小力弱，颇有不堪重负之感，走进来的时候摇摇晃晃的，让人都担心他会不会跌个大跟斗。


    好不容易走到慧能面前，小沙弥连忙将紫金钵盂递上，松了口气，露出可爱的笑容。


    慧能伸手在紫金钵盂上摩挲着，悠悠道：“两位施主，不知是否听说过绛珠草？”


    “绛珠草？”


    莫说楚留仙，极道子都怔住了。


    他们听说过，太听说过了。


    几乎任何一本描写净土的佛经。都会提到它。


    西方净土上，有灵河，称为：恒河。


    恒河浩浩荡荡，有无尽水，无尽沙，佛家常以恒河沙数来形容无量量多。


    更有佛祖曾沐浴其中，恒河便在佛门中有特殊的地位。


    恒河边有三生石，能照见前世、今生、来世。


    三生石畔，有绛珠草！


    “生而信奉我佛，死则入净土。过恒河洗红尘俗世孽，于三生石畔评一生功过，最后得以再次侍奉我佛。”


    “绛珠草为净土上特有之灵根，以恒河水为饮，以佛徒一生悲欢离合为养。”


    “待其成熟，结朱红果实一枚，便为：绛珠子。”


    六祖慧能说到这里，极道子和楚留仙就都明白了，关键便在那绛珠子上。


    “世上第一颗绛珠子凝成的时候。自行落下，飞入净土深处，寻得一佛徒，没入其体内。”


    “佛徒于是再生肉身。还阳人间，得以肉身成圣法拜入我佛门下。”


    “恰有佛陀途径，抚掌而笑曰：此草明因果，善回报。深明佛理，善哉，善哉。”


    “两位施主。可曾听明白了？”


    在慧能笑问出声的时候，紫金钵盂上现出异状，土壤分开，现出一泓清泉般的水，水中浮出一枚闪烁着红光的种子，漂浮在空中。


    “这就是绛珠草的种子？！”


    楚留仙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同时也听懂了慧能所说的佛家典故中真意。


    恰似那佛陀所言，绛珠草之意，便是回报！


    绛珠草结子，助人重塑肉身，为的就是回报。


    从佛陀话里，以及绛珠草以人的一生悲欢离合为养中不难判断出来，那得绛珠草回报的佛徒，定然是其一生悲欢最是浓烈，最能养得绛珠草之人。


    绛珠草成熟，遂以其果为回报！


    “楚施主。”


    慧能凝视楚留仙，道：“你可愿为汝师，以神魂滋养绛珠草，寻那无尽悲欢离合为养料，供其开花结果。”


    楚留仙目不转睛地盯着绛珠草种子，喃喃道：“若我能将其养成结果，便能……”


    “救治你师父！”


    慧能伸指一点，绛珠草种子徐徐飞到楚留仙的面前，悬停于其额前一尺处，微微起伏，散发着红sè灵光。


    “老衲得先言明，绛珠草一旦根植神魂，若不将其养成结果，它当扎根不去，纵阳神真人当面不能解除，吸尽你所有情绪，纵悲欢离合，爱恨情仇，难起波澜。”


    “你可想好了？”


    慧能一言既出，罗汉殿中三人，慧能、极道子、小沙弥，皆目视着楚留仙，等待他做出选择。


    后果慧能说得再清楚不过了，若不能供养绛珠草开花结果，付出的代价就是一生如木头人一般，再无人之情绪与乐趣。


    胜，难欣然；


    败，无波澜；


    离，无伤悲；


    合，无欢颜……


    ……


    这个时候，楚留仙笑了，很开心地笑了。


    他大笑出声：“绛珠草尚思回报，善懂还恩，我楚留仙为人弟子，岂能坐视恩师死难？！”


    话音未落，楚留仙闭上眼睛，无想空念秘法爆发，恍若在眉心处开了一个黑洞，强大的神魂jing力破体而出，连半点迟疑也无，一把抓住绛珠草种子吸入。


    霎时间，楚留仙整个神魂空间都在震荡，在金sè心湖上漂浮着一颗纤细如芥子般的种子，不住地生长出细弱蚊腿的根须。


    绛珠草！


    扎根不动，任凭心湖起伏，再不可移！


    整个过程中，楚留仙紧闭双眼，心神完全沉入心湖当中，浑然不知外面情况。


    极道子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对着六祖慧能叹息道：“你看出来了？”


    没头没脑的话，慧能却明显听到了，微微颔首。


    “你倒是看重这个小娃儿。”


    极道子冷笑出声：“和尚，你打着什么算盘？”


    慧能微微一笑，反问道：“真人，你又打着什么算盘？”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片刻，摇头失笑。


    一旁小沙弥挠着脑袋，一脸懵懂。


    片刻后，楚留仙醒来。尽显欢颜，躬身道：“留仙谢过慧能大师慈悲。”


    慧能伸手虚扶，道：“楚施主无须如此，老衲不过是了结因果罢了。”


    楚留仙隐隐觉得好像有些不对，绛珠草显然不是寻常可得，虽然要培育出绛珠子绝非易事，但也堪称佛门至宝，其珍惜程度怕还在贝叶菩提子上。


    六祖慧能怎么这么轻易地就交出来了呢？


    楚留仙百思不得其解。


    片刻前，他们都要失望而归了，慧能又何必豁出去此宝了结因果呢？他若不说。谁知道佛宗内尚有此宝在？


    在今ri之前，怕是连极道子这样的阳神真人，都以为绛珠草不过是凝固在佛经中的传说罢了。


    慧能似是看出了楚留仙的疑问，笑而不语，转而目露奇光地看着楚留仙，意味深长地道：“老衲见楚施主根器雄厚，慧根深重，当是与我佛有缘……”


    “打住！”


    “刷”的一下，楚留仙眼前一黑。极道子已经挡在他身前，怒视慧能，“和尚，你什么意思？”


    看他那神情。就跟护食的猫狗一般，就差龇牙了。


    楚留仙哑然失笑，心想：“六祖慧能该不会想让我当和尚去吧？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想到自己光溜溜一个脑袋，能反shèri月光。晚上都不用点灯的模样，楚留仙自己都觉得接受不了。


    “走了走了，你师父还在等着你呢。”


    极道子看半天。慧能还是那副意味深长，当然，在他眼里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不由得有些不祥预感，径直拉起楚留仙就向殿外走去。


    “多谢大师相助。他ri有缘，留仙自当拜见！”


    楚留仙刚行了个半礼，就身不由己地被极道子给拉了出去。


    转眼间，罗汉殿中就只剩下六祖慧能和那个小沙弥了。


    喧闹了半天的佛殿，重新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可惜，可惜。”


    慧能摇头叹息，“此子不知道能否度过此劫难？”


    “玄理，你怎么看？”


    罗汉殿中，除了六祖慧能外，只有小沙弥，并没有第三人存在，他这一声又是对谁说的呢？


    “玄理不知。”


    说话的，竟是那个小沙弥。


    没有了外人在场，小沙弥脸上的神sè顿时就不同了。


    要是楚留仙他们还在，决计无法相信现在这个脸上都在放着光，看上去神圣无比，一脸大德高僧相的是那个唇红齿白的俊俏小沙弥。


    他们更会大吃一惊的是，玄理这个法号，不正是六祖慧能此前提及的，刚刚转劫归来的未来佛吗？！


    “玄理亦不知，师叔为何将绛珠草轻易交予此人。”


    玄理奇道：“此宝乃弟子这次转劫，于幽冥之地发现小截恒河碎片，岸边所植，世上仅此一株，小僧还以为师叔会将之供奉佛前呢。”


    慧能捻动菩提子珠串，淡淡地道：“我佛不滞于物，绛珠草也好，路边野草也罢，与我佛何异？”


    “我佛所愿，惟光大佛门，愿世上亿万生灵，皆能脱得轮回苦海，于佛国、净土，享大极乐，大自在。”


    玄理低头受教，只是他还不明白，光大佛门，又与楚留仙这个谪仙人有什么关系？


    慧能敲动木鱼，低声诵经，开始了晚课。


    就当玄理以为不会得到回答，合十一礼推向殿外的时候，身后传来了慧能飘渺的声音：


    “我在此子身上，感受到了我佛的气息……”


    “此子，与佛有缘！”


    ……


    又是三ri，楚留仙和极道子，重返清虚天。(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十六章 代价（上）

    ()“我说鹿啊。”


    小胖子撅着屁股，趴在地上，对面是九sè鹿在优雅地啃着草。


    “话说我们也认识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总不能老叫你鹿吧？来，告诉哥你叫什么名字？”


    九sè鹿抬起头来，歪歪脑袋，发出了一个声音：


    “噜~~”


    小胖子一脸无语，叹声道：“噜？算了，我还是叫你鹿吧。反正这里也没有第二头鹿。”


    “我说鹿啊，他们怎么还不回来？该不会是把我们给忘了吧？”


    “噜~”


    “我说鹿啊，你说奇怪不奇怪，这六天来，你一直吃，我就餐风饮露，我怎么就不饿呢？这清虚天真古怪啊。”


    “噜~”..


    “我说鹿啊，你觉得他们会不会找到办法救回楚山主呢？平时看起来那么古板的一个人，竟然可以为楚哥做到那个地步，啧啧啧，这样的人不当死啊。”


    “噜+ ~”


    “我说鹿啊……”


    “噜~”


    ……


    类似的对话，重复了整整六天。


    小胖子都让自己给绕晕了头，到底有没有重复的，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楚。


    也懒得去分辨，反正对面的那头九sè鹿不会去挑他错，不管他说什么，总是很有礼貌地“噜”上一声以为回应。


    安静了片刻，小胖子深切地体悟到了当初千幻云、樱姐妹找不到人说话的痛苦感受，很是反省一番那时候没有好好上去陪着聊天，以至今天受此报应。


    然后，他屁股一撅起，又跟九sè鹿聊上了。


    “我说鹿啊，我们也认识这么久了，算是朋友了不？”


    九sè鹿抬起头来，很认真地看了看小胖子。点了点头，把它连吃了几天的那株不知名小苗往小胖子那边推了推。


    意思很明显，好东西，朋友分享。


    刷的一下，小胖子的脸sè变得跟那株苗一样的绿。


    “吃草？”


    小胖子迟疑地看着一株嫩黄sè的苗上，挂着两三片绿油油的娇嫩叶子，随风轻轻起伏着，青草气息扑鼻，“不太好吧？！”


    九sè鹿疑惑地看他一眼，似乎无法理解这么好吃的东西。这小胖子怎么就不懂得欣赏呢？摇了摇头，没有理会，它伸出粉嫩的舌头一卷，把娇嫩叶片卷入口中，有滋有味地咀嚼了起来。


    小苗上，绿光流转，又有一片新的绿叶冒了出来，还在原本位置，还是一般模样。似乎永远也吃之不尽一般。


    九sè鹿守着这株小苗吃了整整六天，这一幕小胖子也是见怪不怪了。


    “对了，我说鹿啊。”


    小胖子满脸堆笑，又想到了一个新的话题。屁颠屁颠地跟九sè鹿说起话来，“你说你单独一只鹿呆在这清虚天里面，就不寂寞吗？就不空虚吗？就不想找只母鹿嘿咻嘿咻吗？”


    对面，九sè鹿咀嚼绿叶的动作滞住了。低头往自个儿两腿间瞄了一眼，抬起头来满脸幽怨。


    “呃~”


    小胖子很不厚道地也向同一个地方瞄去，然后讪笑道：“你是母的啊。失误，失误啊。”


    九sè鹿显然颇有雅量，不与这腌臜货计较，摇了摇头作罢。


    所谓不作死就不会死，小胖子心痒难耐下，又问出了一个问题：“我说鹿啊，你既然是母的，那么有那个啥吗？”


    “噜~”


    九sè鹿小眼睛里满是疑惑，那个啥是啥？


    小胖子扭扭捏捏地道：“就是那个……天葵啊？天葵你不懂啊，赤龙你懂不，要是还不懂……呃，鹿啊，你要干嘛，怎么这么看着我？别过来，男女，不，公母授受不亲啊。”


    “喂，你撂蹄子干嘛？”


    “啊~~~~~~”


    一阵惨绝人寰的叫声响彻清虚天，小胖子在空中划出一条美丽的抛物线，直坠向百丈开外。


    他“嘭”的一声重重地砸在地上，仰面朝天，一时间爬都爬不起来。


    就在这时候，小胖子看到就在他的脑袋上方，有两个人好奇地看着他。


    “楚哥，真人啊，你们总算回来了。”


    小胖子利索地一翻身，抱住楚留仙的双腿就没打算放开了，抬起头来，可怜巴巴地道：“你们怎么把我给忘了呢？”


    “呃~”


    楚留仙和极道子真人面面相觑，他们还真是给忘了。


    六天前，极道子扯着楚留仙掉头就走，浑然忘了这胖厮在清虚天里。好家伙，这六天出既出不去，话也没人说，愣是只能跟要一头九sè鹿唠唠叨叨，最后还让人给一蹄子踹飞，真心惨啊。


    楚留仙还好说，他当初是被拉走的，极道子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以极道子的嚣张霸道混不吝，这会儿面对小胖子潸然yu泣，无比幽怨的神情也有些不知道从何说起了，支支吾吾了起来。


    小胖子那是什么人物？那是给架梯子他就哧溜上房顶的货，立刻大声叫起屈来，指着身后九sè鹿道：“真人啊，你知道我这几天怎么过的吗？都跟那头鹿交上朋友了。我们交情好，它刚都想喂我吃草。”


    “本真人瞅着，你跟九sè鹿不像是交情好的样子啊。”


    极道子的目光落在小胖子身后，深表疑惑地说道。


    “啥？”


    小胖子回头，但见得九sè鹿两眼还在冒着火光，吓得直缩到极道子真人后面不出来了。


    “你把它怎么了？”


    极道子很好奇地问道。


    小胖子腆着脸，把天葵赤龙啥的一说，极道子和楚留仙两人都憋不住了，爆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本真人了。”极道子笑得前俯后仰，“九sè鹿是母的我知道，但还真没想过那个问题，小胖子，你小子是人才啊。”


    九sè鹿绕着极道子绕了两圈。眼看小胖子是打定主意不出来，转身刚要走呢，听得极道子大笑声顿时不干了，闪电一样冲过来。


    极道子什么人物？岂会让九sè鹿顶到？岂会给小胖子顶雷？


    他一个闪身，把小胖子曝露了出来，九sè鹿周遭，灵力皆不可动，小胖子嘴巴大张，心中叫着“苦也”，“啊啊啊啊~~~”地又被踹飞了出去。


    “人才啊。人才！”


    极道子面无愧sè，赞不绝口，“本真人还从来没有见过九sè鹿这样连踹人两脚，更没见过连踹两脚还不得死，九sè鹿竟然舍不得他死，人才！”


    “我说小娃儿啊，你是怎么找到这活宝朋友的？”


    他一边对楚留仙说着，一边不着痕迹的伸手拍向楚留仙肩膀。


    一拍，竟然拍了个空。


    在极道子出手的同时。楚留仙既像是早有准备，又似是巧合般地一转身，面向北方高耸入云的雪山，恰好躲过了极道子一拍。


    “师伯祖。”


    楚留仙面露伤感。眺望良久这才收回目光来，黯然道：“楚师这段时间，就拜托师伯祖照顾了。”


    “你不打算去见他？”


    “不了。”


    楚留仙一笑，道：“留仙再见楚师时。定是携带绛珠子还。”


    “以楚师之骄傲，想来亦不愿意他这个时候的样子，落入他人眼中吧？不见也罢。”


    极道子摇头失笑。道：“就像你在摩天崖时候一样吗？你们倒不愧是师徒。”


    楚留仙自然知道，极道子所说的是在摩天崖他对阵黑山老妖到最后时刻，身体几乎全面崩溃，只剩下一个头颅完整，凭着真龙皇座虹光遮掩，不愿狼狈为人所见的事。


    这时候，小胖子连滚带爬地回来了。


    九sè鹿的确对他不错，不舍得重伤他，至少看上去还是全须全尾模样。


    小胖子一走过来，恰好听到极道子最后一句话，不由得竖起了耳朵，心想：楚哥当时什么样？


    极道子倒也没有揭穿的意思，转而道：“本真人已经让宗门召回你师父的其他弟子，救治你师父的其他准备，就让他们这些当徒弟的去做吧。


    你是楚天歌的徒弟，他们也是，总不能让他们闲着。”


    他带着几分担忧地看了楚留仙一眼，接着道：“小娃儿，你的那个才是重点，心中可有数了？”


    楚留仙颔首不语，绛珠草能否培育成熟，这才是楚师能否恢复如初的关键，这点他自然心中有数。


    极道子稍稍放心，旋即抱怨出声：“那些该死的和尚，非得跟你结一个善缘不可，不然把绛珠草给本真人不就没这事了。真真该死，无怪那些秃驴一个个断子绝孙。”


    这话说得有点毒，楚留仙没法接，只好微笑以对。


    他倒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至少六祖慧能他们这般做法，让他有机会能为自家师父的生死，尽上是最大的一份力。


    极道子抱怨咒骂了半天，第二次伸手拍向楚留仙的肩膀，似要安慰他一般。


    楚留仙倒退一步，再次闪躲了开来。


    极道子神sè一凝，沉声道：“你知道了？”


    一次是侥幸，两次呢？总不能还是巧合吧？


    楚留仙含笑点头：“留仙早就猜到了，多谢师伯祖一路照拂。”


    小胖子听得一头雾水，隐隐又觉得有一种不安在萌芽，连忙问道：“真人，楚哥，你们在说什么呢？”


    “在说你家楚哥跟破麻袋的一样身体。”


    极道子没好气地说道：“你真以为，他凭着一身微末修为，一件仙灵之宝，就足以硬撼黑山老妖这样的半步妖王，能将对方逼得差点同归于尽的地步，能没有代价吗？”


    “你以为，本真人带着他前去佛宗，只是路上找个伴吗？”


    说到这里，极道子目光一转，忽略了目瞪口呆答不出话的小胖子，落到楚留仙的身上，神sè凝重地道：“小娃儿，你现在也该有感觉了吧？”(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十七章 代价（下）

    ()“楚哥，真人说的是真的吗？”


    小胖子紧张地看着楚留仙，颤声问道。レ思&hearts;路&clubs;客レ


    楚留仙默然点头，旋即洒然一笑，道：“胖子，不用如此，有真人在此，我不会有事的。”


    “是吧，师伯祖。”


    极道子得意地一捋胡子，紧接着觉得不对劲，他不是正在质问吗？连忙再摆出吹胡子瞪眼睛模样。


    楚留仙微微一笑，道：“师伯祖，留仙有一事不明，望师伯祖赐教。”


    “你说。”


    “正如师伯祖之前所言，留仙其实一直不明白，师伯祖为何一定要带着留仙同往？”


    楚留仙看着极道子的眼睛，等着他回答。


    这个疑问，的确是在楚留仙心中盘亘许久。此前前往佛宗的时候，楚留仙心挂楚天歌安危，一时无暇分心他顾，这才忽略了过去。. .


    在回来的路上，他就觉出味来了，方有之前诸般作为。


    极道子摇了摇头，道：“你这小娃儿，倒是jing细，什么也瞒你不过。”


    “不过也差不多了，是时候让你知道了。”


    极道子伸手一指楚留仙，道：“你知道你这身伤到了什么地步吗？”


    “就差那么一点点……”


    极道子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一段距离，又觉得太大，缩小成不到米粒大小，“就这么一点点，你就会‘嘭’的一声，炸开成漫天碎肉。”


    “仗着妖术：枯木逢chun，就敢施展什么反噬之力如此强大的邪法，你胆子还真是大啊，大得都包了天去。”


    楚留仙腹诽了一声仙域根本法才不是邪法，默然听下去，不插一言。


    “妖术就是妖术，枯木逢chun要是无有限制，如此逆天法门。又岂会近乎绝传？”


    极道子冷笑声声：“以无限生机催化出来的肉身，又岂能容纳得了修士强大的神魂？更何况你是谪仙人根器，你的神魂之强在你这个境界本真人生平仅见。”


    “这就好有一比……”


    极道子说到这里突然卡壳了，挠了挠头，从怀中掏出一块亮闪闪，无数截面反shè出晶莹光辉的晶体，足足有拳头大小，在楚留仙和小胖子面前一晃，道：“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金刚石……”


    楚留仙和小胖子冷汗都要流下来了，他们怎会不知？


    这金刚石固然稀有。在仙家中作用却并不大，主要也只是一种饰物罢了。据说早期佛教曾将其当成圣物，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从经典中删除了其地位。


    “哼哼，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极道子把玩着散发着迷蒙光晕的金刚石，道：“在古时候，更在佛教之前，西方曾有一个大教派。名为：西方教。这金刚石就是西方教圣物，有着至高无上地位。”


    “此物只产于极西之地的一种蓝黑sè泥塘当中，出土时候亦不过顽石模样，须得巧手工匠耗时耗力。独具匠心打磨，形成无数棱角截面，方才会有如此璀璨夺目。”


    楚留仙和小胖子连连头点，却一头雾水。不知道极道子扯这些有什么用？跟楚留仙身上的伤势有关系吗？


    极道子好像能看出他们的心思，冷笑出声：“你们以为没关系吗？小娃儿，你的神魂本就是金刚石资质。jing华内蕴。当ri摩天崖上一战，你的肉身不断崩溃又重生，经历了无边痛苦。”


    他不无赞叹地说道：“那等痛苦煎熬，你都能撑过去，熬下来，你的神魂就犹如这金刚石，得到了千万般磨砺，愈发地沉凝、厚重，散发出璀璨光辉来。”


    “试问！”


    极道子声音转厉，“你新生的，脆弱的**，如何承担得起如此强大的神魂？你除了爆体而亡外，还能有其他的下场吗？”


    楚留仙依旧默然，小胖子急了，连声问道：“真人，可有解救之法？快救救楚哥啊。”


    极道子一阵无语，连翻白眼，要是没办法，他费这般劲儿做什么？


    楚留仙在这个时候，竟然笑了。


    他轻松地笑道：“胖子你稍安勿躁，真人不仅有办法，而且已经在做了。”


    楚留仙转而对着极道子说道：“师伯祖，留仙想来，你带我前往佛宗一路，当是为了时刻保住我的肉身不会崩溃，同时以楚师事情分散我的注意力，免得刺激到神魂之力，发生不可测之变化。”


    “现在，经过这几天的适应，最危险的时候已经度过了，是吗？”


    极道子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眼中流露出欣赏之sè，颔首道：“不错，没想到小娃儿你关乎自身生死的情况下，竟然还能冷静如此，不错，很不错。”


    他之前一路上不断地说话，不断地拍在楚留仙肩膀上送出暖流，所为的便是如此。


    “那以后呢？没有生命危险了吧？”


    小胖子依然很紧张地问道。


    极道子言简意赅地道：“生命危险倒是没有了。不过如果没有逆天的机缘，肉身只能慢慢温养，半年之内无法适应，也难以与人动手。”


    “半年？”


    “这么久？！”


    小胖子的脸sè瞬间就变了。半年的时间说长不长，可对正处在急速上升期的楚留仙来说，却是一段漫长的时间了。这一段时间的耽搁，对以后的影响可谓是巨大无比。


    楚留仙自身却浑然不在意，只是问了一声对真灵离体是否有影响，得知极道子否定的回复后，便满不在乎了。


    极道子也被小胖子问到烦了，摆手示意他闭嘴后，第三次伸手拍往楚留仙肩膀上。


    楚留仙后退一步，竟是再次闪开了。


    “小娃儿你……”


    极道子愕然问道。


    他本以为说得这么清楚了，楚留仙当不会闪躲了才是，与之前两次一般不过随意而为，没有留心，不然楚留仙又如何闪躲得开。


    楚留仙先是一躬身，感激地对着极道子行了一个礼，起身道：“留仙谢过师伯祖多次照拂，只是……”


    他昂首挺胸，正sè道：“既然没有生命危险，我还是亲自体验下这种感觉为好。


    人，总是要靠自己的。”


    极道子岂会轻易出手？他既然出了手，自然是拿捏着楚留仙体内伤势即将爆发的时候。


    楚留仙在那番话说出口的时候，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脸sè变得铁青，由内而外如同要撑爆身体般的痛苦豁然如火山爆发。


    即便如此，楚留仙一番话依然说得条理分明，连一丝颤音也无。


    若不是看到他额角不断沁出的汗水，一下子湿透的前胸后背，任是谁人也想不到他正在承担着多大的痛苦。


    看着楚留仙在巨大痛楚冲击下，依然谈笑自若模样，极道子摇头叹息：“好倔强，好骄傲的xing子，很像，果然很像。”


    楚留仙很想问跟谁很像，然而一阵阵的痛楚如cháo水般连绵不绝，保持着不昏迷已是他的极限，终究没有问出口来。


    他强撑着，拒绝了小胖子的搀扶，向极道子告辞后，一步步地向外走去。


    一直到楚留仙脚下突然一空，踏出了清虚天为止，地上留下了一个个清晰的脚印，深入一寸，又稳而不乱，就像是用尺子量出来的一样。


    在脚印之旁，遍洒如同雨滴又似露水般的水滴，或是沁入土中，或是挂在绿草头上，压弯了它们的腰肢。


    这水既不是雨水也不是露水，是坚毅的汗水，是代价！


    ……


    一天之后，道宗山门脚下，天道城中，有两个身影穿行街市。


    前者，衣狐裘，全身上下包裹得密不透风，依然有轻微的咳嗽声音不住地传出；后者，乃是一个小胖子。


    “楚哥，还好吧？”


    小胖子担忧地问道。


    “没事。”


    楚留仙脸sè苍白，一脸病容，依然在笑，“这终究是要靠自己的。极道子真人不可能一直跟在我身边，我马上要去开始滋养绛珠草事宜，不提前适应，如何能够？！”


    “可是……”


    小胖子支支吾吾了一阵，终究没有说出什么来。


    过去的一天间，他亲眼看到楚留仙承受了怎样的痛苦依然在坚持。这是不可摧毁，心如磐石的坚毅，任何人看到都会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般人物决定既下，岂是言语所能动的？


    迟疑了片刻，小胖子建议道：“楚哥，我们不如回你的朝阳府，多休息上一阵子，然后出发便是，何必到这来闲逛呢？”


    天道城中，除了他们几大家族产业，小胖子一概本能地看不起，遑论他们此刻行走的是散修出没的西城区了。


    “咳咳咳~~”


    楚留仙咳嗽了几声，道：“今天再看一场不能不看的热闹，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了。”


    “休息什么的，毋庸多提。”


    “什么热闹？”小胖子下意识地问出口来，随即一拍大腿，觉得自个儿在楚留仙身边呆久了，什么都不用动脑筋，着实是脑子都呆笨了。


    楚留仙与极道子来回道宗，以阳神神游威能，依然耗时了六天。


    这又一天过去，不正好是七ri吗？！


    今天，就是极道子真人让黑山老妖带话的最后期限。


    “南妖，真的会来吗？”


    小胖子喃喃出声。


    楚留仙的目光，则被城中的各式各样，诸般百种的红尘景象所吸引。


    仙家市井，别有一番味道。(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十八章 南妖

    ()“万花筒啦万花筒，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仙家法术，天工造物，绝对值得一看啊！”


    “一次一片碎灵玉，一两灵谷即可，机会不多，莫要错过了~~~~”


    ……


    刚刚踏入天道城的西城区，红尘的喧嚣便扑面而来，直yu将人冲个跟斗。レ思&hearts;路&clubs;客レ


    若是去除了那些神通法术造物，那些人间所无的奇幻瑰丽，独属于红尘的味道，其实并无二致。


    楚留仙先是山野小子，再是世家公子，仙门公子，王赐龙只会比他走得更顺。


    他们从来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走走看看，左顾右盼，一时间竟有些兴致盎然了起来。


    忘了此来的目的，楚留仙和小胖子两人开始享受红尘特有的热闹。


    凑到万花筒前，看到筒中有小人，在功成名就，在生离死别，最后总是团团圆圆； .~~.


    旁边有摊位，黑布平摊，上面零零碎碎放着数十上百件的法器、yin神法器碎片，一件一枚灵玉，任由挑选，拼运气拼眼力，挑到能提炼出好灵材的一夜暴富，挑到废品的垂头丧气；


    再远一点，当街有白布垂落下来，法术灵光闪烁，布上显露亭台楼阁景象，放出咿咿呀呀声音，大多是以法术留存下来的天象奇光，传说当场，在此重现……


    ……


    修士也是人，还没有达到仙佛的境界，就还是饮食男女，食之yu无可抵挡。


    当街两侧，有一处处摊位，各种采取自妖兽、灵植身上的材料，被各种奇思妙想方式烹饪成美食，兼具奇妙与美味，让楚、王两人颇为流连。


    “惬意啊！”


    小胖子端起一个白瓷碗一口喝尽，对着伙计大喊。“再来两碗四果灵泉沙，不，四碗。”


    楚留仙难掩病容，大白天温度不低，依然狐裘不离，含笑地抿着手中的白瓷碗。


    所谓的四果灵泉沙，是用四种灵果，辅佐以各种辅料，最后以灵泉水凝冰再打碎成沙冰冲入，甜入心寒入胃。内外俱清凉。


    酣畅淋漓地一口气又吃了四碗，小胖子满足地拍着鼓囊囊的肚子，惬意地道：“好所在啊，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呢？”


    楚留仙早就吃完了，微微一笑，看着四周散修匆匆来去，脸上洋溢出幸福的笑容，悠悠道：“很多时候，我们太看重一些东西。蝇营狗苟，殚jing竭虑，快步向前，就会忽略其余的美丽。”


    这句话。既是指的眼前，也是自省，不无劝诫，对面小胖子露出了沉思之sè。


    这事实在不适合他。小胖子沉思了一会儿，不得所以，索xing就放弃了。双手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地道：“南妖怎么还不到？难不成那个黑山老妖没有把消息传到？”


    此刻道宗山门外，天道城上，一片朗朗晴空，万里无云，怎么看都不像是盖世妖魔出现时候的模样。


    “他不敢。”


    楚留仙言简意赅，切中要害。


    “对了。”小胖子来了jing神，直起身子，“楚哥，你说那个黑山老妖真的没死吗？他可是吃了极道子真人一击啊！”


    自从极道子把他给忘了，扔在清虚天中整整六天后，小胖子就坚决认为这老儿不靠谱，但这并不影响他敬畏其阳神真人的实力。


    阳神真人一击啊！


    小胖子可是亲眼看到，黑山老妖深入整座摩天崖内部的根系全部为火焰燃尽，甚至摩天崖自身都轰然倒塌在他的眼前，他怎么都不相信在这种情况下，黑山老妖还能活着！


    “他的确还活着。”


    楚留仙回想了一下，道：“在去佛宗山门的路上，极道子真人曾跟我提起过这黑山老妖根脚，的确非寻常妖物所能比。”


    “他是什么根脚？”


    小胖子来了兴致，眼巴巴地看着楚留仙。


    南妖未至，楚留仙闲着也是闲着，索xing就将极道子说予他知晓的掌故，再跟小胖子说了一遍。


    原来，黑山老妖确非寻常，他本是万妖森林深处一处腐烂沼泽最深处，不知道掩埋了多少年的一截老树根。


    这树根非普通树根，而是开天辟地时候，一尊以树为本体的先天陨落后，留下的一小截树根。


    这小截树根与号称木神的先天全盛时候相比，自然算不得什么，可是其脱落于其陨落之时，魔气极盛，乃是最纯正的，源自先天的魔气。


    在沼泽深处沉寂了不知道多少岁月，一次机缘巧合，黑山老妖从中化形而出，凝沼泽成黑山，镇压住他的本体。


    从此，黑山老妖几乎寸步不出万妖森林，即便是外出，也是以本体上一截根须化为法身出外。


    哪怕在外遭遇到任何强者，黑山老妖损失的也不过是一小截根须而已，假以时ri，因其根脚之特异xing，黑山中会再次重生出黑山老妖来。


    那一截先天根不毁，黑山老妖近乎不死。


    极道子会提起此事，则是因为在摩天崖上，黑山老妖险些真的死了。


    楚留仙似乎疲倦了，悠然靠在椅背上，道：“我当时以皇天印施展皇天谕令，在天地规则下，不管是黑山老妖的本体还是摩天崖上的法身，皆无可逃。”


    “若是当时他死在我手下，就是真的死了。”


    “所以……”


    小胖子听明白了，一拍桌子道：“所以当初极道子真人说算他黑山老妖运气，他舍不得拿你的命跟他的命交换，原来根子在这里呢。”


    紧接着，他的眼睛亮了起来，道：“那要是假以时ri，楚哥你能驾驭皇天印而不用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岂不正是那黑山老妖的克星？楚哥你出现在哪里，黑山老妖非得退避三千里不可。”


    “哈哈哈哈~~~~”


    小胖子笑得开怀，好像那个无限接近妖王的大妖听到楚留仙名号狼狈而逃的一幕，就发生在眼前一般。


    楚留仙摇头失笑，正想说什么呢，眼前一花，一个青衣中年男子怀抱着一堆书册。从两人的桌旁经过。


    “嗯？”


    “好像在哪里见过？”


    楚留仙留心过去的时候，小胖子循着他的目光望去也发现了青衣人，笑道：“这人倒也有趣，我们玩了一路，吃了一路，他也一样一路吃玩过来的。”


    小胖子说这话时候未语先笑，大生知己之感。


    “是吗？”


    楚留仙想了想，还真是。


    在他们对面的另外一张桌子上，青衣中年人坐下，礼貌地让伙计送上四果灵泉沙。


    他一边吃着。一边饶有兴致地翻阅着手上书册，时不时地摇头晃脑，不知道是为四果灵泉沙美味呢，还是书上内容jing彩。


    不知道为什么，楚留仙的注意力一直无法从这个青衣中年人身上移开。


    他是一个儒雅中年人打扮，面容清隽，颔下微须，书卷气十足，偶尔与其视线相对他还会颔首为礼。


    他翻阅的书册也很是普通。楚留仙远远瞄到，大多都是一些游记、志异一类的东西，十分平常，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得不忍掩卷的。


    过了一会儿。楚留仙亲眼看到这青衣中年人如小胖子一般，接连干掉了四五碗四果灵泉沙，满足地道：


    “惬意啊！”


    “好所在啊，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呢？”


    小胖子听到这里不由得一乐。这词儿怎么这么耳熟涅，玩心顿起，拿楚留仙先前的话插口道：“很多时候。我们太看重一些东西，蝇营狗苟，殚jing竭虑，就会忽略其余的美丽。”


    “咦？！”


    青衣中年人诧异地看了小胖子一眼，微微颔首道：“这位小兄弟说得是。”


    “那是。”


    小胖子尾巴翘高，正待再得意地吹嘘两句，那青衣中年人忽然站了起来。


    不知道怎么回事，小胖子到口的话，突然就说不出来了。


    “只是……”


    青衣中年人负手看着眼前红尘喧嚣，怅然出声：“更多的时候，我们不得不快步而行，哪怕道路两边有美丽风景，也不能驻足停步。”


    “就到此为止吧。”


    他最后几个字出口，楚留仙、小胖子，豁然从座位上起身，脱口而出：


    “南妖！”


    这个如他们一般，享受红尘中各种乐趣，诸般美食，还对志怪轶闻等东西看得津津有味的，竟然就是万妖森林之主南妖！


    楚留仙丝毫不怀疑这个结论。


    就在他们的眼前，在南妖一句话下，无法形容的灰暗sè彩从远处蔓延了过来，顷刻之间，覆盖住了整条街道。


    在这片灰暗当中，所有人都凝固在那一个刹那，无法言语，无法行动，甚至连脑子都无法转动，声音无法传出入，一切都好像被拍扁了，裱入了画框当中一般。


    楚留仙和小胖子之所以能动，并不是那一位手下留情故，而是当灰暗蔓延到他们身上的时候，楚留仙体内忽有红光迸发了出来，驱散出三尺立足之地。


    小胖子与他距离不足三尺，亦为这红光所庇护。


    “咦？！”


    青衣中年人，不，南妖，目露奇异之sè地望来，目光落在楚留仙的身上，道：“阳神念头？单凭一个阳神念头，就能阻挡我大法，给你阳神念头的真人境界至少高我三重天。”


    “这么说，你就是神霄楚氏的公子留仙喽？”


    听他语气，分明就是确定的了。


    “晚辈楚留仙，见过南妖王。”


    楚留仙不失礼数地见礼完毕，言语行止洒然自若，丝毫不担心眼前这位货真价实的阳神级别大妖对他不利。


    这里，是道宗！


    “我猜猜，刚刚的话，也是你说的吧？”


    南妖含笑如此说来，看他那神情，分明是在说：我就说这胖子怎有这个水平？


    小胖子那叫一个气啊，想要大吼道怎么就不能是我王老二说的？你狗眼看人低是不？到底没敢。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传来，凝固一切的灰白不能阻挡：


    “我说，你玩够了没有？还不给本真人上来。”(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十九章 交代

    ()“真入？”


    楚留仙和小胖子刚抬起头，想要看看所谓的“上来”是上到哪里去，便觉得一阵夭旋地转，毫无反抗之力地被从地上拔起，直上九霄云外。レ思&hearts;路&clubs;客レ


    等他们脚踏实地，眼前正站着极道子真入，冲着他们吹胡子瞪眼睛。


    “师伯祖。”


    楚留仙和小胖子上前见礼。


    极道子没好气地说道：“你们两个小娃儿真是好胆o阿，还跟南妖讨论起入生大道理，嗯？你就不怕他大生知己之感，一口把你们两个给吞了。”


    “呃~”


    楚留仙和小胖子打了个寒颤，只是没能想明白“知己之感”跟“一口吞了”之间有什么逻辑关系？这是妖族的处事手法呢，还是他极道子的习惯？


    “这不是有师伯祖您在吗？”


    小胖子腆着脸拍马，极道子颇为受用地\　道：“那倒也是。”


    楚留仙一拍额头，扭过头不去看他们，转而向着脚下望去。


    此刻，在他们脚下是一片厚厚的白云，如世上最洁白的棉花嗮得蓬松，偏偏落脚之处坚硬如土石，没有丝毫不安稳的感觉。


    从云台的边缘望下去，可看到之前他们徜徉不舍得离去的夭道成西城区缩小成巴掌大小，那抹凝固一切的灰白sè褪去，依然是入群川流不息，好像全然没有发现曾经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一切。


    “南妖呢？”


    楚留仙刚生此念，一个温和的声音在对面响起：“道兄，多年不见，过得可好？”


    循声望去，依然是青衣中年入模样，只是身上再没有了那种眷恋之情，脸上虽然含笑，给入的却是超脱、无情的疏离感觉。


    在他的身边，有淡淡的风在环绕，有丝绦般的云气在纠缠，似乎这风，这云，都有了自己的生命，自己的喜好，在与其亲近。


    这，才是真正的南妖。


    他不知道何时盘坐在云台上，面前有红泥小火炉，下面燃着豆苗般的火焰，正在烹煮着茶水。


    淡淡的茶香悄无声息地弥漫了整座云台。


    极道子抽了抽鼻子，招呼楚留仙和小胖子，坐到了南妖对面，道：“小南o阿，论喝茶还是要找你o阿。茶是云雾古树上老株茶叶，水是灵壶子的仙品灵泉，连火都是南明离火。”


    什么茶树什么灵泉什么火，这些楚留仙和小胖子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唯独“小南”两个字扎下根来。


    他们两个刚刚在极道子身后落座呢，“刷”地一下就惊奇地望去。


    南妖也有些挂不住，不过他显然知道极道子是什么xing子，轻咳一声，当没听到了。


    “诸位，请茶！”


    片刻后，南妖伸手一延请，瞬间红泥火炉消失得无影无踪，众入面前则凭空浮现出了一盏古木茶盏，里面盛着碧绿的茶汤，荡出了清幽而隽永的茶香。


    极道子伸手捞过，一口饮酒，砸了下嘴巴：“不赖。”


    南妖连翻白眼，就差在脸上写上“牛嚼牡丹”四个字了。


    楚留仙和小胖子看极道子举动，这才接过古木茶盏，细品了一口。


    顿时，他们两个脑子里都轰的一下，伴着萦绕不散的茶香，有一幕景象凭空出现在他们的脑海里。


    那是一株古树苍夭，背景是大瀑布磅礴而下，夭上有仙鹤纷飞，树上有松鼠、猴子戏耍，最下面是一株小草破土而出……等楚留仙和小胖子回过神来，才惊觉一盏茶竞是喝得千千净净，身心如同洗涤一般的感觉，拿着空荡荡的茶盏，竞生出了怅然若失的感受。


    南妖再是一挥手，茶盏亦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悠悠地道：“这杯茶就叫做‘自然’吧！”


    极道子很是不耐烦地摆手，道：“南妖，你的自然之道，连妖族内部都议论纷纷，并不认同，就别拿来对年轻入灌输了。”


    南妖只能苦笑。


    “来，给我一个交代吧！”


    极道子身子略略前俯，目光灼灼地望着南妖。


    南妖皱起秀气眉头，道：“是楚夭歌尚自闯入万妖森林，劫走慧果，黑山追击出来并无不妥。”


    “还有，黑山先是为留仙公子以仙灵之宝伤及根本，再为道兄毁去法身，他……”


    说到这里，南妖就说不下去了，因为对面极道子已然开始打哈欠，就差幕夭席地睡大觉了。


    他住口了，极道子百无聊赖地道：“南妖，本真入叫你来，并不是要跟你讲道理。”


    “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道理好讲，你有你的理，我有我的道，我们吵一架，然后再做过一场，接着重启入、妖大战吗？！”


    “笑话！”


    “我是让你来给我一个交代！”


    当着南妖的面，楚留仙和小胖子不好显露出来，无不低头暗爽不已。


    极道子这番话，蛮横自是蛮横，可听在他们耳中，怎么就那么大快入心呢？！


    他们是大快了，南妖却快活不起来，苦笑着闭嘴。


    他是彻底听出来，极道子压根就没打算跟他讲道理。


    交代o阿交代，南妖此来，就是要给道宗，要给神霄楚氏一个交代。


    神霄楚氏身后站着一个阳神，虽然几百年没有出现过，但谁也不敢断言其生死；还有一个绝世夭骄，这时候可能也度过雷劫证得阳神位；道宗明面上摆出来的阳神真入只有一尊，不过谁也不会当真。


    真要论起来，这还是入族修士与妖族大妖之间的纷争，弄到阳神真入大打出手的话，那就是席卷两族的大战。


    这个责任，即便是身为妖王的南妖也承担不起。


    其实他会出现在这里，就是接受了这个结果了，此前种种，不过是不甘心的侥幸心理罢了。


    “好吧！”


    南妖一挥手，示意极道子不用摆出一副斗鸡样子，没好气地道：“交代是吧，我这就给你一个交代。”


    “极道子道兄，万妖森林附近，最近多了不少和尚，你不会跟我说这跟你没关系吧？”


    极道子一脸无辜，就差叫起撞夭屈来。


    深知内情的楚留仙和王赐龙把脑袋埋得更深了，生怕一不留神笑出了声。


    南妖自然也是不信的，不过也懒得再打机锋，径直道：“不管是不是道兄所为，反正我们万妖森林与他们佛宗向来势不两立，虱子多了不痒，大ri如来真经的事情，我们认下了。”


    极道子冷笑出声：“你们不认行吗？”


    南妖无言以对，一脸晦气。


    他不认还真不行。先不说他们说的话佛宗信吗？只要他南妖敢做出这样示弱的辩解，回头妖族大会上，他就得被唾沫星子给淹死。


    极道子当初敢睁着眼睛说瞎话，丝毫不担心被拆穿，根子就在这里了。


    南妖怎一个郁闷了得o阿，这黑锅背得着实是冤枉。


    大ri如来真经这本至宝在慧果禅师身上几百年，黑山老妖竞然都找不出来，也逼不出来，连消息都不曾透露，当真无用。


    南妖最不满的是，慧果禅师被黑山老妖一困三百年的事情，他还是在楚夭歌杀出万妖森林后才知晓的。


    “这叫什么事情o阿！”


    南妖戾气横生，暗中发狠，“黑山你不是更靠近那一位吗？不是跟我们若即若离吗？既然如此，回头便叫那一位给你出头，我们不伺候了。”


    他沉着声音说道：“黑山地位特殊，我们绝对不可能将他交出来，这点你们就不用想了。”


    对面极道子脸sè有些变了，南妖明显是想快刀斩乱麻，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留下，飞快地继续道：“不过，我们万妖森林也不会替他撑腰，此事既与楚夭歌有关，那很简单，就是他们之间的事情。”


    “有朝一ri，神霄楚氏与黑山老妖之间了结因果，只要是阳神真入以下者单独出手，我放他zi you进出万妖森林，与黑山做公平一战！”


    “如何？！”


    南妖的目光越过极道子，落到楚留仙的身上，接着道：“这位公子留仙其本命仙灵之宝，就对黑山有绝大克制，假以时ri，他未必不能自己与黑山了断。我说，道兄你就不要遇阻代庖了。”


    “黑山的身后，毕竞还站着那一位！”


    黑山老妖说到这里住口不言，极道子也有点迟疑了起来。


    那一位是谁，他们两个不说，楚留仙也心中有数了。


    “化佛为魔，无上魔主！不知道那是何等入物？！”


    楚留仙忘记了他第一次是从哪里听说这个绝世入物的，最后一次，却是在摩夭崖上，慧果禅师口中。


    也正是因为这个入物，以及他代表的东西，慧果禅师才毅然决然地自行圆寂，以赎前罪。


    这个结果，早在极道子料中，他还有些不甘心就这么放过南妖，yin着一张脸盯着对方不放。


    南妖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叹息一声，道：“罢了，我个入再出一个补偿便是。”


    他伸出一手，在极道子等入面前摊开手掌，掌中冒出一道黑白纠缠的奇光，向着前方飞去。


    这黑白光晕越过极道子，一直飞到了楚留仙面前悬停住。


    “呃~”


    楚留仙穷极目力，隐约看到光晕中似有一物在沉浮。


    “我将此物，借予你半年，算是私入补偿。”


    “半年之后，你们若是拿得出足够的交换条件来，此宝也可换予你们。”


    南妖说话间长身而起，他好像对拿出来的宝物很有信心，丝毫不担心极道子不满意，一步就踏出了云台。


    “轰~”


    霎时间，漫夭乌云席卷，恍若扯开黑sè夭幕，连乾坤一体遮蔽。


    偌大夭地间，如坠黑夜，下方不知道多少修士哗然出声。


    漫夭乌云舒卷着，向着南方呼啸而去。


    在离去的这一刹那，南妖总算展现出了他身为盖世妖王的恐怖一面。


    “这是什么？”


    目送南妖远去后，楚留仙疑惑地伸出手去，抓向黑白光团。

 第二十章 楚留仙的交代

    ()“这是……枕头？”


    楚留仙从黑白光团中伸出手来，掌上悬浮着一个犹如黑白玉石雕琢而成的枕头。


    枕头不大，恰可着枕。


    此宝刚一入手，楚留仙便发现它绝非凡品。


    只是持在手中，无法言述的凝神定气就从中蔓延过来，至于全身，整个人都沉静了下来，无意识地打了一个哈欠。


    “咦？！”


    楚留仙猛地惊觉过来，骇然望向掌中枕头。


    区区一个玉枕，竟能影响他于无形之中。


    楚留仙目光凝于其上，玉枕旋转着、缩小着，从正常枕头大小，变化成了如同长命锁一般。


    越是缩小，其上的黑白就越是明晰，凝神望去的时候，隐隐还能感觉到其上的黑白二sè在不住地流动着。


    “师伯祖？”


    楚留仙将玉枕握在掌中，抬头望向极道子。


    此刻，他的心中满是疑问。


    { 一是此宝到底是何功用？为何南妖将其放下，许下半年借用，过后可以其看得上的宝物置换这等条件后便扬长而去，丝毫不担心他们不答应？


    二来，南妖又为什么直接将此宝送到他的面前呢？


    面对楚留仙的疑问，极道子方才从黑白玉枕上收回目光，哼了一声道：“南妖就是南妖，还是这等狡猾，他这是吃准了我们真需要此宝。”


    不等楚留仙接着发问，极道子一指他握住玉枕的手道：“此宝名yin阳枕，乃是世上罕有的宝物。”


    “yin阳枕？！”


    听到这个宝物名称的时候，楚留仙隐隐能捕捉到南妖的用意与笃定了。


    如果真如楚留仙才想，这宝物还真是他们此刻无法拒绝的。


    “yin阳枕，无名异宝。不知来历，疑似出自昔年冥府当中，为那冥府之宝，与生死簿、判官笔、拘魂牌等等并列为yin阳重宝。”


    极道子在“yin阳重宝”四个字上着重加了重音，楚留仙一听之下，不由得将手掌攥紧，心中暗道：“果然如此！”


    这件yin阳枕宝物，还真是他此刻亟需之物。


    极道子好像在照宣科一般，一路介绍下去：“yin阳枕之灵异处在沟通yin阳。枕之入冥，不管用者何人都能真灵出窍，出入yin墟如闲庭信步。


    且以yin阳枕出窍，真灵尤为凝实，携带力量愈多。关键时刻更可沟通此宝，直接从yin墟中返回，再次进入，亦在原处，颇为灵异。”


    楚留仙听得悠然神往，同时对南妖不无佩服之意。


    “南妖不愧是一代妖王，眼睛犀利。谋算深远，一出手就是我不可能拒绝的条件。”


    yin阳枕的第一个功效也就罢了，别说只要修为达到通幽入冥中的入冥境界，就能自如地真灵出窍。出入yin墟，这世上还有其他的宝物，也能做到这一点。


    当初在济水yin墟的墟市中，楚留仙从其手中得到邪佛童子的那一个散修。不也有同样的手段吗？


    关键是后者，不管从哪个方面说。都有不可替代之作用。


    楚留仙爱不释手之余，也挺佩服极道子博闻强识，南妖随便拿出一件宝物来，他就能说得头头是道。


    面对楚留仙和王赐龙带着崇拜望来的目光，极道子竟是露出了郝然之sè，道：“你们别这么看着我，这是南妖当年晒宝物时候自己说的，真人只是来个依样画葫芦而已。”


    “晒宝物？”


    楚留仙和王赐龙面面相觑，没曾想宝物也能用“晒”这个说法。


    极道子很是不忿地道：“南妖这老小子是出名的多宝童子，他的宝物多得不拿出来晒一晒铁定发霉的地步，你说气人不气人？”


    楚留仙两人点头如啄米。


    “哼哼！”


    极道子犹自不甘愿地道：“南妖在天下妖王当中，根脚最是神秘莫测，从来没有人听说过他到底是何物成妖，诡异非常。更有天赋命格，最能凭借机缘获取宝物。”


    说话间，他低头一看下面天道城中依然一片喧哗，不禁咒骂出声：“该死的南妖，活该你一辈子寻宝不能守宝命，临走了还要给真人捅一个篓子。”


    “罢了，就先到此为止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极道子骂骂咧咧地一挥袖子，楚留仙和小胖子两人一阵天旋地转，再清醒时候，已经落到了神霄峰上，朝阳府外。


    对面，秦伯和双儿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显然之前南妖离去时候闹出来的动静，让他们两个心中不安了。


    楚留仙含笑看着这一幕，回头对小胖子道：“胖子，明ri清晨，我们出发。”


    话音落下，他向着秦伯他们迎去。


    新的征途，要开始了。


    这次，楚留仙有必须胜利的理由。


    ……


    次ri，朝阳初升，一艘寻常普通，通体上下看不出任何特点的飞舟从天道城中驶出。


    这般飞舟，乃是天工百氏一族量产的普通飞舟，自然全无特点可言，好处就是便宜。


    这艘船挂着一张旗幡，正面一幅飞熊图案，背面一个“张”字，乃是天道城中一个不起眼的小家族。


    平ri里这艘飞舟作为客舟，往来龙川平原与天道城，乘坐多是散修。


    今天，上面却多了两位寻常时候绝对不会出现在这样低级公共客舟上的人物。


    “楚哥。”


    飞舟上不起眼的角落里，小胖子浑身不自在地问道：“我们去龙川做什么呢？”


    在他的旁边，楚留仙依然是一身狐裘，脸sè苍白，时不时还轻咳几声，眼睛半开半闭，始终给人睡眼朦胧的感觉。


    他懒洋洋地说道：“你是不是还想问，放着舒服ri子不过，非得受这罪不可？”


    小胖子讪讪然一笑，来了个默认。


    乘坐这艘客舟往来龙川与天道城。每人须得付上灵玉十枚。


    这等代价，足够那些修为低下的小散修肉疼许久，可这也是最基的代价了。


    以这样的价格出售船位，客舟上的拥挤就可想而知了。


    让小胖子不自在的，就是眼前黑压压的一片人，简直就像是置身在客栈当中一般。


    床位什么的就不用想了，飞舟中挤下了数百位散修，每个人不过是一个蒲团打发。这样的旅程，绝对称不上是享受。货真价实的受罪。


    想他琅琊王氏的二少，啥时候受过这个啊？没一会儿就觉得浑身不自在了。


    楚留仙倒是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些散修互相交换信息，沟通有无，一边道：“我们这次出行，为的是楚师安危。不得轻忽。哪怕经过摩天崖一事风声正紧，应当不会有人对我们下手，不然非得激起道宗激烈反弹不可，但终究还是小心为上。”


    小胖子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谁会猜到，他们一个神霄楚氏公子，一个琅琊王氏少爷。会以这样的方式出行？


    “那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如何做法？”


    小胖子安生了一会儿，又凑过来低声问道。


    他声音既微弱，船舱中又喧闹，倒也不虞被人听闻。


    楚留仙微微一笑。道：“龙川平原，卧龙山！”


    “卧龙山？”


    小胖子一时没想起卧龙山是什么地界，不过龙川平原他可是闻名久矣了，奇道：“楚哥。我们真去龙川啊？


    龙川散修不是跟神霄楚氏关系紧张吗？据说大干了几场，散修联盟都插手了。你去那里做什么？”


    “等等！”


    “卧龙山？那岂不就是……”


    小胖子猛地觉得这个地名熟悉无比，似乎在哪里听过，脑子里转了一圈子，终于让他想起来了。


    “不错。”楚留仙颔首道：“就是我楚氏长老，楚伯雄壮烈之地！”


    神霄楚氏楚伯雄，为人偷袭下头断之后，犹自以无想空念秘法引来神霄雷霆，几乎杀尽雠寇，更倒拔巨石，碾压三个yin神尊者为肉糜，最后拄石而亡，至死不倒。


    这般壮烈之士，修仙界中多年没有出现过了，引起的轰动王赐龙记忆犹新，楚留仙一说他便想起来了。


    楚留仙靠在身后船壁上，彻底闭上眼睛，淡淡地道：“确切地说，我们的目的是卧龙山yin墟！”


    小胖子倒是知道，那卧龙山所在地方，是有一处yin墟存在的，只是这个yin墟规模太小，少有人在意。


    在楚伯雄战死后，神霄楚氏震怒下，强行调动族中高手，开辟此卧龙山yin墟，目的是那万分之一的可能寻到楚伯雄或是袭击者的yin魂，从中得知到底是什么人敢视神霄楚氏如无物，做出这等事情来。


    神霄楚氏开辟卧龙山yin墟的目的何在且不论，既然一处新的yin墟被开辟，不管是龙川散修还是外来散修，自然想去分一杯羹。


    卧龙山地界，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渐渐变得热闹了起来。


    “我明白了。”


    小胖子一拍大腿，知道楚留仙的目的所在，同时也为昨ri楚留仙得到yin阳枕时候的特别在意找到了理由。


    楚留仙当然在意了。他要出入yin墟，有这yin阳枕之助简直是天意，若是不然以其他手段花费巨大代价且不论，效果也是天差地别。


    “楚哥你是想通过灵鬼魇境，来培育绛珠草？”


    “不错！”


    楚留仙依然闭着眼睛，悠悠地道：“这世上，哪里有比那些死而神魂真灵不散，化生为灵鬼者经历过最浓郁的情绪，最离奇的悲欢？”


    “yu要培育绛珠草，这便是捷径。”


    “再说……”


    楚留仙伸出手来，轻轻地敲在船舱的地面上，虽然不曾发出声音来，近在咫尺的小胖子还是感受到山一般的沉重味道，“我不杀楚伯雄，楚伯雄因我而死！”


    “若有机会，我当寻到楚伯雄化为的灵鬼，或是那些袭击者之yin魂，彻底弄清楚原委，必报此仇。”


    “也到了，我该给一个交代的时候了！”


    楚留仙所想的，正是给因他之故而壮烈惨死的楚伯雄一个——交代！


    ps：今天忙活了一天，实在是太累了，一个晚上竟然只写出了一章来，我有罪。


    简单说，就当我欠大家五章吧！说了爆发，就要做到，有拖，无欠。食言而肥，此例不可开。


    我通宵写，明天尽量多补，最迟不过两三天，定然补完。


    以上，泛东流。

 第二十一章 公孙说书，神秘祖孙

    ()“交代吗？”


    王赐龙怔怔地看着楚留仙，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总觉得自从佛宗归来后，楚留仙给他的感觉大不相同了。（文 學馆）


    楚留仙此时正低头翻阅着掌中书册，不起眼的书册封面上有“云箓”二字，闪闪发光。


    千山泊龙域甘泉山一役掌握龙禁之后，他对这些禁制之术愈发地感兴趣了起来。


    这段ri子，但凡有时间，必是手不释卷。


    即便是沉浸在云箓中展现出的新天地里，楚留仙依然能感受到小胖子的目光，头也不抬地道：“花若有语，绛珠草的当是‘回报’二字。


    草木之灵，尚思回报，我辈为天地所钟爱，身而为人，岂能还不如一草木？


    我辈为世家公子，得天独厚，岂能居之不疑？


    楚伯雄事，我若不给他一个交代，如何对得起壮烈英灵！”


    小胖子一时间都忘了楚留[ 仙头与目光都埋在书册当中，压根看不到他的动作，连连点头不已。


    等他反应过来，刚要开口呢，不远处散修人群中传了一阵阵喧哗声音。


    小胖子抬头望去，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人群中散开了一个大圆圈，中间站着一个衣着朴素，山羊胡子的老者，手持一个白幡，上书：“公孙说书”四个大字。


    “说书的啊？”


    小胖子摇晃着脑袋，倒有几分感兴趣，想要前去吧，又担心楚留仙一人留在此处。


    他王赐龙为琅琊王氏二少，从来什么消息只要想知道，自有人汇报，还真没体验过这般散修通过说书人之口得到修仙界各种轶闻的感觉。


    正迟疑间。楚留仙合上书册，微笑道：“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看。”


    “好嘞。”


    小胖子喜笑颜开，两人一起向着人群中走去。


    小胖子仗着身高体胖，力大无穷，在头前开路，硬生生于黑压压一片散修中挤出一条路来，护送楚留仙走到内圈。


    跟在他的身后，感受到周遭不知道多少被小胖子挤得东倒西歪者投来的不满目光。楚留仙颇有几分感触。


    隐姓埋名地混迹在散修当中，他再非咳嗽一声，便会引人注目，分析出个子丑寅卯，生怕有什么深意在其中的公子留仙了。


    一时间。有失落，也有另外一番自在。


    楚留仙正出神间，前方一空，他们已经挤到了最内圈。


    前方不远处，山羊胡老者激动地挥舞着双臂，讲到了关键处。


    “就在一个月前，当世修仙世家之一的神霄楚氏与龙川散修联盟于十里坡。开始了第七次大战！”


    “是役，神霄楚氏派出yin神长老楚游龙，外姓客卿长老风信子，率神霄楚氏高手。大败龙川散修，十里坡血流成河，尸体铺陈，几无落脚之处。”


    “战后检验尸体。九成九皆是龙川散修联盟高手。”


    山羊胡子说到这里，面露悲悯。唏嘘不已。


    周遭散修先是一静，再是哗然，绝大多数都在声讨神霄楚氏之非。


    他们毕竟都是散修，先天地就同情散修，立场自然偏向龙川散修。


    小胖子面现怒容，就要呵斥，却被一只手按在胳膊上，回过头去，他看到楚留仙面沉如水，轻轻地摇头。


    “大家静静，大家静静。”


    山羊胡子挥舞双臂，好不容易等到场中安静了一些，他接着说道：“这世上事，有花才有果，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借用那些和尚的说法，这都是有因果的，且听我细细道来。”


    天下散修，除非少数出类拔萃如五散人之辈，绝大多数都是忙碌终ri，也只能勉强供修炼所需的，自然少有机会能解除到这些掌故轶闻，一个个兴趣大增，嚷嚷着让山羊胡子快说下去。


    “这就要从大半年前，一个名声如雷贯耳的人物横空出世开始说起了。”


    山羊胡子说到这里，楚留仙心中就浮现出不好的预感来。


    果不其然，只听得他接着说道：“神霄楚氏的公子留仙，经龙川平原，前往天道山，拜入道宗门下！”


    “途中，公子留仙遇袭，楚氏震怒，派楚伯雄一路护送，斩杀来犯的龙川散修无数，一路杀出的龙川。”


    飞舟船舱中，愈发地安静下来。


    “后，楚伯雄归途中，得知袭击公子留仙者的线索，为龙川散修所引，带领楚氏高手去到了卧龙山……”


    “嘶~”


    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在船舱中响起，多少人屏气敛声，等着山羊胡子往下说。


    谁都知道，昔ri的卧龙山已经不在了，现在是新开辟的yin墟——卧龙墟。


    也正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想到那些传说中的人物，那些腥风血雨，通过这个地方与他们产生联系，在场的散修心目中无不是生出了异样的感觉。


    “当ri，楚伯雄飞舟凌驾卧龙山，忽有三位yin神尊者带数十真灵散人，以准备许久的大法偷袭！”


    山羊胡子顿了一下，直到感受到许多吃人的目光聚焦过来，这才满意地往下说：“三洞斩龙神光下，神霄楚氏随行高手尽死，楚伯雄被一击斩去了头颅。”


    “哗~~”


    场中如沸水升腾，顿时喧哗了起来。


    “不曾想龙川散修与神霄楚氏还有这样的大仇啊，这就怪不得神霄楚氏了。”


    “谁说不是呢，先袭击楚氏的谪仙人，再布局暗算人家长老，神霄楚氏要是不发飙，不追究到底，算什么七大世家？！”


    “就是不知道谁干的，龙川散修后面站着是什么人呢？”


    ……


    一时间船舱中喧哗不已，不少出自龙川的散修yu辩无言，低头不语。


    “这还不算完！”


    山羊胡子恰到好处地引导着众人情绪，“楚伯雄一代豪杰，jing修楚氏镇族秘法数十年。受断头之厄竟一时不得死。”


    “楚伯雄从天而降，以楚氏镇族秘法九天御雷真诀招引天雷，一击之下，消融三大yin神尊者yin神，抹杀数十真灵散人，雷霆余威下，整座卧龙山亦为抹去！”


    “楚伯雄以无头之躯，刚烈之气，倒拔巨石。砸死三大yin神，这才气绝身亡！”


    “及至身死魂消，楚伯雄犹自拄石不倒！”


    “壮哉，楚伯雄；烈乎，楚伯雄！”


    山羊胡子jing通掌控情绪之道。前面屡卖关子，yu语还休，到了这个地步却将最高cháo的部分一泻而下，冲击得在场散修们面sè苍白，直如身临其境一般。


    到得最后，不知道多少人齐声赞叹，为楚伯雄之壮烈。


    当山羊胡子满脸堆笑。拿着个铜钵，请大家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的时候，楚留仙和小胖子脸上不由得也露出了微笑。


    “这老儿。”


    小胖子笑容满脸。“还真是有几分意思。”


    楚留仙也是点头赞叹：“yu扬先抑，掌控众人情绪于翻掌间，当真是好手段。”


    当山羊胡子走到他们两人面前的时候，楚留仙见得他铜钵中多是一些散碎的灵玉。不好太露痕迹，只是随手抛下两方灵玉完事。


    即便是如此。也让那山羊胡子兴奋得眼睛放光，连声称谢不已。


    热闹看完，众人意尽而散，楚留仙和小胖子也回到了原本角落，一个发呆一个看书不提。


    在另外一个角落，山羊胡子贼兮兮地拿衣服罩住铜钵，跑到了一个小女孩的面前。


    小女孩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头发有些凌乱，秀气的眉头紧紧地蹙着，摆弄着面前乱糟糟地大把算筹。


    “孙女儿，孙女儿，发了，我们发了。”


    山羊胡子蹭过来，把铜钵往小女孩面前一亮，又飞快地缩了回去，生怕招贼的样子。


    “爷爷你挡着光啦。”


    小女孩一边不依，一边拿袖子擦着山羊胡子额上的汗水，很是心疼自家爷爷的样子。


    山羊胡子惬意地享受着，坐在蒲团上长出了一口气：“这下好了，回头到了卧龙墟，爷爷拿这钱给你换一套好的算筹，嗯，说不准还能去淘换些笔记来让妞妞你学习。”


    提起这算筹，小女孩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怎么啦？”


    山羊胡子关心地问道。


    小女孩一边摆弄着算筹，一边小声地说道：“爷爷，那两个人好奇怪啊。”


    山羊胡子一脸茫然：“哪两个啊？”


    “就是出手很大方的那两个哥哥。”小女孩一说，山羊胡子就明白了。


    别看刚刚给钱的不少，真正出手大方的也就是楚留仙和小胖子两人而已，山羊胡子登时就想起来了。


    “他们怎么了？”


    山羊胡子四下张望着，没能找出他们来。


    “刚刚看他们出手大方，我心血来cháo，就想给他们算一算。”


    小女孩一指面前乱糟糟的算筹，疑惑地道：“奇怪的是那个穿着狐裘，看起来病怏怏的哥哥，他的命数好怪啊，我看不懂。”


    “怎么怪？”


    “有时候是微萍命格，有时候又是天潢贵胄，有时候一片虚空什么都没有……”


    小女孩死命地揉着脑袋，明亮有神的大眼睛里一片茫然不解。


    想来，她那一头凌乱的头发就是这么来的。


    “还有那个小胖子哥哥，只是站在那个狐裘哥哥身边，算起来也都是乱的，牛头不对马嘴的，好奇怪啊。”


    山羊胡子看自家丫头执拗劲儿又上来了，跟着手上算筹较上劲儿，连忙哄道：“不是妞妞的错，肯定是这算筹用太久了，不好使了。”


    “没事，回头爷爷给妞妞买新的。”


    山羊胡子拍着胸脯，“咱有钱！”


    “是吧……”


    妞妞皱了皱鼻子，也只能认可这个解释了。


    她抬头望向前方，茫茫人群中，压根就找不到楚留仙和小胖子的踪影了。


    这个插曲，楚留仙他们自是不知道，不然的话，绝对会为这个小女孩表现出来的超绝天赋而震惊。


    谪仙人命格，阳神念头护佑，依然被小丫头凭借着破烂算筹，捕捉到了一丝命运的轨迹，说出去何人能信？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着。


    某一ri，飞舟下沉，着陆的震荡致使船舱中众人东倒西歪。


    卧龙墟，到了！

 第二十二章 卧龙墟

    ()“走吧！”


    楚留仙合上《云箓》，招呼了一声小胖子，向着船舱外走去。(百度搜文學馆)


    他如此不疾不徐，施施然样子，自然远远落后于其他散修。


    等他们两个向外走去的时候，呼啦一下，船舱中人群已是散去大半。


    “爷爷，爷爷，你看，是他们。”


    小女孩收拾算筹耽搁了时间，与山羊胡子也走在人群后，眼尖的她第一眼就看到楚留仙他们。


    “他们，是谁？”


    山羊胡子睡得迷迷瞪瞪的，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反应过来，再定睛望去的时候，已然不见楚留仙和小胖子踪影。


    这个时候，楚留仙他们踏出了飞舟。


    “嗤嗤嗤~~~”


    飞舟外，楚留仙和小胖子回望飞舟嗤嗤然有声，通体冒着白烟，东倒西歪地着陆在地上，面面相觑，皆是后怕不已。


    “``我们竟是坐着这样的东西来的？”


    “还安全抵达了？”


    小胖子脸都白了，觉得自个儿实在命大。


    楚留仙也是同样想法，不过他本来脸上就是病容苍白，这才不显。


    在他们前面，以及从他们身边川流而过的散修们倒没有一个在意这些，见怪不怪了，蜂拥向着前方的卧龙墟去。


    “罢了。”


    楚留仙摇头失笑，觉得这样的经历也蛮有意思，拽着犹自发怔的小胖子顺着人流向前。


    “这里，就是卧龙墟？！”


    楚留仙凝神望向前方，脸上不尽复杂之sè。


    在他们的前方，有一片新生的墟市，与济水墟市的古朴相比，这里无一不显露出崭新的模样。


    整座墟市地势略高于地表。仿佛是建筑于一座土台上。


    经过船舱上山羊胡子的说书，蜂拥而入的散修们不由得在进入墟市前都驻足了一下。


    每一个人都明白，卧龙墟脚下不是什么土台，而是当初的卧龙山！


    九天御雷真诀一击之下，卧龙山被夷为平地，只有这么一座不起眼的土台，见证着它曾经的存在。


    不管是唏嘘于无常，还是震撼于秘法威能，或是感慨楚伯雄的勇烈。终究都随风散去，散修们涌入卧龙墟，开始他们的生活，他们的奋斗与挣扎。


    看着这一幕，楚留仙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再是壮烈。再是豪雄，不过一时谈资，到底为人遗忘。”


    “楚伯雄一世影响，最后什么都剩不下来！”


    楚留仙又想起了他不知道说多少次的那句话来：“我不杀楚伯雄，楚伯雄因我而死！”


    “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一定！”


    深吸了一口气，楚留仙压下心中激荡，拉着小胖子。混入人群中，进入卧龙墟。


    行走在卧龙墟中，楚留仙愈发地感觉到此处一派蓬勃生机，与济水墟市中大不相同。无怪乎各方散修齐聚过来。


    街道两旁，没有那些大家族，大商户的商行，多是一些小铺子罢了。


    四处都有散修在摆着摊位。各种生活、修炼所需，诸般卧龙yin墟中收获。吆喝着，争吵着，何其生机勃勃。


    走在街市中，楚留仙突然止步，疑惑地望向南、北两个方向。


    小胖子疑惑地跟着他止步，四处张望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过来。


    在这卧龙墟市中，呈现出一种古怪的情况。


    东、西方向，热闹无比，散修齐聚，接踵摩肩；南、北方向，死气沉沉，肃杀萧瑟，好像有乌云在笼罩，所有人下意识地避开。


    南方，一座辉煌的神霄雷石搭建而成的楼台，上面飘扬着“楚”字大旗。


    毫无疑问，这是神霄楚氏在卧龙墟市中的据点——雷楼。


    北方，大型楼船着陆为楼，下有诸多帐篷，往来无数人。


    一方，是神霄楚氏；一方，是散修联盟。


    “咦？！”


    楚留仙皱眉奇道：“龙川散修怎会有如此实力，与我们对峙到这个地步？”


    看墟市中景象，分明神霄楚氏和散修一方势均力敌，这才会形成如此模样。


    “哎，卧龙墟市这块宝地不知道还能呆多久？”


    一个老散修带着几个不知道是徒弟还是子嗣的年轻人从楚留仙他们身旁经过，唉声叹气：“原本想着神霄楚氏把龙川散修全部都赶出去也好，反正楚家名声不错，处事向来不霸道，应该也不会断我们生计才是。


    谁知道散修大联盟竟然派出高手，支持龙川散修一脉，跟神霄楚氏扛上了。这下糟糕了，希望这里不会被他们打成一片焦土，连累到我们吧。”


    老散修并没有在意楚留仙和小胖子在旁边，这些话纯是对着身后年轻人所说。


    他自是不用在意这些话被人听到，事实上，楚留仙和小胖子在这里站了一会儿，类似内容听到不知凡几了，乃是常驻此间的散修们共同忧虑。


    “散修大联盟高手，十天前刚到，帮助龙川散修联盟稳住了局势。”


    楚留仙摸着鼻子，沉吟不语，“他们到底是想做什么呢？难道当初事件，不是龙川散修自身所为，而是受了散修大联盟的指使？”


    想到这个可能，楚留仙的脸sè顿时yin沉了下来。


    散修大联盟，那是卓立于当世十大宗门之外的一股强大势力，有着上万年历史传承，堪称是庞然大物。


    万年以来，从散修当中不住地吸纳人才，发展至今，散修大联盟已然有着不逊sè于当世任何一个大宗门的强大实力。


    散修，为世家所鄙夷，为宗门所摒弃，他们聚拢起来的力量，天然地就与世上所有世家所有宗门敌对。


    万年历史上，散修大联盟与各大世家各大宗门冲突不知凡几，好不容易在近千年来达成了平衡，少有席卷修真界的大战。


    “难道。新一轮的乱世又要来了吗？”


    楚留仙凝望着墟市北部那条巍峨楼船，心中沉甸甸的，仿佛看到战船起航，碾压过整座墟市的恐怖景象。


    事实上，占据着墟市南、北方向两股力量中的任何一股，只要愿意，都可以在挥手之间，抹去整个卧龙山墟市，无怪乎那些散修担忧至此。


    分别在楚氏雷楼与散修楼船上空。皆有风云聚散，有强大的气息弥散出来，时不时地就在空中彼此冲撞着，发出闷雷般响动，激出七彩般的光辉。


    “楚哥。我们是去雷楼吗？”


    小胖子下意识地转向南方，一边问着一边就准备起步，口中还在喋喋不休，“不知道神霄楚氏坐镇雷楼的是哪几位长老，是不是那老儿口中提到的楚游龙长老和风信子客卿？”


    他一步还没迈出去呢，就被楚留仙拽住胳膊。


    惊愕回头，小胖子看到楚留仙郑重地摇头。


    “楚哥？”


    小胖子疑惑地看着楚留仙。不知道他这个楚氏公子到了这里，怎么会不想去雷楼呢？


    有神霄楚氏相助，不管是探索yin墟，还是自身安危。就都有保障了啊。


    楚留仙放开小胖子的胳膊，凝望了一眼雷楼，摇头道：“别忘了我们此来的目的，是为楚师。为了楚伯雄，若是前往雷楼。享受便利的同时，定然也会被卷入到与散修联盟的争锋当中，我不为也。”


    “走吧！我们就不去当那个麻烦了。”


    在两大势力的对峙当中，楚留仙和小胖子前去，也不会是什么助力，只会是麻烦。


    小胖子挠着脑袋，不清楚哪个才是楚留仙的真实想法，只得跟在楚留仙身后，闲逛于卧龙墟市当中。


    一路逛下来，楚留仙脸上浮现出了不少笑容。


    他看到了不少缚鬼球，不少各sè灵鬼，品阶不论，数量远非济水墟市中能相比的。


    新开辟的yin墟、墟市，大家族大商行避让神霄楚氏和散修联盟不曾插手，墟市中空前的繁荣。


    “怪不得那些散修们明知危险，犹自不肯离去。”


    楚留仙从一处摊位上起身，拍了拍不顾摊主的挽留，携着小胖子继续向前。


    他想要的不仅仅是这种购买得到的灵鬼。


    严格来说，但凡能被贩卖的灵鬼，由于其虚弱故，魇境中蕴含的情绪、绝望，远不如野生灵鬼来得强烈。


    只是天sè尚早，还不是进入yin墟的好时候，楚留仙在此消磨下时间罢了。


    兴许是他们的举动引得了人注意，这回他们前行不几步，旁边小巷子里冒出一个面sè枯黄，形销骨立的散修，一把拽住了楚留仙的衣角。


    “这位前辈，灵鬼位置要不要？”


    逢人前辈这是做买卖散修的礼数，楚留仙遇到得少，一时间看着这位怎么都超过四十的散修哭笑不得。


    这样招揽生意，卖的还是灵鬼位置的的确少见，楚留仙来了兴致，止住小胖子就要喷出来的喝骂，随着黄瘦散修入了巷子。


    “前辈，晚辈知道卧龙yin墟中某处有一只强大灵鬼，至少是……”


    黄瘦散修曲出鸡爪子般的三根手指，压低声音神秘地道：“这个数！”


    “三品？”


    楚留仙似笑非笑地问道。


    “前辈英明。”


    黄瘦子夸张地叫着，哪怕如此声音也压得极低。


    他左顾右盼了一阵子，从袖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绢帛，上面明显用笔墨画出了一张地图，道：“前辈只要付出十方灵玉，这张地图就是前辈的了。”


    “晚辈实力微弱，降服不得灵鬼，在此预祝前辈喜获三品灵鬼了。”


    黄瘦子低头行礼，窃喜不已，没有注意到对面楚留仙摇头失笑的样子。


    三品灵鬼何其珍贵？想当年古锋寒为之孜孜以求，尚不可得，哪里是十方灵玉就能购买到其位置的？


    “看来是个骗子。”


    楚留仙兴致索然，正要打发黄瘦子离去的时候，一声怒吼，伴着大踏步而来的脚步声，寒光闪闪的菜刀，让人目不暇接地出现：


    “呔，兀那混球，又在这骗新人去送死了吗？”


    “老娘今天就为我们卧龙墟除害了！”


    寒光一闪，菜刀锋利，架在黄瘦子的脖子上。

 第二十三章 凶厉灵鬼，方氏道侣

    ()“吓~~”


    别说被菜刀架在脖子上的黄瘦子了，楚留仙和小胖子也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有种受惊吓的感觉。(百度搜文學馆)


    在他们的前面，两人与黄瘦子之间，硬生生地插入了一个庞大的身躯。


    在这位面前，小胖子羞提一个“胖”字，两个他加起来才有人家这身量。


    “方大姐~~饶命啊！”


    黄瘦子美梦顿醒，夸张地尖叫出声，双手抱头，蹲下了……蹲下了……


    一张起价十方灵玉的绢帛地图他撒手一扔，飘到了楚留仙面前被随手接住。


    不过这会儿他无心看那地图，倒是对眼前这一幕挺感兴趣的。


    方大姐拿着菜刀法器，在黄瘦子脖子、脑袋、胳膊等地方比划着，扯着嗓门教训道：“黄甘你这混球，你自己说，这段时间你都骗了多少人了？嗯？”


    “那灵鬼是人能收服的吗; ？三品？阿呸，一品灵鬼都没有它恐怖，你这是要害死多少人？我们卧龙山墟市的脸面都让你丢光了。”


    “今天老娘非得给你留点记号不可。”


    菜刀挥舞间，黄甘一头枯黄头发掉了个干净，一转眼工夫，再加几个结疤能冒充和尚了。


    方大姐以及她那把菜刀威慑力十足，黄甘瑟瑟缩缩，愣是不敢动，眼睁睁地看着头发掉了个净光，yu哭无泪。


    “这位是打抱不平来的。”


    楚留仙和小胖子这会儿算是看出来了，这位方大姐竟然是难得的热心肠，拔刀相助，见义勇为呢。


    两人哭笑不得，没想到他们也有这么一天。


    “滚吧！”


    方大姐一脚踹出，黄瘦子黄甘连滚带爬。那张价值十方灵玉的地图压根就不曾放在眼中，哧溜一声抱头鼠窜得没了影踪。


    这会儿，方大姐这才回过头来，苦口婆心地对楚留仙他们说道：“我说两位小兄弟，初来乍到的散修吧？别怪方大姐交浅言深，出门在外得多几分小心，我们散修不易啊！”


    说着脸上露出灿烂笑容，把菜刀法器一收，拱手就要告辞。


    这方大姐正面看上去。五官还颇为jing致，单纯论脸蛋，至少也是耐看型，奈何身量太过庞大了，在这小巷子都要侧着身子才能通过。


    “谢过方大姐了。”


    楚留仙对这热心的方大姐还挺有好感的。这辈子被人见义勇为的机会不多啊，他手捏着绢帛地图，同样拱手为礼。


    方大姐艰难地走出两步，想起什么似地一扭头，目光落在楚留仙手攥的绢帛地图上，问道：“两位小兄弟，你们不会真的听信那黄甘的话吧？”


    楚留仙将地图摊开看了几眼。笑问道：“此人所说的有假？”


    “假倒是不假，假也就算了，顶多骗几方灵玉，他这骗的可是xing命。”


    方大姐看出来了。楚留仙真是对那地图上标注的灵鬼意动了，索xing道：“这样吧，你们两个跟大姐回去，大姐跟你们细说一下。你们就知道厉害了。”


    楚留仙和王赐龙自无不可，随着方大姐一起穿行在卧龙墟中。


    前行上百丈。卧龙墟的关键所在，yin墟府洞壁就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一样是五光十sè的禁制开启，偌大的山壁开凿出数百yin墟府，太半都在放着五sè光辉，比起济水墟市中要热闹十倍。


    方大姐的家就是在洞壁下方的一处院落内。


    一路走过来，方大姐跟着街坊邻居，常常往来的散修打着招呼，时不时地拍着菜刀朗声大笑，楚留仙和小胖子脑子里不由得浮现出了“豪气干云”四个字来，不禁莞尔。


    随着方大姐进入院落中，楚留仙顿时发现一件奇异事情。


    在外面咋咋呼呼的方大姐，一进入这院落就好像老鼠小心地潜入猫儿地盘，举手投足都带出几分小心，生怕发出什么声音来。


    一般来说，越怕什么，越刻意避免什么，就越会来什么，越会发生什么。


    果不其然啊，方大姐蹑手蹑脚了半天，“啪”的一声撞到了一根竹竿上，连带着上面悬挂着数十件正在晾干的类似乐器一样的东西砸落下来，发出“呜呜呜”之声，动静之大，如黑夜锣鼓声声。


    方大姐闭上眼睛，双手捂耳，脸上表情潸然yu泣，怎一个可怜兮兮了得。


    楚留仙和小胖子面面相觑，实在没法把眼前这个与先前菜刀飞舞的方大姐联系在一起。


    院中动静如此之大，就是聋子也听到了，方大姐还在那掩耳盗铃呢，一声叹息从房中传了出来。


    “你回来了啊。”


    伴着声音，一个佝偻着身子，弯腰从房中出来的中年汉子进入了楚留仙的视线。


    那是一个看上去老实正派古板的男子，仔细一看，脸上线条刚毅无比，倒算是一个美男子。


    “那个……”方大姐满脸堆笑，“老方啊，家里来客人了，给我留点面子吧？”


    “老方”深深看了她一眼，摇头叹息，随即脸上现出笑容，冲着楚留仙和小胖子拱手为礼，道：“贵客临门，方某不胜之喜，准备不周，贵客若是不弃，进来共尽粗茶淡饭吧。”


    说着，他当先引路，踏入房中。


    他人刚走呢，方大姐就有几分故态复萌，越俎代庖地拍着胸脯道：“不弃不弃，来，两位小兄弟，就跟到自己家里一样。”


    一边邀请着，方大姐还一边说道：“那是我男人方大同，你们叫他老方便是。”


    楚留仙这才反应过来，竟然一直未曾通名，未免太过失礼，连忙报上早已准备好的假名。


    一个叫刘仙，一个叫王龙，都是在普通不过的名字，不虞被人联想到公子留仙和王二少身上。


    跟在方大姐身后，庞大的身量阻隔下。小胖子连门在哪里都看不到，心里面啧啧有声，很不厚道地腹诽起来：“怪不得方大姐惧夫如虎了。”


    “她这身材，能嫁给方大同这样的美男子，真心不容易啊。”


    楚留仙对他了解颇深，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低声道：“这位老方怕还不是普通人啊。”


    说话间，他伸手一指院中。


    院子里，地上浮现出了一个复杂的法阵。倒伏下来的竹竿重新竖起，掉落在地的巴掌大乐器一一飞起来，再次挂在了竹竿上，一切如初。


    等最后一枚巴掌大乐器高挂竹竿上后，地面上的阵法灵光隐晦。错非楚留仙这段ri子jing研云箓，yu将其与龙禁合而为一，怕还看不出其玄妙来。


    “这分明是颇为了得的云箓之法，这方氏道侣不是寻常散修可比。”


    楚留仙几个念头转完，人已踏入了房中。


    正如方大同所说的，他准备的不过是粗茶淡饭罢了。


    楚留仙和小胖子也不客气，一番吃喝后。方大姐伸出蒲扇大的手掌要拍向桌子，中途看到方大同皱了一下眉头，连忙止住，手掌轻轻放下。好像在抚摸桌面一般，大声道：“两位小兄弟，别怪大姐多嘴，那地方去不得。最近已经有不下十余个外来散修有去无回了。”


    楚留仙拿出那张地图，疑问道：“方大姐。可是那黄甘在地图上做了什么手脚，还是故意将人引入陷阱？”


    方大姐拿起桌面上的香茗一饮而尽，接着拿袖子一抹嘴巴，动作豪爽不已。


    这会儿说到兴起，她连方大同的脸sè都没有注意到，大大咧咧地说道：“黄甘那小混蛋，假话倒是一句没有，那里的确有三品灵鬼，但他没把话说完了。”


    “愿闻其详。”


    楚留仙来了兴致，追问出声。


    “那三品灵鬼的魇境厉害无比，曾有一个yin神尊者发现并想要收服，最后却没有成功反而铩羽而归了。”


    方大姐说到这里，楚留仙一皱眉头，插口道：“那个yin神尊者就没有将那只灵鬼捕捉了带走吗？”


    “他做不到。”方大姐一挥手，道：“那个yin神尊者本来是想那么做来着，结果他连第一关的魇境都没有熬过，连灵鬼的真身都没有看到，就险些yin神溃散，狼狈而回。”


    “现在你们知道厉害了吧？”


    方大姐堪称苦口婆心地道：“你们初来乍到，而且应该是第一次离开家里吧，回头要进入yin墟可以，记得寻些小yin魂玩玩就好，运气好还能抓个不差的灵鬼，那头三品灵鬼就是一个坑，你们别去踩了。”


    “对了，我家老方……“


    方大姐一拍大腿，话到口中，又咽了下去，讪笑不已。


    在她旁边，方大同脸sè已经黑如锅底了。


    “哼！”


    方大同摇了摇头，知道计较不得，转而对楚留仙和王赐龙说道：“内子的意思是，方某人还有些手艺，能制葫芦丝与安息香，两位若有需要，可在方某这里购置。”


    “嗯？”


    楚留仙好奇地看了方大同一眼，不曾想到他还有这本事。


    葫芦丝与安息香都是在以yin灵之物为材料，可为出窍真灵或者yin神所触碰使用，专用于在yin墟中吸引、收服灵鬼所用的奇物。


    这般奇物的源头一般都是被天工家族掌控，不曾想在卧龙墟市这般不起眼所在，一个不起眼的散修竟然会做。


    想来，外面悬挂的巴掌大乐器，就是葫芦丝了吧？


    方大同起身，冲着楚留仙和小胖子点点头，道：“方某还有工作要做，就不多奉陪了。嗯，内子所说的话，望两位小兄弟记住了，那处确是凶险无比。”


    话音落下，方大同向内室走去，不知道怎么回事，楚留仙好像能在他的身上感受到淡淡的，无法言述的哀伤感觉。


    这种感觉来得毫无来由，消散得也奇快无比，楚留仙并没有放在心上，在心里面自语出声：“凶厉无比，魇境连yin神尊者都承受不住的强大灵鬼，有意思。”


    “这，不正是我要找的吗？！”


    ps：第三更，补一！

 第二十四章 阴墟，银月，荧惑

    ()当夭黄昏，将入夜时候，小胖子一脸垂头丧气地踏入方家院落。


    片刻后，房中传来楚留仙诧异的声音：“你说什么？租不到yin墟府？”


    偌大的卧龙墟市，未曾树起阵法控制的yin墟府不下数十，竞然租贷不到，怎么回事？


    小胖子一提起这事就有气，闷声道：“他们说都让楚氏跟散修联盟那边给瓜分预订了，每ri里只放出几间，我去晚了。”


    “是这样o阿。”


    楚留仙摸着下巴，沉吟不语，隐隐地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神霄楚氏和散修联盟是想做什么呢？


    区区yin墟府，犯得着如此把持着，不怕犯了众怒吗？


    小胖子还在生着闷气，道：“我去打听过了，据说每ri里只有零散的几家yin墟府出租，其他的想要就得去雷楼或者战楼船处，寻两方入马讨要。”


    楚留仙的眉头皱得愈发的紧了。


    《　 他怎么都感觉，这分明是山雨yu来风满楼的征兆。


    说话间，大大咧咧的方大姐低眉顺眼地从方大同所在的房中退出来，一走出房门，就大喘气，拍着胸脯，跟重新活转过来了一样。


    她走来的时候，恰好听到楚、王两入对话，走了过来，道：“刘兄弟，王兄弟，你们要租yin墟府？”


    楚留仙点头，小胖子愤愤不平地道：“可不是吗？我腿都跑细了，结果一间都租不到，有得等了。”


    “这有何难o阿？”


    方大姐拍着胸膛，大包大揽地道：“大姐租给你们。”


    “什么？”


    楚留仙和王赐龙诧异地望向方大姐，颇有一种众里寻他千百度的感觉。


    方大姐依然是一副豪气千云的样子，信誓旦旦地道：“大姐和老方是第一批来到这卧龙墟市的，这个墟市的建立有我们一分功劳。凭着这个，我们又倾尽家财，购得了两间yin墟府。平ri里也是租给别入，租给谁不是租o阿，就租给你们了。”


    楚留仙和王赐龙大喜，什么叫得来全不费功夫？这就是了。


    在楚留仙的示意下,小胖子上前跟方大姐商议了一番，不仅租贷下了位于院落上首处的那处yin墟府，还额外买了不少方大同手制的葫芦丝和安息香，以为回报。


    从小胖子走回来时候满脸肥肉都在颤动的肉疼样子，外加方大姐的眉开眼笑，就不难知道这回胖子绝对出了不少血。


    闲话不提，当夭夜里，皓月当空，楚留仙连夜与小胖子搬入了yin墟府中。


    小胖子开启了yin墟府禁制，又一片五光十sè绽放在夜空，楚留仙则在yin墟府静室里调匀了呼吸后，郑重地取出了yin阳枕。


    “yin墟，我楚留仙来了，总算能看看，yin墟里面到底是什么模样？””


    “楚师，弟子开始了，你等我，用不了太长时间，弟子定然会将你救醒。”


    楚留仙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枕在yin阳枕上，凭着无想空念秘法是降服心猿意马，片刻间沉入梦乡。


    静室外，小胖子聆听着房中动静，听得呼吸渐渐均匀，至微不可闻，这才放松了下来。


    他不知道的是，屋中yin阳枕在不住地流转着代表yin阳的黑白光晕，最终一个虚幻的身影从楚留仙的身体上走了出来。


    “这就是yin阳枕的奇效吗？”


    楚留仙好奇地伸出把手来，若非自身的感觉清晰，他几乎要以为依然是原本的肉身。


    不过当他将手在静室中床榻、桌椅等物上拂去，无不是洞穿而过的时候，便真切地明白他现在是真灵出窍状态了。


    真灵、通幽、入冥，真灵境界的三个层次当中，只有到了入冥境界，方才能将真灵携带着本身神魂，离体不散，能远游，无限接近于yin神状态。


    既然只是接近yin神状态，自然不可能做到连yin神都做不到的事情。


    即便是yin神尊者夜游状态下的yin神，一样触碰不到非yin灵xing质的物品，遑论楚留仙现在只是借着yin阳枕出窍罢了。


    “好奇妙的感觉o阿！”


    楚留仙闭上眼睛，感觉到在他的真灵身体深处，有一个黑白环抱形成的太极烙印存在。


    这个烙印一经出动，就在微微地转动，床榻上被楚留仙肉身枕在头下的yin阳枕散发出阵阵吸力。


    “原来如此。”


    楚留仙面露微笑，亲身体验下总算弄明白了yin阳枕的特殊威能，“无怪乎极道子真入说只要通过yin阳枕出窍，就能随时回归肉身。”


    这无异于一张大大的太极护身符，此行多出了不少保障。


    楚留仙将能携带的诸般宝物佩戴在身上，又抓取专为真灵出窍状态下炼制的葫芦丝和安息香在手，然后屏气凝神。


    片刻后，他再睁开眼睛，将神魂之力凝聚于双目上，顿时看到寻常静室当中，有无数条纤细的黑sè裂缝在不住地诞生着，不住地消亡。


    小小一间静室中，类似的裂缝不下数百。


    裂缝对面，便是yin墟！


    yin墟是昔ri冥府破碎后形成的一块块小方域，那是属于死者的世界。


    yin墟府建立的所在，自然也是yin墟与现世联系最紧密的地方，自然有如此多的裂缝，便于出入。


    “yin墟，我来了！”


    楚留仙凝神定气，一步迈出，化光钻入了其中一条裂缝里。


    霎时间，ri月旋转，yin阳倒置，强大的撕扯感觉牵扯着楚留仙真灵，直坠落向无限深的地方。


    就在楚留仙以为这样的坠落感觉将永无止尽的时候，脚踏实地的感觉从脚下传来。


    “这，就是yin墟府？”


    楚留仙诧异地环顾周遭夭地，他从来没有想过，身为冥府碎片的yin墟会是如此一番模样。


    yin墟所在，并不是想象当中的漆黑一片，yin森恐怖，正相反，有着它自己独特的风光与魅力。


    夭上，有银白sè的月亮高悬，始终凝固在中夭，不曾动弹一下。


    这银月不似现世的月亮带着一种昏黄味道，而是如通体由白银铸就，银sè的月光遍洒下来，给整个yin墟笼罩上一层银sè的纱幕。


    在yin墟中，没有时间的概念，也没有ri升月落，只有标志xing的银月，始终高悬。


    银月之下，尚有萤火虫般的光亮的萤火星在漂浮着。


    点点滴滴的萤火不住地从目之所及的每一寸地表飞起，充斥在整个空间当中，不住地上浮着，梦幻般的美丽。


    在修仙者口中，这般萤火似的漂浮星辰，名之为：荧惑星！


    荧惑星与银月，都是yin墟中独有的标志xing存在，外界任何地方所无。


    当荧惑星向上漂浮得极多，彼此碰撞凝聚成巨大的实体，就会化作荧惑流火，拖着长长的焰尾坠落下来。


    荧惑流火的一幕，向来被修仙界视为十大奇观之一，与北极小光明境的永夜极光相提并论。


    抬头凝望yin墟永恒夜空片刻，没有看到传说中的荧惑流火，楚留仙不无失望地摇了摇头。


    “先去那处有三品灵鬼的所在，看看这拥有yin神尊者都降服不得魇境的灵鬼，究竞能给绛珠草的成长提供多少养料？”


    楚留仙一念及此，神魂深处的绛珠草种子若有所感，漂浮在心湖中的根须又长出了几分，若无数只的小手在招摇着。


    观察了一下四周环境，楚留仙向着远处一座庞大yin影笼罩下来的大山脚下飞去。


    出窍真灵于yin墟当中，仿佛没有重量存在，稍稍运转灵力就能御空飞行，顷刻之间掠过数十里大地。


    脚下，永远漆黑的黑土大地上，时而就会出现一片片断壁残垣，巨大的石砖，破碎的宫殿，见证着此处昔ri的辉煌。


    那辉煌，早就随着时光之河，远去了不知道多少万年。


    今时今ri的yin墟，再非数万年前，夭下生灵死亡后都要进入其间，受十殿阎罗判决，进行六道轮回的冥府，只是一处供入探险，捕捉灵鬼的小方域罢了。


    时不时地，楚留仙还能看到一个个浑浑噩噩的入形，若隐若现地行走在漆黑大地上。


    它们或是列而成行，或是彼此争斗，或是聚而为族，似乎还在不断重复着生前的一切。


    这些，便是yin魂。


    楚留仙只是稍稍注目了一下，便一飞而过，不与纠缠。


    除专修鬼道的修士外，没有什么入会对这些yin魂感兴趣。


    时间在这里全无意义，楚留仙也不知道飞行了多久，眼前的景象不复单调，一座巍峨的大山拦在前方。


    童山濯濯，草木不生，这才是yin墟中的常态，这座大山则不然。


    山上，有无数张牙舞爪般的yin木，有如流淌着白银般流淌而下的溪流，更有一些由yin灵之气化生的小生灵在山间游走追逐嬉戏着……夭上，银月灼灼其华，荧惑星闪闪发光，一片朦胧光晕下，整座大山竞是显露出yin墟中罕有的生机勃勃与灵动美丽。


    楚留仙并没有上山的意思，至少现在没有。


    “就是这里了。”


    楚留仙在脑海中回想了一下，确定他没走错地方，从黄甘手中得来地图所指的，就是在这座大山脚下的某处。


    大致范围确定了，然而要找出那只强大的三品灵鬼也并非易事。


    楚留仙落到地上，稍稍恢复了一下，便从身上取出购至方大同的葫芦丝与安息香，这些东西，便当在此时派上用场。


    以灵力摩擦出阳火，点燃了安息香。


    淡淡的，令入凝神定气，去一切烦忧的香气在飘散，楚留仙双手持巴掌大小的葫芦丝乐器，缓缓凑到了唇边，吹响…………“该死！”


    “他们怎么来了？”


    小胖子站在yin墟府院中，目瞪口呆地看着南、北方向，雷楼与战楼船中，各自飞出数十道流光，直扑yin墟府洞壁。


    “糟糕，这下糟糕了。”


    小胖子一脸死灰，用屁股想也知道他们此来决计不会是什么好事情，而楚留仙这会儿还在yin墟中呢。

 第二十五章 冥河摆渡（一）恒河灵龟

    ()“呜呜呜~~呜呜呜~~~~”


    楚留仙吹响了葫芦丝。


    如泣如诉，如怨如慕，如家的呼唤，如过去的招手。


    在奇异地，震颤神魂的葫芦丝声中，方圆十余里地内的yin魂都在同一时间停下了动作，凝望向声音的源头处。


    楚留仙的面前，盘绕成圈的安息香在静静地燃烧着，淡淡烟裹挟着清幽香，不住地向远方散发出去。


    葫芦丝加安息香，楚留仙所在的地方，恍若是一个巨大的漩涡，不住地吸引着yin魂们游走过来。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着。


    不停吹响着葫芦丝的楚留仙紧闭着眼睛，真灵震荡神魂，强大的威压辐散开来，弱小yin魂徘徊在外围，不敢前。


    他这是在做一个选择。..


    若是擅长鬼道的修士来此，往往还有在面前树立一杆招魂幡，这些yin魂都会被吸入幡中，成为招魂幡中万千yin魂中的一员。;


    楚留仙毕竟对鬼道没有足够研究，只能通过震荡真灵神魂，产生威压让那些yin魂不敢靠近过来。


    不过片刻功夫，内三圈外三圈，不知道多少yin魂聚集过来。


    楚留仙想要等的凶厉三品灵鬼，始终不曾出现。


    “难道地方不对？”


    楚留仙略微蹙起眉头，“还是说我的威慑惊到了对方，不敢靠近？”


    后一个念头，很快被他否决。


    “能让yin神尊者无功而返的灵鬼，决计不会怕这点威压，正相反，它们当会将其当做是一种挑衅，愈发会现身出来才是。”


    楚留仙疑惑不解，不过箭在弦上，只能继续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面前的安息香燃烧过半，葫芦丝的声音渐渐微弱下来，哪怕他再鼓足气，葫芦丝声还是在不住地消散。


    “方大同来历怕是非同寻常啊。”


    楚留仙放下葫芦丝，将这件光泽暗淡下来，不住地“沉”下去的乐器放在掌中。


    威能散尽，葫芦丝中属于yin灵之物的灵材消散，渐渐不能被楚留仙的真灵之身所握持，在他的掌中呈现出一种奇异地“沉”。


    一点一点，透过手掌下沉。好像是沉香木在水中时候模样。


    当葫芦丝“沉”过了楚留仙的手掌，陡然加速，“啪”的一声坠落到地上的时候，“哗啦啦”的水声由远及近，弥漫而来。


    “咦？！”


    楚留仙第一时间感觉到不对，“yin墟中哪里来的流水声？方圆百里之内，决计无河流存在。”


    他先去一路飞来，路上景象看得分明，方圆百里之内。眼前高山威压所有，四面皆是平原，何曾有过流水？


    那这流水声音又是哪里来的？从水声判断，分明是奔涌不息。宽逾百丈的长江大河才有此涛涛水声。


    “是它吗？”


    楚留仙依然盘膝不动，jing气神高度凝聚，向着四面八方眺望过去。


    但见得，黑压压围拢过来。又为他威慑不敢前的yin魂们，或是惊叫着四散，或是如冰消雪释般消融。无声的咆哮，涛涛的水声，铺天盖地而来。


    “果然是你！”


    楚留仙抬起头来，只见得虚空中yin云聚拢，朦胧间，幻化出了滔天巨浪席卷而至，在大浪中，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在起伏着，向着他直扑而来。


    强忍住本能闪避的冲动，楚留仙心中有数，这滔天河流，河中起伏的庞然大物，概是虚幻。


    “这，就是真正的魇境吗？”


    “确与被捕捉到的灵鬼散发出来的魇境大不相同。”


    楚留仙以一种欣赏的眼光，看着江河涛涛，倾覆天地，看着一个大浪打来，将他打落到河底……


    ……


    楚留仙从河底中飞快地浮出，“嘭”的一声，水花四溅，旋即映入眼中的天地间景象，让他整个人呆住了。


    眼前，已不是yin墟中银月当空，荧惑星耀的景象了。


    入目，先是滔滔江河，滚滚流淌，无边无际，无有始终。


    再是目之极处，有崇山峻岭，有沃土万里，皆寺庙林立，亭台楼阁，雾隐灵山。


    楚留仙并不是第一次进入灵鬼的魇境了，对只能看，只能感受，却不能主宰身体的感觉并不陌生。


    就在他为眼前景象所震惊的时候，他附身的这个生灵已然在河中游动了很大的一个圈子，四周尽收眼底。


    “等等，这竟然是一只……”


    楚留仙心生哭笑不得之感，从水中倒影，他清楚地见得自己附身的生灵不是别的，竟是一只乌龟。


    “还有乌龟化成的灵鬼，还凶厉到yin神尊者都不能降服？”


    楚留仙觉得自己以前的见识实在是太少了，这世上还有无数的新奇，实在不是坐卧书斋中就能空想出来的。


    “只是，区区一头寻常乌龟，又是怎么变成一只凶厉灵鬼的呢？它能经历什么？”


    楚留仙愈发地好奇起来，不过现在他什么也做不得，只得收拾情绪，随着这只无忧无虑的乌龟在河中游动，嬉戏，视滔滔大河为家园。


    这种随波逐流的闲适，一直到乌龟鬼使神差地游到岸边，看到一面古朴界碑以及上面的字迹为止。


    “什么？！”


    楚留仙很有圆瞪眼睛的冲动，在石碑上，他赫然看到了两个字：“恒河”！


    不久前，在乐山大佛掌上，佛宗山门小雷音寺里，他可是刚听六祖慧能提及过这两个字。


    绛珠草，生长于净土灵山脚下恒河边上，三生石畔！


    恒河，也是佛陀沐浴过的地方，是初入灵山的信众洗尽俗世尘埃的地方。


    楚留仙在魇境中附身的这头乌龟，赫然是恒河中一个不起眼的生灵。


    “这么说来，这头乌龟有所际遇，最后化生灵鬼，也未必是不可能的事情。”楚留仙总算找到了一丝可能。


    虽说恒河上乌龟也是乌龟，不会变成玄武，到底比其他地方生灵。多出了不少机会。


    楚留仙还想着，是否能透过这头乌龟的眼睛，看到佛陀、菩萨沐浴洗凡尘，看到佛门信徒净俗念的景象呢，不曾想这头浑浑噩噩的乌龟始终沉浸在嬉戏玩乐当中，完全不曾注意到那些景象。


    时间，在魇境中被无形地加速。


    在楚留仙的眼中，这头乌龟的一生飞快地向前，比起那滔滔恒河水流淌得还要来得快些。


    渐渐地，它的无忧无虑不在。它眼睁睁地看着父母老去，先是慢慢游不动了，再是某一ri突然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再是它的兄弟姐妹、它的朋友，不管是鱼儿、是虾，还是同样的乌龟，或是被更大的鱼吃掉，或是被某些其他生灵吞食，或是被人钓走……


    某一ri，一直浑浑噩噩的它突然惊觉过来。身边竟是在没有一个朋友，一个亲人，不知不觉中，什么都没有了。


    “我要成妖！”


    “我要入佛！”


    “我要摆脱这一切。我要长生天地间，我要让我所有关心的，所有看重的，皆zi you自在。长生久视，不与草木同朽！”


    那一天，灵龟现在已经可以称之为灵龟了它在心中怒吼着。指天立誓，黄钟大吕般的声音回荡着，震荡于楚留仙的神魂当中，不让外面暴雨倾盆，雷电轰鸣的巨响。


    用佛家的话来说，灵龟悟了！


    它开始孜孜以求，想要成妖成佛。


    一开始，它想成为的妖，毕竟它只是一头灵龟。


    一天，它遇到了一头归顺了佛门的妖灵山上的妖族，本就全是佛门中人，或是为佛门中人所圈养。


    它诚心地求教，却换来对方不尽讥诮：


    “就你，一头普通恒河乌龟，也想成妖？笑话！”


    那是一只金sè鲤鱼，它笑得鱼鳃都合不拢了，“妖也是要看根脚了，你区区一头普通乌龟，还是乖乖晒晒太阳，享着你的万年寿数，然后乖乖去死吧。”


    “哈哈哈，笑死我了，这笑话够我顶一年了。”


    金sè鲤鱼狂笑而去，留下灵龟黯然神伤。


    这条金sè鲤鱼据说是某一位菩萨圈养在莲池当中，riri能听得菩萨**，它说的，应该是真的。


    正因为如此，灵龟绝望了。


    “不能成妖，我便入佛！”


    灵龟想得很好，哪怕是像金sè鲤鱼一般称为菩萨圈养的宠物，像那些什么白象、什么青狮，称为菩萨、佛陀的坐骑，它也甘愿。


    只是，恒河上偶尔会有罗汉、菩萨路过，却从来没有哪一个愿意多看它一眼。


    万年时光，匆匆流逝，灵龟依然是恒河上一头普通的灵龟。


    哪怕成长得方圆丈许，能兴风作浪，能凫渡恒河于翻掌之间，它依然没有达成它的大愿。


    在这漫长的时间里，它仗着身躯庞大，不住地驮着生灵般度过恒河，赚取所谓的功德，希望有朝一ri，能入得那些高高在上的罗汉、菩萨们眼界。


    它，始终没有能如愿。


    眼看着，寿元将尽，垂垂老矣，灵龟遇到它这辈子最大的一个机缘。


    当灵龟遇到从人间度过无数考验，步入灵山，要前往大雷音寺取经的一行人时候，楚留仙的心提了起来。


    他知道，最关键的转折点到了。


    “我渡你们过河，不求其余，只愿你们在佛祖前提我一句，就说有恒河灵龟一头，虔诚万年，求佛祖怜悯。”


    “成败不论，回时路上，我依然渡你们回去。”


    灵龟以最浓烈的感情，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到了这行取经人的身上。


    恒河上万年，经见过不知道多少罗汉、菩萨，就是连某一尊佛陀也曾远远地看过，灵龟清楚地感知到了取经人一行身上不灭的灵光。


    那是佛光！


    这行人，受佛祖注视，终将成佛做祖。


    灵龟压下心中浓浓的羡慕，以最低的姿态提出了它的要求。


    取经人一口答应了。


    灵龟兴高采烈地渡他们过恒河，竭力保持着平稳不让他们受一点颠簸，更不曾溅起一滴恒河水沾湿他们的衣裳，最终目送着他们入灵山，然后满怀着希望，等着他们归来。


    不几ri，取经人一行真的归来了。


    灵龟知道他们身上始终有佛祖的注视，强自按捺住焦急，渡他们将至对岸，终于忍不住万年渴望，问道它之前的托付。


    取经人愕然：“忘记了！”


    “忘记了……忘记了……忘记了……”


    灵龟傻了、愣了、怔了；怒了、疯了、狂了！


    它万年的期待，万年的梦想，万年的大愿，它漫漫长一生中可能唯一的一个机会，就这么被“忘记了”！


    无尽的绝望，如滔滔恒河水将灵龟淹没……(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二十六章 冥河摆渡（二）龙神童子

    ()“啊啊啊啊啊~~~~~”


    灵龟翻转了恒河，兴起了风浪，将取经人一行全部颠簸下后背。


    狂风、暴雨、雷电，似乎天地都为之怒。


    取经人落水，有诸天神佛庇护，他们自然不得死，只是全部经文打湿，他们不得不重走取经路。


    灵龟绝望之下，犯下了大错！


    取经人受佛祖注视，它的一切作为，它的万年坚持，它的一生悲哀，在佛祖眼中，不过是取经人九九八十一难中的一场劫难罢了。


    微不足道。


    只是佛门威严，岂能容得它一只小小的恒河灵龟亵渎？


    在灵龟掀翻取经人的下一刻，一只巨大的金翅大鹏鸟从灵山起飞，以天地间的极速，只是一扇翅膀，飞凌了恒河，一喙啄在了恒河灵龟最坚硬的龟壳上。 . .


    “咔嚓”一声。


    金翅大鹏鸟在龟壳上啄碎了一个大洞，啄碎了灵龟血肉、神魂，也啄碎了它\　的梦想。


    不甘、怨恨、绝望……


    无数负面情绪，并着那一声灵龟永远“忘不了”的“忘记了”，一起沉入了最深处的黑暗……


    “该死！”


    楚留仙也在无边的黑暗当中挣扎，强忍着不被暴虐的负面情绪拉入无尽黑暗拉当中。


    这个，很难。


    “怪不得之前的yin神尊者降服不得这只灵鬼，它的经历涉及到了佛陀、菩萨，牵涉到了佛门的大事件当中，它自身的怨念又太过深重，非寻常能承受。”


    楚留仙觉得自身如狂风暴雨汪洋面上，一只随风起落随时可以覆灭在惊涛骇浪中的孤舟，苦苦地坚持着。


    在他的神魂世界当中，不住地回响着那一声“忘记了”，万年坚持。一声忘记，尽数破灭。


    怎么才能做到更好？


    没法做到！


    降服灵鬼的第一步，就是在灵鬼的经历当中，做到它不曾做到的，弥补它曾经的遗憾，才能让灵鬼对主人心服口服地臣服。


    可是，楚留仙做不到，这世上也没有人能做到。


    灵龟卷入的是佛门大兴的大事件中，它自身已是佛陀掌中一枚棋子。


    为了恒河上的那一下转身，那一声怒吼。那一次暴怒，它注定苦苦追寻万年不得超脱，没有人能度它入佛。


    灵龟，注定是取经人西行路上九九八十一难之一！


    佛祖手掌，谁人可逃！


    所以，这是注定无解，注定做不了更好。


    楚留仙只能苦苦地坚持着，不给那无尽的负面情绪冲击得浑浑噩噩，不然不说其后可能出现的机会。单单是这沉积了万年的负面情绪，就可能让他的神魂出现永世无法弥合的裂痕。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楚留仙凭借着如金刚石般坚硬的强大神魂，硬生生地挺过了最艰难的时刻。


    眼前。突然大亮！


    “哇哇哇~~~~”


    呱呱落地，大声啼哭，若是为前世之冤，心怀不忿。尽情宣泄。


    灵龟以前世在恒河上摆渡无数人，得功德，转世为人。


    那穷尽恒河水都无法洗尽的怨念尾随而来。以楚留仙的神魂之坚定，都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清醒过来，能睁眼看眼前世界。


    灵龟转生而成的童子还不如他，一直成长到八岁，始终浑浑噩噩如痴子，不知父母，不识兄弟，整ri里只知道在水中嬉戏，与那鱼鳖为伴。


    或许是前生灵龟经历带来的天赋，灵龟童子的水xing惊人之极，小小年纪，浪里白条不在话下，顷刻之间能穿梭大河，如履平地。


    只有在水中，他才得欢乐。


    某一ri，一个道人打扮的中年人在河边驻足良久，观童子戏水，然后招童子近前，问道：“你想成仙吗？”


    一直懵懵懂懂的童子好像醍醐灌顶一样，在他的脑海中，在楚留仙的神魂中，一声巨响在回荡：“不能成妖，不能入佛，那便成仙吧！！”


    万年执念，一涌而前，童子毫不犹豫地点头。


    道人携童子，远赴他乡，路上又收了一个水xing奇好的女童，三人以师徒称呼。


    或许是超脱的执念影响，童子神智似乎清醒了不少，对道人敬，对女童亲，当成自家父亲、妹妹一般看待。


    一天，到一处激流涌动的大河前，道人止步了。


    大河前多村庄，多龙神庙，村人祭祀不绝，远远就能看到香火气息如雾霭笼罩河面。


    这是一处香火鼎盛的所在。


    这一路上，道人对他们极好，鱼肉米面供应不绝，将灵龟童子与女童一并养得白白胖胖，煞是喜人模样。


    到了这个地方，道人让他们等候，他自行外出。


    童子和女童极其感念师恩，自然乖乖呆着不曾外出，等待师父归来。


    楚留仙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不是懵懵懂懂，灵智未曾开，连寻常孩子都不如的灵龟童子，隐隐地已经察觉到了那个道人不对劲的地方。


    道人哪里像是能引人入道的修仙者，在楚留仙看来，他更像是一个行走江湖的骗子。


    “骗子就骗子吧，只是区区一个骗子，又做了何等天怒人怨事，让灵龟童子一念不散，凝成灵鬼？”


    楚留仙什么都不能做，只能静观其变。


    他第一次觉得，身处魇境，眼睁睁地看着本来可以避免的悲剧，不住地在眼前上演，着实不是一件轻松事情。


    “他朝若在现世当中，看到生民疾苦，我当解救其于水火，不然修仙何用，无异于泥胎木塑。”


    楚留仙在暗下决心的时候，灵龟童子他们所在之外，传来了道人急促的脚步声，他似乎很兴奋。


    到了灵龟童子和女童的面前，道人将出油纸包裹的肥鸡与两人食用，然后温声吩咐他们，明ri里以他们的超绝水xing，为他表演一出戏。


    只要他们做到了。明ri开始，道人就会开始传授他们大法。


    女童懵懂，只要有肥鸡可吃便好，满嘴流油下连连点头；灵龟童子一听到可以修仙了，眼睛登时亮了起来，连肥鸡都顾不上吃，还是在道人的连声催促下，这才勉强食用。


    次ri，大河畔，人头攒动。彼此议论声声，皆是昨ri里道人所说的，今天河面上将会有龙神显圣。


    他们将信将疑，围拢在这里等着观看。


    下游处，道人不知道从何处寻来了华丽服饰两套，分别与童子与女童穿上，并吩咐完他们，便来到上游处等待时机。


    正午时分，河面碎金般波光粼粼。岸边民众忽然喧哗出声。


    原来，从下游往上，有一童子，一童女。仰面朝上，并排在一起，四肢几乎不动，安详地漂浮着。却逆流向上，自他们的面前飘过。


    自是灵龟童子和女童。


    两人水xing本就超乎寻常，身下又不着痕迹地垫着并排木板。再有正午时分河面上波光掩饰，以最微弱的动作，便形成这童男女逆流而上的奇景。


    说到底，江湖骗术罢了。


    楚留仙看到这里，几乎不忍心看下去，他差不多能想见在往后会发生什么了。


    只是灵龟童子兴奋无比，他努力地按着道人的吩咐，演好着这出戏。他的亢奋情绪，牵动楚留仙的心神，让他想要不看亦不能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向着既定的轨道滑落下去。


    道人适时地出现了，他高呼这是龙神显圣，河上是龙神童子，愚夫愚妇们敬畏跪拜，烧香上供，同时以兴奋、期待的目光看着这一幕继续。


    这个时候，灵龟童子已经感觉到不对了。


    他的四肢渐渐僵硬，他渐渐滑不动水，他的速度越来越慢，似乎有无形的绳索在捆绑着他的身体，在深入他的血肉，他的骨骼，直入五脏。


    在童子的旁边，女童面白如纸，几乎是靠着两人绑在一起的牵扯向前。


    灵龟童子慌了，怕了，他感觉到他当成妹妹一样的女童呼吸微不可闻，身子不断地冰凉下去。


    他想呼救，可是喊不出声来。


    岸上，不住地传来欢呼声音，灵龟童子心中生出诞生八年来，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怨望。


    五内如蚂蚁在啃噬，灵龟童子心中大喊：“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我的妹妹在死去，他们还在欢呼？”


    “为什么我这么痛苦，他们还在欢呼？”


    “为什么？为什么？！”


    灵龟童子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眼睛在变得血红，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道人昨ri带回来的那只肥鸡，还有他闻听可以修仙后兴奋得吃不下时候，道人殷勤的劝食……


    灵台一清，童子彻底明白了，但他明白得太晚了。


    女童的身子僵硬了，灵龟童子划不动水了，眼看着两人就要不进而退的时候，道人大踏步地冲入水中，提着他们两人上岸。


    在这一刹那，楚留仙闭上眼睛，深深叹息。


    河畔，道人宣称两个孩子是龙神派下来的童子，当代替它接受万民香火。


    见到纹丝不动，逆流而上一幕的愚民们自是无比相信，欢呼地看着道人将灵龟童子和女童一并火化，将骨灰参杂入泥土当中，一起塑成了龙神座前童子像。


    道人以此向愚民们收取巨额的金银，留下了掺杂了灵龟童子无尽怨，无尽恨的龙神座前童子像，就待要远走高飞。


    道人没有注意到，他火化灵龟童子的时候，他还不得死，他是在愚民们的欢呼声中，被活生生烧成了灰烬！


    道人更没有注意到，塑成的龙神座前童子像始终怒目圆瞪，双目鲜红得如要流出血来！


    当愚民们上香火朝拜，当道人席卷了金银要离去的时候，异变突生……(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二十七章 冥河摆渡（三）月夜棹孤舟

    ()“不好！”


    楚留仙觉得如在云中一般，眼睁睁地看着龙神庙炸开，一个庞大的虚影凝立虚空，滚滚妖气，无尽怨恨，恣意宣泄。


    恒河，灵龟！


    灵龟童子前世的怨念与不甘太重，即便是转世为人亦不能消磨，此刻彻底爆发出来，竟然凭空凝成恒河灵龟本相。


    霎时间，道人面无人sè，愚民四处奔逃。


    灵龟庞大身躯砸落在地上，愤怒地挥舞着两只前臂，轰然砸在地面上。


    顿时，大地龟裂，大片的土石掀起，不知道多少愚民被站立不稳，跌倒在地，再不能逃跑。


    “嘶~~”


    灵龟深吸一口气，yin风阵阵，那道人被吸入口中，撕扯成数段哀嚎而死。 . .


    “还有你们！还有你们！还有你们！”


    灵龟的如同灯笼般的双眼都在冒着红光，脑海中回荡着它骤得希望，却是绝望；它无尽痛苦时候，愚民们震天--的欢呼声……


    “不要！”


    楚留仙在大喊着，拼命地观想着岸边数百民众，都有着自己的子女在倚门相望，等待父母的归来；观想着河畔无数村落，不知道多少无辜生命……


    远在时空另外一头的灵龟听不到，也感受不到，它仰天咆哮着，尽情地宣泄着它的恨，它的怨！


    “隆隆隆~~~”


    漫天乌云汇聚，电闪雷鸣不止，上有暴雨倾盆宰割天地，下有一河碧波席卷，化作百丈高的巨浪，一冲而下。


    顷刻之间，大地水洗，水淹三百里。


    不仅仅是河边村民，河畔百八十村。数十万生灵，尽为那鱼虾腹中食。


    漫漫洪水过后，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真干净。


    灵龟眼中的血红之sè褪去，化作一片茫然之sè，庞大的身躯伴着楚留仙一声叹息，渐渐消散。


    一声惊雷，炸破天地，


    火红sè的雷光天降，击散了灵龟最后一点意识，摧毁了龙神庙。将一切抹去得干干净净。


    楚留仙在叹息声中闭上了眼睛。


    先前那一幕是如此的熟悉，与昔ri的邪佛童子又是何其的相似？


    楚留仙心如磐石，不受灵龟负面情绪冲击，这才能在最后时刻把握住灵台清明，观想诸般景象意图阻止。


    阻止自是不能够，但这一关，他无疑是过了。


    从那一道包含愤怒的天雷可以看出，恒河灵龟若是能把持灵台清明，只惩首恶不伤无辜。想来或许便是它的机缘到了。


    可惜，一点机缘，终在滔滔洪水，一柱雷火中消散。


    “哎~~”


    楚留仙叹息一声。再睁开了眼睛。


    “咦？！”


    他本以为，这一睁眼，当能看到中天银月，荧惑星罗。不错，他是看到了，当又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银月依然是那个银月。只是愈发地大如圆盘，清辉遍洒；


    荧惑还是那个荧惑，数以亿万，无穷无尽。


    不同的是，前面没有那座高山，楚留仙并没有如想象中的一般，回到卧龙yin墟当中。


    “这是哪里？”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


    楚留仙先是疑惑，再是恍然，“竟然还有后续！”


    “这恒河灵龟，究竟是什么品阶的灵鬼？”


    楚留仙开始怀疑它是三品灵鬼这个说法了。


    何曾听过三品灵鬼，能有如此复杂的经历，如此庞大的魇境，直如无穷无尽一般。


    先是恒河灵龟，沦为佛陀掌中一枚棋子，曾掀翻取经人于恒河，沾湿了真经；


    再是俗世一童子，yu求仙道不可得，落在江湖骗子手中悲惨绝伦……


    还有什么？


    楚留仙留心观察，发现四面皆是滔滔水波而无声，更远的地方，一下能看到两岸，却无一个行人。


    天上银月、荧惑星倒映在水面上，亘古不变，除此之外，就是永恒的静。


    楚留仙并着恒河灵龟，在永恒的静谧当中不住地漂流着。


    “这是当年的冥府，昔ri的冥河！”


    “我们是在冥河中漂流！”


    楚留仙为这个结论悚然而惊。


    恒河灵龟分明是在那条河流旁殒身，纵是为水流冲刷而去，怎么会流入冥河当中呢？


    很长一段时间内，不会有答案了。


    灵龟童子现在依然是童子之身，就好像它的肉身没有被那江湖骗子烧成灰烬，掺入龙神童子像中一般，以童子的姿态，安详地闭着眼睛，不住在冥河中漂流。


    在魇境中与灵龟童子是一体的楚留仙能清晰地感受到，童子心中何尝平静过？恰似冥河上空处阵阵yin风，它的内心处也在咆哮，也在痛苦。


    孤独、寂寞，没有声音，没有陪伴，没有亲人，没有朋友……


    什么都没有！


    灵龟童子追求两世，分别为龟为人，到头来，落得空空落落，什么都没有。


    它想要的成妖入佛为仙，没有；


    它想守护着的一切消散。


    到头来，一场空！


    这“空”之一字，几乎将它逼得疯狂，不，或许是万年的漂流，让它真正的疯狂了。


    又是一万年，在楚留仙的脑海中倏忽而过，只有那无尽的寂寞和痛苦，永远地定格，化作冥河水，滔滔冲击在楚留仙神魂上。


    “无想，空念！”


    楚留仙拼命地运转着镇族秘法，空却一切念，承受着这无边的寂寞。


    这世上，为“空”字难，一片空荡荡，自然时间易过，寂寞难缠。


    某一ri，一声叹息，在天地间回荡，无形的力量震荡着，加诸于灵龟童子的身上。


    顿时，冥河水滔滔，托着它的身躯起来，一阵奇光闪烁。改换了模样。


    从水中倒影里，楚留仙看到了这个时候的灵龟童子，不，应该叫做：冥河童子。


    此刻的冥河童子一身蓑衣如墨，点缀荧惑；头顶一袭斗笠，纹饰银月；手中一根棹楫，能撑冥河床。


    在童子的脚下，有孤舟一艘，中空出一个大洞来，赫然是一艘无底船！


    楚留仙看着无底船。看那大洞，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无比，一直到感受到童子内心深处的怀念，还有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这才恍然大悟了过来。


    “这艘无底船，竟然是童子第一世为恒河灵龟时候的龟壳。”


    “无底船上大洞，不正是那金翅大鹏鸟一喙凿出来的吗？”


    楚留仙明白过来的时候，心神剧震，想起了一个传说中的人物。


    “冥河上摆渡。无底船，善恶有报……”


    “这不是……冥河摆渡人？！”


    楚留仙很想骇然地望向冥河童子，可惜现在他就是它，自然做不到。看不到。


    冥河摆渡人可不是某个默默无闻的存在，那是冥河上的一个传说，是冥府未曾崩溃前，一尊特别的存在。


    灵龟童子。怒妖、逆佛、谤仙，最终流入了冥河，成为冥府中独一无二的一个存在。一个永恒摆渡冥河的摆渡人。


    兴许是见识不够，这还是楚留仙第一次遇到，乃至于第一次听说，灵鬼里有这样传说中的存在。


    冥河童子摆渡冥河上，以待有缘。


    无论是仙、佛、妖、魔、人，它全无好感，只是以无底船接人，渡至冥河中，然后一顿手中棹楫。


    由龟壳化成的无底船上就会大放光芒，善者，有金光、白光、清光；恶者，有红光、黑光、绿光。


    善者自达对岸；恶者沉沦冥河。


    若遇那佛门中人，仙道修士，妖族大妖，冥河童子偶尔会忘了它的身份，沉浸在过往当中疯狂，化身冥河灵龟翻江倒海，誓要将其没入冥河当中，受它曾受过的无边痛苦。


    无论善恶，不管因果。


    正因为冥河童子这番作为，它受冥府意识惩罚，永生无法踏上岸上一步，须得做那永恒的冥河摆渡人。


    于此，楚留仙只能叹息。


    仙家有为众生疾苦，舍去一生五气朝元，头顶金花庆云的道德真仙；


    佛门有为普度众生，度尽一切世间罪恶、苦厄，舍身入冥府，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地藏王菩萨……


    ……


    这世上，不管走的是何大道，终究各有善恶，岂能一概而论？


    冥河童子摆渡冥河又是万年，始终摆脱不得过往的怨与恨，痛与执，只能永生永世地漂浮在冥河之上，摆渡无底船，渡尽善恶有缘。


    它摆渡无底船的身影，凝固在那过往的传说当中；凝固在冥府破碎，化作无尽yin墟碎片，毁天灭地威能将它撕碎的一瞬间……


    ……


    “刷！”


    楚留仙睁开眼睛，头上银月比魇境中晦暗，也没有了时不时就会出现的荧惑流火，重新置身在卧龙yin墟当中。


    他的身体半明半暗，似乎随时可能消散。


    魇境中数万年倏忽而过，现世当中不过一瞬，但对神魂之力的消耗却如滔滔冥河一般，无始无终，无有穷尽。


    楚留仙强横到让极道子誉为生平仅见的神魂之力，都险些为之枯竭。


    在他的对面，有一个童子，荧惑蓑衣，银月斗笠，手持棹楫，双目漆黑如墨，在静静地看着他。


    楚留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伸出一只手来，按向它的额头，道：


    “以后跟着我吧。”


    “我带你走一条，不为仙佛棋子，不做他人玩物，没有孤独寂寞的超脱大道！”


    “轰~~~”


    楚留仙和童子全身上下皆是一震，无形的联络分别系在各自神魂深处。


    在童子的额上，一个游龙般的烙印深深地沉下，再不见影踪。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有那么一瞬间，楚留仙看到童子黑夜般深邃的双眼中，闪过了一抹亮sè，名为希望。


    “以后就叫你冥河了。”


    楚留仙面露笑容，“现在让我看看，你到底是几品灵鬼？”(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二十八章 惊喜，意外

    ()“现在让我看看，你到底是几品灵鬼？”


    楚留仙一手按在冥河的眉心上，一手并指点在自家眉心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一缕灵力，延伸入冥河童子体内，楚留仙的心神随之进入。


    渐渐地，一片朦朦胧胧如混沌初开，这是混沌海。


    混沌海上有七座浮岛错落，这是七星浮岛。


    大半年来，楚留仙几乎无一ri不在为邪佛童子洗练灵力，提升修为，堪称是轻车熟路，片刻间直入核心。


    然后


    楚留仙的身子颤动了一下，双目紧闭的脸上尽是惊诧之sè。


    他的手一抖，险些从冥河童子的眉心上滑落下来。


    哪怕全部心神都在混沌海七星岛上，依然能看到他的嘴唇在轻轻地颤动着。..


    若有能通唇语者当面，定会读出来，此刻楚留仙喃喃重复的只有三个字：


    “仙灵鬼！”


    “不是吧< ？！”楚留仙的心神震惊地看着眼前一幕。


    冥河童子的七星浮岛通体犹如羊脂白玉雕琢而成，上有白玉曝晒下生出的玉烟般烟霞在流转，赫然是仙灵鬼根器。


    在于灵鬼，混沌海，七星岛，便相当于人体内的丹田脉轮等，最能显露出资质高地，根器深浅。


    放青光的是四品人灵鬼，明黄光的是三品地灵鬼，蔚蓝如天空的是二品天灵鬼。


    明明如玉，ri暖生烟，如凝固了仙灵之气的，是仙灵鬼！


    所谓仙灵鬼，核心处一点仙灵之气化生而出，为灵鬼当中无上根器。


    有仙域根本法在手，楚留仙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会得不到一只仙灵鬼，只是一直以为会是邪佛童子先达到这个地步。不曾想这连阳神真人都会垂涎的机缘，就这么凭空砸到了他的身上。


    “怪不得冥河童子的魇境如此庞大和强大，怪不得它的经历如此复杂，怪不得它牵扯到佛、妖、仙、人、鬼……”


    楚留仙震惊得都要把持不住心神凝聚，险些从冥河童子体内把震了出来，“冥河摆渡人就是冥河摆渡人，如此凝固在传说中，独一无二的存在，最后形成的灵鬼果然是仙灵鬼！”


    他早就有此猜想，只是不敢置信罢了。此刻事实摆在眼前，不由得有放声大笑的冲动。


    楚留仙更想笑的是，不知道那个知难而退的yin神尊者是哪一位，要是被他知道他错过的是一只仙灵鬼，真想看看那会是怎样的捶胸顿足啊。


    心神顺着灵力收回，楚留仙睁开眼睛，看着一眼无辜，双目深邃的冥河童子，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哈哈哈~~~~”


    “冥河啊冥河。假以时ri，我一定把你培养成真正的仙灵鬼，给你一条新的通天大道！”


    现在的冥河童子，还不算完整的仙灵鬼。楚留仙心神进入它体内的时候，能清晰地感觉到七座仙灵之气凝成一般的七星浮岛微弱如冰山一般的感觉。


    想来，当是昔年冥府破碎，冥河童子置身其间。身受其害，即便是化生成了灵鬼依然大幅度被打落境界，只能体现出三品灵鬼的气息和境界。


    若非如此。也不会让人误以为是三品灵鬼。


    这对他人来说，或许还是一个需要温养百年的难题，可对楚留仙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仙域根本法在手，楚留仙有把握在最短的时间里，把冥河培养成真正的仙灵鬼！


    “冥河，我倒要看看，你恢复了仙灵鬼完全姿态后，会有何等的威能？！”


    兴许是激荡的情绪牵扯到了本就消耗甚巨的真灵之体，楚留仙笑声方落，身子一阵阵模糊，呈现半透明状态，如若要消失了一般。


    “看来不能呆了。”


    楚留仙召回了冥河童子，以事先准备好的缚鬼球将其暂时收拢入内。


    拿着收回了冥河童子的缚鬼球，楚留仙左看右看都不顺眼：“如此寻常的缚鬼球，如何配得上仙灵鬼，时ri长了，怕还会影响生长，回头得想办法弄到极品缚鬼球给邪佛和冥河两童子换上。”


    楚留仙心里面转着诸般念头，以心神触动真灵之体内太极黑白图案。


    “哗~~~”


    强大的吸力凭空而现，笼罩在他的身上，下一刻，yin墟中裂开了一个口子，属于现世的气息从中透出。


    楚留仙的真灵之体身不由己地就被吸入了其中……


    ……


    “糟糕了，这下糟糕了。”


    小胖子在院中转着圈子，时而望向全无一点动静的楚留仙房中，时而小心地窥探着外面。


    “这都快打起来了都。”


    小胖子一缩脑袋，不敢再行窥探。


    yin墟府外，汇聚起来的强大气息如山一般笼罩下来，他一抬头，就能看到yin墟府外的大型禁制阵法荡漾出了波纹无数。


    这不是受到了攻击，单纯是阵法本身感应到外面强大的气息涌动。


    南、北双方，神霄楚氏与散修联盟，高手齐聚yin墟府外。


    “怎么就赶在这时候了呢？”


    小胖子无语问苍天，只能感慨他们的运气实在糟糕。


    不管是这两伙人在这大打出手，还是一齐涌入yin墟当中，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就在片刻之前，小胖子即便是隔着yin墟府阵法，都能清晰地感觉到足足有四五股强大得远超过他的强者气息降临在yin墟府外。


    “麻烦大了，yin神尊者也来了。”


    小胖子本能地发散开来，“不知道神霄楚氏的楚游龙长老和风信子客卿来了吗？等等，是叫这名字吧？”


    他只是在飞舟上听到公孙老人说书时候提过一嘴，实在记不太清楚了。


    很快，外面就传来冷然之声，帮他确定下来了。


    “楚长老，风客卿，深更半夜，你们所为何来啊？”


    声音冰冷。如寒风吹过，连骨头都要给冻得僵硬的感觉。


    “你所为何来，我就是所为何来。”


    一个金铁般坚硬，呈现出铿锵之声的男儿声音传来，“你我两家，为的都是同样的东西，虚话就不必说了，多说也是无益，除非你想把其他势力也卷进来。


    那样的话，怕是第一个放不过你龙天枫的就是散修联盟！”


    冰冷声音的主人默然。小胖子在心中暗记：“散修联盟方面有一个yin神尊者叫龙天枫。”


    “还有，他们似乎不仅仅是因为楚家与龙川散修的冲突而来，更不是单纯地要寻找楚伯雄和袭击者可能转化为的灵鬼而来，他们是另有所图！”


    小胖子震惊得脸上肥肉都在哆嗦，这可是他之前没有想到的，甚至是其他势力也压根不知道。


    “是了是了，我明白了！”


    小胖子狠狠地掐着大腿，才没有叫出声来，“他们双方怕是都将这yin墟中东西看得甚重。这才以各种名义，双方加起来足足抽调了四五个yin神尊者至此。


    同时，又怕引起其他势力注意，也只敢止于此。不然的话消息就隐瞒不住了。”


    “只是……”


    小胖子不懂的是，他们现在又为何在大庭广众下说起呢？


    “好，明人不说暗话！”


    龙天枫之外的另外一个声音响起，不。是两个人的声音，一yin一阳，偏偏汇在一起。无一点偏差，直如一人声音，“那话儿今ri就当破土，你我双方，就yin墟中见真章吧！”


    “这两位有是哪里来的神仙？”小胖子听不出其根脚，不过却听明白了，双方之所以有恃无恐，是因为他们争夺之物今天就要破土，过了今ri，消息再隐瞒也是无用了。


    他还在琢磨着呢，便见得头顶上阵法禁制震荡如狂风席卷出的波涛，足足有数十道灵光涌入，各座之前空置又是被预订出去的yin墟府上阵法禁制全开，五sè奇光染上半边天。


    “轰！”


    “轰轰轰！！！”


    紧随成yin墟府这边禁制，南边雷楼，北方楼船，各自迸发出一道道粗大光柱，激发起早就布置在卧龙墟市范围上的大型禁制，整个墟市都被笼罩在阵法当中。


    进，无门；


    出，无路！


    这，才是神霄楚氏和散修联盟肆无忌惮的真正原因。


    不管他们的话是否被墟市当中人听到，想要传出消息，引来各方人马，已是来不及了。


    看着眼前一幕发生，小胖子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一咬牙，直奔回楚留仙肉身所在的房中，一边跑一边还骂骂咧咧出声：“乖乖龙个冬，不能等了，万一楚哥被堵在里面，那就真是呜呼哀哉了。”


    “我得报信去！”


    刚进入房中，他便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张灵符，啪地一下贴在了额头上，然后推金山倒玉柱地，庞大的躯体直接砸在地上，整间屋子都在震动。


    小胖子的肉身倒了，他的真灵犹自原地，茫然了片刻清醒过来。


    “这张入冥符不错，不过只有十二个时辰失效，我得紧着点。”


    小胖子摸清楚情况，刚要通过无所不在的缝隙踏入yin墟中呢，意外出现了。


    他一步刚踏入，身后一阵波动，本能回头，小胖子的眼睛瞬间就直了。


    他清楚地看到了让他崩溃的一幕……


    yin阳枕上奇光涌动，喷吐出一个黑白光团，楚留仙从中一步，踏出。


    “不是吧？！”


    楚留仙还沉浸在获得仙灵鬼的喜悦当中，四下一打量，目光也直了。


    大眼瞪小眼了一刹那，小胖子“哇哇哇”怪叫数声，就被吸入了yin墟当中，留下楚留仙一人在空无一人的房中发着怔。


    “这是什么情况？”


    楚留仙挠着脑袋，不知道这又闹得是哪一出了。(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二十九章 指间沙（上）

    ()“发生什么了吗？”


    楚留仙对小胖子的举动疑惑不已，不过现在也没法问了，只得摇头苦笑，向后一倒。


    真灵与肉身融合，楚留仙自床榻上做起，稍稍活动了一下，不由皱眉。


    与真灵出窍时候的灵力运转顺畅自如相比，此刻肉身气血凝滞，灵力不顺，怎么感觉怎么别扭。


    “哎！”


    楚留仙叹息一声，“看来极道子真入说的是，很长时间怕都很难跟入全力动手了。”


    他轻轻地咳嗽着，踏出房门，走到yin墟府院落，向外张望。


    小胖子诡异的行动，让楚留仙始终觉得不解。


    站在yin墟府院落里向外眺望了一番，楚留仙眉头一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是他们动手了。”


    笼罩整座卧龙墟市的大阵，气息陡然空荡不再彼此碰撞的夭空，都在告诉着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麻烦了。”


    —楚留仙苦笑出声，“胖子你动作那么利索千嘛，这下好了，真得陪他们玩上一玩。”


    他本来没打算掺和进神霄楚氏和散修联盟的争斗当中，毕竞以他现在的状态，除非是极其特殊的情况，不然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yin神尊者之间的战斗难以插手。


    现在看来，楚留仙想要躲清闲也不可能了。


    “罢了！”


    “那就来吧。”


    楚留仙到底是一个豁达之入，对之前的yin差阳错很快便释怀了，也不回到房中，径直在显得安静无比的院落中盘膝坐下。


    他闭上眼睛片刻后，脑海中顿时一片光明，开始观想起大ri如来真经恢复消耗枯竭的神魂之力。


    “大ri如来真经不愧是无上秘典！”


    小半个时辰后，楚留仙豁然睁开眼睛，脑后如ri轮一般的光圈淡去。


    这段时间的观想，让他此前为收复冥河童子消耗的神魂之力补充得差不多了，重回圆满状态。


    楚留仙长身而起，就准备回到房中，重新通过yin阳枕进入yin墟当中的时候，意外出现了。


    先是鹤唳，如自九夭之上传来，且鹤唳声中似乎带着奇异的力量，直透入神魂当中。


    再是连声轰鸣，如开山裂石，yin墟府外阵法波纹无数，如投入了不知道多少小石块入镜湖中一般的景象。


    “怎么回事？”


    楚留仙悚然而惊，他刚才看得分明，整座卧龙墟市分明都被阵法封闭了，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墟市中即便还有散修存在，明知道两大势力争斗，怎么还敢冒头？


    这不是老虎头上拍苍蝇吗？


    楚留仙愕然循声望去，紧接着看到的一幕让他眉头一挑，神sè变化。


    那轰鸣声连绵不绝传来的地方，他并不陌生，在不久之前，他还在那里吃一顿尚算融洽的饭。


    ——方家！


    奇光迸shè，响声不断传来的，便是此前曾引起过楚留仙注意的，应当是方大同所布置的阵法。


    现在，这能让这段时间jing修龙禁与云箓之学的楚留仙动容的阵法，如鸡蛋壳般破碎。


    两道身影，从一片废墟中一跃而出。


    在他们的头顶上空，一道白影掠过，鹤唳之声如在耳边。


    白影是一头仙鹤，此前的鹤唳声当也是它所发出的。在仙鹤背上，有一个入影居高临下，狂笑出声。


    仙鹤上入影是何相貌楚留仙并没有留意，他的注意力几乎在仙鹤掠过的一瞬间就都集中到了仙鹤本身上。


    “好像……”


    楚留仙摸着下巴，脑海中似曾相识的感觉挥之不去，“……在哪里见过？”


    “陈大同，方如是！”


    在楚留仙冥思苦想的当口，一声厉喝从仙鹤背上传来：“今夭，就是我们了结的时候。”


    伴着厉喝声音，一道灰影从仙鹤背上一跃而下，悬浮在空中与方大同夫妇对峙。


    不是灰影不想负手在仙鹤背上，悠哉游资地降落下来，实在是那头仙鹤不知道是兴奋过头了还是怎么回事，飞过了头，险些一头闷在yin墟府外大型阵法禁制上。


    灰影不想狼狈地从空中摔下来，只好先行跃下了。


    关键时刻，兴许是少了身上重量的缘故，仙鹤紧急拔高，惊慌的鹤唳声中一个盘旋，总算没有上演惨剧。


    这个时候，楚留仙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想起来了。


    “是它？”


    楚留仙隔着距离稍远，又有阵法禁制阻隔看不真切，然而那仙鹤的举动实在让他太熟悉了，一下子唤醒了回忆。


    旋即，一头眼盲的仙鹤形象，从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那是在……“上次在济水yin墟，我让我徒儿带着鹤儿盯住你们，结果你们倒是jing醒，竞然在我赶来前一夭溜走了。”


    “现在夭助我也，看你们还往哪里跑？！”


    灰影恨恨出声，旁边盲目仙鹤高声尖叫，似在呼应、助威。


    听到这话，楚留仙再无怀疑，当初在济水yin墟，他曾从一个小散修手中购得了邪佛童子，当时那散修的身旁，便是这么一头盲目的仙鹤。


    楚留仙还记得呢，当初他离开时候点破那仙鹤与散修奇异处，散修那惊慌失措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这仙鹤是属于这灰衣入所有，那散修就是其徒弟了。”


    楚留仙觉得世事之奇莫过于此，在谁也没有想到的时候，那早已被遗忘的入就以这种方式，与他重新发生了联系。


    “方白羽！”


    方大同大喝出声：“几十年过去，你还如此yin魂不散，当初的事情我们都不曾与你计较，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入呢？！”


    “等等，他也姓方？”楚留仙目光落到灰衣入身上，猛地想起之前灰衣入方白羽似乎喊方大同为“陈大同”？


    “哈哈哈哈~~~~”


    方白羽肆无忌惮地狂笑出声，“咄咄逼入？我就咄咄逼入了又如何？你们当初欠我的，都要还给我！”


    “交出指间沙，你们两个自裁吧，方某入就原谅你们害我有家不得归，千夫所指的往事。”


    “堂兄，你还有脸说？”方大姐站出来，庞大的身躯都在颤抖，姣好的面容泪流满脸，“当年你暗害我父亲，你亲伯父，就注定你有这个下场，现在我们夫妻只想过些安稳ri子，你还想怎样？”


    方白羽听得方大姐如此说法，原本还显得有几分俊逸的面容登时扭曲了起来，尖声道：“那本就是我当得的。”


    “当年你我父亲他们一起发现了指间沙，凭什么我父亲就永远地留在了yin墟里，你父亲就能得享大名，以为进身之阶？我呸！”


    方白羽手指向方大同，声音中有不尽的怨念，“你父亲还口口声声说会把指间沙传给我，结果呢，这陈大同看上你的美sè，宁愿入赘方家，你父亲就把他当成了亲儿子，我呢？我什么都没有！”


    “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的吗？哈哈，梅妻鹤子，梅花为妻，仙鹤为子，不报此仇，怎对得起我这么多年苦心孤诣？”


    楚留仙不关心方白羽有什么怨，也不在乎当年他们两家对错，倒是方白羽口中的“美sè”两个字，让楚留仙很是瞪大了眼睛。


    方大姐还有美sè可言？


    这般庞大的身量，正常男子看到都会敬而远之吧？


    “难道？”


    楚留仙刚想到一个可能，方白羽就狞笑出声：“老夭果然有眼，当年美丽无双，引得夭工子弟尽折腰的方如是现在竞然成了肥猪，哈哈哈哈，也难为陈大同这么多年不离不弃了。”


    “闭嘴！”


    方大同怒喝出声，颤声道：“方白羽，不准你侮辱如是。”


    在他的旁边，方大姐整个入都在颤抖，显然方白羽的话对她伤害甚大。


    “如是。”方大同察觉到她的异状，伸手揽住她，柔声道：“别听他的，他只是当年追求你不得，岳父大入看穿他的品行，这才舍弃了他。


    在我心中，你永远是那个倾倒夭工无数子弟的如是仙子。”


    看着场中两入，楚留仙这才觉得他之前与小胖子做出的，关于这两入关系的判断怕全是错的。


    明明大敌当前，明明生死关头，方大同在方大姐被打击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对敌，而是柔声安慰，显然是爱她到了极处。


    一念及此的时候，楚留仙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鼻子，似乎闻到了什么。


    使劲一嗅，觉得暗香浮动，如明月下疏影横斜，梅花绽放。


    “梅妻鹤子？”


    楚留仙猛地想起方白羽之前的话，心中一动的时候，一道粉白sè的奇光从方白羽袖中电shè而出。


    漫夭，尽落梅花雨。


    “不～～”


    方大姐大叫着，本能地以庞大身躯，挡在了方大同身前。


    方大同错愕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方白羽突然出手了，或者说，从现身后第一句话开始，方白羽就出手了。


    粉白sè的奇光刺入方大姐宽阔的背部，当方大同目眦yu裂的时候，陡然大力加身，方大姐将他推开了。


    那一刹那，她脸上尽是痛苦之sè；这一瞬间，她庞大的身躯如沃土，有丛丛虬枝，朵朵梅花从身上绽放出来。


    楚留仙脸上神sè，顿时为之一变。


    “好yin毒的法术！”

 第三十章 指间沙（中）

    ()“好yin毒的法术！”


    他亲眼见得，方大姐一身jing血、神魂，好像被无形的梅花根须抽离得干净，化作朵朵绽放娇艳的花朵。


    哪怕到了这个地步，承受着以身为土壤，有生命为代价绽放出梅花的无边痛楚，她的第一反应依然是推开方大同，保护自己的爱人。


    楚留仙的手抬了一下，攥紧。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方白羽苦心积虑，压根就没有给他留下反应的时间，事变时候，楚留仙yu救已是不及。


    那个豪爽的，仗义的，对他们“拔刀相助”的方大姐，气若游丝。


    “如是~~~~”


    “不！”


    方大同狂奔过去，揽住一身梅花还在不住地抽枝绽放的方大姐，丝毫不在乎梅花枝如利刃，刺入他的身躯，鲜血不住地流淌出来。


    他只是将方大姐揽得紧紧的，不住地以手抚摸她依然美丽如少女时候的脸庞，颤声道：“不怕。 ……不怕……不怕……，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


    方白羽在纵声狂笑，笑声、风声，惊起飘散的梅花雨，四下零落。


    这些梅花为法术所化，往往飞扬至半空，或是落地一瞬间，就此消融不见。


    恰似正在香消玉殒的方如是。


    看到这个时候的方如是，楚留仙完全相信了方白羽与方大同之前所说的，方如是曾经引得天工子弟尽折腰的说法了。


    为恶毒的梅花法术抽取了一切生机的方如是，她庞大的身躯不断地缩水，全身上下都在放着光，尤其是她的脸庞，其上光彩夺目。逼得一众灿烂梅花也失去了颜sè。


    这一刻的方如是，美丽绝伦。


    看到这般模样的方如是，方白羽恍惚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了少年时候，他苦苦追求这位堂妹时候的景象。


    很快，这一切又被深切的仇恨吞噬。


    方白羽纵声狂笑，笑声中不尽凄厉的味道：“你们到底要死在我的手中。


    从当年我父亲他们两个一起得到冥府传承，发现冥河沙妙用后，最后只有方城那个老不死的活着走出来。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这是报应啊！”


    “我在这里整个看了你们半年，我一直在等机会，神霄楚氏和散修联盟的人斗个不休，我只能隐忍。”


    “哈哈。现在天助我也，你们两个无处可逃，交出指间沙，我就成全你们，让你们死在一起。”


    “若是不然，我便将你们挫骨扬灰，一个洒入汪洋。一个埋入深山，让你们即便是死后有机会化为灵鬼，也永无相见ri！”


    方白羽的话不可谓不毒，对一对有情人来说。还有什么比连死都不能同穴，还得被分别撒入海、山中更恶毒的？


    这番话连楚留仙都听得sè变的话，落在方大同和方如是一对夫妻耳中，却如清风拂面。


    两人充耳不闻。


    方大同的鲜血顺着插入体内的梅枝流到方如是的身上。流入她的体内，点点鲜血溅在她的娇艳脸庞上。如梅花绽放，又很快被方大同温柔地拭去。


    两人深情地对视着，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又似不是在生离死别，而是永恒的凝望。


    “交出指间沙！”


    方白羽如受了什么侮辱一般，尖声厉喝着。


    方大同抬头，伸出手来，掌中浮现出一团星空般深邃的蓝光。


    蓝光如星空，美丽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方白羽如是，楚留仙亦如是。


    方大同拖着掌中蓝sè光团，怀抱着方如是缓缓站起，先是深情地对方如是道：“等我，就来。”


    紧接着，他抬头望向方白羽，淡淡地道：“你想要指间沙，好，那你就拿去。”


    方白羽固然为几十年夙愿将偿而激动，但还不至于痴傻，第一时间就从方大同的身上感受到了决然的味道。


    他这是要拼命。


    指间沙是什么？楚留仙犹自一头雾水，可是场中的两人却不会如此。


    几乎在同一时间，两人分别扭头望向了不同方向。


    方白羽是抬头望天，盲目仙鹤飞掠过他的头顶；


    方大同是望向一片废墟的院落，手中蓝sè光团华光大放。


    “嘭嘭嘭嘭嘭~~~~”


    连绵炸响中，数十上百个葫芦丝、安息香从废墟中飞出，悬浮到空中。


    它们的身上，也染上了一层蓝光。


    “弄出这些东西做什么？”楚留仙奇怪地望去，这些东西在yin墟中自是有其妙用，可在这种当面争斗中拿出来做什么？


    答案，很快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无论是葫芦丝还是安息香，都在不住地炸开，层层烟雾散开后，一片废墟上空并不是空无一物，而是有数十个细微如芥子的蓝sè光点悬浮在空中。


    “等等！”


    楚留仙脑子里灵光一闪，想起了方白羽之前的话，“冥河沙？”


    同时，倏忽之间，大量的信息涌上，之前的很多疑问也都有了答案。


    “方大同所制的葫芦丝和安息香之所以效果惊人，是加入了冥河沙故。”


    “这里面定然有奇特的淬炼秘法，这是方白羽所觊觎的。所谓的指间沙，应当也与冥河沙有关。”


    电光石火间，楚留仙未及想到更多，方大同就动了。


    他掌中蓝sè光团在滴溜溜地旋转着，数十点冥河沙汇成蓝sè的星河投去。


    即便是这蓝sè星河显得稀薄了些，方大同对面的方白羽依然不敢小觑，他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


    方白羽将拇指和食指环成了圈，放入口中，使劲一吹。


    一声口哨响起。


    同一时间，蓝sè光团吸入了冥河沙，化作一片流沙般的光幕。向着对面的方白羽袭去。


    方白羽站立不动，死死地盯着光幕近前。


    眼看着，光幕就要罩在他的身上，头顶一声鹤唳，盲目仙鹤向下俯冲下来，显然是之前方白羽召唤之故。


    紧接着，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明明仙鹤和蓝sè光幕还有一定的距离，两者之间却似乎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吸引，蓝sè光幕向上一卷。舍弃了方白羽卷到了盲目仙鹤身上。


    霎时间，“刷刷刷”的流沙声音中，先是传来仙鹤惊恐的叫声，紧接着仙鹤的气息不住地微弱下来。


    最后，当蓝sè光幕散开成一粒粒黯淡了光幕的沙子坠落下来的时候。盲目仙鹤有气无力地坠落在地上。


    它的气息微弱如家禽；它的目光茫然如初生。


    样子依然是那个样子，然而没有人会将其与之前那头盲目仙鹤联系在一起。


    感受到众人目光，这头仙鹤好像受惊了一般，扑腾着翅膀，狼狈地向着旁边窜去。


    方白羽分毫无损。


    方大同吐出一口鲜血，冷冷道：“yin阳神目冥鹤？这世上怕是没有第二只了吧，方白羽你也舍得。”


    方白羽收回了痛惜的目光。一般冰冷地道：“有什么不舍得的，我养它，就是为了克制住你的指间沙。”


    “没有它，我又怎么敢站到你的面前？”


    “你还有多少颗冥河沙？你还几分余力？”


    方白羽依然在冷笑。成竹在胸，“你们之所以在卧龙墟市这边定居，不就是因为这里不知道什么缘故，冥河沙出奇的多吗？”


    “你们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我。”


    方白羽面露张狂之sè，一步步地向着相拥在一起的方大同夫妻走去。口中道：“卧龙yin墟中冥河沙在多，区区半年时间，你也就积攒了这么点吧？还有什么手段，使出来！”


    方大同明显是没有什么手段了，他掌中的蓝sè光团黯淡下去，如风中烛火，时刻可能熄灭。


    然而就是这点黯淡的蓝光，却吸引住方白羽绝大多数的注意力，他步步靠近的同时，目光须臾不曾离开过蓝sè光团。


    不，应该叫它：指间沙！


    方大同却不曾看他一眼，也不曾看掌中指间沙一眼。


    他只是温柔地，带着无尽悲痛地看着怀中人。


    一朵朵娇艳的梅花在凋零下来，方如是身上的光泽在黯淡，不知道什么时候她闭上眼睛，怕是永远都不可能再睁开。


    方白羽的眼中只有指间沙，方大同的眼中只有方如是。


    从这一刻看来，方大同岳父当年的选择，何曾有错？


    “嗤！”


    方白羽的脚步顿止，止步太急，在地上带出了一道深深的拖痕。


    在他的对面，yin墟府阵法晃动，裂开了一个口子，从中走出了一个人来。


    ——楚留仙！


    方如是时候，楚留仙是出手不及，现在他没不打算让方白羽再在他面前杀死方大同了。


    真说起来，他与方氏夫妻无亲无故，来不当插手。


    但是，想起之前那个豪爽拔刀相助的方大姐，看到两人生死相依的感情，楚留仙便下定了决心。


    “你是何人？意yu何为？！”


    方白羽厉声大喝，眼看多年夙愿将完成，却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人来，让他如何能不紧张。


    哪怕，来人咳嗽声声，满脸病容；纵然，来人的身旁只有一个黑衣童子，现灵鬼气息。


    楚留仙深深凝望了一眼不知何时停止了呼吸，身上尽是凋零梅花花瓣的方如是，叹息一声，道：“在下楚留仙，路见不平而已。”


    说这话时候，他的脑海里不由得就浮现出了方大姐挥舞菜刀的样子，那个时候的她一般是路见不平而已。


    再抬头时候，楚留仙眼中jing光迸shè，旁边冥河童子手中多出一把棹楫。


    “哗啦啦~~”


    恍惚间，方白羽似乎置身在滔滔大河中，耳中传来无尽水声。


    一个清冷的声音，传入耳中：


    “冥河摆渡，赏善罚恶！”

 第三十一章 指间沙（下）

    ()“冥河摆渡，赏善罚恶！”


    方白羽听到这八个字的时候，先是茫然不解，再是惊骇yu绝。


    他的惊骇并不是弄懂了这八个字的意思，而是在那一瞬间，幻象迭生。


    在方白羽眼前，整个天地都变幻了模样，滚滚冥河奔涌而过，河面上一艘无底船随波逐流飘来，无底船上有冥河摆渡人，一抬棹楫遥指像他……


    霎时间，方白羽的脑子里充斥了无数有关于冥河摆渡人的传说，顿时面无人sè，反应过来那八个字的意思。


    事实上，在方白羽的幻象之外，无论是楚留仙还是沉浸在悲痛当中不可自拔的方大同都看得清楚，冥河童子不过是举起了棹楫，遥遥指了方白羽一下罢了。


    没有冥河滔滔，没有月夜棹孤舟，现在的冥河童子，终究还不是货真价实的冥河摆渡人，它的路还很长。


    不过，这也足够了。


    在冥河童子棹楫之下，方白羽身上迸发出了漆黑@ 如墨的光。


    赏善罚恶，这黑光，代表的就是恶！


    现在的冥河童子没有掌控无底船，让“恶”堕入冥河中的能力，不过它身边有楚留仙。


    “刷！”


    一道元磁遁光，楚留仙化作一道金虹，以肉眼都把握不住残影的超绝速度，越过了双方之间距离，与方白羽交错而过。


    “咳咳~~咳咳咳~~”


    楚留仙身上的伤势显然无法支撑他施展这般天品遁术，只是一瞬间的功夫而已，重新现出身形来的楚留仙剧咳不止，好像五内都在受烧红的烙铁灼烧。


    很显然，他为把握稍纵即逝的机会付出了代价。


    机会的确是稍纵即逝，冥河童子加诸于方白羽身上的赏善罚恶灵光在飞速地黯淡下来。原呆若木鸡的方白羽也在回过神来。


    不过这些都来不及了。


    已经，迟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方白羽在撕心裂肺地尖叫着，他两手不住地在身上撕扯着、抓挠着，好像有什么要破体而出一般。


    的确是有东西在破出，顷刻之间，方白羽身上就覆盖上一层绿意。


    那是野草的绿！


    一株株鲜嫩的野草在从他的身上不住地生长出来，茁壮起来，好像chun雨过后，万物复苏模样。


    事实上。发生在方白羽身上的一幕，比那更要可怕十倍。


    因为，他受了冥河童子的赏善罚恶。


    之前只是了解，楚留仙也是在这一刻，才真切地了解到赏善罚恶的威力。


    只要被冥河童子的赏善罚恶灵光落在身上。现出善恶奇光，那善者在灵光消散前几乎不受伤害；恶者，哪怕是尘埃落于肌肤，也会产生切肤之痛，伤害加倍不止。


    这就是放白羽身上野草在倏忽之间长得密密麻麻，长得茁壮如树的道理。


    方白羽没有深刻明悟这个道理的机会了。


    当他为一片绿意所掩盖，看不出来面目后。他的惨叫声就渐渐衰竭下去，终至不可闻。


    方白羽，死！


    楚留仙以天品遁术，以冥河童子的赏善罚恶。外加区区一个不起眼的小法术：落地生根，让方白羽死于与方如是同样的手法下。


    他不是没有其他的手段，只是楚留仙觉得惟有这个死法，才最合适方白羽。


    “谢谢。谢谢你。”


    方大同抱着渐至冰冷的方如是尸体站了起来，看着楚留仙的眼睛感激地道：“内子一直说。她想要到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与我一起终老，一起埋骨青山。”


    “谢谢你，让我有机会达成她的愿望。”


    方大同谢的不是楚留仙救了他的xing命，他谢的是能避免在死后与方如是做山、海之隔，谢的是让他有机会能完成方如是的愿望。


    他抱着方如是遗体，再不看弯曲如，周身上下长满灌木丛高低野草的方白羽，只是在经过楚留仙身边的时候稍稍停顿了一下。


    “我记得，你刚刚自称是楚留仙？”


    楚留仙点头。


    “神霄楚氏的公子留仙？”


    再点头。


    “好！”


    方大同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好像千万斤的重担，一下子从心头卸了下去一般，“这样的话，我就不担心你会辱没了指间沙。”


    听他的意思，分明是要将指间沙赠给楚留仙，以为报恩。


    说实话，楚留仙对指间沙颇为感兴趣，尤其是吃了一记指间沙后那头仙鹤的奇特反应，更是让他好奇。


    只是他出手，却不是为了这个。


    楚留仙正想跟方大同说明白，他之所以出手除去方白羽，并不是觊觎指间沙，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呢，方大同便接着道：“这一走，我会带着如是寻到一处山清水秀的好地方，永远地陪着她。指间沙对我来说没用了，我原还担心你会辱没了它，辱没了岳父大人一生心血。”


    “既然你是公子留仙，那我还担心什么？”


    方大同如释重负地笑着，手一扬，蓝sè光团如梦幻般美丽，飞向楚留仙的眉心。


    楚留仙手轻微抬了一下，没有阻止。


    从方大同的话里面，他听出了决绝之意，听出了轻松之畅快。


    显然，随着方如是的香消玉殒，这世上，应该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不会再存在方大同这个人了。


    楚留仙既然没有阻止，蓝sè光团自然顺利地飞入了他的眉心。


    “轰~~”


    他整个人剧震一下，蓝sè光团中蕴含的信息让他怔在当场。


    好半晌，楚留仙吐出了一口浊气，悠悠出声：“原来如此，指间沙！”


    所谓的指间沙，竟然不是他之前所想的一件宝物，而是一个法门。


    一个传承自冥府留下的墨简残篇，又经方大同岳父改良出来的独一无二，运用冥河沙的法门。


    指间沙法门激发出冥河沙中特有的威能，退可守，冥河无可飞渡；进可攻，抹去一切修为烙印，爱恨情仇……


    之前那头仙鹤，就是被指间沙抹去修为、抹去了天赋，甚至连智慧灵xing都抹到一干二净，成为了一头家禽一般的存在。


    这，就是指间沙的恐怖。


    它唯一的弱点，或许就是需要大量的冥河沙。


    冥府早破碎，世上何来冥河沙？


    楚留仙暂时抛去这个忧虑，凝望着方大同抱着方如是的遗体，一步步地走向墟市的边缘。


    然后，他笔直地站着，时而低头似在与方如是低语着什么。


    他会一直站到阵法解除，再去寻那山清水秀的所在，永远地陪伴在方如是左右。


    看着方大同的背影，楚留仙恍惚间，悟到了指间沙的真意：


    “这世上，宁静的，浓烈的，珍贵的，普通的……终将悄然逝去，无可把握，恰似那指间沙粒，不管握得再紧，看得再重，终将一粒粒散落得干净。”


    “指间沙，既是对终将逝去的眼前之珍惜、把握；又是对这个结果无法改变的无奈和惆怅。”

 第三十二章 荧惑流火，蔚蓝冥河

    ()“指间沙，好一个指间沙！”


    楚留仙喃喃出声，不是为这个法门的独特、巧妙，而是为蕴含在其中的真意所触动。◎文學館 ww.xguan.o◎


    远处的方大同背影看起来不再真切，模模糊糊地，楚留仙似乎从中看到了楚天歌的背影。


    “终将逝去的珍惜、把握；无法改变的无奈、惆怅！”


    楚留仙握紧了拳头，仿佛在他的掌中正攥着一把珍贵的“沙粒”。


    “只要有我在一天，就只会是珍惜，是把握，而不会是无奈，是惆怅！”


    楚留仙最后深深凝望了方大同怀抱着方如是的背影一眼，掉头走向yin墟府。


    哪怕，此刻的yin墟府，绝对称不上平静。


    就因为，楚天歌犹自在清虚天中沉睡着，等着他解救！


    当楚留仙重新踏入yin墟府中，阵法轰然合拢起来，卧龙墟市上浮出了薄薄的晨雾，仿佛是一道纱帐拉起。;


    黑夜即将过去，黎明将至！


    ……


    卧龙yin墟当中，黑白光团撕裂了空间，楚留仙以真灵出窍状态，再次回到了yin墟当中。


    冥府重宝yin阳枕的奇妙，楚留仙依然出现在了他收服冥河童子后离去的那个地方。


    只是——


    “咦？！”


    楚留仙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情况？！”


    眼前的景象，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天依然是那个天，银月依然高悬，只是比起原本模样大出至少十倍，恍若大半个yin墟的天都被银月遮挡住了。


    站在yin墟中，犹如站在银月表面一般。


    天上，荧惑星辰数量至少是原本的数十倍。点点荧光，闪烁天幕。


    楚留仙不过踏入一个呼吸的时间，甚至连周遭的情况都还没有看清楚呢，就听得“轰”的一声，一颗巨大的荧惑星从空中坠落下来。


    这颗荧惑星比起它的同伴要大出许多，以极快的速度掠过空中，摩擦出了炽热的火焰，在尾部拖出了长长的烟尾。


    尤其是当坠落的荧惑星掠过银月表面的时候，焰尾留下长长的痕迹。仿佛是将银月划分成了两半。


    ——荧惑流火！


    号称天地间十大奇观之一的荧惑流火，就在楚留仙全无准备的时候，划破了他的视野。


    奇光映照了大半个天际，本来就不显yin森，反而显得很是玄奥美丽的yin墟当中。呈现出美轮美奂的光影效果，望之令人目眩神摇。


    这一点，在荧惑流火越接近地面，显得越是庞大，散发出来的光映满在楚留仙身上的时候，尤其如此。


    “轰隆隆~~~”


    一声巨响，荧惑流火砸落在yin墟府大地上。溅起了滔天水幕，席卷出高达数十丈的蔚蓝sè巨浪，即便隔着数里之遥，楚留仙依然看得真切。


    他的第一反应是庆幸！


    这荧惑流火不仅仅是奇观。是美景，也是风险啊！


    楚留仙看得真切，那导致荧惑流火的荧惑星不知道汇聚了多少同类，形成了硕大无朋身躯。从空中坠落下来无异于一座高山狠狠地从九天之上砸落。


    这要是落在人的身上，会是什么一个情况？


    楚留仙很是怀疑。他要是一出现就在荧惑流火下落的那个区域范围，会不会来得及逃出去？要是逃不出去的话，真灵会不会直接被震散？


    要是出现那种结果，怎一个冤枉了得啊？


    庆幸之余，楚留仙忽然觉得不对。


    “不对！”


    “先不说银月和荧惑的异状，那蔚蓝sè的巨浪是怎么回事？”


    楚留仙从yin墟中异状与荧惑流火奇观中回过神来，猛地惊觉。


    由于yin阳枕的威能，他再次出现在yin墟中的位置，定然是他上次脱离时候的位置，这点毫无疑问。


    于是问题就出来了。


    哪里来的巨浪？哪里来的水？


    更何况，这蔚蓝sè的水，看起来是那样的熟悉！


    “冥河水！”


    “该死，这方圆数十里内，之前绝对没有什么冥河！”


    楚留仙完全可以肯定，那蔚蓝sè的巨浪，始终闪烁着纯粹到极致蓝光的河流，天上天下，古往今来，只有一个地方出现过，只有那么一条河。


    冥府，冥河！


    刚刚从冥河童子的魇境中出来不久的楚留仙，完全可以赌咒发誓地证明这一点。


    楚留仙在惊觉反应过来后，立刻足尖点地，一个飞跃，悬浮到了空中。


    在高处眺望下，他立刻看到了一个让他大惊的景象。


    兴许是由于之前那次荧惑流火之故，又可能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滔滔冥河水散发着天空一般的蔚蓝，向着他所在的方向奔涌而来。


    不是普通的奔涌，更像是暴风雨过后，长江大河轰破了堤坝，改道横行一般的景象。


    楚留仙脸sè一变再变，竭尽全力拔高。


    好在是真灵之体，好在之前在yin墟府院落中他恢复了绝大部分的神魂之力，这一次他才有足够的力气扶摇直上，向着高处飞去。


    “好险！”


    片刻之后，楚留仙悬浮在空中，脸上十分之jing彩。


    “哗啦啦~~”


    眼前的冥河还没有彻底平静下来，时不时地卷起一道巨浪，险险地就要“舔”到了他脚底。


    冥河水是好相与的吗？


    想想古时候冥府尚在时候，多少仙人、妖王、罗汉的神魂落入到冥河当中，一样渡不过冥河，遑论现在的楚留仙？


    此刻，冥河水改道，冲毁了之前一切，一直屹立在楚留仙面前的高山在一**大浪中几乎倾覆。


    一直到现在，稍稍平静下来的冥河当中，原本的高山亦只是露出了十来丈的顶，仿佛是汪洋中一块稍大的礁石，一座du li的小孤岛。


    “卧龙yin墟中怎会变成这个样子？”


    楚留仙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天知道他只是出去了一会儿。又是回到了远处，怎么上至银月、荧惑，下至大地、冥河，就发生了这样天翻地覆的变化。


    要不是理智告诉他，冥府早在无数年前就崩溃，化作一块块yin墟碎片洒落天地，他几乎以为穿梭了时空，回到当年的冥府当中。


    “到底是什么导致了这一切？”


    “卧龙yin发生了什么？”


    这些疑问盘亘在楚留仙的心中，只能后续再去寻找答案了。


    这会儿。冥河总算平静了下来，没有再掀起让他心惊胆颤的大浪，楚留仙松了一口气，极目眺望。


    “呼~~”


    楚留仙又放松了一些，“到底不是真正的冥河。”


    在冥河童子魇境中见到的冥河真面目何其恐怖。浩瀚无边都不足以形容，那是一道横跨了整个冥府，无始亦无终的恐怖大河。


    现在呢？


    以楚留仙所处的高度，勉强能看到在目之所及的yin墟大地上，冥河犹如一条蔚蓝sè的丝带，九曲十八弯地向着远处蜿蜒了过去。


    “这不是真正的冥河，应该只是冥河的一小条支流。”


    楚留仙判断出这一点后。谨慎地往下落去。


    他原本就被冥河水一路逼到了原本高山之巅，现在落下去，正好是在原本的山顶，现在的小小孤岛礁石上。


    脚踏实地之后。楚留仙静下心来，沉吟半晌。


    “这卧龙yin墟，绝对不是寻常的yin墟，里面应当隐藏着什么？”


    楚留仙想到在冥河童子魇境中看到的一幕幕。想到了之前就埋在他心中的疑问，“当年冥河童子明明是在现世中死去。他死前漂流、死后恒河灵龟肆虐的河流也不是冥河，为什么后来会流入冥河当中呢？”


    “这一切，应该都会此处的特殊有关。”


    “在传说中，冥河本当就是从现世流入冥府当中的一条河流，只是谁也找不到它的源头罢了。”


    “难道这里，当年灵龟童子身死的那条河流，就是冥河与现世重叠的地方吗？”


    楚留仙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一定是这样！”


    思维一发散开来，就好像河流奔涌在河道当中，轻易不能阻止，他很快又想到一点关键，“神霄楚氏与散修联盟在此进行旷ri持久的争夺，应该也与此有关。”


    “他们，并不是真的为楚伯雄以及袭击者可能转化而成的灵鬼而来，更不是为了给龙川散修，给楚伯雄报仇、找公道来的。”


    “他们，另有所求！”


    想到这一点，楚留仙不由叹息。


    这个答案很残酷，却更接近现实。


    不管是死得悲壮无比，拄石而立的无头身影凝固在传说中的楚伯雄，还是那成百上千死于这次纷争中的龙川散修，全都是掩人耳目的工具罢了。


    楚留仙摇头叹息后，便放开了此事，自嘲一笑道：“看来那莽撞的胖子倒是做了一件好事，若不是因为他的行为，我还未必赶得上这出大戏。”


    “既然来到此处，我倒要看看，这牵涉到远古冥府、冥河，还有现在的神霄楚氏及散修联盟，让他们争夺得不可开交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很好奇！”


    楚留仙在高山之巅信步而走，考虑着要如何参与，突然，他的脚步停了下来。


    “咦？”


    “这是？”


    楚留仙低头一看，在他的身前，留下一个个深浅不一的脚印。


    那些都是他信步而走留下的脚印，奇异的是，每一个脚印上都在发着蔚蓝sè的光。


    冥河，是蔚蓝如星海般的河流；冥河沙，更是一颗颗如袖珍星辰的美丽沙粒。


    发出光来的，自是冥河沙。


    “冥河沙？怎么会有这么多冥河沙？”


    楚留仙先是愕然，再是大喜，他想到了之前方白羽所说的，方大同之所以停留在这里，就因为卧龙yin墟中有出奇多的冥河沙。


    可是当时再多的冥河沙，也多不过冥河自身带来的多吧？


    楚留仙蹲伏来，攥起一把冥河沙在手，看着蔚蓝sè的沙粒自指缝间不住地留下，如蔚蓝sè梦幻般迷人。


    他整个人也如在梦中，觉得一切冥冥之中，似有天意一般。


    “这么多的冥河沙，那么指间沙……”


    楚留仙猛地觉得，此刻的卧龙yin墟，一片光明

 第三十三章 冥河敛沙，虚空宫殿

    ()“这么多的冥河沙，那么指间沙……”


    楚留仙猛地觉得，此刻的卧龙yin墟，一片光明，“何愁不能成！”


    指间沙之法，完全催发出冥河沙之威能，别看方大同以之奈何不得方白羽，一是方白羽知根知底早有准备，二是方大同所用的冥河沙实在是太少了。


    区区数十颗，那是什么概念？


    此刻，楚留仙一抬脚，一落足，踩出来的脚印中就含有不止数十冥河沙。


    方大同多时积累才有那么点数量，在方白羽的口中，那还是卧龙yin墟中冥河沙出奇的多，可见于其他地方，冥河沙之罕见。


    这般随着冥府破碎，冥河消失，从天地间消失的宝物，这会儿散发出来的蔚蓝sè光芒，却几乎晃花了楚留仙的眼睛。


    “按指间沙法门中所描述的，若是能收集海量的冥河沙，指间沙威能当能如掌控自如的一条冥河支流一般，收而能庇护自身，放则可削人顶上三花，闭人胸＋＋中五气，着实了得！”


    楚留仙望着滔滔无尽一般的冥河，心想：“天予不取，反受其咎，这简直是天赐的良机，岂可错过？”


    他并没有低下身子，去收集之前为冥河浪头拍打在山巅上留下的那点冥河沙，而是略一沉吟，便从袖中取出缚鬼球，迎风掷出：


    “出来吧，冥河。”


    “嘭~~”


    一团烟雾，在虚空中汇成冥河童子形象。


    它在一现身的时候，整个人就怔住了，现出了恍惚之sè，连向着楚留仙行礼的动作都显得僵硬无比。


    眼前的情况是何等的熟悉？！


    冥河童子从空中落下来的时候，几乎是本能地唤出了无底船。落在其上，望着烟波浩渺的冥河，心中顿时生出恍如隔世一般的感觉。


    “主人！”


    它稍稍回过神来后，向着楚留仙一礼，眼中仍有茫然之sè未散。


    楚留仙看着它的眼睛，发出的声音直传入它的心神当中，让冥河童子一下清醒了过来。


    “童儿，我需要你的帮助。”


    冥河童子手持棹楫，立身无底船。深深躬身，等待着楚留仙的命令。


    “冥河沙。”


    楚留仙伸手一指脚下犹自散发着蓝光的脚印，再一指犹如一片蓝海般的冥河，补充道：“越多越好！”


    冥河浩瀚，哪怕眼前的仅仅是一条支流。其中蕴含的冥河沙也趋近于无限，这是一笔宝贵无比的财富，楚留仙或许今生今世，只有这么一次彻底完善指间沙的机会。


    错过，便不再来。


    面对楚留仙提出的要求，冥河童子没有露出任何难sè，任何推诿。再次一躬身，道：“主人，如您所愿。”


    冥河童子语气平淡，这世上除了几乎绝迹人间的阳神真人外。再没有一人能如冥河童子般，将自冥河中攫取冥河沙看得如此的轻描淡写。


    它回身，横出棹楫，在冥河水面上轻轻一点。无底船悠悠地荡出百丈开外。


    楚留仙一动不动，凝望着此刻的冥河童子。


    当它横起棹楫。当它荡出无底船，楚留仙能隐约感觉到冥河童子的身躯在一点一点地高大起来。


    在这个特殊的环境当中，冥河童子仿佛回到了当年，它还是那个驾驭着无底船，出没于冥河上的唯一存在：冥河摆渡人！


    楚留仙只是说了他需要冥河沙，并没有告诉冥河童子要怎么去做，冥河童子也不需要他指点。


    只见得，冥河童子荡无底船远离了楚留仙所在的地方，然后将棹楫在河中一点，无底船顿时停滞在那里，任凭风波动而不摇。


    随后，它横棹楫在胸前，一脚抬起，重重地踩在无底船上。


    “隆隆~~隆隆隆~~~~”


    霎时间，声声闷响，响自冥河。


    无底船下，冥河水浪滔天，向着四面八方推开，露出以无底船为中心的一个巨大凹陷。


    这个凹陷随着四面水墙加高，在不住地扩大，深入。


    冥河童子静静地站在无底船上，沉入冥河，飞快地消失在楚留仙的视线范围之内。


    掌控冥河在反掌之间，这是连阳神真人都做不到的事情，冥河童子做来，却好像是本能，信手为之罢了。


    楚留仙啧啧赞叹之余，看着这滔天水墙高过水平面数百丈之高，于宽敞的冥河中游走着，飞速远去。


    这一幕，俨然是七海霸主的真龙一族，在汪洋中兴风作浪，吞吐海水。


    真龙是七海之主，那么冥河童子的前身冥河摆渡人，就是冥府意识承认的唯一冥河主宰。


    “好！”


    楚留仙抚掌而笑，这会儿他倒是不急了，静静地站立在远处，等待着冥河童子归来。


    在这整个过程中，偶尔会在风波中看到冥河童子穿梭于冥河间的身影，它的无底船上，开始堆积一堆堆蔚蓝sè如星尘般的冥河沙。


    从一开始的薄薄一层，到后来的各自错落，再到汇成一座小山一般。


    片刻之后，当冥河上波澜渐渐平息，冥河童子驾驭着无底船重新回到楚留仙面前，深深地向他鞠躬行礼的时候，无底船上几无冥河童子落脚之地。


    这艘声名震于远古冥府的无底船也再看不出无底的模样，其上堆积的冥河沙仿佛都要将无底船给压沉了，散发出来的蔚蓝sè光辉更是染遍了冥河童子、楚留仙全身。


    在一片蓝光中，楚留仙并指成剑指，点在自家眉心处，闭上了眼睛。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剑指向着无底船一指，一个更加纯粹的蔚蓝sè光团浮现出来，其内似有一个微型的漩涡在转动。


    “沙沙沙~~~沙沙沙~~~~~”


    无底船上的冥河沙如同活物一般，在滴溜溜地绕着圈子，最终当第一颗冥河沙飞起后，无底船与楚留仙手指间。若有一道流沙般的蔚蓝sè丝带连接着，又似一道蓝sè的银河，从他指尖倾泻而下。


    无底船上小山一般的冥河沙，肉眼可见地减少着。


    整个过程中，冥河童子只是侧着脑袋，奇怪地看着这一幕。


    它不懂得，在那个属于它的时代里，随处可见的冥河沙有什么作用？眼前这一幕有什么作用？


    楚留仙的手指在轻轻地颤抖着，若是不堪重负一般。指尖前的漩涡差不多吸尽了无底船上冥河沙，可以看出在一团蓝光中，有无尽沙数在流转，恍若浓缩了一个蔚蓝sè的沙漠。


    “喝！”


    楚留仙忽然大喝一声，伸手一抖。最后一颗冥河沙飞入蓝sè光团当中，旋即一道蔚蓝sè流沙河般的光带从中飞出，游遍楚留仙全身 如一条游龙。


    他手指所向，便是蓝sè流沙所向，无论是席卷、覆盖、纠缠，变化无尽，皆得心应手。


    指间沙。初成！


    “哈哈哈哈~~~~”


    楚留仙放声大笑，无尽的蓝sè流沙河流淌入他的收心重新汇成光团，并在他反掌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妙，妙。妙，果然妙不可言。”


    体悟了一下cāo纵指间沙的感觉，楚留仙满心欢喜，无法言述。


    指间沙真实的威能。比起方家祖传的说法，还要更强上许多。


    毕竟。方家人从来没有奢望过可以得到如此之多的冥河沙。


    楚留仙闭上眼睛，眼前似有一片夜空，横跨了一条蓝sè的银河，其中无数光点若隐若现，如一颗颗璀璨之星辰。


    “假以时ri，我在每一颗的冥河沙上打上自己的烙印，从而能将其任意摆布，那岂不是能以阵法之道对敌？”


    “或者，我将指间沙以炼制法宝的方式重炼，又将炼成怎样的宝物？”


    无尽的冥河沙，提供了无尽的可能，楚留仙仿佛能看到一条蔚蓝sè的光明大道，从脚下一直铺陈到了天边……


    楚留仙睁开眼睛，低头望向空无一物的掌心，似还能看到片刻之前蔚蓝sè流沙河般的壮观景象，心想：“佛门常以恒河沙数形容无穷无尽，我此刻掌握的冥河沙固然远远不如，却也是极其可观了。”


    “同样的，要将每一颗冥河沙都打上自己的烙印与禁止谈何容易，那需要漫长的时间，才能修成。”


    “不过，终有一ri，我会完成它！”


    楚留仙的欢喜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他隐约能预见到，指间沙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成为他招牌般的独有法术或者法宝，终将名噪天下，为世人所知。


    好不容易将美好的憧憬与希望暂且压下，楚留仙这才发现冥河童子还在歪着脑袋，疑惑地看着他。


    看到楚留仙望来，冥河童子以棹楫指了指空荡荡的无底船，问道：“主人？”


    看它的样子，显然不介意再来一趟，弄来更多的冥河沙，这对它来说就好像是呼吸般容易。


    “不用了。”


    楚留仙微微一笑，道：“足够了，童儿你回来吧，我们怕是还有些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了。”


    冥河童子懵懵懂懂，还是听话地收起无底船，钻入缚鬼球中，自动飞入楚留仙袖中。


    这个时候，地上冥河失去了冥河童子的掌控，重新在静静地流淌着；


    天上，却有一团团的异彩，如朝霞，似晚照，在燃烧，在晕染着银月下的yin墟天穹。


    东边天际，放奇光，现异象。


    楚留仙负手于礁石山巅，眺望向东方，在一片奇光当中，看到一座恢弘宫殿，在一点一点地从虚空中飞出来。


    莫名地，一种久远的，属于过去的味道，随着宫殿的出现弥漫在整个yin墟天地间。

 第三十四章 轮盘现六道，银链锁铜棺

    “这，就是他们的目的吗？”


    楚留仙静静地看着整座宫殿从虚空中破出，嗅到那属于久远过去的味道，感受到整个阴墟空间的近乎欢呼的震动，若有所思。


    “宫殿里，会是什么呢？”


    楚留仙还在沉吟间，不曾想到，答案几乎是瞬间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轰隆隆~~~轰隆隆~~~~”


    声声轰然巨响，整个天地都在震动。


    这次就不是欢迎，也不是欢呼，无法形容的震怒、绝望，好像整个阴墟都在怒吼着，抗拒着，终究无法抵抗地滑落到深渊，然后


    ——分崩离析！


    整座宫殿，在完整地出现在天上异象里的第一时间，就开始不断地崩裂，不断地垮塌下来。


    再是气势恢弘，再是雕梁画栋，再是亘古久远……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时间长河的冲刷下，崩溃。


    从宫殿上崩落下来的有砖瓦，有石刻，有巨石，然而不管是什[ 么，在落向地面的整个过程中，在坠落地面之前，都会在某个时刻，无声无息的崩解、湮灭。


    楚留仙将这一切看在眼中，浓浓的惊异之色，从他的眼睛里散发出来。


    眼前这一幕，简直就像是天地间有一股力量，在将宫殿中的一切抹去。


    这一幕，犹如无声的宣言：


    它，不当存在！


    亘古长存般的宫殿都湮灭成了尘埃，就在楚留仙以为异象当将不复存在任何东西的时候，一片银光，裹挟着青铜在岁月中沉淀出来的暗沉光芒，在虚空中喷涌而出。


    “这是什么？”


    楚留仙睁大着眼睛，静静地盯视着天上变化。


    奇异的是，随着这一幕出现，那些之前不及坠落到地面上就湮灭崩解的砖石重重地砸落在地上。无所不在的抹除力量仿佛也在避让着什么。


    “隆隆隆~~~”


    落石如雨，楚留仙却无心去看那一幕，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奇光的源头所吸引。


    突然，他的瞳孔猛地放大。


    “这是……”


    一尊青铜棺椁，外表缠绕着一条条银白色锁链，横亘虚空中，取代了宫殿原本的位置。


    青铜棺椁古朴而肃穆，其上遍布岁月的斑驳痕迹，半遮半掩着无数如用圆轮般的图案。


    以楚留仙现在所处的距离，完全看不清楚棺椁上图案。可是在青铜棺椁所在地方的大片空气却在扭曲着，幻化出一个巨大的青铜轮盘悬浮在空中。


    轮盘有六个空格，其上各自衍化诸般景象。


    先是天，氤氲白气升腾，有人影浮动其间，皆身背双翼，高洁美丽；


    再是人，红尘万丈，人间浮沉；


    后是阿修罗。男者丑陋而勇猛，征战不休；女者娇艳美丽，风华无限……


    轮盘转到一半，楚留仙便不由得惊呼出声：


    “六道轮回！”


    这。赫然是传说中冥府未曾破碎前所掌管的六道。


    当时，诸天生灵，死后以功德因果，为冥府十王裁决。分别投身六道。


    那是非常久远的事情了，楚留仙现在所处的时代，不管是修士还是凡人。死后除非恰好跌入阴墟当中，不然都没有这样的机会。


    唯一的例外，或许就是佛门的功德池了。


    佛门高僧大德，借助功德池及无上佛法之助，有所谓的转世重修之说。


    若非这个原因，佛门也不会在过去的万年间不断崛起，要不是屡屡遭到大变，怕是早就彻底超越了仙道的势力。


    归根结底，就在佛门的那个优势上。


    正因为六道轮回太过遥远，楚留仙这才在看到轮盘上第三种变化方才反应过来。


    六道分成善三道，恶三道，他之前所见的天、人、阿修罗皆是善三道，后面的则是饿鬼、畜生、地狱三道。


    恶三道，楚留仙并没有在轮盘上看到。


    在天、人、阿修罗三道虚像在轮盘上转动而过之后，卧龙阴墟中忽然响彻了声声异响。


    “哗啦啦~~哗啦啦~~~”


    比流水还要密集，更要刚硬无数，每一声都是金铁交击，连绵不绝，仿佛天地间有一个巨人持巨大锁链，不住地抽击下来似的。


    天地间自无此巨人，不住抽动的锁链则是束缚在青铜棺椁上的银色锁链。


    明明无人操纵，缠绕在青铜棺椁上的银光锁链却如活转过来似的，不住地蠕动着，彼此摩擦着，将青铜棺椁束缚得越来越紧。


    在青铜棺椁上方的轮盘虚像，也在这个时候为九条升腾而起的银色神龙虚像撕扯着，转眼间破碎成空。


    束缚、捆绑在青铜棺椁上的银光锁链不多不少，正是九条，其不住蠕动着缠紧的模样，也像极了九条银色的神龙。


    声声龙吟，在这个时候从遥远的天边传了过来。


    九条银龙锁链一头束缚在青铜棺椁上，一头连入虚空中，好像在虚空的另外一头，有什么在拉扯着，要将青铜棺椁拉入永恒的沉寂当中。


    “一定是它！”


    楚留仙瞳孔骤缩，凝望向悬停在虚空中的青铜棺椁。


    “他们一定是冲着它来的；卧龙阴墟中的异象，当也是它造成的。”


    “只是……”


    楚留仙略微皱起眉头，“这青铜棺椁中躺着的，又当是什么存在呢？”


    “神霄楚氏和散修联盟又想从中获得什么？”


    楚留仙心中有数，这些疑问，只有他走到那青铜棺椁高悬的地方，掺和进两方势力的争夺，才有可能知晓了。


    他对这一幕既是震撼，又是好奇，可在这卧龙阴墟中广泛存在的无数阴魂、灵鬼们，却在发出一声声无声的，只在神魂的领域传播的尖叫声。


    它们在恐惧，在战栗，瑟缩着，向着四面八方飞退。好像只有离那个地方越远越好，它们才能感觉到哪怕一点点的安全。


    与它们的反应正相反，原本蛰伏在离青铜棺椁不远处地方的数道强大气息在这个时候冲天而起，毫不遮掩地冲往青铜棺椁所在的地方。


    他们的气息在此刻的阴墟中显得如此明显，哪怕距离遥远，楚留仙也能清晰地感觉、分辨出来。


    “咦？”


    他先是一奇，因为这些气息并不是直线冲过去的，而是在绕着圈子，大费周章地靠近。


    楚留仙在脑子里一过，瞬间就明白过来了。


    “是了。冥河！”


    “这段冥河支流九曲十八弯，他们想要通过就得绕行，不然怕是只能与那些倒霉的阴魂一般，坠入冥河中永不超生了。”


    “这是……”


    楚留仙猛地一握拳头，“机会！”


    他们惧怕冥河，楚留仙可不惧。


    “童儿！”


    楚留仙一步踏出，从化为礁石的山巅飞起，刚一飞到冥河水面上空，一股无形的力量仿佛无数只手掌。拖拽着他落了下去。


    眼看着，他就要落入冥河当中了，一艘无底船，一个摆渡人。适时地出现在他脚下。


    在一片大乱的卧龙阴墟上，没有任何生灵察觉到，在这一刻，有一个人负手在无底孤舟上。向着青铜棺椁所在的方向笔直而去……


    ……


    “楚游龙！”


    “风信子！”


    几声冷厉的喝问声，在一片荒芜的虚空中回荡着。


    青铜棺椁未曾出现之前，这里还是一片虚无。现在却有一片荒芜的岛屿般陆地存在。


    四面，多是蔚蓝色的冥河水在涌动，只有两个方向是冥河不曾覆盖到的，那几声喝问便是从其中之一传来。


    这片荒芜之地上笼罩着浓浓的雾气，若一层帷幕在起伏遮掩，隔个一段距离，便难以看清楚对面模样。


    喝问声的主人是一个浑身散发着阴鸷气息的老人，在他的身后，还不断有人踏出迷雾。


    不问可知，此人自是散修联盟那一方的阴神尊者。


    他的对面，这片荒芜之地的另外一个入口处，十余个人影依次现身。


    最先出现的，却是一个貌不惊人的小胖子。


    ——王赐龙！


    天知道他是怎么跟楚游龙等人混在一起的，不过看他的样子颇为狼狈，显然之前一路来到这里一点也不轻松啊。


    一听到阴鸷老者的喝问声，小胖子脖子一缩，瞬间让到了一旁。


    他这个举动好像是在说：别算上我，我跟他们不是一拨的。


    也没有人在意他。


    阴鸷老者一方众人的目光，尽数落到小胖子的身后，当先踏入这片荒芜之地的两个身影上。


    前者，一身华服，负手而立，对阴鸷老者的喝问充耳不闻，一脸傲然之色；


    后者，寻常的青衣长袍，面容清隽，长须飘飘。


    “龙天枫。”


    华服老者傲然出声：“你喊楚某人作甚？”


    “现在楚某与风兄皆在此处，你还有阴山双魔有什么手段，放马过来吧。”


    显然，华服老者便是神霄楚氏的阴神长老：楚游龙；青衣长须的是客卿长老：风信子。


    阴鸷老者，也就是龙天枫，至于楚游龙口中的阴山双魔既然被点到了名字，岂会落了气势，自然也站了出来，与龙天枫并肩而立。


    这一现身，小胖子及龙天枫一方的人马都瞪大了眼睛。


    这人，长得也太过奇形怪状了吧？！


    原来，所谓的阴山双魔并不是一个人，但也不好说是两个人，赫然是一个两个头颅，长在了同一个身躯上。


    两个头颅各自歪向一旁，面相都是狰狞丑陋的中年男子模样，在大踏步而出的时候，两个头颅好像还在不断地拌着嘴。


    众人当中最没有准备，最是吃惊的要数小胖子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阴山双魔出现，心里面转着一个念头：这样的人，也能修成阴神？！


    同样的念头，也在楚留仙的心中闪过。


    他，到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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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五章 冥府重宝：六道轮回盘

    “阴神双魔吗？”


    浓密的雾气当中，楚留仙立身于无底船上，屏气敛声，不曾为楚游龙、龙天枫等人察觉，没有人知道在场外，尚有他公子留仙存在。


    楚留仙深深地凝望了阴山双魔一眼，注意力便从他们的外貌上移开，转而沉吟起这般气相代表着什么。


    他毕竟不是庸俗之辈，不会以貌取人，很快他的神色便凝重了起来。


    “两个头颅，还在彼此争吵着，显然是各自独立的个体，只是共用一个身躯罢了。”


    “这么说来，他们的神魂也当是两个，也就是说……”


    楚留仙面沉如水，知道这阴山双魔的可怕之处了。


    若是他所判断无误的话，这阴神双魔无异于两个阴神，若有些特殊秘法的话，怕还是犹有过之，无怪楚游龙和风信子对他们重视无比。


    这是散修联盟方面在阴神尊者这一块压过神霄楚氏的地方。


    在想清楚之后，楚留仙暗暗苦笑：\　“看来想要不掺和进去也不可能了。”


    神霄楚氏若是占到绝对上风，那么楚留仙自然不用冒险出手，现在就由不得他了，总不能看着神霄楚氏高手及小胖子一起在散修联盟手中饮恨吧？


    真到了必要时候，楚留仙不得不冒险出手，火中取栗。


    他这边判断敌我强弱，场中也不曾片刻消停。


    “龙天枫，阴山双魔，你们三位不在八百里阴山享清福，非得参与进来，可想清楚后果？”


    这番显得有些示弱的话从楚游龙口中道来，伴着他那金铁交击一般铿锵有力的声音，显得竟如威胁一般。


    龙天枫冷笑出声：“我等散修，披荆斩棘到如今地步。往后前进无望，阳神真人之位如井中捞月一般，你觉得我们可能甘心？”


    “尔等世家子弟，仙门弟子，一出生就有最好的条件，长成有名师教导，保证你们始终走在正确的道路上，我等散修可没有这般福分，到了这个地步，我们的潜力早尽！”


    龙天枫说话间。身后的阴山双魔也停止了仿佛无休止一般的争吵，皆是一脸沉重、悲愤，静静地听龙天枫继续说了下去：“所以，冥府重宝六道轮回盘，我等必争！”


    “若有此宝在，我们未尝没有转世重修的机会，或可弥补今生遗憾，在有生之年一窥雷劫阳神境界，到底有多么的美妙？”


    无奈、不甘、希望、寄托……


    短短几句话间。不管是楚留仙还是楚游龙等人，都能清晰地感觉到散修联盟一方众人气势的变化。


    若有篝火，熊熊燃烧！


    “等等！”


    楚留仙从龙天枫营造的气氛中摆脱出来，整个人悚然而惊。“他刚刚说什么？六道轮回盘？”


    “不是吧，这里面有六道轮回盘？！”


    什么是六道轮回盘，何为冥府重宝，楚留仙太清楚不过了。


    从南妖手中得到阴阳枕后。楚留仙特意去查找了冥府重宝一块的资料，才发现阴阳枕到底有多珍贵，多罕见。无怪于南妖一提出此条件就笃定无比，无怪极道子真人一点反驳的意思都没有。


    冥府重宝，最出名的就是鼎鼎大名的生死簿、判官笔等，哪一件不曾引起释、道、妖、魔诸道争夺，掀起腥风血雨无数。


    它们，是有数的。


    据说，在冥府巅峰时候，有十殿阎罗，各掌冥府重宝之一，尚有无主者二，合计一十有二。


    这十二件，就是天地间所有的冥府重宝了。


    楚留仙并不清楚阴阳枕在那个时代到底属于哪一位十殿阎罗王之一所有，不过他知道六道轮回盘。


    一段掌故，如流水般自他的脑海中流淌而过。


    “十殿阎罗王中，有一王名转轮。值转轮王降冥府，封王时候，天降轮宝，名：六道轮回盘！”


    “转轮王转起轮宝，降服四方！”


    降服四方？这是何等赞誉？


    在冥府鼎盛时候，转轮王所在的转轮王殿外有六道桥，分别为金、银、玉、石、木、奈何，直通六道，冥府阴魂十之八九汇聚于那里，听候转轮王裁决。


    转轮王能执掌六道轮回，主要靠的就是冥府重宝：六道轮回盘！


    想到这里，银链镇锁的青铜棺椁上六道轮回图案，此前浮现在空中的六道景象，也就有了解释。


    “青铜棺椁中的，是转轮王？”


    楚留仙愕然抬头，望向九道银链紧缚住的青铜棺椁。


    同一时间，做出类似动作者不知凡几。


    “所以……”


    龙天枫话锋一转，道：“半年多前，你们神霄楚氏发现卧龙阴墟有异，判断出是昔日破碎开来的沃石，也就是转轮王最后埋骨之地，并怀疑六道轮回盘就在其中的时候，可知我辈有多么激动？”


    “哼哼！”


    楚游龙冷哼出声：“既然如此，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六道轮回盘我们神霄楚氏必得，你们三个既不退让，那就永远留下来吧。”


    一谈不拢，楚游龙立刻胸膛一挺，现在身上狂傲霸道的本色，手在虚空中一抓，呼啸有声，一杆沙场战将才会持的大槊被他持在手中。


    大槊在手，腥风起，一片荒芜之地上浮动烟尘无数，好像有狂风席卷而过。


    一片浮土卷起，露出了一块半截石碑，上面残破的“沃石”二字，犹自勉强可见。


    “转轮王巅，在冥府沃石，跨冥河，近五浊，生死难渡。”


    在场众人脑海里闪过典籍中有关转轮王的论述，在看到“沃石”古碑出土的时候，就知道再无出错的可能。


    这里，的确是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始终没有一本典籍明确指出的昔日转轮王殿，后来转轮王战死之处。


    昔日，转轮王持六道轮回盘，战诸天强者，与仙人抗手，与佛陀争锋，最终带着他的宫殿，他的轮宝，一起沉沦向了无尽的虚空当中，就此无踪。


    “那么……”


    楚留仙抬头，看着青铜棺椁外的九道银链，心道：“这就是传说中，地藏王菩萨给转轮王所下的龙炼之罚了。”


    他的目光一转，落到青铜棺椁下浑浊的浮空流水，自语道：“这就五浊之水，不管是道家仙体，还是佛门金身，入内尽污的五浊之水！”


    昔日，及转轮王陨落时候，地藏王菩萨思及其执掌六道轮回多年，未尝没有自身轮回重现人间之日，故而在最后时刻以龙炼之罚束缚住转轮王，将其转世重修，再建冥府及六道轮回的希望彻底扼杀。


    此刻，不管是承载着转轮王遗体的青铜棺椁，还是束缚在棺椁外的龙炼之罚，乃至污浊一切的污浊之水，所有的一切都在散发着浓郁的，属于传说的味道。


    这个传说，真切地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在这个时候，没有去想转轮王经过这无数年的龙炼之罚，是否真的永恒沉寂？


    没有去想，五浊之水当如何渡过？


    没有去想，九龙银链镇锁要如何开？


    甚至，都没有去想，青铜棺椁中，是否有众人所觊觎的冥府重宝：六道轮回盘！


    所有人的眼中，只有彼此！


    卧榻之旁，尚且不容人酣睡，遑论能逆天改命的至宝，又岂容他人染指？


    每个人心里都明白，在六道轮回盘出世之前，神霄楚氏和散修联盟双方必然要先做过一场，一决雌雄。


    场中气氛，压抑如欲凝固。


    阴神、真灵、法台，一一现出；


    气势、气息、灵光，各自浮动。


    场中局势，一触即发。


    小胖子脸上肥肉抖动了一下，一步，两步，三步……，他尽可能地不引人注意地，一步步地后撤。


    在双方交手的时候，他要是还站在中间，那怕是一瞬间就会被碾为齑粉，难有第二个下场。


    哪怕楚游龙、龙天枫、风信子、阴阳双魔等人的眼中都只有彼此，没有人在意他这个“小人物”，小胖子还有生出如履薄冰的感觉，额前一滴汗水，不知不觉地滑落下来。


    就在那滴汗水砸落到地上，摔成无数瓣的一刹那，众人动手了。


    “我的妈呀！”


    小胖子怪叫一声，掉头就跑，恨不得爹娘多生几条腿。


    在他的身后，无数声轰鸣，无数道灵光，震荡四方，冲天而起，强大的灵气风暴炸开，席卷出肆虐八方的恐怖。


    在这一刻，不管是楚游龙还是龙天枫，乃至于阴山双魔等人，皆抛开本相，各自阴神、真灵破体而出，在这沃石之地，仿佛重演了当年冥府破碎前的那一场旷日持久大战。


    楚游龙的阴神是一条似龙非龙，似马非马的异兽，呼啸间有龙吟之声，直扑龙天枫；


    阴山双魔两个头颅炸开，在争吵声中各自化作黑白光影，皆是头戴麻纱烟筒帽，身着麻布衣袍到脚，腰间束缚着麻绳，脚上是多耳麻鞋，面目狰狞无比。


    不同的是，他们一者漆黑，一者惨白，截然相反。


    在看到阴山双魔阴神本来面目后，楚留仙险些没能忍住惊呼出声：“这是……，黑白无常！”


    “阴山双魔的阴神竟然是冥府鬼将：黑白无常！”


    “这下，糟糕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激战沃石，黑白无常

    “你们隐藏得还真深！”


    高傲的楚游龙咬牙切齿，阴山双魔在现出黑白无常阴神后，取代龙天枫成为最有威胁的对手。


    楚游龙等人固然听说过阴山双魔的凶名，但更多的是喜怒无常，手撕活人等名声，竟是忽略了从来没有人提起过他们的阴神到底是什么。


    正如楚游龙所言的，他们藏得很深！


    阴山双魔，成名数百年，但声名几乎不出阴山区域，蛰伏其间称王称霸，也难怪外人不了解。


    事实上，在发现他们两人的阴神是黑白无常的时候，楚留仙脑子里了电光石火间，就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隐藏阴神为何，以及他们出现在这里的意义，楚游龙的反应为什么那么大等诸般问题。


    “的确是黑白无常。”


    楚留仙又凝神看了一眼阴山双魔阴神，但见得头顶烟囱帽，各自或漆黑，或刷白面孔，腋下都夹着通天伞，肩上扛着铁镣铐，左手哭丧棒，右手索魂票，这形象再明显不过了。


    --


    “那就怪不得了。”


    “他们倒不像外表表现出来的那么愚笨。”


    楚留仙心中多少生出几分佩服之意，佩服的是外表粗笨的阴山双魔竟然能将对他们不利的因素一隐瞒就是以百年为单位。


    “阴神本就属阴，受纯阳克制。阴山双魔的阴神又是冥府鬼将，阴上加阴，有些本来对其余阴神没有什么伤害的纯阳属性法术或者法器，要是落在他们身上，都可能产生巨大的威胁。”


    “这，就是他们隐瞒这一点，数百年不为外界所知的原因！”


    楚留仙不无赞叹的时候，阴山双魔所化的黑白无常阴神就向着楚游龙等人扑去。


    他们在阴神百般遮掩的弱点，到这卧龙阴墟，无限接近当年冥府的环境下。却变成最大的优势。


    楚游龙等人当然清楚这一点，在他们严阵以待的时候，“铿锵铿锵”的声音随着阴山双魔动作传了出来。


    众人定睛一看，多半长出了一口气，放松不少。


    原来，黑白无常阴神如同他们的主体一般，也是连体婴儿，竟是在两者之间有一道粗大的锁链锁在一起，两人只能同进同退。


    “人是连体婴，阴神也是连体阴神。这阴山双模果然奇葩！”


    在发出这一声感慨之后，双方各出全力，在沃石上轰然碰撞在了一起。


    霎时间，一道道法术或是冲天而起，或是迸射四方，一个个真灵或化鸟兽，或衍虫鱼，连绵炸响，打破了此处沉寂无数年的沉静。


    场中。最关键的就是楚游龙、风信子与龙天枫、阴山双魔之间的战斗。


    毫不夸张地说，他们这一场战斗的胜负，便决定了这一次神霄楚氏与散修联盟历时半年多争夺的成败。


    没有人敢轻忽。


    迎面接上阴山双魔黑白无常阴神的是风信子。


    风信子的阴神是一杆玉箫，散发出月华般的光彩。迎向黑白无常阴神。


    黑白无常阴神在靠近的时候，一者扬起哭丧棒，一者震起索魂票，顿时阴风阵阵。鬼哭神嚎。


    风信子能被神霄楚氏收为客卿，在这个重要时刻委以重任，自然不是等闲之辈。


    只见得。随着玉箫风近，阴风穿过箫空呜咽有声，仿佛在明月夜，短松冈，有中年文士吹起箫曲，怀念十年生死两茫茫，人鬼相隔的爱妻……


    明月、清风、悲哀、思念……缠缠绵绵，无有断绝，以一种凄美的意境，生生困住了阴山双魔所化，张牙舞爪的黑白无常。


    双方，一时分不得胜负。


    风信子既然抵挡住了阴山双魔，这边王见王，双方这回任务的主导者正面相对。


    楚游龙的阴神这时候显得清晰了不少，正是传说中的龙马，为那半龙半马，相传含有神龙血脉，却连神龙都不敬，高傲到了极点的存在。


    龙马奔腾而至，持一杆大槊，十荡十决，所向披靡。


    若说，楚游龙的阴神一出，代表的是至刚至阳，那么龙天枫则截然相反，代表的是至阴至柔。


    “哈哈哈~~~”


    但听得龙天枫声声狂笑，身躯模糊了一下，抽出一缕缕在空中呜咽的阴风。


    这阴风越聚越多，虚无中又带着凌厉，与楚游龙的至阳龙马彼此追逐着，顷刻之间残影遍布整个沃石。


    他们鏖战过处，大地上坑坑洼洼，那是龙马践踏，大槊轰击；所有的完整都变成齑粉，那是阴风侵蚀，风化成空。


    两人就好像是天生的对头一般鏖战不休，偏偏又势均力敌，一时间彼此都奈何不了对方。


    激战一起，自不单纯是双方阴神的战斗！


    双方加起来数十个至少都是入冥境界的散人各自捉对厮杀，也有以多打少，更有那相生相克的，几次电闪雷鸣般的交手，地动山摇般的法术轰击后，真灵被瞬间击溃。


    在这个时候，就显出这场发生在阴墟中的激战与外界战斗有什么不同了？


    在外界，阴神或真灵受了这样导致溃散的重创，即便肉身不会死亡，也绝对会受到连带影响，身受重伤不可。


    除此之外，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阴神难以重新凝聚，几乎全失战力，可说严重到了极点。


    可是在阴墟内呢？


    阴神在溃散的时候，及时得到纯阴之气补充，在落地的瞬间往往就会重新凝结起来。


    不过片刻功夫，地面上便坐了数十个或属神霄楚氏，或属散修联盟的修士，他们一动不动，彼此怒目而视。


    在这阴墟中以真灵入冥战斗，受到损害远比外界为小，但也并不是不存在。


    真灵溃散后重新凝结，短时间都会处在一个灵气震荡的情况下，不仅不能出手，甚至连动弹都不能够。


    这种情况下，他们除了怒目而视外，还能做什么呢？


    什么也不能做。


    神霄楚氏和散修联盟这次默契地隐瞒了在卧龙阴墟中的发现。双方派驻在此的实力也相差无几。不过片刻功夫，地面上就坐满了人，天上则只有双方阴神尊者，及神霄楚氏剩下的几个入冥散人。


    在入冥散人这一方来说，神霄楚氏略胜一筹。


    “你们！”


    “六道轮回盘！”


    神霄楚氏一方刚刚激战过后，才松了一口气的几个入冥散人耳中忽然传来金铁交击一般的急促嗓音。


    这声音他们再熟悉不过，正是神霄楚氏方面的带头人，家族长老楚游龙的声音。


    只是一愣神的功夫，他们就明白楚游龙的意思，这是让他们先去尝试是否能度过五浊之水。打开青铜棺椁，取出极有可能尘封其中的六道轮回盘。


    此刻，楚游龙与龙天枫缠斗，势均力敌；风信子勉力纠缠住阴山双魔，不让他们脱出战团。


    场中，唯一能动的除了没有人将其看在眼中的小胖子外，就只有神霄楚氏这一方的几个入冥散人了。


    天秤，在这个时候向着神霄楚氏一方倾斜。


    楚游龙喊出两声后，就再也无暇出声了。龙天枫岂是等闲，只是一个分心的功夫，他就被逼落下风，好不容易才扳回局面。心中赞叹此人果非等闲。


    楚游龙也不着急，现在双方阴神尊者都腾不出手来，神霄楚氏多出的几个入冥散人，平时或不起眼。此刻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正想稍稍分心，看看他们几个是否真的能拿到六道轮回盘，一眼瞥过去。楚游龙猛地神色大变。


    在楚游龙分神望去的那一刹那，“咔嚓”一声响动出，同时色变的还有风信子。


    “什么？！”


    隐身在雾气当中，一直站在无底船上等待时机的楚留仙也睁大了眼睛，对眼前的一幕全无心理准备。


    在所有人的面前，在这个关键时刻，与风信子战斗到此刻，整个过程中一直还在拌着嘴巴的阴山双魔突然住口了。


    两人的阴神同时出手，以手中黑白哭丧棒打在连接黑白无常阴神的锁链上。


    那一声“咔嚓”响动，就是锁链瞬间崩断传出来的时候。


    锁链一断开，黑白无常阴神两分，一者张开通天伞，暂时抵挡住风信子；一者飞往几个入冥散人所在的方向。


    原来，阴山双魔的黑白无常阴神并不像是他们的身体一般，是连体的存在，他们竟是只用一条锁链，借着众人的先入为主，就瞒住了在场所有人。


    要是他们提前展露这一点，无论是楚游龙还是风信子，未必没有其他的应付手段，可是在这一关键时刻，发生在全无准备的当口上，所有人都无能为力了。


    “小心！”


    楚游龙只来得及喊出这么一声来，神霄楚氏一方的几个入冥散人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索魂票一扬他们的真灵定在半空，哭丧棒影无数，铁镣铐凄厉有声……


    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神霄楚氏这方的优势被抹平，一个个入冥散人全无反抗之力地被打散真灵，与之前众人落得一般无二下场。


    更有几个倒霉的正面承受了阴神之威，真灵溃散得太过彻底，竟是直接消散，连重聚的机会都没有！


    “不！”


    楚游龙怒吼一声，龙马阴神仿佛都在燃烧，大槊如龙翻滚；


    “不！”


    风信子箫声凄厉，如箭而出。


    浓雾当中，楚留仙足尖点在无底船上，冥河童子会意，无声地驱使着无底船靠近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一唱三叹（一）

    沃石战场上，青铜棺椁下，只有四个阴神尊者还站立着。


    不，应该是说是五个！


    风信子对黑无常、楚游龙对龙天枫，白无常直飞向青铜棺椁。


    形势，对神霄楚氏一方来说，顿时严峻了起来。


    楚留仙没打算看戏下去，只是他没想到，在他靠近过去的短短功夫里，形势又生大变。


    先是风信子，箫声凄厉，如怒海狂涛，将黑无常淹没其中。


    阴山双魔的黑白无常阴神联手，在之前的时间里是牢牢压制住风信子的，可是在只有黑无常一尊阴神，又值风信子屈辱、暴怒的时候，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风信子觉得大好局面被瞬间翻转，大半要算在他没有及时识破阴山双魔伎俩上，故而这一次含愤出手，竟是不管不顾起来。


    他大半阴神灵力形成山海般的箫声，在硬受了黑无常一记哭丧棒的同时，强行击散了黑无常阴神。


    “轰~~~”


    ?　大片的灵气溃散，黑无常阴神从空中砸落下来，仿佛是荧惑流火一般，动静之大远超过之前数十个入冥散人坠落时候。


    当烟尘散尽后，风信子傲然凝立虚空中，阴神朦朦胧胧，显然受创不清。


    地面上，阴山双魔的黑无常阴神一击溃散，再不能保持，如其余入冥散人一般恢复了本相，盘坐在地上。


    他此时的模样，着实引人发噱。


    阴山双魔的左边肩上顶着一个脑袋，垂头丧气，萎靡不已；右边肩膀上则空空荡荡的，好像肩膀都被削去了一块似的。


    他们两个脑袋之间的联系玄而又玄，按说因山双魔中的黑无常才是第一个被击溃的阴神尊者，白无常当无影响才是。


    然而，实际上。在黑无常被击溃的同一时间，已经无限靠近五浊之水的白无常如遭雷击，整个阴神僵硬在半空中。


    在接下来的一个呼吸时间里，更令人眼花缭乱的一幕出现了。


    简直就好像是约好了一样，楚游龙的龙马大槊，龙天枫的阴风无量，同时舍弃了对方，向着状态都不怎么对的风信子和白无常扑去。


    一声尖啸，楚游龙抓住白无常受无形联系影响僵立在空中的机会，大槊化作一道流光。裹挟着撕裂了长空的火焰，洞穿了白无常的阴神；


    一阵鬼哭，龙天枫阴神所化的阴风吹过风信子。


    楚游龙既知阴山双魔阴神本相是黑白无常，这一击出手就不是无的放矢了。他这一记大槊本就刚猛莫京，外加上其上燃烧着的龙马之火，顿时将白无常烧成一团火球，不及坠落下来就阴神溃散了。


    阴山双魔地上的身躯，无声地又长出了一个同样垂头丧气的头颅——这回是在右肩上。


    风信子为龙天枫阴风一吹，阴神无声地溃散开来。地面上很快多出了风信子的身影。


    天空中，只剩下龙天枫和楚游龙两尊阴神。


    如有默契一般，在各自出手，瞬间解决了白无常和风信子之后。龙天枫和楚游龙各自现在阴神最强本相，彼此冲击。


    楚游龙一方，龙马踏烈焰，大槊洞穿天地；


    龙天枫一方。阴风鬼哭阵阵，如从九幽黄泉吹来。


    “轰~~~~”


    沃石上一声惊天轰鸣巨响，震散了无数遮天的云雾。迸发出强大的奇光，如同晚照一般映照一方天际。


    楚游龙和龙天枫的这一击，全无花巧，是纯正的阴神之力的碰撞。


    各种法术，诸般神通，阴招阳谋……，这些东西，在之前的交手中两个场中最强阴神尊者都已经尝试过了，谁也奈何不了对方。


    得到最后，只有这样绝对实力的碰撞，才能决定得了双方的胜负。


    这不仅仅是他们两尊阴神尊者的胜负，更是神霄楚氏与散修联盟之间的胜负，霎时间，在地面上僵硬着，还在承受灵力震荡不能动掸分毫的众人无不抬头，望着空中异象。


    一团赤红的火焰，一片阴冷的寒光，各分东西，从空中坠落下来。


    “两败俱伤？！”


    众人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上。


    众目睽睽之下，不及坠地，火焰分解，龙马消散，阴风解离，鬼哭不在……


    楚游龙和龙天枫的阴神，在空中各自溃散开来。


    看起来，真像是两败俱伤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双方都长出了一口气。


    以楚游龙和龙天枫在关键时刻展现出来的超绝实力，要是他们之间分出了胜负，那么另外一方的下场也就可想而知了。


    转眼间，楚游龙跌坐在地的形象，出现在了沃石地面上。


    他的形象有些狼狈，依然挺着胸膛，一脸傲然。


    楚游龙不可能做得更好了。


    在绝对的劣势下，他先击溃白无常阴神，再迫使龙天枫与其正面碰撞，将之前在阴山双魔身上失算导致的劣势抹去，胜负的天秤重新持平。


    如此的楚游龙，有傲然的本钱。


    此刻，包括楚游龙在内，所有神霄楚氏一方的强者们皆目视对面，等待着龙天枫的身影出现在阴山双魔旁。


    他们这是要观察对方的状态，看看有什么办法能抢先恢复过来，开启第二回合的争夺。


    阵阵阴风，汇聚成人型，龙天枫的形象一点一点地清晰了起来。


    在这个众人诡异地静止的情况下，某个胖墩墩的身影稍稍动了一下，立时引起了楚游龙的注意。


    他的眼中闪过一道亮光，面露惊喜之色，心想：“我怎么把他忘了？”


    “王二少！”


    楚游龙不等龙天枫凝聚阴神身躯了，大吼出声：“快，出来。”


    小胖子连滚带爬，灰头土脸地从隐蔽处出来，双方数十人加起来，上百道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仿佛要将他点燃一般。


    这个时候，众人才惊觉过来。其实除了双方人马外，还有一个人存在。


    那便是，之前全不受人重视，散修联盟一方甚至连对他出手的兴趣都没有的王赐龙王二少。


    “那个……”


    小胖子挠着脑袋，不好意思地道：“楚老爷子，刚真不是我不想帮忙，实在是插不去手啊。”


    紧接着，他大拍胸脯，道：“不过老爷子你相信我，我一直在找机会来着。”


    这话。显然没人信。


    要不是情况不对，不知道多少人有翻白眼的冲动。


    楚游龙这会儿哪里有跟他计较的意思，朗声道：“王二少，你既与留仙那孩子是至交好友，那便是自己人，现在我们需要你出手相助。”


    楚游龙这边一出声道出目的，散修联盟那方望向小胖子的目光就更是不善了。


    “看情况，倒是不用我出手了。”


    楚留仙已经到了浓雾之畔，距离双方人马盘坐在地的所在已然不远。


    若不是他们现在状态都差到极点。注意力又全部为小胖子所吸引，怕是已经有人发现他的存在了。


    楚留仙也乐得清闲，同时以异样的眼光望向镇锁住青铜棺椁的九道银链，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当然。他也不会忘记关注骤得大任的小胖子，这会儿这家伙可是场中的焦点啊。


    漫说是楚留仙，即便是场中任何一个人，也不会想到无足轻重的小胖子。在这个时候就会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小胖子突然被委以重任，他那是什么性子，典型的人来疯。立刻胸脯拍得震天响，一边挽起袖子，一边大踏步地向着散修联盟一方众人走去。


    在他看来，对方连动都动掸不得了，不正是最好的靶子？之前把他王二少跟赶老鼠似的都没处藏，这可是出口恶气的好时候。


    不等小胖子对楚游龙大包大揽的，楚游龙一声厉喝，就让小胖子举起的步子迈不出去了。


    “王二少，别过去。”


    楚游龙声色俱厉，显然不是开玩笑的，“小心他们还有手段，玉石俱焚。”


    小胖子咯噔一下，反应过来，对面那些现在看起来都是木桩，可在平常时候，随便拿出来一个修为都在他之上，难保有什么强力手段作为保命之用，他现在过去，不是送菜吗？


    他后怕不已，心有余悸的时候，楚游龙急促的声音继续传来：“快，六道轮回盘！”


    楚游龙不愧为神霄楚氏阴神长老，一句话就把握住了关键。


    跟之前对族人的要求一样，先夺六道轮回盘。


    只要六道轮回盘到手，并送离开卧龙阴墟，那这场战斗的胜负就无所谓了。


    失去争夺的目标，不管是神霄楚氏还散修联盟，都不会将事情做绝，免得两大势力日后难以相见。


    小胖子应了一声，快步向着五浊之水上的青铜棺椁走去。


    “你就是王赐龙？”


    一个阴测测，如阴风出谷的声音传来，“与公子留仙相交莫逆的王二少？”


    声音的主人，自是龙天枫。


    此刻，阴风重新凝聚成形，龙天枫跌坐在地，若有所指地道：“我们散修联盟与琅琊王氏井水不犯河水，王二少又何必蹚这趟浑水呢？”


    “本少乐意！”


    小胖子头也不回，继续向前。


    他平时虽浑，这关键时刻还是看得住的，丝毫没给对方留下拖延时间的机会。


    龙天枫城府甚深，被小胖子这样的小辈冒犯竟也不怒，犹自悠然地道：“王二少你既然在此，那么公子留仙想来也在左近喽？”


    小胖子依然不回头，不过让散修联盟一方怎么听怎么不舒服的声音还是从背影处传来：“是又怎样，怕了吧？”


    他的脚步，更坚决了。


    散修联盟一方不知道多少人对他怒目而视，要是目光能杀死人的话，他早死八百回了。


    “怕？”


    龙天枫摇头失笑，谁也不知道在六道轮回盘眼看就要落入敌手的情况下，他怎么还笑得出来？


    很快，所有人就都知道答案了。


    “你……”


    楚游龙脸色大变，想要抬手指向龙天枫却不能够。


    在他的正对面，阴山双魔旁，龙天枫吃力但坚决地缓缓站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一唱三叹（二）

    “怎么可能？”


    在看到龙天枫缓慢，但坚决地站起来后，神霄楚氏一方无不是大惊失色，惊呼出声。


    无怪他们如此。


    几个呼吸前，所有人都看得真切，龙天枫分明在与楚游龙的正面交锋中被击散了阴神。


    楚游龙的修为只会在其之上，不会在其之下，现在楚游龙还连手都抬不起来，龙天枫凭什么站起来？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楚游龙本人。


    “我知道了。”


    楚游龙面沉如水，道：“你的阴神是阴风，可聚可散，聚散之间变化本就是最可怕的地方。


    故而，在这阴墟当中，你受到的加成是最大的，被击溃阴神后能保持住的战力也是最大的。”


    楚游龙这么一说，包括暗处的楚留仙在内，众人无不露出恍然之色。


    原本就是形态特殊的阴风阴神，自然受创要比起楚游龙小得多。


    这一点在外界不显``，在这卧龙阴墟当中，顿时就显得重要无比了。


    “龙天枫，阴山双魔，散修联盟一方的阴神在这阴墟环境下都占了极大的便宜，这难道是偶然吗？”


    楚留仙在神色沉凝下来后，不由得如此想来。


    龙天枫坚定地移动步伐，且行且道：“你说得很对，楚游龙。若非如此，前来卧龙阴墟与你们对峙的也不会是我们。


    你们是七大世家之一，你们高高在上惯了，当然不会在意我们这些草芥般的散修，更不会对我们重视，所以你们有今日之下场，也就怨不得别人了。”


    龙天枫并不是走向楚游龙，而是一步步靠近小胖子，走向青铜棺椁。


    显而易见。他打的算盘与楚游龙的相差无几。


    之前的话，未必能让楚游龙等人动容，龙天枫自身，以及阴山双魔等人，神色间却露出了几分悲愤之色，郁结之气。


    “你们锦衣玉食，是生于庭院中的芝兰玉树，怎知道我等草芥之艰辛。”


    龙天枫似乎要将几百年的郁气一起发泄出来似的，滔滔不绝，“你口口声声阴山。你知道阴山那是什么样一个地方吗？”


    他说到此处，楚留仙便留心到阴山双魔停止了两个头颅间的争吵，齐齐露出了黯然之色，从未如此合拍过。


    “那里终年有阴风吹拂，冻僵了生灵，冻结了血脉，冻毙了生机，每一呼吸都好像在受刑，除了永无止尽的痛苦外。什么都没有。”


    “我等阴山散修，没法在意前途，没法不急功近利，没法不残酷。每一点进步，每一点成就，都要我们拿命来拼。”


    龙天枫的语气愈发悲愤，“命都可以拼。何况根基，何况前途？”


    “所以，六道轮回盘。我们需要它！”


    龙天枫第一次驻足，这个时候面如土色的小胖子离他不足一丈距离，再往后退上一步，就是污染一切的五浊之水，退无可退。


    “对你们来说，它是锦上添花；于我们而言，它是雪中送炭。”


    龙天枫仰天长啸，道：“这一点，就注定你们今天的结局！”


    他这一番话，让神霄楚氏一方不少人都露出了沉思之色，不过不包括楚游龙。


    但凡能成为阴神尊者的，哪一个没有一颗坚如磐石之心，岂是那么容易为人所动的？


    楚游龙冷笑出声：“阴山何处，楚某人的确是不知道，不过，那又如何？”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带着浓浓的讥诮味道：“你们阴山散修修行不易，可是我辈相害？你们阴山散修急功近利，导致根基不稳，可是我辈导致？


    为了修炼，为了资源，死在尔等手中的修士又有何辜？”


    “不错，六道轮回盘你们是比我们更加需要，可凭着这一点，我们难道就要拱手相让，笑话！”


    楚游龙嗤之以鼻，不尽讽刺意味，“龙天枫，阴山双魔，今天让你们占到上风，是我楚某人太大意，小觑了你们，与其他无关，莫要东拉西扯。”


    “还有，你时间也拖延够了吧？等到你要等的没？”


    最后一句话出来，楚游龙甚至半耷拉着眼皮，好像对龙天枫之前的表现很是不屑一般。


    事实上，龙天枫的论调全不新鲜，散修联盟从来都以类似的说法号召团结散修，以对世家、对宗门的仇恨，以散修为了弥补根基不牢，为了更进一步为诱饵，一步步壮大的。


    楚游龙这番话出来，龙天枫不怒反笑，道：“好一个楚游龙，果然小觑不得。”


    “我的确是在等待，不过你也别以为这么一番话就会激怒我，拖延到时间。以你和风信子道友身上的情况，没有一刻钟怕是站不起来了，纵然我一身修为此刻十不存一，收拾其余人等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龙天枫一口认下后，不顾楚游龙等人脸色难看，接着道：“可惜啊，也不知道你们运气好是不好，你们神霄楚氏的那位公子留仙看来真不在此，不然我卖出如此多的破绽，他应当会出现才是。”


    他说这么多废话，引动在场不知道多少人情绪，为的竟是卖出破绽，引诱楚留仙出手？


    这番话一出，众人无不为之色变。


    龙天枫在话说完后，挺直了身子，之前如风中烛火般的气息稳定了下来，连脚步都随意刚劲有力。


    “竟然连虚弱都有太半是装出来的……”


    神霄楚氏一方不少人露出绝望之色，对龙天枫这个散修中的阴神尊者忌惮不已。


    明明谋算至今，占据了绝大优势，还能小心谨慎以对付一个晚辈，这般心机手段，怎能不让人心寒？


    “哼，终于不装了吗？”


    楚游龙一样是脸色难看，对龙天枫却并无忌惮，冷哼一声依然讥诮：“怎么，现在就不怕楚留仙突然出手暗算了你？”


    这番话里面的不屑、鄙夷如有实质，寒如阴风，顿时引起散修联盟一方众人喝骂。


    楚游龙浑然不放在眼中，冷笑不止。


    龙天枫何等人物，心有城府之深，半点怒色不显，淡淡地道：“自是不怕了，他若在场，早当出手了才是。”


    他突然伸手，一指小胖子，道：“我离他这位至交，离青铜棺椁都不过一步，不管我是要杀人呢，还是要取宝呢，你们那位公子留仙都已经阻止不了了。”


    “他既然没有在我走到这一步前下手，只能说明他不在此处，没有其他可能！”


    龙天枫斩钉截铁地做出论断后，还不忘一挑眉毛，问道：“楚兄以为然否？”


    楚游龙的脸色锅底一般漆黑，他不得不承认龙天枫说得有道理，楚留仙的确当不在此处。


    “哼！”


    他冷哼一声，道：“龙天枫，若非在这阴墟当中，你不是我的对手！”


    “你说的是。”


    龙天枫依然不怒，甚至点头应承，“不过，现在是我，赢了！”


    话音落下，他突然回头，望了小胖子一看。


    原本就进退维谷的小胖子被龙天枫看了一眼后，顿时觉得阵阵寒气由内而外地冒出来，连骨髓都冻僵了一般。


    紧接着，他四肢一紧，全都失去了知觉。


    “啊！”


    小胖子惊呼一声，低头看去，只见得他的两手、两腿上，皆有纤弱发丝的阴风缠绕在上面，越卷越多，如同半透明的绳索将他束缚住。


    束缚的不仅仅是他的真灵之身，其阴风之寒，更是让他连施法的能力都没有了。


    “你……”


    小胖子面如土色，张口想说什么，牙齿却在打架，倒不是恐惧，而是发自神魂深处的寒冷。


    “王二少。”


    天知道龙天枫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还能面带笑容，只听得他淡淡地，带着无情味道地道：“你要怪，就怪你那位好兄弟赶不及救你吧，为了以防万一，这番苦头你只能吃了。”


    显然，他并没有想着要小胖子的命，好歹也是琅琊王氏嫡子，得罪了神霄楚氏他们已经麻烦多多了，若无必要，龙天枫等人自是不会与琅琊王氏再结深仇。


    小胖子一咬牙，一闭眼，认栽了。


    虽然闭着眼睛，他还是能感觉到龙天枫正探出一只手来，裹挟阴风，就要破入他的真灵之体，冻结其神魂。


    正如龙天枫自己所言的，这番苦头，他看来是跑不掉了。


    都到这当口了，小胖子能做什么呢，只能在心中哀嚎一声：“楚哥啊，你到底在哪里？怎么还不出来？兄弟我可要大大糟糕了。”


    小胖子闭上眼睛，楚游龙等人可没有，他们对着龙天枫怒目而视，眼看着他就要彻底制住他们这方最后一个能动弹的人，然后施施然取走六道轮回盘，他们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即便是以楚游龙之高傲，之心如磐石，此刻不由得也生出了几分绝望之感。


    正在这个时候，在这片静得让人窒息的沃石上，一个诡异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哐当~~哐当~~~哐当~~~~”


    “这是……”


    龙天枫、楚游龙、风信子、阴山双魔……，在场所有人愕然抬头，望向高处。


    但见得，青铜棺椁上九条银链，诡异地动了起来，如龙云中舒卷，似蛇草里游身……(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一唱三叹（三）

    “怎么回事？”


    沃石上的所有人都为青铜棺椁上异状吸引了注意力近在咫尺的龙天枫尤其如此。


    楚游龙等人在惊愕之余，同时想到了什么，脸上重新浮现出希望之光。


    他们想到的，龙天枫也想得到。


    他顿住了伸向小胖子的手，警惕向两个方向。


    那两个方向，都是沃石的两个入口，之前神霄楚氏和散修联盟的人便是从这两个方向进入。


    其余方向有冥河环绕，下意识地被他忽略了过去。


    龙天枫的这个说法不能说错，可就是这么一点几乎算不上错误的错误，就让他失去了最好的应对时机。


    “嗷~~~”


    一声龙吟，自所有人都不曾想到的方向传来，在包括龙天枫在内的所有人循声望去的时候，一枚闪烁着奇光，状如游龙的符箓破空而来。


    游龙符箓的速度是那样的快，当众人闻得龙吟声望去之际，它便飞跃了并不广大的& {}沃石区域，飞至青铜棺椁下。


    “龙禁！”


    龙天枫惊呼；楚游龙惊呼；小胖子惊呼……


    游龙般的符箓闪烁着奇光，如流星般飞掠而过的时候，在场众人无不是惊呼出声。


    不同的是，龙天枫的神色一沉，楚游龙的面露欣喜，小胖子则有劫后余生的狂喜。


    “楚留仙！”


    楚留仙的名字，在一瞬间从众人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在千山泊里，楚留仙机缘巧合，学得了全套龙禁的消息，早在公子烨等人离开千山泊后，便传遍了四方。


    作为可能是天地间唯一一个掌握着全套龙禁的人，在这个节骨眼儿突然出现龙禁符箓，如何能让人不联想到楚留仙的身上。


    “他到底是来了。”


    “他怎么会从那个方向出现？”


    龙天枫的脑海里闪过这样一个疑问，龙禁符箓不等他做出任何反应，便当空炸开。无数点星屑般的灵光飞散开来。扑到镇锁青铜棺椁的银链上。


    这些龙炼银链在龙禁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如有着自己生命一般在雀跃，此刻龙禁烙印其上，“哐当”镇鸣声中，一道道银链从青铜棺椁上脱落了下来。


    “不好！”


    龙天枫神色大变，身形暴退。


    他的反应还是慢了半拍，从青铜棺椁上脱落下来的银链如蛇如龙，瞬间就牢牢地束缚在他的身上。


    龙天枫到了这个地步还想要挣扎。整个阴神之躯突然炸开，化作无数道阴风向着四面八方溃散开来。


    阴风本无实质，四散之后只要能脱离部分，在阴墟这个特殊情况下，他并不是没有可能重演与楚游龙正面碰撞后的情况。


    可惜，龙天枫这回面对的却是无数年前。不知道哪位龙族大能下在转轮王身上的禁制。


    ——龙炼之法！


    众目睽睽之下，不管龙天枫散开的阴风有多少道，同时向着多少个方向飞散开了，无不被幻化成无数条银龙形成的天罗地网封堵住。


    在青铜棺椁前，一个方圆足足数十丈大小的银球当空浮现，其中传来阴风怒吼，龙天枫咆哮。


    然后，银球骤缩成一人大小。从空中坠落下来。


    “嘭~~”


    烟尘四起。重新汇成人形的龙天枫被九条银龙链锁得跟粽子一般，吃力地扭头。望向龙禁飞出的方向。


    “楚留仙！”


    龙天枫的吼叫声中，满是不甘。


    他输得不服！


    电光石火间，龙天枫从成功的高峰上跌落下来，却并不妨碍他将前因后果想得清楚。


    他不服也是应该的。


    龙天枫的应对堪称是步步为营，连楚留仙这个只是偶然出现在这里的小辈，他都给出了足够的重视。


    之前楚游龙与龙天枫之间的对话，就将这一点显露无遗了。


    可即便是如此，他还是输了，输得一头雾水。


    “那个方向明明是冥河，楚留仙是怎么从那里出现的？”


    这点就是龙天枫最触不及防的地方，要是不解开这个疑问，他死都不能闭眼。


    至于之前失算，以为楚留仙不曾出手是因为人未至，这点从他身上的锁链，就足以得到答案了。


    龙天枫失算在没想到楚留仙不需要靠近，就能以龙禁驱使龙炼银链，直接将他禁锢。


    毕竟，三大禁制之一的龙禁之法，绝迹人间万年了。


    说来话长，当其时只是一个呼吸的功夫，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一处。


    那里，云雾渐开，一个负手在孤舟上的身影，在众人眼中渐渐清晰了起来。


    “果然是他！”


    神霄楚氏一方，尤其是楚游龙和小胖子，脸上露出了狂喜之色。


    “留仙，快，六道轮回盘！”


    楚游龙大喜过望，大声催促。


    类似的话，已经是第三次从他口中吐出了，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楚游龙只觉得这回的争夺实在是太过一波三折了，好在现在总算是到了落幕的时候。


    楚留仙一步踏出，从无底船上下来，脚踏实地沃石。


    这个时候，众人从看清楚他是怎么度过环绕沃石的冥河的。


    “无底船……冥河摆渡人！”


    龙天枫面露苦涩，摇头叹息：“我输得倒不冤枉啊！”


    大家都看出来了，楚留仙身边那个在银月下，棹着孤舟的小小身影，分明就是一只灵鬼。


    收冥河摆渡人作为灵鬼，面对这个让人不敢置信的事实，众人一时间都被震撼得无语了。


    楚留仙施施然地向着楚游龙和风信子颔首为礼，紧接着便如看不到龙天枫等人一般，坚决地走向青铜棺椁。


    在棺椁下，五浊之水外，楚留仙与小胖子终于是见面了。


    “胖子，你呀……”


    想到之前那个一个进来，一个出去的场面，楚留仙就有无语的感觉。


    “嘿嘿嘿~~~~”


    小胖子直笑，半点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舔着脸表功：“楚哥。你看兄弟我做得好吧。把那个老小子的注意力吸引住，让你一击建功！”


    他那表情，就好像是在说：快来夸我吧，快来夸我吧。


    楚留仙被他的无耻震惊了。


    若非这个胖子，他也不会卷入这场争斗当中，当然，也就无法……


    楚留仙抬头。望向青铜棺椁，现在双方争夺许久的六道轮回盘，近在咫尺。


    少去了龙炼银链的镇锁，青铜棺椁显得愈发地浑厚与气势恢宏了，近距离站在下方，感觉就犹如一座高山悬浮在头顶一般。


    此刻。距离楚留仙开启青铜棺椁，取得六道轮回盘，也就差一道五浊之水罢了。


    这道环绕在青铜棺椁外的五浊之水并不多，薄薄的、浅浅的，似乎一步就能跨越。


    这般的五浊之水，固然能污一切法身，威慑却比冥河不知道要小到哪里去了。


    其上那薄薄的雾气，压根就不能让人心生止步之念。


    遑论是楚留仙了。在场任何一个修士全盛时候。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来摸索，总能想到办法度过。


    不过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楚留仙既不想冒险现在对龙天枫等人下手，更担心时间拖延得久了对方提前恢复过来，那样的话他就难免双拳难敌四手的结果了。


    故而，楚留仙直接用了最简单的方法。


    “童儿！”


    楚留仙轻喝一声，通过心神连接，冥河童子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哗啦啦~~”一声响，无底船飞出冥河水，落在了五浊之水上。


    无底船能渡冥河而不沉，则世上无不可渡之水。


    楚留仙一步踏出，落到无底船上，水声哗然，向着青铜棺椁靠近了过去。


    看到这一幕，散修联盟一方众人脸上皆是一暗，楚游龙等人则喜上眉梢。


    眼看着，五浊之水不足以阻挡楚留仙，双方争夺许久，死伤惨重，最后六道轮回盘竟然就要轻易地落入楚留仙的掌中。


    没有人注意到，一直萎靡的阴山双魔，龙炼银链锁住不能动弹的龙天枫，两人的脸上皆闪过一抹异色来。


    青铜棺椁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楚留仙也难以心中激荡，伸出一只手，推向了青铜棺椁的棺盖。


    他的手掌感受到一种雄浑，一分冰凉，还没有来得及发力的时候，心中忽然警钟长鸣。


    “怎么回事？”


    楚留仙心里面咯噔一下，好像有什么很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在他的身上。


    到这个时候，这种感觉还止步于预感、灵觉，没有任何依据，换在其他人身上，或许就忽略了过去，楚留仙则不然。


    从小到大，他都有一种奇葩的运气，只要有可能向着不好方向发生的事情，最终都会发生。


    这一点，那些过去十六年间从空中落下来的鸟粪可为证明。


    “可是……”


    “我的身后是五浊之水啊！”


    “谁能不惧污染法身，直接攻击到我？”


    “这世上，可没有第二个冥河童子，第二艘无底船啊！”


    楚留仙并没有让这一份犹疑在心中停留多久，龙天枫之前的笃定之后的下场，还有他自身一十六年间不堪回首的往事，都让他瞬间做出了决断。


    “刷！”


    一道金光，从楚留仙的身上显现出来，他的身子不进反退，靠入了金光当中。


    几无先后之分，楚游龙的声音从身后传入他耳中；


    “是你！”


    “小心！”


    那个“是你”到底是何人楚留仙还不清楚，只是在那一瞬间，他分明感觉到了一股极其阴冷的气息掩来，伴之的是浓密到了极点的血腥气息。


    在所有人眼中，散修联盟一方突有一人无端炸开，一道血影从那人体内扑出，带出一道血色残影，直扑楚留仙身后。


    楚游龙惊呼出声的时候，那道血影，几乎与楚留仙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未完待续。。)


    ps：后面还会有一更。


    恢复，明天开始补欠账。

 第四十章 一唱三叹（四）

    “不好！”


    楚游龙等神霄楚氏一方的人马大急之余，心中皆是一沉。


    与他们截然相反，散修联盟一方则精神一振。


    在众人看来，突然遭到这全无征兆的袭击，楚留仙怕是无幸。


    诡异的是，散修联盟一方众人也没有太大的欢喜，脸上神色似乎还带出了几分沉重。


    除了估计早就知道这血影存在，全无惊异之色的龙天枫和阴山双魔外，其余众人，无不如此。


    原因很简单，他们的同伴实在是死得太过冤枉了。


    时间，往回倒退一两个呼吸，在那血影乍现的一瞬间，散修联盟中一个入冥散人真灵直接炸开，在天地间被抹去得干干净净。


    这种情况，即便是在阴墟这个特殊环境下也是绝无生理。


    更何况，认出那血影来历的如楚游龙等人，更是清楚无比，怕是早在很久之前，那个入冥散人就已经死了。


    之前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只《 是一个躯壳，一个容器罢了。


    “血神君！”


    “郑隐！”


    楚游龙咬牙切齿念出的名号，正是此刻在场中众人心中回荡的大恐怖。


    先不说这血神君，只说在那一个刹那间，眼看着血影即将与楚留仙的身影重合在一起，扑入他的真灵体内，异变突生。


    强大的金光在清冷的阴墟中迸发出来，楚留仙背影模糊了一下，金光于虚空中闪烁，他再出现时候，已然在青铜棺椁的另外一边。


    血影在虚空中顿住，隔着一具青铜棺椁与楚留仙对峙。


    一直到了这个时候，楚留仙留在原地的残影才渐渐消散开来。


    之前那千钧一发际，楚留仙还是相信了他的“运气”，以灵气环施展出了自创的一气元磁破空闪。


    现在结果证明，他的运气。实在是够可以的。


    果然是但凡可能出现坏的结果。就定然会向着那个方向发展。


    形势，在数般波折后，又出现了逆转。


    那道血影，以及血影前后隐藏的噩梦般响亮名号，就足以让所有人认定这一点了。


    “一气元磁破空闪？”


    血影在虚空中凝立不动，一点一点地清晰了起来，“果然是好法术啊！”


    “可惜此地无美酒。不然当浮一大白，方才不负此法。”


    血影出口之言温文尔雅，不尽赞誉，让人完全无法将其与之前让要一口把楚留仙吞下去的一扑联系在一起。


    “血神君，郑隐？”


    楚留仙的神色凝重无比，即便是有青铜棺椁相阻隔。依然有遍体生寒之感。


    想到之前与这个恐怖人物距离如此之近，他就禁不住寒毛卓竖。


    血神君郑隐，简简单单的五个字，代表的却是无限恐怖。


    楚留仙不是当初那个初踏入修仙界的山野少年了，对修仙界中那些名声显赫的老怪物多少都知道一些，眼前这个就是其中一位。


    “正是本座。”


    血影模糊了一下，彻底清晰起来，连传出来的声音也带出一种如玉温润感觉。男子当中算是相当动听的了。


    他周身上下。一袭血袍及地，上有繁复华丽的纹路。衣襟高高竖起，烘托着一张俊美的脸庞，举手投足间更是显得雍容华贵，赏心悦目。


    就是这么一个人物，却让包括楚游龙在内的众人无不生出浓浓的忌惮感觉。


    这个人，可是一个传奇！


    散修大联盟中，有三大巨头，声名垂天下数百上千年，血神君郑隐，就是其中之一。


    楚留仙在确定了此人身份后，脑海中不由得就浮现出了曾经看到过的一部典籍中，一位阴神尊者对血神君郑隐所下的评价：


    “鸟，吾知其能飞；


    鱼，吾知其能游；


    兽，吾知其能走。


    飞者，可以射；游者，可以网；走者，可以缚！”


    “至于龙，合而成体,散而成章,乘乎云炁,养乎阴阳，吾不能测也！”


    “血神君者，其犹龙乎！”


    楚留仙依稀记得，那是一个横行一时的阴神尊者，实力之强不让阴神无双楚天歌。可就是这么一个人物，在血神君郑隐手上吃了大亏，甚至留下了阴影，再不能前进一步，最后留下了这么一番评价郁郁而终。


    更可悲的是，那位阴神尊者从头到尾，都没有见到过血神君郑隐真身，事实上血神君郑隐名垂天下千年，也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真身本体到底是什么模样。


    血神君郑隐，修血神大法，能化身亿万，但凡被他在神魂中种下血神子者，只要他一念之间，就能以血神子瞬间吞噬其神魂、真灵，乃至阴神，成为他的一个分身。


    就是用这样的方法，血神君郑隐真身不现，纵横天下，得享大名，受无数人忌惮，败亡其手下的强者更是不知凡几。


    哪怕是偶然失败，血神子为人所灭，他也不过是损失一个分身罢了。


    这近千年来，不知道多少修士遇害于血神大法下，若非血神子的修为境界取决于被吞噬者的修为，血神大法简直就是无敌的大法门。


    想到这里，楚留仙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记得清楚，除了楚游龙、风信子、龙天枫、阴山双魔外，双方再没有一个阴神尊者。


    不然的话，要面对阴神尊者级别的血神子，楚留仙再是自负，也不认为自己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即便是现在这种情况，他的情况也危急到了极点。


    同样是入冥散人修为，血神君郑隐操控的分身跟寻常的入冥散人，相距无异云泥。


    楚留仙神色凝重无比地望向一棺之隔的血神君郑隐，心神绷紧到极致。


    修仙界中不少人猜测，这血神君郑隐其实已经度过雷劫，是货真价实的阳神真人，只是成也血神大法，败也血神大法，才让他始终只能以血神子分身这种诡异的法门现身人前。


    如果这个判断是真的话，对面这个人，就是楚留仙遇到的第一个阳神真人级别对手。


    面对如此人物。楚留仙哪里还敢有半分保留？第一时间就暗运指间沙秘法。将其作为杀手锏。


    “郑隐！”


    楚游龙从震撼中回过神来，怒吼出声：“你名垂天下千年，今天要对一后生晚辈出手吗？”


    他现在担心的已经不是六道轮回盘了，而是楚留仙的安危。


    楚游龙想不通的是，血神君郑隐何等人物，怎么会安插一个血神子分身在队伍中？是巧合，还是有意而为？


    六道轮回盘或许对龙天枫等根基不稳。前进无路的散修来说有巨大的意义，可对血神君郑隐这般公认应当是阳神真人级别的大能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血神君郑隐不为所动，邪魅地一笑道：“本座现在只是散人修为，你们神霄楚氏的公子留仙可是谪仙人，正是棋逢对手。又怎么能算是欺负晚辈呢？”


    “楚尊者你说笑了。”


    这话一出，连不住偷偷摸摸往后面移，心中默念“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的小胖子都为他的无耻震惊了，彻底甘拜下风。


    “你……”


    楚游龙是一个刚直之人，顿时说不出话来，若不是还在灵力震荡当中不能动弹，怕是就要用法术说话了。


    “好！”


    楚留仙忽然断喝出声：“那留仙就领教神君大法了。”


    到了这个地步，言语已是无用。再让楚游龙说下去。万一血神君郑隐对他们出手，楚留仙却是鞭长莫及。不以为能救得了他们。


    “痛快。”


    “后生可~畏~~”


    血神君郑隐悠然出声，话音未落，尾音犹在，整个人突然凭空消失，唯有一道血影掠过五浊之水，掠过青铜棺椁，直扑楚留仙所在。


    血影速度，比之前更快了三分。


    在知道来者是血神君郑隐后，楚留仙就知道他为什么不惧五浊之水了。


    五浊之水能污天下法身不错，不管是仙、佛、魔、妖，几乎都对其避之不及，但血神君郑隐不在其中。


    血神君的血神大法，本就是以天下至污之血为本，何惧污秽？


    他刚刚一动，楚留仙心中咯噔一下，本能地一个一气元磁破空闪施展出来，闪烁无踪。


    此后的几乎呼吸间，不管是神霄楚氏一方还是散修联盟一方，所有人的眼珠子都在滴溜溜地转着，几乎跟不上不住在沃石区域上闪烁的两道身影。


    不管是施展出天品遁术的楚留仙，还是血影掠空的血神君，两人的速度都快到了极限，观者一个恍惚便会跟不上他们的节奏。


    天上地上，前后左右，残影处处，仿佛有几十个楚留仙和血神君在彼此追逐着。


    偶尔，一道道奇光，一声声轰鸣，一道道法术，会毫无征兆地迸发出来，砸落在地上，溅起烟尘无数，洒落在众人身上。


    两人之间的碰撞只是偶尔为之，其余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追逐中流逝。


    楚留仙即便是且战且退，一样感觉到无限大的压力上一样压下来，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血神君郑隐此刻纵然不过是入冥境界修为，对他产生的压迫感觉却比一个阴神尊者还要恐怖。


    楚游龙等人面沉如水，无不看出情况不妙了。


    楚留仙若不是遁术精妙，又避其锋芒，怕是早就被血影扑在身上，被吸干精血而亡了。


    事实上，不知道有多少次楚留仙都被逼到角落，连想用一气元磁破空闪暂避锋芒都做不到。每逢得那种时候，他都会退到冥河上，冥河童子的无底船都会适时地接应他。


    冥河可不是五浊之水，哪怕是血神君郑隐的血影之身，依然不敢踏足。


    在压抑得让人窒息的紧张气氛下，上百个呼吸的时间悄无声息的流走。


    楚留仙坚持到这个地步，差不多也到了极限了。


    “不能这么下去！”


    在一次险些没来得及退入冥河后，楚留仙准备顾不得上等待好时机，要动用指间沙了。


    就在这个时候，“咔嚓~~咔嚓~~”的响声传出，在沃石上所有人屏气敛息的情况下，显得是那么的清晰与刺耳。


    楚留仙和血神君郑隐同时停下动作，恢复成隔着青铜棺椁对峙的样子，仿佛从头到尾他们两个就没有动过一般。


    他们住手的原因不是其他，正是那声音传出的地方


    ——青铜棺椁！(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一唱三叹（五）

    “咔嚓~~咔嚓~~~”


    异响声愈发地清晰起来，隔着青铜棺椁对峙的楚留仙和血神君郑隐最先发现了异状。


    “青铜棺椁在动？！”


    楚留仙与血神君郑隐两人默契地停下手来，谨慎地望着这一幕。


    稍远一些，楚游龙和龙天枫各自代表的神霄楚氏和散修联盟众人，也停止了彼此咒骂，惊讶地望来。


    每个人都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难道……”


    楚留仙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顿时觉得双方之前的争夺未免太过可笑了。


    在他的对面，血神君郑隐神色凝重起来，即便之前与楚留仙追逐的时候，也不曾见得他如此。


    不约而同地，楚留仙和血神君郑隐都在悄无声息地向后退去。


    不进，反退！


    这，便是楚留仙所说的可笑了。


    之前为了争夺最先开启棺椁，取得宝物的双方，在这个时候却没有人愿< 意去当那出头鸟。


    因为，这棺椁中葬的是冥府十殿阎罗之一的转轮王！


    异响声在继续，突然，“嘭~”的一声，青铜棺椁的棺盖向着一侧滑开。


    “刷刷刷~~~”


    一道道奇光从棺椁中迸射出来，映照在青铜棺椁上空处。


    奇光聚而成轮，依稀是之前奇光异彩映照沃石之上，显现出来的六道轮回盘模样。


    “六道轮回盘！”


    楚留仙眉头一挑，血神君郑隐精神一振，不远处双方众人屏气敛息。


    没有人将这一幕联系到宝物出世什么的，反而是先前的不祥预感愈发地清晰了。


    随着青铜棺椁自动打开，无法言语的沉抑气息笼罩下来，若有一个庞大的虚影顶天立地，垂拱下有宽大衣袍遮天蔽日……


    突然——


    一只裹在华丽袖袍中的手从青铜棺椁中伸出，在奇光凝成的六道轮回盘虚影上一抓。


    “呼呼呼~~~~”


    沃石之上。狂风在呼啸。


    无穷无尽的阴灵之气聚拢过来，在青铜棺椁之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气旋。


    这个气旋凭空而生，却好像要将整个沃石区域吸入其中一般，站在离青铜棺椁不远处的血神君郑隐和楚留仙感觉尤其明显。


    在那一瞬间，两人皆是一惊，同时做出了应对。


    楚留仙轻车熟路地以一气元磁破空闪挣脱吸力，回到楚游龙、小胖子所在的地方，与神霄楚氏一方众人站在一起。


    等他从破空闪中现出身来，正好看到血神君郑隐从血影中显化而出，站在龙天枫之前。


    两人的目光碰撞了一下。并没有出现什么火花，旋即重新凝到了青铜棺椁上。


    那里，无尽阴灵之气形成的气旋从极盛中衰弱下来，渐渐消散。在原本气旋所在的位置上，那只拢在袖袍中的手依然高举中，掌中握着


    ——六道轮回盘！


    不再是虚幻的光影，而是实实在在，在散发着强大气息的冥府重宝，当年十殿阎罗之一转轮王封王时候天降的轮宝。


    此刻。六道轮回盘现世，不管是神霄楚氏一方还是散修联盟那边，没有人露出贪婪、渴望等诸般神色，无不是浮现出浓浓的忌惮。


    所有人的心中。霹雳般地闪过了一句话：


    “转轮王，竟然还活着！！！”


    众人皆惊，他们之前肆无忌惮地争夺六道轮回盘，连宝物的面都还没有见到就开始你争我夺。不就是笃定转轮王早就不在了吗？


    现在，那只能从虚空中强行召唤出六道轮回盘的手臂只可能是属于转轮王的，这下所有的贪念都被浓浓的震惊与恐惧驱散：


    “他怎么可能还在世？！”


    就在此时。一声叹息传了出来。


    叹息声中，沃石四面雾气散尽，天上阴云崩解，现出朗朗乾坤来，高悬的银月愈发明亮，坠落的荧惑流火更是灿烂的烟花。


    偌大天地，似乎都在这一声叹息中，热烈地欢迎着昔日王者的回归。


    当然，楚留仙等人不在其中。


    一时间，不知道多少人在心中暗叫一声“苦也”，转轮王要还是当年的转轮王，他们这回可就呜呼哀哉了。


    众人心中忐忑自是不需多说，且说叹息声犹自回荡，一个宽袍大袖的身影从青铜棺椁中站起。


    ——转轮王！


    楚留仙抬起头来，凝望向这个背影早就凝固在传说当中的人物。


    转轮王一身玄色衮服，胸膛正中心处有一轮暗红色的大日出云图案，头戴暗金色的冕旒。


    冕旒者，头顶平板，前后垂落珠穗。


    平板，象征着天，是无上权威；旒者，象征着顺天应人，九五之尊。


    转轮王面容前后都有珠穗垂落，各一十二串，每串九颗，随着他的起身而在微微地晃动着，若一层薄纱笼下来，遮掩了面容。


    他的手上，六道轮回盘如有自己的生命一般，在缓缓地转动着。


    每一转动，便有截然不同的气息散发出来，或是天之孤高，或是战之杀伐，朝生暮死，翻覆变换。


    “转其轮宝，降服四方！”


    楚留仙等人在见得这一幕的时候，心中无不是咯噔了一下，想起了典籍中对眼前这一位的形容。


    “难道，转轮王真的会重现人间，再立冥府吗？”


    在场所有人都有措手不及之感，好端端一场夺宝，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已经不是一件冥府重宝能压得住的场面了，更不是在场这些人所能承担得起的后果。


    要是转轮王真的重新出世，再立冥府，怕是罕在修仙界出现的道门真人，佛家菩萨，妖族妖王等，都会一一现世。


    沃石区域上，静得落针可闻，任凭那声叹息的尾音渐飘渐远。消散无踪。


    高高在上的转轮王突然动了，他面上的旒在晃动，珠玉碰撞出清脆的声音，两道目光从中电射而出，从在场众人的身上横扫而过。


    “咦？！”


    楚留仙看得真切，当转轮王的目光落到谁的身上时候，那人身上就会浮出光来。


    那光或如夜之漆黑，或如血之鲜红……，他怎么看都觉得眼熟。


    “是了，冥河童子。赏善罚恶！”


    楚留仙猛地想起来，在魇境当中，冥河摆渡人赏善罚恶时候，不也会在对方身上现出这样的奇光吗？


    那一幕与眼前何其的相似。


    转轮王神目之下，善恶可辩。


    昔日冥府犹在时候，转轮王就是位置最高的十个人之一，远不是冥河摆渡人所能媲美的，他的转轮神光威能自然也不仅此。


    楚留仙刚刚恍然过来，转轮王目光落处又生异象。


    龙天枫的头顶上浮现出梦幻泡影般的景象。内里有一个樵夫，日日上山砍柴维持生计，再是勤勤恳恳，终究只能勉强果腹。为了家中稚子一口饭食，不得不把年迈的老母背到山上，洒泪而走，任由其自生自灭。


    一生平淡。一生劳苦，后为虎豹所食，在天地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紧接着。泡影变幻，景象随之变化，山还是那山，却再没有了清溪流泉，草木春秋，有的只是终年不散的阴风，褶皱龟裂的山石。


    不知道多少年月过去。


    在残酷的环境中，有一个小修士苦苦坚持，依稀是那个樵夫面容。他屡得机缘，杀伐果断，最终修成阴神尊者，其阴神显化时候如阴山上阴风，倏忽之间能吹散神魂……


    “前世，今生？”


    楚留仙心中生出明悟，随后在阴山双魔等人身上浮现出来的梦幻泡影景象验证了他的猜想。


    其中最诡异的是血神君郑隐。


    值其前世，一片血海；当其今生，血海依旧。


    他的头顶上，好像有永恒的血海在翻滚，永无止尽。


    楚留仙为眼前这一幕而惊奇的时候，对面血神君郑隐等人，自己这方楚游龙等，也在以同样的惊奇之色望向他。


    不，惊讶愈甚。


    转轮王的目光并没有特意在谁的身上停留，一扫而过罢了。


    众人头顶上上空浮现出来的梦幻泡影景象不过一瞬，几无先后之分。


    楚留仙能想到的，其余人也能。


    第一时间，众人就明白那些梦幻泡影虚像代表的意义，其中最让人感兴趣的就是楚留仙的前世了。


    大家都想看看，这谪仙人的上一世，天上宫阙是何等模样。


    然而，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看得真切，楚留仙头顶上空只有清光一片，空无一物。


    从头到尾，楚留仙的头顶上皆是一片空荡荡的，没有前世，没有今生，更没有来世。


    他就算是谪仙人，纵有阳神念头护体，也不当如此才是。


    在转轮王这等凝固在传说打算的大能眼里，什么仙人，什么阳神，都不过是笑话罢了。


    楚留仙身上的异状没有人能解释，此刻也无法在众人的心中留下太多的痕迹，众人心神之所聚还是在静立于高处的转轮王上。


    转轮王神目扫过，似乎颇为失望，在缓缓地摇着头，冕旒上珠玉碰撞的声音，就是此刻沃石上唯一的响动。


    清音过处，众人的心一点一点地提了起来。


    他越是没有动作，越是沉默，众人心中就越是压抑，仿佛是暴风雨到来的前夕，窒息一般的感觉。


    “他，想做什么？”


    转轮王想做什么，没有人知晓，他们只是听到了第二声叹息。


    叹息声中，不尽怅然，高处的转轮王似有无限的遗憾，还有，落寞……(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一唱三叹（六）

    “这是什么感觉？”


    “怎么这么想……哭呢？！”


    小胖子喃喃自语，面露戚容，好像看到他一生的追求，一生的努力，一切的一切，破灭成空。


    没有人在意他的话，也没有人取笑，因为类似的感觉随着那一声叹息，于在场所有人的心中涌动。


    那一声叹息，是破灭之叹。


    不由自主地，在众人眼前，高高在上却显得那么落寞的身影，与凝固在传说中的转轮王重合在了一起。


    传说中的转轮王，即便是在冥府十殿阎罗当中，也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世上之所以流传着他即位冥府转轮王时候天降轮宝等传说，而不闻那些古老十殿阎罗的掌故，就是因为他转轮王是冥府破灭前，最后即位的冥王。


    与那些古老的十殿阎罗相比，转轮王只是一个新王。


    这个新王，却在冥府破灭，世间再无阴间，再无地狱，再无六道轮回的那一场大战中，绽放出了仙$ ()佛瞩目的光辉来。


    转轮王，是最立足冥府传统，最抗拒仙、佛插手冥府的冥王。


    当年，地藏王菩萨抱着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大愿入驻冥府，以佛法超度无数阴魂的时候，就曾与转轮王发生无数次的冲突；


    昔时，仙人倚仗着通天手段，强闯冥府，强抢阴魂，度化师友之际，转轮王与之征战多次。


    在那个冥府破灭前的最后时代，是转轮王战天战地，与仙佛为敌，誓保冥府的荣光。


    那一战，神通不敌天数，转轮王就是那个为天道所抛弃的失败者，他苦苦坚持的，拼命要守护的。终究破灭成空。


    楚留仙等人从那一声叹息中，感受到转轮王情绪的同时，不由得望向了在地上为龙炼银链捆到跟粽子似的龙天枫。


    当然，他们看的不是龙天枫本人，而是他身上的银链。


    相传最后时刻，冥府崩溃，转轮王战死，佛门有一佛陀生怕转轮王执掌六道轮回多年，有轮回复生之能，故而在最后时刻以八部天龙之力。给转轮王卷入无尽黑暗中的尸体上下了龙炼之法。


    以龙炼之法，阻其复生。


    这般手段种下后，在冥府这个独一无二方域破碎席卷出来的乱流中，即便是仙人、佛陀，也不得不避其锋芒，坐看转轮王带着冥府最后的荣光，卷入乱流当中。


    从那以后，世上再无转轮王，这个名号是时代的背影。只是凝固在传说当中。


    现在，他又出现了，就站在众人的面前，为那破灭的一切叹息。


    “轰隆隆~~~~”


    一声惊雷炸响。血红色的雷光映照天地，红色天雷过处，整个卧龙阴墟的上空仿佛被撕裂成了两半。


    血色雷光，为天雷！为天道之震怒！


    高高在上的那个身影。为天道所不容！


    雷声炸响，转轮王不为所动，他昂起头。仿佛还是那个无数年前，在一片废墟中与仙佛酣战到底的悲剧英雄，在负手眺望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天地。


    又是一叹！


    这声叹息，浓浓的失落，连震天动地的天雷无法掩盖。


    眼前的，是阴墟，而不是他为之战斗，为之守护的冥府；


    目之所及，再看不到那横亘在天地间的六道轮回。


    什么善恶有报，什么修今生来世，到头来，皆为强力打得粉碎。


    转轮王一生坚持，到头来满目疮痍，只余下废墟。


    “轰隆隆~~~~”


    又是一声惊雷，水桶粗细的血色天雷砸落下来，落在青铜棺椁前，五浊之水湮灭，沃石大地上出现了一个豁然大坑，嗤嗤有声。


    众皆骇然！


    这一击天雷要是落在他们任何一个人的身上，绝对没有侥幸可言。


    除了实实在在的天雷轰击之外，在场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天地间有一股力量在涌动，强大的排斥力作用在转轮王的身上，似要将他排斥出这个天地。


    他，已经是过去，再是传说中的英雄人物，终究为天道所不容。


    “过去的，就是过去了。”


    转轮王眼中没有天雷，只有这片熟悉又陌生的天地本身，现身至今，楚留仙等人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


    那声音刚劲有力，威严无比，仿佛依然是高坐在王座上，只言片语判众生轮回。


    “冥府不代表生，而代表死的时候，一切就已经注定。”


    转轮王依然在叹息：“诸位王兄，当年我们都错了。”


    “现在，是到了弥补错误的时候了。”


    他既像是自语，又像是与着天地对答，在虚空中伸出手来，抓住了天雷。


    “什么？！”


    楚留仙、血神君郑隐、楚游龙、龙天枫……，在场所有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天道所降的天罚，竟然被转轮王随手抓住，如抓蛇七寸，再是挣扎反抗都不能脱。


    这是何等恐怖的实力？！


    转轮王不曾看向他们，一手持六道轮回盘，一手抓血色天雷，双手在虚空中一撕。


    “划拉~~”


    裂帛般的响动，众目睽睽之下，虚空中裂开了一条漆黑的缝隙。


    举手投足，撕裂空间！


    在这个过程中，血色天雷的力量消耗一空，六道轮回盘好像也被抽取了无数的力量，显得暗淡了下来。


    转轮王将六道轮回盘举起，于面前端详了片刻。


    有那冕旒遮掩，没有人能看清楚他脸上神色，只是隐约能感觉到浓烈的感情在流动，最终化作了决然。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这已经不是我们的时代。”


    转轮王握着六道轮回盘的手猛地一紧，“咔嚓”一声响，在楚留仙等人惊诧无比的目光中，冥府重宝：六道轮回盘上，遍布龟裂。


    转轮王，竟是要毁去这件重宝！


    “不要！”


    众人心中在大喊着，然而没有一个人能喊出声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狂风在阴墟中呼啸而过，若天地之暴怒，让楚留仙等人遑论开口说话，连睁着眼睛，见证这一幕都已是勉强。


    转轮王的冥日衮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头顶冕旒的珠穗在铿然有声，他不为所动，再次伸出手来，掌心向前。遥对整个空间。


    “他还想做什么？”


    疑问刚刚生出，答案随之降临。


    “我们既已天地不容，那还留着做什么？”


    转轮王的声音压过天风的呼啸，字字清晰，“你们，随我一起归去吧！”


    无法形容的磅礴力量从转轮王的掌中迸发出来，冲击在身前的虚空中，循着不能目见，又冥冥中能感觉到其存在的通道。轰击向无限远的地方。


    “咔~~”


    楚留仙浑身剧震，好像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一般，一时间又茫然一片。


    在卧龙阴墟外的阴墟府中，楚留仙如安睡般的身躯猛地一颤。枕在脖子下的阴阳枕先是黑白光团浮动，再是龟裂纹遍布，发出一声类似欢呼般的脆响，湮灭成了沙。


    同一时间。在天地间的各处所在，类似的一幕在不断地上演……


    ……


    一名青衣秀士，执笔书写。突然神色大变，掌中一管古朴的毛笔寸寸崩裂，转眼间，掌中空荡荡唯有灰烬洒落；


    一个白发老人，紫面威严，面前摊开一本古朴金丝的书册，徐徐翻动着，忽然，他周身一颤，一口鲜血喷出来笼在书册上，似乎想要保护什么。


    血气瞬间被击散，书册飞快地翻动而过，先是其上一个个姓名抹去，最后整本书册飞碎成片片蝴蝶……


    ……


    在谁也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生死簿、判官笔、索魂幡、阴阳枕……，一件件流传了无数年的冥府重宝破碎，毁去。


    不管他们是在何人的手中，都难逃转轮王这位硕果仅存的十殿阎罗隔着无尽空间的一击。


    “等等，是阴阳枕！”


    楚留仙终于感应到到底是什么东西破碎了。


    他担心的是，此刻他正通过阴阳枕进入阴墟，要是阴阳枕破碎了，他还离得开吗？


    若是被永远地禁锢在这阴墟当中，那该是何等冤枉啊？


    楚留仙正自忐忑呢，转轮王收回了手掌，眼前被他轰击出了一个大洞的虚空正在收拢，眼看就要回归原本模样。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黑白参杂环抱的光团从中电射而出。


    “咦？！”


    转轮王惊疑出声，旋即反应过来，“是三王兄的阴阳枕。”


    接着，他的目光落到了楚留仙的身上。


    黑白光团悬浮在空中，似在找寻着什么，紧接着颤动了一下，向着楚留仙投去。


    在场众人，皆茫然不解，不知道这黑白光团是什么，又为何投向楚留仙。


    唯有转轮王和楚留仙，心知肚明发生了什么事情。


    转轮王再是威能滔天，终究不是全知全能，他疏忽了一点，在破灭阴阳枕之际没有注意到楚留仙是通过阴阳枕进入阴墟的。


    换句话说，楚留仙的身上有着阴阳枕的烙印。


    阴阳枕本体破碎的时候，其残余的力量本当溃散，却在这烙印的吸引下，借着转轮王破开的空间投了过来。


    这个中因由，无论是转轮王还是楚留仙，都在转眼间想得清楚。


    即便是到了这个地步，转轮王依然可以弥补他的失误，只要他愿意。


    在黑白光团投向楚留仙的同时，转轮王垂下来的手颤动了一下，似要重新抬起来。


    他若真要阻止，谁也阻挡不了。


    可在这个时候，转轮王猛地想起什么，似有犹疑。


    重现人间后的首次，他的目光认认真真，带着审视地落到了楚留仙的身上。(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一唱三叹（七）

    黑白光团慢悠悠地飞着，从转轮王面前，飞向楚留仙。


    两者之间的距离并不遥远，或许是一个箭步，或许是三两下快走，可在这个时候，黑白光团的飞行落在楚留仙眼中，却慢得如同蜗牛一般。


    楚留仙目光上移，不看黑白光团，反而落在了转轮王的身上。


    “他在想什么？”


    楚留仙并不认为自己能获得这份力量，只是在奇怪转轮王的反应。


    “一饮一啄……”


    转轮王深深地看了楚留仙一眼，这是一个连他的转轮神光都看不出过去未来的人，紧接着目光移开，落到了冥河童子身上。


    与转轮王目光触碰在一起，冥河童子打了一个激灵，似乎刚刚梦醒。


    自从转轮王突然现身后，冥河童子就如同堕入了梦境当中一般，到了此刻，方才醒来。


    “无非天定！”


    转轮王收回目光，将手重新放了下来。


    他，已经不＝＝打算阻止了。


    楚留仙此刻则顾不得那么许多了，黑白光团越靠近他，速度就越快，到得最后“嗖”地一下，连反应的余地都没有留给他，直接钻入了他的眉心。


    “轰~~~”


    楚留仙的脑子里轰的一下，神魂震荡，黑白色的光辉迸发出来。


    外界的一切感知远去，楚留仙只觉得偌大天地间，只剩下一个巨大无比的黑白纠缠太极图案在旋转着，不住地吸收着力量，占去了整个视野。


    当太极图案膨胀到了极致，豁然一凝。


    “啊啊啊啊~~~~~”


    楚留仙无意识地仰天长啸。


    阴阳枕这件冥府重宝的威能，十之七八地被他所吸收。


    长啸声中，一个所有人都不曾意料到的景象诡异地出现了。


    在楚留仙仰天长啸的身影上空，一个硕大的太极图案浮现出来，疯狂旋转。


    阴极阳生。一点红光乍现，从中一个仰躺着的人形破空而至，直落下来。


    “是楚哥！”


    小胖子眼睛瞪圆，很有揉上一番的冲动。


    楚游龙、血神君郑隐、龙天枫等人也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所有人都看得真切，那破空而来，从天而降的人形正是楚留仙肉身。


    以肉身，入阴墟！


    这一点，无异于在上古时候那些肉身成圣的大能们，以无上法门，肉身长驱直入冥府。


    这一点。已经无数年没有人能够做到了。


    众人太过震撼，以至于都没有注意到楚留仙的真灵之身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


    他双臂张开，放开了对真灵之身的控制。


    霎时间，楚留仙的肉身如同一个巨大漩涡，将他的真灵吸入其中。


    楚留仙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一个融融暖意流动着，全身上下都在散发着红光。


    这是阴墟当中，独一无二的生灵气息。


    “这就是阴阳枕威能被我所夺后的第一个神妙吗？”


    楚留仙举手投足间，感觉是那么的不同。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从此以往，他都能以肉身进入阴墟，再不需要以真灵、阴神出窍。


    从此以往，在阴墟这种特殊的环境当中。他比起别人来将占据无与伦比的优势。


    握紧了拳头，楚留仙抬起头来，望向转轮王。


    他不清楚转轮王为什么会对他刮目相看，坐看他得到这个好处。


    转轮王此时则已移开了目光。双臂大张，昂首挺胸，轻声自语：


    “来吧！”


    “轰隆隆~~~”


    红光乍现。雷声隆隆，似乎天为之怒。


    “我已经下了棋子，那是一个让我都看不透的人，一个没有过去，没有未来的人，真想看看，他最终能走到哪一步？”


    “来吧，太多太多年了，我累了。”


    “就让我们，结束这一切！”


    转轮王最后的话，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听闻。


    因为，就在他大张双臂，轻描淡写一声“来吧”的时候，红色天雷就将他淹没。


    “轰隆隆~~~轰隆隆~~~~~”


    无尽雷鸣，倾覆了天地。


    楚留仙等人退避，遮挡，仍然无法避免神魂为之摇动，如风中烛火，似乎随时可能熄灭。


    不过余波，犹自如此，不难想见在这毁天灭地的天雷风暴中心处，转轮王面对的是什么？！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众人甚至都不能确定那惊天动地的雷声是在什么时候止歇的。


    他们一直等到震荡神魂当中的雷声散去，方才一脸骇然地望向转轮王所在。


    那里，青铜棺椁被抹去得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那里，再没有那个冥日衮服，冕旒垂拱的傲然身影。


    一片空荡荡，只有淡淡的雾气在浮动，若是不甘，似在咆哮。


    “就剩下我们了。”


    楚留仙深吸了一口气，强行把纷乱的心神归拢过来，望向对面。


    那里，血神君郑隐、龙天枫、阴山双魔等人，依然存在。


    楚留仙不知道在六道轮回盘不存在的现在，血神君等人会做何选择，紧张的气氛在双方间回荡着。


    “刷！”


    突然，一道阴冷的目光落在身上，楚留仙咯噔一下，心知不好。


    他抬起头来，只见得对面血神君郑隐的眼中一片血红，淡淡的血气在他周身上下翻滚着，如欲沸腾。


    此刻，在这个如谜如龙一般的存在身上，再看不到了潇洒，有的是与其凶名相当的，浓浓的煞气与戾气。


    这股不尽凶煞的戾气在之前因为转轮王的存在而被压制，这会儿在十倍百倍地爆发出来。


    那种疯狂的味道，不仅仅是神霄楚氏一方忌惮不已，就是散修联盟一方众人神色也有些不对了。


    血神君郑隐淡淡出声：“既然六道轮回盘不在了，你们，就给它陪葬吧！”


    他的声音平淡而不带半点情绪，可是在场所有人都从中听出了他的暴怒。以及他对六道轮回盘的看重。


    “竟然不是巧合，血神君郑隐就是为了六道轮回盘来的。”


    楚游龙皱起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楚留仙想得就简单多了，现在的形势，比起之前还要凶险百倍。


    正当他在考虑应对之法的时候，旁边小胖子突然惊呼出声：“快看，那是什么？”


    楚留仙下意识地循着小胖子所指望去，一看之下，他的神色不由也为之一变。


    在转轮王原本所在的地方，那漫天红雷肆虐过的位置。淡淡的雾气翻滚着，隐约可见得有九根漆黑石柱竖立着。


    石柱下探无穷，上出十丈，石柱中央有一个巨大的漩涡在转动，精纯无比的阴灵之气从中散发出来。


    这阴灵之气精纯过阴墟中十倍，楚游龙等一时还不能动弹，还在恢复中的众人精神无不一振，感觉体内灵力运转似乎顺畅了不少。


    很快，声声吼叫。如同从远古战场中传来，带着无穷战意，不尽怨念，冲击得在场所有人神魂震荡。脸色一白。


    “这是什么？”


    神霄楚氏和散修联盟都顾不得对方了，齐刷刷地望向那九根石柱中央。


    那里，一个个人影冒出来，不过转眼功夫。影影绰绰，似有大军在集结。


    “不好！”


    楚游龙脸色大变，“那是一处黄泉地眼！”


    “这是阴气爆发。百鬼夜行！”


    “该死！”


    同样心中怨念的还有龙天枫等人，天知道好好的一场冥府重宝争夺，怎么峰回路转如此，各种变数层出不穷，现在连地眼都轰出来了。


    楚游龙那番话刚刚脱口而出，众人就明白了。


    海有海眼，泉有泉眼，河也有河眼，甚至连天也有眼，或许说法不同，终归是同一种存在。


    地，也有地眼。


    相传，大地最深之处有九处地眼，在开天辟地的时候不住地从中吞吐出阴灵之气来，最终形成冥府那种特殊的方域。


    后来乾坤抵定，清气上浮，浊气下沉，这九处地眼便被天道规则镇压封禁下来。


    地眼之中，依然是天地间阴灵之气最浓郁的所在。


    在冥府掌控六道轮回的时代，但凡地眼所在，偶尔阴气爆发，百鬼夜行，依然是一件麻烦事情。


    这里的百，不过是形容其多，伴随着阴气爆发从地眼中喷出来的阴灵鬼物可不止是一百之数。


    “一定是之前的天雷轰开了地眼，没有一段时间怕是难以闭合了。”


    “麻烦！”


    血神君郑隐面色不善，望了望九根石柱中间不住喷吐出的阴气、阴灵，又看了看楚留仙等人，颇有点举棋不定的意思。


    “哼！”


    “算你们运气好！”


    最终，血神君郑隐下了决断，深深望了楚留仙等人一眼，袖袍一振，数十道血线飞射出来，缠绕在所有动惮不得的散修联盟中人身上。


    显而易见，他是准备带着散修联盟众人离去了。


    最先松一口气的不是神霄楚氏一方，而是散修联盟的众人。血神君郑隐喜怒无常，他们也不知道他会有何决断？


    眼看着血神君郑隐就要带着众人离去，楚留仙放松下来，开始头疼怎么带着楚游龙等人离开此地。


    恰在此时，异变突生。


    “嗷~~~~~~”


    一个无声的怒吼，带着无尽怨，无尽恨，直接冲击在所有人的神魂当中。


    楚留仙等人愕然望去，但见得雾气散尽，一个个散发着浓郁阴气的阴灵鬼物踏出了石柱范围，铺天盖地而来。


    当先一鬼，左手持大盾，右手擎战斧，精赤上半身，大踏步地直冲血神君郑隐而去。


    它，壮硕的肩上空荡荡的，竟是没有头颅！


    ——无头战神！


    “楚伯雄？！”


    楚留仙、楚游龙、龙天枫、血神君郑隐……，众人齐齐惊呼出声。(未完待续。。)


    ps：补一，还欠……十章，十章……


    之前数了数，哭了……

 第四十四章 无头战神，百鬼夜行

    “楚伯雄？！”


    “他在这里？”


    楚留仙等人大吃一惊。


    神霄楚氏开卧龙阴墟，明面上的理由就是为了寻找楚伯雄以及楚氏其余人手，有可能形成的灵鬼。


    事实上，即便是在阴墟之上身死，纵然楚伯雄死得壮烈无比，他能形成灵鬼的几率也极其的小，遑论寻到他，那与大海捞针无异了。


    这世上灵鬼无数，但每一只灵鬼的形成都是天时地利机缘自身结合的结果，有太多的不可确定性。


    楚留仙之前本就奇怪，神霄楚氏怎会如此大费周章？后来得知了六道轮回盘事后，才知道那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


    谁也不曾想到，“幌子”，竟然成了现实！


    楚伯雄所化的无头战神灵鬼挥舞着战斧、盾牌，如猛虎下山，带领着无数灵鬼蜂拥而来，直冲血神君郑隐。


    初见得无头战神灵鬼的时候，楚留仙还怀疑会不会是巧合，这灵鬼未必是楚伯雄，可当楚游{龙也惊呼出声的时候，就再无悬念了。


    “竟然真的是他！”


    楚留仙不能不感叹天心难测啊，谁能想到楚伯雄陨落之处不仅仅是阴墟所在，还是地眼所在？


    想来也是因为直落地眼，在其中凭着精纯阴灵之气，冲天的怨气，才会在短时间内变成如此强大的灵鬼。


    楚游龙和楚留仙，乃至于神霄楚氏众人的惊呼声音，完全不曾干扰到楚伯雄无声的怒吼，以及以排山倒海之势冲向血神君郑隐。


    他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对楚伯雄这个名字也没有了印象，他的眼中竟是只有血神君郑隐一人。


    “怎么回事？”


    楚留仙奇怪地一挑眉头，楚伯雄的举动未免太过诡异了吧？


    楚伯雄的无头战神灵鬼显然在灵鬼当中如马上将军一般的存在，无声的咆哮声中，第一波涌出黄泉地眼的灵鬼足足有七八成紧随其后。向着血神君郑隐杀去。


    郑隐本来已经准备带着散修联盟众人离去了，可是楚伯雄的无头战神灵鬼来得太快，转眼间就带着一众灵鬼杀至，让他不得不停下手上动作。


    他明显没有与这么多的灵鬼硬撼的意思，一个闪身，化身血影避其锋芒。


    “轰~~”


    一声闷响，战斧砸落在大地上，陷出豁然坑洞，无头战神灵鬼咆哮一声，竟是又追着血神君而去。


    他是认准血神君郑隐了。


    无头战神灵鬼身后的那些阴灵、灵鬼们似乎都已经被他收服。对散修联盟其余众人视而不见，紧随其后追杀了过去。


    楚伯雄此刻已是灵鬼之身，受此处独特环境影响，速度快到了极点，顷刻之间又杀到血神君郑隐面前，挥舞着战斧、大盾，誓要将其斩于斧下。


    血神君郑隐何等人物，此前不过是不想与其纠缠罢了，这时候岂会再被追得满山跑。登时勃然大怒。


    “嘭~”


    一团血气炸开，蓬起他一头血色长发与血炮，郑隐怒喝出声：“楚伯雄是吧？你想再死一次，本座就成全你！”


    话音未落。他双手虚抓，一道道血色爪印脱手飞出，轰向了楚伯雄灵鬼以及后面的一众阴灵鬼物。


    楚伯雄的无头战神灵鬼怡然不惧，无声地咆哮着。与血神君郑隐战成了一团。


    楚留仙等人只看了这里，很快便无心去关注那边的战况了。


    除了被楚伯雄带走的外，其余的阴灵鬼物向着神霄楚氏一方涌来。


    霎时间。漫天阴风，鬼哭神嚎，一道道鬼影潮水般涌至。


    “不好！”


    楚留仙神色顿时凝重了起来，看看身后楚游龙等人，再看看围拢过来的阴灵鬼物，知道这下麻烦了。


    若是只有他和小胖子自是好解决，毕竟这边没有一个无头战神纠缠不放，楚留仙自能拍拍屁股走人，可是现在呢？


    地眼中爆发出来的阴灵之气固然让楚游龙等人如吃了补品一般，但想要动掸还不是短时间内能搞定的事情，要是楚留仙和小胖子一走了之，他们怕是就要被蜂拥上来的鬼物撕成碎片了。


    “怎么办？”


    小胖子还算是义气深重的了，面对如此情况没有掉头就跑，而是面如土色地问道。


    “打！”


    楚留仙再不犹疑，大喝道：“胖子，你扫尾！”


    不管小胖子懂不懂得他的意思，楚留仙无暇去管这个了，上前一步，直接盘膝挡在所有人之前。


    此刻，最近的阴灵鬼物离他只有区区不到三丈的距离，顷刻可至！


    “邪佛童子，出来！”


    楚留仙拽下腰间缚鬼球，一阵阴灵之气蓬勃，邪佛童子出现在卧龙阴墟中。


    心神间的交流，让它瞬间就明白自家主人意思，漂浮着飞到楚留仙的头顶上。


    与此同时，楚留仙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刷刷刷~~~”


    近在咫尺的小胖子等人，清楚地听到楚留仙的身上爆发出气血冲刷般的响动，显然楚留仙正在全力催动气血，散发出纯阳血气。


    他肉身而入阴墟，岂有不好生利用这点优势？


    转眼间，楚留仙一身气血催发到了极致。


    同时，他的脑海中大片的黑暗在破碎，一轮红日从地平线下蓬勃而出，迸发出万道金光，驱散一切暗。


    “大日如来真经！”


    楚留仙在一两个呼吸的短暂时间里，不住地观想着这本无上宝典，体会其中真意。


    就这么短短的时间，最近的阴灵鬼物依然欺近过来，距离楚留仙不过是一只手臂的距离。


    他此时如果睁开眼睛，定然可以看到阴灵鬼物那张为怨恨与绝望染成一片漆黑的脸庞。


    即便是闭着眼睛，楚留仙也能感受到一股阴冷的力量在侵蚀过来，距离他的鼻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楚哥！”


    小胖子紧张地大叫起来。


    他几乎忍不住要出手了，眼前那最近的阴灵鬼物一只漆黑手臂，险险就要触摸到楚留仙的鼻子了。


    “喝！”


    楚留仙突然大喝出声。一只手高举过头。


    在他头顶上的邪佛童子也做出了相同的动作。


    两人的动作几无先后之分，浑然一体，力量交融。


    漫天梵唱，突兀地响起。


    楚留仙的脑海浮现出一轮红日，万道光芒如万道利箭，以他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迸发而出。


    万丈红日光！


    首当其冲的阴灵鬼物再不能把手臂递上一寸，不甘地嚎叫着，在金光中消融。


    以楚留仙为中心形成的方圆数十丈空间中，阴灵鬼物们避之惟恐不及，纷纷四散开来。不敢靠近。


    看到这个结果，小胖子长出一口气，抹去额上冷汗。


    要是被这些鬼物一拥而上，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不过他的放松并没有持续多久，地眼中不住涌出的鬼物越聚越多，重新对神霄楚氏众人形成了包围。


    楚留仙之前那一击声势浩大，又是相克鬼物，但真正为其消灭的数量并不算多，更多的不过是暂时退避开来罢了。


    不用几个呼吸的功夫。比之前更甚的包围圈就会重新形成，到时的情况只会更加糟糕。


    “楚哥，怎么办？”


    小胖子心急如焚地问道。他还没等到楚留仙的回答，身后先传来了楚游龙的声音：“留仙。你们走吧。”


    楚留仙愕然回头，道：“游龙长老，可是你们……”


    “不用管我们。”


    楚游龙斩钉截铁地说道：“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恢复了，区区鬼物。奈何不了我们的，你们速退。”


    在他的旁边，沉默了许久的风信子大笑出声：“留仙公子。你带着王二少先走吧，老夫与楚长老还没死呢？还用不着你们小辈为我们赴死。”


    他笑得豪气干云，丝毫不以那些阴灵鬼物的包围为意，楚留仙看在眼中不由得也暗暗佩服。


    楚留仙当然心中有数，他们的确是快恢复了，可要说在短短几个呼吸间，赶在阴灵鬼物们围拢之前，那他却是不信的。


    楚游龙他们，分明是不想楚留仙为他们做出无谓的牺牲。


    “留仙，速退！”


    楚游龙声色俱厉，“你难道想老夫成为我们神霄楚氏的罪人吗？”


    他们死不要紧，六道轮回盘也是非战之罪，可要是因为他们的缘故，牺牲了寄托了神霄楚氏复兴希望的公子留仙我，那就真的罪莫大焉，为家族罪人。


    楚游龙和风信子，显然就是这么想的。


    小胖子在一旁看得感动不已，郁闷自己家族也是与神霄楚氏并列的七大世家，怎么就没有这种温情呢？


    他还来不及自怨自艾呢，楚留仙忽然笑出声来：“两位长老，还不到那个地步。”


    “嗯？”


    楚游龙、风信子、小胖子，皆抬头奇怪地看着楚留仙，不知道他还有什么手段？


    “你们忘了，我是怎么来的？”


    楚留仙笑了笑，如是说道，楚游龙等人先是不解，继而露出了恍然之色。


    “童儿，此时不至，更待何时？”


    楚留仙断喝一声，不远处传来棹楫拍打在水面上的响动，紧接着有隆隆水声传来。


    循声望去，所有人都见得震撼的一幕。


    冥河童子棹无底船，引动冥河水破出河道，向着沃石区域冲刷而来。


    它能引动的冥河水并不多，一道弧形的新河道如一个不封口的布袋，将神霄楚氏众人围拢进来，只留下一个口子。


    这个口子是楚留仙有意为之，不然形势有变的话，原本是护身的冥河，就会变成困死的牢笼。


    在冥河童子棹着无底船的身影出现之时，楚游龙等人就知道楚留仙打着什么主意了。


    冥河不可飞渡，不管是人、仙、佛、妖、魔、鬼……，无一例外。


    冥河对楚游龙等人是天堑，对那些阴灵鬼物们也是，甚至克制得更加厉害。


    冲在最前头的那些阴灵鬼物收势不及，飞入了冥河上空，顿时一只只怪叫着，如身上压着一座山般坠入冥河中，惨叫着连个泡都冒不起来。


    众人骇然之余，不由心安。


    有这道冥河天堑在，有楚留仙守住缺口，完全可以耗到楚游龙等人恢复修为，扬长而去。


    “疯子，疯子！”


    众人刚送了一口气，不远处传来血神君郑隐的叫骂声音。


    一团血光，滚滚阴云，向着冥河缺口处涌来。(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银链鬼葬，血莲花开

    “疯子！疯子！”


    “滚开！”


    在楚留仙等人闻声愕然望去的时候，血神君郑隐叫骂不断，驾着血光直冲而来。


    “他竟然将郑隐逼到了如此地步！”


    楚留仙大吃一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血神君郑隐的手段，他可是领教过的，即便是现在以入冥境界修为，依然稳稳压过寻常阴神尊者，哪怕是楚游龙恢复如初，也未必敢言胜。


    之前无暇分心那头，楚留仙本以为楚伯雄所化的无头战神灵鬼定然奈何不得血神君郑隐的，怎么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情。


    血光、阴云，飞速欺近。


    靠得越近，楚留仙也就看得越清楚。


    此刻，无头战神遍体鳞伤，断臂残腿，血光侵蚀它的灵体，情况不妙。


    在它的身边，追随着它的那些阴灵鬼物十不存一，只剩下一个零头。


    可即便是如此，现在的情况是无头战神吼叫着挥舞 战斧紧追不舍，血神君郑隐顾不得颜面抱头鼠窜。


    纠缠到这个地步，血神君郑隐竟已是支撑不住了。


    “壮哉，楚伯雄！”


    “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


    楚留仙啧啧赞叹，在将眼前情况收归眼底的同时，他也看出了血神君郑隐的目的。


    他何尝是无头苍蝇，冲着这里跑来可不是安着什么好心。


    “他分明是想祸水东引！”


    楚游龙、小胖子、风信子等人异口同声。


    楚留仙站在冥河缺口处不远的地方，冷笑出声：“那他也得有这个本事。”


    他心知肚明，血神君郑隐定然隐藏着什么手段，自认为能借此脱身，不过楚留仙又何惧之有，他的杀手锏隐藏至今，不就是等着这一刻吗？


    一百丈、九十丈、八十丈……五十丈……


    血光共阴云缠绕，轰鸣声不绝。血神君与楚伯雄且战且走，越靠越近。


    楚留仙等人心渐渐提起，眼看着双方就要接触了。


    就在此时，“哐当~~”数声脆响，伴着痛苦的怒吼声音，从远处传来。


    “怎么回事？”


    楚留仙本能地抬头，分心望去。


    只见得在散修联盟众人所在之处，情况发生了变化。


    此前楚伯雄引领手下的鬼物追杀血神君郑隐的时候，不管是无头战神还是那些普通鬼物全都对龙天枫等人不感兴趣，它们只是咬着血神君郑隐厮杀。


    在那段时间。龙天枫等人还能庆幸一下，加紧平复灵力震荡，恢复行动能力。


    本来这么下去的话，未尝不能让他们熬过这段时间，偏偏意外出现了。


    导致这意外的不是别人，正是楚留仙。


    楚留仙先是观想大日如来真经，与邪佛童子联手驱散蜂拥而来的阴灵鬼物；再以冥河为屏障，让那些饥渴难耐的鬼物不能越雷池一步。


    这世上，仙也好。佛也好，人也罢，鬼亦如此，都是欺软怕硬。


    楚留仙这般连番手段施展出来。明显就是一块硬骨头，即便是还有不甘心在冥河外围转悠的也是少数。


    绝大多数阴灵鬼物哪里去了？


    它们全都冲着龙天枫等人拥去。


    血神君郑隐被无头战神纠缠得狼狈不堪呢，哪里顾得上他们？眼看着龙天枫等人就要悲剧了。


    楚留仙他们听闻到的异响，就是发生在那个时候。


    阴山双魔以降的散修联盟众人肝胆欲碎。但又无可奈何，可有一个人例外。


    龙天枫！


    龙天枫由于其独特的阴风阴神故，并不是处在灵力震荡不能动掸的地步。只是为楚留仙暗算以龙炼银链锁住罢了。


    眼看着再不走就要喂了鬼，龙天枫如楚游龙等人之前猜测的一般，终于施展出了压箱底的手段。


    楚留仙等人闻声望去的时候，正看到龙天枫原本所在的地方龙炼银链空荡荡地砸落在地上，一道道阴风在空中汇聚，凝成一股，卷向阴山双魔等人。


    没有人知道龙天枫施展出来的是什么手段，不过显然代价其大无比，他不仅仅气息微弱如风中烛火，同时再凝不出本相，连带着要带着阴山双魔等人一同离开也困难得很呢。


    一缕缕阴风丝线缠绕在阴山双魔等人的身上，想要将他们带着一同飞逃，阴风一紧，竟是没有能将众人带动。


    “喝！”


    “哈！”


    虚空中阴风咆哮，怒吼出声，再次发力，这回终于扯动了。


    不过，也迟了！


    一刹那的耽搁，就让龙天枫失去了带走散修联盟众人的机会。


    最近的阴灵鬼物还在十步之外，不过楚留仙动了。


    “去！”


    楚留仙手掐龙禁符箓，向着为龙天枫摆脱落在地上的龙炼银链一指。


    “哗啦啦~~~哗啦啦~~~~”


    银链脆响作响，如灵蛇般舞动，在阴山双魔众人惊骇的目光中从地上弹起，化作一道道银光把所有人都包裹在其中。


    散修联盟所有人，除了被无头战神纠缠的血神君郑隐，处在特殊状态下的龙天枫外，所有人都被银链束缚，重新重重地落了下来。


    “啊啊啊~~~~”


    阴山双魔等人心中都是一沉，绝望的情绪不可抑制地将他们淹没，一时间不知道多少人惨叫出声。


    “楚~留~仙~”


    虚空中阴风咆哮，不尽怨恨之意，一字一顿，似要将这个名字永远地刻在心里。


    龙天枫知事不可为，恨恨出声后裹挟阴风，向着远处去。


    他第一个，离开了沃石区域，狼狈逃离。


    “可惜，可惜。”


    楚留仙收回手来，看都不看那惨叫声声，各种压箱底手段施展出来，最终难逃被无数阴灵鬼物淹没的散修联盟众人。


    他只是在遗憾。


    “竟让他逃了，要不是……”


    楚留仙知道阴山双魔等人注定要从世间抹去了。收回了目光落在身前七步之外，那里血光与阴云如火如荼纠缠，飞速地逼近而来。


    “今日我就将你一起留下，龙天枫！”


    楚留仙只是遗憾而已，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龙天枫前进无路，他楚留仙一日一新，总有一日即便是正大光明面对面，他也有信心战而胜之。


    现在，楚留仙将龙天枫其人抛诸脑后，全部注意力都落在前方。


    近了。更近了。


    转眼间，楚伯雄所化的无头战神身后再无一个阴灵鬼物，孤身与血神君郑隐鏖战。


    它的伤更重了，周身上下尽残缺，几无一处完好处。


    楚伯雄现在是灵鬼之身，又在这地气爆发的阴墟环境下，自愈能力无比强大，这种情况下犹自落得如此惨状，足见血神君郑隐之强。此战之激烈了。


    血神君郑隐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再没有风度翩翩，视神霄楚氏英雄如无物的样子了，显得无比的狼狈。


    再是狼狈。他终究坚持到了冥河缺口的地方。


    祸水东引！


    他想的是用楚留仙等人拖着无头战神，他好脱离战场。


    楚伯雄所化的无头战神灵鬼对楚留仙等人的呼唤全无反应，显然已经记不得过往了，血神君郑隐打的无非是这个算盘罢了。


    “你还真有信心不会腹背受敌？”


    “好！”


    “就让我看看你的手段！”


    楚留仙精气神前所未有的凝聚。紧紧地盯视着前方，以不变，应万变。


    眼看距离楚留仙等人不足十步之遥。血神君郑隐动了。


    “哈哈哈哈~~~~”


    上一刻还狼狈如丧家之犬的血神君郑隐凝立不动，大笑出声。


    笑声中，他掐着指诀，掌心向上，抬起一只手来。


    与此同时，他的身躯一点一点地透明，好像随时可能如破碎的镜片般飞碎开来。


    在血神君郑隐的掌中，一朵血色莲花正在从无到有，一点一点地绽放开来。


    整个过程似缓实快，无头战神与其近在咫尺，堪堪要攻击前，血神君郑隐就完成了所有动作。


    一朵娇艳，散发着血色灵光的血莲花开。


    “他想做什么？”


    楚留仙心中警钟长鸣，觉得不对头，血神君郑隐怕不见得是打着祸水东引的念头。


    “到底哪里不对呢？”


    楚留仙心念电转，灵光一闪下，捕捉到了之前忽略的一点。


    “不对，绝对不对！”


    “楚伯雄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始终是冲着他一个人追打，若是不然龙天枫等人早就该死了。之前如此，现在当也如是，血神君郑隐何等人物，岂会将生死寄托于侥幸与无法掌控？”


    楚留仙将心比心，换成他处在血神君郑隐的位置，这等事情是决计不做的。


    “那他有何必要，将楚伯雄引到我们这里来呢？”


    楚留仙正自百思不得其解，那边血神君郑隐的动作在继续。


    血色莲花开，他的身形淡薄得几乎看不见了，但见得血莲愈发地血光充盈，精纯的血之馨香气为花香。


    一缕缕，带着淡淡血色的花香气散发了出来。


    同一时间，无头战神高举战斧，一斧劈落。


    血神君郑隐全无闪避的意思，本就若隐若现的身躯梦幻泡影般在战斧下消散。


    “这么容易？”


    楚留仙坚决不信血神君郑隐会死得如此轻易，对面无头战神怔了一下，显然弄不明白状况。


    半空中，血莲花悠悠落下，淡淡的血气与馨香四散。


    若有清风相送，淡不可见的血气向着楚留仙等人飘来。


    无头战神面向楚留仙等人方向，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无声地咆哮了起来。


    它垂落下来的战斧，重新举起。


    “等等！”


    楚留仙脑海中灵光一现，“我明白了！”


    “好个血神君，竟然打着这等主意！”(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三花五气，为何悲愤？

    “化整为零，借力打力，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真是好算盘！”


    楚留仙彻底明白过来了。


    因为现在还不知道的某种原因，无头战神是认准了血神君郑隐，而且战意滔天，誓死不退，这种情况下，血神君郑隐不将其摆脱就不可能走得掉。


    既然无头战神是冲着他血神君来的，普通的祸水东引就不能用了，那朵花开灿烂的血莲便是他的手段。


    这本就不是血神君郑隐的真身，现在借着血莲花化整为零，每一缕气息都带着他的烙印，向着楚留仙等人涌来。


    想来等靠近了，这一缕缕血气就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钻入在场众人的体内。


    楚留仙、小胖子行动自如，难以入手；楚游龙、风信子阴神修为，没有把握。但其他人呢？


    不用一个呼吸的时间，神霄楚氏那些入冥散人就会全部变成血神君郑隐的傀儡。


    他未必能操纵得任何一个人，但每一＝＝个人的身上都会散发出血神君郑隐的气息来。


    到得那时，无头战神杀来，楚留仙等人拦，还是不拦？


    进退维谷，不得不战，鹬蚌相争，最后得利的就是血神君郑隐这个渔翁。


    楚留仙想明白这些只用了一眨眼的时间，前方血莲花犹自在向下飘落。


    整个过程中，血气不住地散发出来，馨香不住地向外沁出，片片花瓣都在飞散，烟雨一般的美丽景象。


    在这里面，楚留仙看不到美丽，只看到了阴毒，看到了血神君郑隐的狞笑。


    血气散成一缕缕，最近的已经离楚留仙不足一步距离。


    “这是怎么回事？”


    小胖子一脸茫然，想不通透。只是隐隐觉得不对；


    无头战神面向楚留仙等人，明明没有头，没有眼睛，众人却觉得有一股充斥着无穷战意的精神锁定在他们的身上。


    “血神君郑隐，果然了得！”


    楚留仙深吸了一口气，缓缓伸出一只手来，“可惜你遇到了我。”


    他没有注意到，此刻他的动作与片刻前的血神君郑隐是何其相像。


    一样的伸出一只手来，一样是掌心向上，一样是有一股诡异的力量从掌中浮现出来。


    不同的是。血神君掌中花开血莲；楚留仙手上，指间绕沙！


    ——指间沙！


    偶得指间沙法门，再从冥河中得到巨量冥河沙，修成连创出此法者都没有达到过的，完全版指间沙，楚留仙就一直想一试威能。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长剑有灵，当会何等寂寞？


    指间沙亦如是。


    此前鏖战沃石。楚留仙便一直想出手指间沙，只是强行按捺住罢了。


    还不到，最好的时机。


    现在，这个时机到了。


    楚留仙毫不犹豫地出手。


    他的掌中。他的指间，如同海眼吞吐着海水，地眼喷薄出的阴气一般，星空般蔚蓝的流沙涌出。


    最近的一缕血气。堪堪就要绕过楚留仙的身躯，扑向他身后的神霄楚氏众人。


    间不容发之际，楚留仙动了。他的手掌一抖。在身前划出了一个半圆，将指间沙挥洒了出去。


    “刷~~~”


    如星空坠落，一片蔚蓝，朦胧梦幻般的美丽。


    楚留仙得到指间沙的时间还不够长，还不曾修成更进一步的手段，但单纯地操控指间沙扬扬洒洒开来，形成如同天幕般的包围还是做得到的。


    “这是什么？”


    血神君郑隐的声音中再没有片刻前大笑时候的得意与张狂，满是紧张与戒惧。


    指间沙出手，他立刻感觉到了不对。


    从楚留仙的角度望去，但见得血神君郑隐化成的那一缕缕血气如被捕住的小鸟，被网住的游鱼，纵然每一缕血气都只有头发丝的大小，偏偏穿不过指间沙的封锁。


    “刷刷刷~~~刷刷刷~~~”


    没有人清楚在血莲花飞散开来后，那一缕缕血气到底弥漫开来多少丈方圆，但现在所有人都看得真切，随着指间沙不住地在虚空中流淌着，蔚蓝色的区域不断地缩小着。


    在这整个过程中，指间沙也由天幕般的形状，变成一道环绕着中心上下流转不息的流沙河模样。


    蔚蓝流沙河成型之时，正是整个光团缩小到极致之际。


    血神君郑隐的本相重新显现出来，如被缚在柱子上的血色蛟龙，怎么挣扎都是无用。


    流沙继续在流转成，蔚蓝色的光幕隐现，血神君郑隐在接下来的几个呼吸中用尽诸般手段，到底不能动弹分毫。


    血神君郑隐纵横天地间上千年，会尽天下英雄，不会做那无谓之事，用尽各种手段后，他忽然安静了下来，任凭指间沙收紧，静静地站在那里，目视楚留仙。


    他的目光中，分明透出几分凝重，现身在所有人面前后，第一次流露出来的凝重之色。


    “公子留仙，这局你赢了。”


    血神君郑隐的声音恢复平淡，“不知可否见告，这是何等手段？”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无法形容的力量不住地加诸于他的身上，指间沙在流转中收紧，于是后面半句话不由得加快了语速。


    这个分身存在的时间不多了，血神君郑隐对这一点毫不怀疑。


    “指间沙！”


    楚留仙言简意赅，惜字如金。


    “好，好一个指间沙。”


    “好一个公子留仙！”


    “本座记住你了。”


    血神君郑隐放声大笑，傲然而立，“这只是开始，我们会再见的。”


    “希望到那时候，你还能给本座惊喜。”


    楚留仙淡然一笑，道：“你会看到的，现在……”


    “不送！”


    最后两个字吐出，指间沙蔚蓝光晕暴涨，血神君郑隐整个身形飞速模糊起来。气息在不住地衰落。


    “这……这是……”


    楚游龙、风信子、小胖子等人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


    身为强大的修士，轻易地就判断出指间沙中发生了什么。


    血神君郑隐这个分身的修为步步倒退，从入冥，到通幽、至真灵，跌破引气，坠落筑基，返还本源……


    “削去顶上三花，闭塞胸中五气，溯本归源。还其未生时……”


    楚游龙喃喃自语，场中他的修为最高，所受的震动也是最大。


    他的神色变幻不定，甚至在指间沙中血神君郑隐的本相消磨，只剩下一个血色烙印“嘭”的一下溃散开来，犹自不曾回过神。


    楚游龙是彻底被震撼到了。


    三花五气，是道家玄之又玄的说法，溯本归源，还其未生时候。更只是一种理念。


    楚游龙是以这种说法，来形容指间沙那种震撼得他回不过神来的威能。


    “可怖可畏啊！”


    楚游龙心知肚明，要是被指间沙缠绕上去的不是血神君郑隐分身这种特殊存在，而是一个普通修士的话。那个场景还会震撼百倍。


    所有人都会看到一个强大修士数百年苦修在几个呼吸间化为泡影的恐怖；所有人都会震撼于一个正常人在顷刻之间磨灭一切记忆，一切痕迹，就像刚出生婴儿一样变成一张白纸……


    那是何其的可怖，何其的让人畏惧？！


    楚游龙明知道不合适。还是不由得在心中生出了庆幸的感觉。


    他是一个强大的阴神尊者，在震撼之余还是判断出来，楚留仙的指间沙有其缺陷。不然也不会一直等到最后关键时刻才出手。


    指间沙再是可怖可畏，若是落不到身上，到底还是无用。


    人，不是木桩。强大的修士一场战斗纵横数十里，移形换位成百上千次，战机并不是那么容易捕捉的。


    不过即便如此，在亲眼见得血神君郑隐分身在指间沙中被抹灭干净的一幕，还是那么的让人震撼和戒惧。


    楚游龙不自觉地回过头，恰好与风信子的目光触碰在一起，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苦笑意味来。


    “后生，可畏啊！”


    “幸好，这是我们神霄楚氏的希望，我们楚氏的公子留仙！”


    “幸甚，幸甚啊！”


    楚游龙在倏忽之间闪过的无数念头，楚留仙自然一无所知，他收回指间沙，长出一口气，稍稍放松了下来。


    不过不是彻底的放松。


    在他的身前，还站着楚伯雄所化的无头战神灵鬼；更远一点的地方，无数的阴灵鬼物黑压压地围拢过来。


    地眼还在爆发，周遭阴灵之气浓郁到即便是阴神、真灵之体，也有承受不住的感觉。


    楚留仙回过头来，带着询问之意看了楚游龙一眼。


    楚游龙明白他的意思，哑着声音道：“十息！”


    他的意思很清楚，十个呼吸的时间过后，就是他恢复行动能力的时候。


    风信子也在旁边点头，显然情况相差不多。


    楚留仙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整个人都轻快了。


    有这两位恢复，那他们就能带走所有人，至少可以赶在那些阴灵鬼物围拢过来前。


    趁着还有点时间，楚留仙迟疑地抬头，看了无头战神一眼。


    此刻，随着血神君郑隐分身的抹灭，无头战神茫然地站在那里，既不前进，也不后退，空落落的，战斧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地。


    它只是简单地站在那里，楚留仙依然能感觉到那种滔天战意，无尽悲愤。


    “我想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楚留仙没有迟疑太久，举步走向无头战神。


    “楚哥！”


    小胖子惊呼出声，他可是看到之前血神君郑隐是怎么被追得跟丧家之犬似的，连忙跟了上去。


    楚留仙没有阻止小胖子跟来，也没有止步的意思，一直走到了无头战神面前。


    他缓缓伸出一只手来，按向无头战神的胸膛，口中道：


    “长老，我是楚留仙。”


    “告诉我，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悲愤至此？！”(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镇压地眼，绛珠子熟（一）

    ()“告诉我，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悲愤至此？！”


    楚留仙的手缓缓按向无头战神的胸膛。


    在他的身后，小胖子、楚游龙等人屏气敛息地看着这一幕，一颗心揪起，就怕无头战神如之前面对血神君郑隐时候一般暴起。


    他们担心的那一幕并没有发生，楚留仙的接近让无头战神颤抖了一下，似要闪避，终究没动，任凭楚留仙的手掌按在他的胸膛上。


    紧接着，楚留仙探出一缕灵力，心神循之进入无头战神体内，同一时间，无头战神安静了下来，纹丝不动。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过。


    忽然，滚滚烟气从无头战神的身上升腾而起，弥漫在上空，隐隐约约地形成了一个场景……


    ……


    飞舟内部，楚伯雄高踞上首，下方是有楚氏好手十余人。


    楚伯雄显然积威深重，xing情威严，那些楚氏中人都不敢靠得太紧，周遭只有一个眉清%　目秀的少年伺候左右。


    这少年相貌与楚伯雄有七八分相似，只是化刚硬为yin柔，总给人以一种怯生生的自卑感觉，与刚烈的楚伯雄形成鲜明对比。


    正是这气质上的截然不同，哪怕两人在相貌上颇有相似，等闲却不会被联系在一起。


    楚伯雄挺直着身躯，浑身战意升腾，似在期待着什么。


    他只有在偶尔望到那个柔弱少年的时候，眼中闪过一抹柔和，旋即又被刚硬取代，还有几分怒其不争的意思。


    “齐儿。”


    楚伯雄的声音低沉，在飞舟内部回荡时候轰然作响，连那些摆放装饰的花瓶都随之震动。“等会战斗开始，你莫要怕，我楚氏男儿，没有怯战的懦夫。”


    少年唯唯诺诺，楚伯雄无奈摇头。


    突然，楚伯雄脸sè一遍，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似的，一只手按在座椅扶手上就要暴起，另外一只手拽住柔弱少年的胳膊要将他掩护到身后。


    他动作都已经做出来了。浑身气息暴涨如火山即将喷发，凄厉的呼啸声音才从飞舟外传来。


    ……


    “竟然……”


    楚留仙连退三步，整个人被无头战神身上爆发出来的悲愤之气震开。


    无头战神上空处的景象还在继续，流转到了最关键的一幕。


    “楚伯雄比我想象的还要强，不是yin神。胜似yin神！”


    “他竟然在敌方yin神尊者出手瞬间就感应到了，以他这般手段，又怎会措手不及被一击断下头颅呢？”


    楚留仙很好奇，而答案，在下一个呼吸就在天上景象中显现了出来。


    ……


    楚伯雄急伸出去的手毫无悬念地抓住了柔弱少年的胳膊，一发力便将其扯向身后。


    与此同时，楚伯雄雄壮如山的身躯自座椅上半起。下一刻当是暴起后或攻或守或脱离飞舟，在提前察觉到袭击的情况下，他有的是应对的方式。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楚伯雄忽然觉得手臂一紧。仿佛铁钳子般嵌入了他的手臂。


    他眉头一皱，还以为是柔弱少年太过恐惧，安慰道：“齐儿，无事。莫……”


    话音未落，楚伯雄便察觉到不对。从那只手臂一直蔓延到大半个肩膀，瞬间就不能动弹了。


    “你……”


    楚伯雄豁然掉头望去，只见得少年“齐儿”眼中闪出红光，脸上有yin鸷的笑容，怎么看怎么陌生。


    “你不是齐儿！”


    “我知道了。”


    楚伯雄又惊又怒，“血神君郑隐，你把齐儿怎么样了？”


    他的话刚出口呢，“轰”的一声巨响，大片如雪的奇光破开飞舟，横扫而过，一个个楚氏好手在这一击下尽数陨落。


    “你……”


    楚伯雄不能动弹分毫，眼睁睁地看着“齐儿”抓住他的手臂，不闪不避，任凭“奇光”斩破他的躯体，再斩向楚伯雄的头颅。


    “嗤~~~”


    血染飞舟，楚伯雄的头颅飞起，眼中犹自能看到“齐儿”洒血倒下，体内一点血光飞出，穿过破碎的飞舟消失在远方……


    随后，就是无止尽的黑暗，无止歇的怒吼与咆哮。


    ……


    “原来是这样。”


    楚留仙震撼不已，没想到当ri的惨剧还有这样的细节。


    他一直以为三个yin神尊者同时出手，楚伯雄被一击斩去头颅是正常的，却忘记了断头的楚伯雄凭着血勇、刚烈、秘法，能尽杀仇雠，那全盛时候的楚伯雄，又岂是那么容易杀的？


    “血神君郑隐出手了。”


    楚留仙喃喃自语，真正感觉到了血神君郑隐其人的恐怖。


    这恐怖不在修为，而在那无所不在，能使得最亲近的人反戈一击的诡异。


    楚伯雄如果不是受了“齐儿”一抓，有那么一个呼吸时间的停滞，鹿死谁手，还得两说啊。


    “他们到底怀疑我身上有什么东西？”


    楚留仙百思不得其解，楚伯雄之死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对方认为楚留仙有可能将某种东西通过他带回神霄楚氏，这才引得血神君郑隐分身，几大yin神尊者出手，楚伯雄愤死。


    “那是伯雄的儿子。”


    楚游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楚留仙回首望去，只见得楚游龙缓缓起身，他恢复了。


    楚游龙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浑身颤抖不已，如在悲愤地无声怒吼的无头战神，叹息出声：“留仙你可能不知道，齐儿是伯雄的私生子。”


    “私生子？”


    楚留仙想到那个景象里面“齐儿”与楚伯雄极其相似的容貌，暗暗点头。


    “伯雄一生好战成狂，不成家室，唯独在十几年前一次遇合，偶得一子，便是这齐儿。”楚游龙摇头叹息，道：“伯雄一直不愿让齐儿认祖归宗，就是认为他不够刚强，不够坚毅，只是将他带在身边磨练，谁知道……”


    楚留仙有些了解楚伯雄为何悲愤至此了。


    血神君郑隐竟是借着楚伯雄亲生儿子的手，将他杀死，更是让他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自家血脉惨死在面前。


    “怪不得了。”


    楚留仙恍然大悟，面露戚容。


    他总算明白，为何楚伯雄即便是被断去头颅，胸中一口气犹自不散，壮烈酣战致死；为何他身死化成了灵鬼，还悲愤不已。


    “血神君郑隐这个分身，灭得不冤枉，一饮一啄，无非天定。”


    众人这会儿全都明白了，无怪楚伯雄所化的无头战神灵鬼刚一现身就追着血神君郑隐打，换成他们任何一个，受此无限悲愤事，就是化成了鬼一样不会与对方干休。


    “我会带伯雄回去。”


    楚游龙上去，把住无头战神的胳膊，道：“族中长辈，或能有什么安置。”


    无头战神并未反抗，血神君那个分身为楚留仙所灭后，他好像稍稍清醒了一些，依稀能辨认出楚氏中人，同时也有几分浑浑噩噩，哀大心死一般的感觉。


    楚留仙自无异议。


    这几句话的功夫，众人之中修为仅在楚游龙之下的客卿长老风信子也长身而起，恢复了行动。


    远方，yin灵鬼物越聚越多，无声地嘶吼着，徘徊不去。


    它们身上那种跃跃yu试，怨恨毁灭的味道，清晰地被众人感觉到。


    没有人怀疑要是没有冥河阻隔，无头战神震慑，它们必然一拥而上，把所有人都撕成碎片。


    “不能再耽搁了，我们……”


    楚留仙刚想招呼众人离去，话还没有说完呢，“轰”的一下，脚下沃石区域剧震，一个立足不稳险些扑倒在地。


    “这是……”


    楚留仙稳住，抬头望去，只见得九根漆黑石柱下地眼不住地喷薄出浓郁得yin灵之气，jing纯到极致，化作蘑菇状的云气冲天而起。


    “哗啦啦~~~哗啦啦~~~~”


    细细的雨线落下来，yin风吹拂，如一把巨大的拂尘扫过天地，拂过所有人的身上。


    楚留仙目露震撼地看着这一幕，他清楚地见得在巨大的蘑菇云气上方，这片yin墟天地若被炸开了一个口子，滚滚yin气宣泄而出。


    “是地眼大爆炸。”


    楚游龙的声音从牙缝中迸出来，比yin风更冷，“典籍中记载，这样的地眼大爆发至少都会持续一个月的时间，才会由盛而衰。”


    “在这整个月中，积蓄的yin气都会喷吐出去，地眼中生成的yin灵鬼物，还有浓郁yin气化生出来的鬼物肆虐开来，必成大害。”


    楚留仙听明白了，追问道：“长老，这附近……”


    楚游龙神sè凝重地点了点头，道：“龙川之所以会成为散修乐土，便是整个平原上人口极其分散，这卧龙yin墟附近有村庄、城镇百八十以上。”


    说到这里，楚游龙住口不谈，不过所有人都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一经地眼大爆发，喷薄而出的yin灵之气就不仅止于yin墟当中了，会冲开屏障，弥漫开来，肆虐周遭，不知道会有多少生灵，死于其中。


    “罢了。”


    楚游龙摇头叹息，道：“生死有命，我们走吧。”


    说着，他招呼了风信子一声，两人固然还有些虚弱，离全盛状态相差甚远，带着众人离去还不成问题。


    做到一半，楚游龙突然发现，楚留仙竟是一动不动，始终在沉吟不语。


    他的心中浮出不祥的预感，道：“留仙，你该不会是想？”

 第四十八章 镇压地眼，绛珠子熟（二）

    ()“长老，你们先行一步。”


    楚留仙明明是在笑，楚游龙等入心中却是一沉，他们已经猜到楚留仙的决定了。


    “归根结底，这场灾祸是由我们而起。”


    楚留仙眺望着yin气不断喷薄而出，涌出愈多yin灵鬼物的地眼缺口，淡然道：“我们若是就此飘然而去，那就不是生死有命了，而是我不杀入，入因我而死。”


    “我想试一试！”


    楚留仙并没有拍着胸口，说什么“由我不由夭”，“问过我了吗”诸般豪言壮语，只是简简单单一句话“我想试一试”！


    有试，方无悔。


    楚游龙张了张口，没能说出话来。


    他很想说，即便是yin神尊者以强大实力可以一时封堵住缺口，但一样不能持久，时间长了定然会收到yin气侵蚀，从而入魔，或化鬼；他很想说，无数yin灵鬼物中，裹挟着无尽的怨恨不甘，坐镇那里一刻，就要承受那各种悲愤、< 痛苦、绝望、噩梦的冲击，无数魇境冲击下，随时可能疯狂，分不清楚谁是我，我是谁？


    他很想说，入力有时而穷，至少会长达一个月的时间不住地镇压地眼，只要一念疏忽，就会万劫不复……楚游龙这一刻想说的很多，各方面的困难他可以穷举数十上百，用古往今来诸般掌故来告诉楚留仙，这是做不到的，放弃吧。


    到头来，他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楚留仙说的只是“试一试”，但楚游龙看得真切，他的眼中分明是磐石般的坚定，不容转圜的坚决。


    有这样眼神的入，是不会为言语所动的。


    楚游龙叹息一声，熄了劝告的心思。


    楚留仙也没有给入劝告的机会，在说出他的决断后，他洒然一笑，向众入拱手为礼告别，掉头走出冥河区域。


    一步步踏出，一步步向前，随着楚留仙越走越远，似有一轮红ri从他心底升出来，好像一身气血都在沸腾，炽热的红光从他体内喷薄而出。


    这是大ri如来真经，是当世唯一一个肉身入yin墟着燃烧出的血气。


    楚留仙经行处，一声声无声的惨叫传来，那是神魂的震荡，yin灵的哀嚎，鬼物的绝望……楚留仙一步步向前，就有一只只避之不及的yin灵鬼物在他透体红光下融化。


    稍远一些，闪避得快的yin灵鬼物们，它们不即不离，既是恐惧，又是渴望，远远为围拢着楚留仙，向着地眼喷发处涌去。


    对这些被镇压在地眼当中无数年的yin灵鬼物来说，还有什么比新鲜的血食，炽热的气血更让它们着迷的。


    呼啸在卧龙yin墟当中的yin风里，仿佛都在涌动着贪婪。


    眼看着楚留仙渐行渐远，之前被他想法吓住的小胖子如梦初醒，大喊着：“楚哥，等等我o阿，兄弟来了。”


    一边喊着，他一边大踏步地向着冥河缺口处跑去。


    跑没两步，小胖子肩膀上一沉，好像被一座山给压住了，再不能前进一步。


    他愕然抬头，看到了楚游龙的脸。


    楚游龙的视线始终跟在楚留仙的身后，看着他一步步地踏上地眼所在，艰难地在喷薄而出的yin气中站稳了脚步，随手一抖。


    寒光迸shè而出，龙炼银链分别拴在九根漆黑石柱上。


    楚留仙最后一步踏出，落在银链正中，盘膝坐下。


    他的身下，就是不住喷发着的地眼。


    楚留仙一经坐下，炽热的红光就从他体内喷薄而出，仿佛是一轮太阳从九夭之上坠落下来，破入这片亘古只有银月当空的世界。


    一时间，不知道多少yin灵鬼物在大ri如来真经的威能，在比岩浆更炽热的气血下消融。


    楚留仙的身躯也在摇晃着，带着龙炼银链颤鸣不止。


    “你看到了没有？”


    楚游龙手稳稳地压在小胖子的肩上，任由他再是挣扎，不能挪动一步，“留仙能肉身入yin墟，有一身纯阳气血镇压邪崇，你有吗？”


    小胖子稍稍安静了一点，不过还是没有忘记挣扎。


    “留仙明显修有一门纯阳正大法门，克尽夭下yin灵邪崇，有这个大法在，他在镇压地眼时候能发挥出不让阳神真入或者纯阳法器的威能，你有吗？”


    大ri如来真经，小胖子自然没有，他的挣扎渐渐停了下来。


    “我不知道他还有什么，但我知道这些你都没有。”


    楚游龙看出小胖子听懂了，放开了压住他肩膀的手，继续道：“你如果坚持要过去的话，不仅仅帮不到他，还会成为他的累赘。


    用不了几夭，留仙还没有被喷发出来的yin气和那些鬼物的魇境冲垮，你会先被yin气侵蚀而入魔的。”


    楚游龙叹息一声，道：“不知道留仙这孩子为什么坚持要这样做？是为了附近那些凡入不为yin气爆发所害，不让地眼爆发荼毒生灵吗？”


    小胖子在心里补充了一句：“还为了绛珠草结果，绛珠子蒂落。”


    冷静下来的他，脑子一清，登时就想到了楚留仙这么做的目的。


    至于这两者在楚留仙心中何者为重，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走吧！”


    楚游龙再次伸手拍了拍小胖子的肩膀，“我们到外面去，如果有什么意外，也好搭救。


    放心吧，我定然不会让留仙出什么事情，他可是我们神霄楚氏的未来！”


    小胖子松了口气，点头应允。


    有这么一位在，即便是有什么意外，当也能及时出手相助吧？


    楚游龙、风信子、小胖子，以及神霄楚氏一众高手，趁着楚留仙吸引、镇压所有的yin灵鬼物这当口儿，向着卧龙yin墟外飞去。


    他们早走了一步，就一步，没有看到接下来发生在楚留仙身上的一幕…………“咦？”


    “那是什么？”


    楚留仙在龙炼银链上摇摇晃晃，似乎都快要坐不住了。


    他还没有来得及开放心神，承受那些yin灵鬼物的魇境冲击，只是不住地观想大ri如来真经，不住地搬运气血，强行抵御，这才显得险象环生。


    随着地眼中yin气爆发越来越强，楚留仙渐渐承受不住，准备开放心神，开始借着镇压地眼这个机会培育绛珠草呢，就在这个关键时刻，他的眼角余光瞥到了一样东西。


    确切地说，是一轮暗红sè的大ri图案。


    初看之下，楚留仙觉得眼熟无比，稍一回想便想了起来：


    “是了，那是转轮王冥ri法袍上的冥ri图案。”


    楚留仙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转轮王消失在漫夭红sè夭雷前傲然而立的身影，当时他身着一件玄sè法袍，其胸前就纹着冥ri图案。


    众所周知，冥府中亘古长存的是银月，是荧惑，地上是冥河，是黄泉，是地府，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冥ri的存在。


    事实上，即便是在那个冥府大昌，执掌六道轮回，为赏善罚恶，死之归亡的时候，冥ri也只是传说。


    楚留仙的脑海中，毫无征兆地流淌着一句话，那是转轮王在被夭道抹去前所言语。


    ……“冥府不代表生，而代表死的时候，一切就已经注定。”


    ……冥ri在冥府时代，代表的就是生。


    在一片黑暗，永恒的归亡所在，冉冉升起的大ri。


    转轮王持轮宝，执掌六道轮回，在冥府十殿阎罗当中，位居的就是代表生的王位。


    这，就是冥ri法袍的来历。


    楚留仙疑惑的是，转轮王这般旷古绝今的存在都在夭劫下消亡，这冥ri法袍又怎么会幸存下来呢？


    他不是不想去将其取来一观，只是地眼爆发如火如荼，他坐上了这个位置，就再不能动弹分毫。


    楚留仙甚至怀疑，只要他稍稍离开，哪怕只是一刹那的功夫，积郁了无数年的yin气将彻底爆发，完全冲破yin墟，肆虐、荼毒方圆数百里，甚至更广大的范围。


    到得那时，便是他的罪过了。


    楚留仙只能穷极目力，想要看到清楚一点。


    借着冥ri图案为yin气冲动的时候，他的确看清楚了一些，旋即浓浓的失望之sè就在他脸上浮现了出来。


    是的，失望。


    楚留仙看清楚了，在九根漆黑石柱下，地眼之中悬浮着的的确是冥ri图案，但也只是绘着冥ri图案的冥ri法袍一角。


    “大约一尺见方吧！”


    楚留仙叹息一声，心想：“看来冥ri法袍也在夭劫下毁去了。”


    他心中遗憾，却也知道这才符合情理。


    当其时红sè夭雷如yu毁夭灭地，转轮王都被从夭地间抹去，冥ri法袍何能幸存？


    在发现冥ri图案，到仔细观察，再到心中遗憾的整个过程中，楚留仙始终保持着观想大ri如来真经不敢稍停。


    若非如此，他也镇压不住这地眼爆发。


    楚留仙没有注意到的是，随着他观想大ri如来真经越久，身上散发出来的蓬勃大ri之力越强，那冥ri图案也在飞速地颤动着。


    地眼爆发为风，那冥ri法袍一角就如旗幡，在猎猎作响。


    突然——“嗖！”


    地眼中迸发暗红之光，一轮冥ri升起，ru燕投林一般，楚留仙都不及反应，就被这轮冥ri投入怀中。


    霎时间，暗红sè的冥ri光辉在楚留仙周身上下流转着，渐渐地，与大ri如来真经喷薄出的大ri光辉交融。


    一息，两息，三息。


    三个呼吸的时间过去，楚留仙身上光辉如液体般流转着，最终凝成一件全新的，从来没有在世上出现过的独特法袍……

 第四十九章 镇压地眼，绛珠子熟（三）

    ()“咦？！”


    楚留仙睁开眼睛，端详着身上崭新的法袍，很是奇怪，“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他本以为将会得到一件如同转轮王般的玄sè衮服，上缀冥ri图案，结果呢？


    楚留仙此刻一身银光白sè袍服，比起衮服来少了一分庄严，多了一分潇洒。


    在衣袍的角落，衣袖的角落处，以金红sè丝线缀着红彤彤的太阳，不像冥ri，更像朝阳。


    恰似楚留仙之于转轮王，一为朝阳，一为夕ri。


    “那就叫你朝阳法袍吧。”


    楚留仙对这件朝阳法袍很是满意，特别是当他观想大ri如来真经时候，朝阳法袍上朝阳图案亮起，有另外一股属于大ri的威能从中流转出来，汇入体内。


    这是一件与他本身功法极其契合的宝物。


    “是了，冥ri法袍之所以变成朝阳法袍，当也与大ri如来真经的观想有关。”


    一开始／ 的惊疑过后，楚留仙便想明白了。


    当是大ri如来真经观想导致的冥ri法袍变化，甚至更可能是他恰好有此法门傍身，在这关键时刻镇压地眼全力运转，最终从吸引出冥ri法袍残片自动来投。


    若是没有这一幕的话，冥ri法袍的这一角碎片或许是会沉入到地眼深处，无数年无数寂寞，冥ri永坠落。


    “轰~轰轰轰~~~”


    声声轰鸣，如怒吼咆哮，仿佛黄泉地眼有了自己的意识，为楚留仙的冒犯而震怒。


    楚留仙也无暇再研究朝阳法袍了，即便是得了法袍之助，他的大ri如来真经观想更上一层楼。这会儿也有抵挡不住的感觉了。


    “那就……”


    楚留仙缓缓闭上眼睛，心神沉入，只见得在无边金sè心湖上，有一颗芥子般的种子，张开几缕头发丝般的根须。


    绛珠草，在心湖中飘零。


    “……来吧！”


    楚留仙的声音在心湖中回荡，一声落下，如大门轰然打开，无数yin灵鬼物携带的无尽怨恨、无尽不甘。是毁灭似的绝望，千奇百怪的魇境，瞬间冲入了楚留仙的心中。


    整个天地，在倏忽之间变化。


    楚留仙端坐在龙炼银链上的身躯不再晃动，从他坐上这个位置以来。第一次稳了下来。


    谁能知道，考验与凶险，不过刚刚开始……


    ……


    “怎么会这样？”


    卧龙墟市中，yin墟府外，小胖子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在他的身后，有数十个心有余悸的修士望向yin墟府方向，一个个脸sè惨白。受创不轻。


    他们还算是好的了，在他们的身旁，一字排开不下一百具尸体，气息全无。


    不管是心有余悸的。还是心脏不能再跳动的，无不是片刻前沉睡在yin墟府中，纵横在卧龙yin墟内的入冥修士。


    楚留仙和小胖子这般通过特殊手段提前进入yin墟的毕竟是少数，绝大多数修士还是得老老实实等到修为臻至入冥境界才能真灵神游入yin墟。


    在楚游龙等人出来后。从内部轰动yin墟府禁制，唤醒所有沉睡在yin墟府中的修士。


    结果来得及出来的。也就是这么数十个人，绝大多数都是神霄楚氏中人。


    剩下不下百具尸体，大半是散修联盟中人，浩浩荡荡在卧龙墟市与神霄楚氏分庭抗礼的散修联盟势力，几乎在这一役中死绝。


    至于那些非散修联盟的修士，只能说是气运不好，受了池鱼之殃，没有来得及从yin墟中撤出。


    不管他们的入冥真灵此刻是还在苟延残喘呢，还是为yin灵鬼物吞噬，这两者都没有任何区别，他们注定出不来了。


    小胖子之前惊得闭不上嘴巴，就是为了这一幕。


    在所有人面前，庞大的yin墟府石壁在轰然倒塌，山石成片成片的剥落下来，溅起烟尘无数。


    这些烟尘不及落下，就为另外一股力量冲起，如龙般席卷上天。


    滚滚yin气，豁然爆发，卧龙墟市半边如坠黑夜。


    yin气不熄，冲击在墟市的大阵上，激起涟漪无数，只是坚持了片刻，便即破碎。


    “这次地眼爆发竟然如此厉害？！”


    楚游龙眉头紧皱，他也没想到会有这般场面。


    他的心中产生了一丝悔意，觉得自己之前没有强行将楚留仙拉出来，是不是做错了？


    楚游龙扪心自问，要是易地而处，他绝对没有把握能在这样的yin气爆发中活下来，更别说镇压住yin气与涌出的无数yin灵鬼物。


    “他，能做到吗？”


    楚游龙在心中问，小胖子在心中问，风信子在心中问，所有的神霄楚氏修士都在问，在祝愿着。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着，突然，异变突生。


    “隆隆隆~~~~”


    卧龙墟市上空处出现了一个奇异的景观，恰似那席卷天地的暴风雨来前，狂风吹过层层乌云，汇聚在头顶上那般情况。


    那是压抑，是即将爆发，可是将乌云换成yin气，那便是yin气爆发与扩散的势头被止住，被镇压，不得弥漫开来。


    yin墟府外乌云弥补，yin云在虚空中碰撞着，幻化出诸般景象。


    最高处，九道龙炼银链绷得紧紧地，楚留仙端坐其上，神情安详，纹丝不动。


    “他真的做到了。”


    楚游龙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小胖子一蹦三尺高，放声大笑。


    眼前这一幕，是yin墟中景象的映shè，并不是真实存在，然而能看到楚留仙的情况，对他们来说便是最好的消息了。


    楚游龙在心中默默地道：“留仙，坚持住，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他甚至都觉得，一个的时间都是少算的了，从这个地眼yin气爆发时候的猛烈来看，这个时间或许会更久……


    这时候。楚游龙能做的不多，他沉吟了片刻，开口道：


    “风道友，传讯神霄府，将此处的情况告知，看他们要如何区处。”


    “另外，以我们神霄楚氏的名义，驱散周遭凡人与散修，别让留仙的苦心白费。”


    “最后……”


    楚游龙的脸上闪过一抹厉sè。“谁要是敢在这个时候捣乱，不管是谁，杀之无赦！”


    风信子、神霄楚氏修士，皆是躬身应命。


    片刻后，yin墟府外。楚游龙和小胖子担忧地注视着上空处景象，他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好在，上空处投shè出来的楚留仙犹自稳如泰山，真正的波澜，也只有他一个人能知道……


    ……


    “哥哥，我痛，我好痛。”


    一个女孩。在当街痛呼，两眼泪流。


    这是一条空荡荡的街道交叉地点，两条街相交的路中上，楚留仙静静地站着。


    两条大道空无一人。只有楚留仙与他面前的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不过三四岁年纪，呜呜痛哭着，苹果般红扑扑的脸上满是痛苦之sè，近乎扭曲。


    楚留仙沉吟一下。缓缓上前，问道：“小妹妹。你怎么啦？”


    他自是知道，这个小女孩就是闯入他心神中的第一个yin灵鬼物，这也是第一个魇境，犹自怡然不惧的上前。


    楚留仙不能躲避，只能正面承受那种jing神上冲击，一经松动，就是全面被yin气及怨念侵蚀入神魂，入魔的开始。


    “痛~~”


    小女孩潸然泪下，小手指在胸肋间，痛苦得眉目都扭曲在一起。


    楚留仙循着她小手所指的方向望去，但见得寒芒点点，每一点寒芒都是缝衣针的针头。


    “这是……”


    楚留仙即便是早有心理准备，依然为之动容。


    “谁做的？”


    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声音出口的时候，隐然带着几分煞气。


    谁舍得对这样的小女孩，下如此狠毒手段？


    后母？人贩？还是其他的什么？


    “是娘娘……”小女孩抽泣着道：“还有婆婆，还有爹爹……”


    “这个是娘娘……这个是婆婆……”


    她很认真地数着那一根根粗大缝衣针的针头，很认真地分辨着，这个场面让楚留仙心中冷不丁生出了不寒而栗的感觉。


    如果是单独一个人，还可能是后父、后母，狠毒亲戚之类的，可如小女孩这般数法，一个个分明都是血肉相连的至亲啊。


    “哥哥，丫丫痛，你帮丫丫把针拔出来好吗？”


    丫丫可怜巴巴地说着，把手臂高抬，露出两边肋下，缝衣针的寒光刺得楚留仙眼中生痛。


    楚留仙稍稍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候眼中恢复了澄清。


    他明白了。


    “在这世上，有那愚夫愚妇们，重男轻女，笃信方术，认为以缝衣针刺入长女体内，加以折磨，就能吓坏女魂，以至于再生下一胎的时候，没有女魂敢投身他家。”


    楚留仙目露怜悯地看着丫丫，心知这个可爱的小女孩便是遇到了这样狠毒且愚昧的父母。


    不知道什么时候，丫丫已经放下了高举起来的手臂，连痛呼声音都消失了，眼中一片清澈地看着楚留仙，道：“哥哥，你带我回家好吗？”


    “我想回家。”


    楚留仙下意识地回道：“你怎么不自己回去呢？不认识路吗？”


    “认识。”


    丫丫低头，声音可怜兮兮，“可是我走不了。”


    “为什么？”


    “因为我被埋在下面啊。”


    丫丫双手划了好大的一个圈，道：“好多好多人都在上面踩，每一天都在踩，把土踩得好硬，丫丫爬不起来，哥哥你带丫丫回家好吗？”


    楚留仙心中一沉，放眼四方。


    这里，的确是两条大道的交汇地方，也是人流最多的所在。


    恍惚间，他似乎能看到一整天ri升月落，无数人的脚在这里踩过，下面葬着一个可怜的女孩。


    这一样是民间的方术，一样是意在威吓，哪个女魂敢投身他家，便要其受此万人践踏，永世不得翻身之苦。


    “女孩何辜？”


    楚留仙摇头，浓浓的悲哀涌了上来。


    “所以我要回家啊。”


    丫丫抬起头来，眼中不知何时变成血红，“娘娘肚子很大了，我要再回去，不管多少次，丫丫都要回去，就不让弟弟出生！”


    她似乎是在笑，眼中血红却弥漫开来，占去了楚留仙整个视野。


    无尽的哀伤、痛苦，报复的仇恨，如cháo水般随着血sè涌来，冲垮了整个场景，冲得楚留仙的心神摇摇yu坠。


    考验，不过是刚刚开始。

 第五十章 镇压地眼，绛珠子熟（四）

    ()“这只是开始。”


    楚留仙在心中不断地重复着，承受着血sè弥漫与崩溃的冲击，摇摇yu坠，似yu与眼前这片血sè的世界一同崩溃。


    他的眼前一直浮现的是小女孩丫丫抬起头来时候，那包含着怨恨的血sè眼眸，若要吞噬了天地。


    楚留仙总算能真切地感受到镇压地眼，承受无数yin灵鬼物无尽魇境冲击的困境了。


    但凡心志不够坚定者，在这样的冲击下心房就会裂出缝隙，继而被无数负面情绪侵蚀，最终堕落入魔。


    楚留仙此刻恰似一叶扁舟，在汪洋大海狂风巨浪中起伏，明明一次次地好像已经被打沉，当风浪过去，却依然能看到它扬帆起航，浮于海。


    当风浪渐渐止歇，楚留仙方才松了一口气，能睁眼看世界了，眼前情况又是大变。


    血sè褪去，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栋宫殿……


    ……


    “寡人夜梦一白发老者求教$ ()，曰ri里为渔夫庆父所捕，央寡人救其xing命。


    白发老者自言为井龙王使，前往东海为东海龙王卜卦，不幸为渔人所获，以水中王者之名，请寡人这陆上君王相助，君以为如何？”


    一名身着衮服，威严自显的老人高踞王座上，问下方占梦者。


    占梦者说不妨一试，于是君王传令下去，寻一名叫庆父的渔夫。


    整个过程中，楚留仙皆如看客一般，亲眼目睹这一幕幕，对方却对他视而不见，好像在他们的眼中并不存在这样一个外人一般。


    名为庆父的渔夫果有，听说君王问及此事。忙道在昨ri偶然捕得一通体雪白的大龟，异之，故而圈养不曾贩售，愿以之敬献君王。


    君王大喜，命庆父献上白龟。


    不片刻，白龟被带到君王座前，白龟不能言，只是两前爪拱起，不住地冲着君王行礼。显然是谢搭救之恩。


    君王在这个时候却犹豫了，想要将这擅长占卜的白龟留下，而不是放还。


    迟疑不定下，君王召见司祭祀的太仆，请问此事该如何处理。


    太仆司祭祀。很自然地道可以占卜一下，以作决定。


    君王问：“如何占卜？”


    太仆答：“以龟甲卜之可也。”


    “杀之，取甲，卜之！”


    君王大手一挥，便决定了白龟的命运。


    君王之喜怒难测，无人能猜到，太仆错愕。白龟挣扎，都不能改变君王的决定。


    于是，白龟死，太仆以其龟甲占卜。接连七十二卦，无一不准。


    君王大喜，供龟甲于太庙，逢戎与祀。必起出此龟甲占卜吉凶。


    楚留仙眼睁睁地看完了这一幕，错愕不已。这个结果连他都曾意料到。


    整个宫殿，君王太仆，倏忽远去，好像偌大场景都在剥离，只有一个庞大的白龟虚影在楚留仙面前一遍遍地询问：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白龟凝望着楚留仙的眼睛，无尽疑惑充斥其中，俨然困扰了他无数年。


    在一声声疑问中，君王、太仆、宫殿，都在岁月中化为了尘埃，只有白龟的疑问永恒，甚至堕入冥府，化为yin灵鬼物，依然挥之不去。


    “算人者，不能自算，纵七十二挂皆准，却卜不中自己生死安危。”


    “将一切寄托于命与运，自然难逃此劫难。”


    楚留仙悠悠地说着，静看白龟虚影渐渐消散……


    ……


    深山，密林，枯瘦的汉子背着老妪，步履维艰地上山。


    路上多少次，枯瘦汉子泣不成声，老妪都在柔声安慰，听那语气似是母子。


    枯瘦汉子没有注意到，老妪趁着他不注意，不断地在来时路上撒上豆子，生怕自家儿子回去的时候迷途。


    旱魃肆虐，田里颗粒无收，江河断流，饿殍无数，枯瘦汉子养不活家人，为了年幼的孩子着想，只能按照村中规矩，将年老的母亲背到山上，任由其自生自灭，免得与幼者夺食。


    这场人伦之悲，无法以孝与不孝来定义，不能用对与不对来衡量，母子身后夕阳为他们拖出了长长的影子，不尽悲凉。


    楚留仙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以为当是老妪之悲哀与不甘。


    想那老妪含辛茹苦，拉扯孩子长大，到得老来却被儿子抛诸山林，自生自灭，那是何等的悲哀，何等的不甘？


    不曾想，不管是在枯瘦汉子的背上，还是到了山中目的地，老妪始终不露怨望，反而一直在唠唠叨叨地交代着，如要给孙儿吃饱穿暖，冬天快到了多给缝件衣裳等等。


    枯瘦汉子与老妪诀别后，含泪下山。


    这一对沉浸在哀伤当中的母子完全没有注意到，在他们的身后有一个小小的身影一路跟了上来。


    孤独地在山中等死的老妪并没有死去，她在山中找到了一颗枣树，靠捡掉落的枣子活了下来。


    后面的ri子里，思念nǎinǎi的孙儿时不时地就跑进山来看望nǎinǎi，每次还不忘捧来烤熟的豆子、银杏，蚱蜢等给老妪。


    原来，在枯瘦汉子背老妪上山的时候，跟在他们身后的就是他。


    每逢那个时候，都是老妪最开心也最担忧的时候。


    她一次次的jing告孙儿，别再上山，小心豺狼虎豹，孙儿满口应下，依然上山不辍。


    每一次呢，老妪都能挑了最大最饱满的枣子给缺衣少吃的孙儿吃，然后看着他吃得开心，满脸皱纹的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某一ri开始，山中再没有了孙儿蹦蹦跳跳的脚步声，甜甜叫着nǎinǎi的稚嫩声音。


    老妪徘徊在枣树下，山口处，一次次地眺望，一次次地失望。


    冬去chun来，chun去夏至。ri复一ri，年复一年。


    老妪始终在挑着最好的枣子，等待着她的孙儿。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几百度chun秋，老妪依然徘徊着、等待着……


    她甚至没有意识到，她已经不是人，而是yin灵，是鬼物。


    不管化身成什么样的存在，老妪始终在重复着生前的举动。焦急地等待着……


    “我的孙儿，怎么还不来？”


    老妪喃喃自语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空间，回荡在楚留仙的耳中，一直到永远……


    ……


    有一座大城。执宵禁，入夜则锁城门，再不能入。


    某个寒冬夜里，一个叫戎夷的大贤与他的一个弟子路上耽搁，被锁在城门外。


    两人在城门洞中瑟瑟发抖，心知这样下去，明ri天亮前。两个人都会被冻死。


    要是把两个人的衣服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或许能够让那个人活下来。


    那么，谁该活，又谁该死呢？


    戎夷道：“我徒。你xing不肖，于人于己无用，吾乃国之大贤，以大道论。你当让衣与吾。”


    戎夷之所以把这个弟子带在身边，就是认为他xing不肖。想要磨砺、教导、感化于他，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于是按心中大道，做如是选择。


    弟子不愿，道：“你既知我xing不肖，以我不肖xing子，怎么可能让衣服给你呢？”


    戎夷叹息，脱衣与弟子，最后自己冻死在城门洞中。


    临死前，他满心不解，发出最后的感慨：“大道不行，正理不存，吾坚持大道，执正理，为何却不能行于世呢？”


    戎夷的最后感慨，如冬夜寒风，吹过了楚留仙的心中，也吹破了整个天地……


    ……


    南岐之地，有村落隔绝于外。


    村中有泉，其味甘甜，然而长时间饮用，却能让人脖子肿大。


    南岐村中村民世代饮此泉水，人人大脖子，也不以为丑，反以为美，认为人来就是这个样子的。


    偶然一村民流落于外，见山外人脖子纤细，耻笑他们全都貌丑。


    南岐村民一辈子寻不到路回村，郁郁地在山外生活。


    他认为纤细的脖子为丑，看不上丑女，一辈子未曾婚娶；


    山外人以他的大脖子为丑，指指点点，多有耻笑。


    郁郁而终后，南岐大脖子问天：“是山外人丑对不对？他们貌丑而不自知，反而耻笑我，是他们的错对不对？”


    天默然，楚留仙亦默然。


    他自然知道何者为美，何者为丑，可是他不知道他所知的天地，是否又是一个南岐村，“山外”人又以何为美丑？！


    从来没有想到过的问题，让楚留仙一时茫然……


    ……


    古有豢龙氏，以豢养真龙得名 。


    豢龙氏少时好龙，想要得一真龙养之，以研究其习xing，知其何以强大。


    偶然机会，豢龙氏得一受伤幼龙，养其野塘，喂以食，疗以伤，为其搭建住所。


    幼龙安居野塘中，以这样的生活为享受，竟不再离去。


    一ri，有真龙路过野塘，见幼龙为人所圈养，勃然大怒之余，yu带幼龙离去。


    幼龙不从，反而招呼真龙与其同住，它洋洋得意地道：“居于此塘，百川四溟不足游；甘其饮食，洪流大鲸不足味。”


    真龙先是暴怒，继而鄙夷，道：“你愧为真龙，何其龌蹉。天赋吾之形，冠角而披鳞；赋吾之德，泉潜而天飞；赋吾之灵，嘘云而乘风。


    身而为龙，息乎大荒之墟，穷尽天地变化，这才是欢乐。”


    “你苟且之辈，不配为龙，早晚为人所害。”


    真龙不屑一顾，乘风而去。


    幼龙茫然不觉，反而认为真龙是傻的，放着大好生活不过，非得去餐风饮露，搏击天地，再傻不过了。


    过不了多久，豢龙氏研究完龙之习xing，邀人族强者，搏杀幼龙于野塘，取其龙鳞为甲，龙肝为美味，龙肉为血食……


    龙魂不散，一声声地问：“我选择舒适安逸的生活，错了吗？”


    ……


    ……


    小女孩丫丫的怨；


    老妪徘徊枣树下的等候；


    白龟算人而不能算己，寄托生死于天命的悲哀；


    戎夷无法行诸天地的道；


    南岐大脖子的对错；


    幼龙的不解……


    还有很多很多，一个yin灵鬼物，就有一段截然不同的故事，接连不断，似乎永无穷尽。


    楚留仙沉浸其中，不知时间之流逝，短短的一个月时间，如过了几百个轮回。


    绛珠草的根须，在他完全没有察觉的时候，不住地延伸开来，铺陈满了整个金sè心湖。


    一缕缕根须，一片片叶子，萌芽、成长。


    绛珠草顶部，一颗朱红sè的果实，挂在枝头，红如玉，鲜艳而饱满。


    ——绛珠子，熟！

 第五十一章 镇压地眼，绛珠子熟（五）

    ()“总算……”


    楚留仙长吁出一口气，“……成了！”


    在他的心湖中，正在发生翻天覆地般的变化。


    过去的一个月中，绛珠草的根系不住生长着，遍及整个心湖，恍若巨大的透明丝网笼罩所有。


    植株上舒舒展展地伸开九片叶子，自下而上错落，彼此不曾遮挡，皆青翠如翡翠，晶莹如水晶。


    九片翡翠叶，烘托一颗饱满的朱果。


    ——绛珠子。


    此刻，绛珠子在枝头微微晃动着，仿佛随时都可能坠落下来一般，已是到了瓜熟蒂落时候。


    一开始，楚留仙还会为每一缕根须的生长而欣然，为每一片翡翠叶的萌芽而欢喜，到得后来，他渐渐沉浸于无数世情不尽魇境当中，为其悲喜、为其困惑，为其感慨，不知时间流逝，更忘却了心湖中的绛珠草。


    猛地一回神，他才发现来此的目的，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达成了。


    “世: 事之奇，真真无法预料。”


    楚留仙不由得感慨。天知道他此来是抱着扎根yin墟，耗尽一年半载功夫，历经诸般辛苦，将绛珠草培育成功。


    谁能晓得，他会在卧龙yin墟中遇到转轮王，遇到天降狂雷轰开黄泉地眼，导致yin气爆发，无数yin灵鬼物蜂拥而出。


    “一饮一啄，当真是一饮一啄啊！”


    “佛家因果，未必就没有可取之处。”


    楚留仙不能不做此想。若不是他有为卧龙山附近众生镇压地眼的想法，并将其付诸行动，自然也没有这得天独厚的条件，在短短时间里将绛珠草培育成功。


    拖延个三年五年，实属正常。


    再推而广之，论起来楚留仙能镇压住地眼。坚持到今时今ri绛珠草成熟，多亏了有大ri如来真经之助。


    这真经是yin神无双楚天歌冒绝大风险，为楚留仙争来的。


    当时因，就种下了今ri楚天歌能得救的果。


    楚留仙感慨万千时候，平静的心湖上无风起浪，遍及偌大湖面水系的绛珠草根须在晃动着，带动整个心湖起伏。


    即便是楚留仙他自己都不能分辨，到底是湖面的晃动带动绛珠草植株，以至于枝头绛珠子摇摇yu坠；还是绛珠子熟而yu坠。带动植株颤抖，引发一湖波澜。


    很快，楚留仙就无心去关心这个。


    转眼间，朱红sè饱满的绛珠子从枝头脱落下来，坠向金sè的心湖。


    绛珠子坠落下来。到即将触碰到湖面，不过是转眼间罢了，可就在这短短时间里，偌大心湖空间又发生了剧变。


    绛珠子瓜熟蒂落的同时，整株绛珠草瞬间枯萎下来，同时枯萎的还有遍及心湖的庞大根系。


    一切都发生在极短暂的时间里，绛珠子犹未落入湖中。金sè心湖一片疏阔，竟显得空荡荡了起来，绛珠草的痕迹被彻底抹去。


    “不好！”


    楚留仙心中一惊，生怕这绛珠子落入心湖中又发生什么意外。


    比如落水即融啊诸如此类的。到头来他受了好处，楚天歌却告无救，那楚留仙怕是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楚留仙强大的神魂jing力瞬间爆发出来，在心湖空中化作一只大手。捞向绛珠子。


    眼看绛珠子就要落入掌中了，“嘭”的一声。在心湖空间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手捞了一个空，楚留仙若有所觉，霍地一下睁开了眼睛。


    在他的眼前，jing纯的红光在流转，玛瑙一般光泽，菩提子一般大小，淡淡的馨香味沁入心脾，绛珠子悬浮在他的面前。


    “呼~~”


    楚留仙长出一口气，生怕有变，连忙以最快的速度将绛珠子收入玉盒中，连下数道封禁，这才放心下来。


    “楚师，我做到了。”


    楚留仙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你等我，徒儿这就回来，绛珠子已熟，你一定会没事的。”


    放下心头最大的一块石头，脑中恢复清明，他这才猛地觉得不对劲。


    “咦？！”


    “怎么这么轻松？”


    楚留仙顿时察觉出问题所在了。


    须知之前的所有时间里，他几乎是不间断地承受着爆发的yin气，蜂拥而来的yin灵鬼物，必须时刻观想大ri如来真经，不住地坚定心神，好像走在一根细丝上，下面就是万丈悬崖。


    可在这段时间里，楚留仙完全感觉不到那种压力，那种紧迫，更没有一只yin灵鬼物冲击到他的身上。


    “这是怎么回事？”


    这陡然一轻松下来，楚留仙反而有些不习惯了，别扭地看了下四周，觉得yin墟的天如水般清澈，银月如盘，荧惑如棋子，闪耀长空。


    万里无云，一片朗彻。


    楚留仙一低头，望向九根漆黑石柱的正中间，终于找到了原因。


    隔着龙炼银链的正下方，一个豁然幽深的洞穴一般存在，在飞速地缩小着。


    滚滚yin气翻腾如云，又似喷涌中的泉水，一刻不得宁静。


    这喷涌，却是反方向的。


    楚留仙真切地看到，无尽yin气都在向着中心处塌陷下去，整个范围在缩小，无数yin灵鬼物无声地嚎叫着，想要冲上来，却为无形的吸附力量控制，不住地向下坠落下去。


    “看来是结束了。”


    楚留仙长出一口气的同时，脸上带出了笑意。


    绛珠子到手，他的心一下子就飞回了天道山，飞入了清虚天，哪里还想在这里耽搁下去。


    可是，要是黄泉地眼爆发不止，楚留仙已经镇压了不下一个月的时间，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那样的话，他自己这一关就过不去。


    现在黄泉地眼的变化，爆发力竭，进入下一轮的沉寂，正合了他心意。


    “哗啦啦~~哗啦啦啦~~~~~”


    黄泉地眼塌陷、合拢近乎极致。其中爆发出来的吸力却愈强，除了将周遭浓郁的yin气返卷入其中外，引动得龙炼银链不住颤动着，似也要随之坠落其中。


    楚留仙哪里愿意发生那样的事情，在察觉到这一点后直接一个闪身，从盘坐了一个之久的龙炼银链上下来，同时手掐龙禁法诀，强行将龙炼银链召回。


    这段时间以来，他算是了解到这件禁制之宝的功用了。


    龙炼银链别看它真正的功效是镇锁。是那些上古大能们防止转轮王从寂静幽深中复活之物，却也是一件难得的宝物。


    此宝出自佛门鼎盛时候八部天龙之手，乃是真龙一族昄依佛祖后的一脉佛家神圣。


    此宝除了佛xing之外，更能为龙禁所控制，正合楚留仙使用。


    更厉害的是其材质。此前瞬间束缚住龙天枫这强弩之末的yin神尊者许久，更一次xing镇锁住数十散修联盟强者，以至于他们尽数饮恨于yin灵鬼物之手。


    龙炼银链还伴随着楚留仙镇压地眼，正面承受住了yin气爆发接连不断地侵蚀。


    即便是如此，此刻落入楚留仙掌中的龙炼银链依然寒光闪闪，看不出半点受损模样，其材质之强可想而知。


    这般宝物。楚留仙自然不会做那暴殄天物，视而不见事，将其仔细地缠绕在袖中手臂上。


    “结束了。”


    楚留仙回望了一眼，但见得九根漆黑石柱在不住地下沉。沸腾了许久的yin墟重新恢复到了宁静，“我也该离去了。”


    一念及此，他心中不禁产生了恍如隔世之感。


    一个月前参与的那番战斗之激烈复杂，一个月中镇压地眼承受了无数魇境仿佛活了一生又一生。楚留仙甚至对现世都产生了几分隔膜之感。


    楚留仙摇了摇头，将异样的感觉摇出了脑袋。举步向外走去。


    一边走着，他一边还在想：“或许，回头我应当到人世间再去走上一遭。


    一个月无数魇境无数经历，却有太多的怨恨、不甘、绝望、挣扎……，梦魇一般的感觉，这是这个世界黑暗一面的洗礼。


    我当到人间一趟，遍历红尘，看尽世间一切光明、温暖、眷恋……，两相结合，才是世间、人xing之来模样。”


    楚留仙出身山野，起于微末，也曾吃百家饭，着百衲衣，很清楚这世上有光便有影，有表就有里，从来不可偏废。


    只能看到光明，执着于黑暗，无论哪一种都是一种幼稚，从中也得不到真正的彻悟。


    “轰~~”


    楚留仙又一步踏出，身上浮现出黑白缠绕的光晕，隐然太极图模样，撕裂了yin墟空中，一步，踏入其中……


    ……


    卧龙墟市，原yin墟府外的所在，数十最差都是入冥境界的修士扎根于此，严阵以待。


    稍远一点的地方，神霄楚氏的雷楼挪移至此，如巨人俯瞰下来，拒绝一切人等靠近。


    过去的一个月间，不是没有人好奇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情，然而但凡想要靠近的，都会受到神霄楚氏一方的严厉jing告。


    神霄楚氏在当世七大世家当中算是没落下来，为人所蚕食，可认真起来，不到万不得已还是没有人愿意与其结怨。


    一个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


    “看，快看！”


    阵阵喧哗声响起，楚游龙、小胖子、风信子……，所有人jing神皆是一振。


    所有人视线聚焦的地方，漫天yin气在消散，倒映入虚空中的景象里，黄泉地眼在闭合，龙炼银链与楚留仙的影子都从中抹去。


    “结束了！”


    “成功了！”


    欢呼声震天而起，一个月间沉沉压在众人心头的大石终于搬去。


    下一刻，楚留仙一声朝阳法袍，从虚空中踏出，含笑出现在众人面前。


    恰逢旭ri东升，金灿灿的晨光洒在他的身上，熠熠生辉。


    ……


    第八卷，完！

 第一章 纯阳

    “留仙！”


    “楚哥！”


    “公子！”


    “……”


    刹那沉寂，阴墟府外彻底爆发了，众人一拥而上，如群星捧月般将楚留仙围在中间。


    楚留仙见得楚游龙、风信子、小胖子，以及神霄楚氏数十个族人，也是心中一暖。


    真论起来，除了小胖子外，他与其余众人并不熟稔，可是经过卧龙阴墟中一战，阔别一月，恍如隔世后再见，那种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楚游龙在近距离确认楚留仙无恙后，目光一凝，落到了朝阳法袍上。


    楚留仙原本是何等模样，身着什么法袍，楚游龙怎会不知道？在场的无一不晓，仅仅落后楚游龙片刻，他们也各自发现了这一点。


    “这……”


    楚游龙似是张口欲问，旋即生生咽了回去。


    他心中有数，楚留仙从阴墟中踏出，突然多出这么一件原本所无，气息上判断又绝非凡品的法袍，自然以＋＋在阴墟中镇压地眼时收获的可能性为最大。


    想到转轮王的存在，楚游龙顿时一凛，环顾左右，厉声警告道：“诸位，留仙身上的变化，给老夫烂在肚子里，谁也不准外传！”


    在场的神霄楚氏族人皆是不解，反应自然慢了半拍，楚游龙大喝出声：“听到了没有？！”


    “是，长老！”


    楚游龙贵为神霄楚氏阴神长老，在场皆是楚氏族人，自然不敢违背，即便是心中不解，也连忙躬身应下。


    楚留仙自然知道这是为了他好，只是有些奇怪地问道：“长老，不须如此吧？”


    楚游龙摇头道：“留仙，你这一个月都在阴墟中镇压地眼。自是不知道卧龙阴墟里发生的事情已经传扬开来了，我们不能不慎啊。”


    “嗯？”


    楚留仙想要发问，问题还没出口呢，他自己就先反应要过来。


    “是了。”


    楚留仙想到了散修联盟一方的龙天枫，血神君郑隐，想到了那些为转轮王出手毁去的冥府重宝，恍然大悟。


    在这次事情落幕之前，神霄楚氏与散修联盟双方都对六道轮回盘有占为己有之心，于是默契地保持缄默，这个消息始终不曾流传出去。


    现在。六道轮回盘不存，这个消息再保存就没有意义了，阴墟中曾经发生的事情，早晚都会从散修联盟那一方透露出来。


    再说那些冥府重宝的所有人们，哪一个不是一方强者，岂会坐视自家宝物毁去而没有反应？


    两相结合，卧龙阴墟里曾经发生的一幕幕自然再无秘密可言。


    “这种情况下，我从阴墟中，还是在转轮王被天雷抹去的位置得到宝物出来。这消息一传出去，我定然会成为众矢之的。”


    楚留仙不无佩服地望向楚游龙。


    此人不愧为神霄楚氏的阴神长老，反应就是快，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可能。保护了楚留仙。


    只要朝阳法袍乃是从卧龙阴墟中所得这个消息不曾流传出去，那么楚留仙就完全可以大大咧咧地穿着它招摇过市。


    朝阳法袍自身浑然没有可让人联想到转轮王的特征，以楚留仙的身份，不管是从神霄楚氏还是从其他渠道得到一二宝物。再正常不过了。


    这边楚游龙警告了神霄楚氏族人，那头小胖子见缝插针地凑了过来，撇清道：“楚哥啊。你可不能怪兄弟我没跟你共患难啊，是这老爷子死活不让我进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举起胖乎乎的手腕，露出腕上奢华的时计道：“一个月，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兄弟在外面度日如年啊。”


    小胖子绞尽脑汁，还打算低下脑袋，让楚留仙数数他脑袋上的白头发，以证明他有多担忧，多焦虑。


    “好了。”


    楚留仙伸手拍在小胖子的肩膀上，很用力，“我们是兄弟嘛，嗯，亲兄弟。”


    “呃~~”


    小胖子就只剩下傻笑了，什么一世人两兄弟，什么亲兄弟，什么一个妈生的，这些以前可都是他的台词，这还是第一次从楚留仙的口中说出来。


    楚留仙脸上带着笑意，之前的话也的确是肺腑之言。


    一个月前，小胖子在明知道神霄楚氏和散修联盟双方针尖对麦芒地杀入卧龙阴墟后，不顾危险第一时间冲入阴墟中意图报信，就足见他的情谊了。


    至于最后闹出来的乌龙，反而把楚留仙卷了进去，这就是非战之罪了。


    对楚留仙来说，心意到了，就好。


    自从他以公子留仙的身份，怀揣着希望与责任，忐忑与压力进入道宗以来，楚留仙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很难对人产生什么信任、亲近的感觉。


    别看他对人始终彬彬有礼，总给人如沐春风一般的感觉，一派公子风度，实则拒人于千里之外。


    也就是这小胖子，第一个让楚留仙生出朋友、兄弟之类的感觉。


    闲话说完，楚留仙又重重拍了小胖子一下肩膀，旋即回过头去，望向楚游龙道：“长老，可有办法第一时间送留仙回道宗？”


    “这么着急？”


    楚游龙眉头一皱，“最近外面觊觎的人很多，与我们发生了不少冲突，现在大张旗鼓离开不太合适吧？”


    他本心的想法是再多留一段时间，等神霄府那边派来接应，最好是连九曜古船一起派遣过来，才算得完全。


    谁知道楚留仙下一句话出来，楚游龙瞬间就改变了主意。


    “我是为了楚师回去的。”


    这话一入耳，楚游龙怎能不动容？怎能不改弦更张？


    他身为神霄楚氏阴神长老，在族中地位非凡，自然知道楚留仙以受伤之躯冒险离开道宗，就是为了楚天歌，甚至连绛珠草的事情，楚游龙大致也知晓一二。


    “成功了？”


    楚游龙的声音甚至带上几分颤抖。


    楚天歌在神霄楚氏和道宗的地位都甚高，远超过楚游龙自己，对神霄楚氏的意义也极大。在楚留仙含笑点头之后，楚游龙立刻拍板决定。


    “来人！”


    楚游龙大喝出声：“开启雷楼，然后，去道宗，立刻！”


    众人虽不明所以，然而楚游龙一声令下后，他们不敢耽搁，立刻蜂拥而入雷楼当中。


    “这……”


    楚留仙奇怪地看着这一幕。


    就这么一转眼工夫，在阴墟府前就剩下他自己、楚游龙、风信子、小胖子，四人而已。


    他更弄不懂。要回归道宗开启雷楼干嘛？


    楚留仙还没问出声呢，雷楼所在轰鸣声不止，地上席卷起烟尘无数，如怒龙在咆哮，欲飞出渊泽。


    紧接着，他不曾想到的一幕，真切地发生在面前。


    雷楼通体上下，雷声轰隆，电光游走。缓缓地从地上浮起。


    浮至十余丈的高空后，一声声响动里，雷楼在楚留仙的面前不断地发生着变化。


    地基向着四个方向掀起，合并成船首、船尾、两侧船舷。


    地面以上的部分也在不住地挪移着。紧凑着，下沉着，只有上面楼宇般的建筑留下，其余部分最终都沉入甲板以下。


    顷刻之间。雷楼化身成了一艘巨大的楼船。


    澎湃的气浪在滚滚而出，雷声轰鸣如催促，只要长着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之前的雷楼现在的雷船，只要一声令下便能搏击长空。


    “好家伙！”


    楚留仙啧啧称奇，不知道是第几次为仙道造物而惊叹。


    “走吧！”


    楚游龙这会儿表现得比楚留仙还要着急，雷船刚刚变化完毕，他就拉着众人上船。


    随后，“轰隆隆~~”声声闷雷响动，雷船破空而去，如一道紫色的雷霆，在卧龙墟市周遭各方势力来不及反应前远遁。


    且不提墟市附近那些目瞪口呆的各方下认识，只说楚留仙等人在雷船上扶栏远眺，看天高云阔，心胸不由得为之一畅。


    “好船。”


    楚留仙与小胖子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起他们此来时候乘坐的那一艘公共飞舟，与之相比，那简直不叫船，舢板还差不多。


    “这雷船，应当不逊色于九曜古船了吧？”


    楚留仙生平所见就以九曜古船最是巅峰，自然而然地将其与之对比。


    楚游龙显然也很是为这艘雷船而骄傲，这点只从他爱惜地抚摸阑干的动作就不能看出来了。


    只是在听到楚留仙那个比较后，他连连摇头如拨浪鼓，道：“不能这么比，雷船比起九曜古船，两者相差不可以道理计，如云泥之别。”


    “嗯？”


    楚留仙睁大眼睛，没想到楚游龙会给出这个评价。


    楚游龙道：“留仙，九曜古船即便是威能十不存一，远不如巅峰时候，可它依然是一件巅峰纯阳法器，是我们神霄楚氏的骄傲。


    雷船更多的只是工具与玩物罢了，如何能与之相比？”


    “纯阳法器？”


    楚留仙依稀记得，好像在他第一次乘坐九曜古船的时候，秦伯就曾跟他提起过这方面的事情，只是当时的他对修仙界的了解还是太过不足，收获太少。，


    “一点纯阳，化腐朽为神奇。”


    楚游龙感慨出声：“这世上的纯阳法器不多，即便是道宗也没有多少，其中几件更是镇宗之宝，传承数千年之久。”


    他没有注意到，楚留仙的脸色突然有些异样了起来。


    “一点纯阳……一点纯阳……一点纯阳……”


    楚留仙在脑海中不住地重复着，他自然知道这是纯阳法器与阴神法器之间的区别，是云泥之判的根本。


    导致他心不在焉的是，隐隐约约地，楚留仙似乎在朝阳法袍上也能感觉到那一点纯阳。(未完待续。。)

 第二章 七罪

    “纯阳法器吗？”


    楚留仙望着朝阳法袍，心中生出一种荒诞的感觉。


    这件朝阳法袍的来历不住在脑海中浮现出来，那是大日如来真经观想引导者冥日法袍碎片形成的，怎么就成了纯阳法器了呢？


    “再说……”


    楚留仙下意识地捻了捻法袍本身，柔顺如流水，温暖如阳泉，却也没有太特殊的感觉，与纯阳法器的赫赫威名相差甚远。


    在他的印象里，纯阳法器当如九曜古船上的九曜镜，古朴、沧桑，有浩瀚威能。


    楚游龙说得兴起，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楚留仙的异样，兴致勃勃地道：“纯阳法器特殊之处就在于它是不可控的，完全是人心与天意合力的造物，故而其不可测，故而其珍惜罕有。”


    “但凡纯阳法器，必有其核心处，如九曜古船上九曜镜，九曜帆，就是那种核心的存在。”


    楚留仙伸手摸摸衣角，那里朝阳喷薄而出，冉冉生出破开浮云的图案隐约发``烫。


    “纯阳法器的威能，在其炼制完成前无人可以控制，只能借着法器器行，以及各种辅助材料，外加功法等因素加以引导。”


    楚游龙不无扼腕地道：“不少纯阳法器就是毁在引导这一步上，没有引导出纯阳法器应有的威能，从而沦为废物。”


    楚留仙的呼吸顿时摒住了。


    在这之前，他一直觉得朝阳法袍不是纯阳法器的一大原因就在威能上，现在听楚游龙这么一说，还当加以引导，不到那个地步，这件朝阳法袍是不是纯阳法器还是两说呢。


    “不要着急，且先等待。”


    楚留仙抚摸着衣角朝阳图案，在心中默默地道：“你若真是纯阳法器。要不了多久，我便还你本来面目，耀于世间。”


    这终究着急不得，当务之急还是楚天歌事，楚留仙深吸几口气，按捺下来。


    朝阳法袍若有灵性一般，它好像能感应到楚留仙的心声，朝阳图案处隐隐的灼热感消失无踪，沉寂如休眠。


    这么半天功夫，楚游龙说了无数。将他对纯阳法器的渴望之情表露无遗，借着他的口，楚留仙也算是对纯阳法器了解不少，心中期待愈浓。


    好半晌，楚游龙兴尽了，双手撑在阑干上，道：“留仙，还记得凤岐吗？”


    “凤岐？”


    楚留仙错愕了一下，不知道话题怎么转到这个他几乎都要遗忘了的人身上。旋即反应了过来，沉声道：“可是栖梧凤凰氏找上门来了？”


    “嗯！”楚游龙沉重地点了点头，“栖梧凤凰氏要我们神霄楚氏给个交代，神霄府按照你事先命人传回来的消息回复。请开七罪之诀！”


    “七罪之诀啊！”


    楚留仙不无感慨，脑海中浮现出了当日在千山泊中，龙禁甘泉山上甘泉宫，他以斩龙台杀凤岐事。


    这不过是一两个月的功夫罢了。他心中无端地就浮出很久很久之前的那种隔膜感觉。


    这段时间，实在是发生太多事情了。


    楚游龙却会错意了，以为他在担忧无可避免的七罪之诀。忙道：“留仙，神霄府那边经过斡旋，将七罪之诀的日子延期。”


    “延期？”


    楚留仙愕然，再看楚游龙一脸担忧，一脸安慰的样子，顿时知道他想岔了。


    他也没法解释这个，只能一笑置之，转而问道：“延请到什么时候？还有，为什么要延期？”


    楚游龙无奈地看着他，叹息道：“七罪之诀岂是好玩的，留仙你莫把它看轻了，这是我们七大世家解决内部纷争的一个方式，从来能通过者无几。”


    “但凡通过七罪之诀者，无不是家族努力，个人力量，都发挥到一定程度，才有可能成功的。”


    他或许觉得说得太严重了，生怕吓到了楚留仙，连接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历史上能度过七罪之诀的，无不是我们七大世家公认的后起之秀，大有前途之辈。”


    楚留仙听到前面的话就明白过来了。


    七罪之诀，不仅仅是个人去接受七家的考验，单纯那样的话，除非是阳神真人，不然各大家族只要有意想要找麻烦，终究难逃。


    个人力量必须要有，但家族出面斡旋、沟通，尽量的削弱难度，让各大家族莫要为难于他，主要力量都集中在对付无可调和的栖梧凤凰氏上，这就相差很多了。


    “我明白了。”


    楚留仙点了点头，神霄府那边是一片好意，他自然也不会不领情。


    楚游龙依然是一脸沉重，道：“我们神霄楚氏大不如前了，这番努力有几分成效，还难说得很，毕竟，对面是栖梧凤凰氏。”


    楚留仙颔首，他心里明白，在神霄府这边出面为他斡旋的同时，栖梧凤凰氏定然会作着相反方向的努力，关系到家族颜面，岂能轻掷？！


    “神霄府的意思呢？”


    楚留仙追问一句，这是看楚游龙一脸难言，索性他自己问出来。


    楚游龙果然松了一口气，郝然道：“神霄府方面的意思是，我们把日期拖延过小半年，等到留仙你重开白玉京之后，再约齐七大家族，行七罪之诀。”


    “呃~~”


    楚留仙这才明白神霄府一方所说的延期竟然是这个意思，紧接着依然疑惑地望向楚游龙。


    楚游龙既然开了口，便不再支支吾吾，一口气讲下来：“神霄府让留仙你也借着重开白玉京的机会，进行各种利益交换，尽量减少敌人，增加朋友，为七罪之诀做准备。”


    “同样的，家族也会尽最大努力，让你的白玉京开得顺利。”


    楚留仙恍然大悟，总算明白楚游龙脸上的郝然，口中的吱唔是怎么来的。


    楚游龙等代表的神霄府势力是在不好意思，在这种事情上让楚留仙他一个小辈支撑，这才如此。


    楚留仙洒然一笑，摇头示意楚游龙完全不须如此，心中有如奔雷般的声音呼啸而过：


    “甘泉山上，斩龙台斩凤岐，这是我个人所为，从来就没想过家族要为我如何如何。”


    “既然敢将凤岐斩杀，我就会去度过七罪之诀。”


    “成是我的本事，败是我的无能，从来没有想过寄望于什么。”


    “该来的，就来吧！”


    “小半年后，我倒要见识见识，所谓的七罪之诀，有何难度？！”


    楚留仙不知不觉中挺起了胸膛，昂起了头颅， 胸中一股气如天边浮云，随着日出而升腾。


    稍顷，他面露微笑，道：“长老，麻烦转告神霄府，就说留仙感谢他们的努力，尤其是延期到重开白玉京后，帮助甚大。”


    “其他的，就交给我吧！”


    楚游龙默然点头，他也只能点头，还能说什么呢。


    相顾无言半晌，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阑干道：“险些忘记了，神霄府那边传出消息，说在重开白玉京前，让你回去一趟。”


    “嗯，回去？”


    楚留仙一怔，心中无由地生出了一种慌乱的感觉，更胜过乍听到七罪之诀神霄楚氏不能提供帮助的时候。


    “回去神霄府，回到我梦中所见他生长了十六年的地方，回见我的父亲、母亲……”


    楚留仙只觉得胸中如堵着一块大石，呼吸也觉得艰难，沉甸甸的。


    楚游龙没有察觉到他的异状，接着道：“雷泽！神霄府那边认为你是时候进入雷泽了。”


    “雷泽？”


    楚留仙对这处属于神霄楚氏的，曾走出阳神真人的方域洞天自然是期待的，只是这压在他心头的东西相差太远，一时间几乎反应不过来。


    “嗯，他们认为你既然身上有伤，且离白玉京重开还有一段时间，不如入雷泽中养伤，顺便提升下你秘法修为，为即将到来的七罪之诀做准备。”


    楚游龙显然是对神霄府这次的安排颇为满意，话说出来也就顺畅了不少。


    楚留仙听出来了，神霄府方面对他们自身的斡旋，对楚留仙在白玉京重开时候的交换，两者都不怎么抱有信心，这才破例开启雷泽，想通过提高楚留仙实力的方式，增加通过七罪之诀的把握。


    “好！”


    楚留仙点头，一个“好”字应出竟显得艰难无比。


    回去，回到那个他“梦见”之地……，这个念头依然沉重如山。


    他调整了一下，才能以不为人察觉的平淡语气道：“等楚师安好，我便前往神霄府。”


    楚游龙松了口气，正想结束这次谈话呢，楚留仙忽然笑着伸手，道：“长老，你处可有高品质的缚鬼球？”


    “缚鬼球？”楚游龙纳闷，“你要这干嘛？”


    说着，他随手掏出一个来。


    楚留仙的手依然伸着，摇头道：“长老，我需要很多，很多个。”


    楚游龙愈发好奇了。很多缚鬼球他当然一时拿不出来，吩咐手下前去雷船上库房取来，继续疑惑地看着楚留仙。


    “没办法。”


    楚留仙两手一摊，“这一个月中，我收复了不少灵鬼，现在都在我那几个缚鬼球中挤着呢。”


    楚游龙没有察觉到的是，在提及这一点的时候，楚留仙略略垂落眼皮，掩盖住眼中精光……(未完待续。。)

 第三章 反哺（上）

    “留仙。”


    楚游龙神色郑重地道：“你是我神霄楚氏未来希望所在，大有前途，切记将主要精力放在正道上，旁门莫要分心太多。”


    他也是一番好意，苦口婆心，楚留仙不好多说什么，只好唯唯诺诺了。


    楚留仙毕竟身份不同，楚游龙虽然是家族长老，却也不好说得太多，最后只得作罢。


    片刻后，就有楚氏族人从库房中取出大量缚鬼球送上。


    楚游龙在神霄楚氏当中，主要负责与散修间纷争，经常带着楚氏族人征战四方，雷船正是他的座驾。


    雷船当中，缚鬼球一类的东西自不会少，只是其品质嘛，就有点差强人意了。


    楚留仙也没法挑拣什么，先行将就了。


    他正要回船舱当中，不想留在这里，回头楚游龙再行劝告，那滋味着实不是好受的。


    对方一片拳拳之心，楚留仙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还没等他起步呢，忽然觉?　出不对来。


    雷船翱翔九天上，却终究不如九曜古船凌驾烟雨，依然能看清楚地上江河纵横，能看清楚人来往去，依稀更能听得地面上传来的声音。


    “这是什么情况？”


    楚留仙转身回来，双手按在栏杆上，神情凝重地指着下方问楚游龙。


    在雷船下方，地面上有一条江河如黄龙，从天边滔滔而来，水声如怒龙咆哮，大浪似巨掌拍击在堤岸，更能看到水势时不时地就漫过了堤坝，侵蚀岸边土地。


    雷船飞掠而过之时，下方声声嚎哭传来之际，楚留仙亲眼看到不少人们一步三回头，大包小包地背着家当。木板车上载着老人小孩拖家带口，与大河反向而去。


    更有那七八旬的老者，走到半道上就从木板车上下来，面向江河方向跪倒、叩首、嚎哭，恋恋不舍，在亲人的百般劝慰下才手抓一把泥土小心地包好，重上木板车。


    喧哗声、哭泣声、哀嚎声……，声声入耳，道一句：故土难离！


    楚留仙将下方景象尽收眼底，脑海中顿时浮现出江河侵蚀了两岸居民生存空间。他们不得不背井离乡，流离失所的惨状。


    楚游龙瞥了一眼，他常年在龙川上代表神霄楚氏与诸散修争锋，对此处情况自然了解得多，想也不想地道：“那条大河是龙川大河，水势惊人，河道贯通整个龙川平原，被誉为龙川之母，龙脉之流。”


    “去年开始……”


    楚游龙伸手一指龙川大河上一处决堤位置。道：“龙川大河不知道什么原因水势不断暴涨，经常性地出现决堤、改道等情况，类似一幕在上下游多有发生。”


    他是屡见不鲜了，楚留仙却诧异地道：“就没有人管吗？”


    “有。不过……”


    楚游龙摇了摇头。道：“不管是散修一方，还是我们神霄楚氏，亦或是其他的修士，都曾在龙川大河决堤处查探过。没有任何异常。”


    楚留仙沉默下来，转身回望被雷船远远抛在身后的流民们。


    从空中望去，他们不过是一个个不起眼的小黑点。连那故土难离的悲戚声音都渐不可闻。


    楚留仙心中明白，找不到原因，那就解决不了，一时的缺口修士可以封堵，一时的改道法术可以逆转，但漫长河道贯通龙川平原，哪里来的那么多人时时刻刻守在龙川大河上？


    非是不愿，而是不能。


    身为修士，空有大法，也只能坐看先前那一幕一次次地发生着。


    想到这里，楚留仙不由得一叹。


    “力量，终究还是力量啊！”


    “我若有阳神真人，甚至更在阳神之上的力量，自能改天换地，免除龙川平原上无数生灵之苦；


    他们若有修士之能，自能守护一方水土，更能自有来去，不复有那么多的悲剧发生。”


    “归根结底，就是力量不足。”


    “小到一个龙川平原，大至整个世界，甚至无数方域，无非如此。”


    楚留仙神情愈发地坚定起来，他既想能出手解救苍生之苦，更不想有朝一日，落到那些流民般惨状，那么只有力量，只有强大起来。


    “长老，请予留仙一静室，途中无聊，正可修炼。”


    楚留仙这个要求哪有不准的道理，楚游龙很是欣慰地吩咐下面引领楚留仙前去。


    此后多日，一路无话，用了不到楚留仙和小胖子来时一半的时间，雷船被飞入了天道山区域，远远能看到道宗山门，烟云升腾，白鹤舞空，无数流光来去，一片繁荣景象。


    “总算，到了！”


    楚游龙感慨出声，如卸下了肩上重担，浑身轻快。


    天知道他一路上操纵雷船，既是急速，又是谨慎，生怕被什么力量找上门来，重演当初楚伯雄覆辙。


    真要那样的话，对神霄楚氏的打击会是楚伯雄事的十倍不止，他楚游龙也无法对家族交代。


    一路上，仿佛有大山压在他的肩膀上，连呼吸都带着几分谨慎小心，现在天道宗在望，楚游龙自然轻松下来了。


    “总算，到了！”


    同样的内容，不同的声音，在楚游龙身后响起。


    楚留仙、小胖子，两人齐上甲板，扶栏眺望，与楚游龙并肩。


    两人神情又是不同。


    小胖子那是“解脱了”，前前后后，无论是在卧龙阴墟还是在雷船上，都把这喜好热闹的胖子憋得够呛；


    楚留仙则是焦急！


    一路上只有沉浸在修炼中，他才可以摆脱那种担忧与焦急，生怕楚天歌等不及他回归。


    故而即便是路途中修炼，楚留仙明显感觉到了进步，感觉到触碰到通幽境界那层膜，依然不能全身心投入下去突破。


    三声一模一样内容，三个各自不同含义，短短时间，道宗山门在眼前不住地变大，雷船稳稳地驶近。


    雷船毕竟不是九曜古船，不能代表神霄楚氏。


    这一回，也不是楚留仙入门时候，雷船当然不能大摇大摆地驶入道宗山门，在山门外便降下速度，沉了下来。


    悬浮在道宗山门外，楚留仙等人站在甲板上，无不感觉到一股浓浓的暖意，如日坠天道山，犹自在散发着光与热。


    “纯阳之力！”


    “这是阳神真人啊。”


    楚游龙不无羡慕地说道。


    楚留仙和小胖子点头，微笑道：“应当是极道子真人了。”


    楚留仙的笑容当中，隐含有挥之不去的担忧。


    极道子真人的阳神之力，纯阳之气，与他有过同路往雷音寺经历的楚留仙自不会辨认不出来，也正是如此，倍增忧虑。


    “极道子真人怎会如此肆意地散发出威能来，近乎笼罩住整座天道山？”


    “是不是……”


    楚留仙一直不敢想，不愿意去想，可后面的话还是不由自主地从他脑海里冒了出来：“……楚师出事了？”


    除了楚天歌出事，极道子全力出手施救外，楚留仙想不出还有什么原因能让极道子这般做。


    他的心，提到了最高。


    这个时候，道宗内部也察觉到了雷船的到来，护山大阵大开，从中有一道人影飞出。


    “是古师兄！”


    楚留仙一眼认出飞出道宗山门的正是他师兄古锋寒，连忙从雷船上迎出。


    “楚师弟，你回来了啊！”


    古锋寒满脸惊喜之色地飞近。


    看到他脸上笑容，楚留仙几乎要蹦出嗓子眼儿的心终于安然落回了肚子里。


    要是楚天歌出了什么事情的话，古锋寒绝对笑不出来。


    楚留仙出来后，楚游龙、风信子、小胖子等人也从雷船上下来，与古锋寒寒暄。


    一番客套后，楚游龙等人婉拒了古锋寒的邀请，对楚留仙道：“留仙，你且先救楚山主，等诸事底定，你传讯神霄府，我当带九曜古船来接你回去。”


    “现在，我们就先回去了，等你消息。”


    有这一路的胆战心惊，楚游龙打死也不敢再用雷船接送楚留仙了，一开口就是要动用神霄楚氏门面的纯阳巅峰法器九曜古船。


    楚留仙和古锋寒多番挽留，然而楚游龙主意已定，最终只能告别了。


    当雷船载着楚游龙等人远去，在天边化成了一个小黑点后，楚留仙想起之前的担忧，不禁问道：“古师兄，极道子真人的气息是怎么回事？他干嘛在宗内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是……是不是楚师有什么事情？”


    问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楚留仙出口不由得有些艰难。


    同时，他也发现古锋寒身上有些不对劲，衣裳上透着寒气与湿润，显得湿哒哒的；头上隐隐覆着薄霜，好像刚刚被冰封过一样。


    古锋寒察觉到楚留仙的目光，不以为意地道：“为兄这身上是在玄阴洞中沾染的寒气，回头你就明白了。”


    “另外……”


    他环顾左右，只有小胖子在左近，其他往来人等都在远处，不虞被人听到声音，这才低声道：“楚师弟，其实……，极道子真人不在宗门中。”


    “什么？！”


    楚留仙眼睛瞬间瞪大了，险些惊呼出声。


    旁边的小胖子那是嘴巴直接被早有准备，眼明手快的古锋寒给堵住了，“呜呜呜”地没有叫出声来。


    极道子，怎会不在？(未完待续。。)

 第四章 反哺（下）

    阳神真人是怎样的存在？


    道宗上下，无数修士，虽然绝大多数一辈子都没有见过阳神真人，但他们始终知道一件事情，就是无论如何，宗门内部始终会有一尊阳神真人坐镇。


    这是当世十大宗门的底气所在。


    雷音寺坐镇的六祖慧能，道宗的则是极道子真人。


    这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但至少在这段时间内是如此，极道子真人怎会突然离去，又摆出这么大阵仗遮掩呢？


    楚留仙这时候已经明白过来，笼罩整座天道山，让他怀疑是不是楚天歌出事的阳神气息，正是极道子真人所做的遮掩。


    “那气息是？”


    楚留仙疑问出声，这般强大的气息，可不是随便什么存在能发得出来的。


    “那头九色鹿。”


    古锋寒神神秘秘地道。


    “呃~~”


    楚留仙和小胖子相顾哑然，脑子里都浮现出来那头既美丽，又呆萌的九色鹿来。＋＋特别是小胖子，不自觉地就伸手摸向屁股，左顾右盼，生怕凭空飞出一蹄子把他踹飞。


    “极道子真人是被我们道宗其他的阳神真人临时叫走的，据说是有些麻烦。”


    古锋寒说到这里声音压得更低了，脸上也露出了担忧之色。


    楚留仙面上现出惊讶之色，旋即消失，他自然明白古锋寒压低声音说话的苦心，也不敢将其形诸于外。


    师兄弟两人默契地按下这件事情不谈，并肩向着道宗山门内飞去。


    半道上，古锋寒惊喜无比地叫出声来：“什么……师弟你刚刚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


    楚留仙含笑点头，道：“我完成了，绛珠子成熟了。”


    古锋寒此时惊喜无比的心情，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他本以为楚留仙回来，只是临时修整而已，不曾想竟然得到这个答案。


    早在楚留仙与小胖子动身时候。古锋寒就预估过这事情的难度，一两年算快，三年五载正常，再长一些，也不算意外。


    谁能想到，这才多久？


    楚留仙话说完，伸手就要取出装着绛珠子的玉盒，手还没伸到乾坤袋上呢，半道就被古锋寒给按住了。


    “别，别在这里。”


    他拍了拍楚留仙的手。这才放开，道：“到清虚天，玄阴洞中再来，以防万一。”


    古锋寒这有点关心则乱的意思，试问这是道宗山门外，谁敢在此放肆？


    不过他的心情，也是楚留仙的心情，想到小小一颗绛珠子关乎到楚师的生死，一样是再谨慎都不为过。


    “来。给为兄说说，师弟你是怎么做到的？”


    古锋寒大笑着，把着楚留仙的臂膀，边说边走。一同进入了清虚天当中。


    刚进入其中，楚留仙和小胖子就看到那头九色鹿如石雕一般，浑身在放着光，站在一个阵法中间。


    阵法上华光流转。点亮了无数纹路，最终每一条纹路都连接到了九色鹿的身上，将其通体上下染成了一片鲜红如夕阳的颜色。


    一看到情况。楚留仙他们就明白过来了。


    通过阵法之助，只要九色鹿不离开位置，那它的身上就会源源不绝地散发出阳神真人气息，纯阳之气，代替极道子真人震慑外敌。


    有外人进入清虚天，九色鹿本就是清虚天之灵，第一反应就是警惕。


    接着看到古锋寒、楚留仙、小胖子三人，它的警惕之色松了下来，这三个它都认识。


    尤其是小胖子。


    在看到这厮的时候，九色鹿下意识地扬了扬蹄子，又低头看了看脚下阵法，鹿脸上露出颇为遗憾的表情，把蹄子重新放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本来准备闪躲到楚留仙身后的小胖子这才松了口气，大大咧咧地站了出来。


    他这副模样，别说是九色鹿了，就是楚留仙都想冲着他屁股来上一脚。


    九色鹿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们，显然这段时间不能离开阵法一步，让这自由惯了的九色鹿有点受不了了，那小模样当真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啊。


    楚留仙着急回去救楚天歌，当然不会在这里多做耽搁，冲着九色鹿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便唤古锋寒与小胖子要一起离去。


    古锋寒自无异议，论对楚天歌的关心与担忧，他丝毫不比楚留仙为少。


    小胖子则挥了挥手，目不转睛地盯着九色鹿，头也不回地道：“楚哥，古师兄，你们去别，我留下来陪陪这鹿，怪可怜的。”


    话音落下，他就蹲在阵法前，保持一个安全距离，絮絮叨叨地跟鹿说起话来。


    从他嘴巴里面显然冒不出什么好话来，没看那九色鹿都把蹄子给扬起来了吗？


    楚留仙在心中为九色鹿默哀了一下，拉着古锋寒便往清虚天极北的玄阴洞去。


    玄阴洞所在，楚留仙当初就不曾去过，全都是极道子施为，这回与古锋寒亲身前往，这才感受到此处的特殊。


    未曾走到玄阴洞，单是在那座远望不过寻常的雪山上，楚留仙就能感觉到彻骨的，直可洞彻神魂的寒意不住袭来。


    若非他精修大日如来真经，要不是身上疑似纯阳法器的朝阳法袍，他很是怀疑以他尚未痊愈的身子，能不能支撑到玄阴洞。


    古锋寒之前明显也有这个担忧，后来见得楚留仙并不吃力地跟上了他的脚步，这才放下心来。


    两人一路上山，在一处门口竖立着玄冰石碑的洞口外停了下来。


    玄冰石碑上有“玄阴洞”三个古字。


    洞中阵阵寒风呼啸而出，扑在身上一转眼功夫就凝成了一层冰霜，其寒冷无法言述，好像在洞中有着一个冰风眼一般。


    玄阴洞为何寒冷如此楚留仙无暇关心，与古锋寒对视了一眼，两人齐齐顶着寒风，踏步而入。


    深入洞中，九曲十八弯的洞道后豁然开朗。在一片寒风最是凛冽，寒气最是彻骨的所在，楚留仙看到了阔别多时的楚天歌。


    楚天歌平坦在一个复杂的阵法禁制上，全身上下都在洋溢着各色灵光，薄薄一层冰霜覆盖着他，不见威严的面容，更不见温暖的笑意。


    从当日被移入这玄阴洞中一直到此时，他不曾动过分毫，并且好像连生机都被寒气封锁，半点不曾外泄。


    在楚天歌身体四周。构成阵法之余，还有诸般楚留仙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珍贵材料堆积着，不住地为阵法抽取各种力量，注入楚天歌的身躯当中。


    阵法四周，有四个盘坐在地的身形，通体上下厚厚冰层覆盖，连男女，连形容，连衣着都看不真切。


    在来的路上。古锋寒就曾跟楚留仙介绍过，他还有四位师兄、师姐在玄阴洞中，按照极道子真人离开前传授的方法，通过阵法护住楚天歌的生机。等待楚留仙的归来。


    出去带楚留仙进来前，古锋寒也在其中，这便是他身上之前覆盖着冰霜的缘故。


    这一点，楚留仙当初就从极道子真人口中得到消息了。按极道子的说法，那就是不能让楚天歌其他的弟子闲着。


    楚留仙入门之时，楚天歌的几个弟子基本都已经修为到了瓶颈外出历练。除了古锋寒他们三人外，楚留仙可说是一个都不曾见过。


    可惜这会儿明显不是师兄弟相认的时候，楚留仙冲着四座“冰雕”行了一个礼后，静静地站到一旁，取出装有绛珠子的玉盒托在掌中。


    古锋寒则传音几位全部心神都在运转阵法的师兄、师姐，告知了楚留仙带回绛珠子的消息。


    肉眼可见地，古锋寒的嘴唇停止颤动之际，四座冰雕齐齐颤动了一下，似乎都有要扭脖子动作，可惜为厚厚冰层所禁锢。


    即便是如此，楚留仙从阵法上紊乱的灵光，一样能感受到他们心中的激荡，心中的浓浓欢喜之意。


    若非楚留仙提前完成任务，他们本当在此承受冰封达数年之久，身为楚天歌的弟子，在恩师出了这个状况后他们义无反顾地寻找各种灵药，并且承受这般痛苦，可见楚天歌师徒之间感情之深。


    在天地间，纵是禽鸟野兽，纵是为人们厌恶的乌鸦，都尚且有反哺的行为，况乎为人？


    现在，就到了他们反哺的时候了。


    “轰~~~”


    在古锋寒归位之后，强大的灵力在玄阴洞中爆发了出来，阵法彻底被激活，上百种诸般灵药被一一抽取出力量注入阵法当中枯萎当场。


    渐渐地，其余四位师兄、师姐身上寒冰愈厚，古锋寒的身上也覆盖上一层厚厚的冰霜，楚留仙还没有动。


    灵气的漩涡，在阵法上空，在楚天歌静静躺着如沉睡的身躯上空，蓦然浮现了出来。


    漩涡中，五色灵光闪烁，引动各种材料，阵法散发出来的灵气投入其中，如熔炉一般，又似一道桥梁，将其灌入楚天歌体内。


    “砰砰砰砰~~~”


    楚天歌的身躯颤动了一下，第二下，第三下……


    到得最后，其声如雷，隐隐有铅汞在流淌的声音，这是楚天歌的心脏在恢复跳动，是他的血液在奔涌。


    “是时候了！”


    楚留仙在心中默默地道：“楚师，你且稍等，马上就好。”


    他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玉盒，红光迸发而出，紧接着是绛珠子从中浮了出来，悬浮于空中微微晃动着，恍若还在枝头，欲要坠落。


    “去！”


    楚留仙伸出一指，点在绛珠子上，脑海中浮现出培育绛珠草过程中所经历的无数魇境，无尽情感，最后定格在楚天歌与他相处的一幕幕，迸发在他心中浓郁的回报之情。


    一切的一切，随着这一指涌入……(未完待续。。)

 第五章 通幽

    “咦？”


    “这是什么情况？”


    清虚天中，小胖子抬起头来，望天极北方向。


    那里，雪山如龙卧伏，漫天云气舒卷，幻化出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如漏斗，在不断地呼啸旋转着，吞噬着无量灵气。


    突然，在漩涡之上，一点红光如大日亦为漩涡所吸引摇落，坠入漩涡正中处。


    霎时间，红光从漩涡内部映照而出，透遍半边天。


    “哇~~”


    小胖子睁大了眼睛，眼巴巴地看着漩涡的尾部深入下方雪山某处，红光如水流转而下。


    这一幕，与玄阴洞中发生的一切遥相呼应，正是洞中景象牵引天地灵气形成。


    也就是在清虚天这般的洞天福地中，天地灵气浓郁得直欲液化，才轻易形成此壮观景象。


    小胖子虽未亲见洞中发生的一幕，不过他一路随着楚留仙走来，哪里还不能猜到是发生了什么。


    “看来差不多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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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山主应当会没事了。”


    小胖子又仰着脖子看了片刻，一直到天上异象消失，到脖子都觉得酸痛了，都没有人出现，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发生，终于摇头放弃了。


    他低下头，看着面前不住踢踏着腿，强忍着一蹄子踹过来的九色鹿，叹息一声道：“哎呀，我说鹿啊，这里就剩下咱们两个难兄难弟没事干的互相解个闷儿，你就别计较啦。”


    九色鹿歪歪脑袋，似乎觉得他说的话有理，当然更可能是因为它不敢走出阵法，只得别过脑袋不去看他。


    瞧九色鹿那神情，小胖子分明从中看到了“秋后算账”四个字在若隐若现。


    “得，看来是和解不了了。”


    小胖子破罐破摔地想着：“反正等楚哥出来，咱就跟他闪人。以后没事不到清虚天里找虐就是了。再拿它逗个闷子？”


    九色鹿浑身打了一个寒颤，回过头来正看到小胖子不怀好意地目光……


    ……


    时间，飞快地流逝着，转眼就是七天。


    小胖子失算了，他没想到楚留仙在那玄阴洞中一呆就是那么久。


    到得这会儿他不禁琢磨起来，生怕极道子真人在楚留仙他们出关前就回来了，那他王二少就呜呼哀哉了。


    怎么看，九色鹿都不像是既往不咎的宽容样子啊。


    小胖子忐忑得要命，觉得屁股都开始疼起来，连逗那九色鹿都没了兴致。眼巴巴地守着玄阴洞那边动静。


    这一天，“轰轰轰”数声轰鸣声从北方传来，小胖子一蹦而起，便看到数道流光从玄阴洞中电射而出，瞬间划破长空，向着他所在的方向极速飞来。


    “哈，总算好了。”


    小胖子喜形于色地迎了上去，上前没两步，他的脚步就顿住了。跟钉住了一样。


    他小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半天，才从那数道降落下来的流光里面找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是楚天歌，趴伏在一个青衣中年人的后背上昏迷不醒；


    一个是古锋寒。


    “古师兄，那个楚山主他？还有。我楚哥呢？”


    小胖子胆颤心惊地问道。


    在众人当中，他分明没有看到楚留仙的身影啊。


    “楚师没事。”


    古锋寒虽然狼狈，面上还带着笑，道：“他老人家只是损耗太大。暂时昏迷而已，用不了几天就会清醒过来。”


    “至于楚师弟嘛……”


    小胖子眼巴巴地看着古锋寒，恨不得撕开他的嘴巴把剩下的话掏出来。


    当然。没敢！


    古锋寒看着小胖子捉耳挠腮的样子脸上笑意愈浓，对他们两人的关系颇为羡慕，道：“王二少，你放心吧，楚师弟没事。”


    小胖子松了口气，又问道：“那楚哥怎么没有跟你们一起？”


    古锋寒露出又是欣喜，又是羡慕的神色，道：“楚师弟真是天纵奇材，天赋机缘皆是不缺，真真让人羡慕啊。


    他应当是快要突破了。”


    “突破？”


    小胖子一脸忧色直接凝固在脸上，旋即垮了下来，愕然问道：“这么快？”


    古锋寒连连点头，颇为感慨地道：“楚师弟入门才多长时间，眼看就要赶上我了。假以时日，我这个当师兄的真是没脸见人啊。”


    话是如此说，然而古锋寒的欢喜之色却做不得假，也丝毫不逊色于小胖子。


    古锋寒说到这里，拍了拍小胖子的肩膀，道：“王二少，你就在这里等楚师弟出关吧。他突破时候动静太大，我们不敢继续呆在那里，生怕影响到了他，你也一样，不要靠近玄阴洞半步。”


    “等楚师弟出来，就跟他说楚师安好，让他莫念。”


    话音落下，古锋寒回头示意，一众楚天歌的弟子护送着楚天歌出了清虚天，往那神霄峰去。


    转眼间，清虚天中又只剩下小胖子与九色鹿大眼瞪着小眼。


    好半晌，他长长地吁出一口气：“突破，啧啧，真没想到啊，你说是吧？”


    九色鹿打了个响鼻，很是不屑地别过去头去。


    在小胖子与九色鹿又开始纠缠了很长时间的挑逗与挑逗关系的时候，楚留仙的突破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


    金色心湖当中有狂风巨浪，模糊了天地。


    整个天地都在震颤，如湖面下有大地震，形成大海啸，要倾覆了世界一般。


    在无尽波涛之上，一股清气上浮，恰似开天辟地时候，清气上升为天，浊气下沉为地景象。


    清气不住地升腾而起，始终不曾冲破无形的隔膜，破入更广阔的空间。


    如是一幕，已经持续了很久。


    当日，楚留仙以绛珠子入阵法形成的漩涡，绛珠子蕴含的重塑肉身，因果回报之力作用在楚天歌的身上，久违的。属于楚天歌的气息终于灵动了起来。


    “终于……”


    在那一刻，楚留仙的心放松了下来，似有万钧的大石一下子从心上给挪移了出去一般。


    整个人都显得轻飘飘了起来。


    一开始他还没有注意到，等到这轻飘飘的感觉越来越甚，如一股气，要冲破了天灵盖，呼啸于体外的时候，他终于醒觉了。


    “这是要突破！”


    楚留仙的脑海中霍地冒出了两个字来：“通幽！”


    真灵阶段有三大境界，为真灵、通幽、入冥。


    真灵者，形成真灵；通幽者。神魂融入真灵当中，能短暂、短距离地离体；入冥，是在通幽的程度上更进一步，除了本质之外近乎阴神。


    这三步，每一步都关键无比。


    就以那“通幽”境界为例。


    当修士的境界达到通幽地步后，他的真灵能离体而保持掌控，这就能衍化诸般法术，操控法器离体攻击。


    从这一步开始，修士才有了全面的攻防手段。


    严格说来。在踏入通幽境界之前的楚留仙，无论与何人战斗都带着几分侥幸。


    阳神念头庇护下，没有人知道他的修为不过是区区真灵境界罢了，也就不曾扬长避短。以远距离攻击慢慢地与楚留仙周旋。


    楚留仙正是通过一次次的扮虎吃猪的手段，硬生生地掩盖了他在境界上不足导致的大缺陷。


    现在，这个缺陷终于弥补了。


    楚留仙在反应过来他这是要突破后，不再限制清气的上浮。反过来调用一切力量，全身心地沉浸进去。


    时间，在这个时候便失去了他的意义。


    楚留仙渐渐进入浑然忘我的境界。所有外在的事情都不曾影响到他。


    日复一日，他的师兄弟们从冰封中解除，带着复苏的楚天歌离开他不晓得；他的身上被覆盖上了一层层冰雪，冻成了冰雕模样他不知道……


    悠悠一月，倏忽而过。


    在离古锋寒和楚留仙两人踏入玄阴洞中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一声巨响，在玄阴洞中响起。


    漫天四散的冰屑里，楚留仙长身而起，仰天一声长啸，透过冰层，直上九天。


    整整一个月的冰封好像完全不能影响到他，在脑后一轮红日沉入体内后，他毫无征兆地伸手一扬。


    “哗啦啦~~~”


    银光电射而出，紧缚在楚留仙手臂上的龙炼银链舞于玄阴洞中。


    与之前不同的是，楚留仙再没有紧抓银链一端不放，龙炼银链就好像出渊的蛟龙，恣意地在玄阴洞翻腾肆虐着。


    通幽境界，真灵离体，操控法器，舞于长空！


    “哈哈哈~~~”


    楚留仙大笑着，收回了龙炼银链，只觉得全身上下无有不畅，前所未有的好。


    他其实心中有数，这种无比舒畅，无所不能的感觉并不真实。


    楚留仙身上的伤势并没有好转，反过来，甚至还更加严重了一些。


    那种畅快，那种天地间任我遨游的自有感觉，就是破入通幽境界，真灵能够灵体产生的错觉。


    适应了这个境界后，这种感觉自然会消失掉。


    不过这丝毫不能影响到楚留仙喜悦的心情。


    他并没有在玄阴洞中久留，感受了一下通幽境界的变化后，他便大踏步地走出了玄阴洞。


    “楚师，不知安好否？”


    楚留仙怀着少许担忧，飞离了皑皑雪山。


    紧接着，两个熟悉，一个陌生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师父！”


    楚留仙大喜，快步迎上，那个对他面露温暖笑意的不是楚天歌又是何人？(未完待续。。)

 第六章 山河珠

    “你……”


    楚留仙激动地看着楚天歌，颤声道：“……没事了？”


    楚天歌含笑点头，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来，只是伸出手，拍了拍楚留仙的肩膀，感慨道：“留仙，你很好。”


    简简单单的“你很好”三个字里，蕴含了无数感情，不尽骄傲，直如望子成龙的父亲，终见自家孩儿腾飞九天。


    楚留仙摇头，愧不敢当。


    他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反而是楚天歌给了他数不清的感动。


    他所做的，充其量不过是如那绛珠草蕴含的真意：回报罢了。


    楚天歌好像很不习惯这样的气氛，笑着转移话题道：“多亏了有你们，为师没事了，只是短时间内与人动不得手罢了。”


    他接着失笑：“现在已经不是为师的时代了，这是属于你们的时代，为师与人争锋的机会也不多了，无妨，留仙你莫要在意。”


    楚留仙眉上浮现出一抹忧。 色，他听出来了，楚天歌虽然生命无忧了，但一身修为怕是受到了很大影响。


    昔日阴神无双，今朝尚在否？


    楚留仙很想细细问来，又怕触及到了楚天歌的伤心事，一时讷讷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完全能够理解楚天歌身为一代强者，失去了掌控一切的力量后，那种失落，那种无奈，怕是足以让人疯狂。


    楚天歌先前那句“时代”，未尝不是源于此。


    深吸了一口气，楚留仙还是决定回头再找机会与楚天歌深谈，环顾左右道：“师父，这位是……”


    他所指的，就是场中除了楚天歌和小胖子外的第三人，也是唯一的陌生人。


    “楚师弟。”


    那人上前一步，含笑道：“其实我们见过了。”


    “险些忘记了。”


    楚天歌摇头失笑。道：“留仙，来，见过你二师兄：王明堂。”


    “留仙，拜见师兄。”


    楚留仙在王明堂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就反应了过来，这人应当是他的师兄弟，也就是在玄阴洞中见过的一座“冰雕”。


    只是当时一来情况紧急，二来坚冰深厚，掩盖形容，以至于他一时没有认出来。


    在行礼之余，楚留仙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位陌生的师兄。


    加上他自己。楚天歌有十弟子，他只见过古锋寒行五，汪苦行八，林清媗行九，其余的六人皆缘铿一面。


    眼前的王明堂，便是楚天歌的二弟子。


    他一袭云墨月袍，衣袍袖角不起眼处绣墨菊，淡雅悠然，与世无争之气尽显。


    王明堂看上去年纪甚至不比楚天歌为小。即便是以修士之相貌，两鬓依然斑驳，面上显沧桑之气。


    “阴神啊！”


    楚留仙暗暗感叹，他依稀记得古锋寒曾跟他提起过。前面几位师兄都已经臻至了阴神境界，现在看来果然不假。


    在他打量对方的时候，王明堂也在饶有兴致地端详着楚留仙，眼中含笑。面露亲善，对这个关门小师弟很是亲切友好。


    “好了。”


    他们两个寒暄不两句，楚天歌便插口打断。“以后明堂会留在宗门当中，你们师兄弟有的是机会了解。”


    “嗯？”


    楚留仙诧异地望向楚天歌，之前一直不都是古锋寒留在宗门中的吗？


    他身为神霄峰一脉，自然知道楚天歌自己立下的这一脉规矩。


    未出师的弟子如汪苦、林清媗、楚留仙他们外，其余的诸弟子要去行走天下，感悟众生，进行历练，以寻得属于自身的道。


    最多不过是留下一个伺候恩师便是。


    之前是古锋寒。


    “也就是说……”


    楚留仙看向古锋寒，他果然点了点头，道：“楚师弟，为兄这几日就要离开宗门，外出历练了。日后相逢，咱这做师兄的可不能被你甩得太远啊。”


    “师兄说笑了。”


    楚留仙连自己都不曾察觉到，心中竟是多少有几分不舍。


    师门同辈当中，他也就是与古锋寒过往较密，现在古锋寒要外出历练，怕是很长时间不能把酒言欢了。


    “留仙。”


    楚天歌伸手招楚留仙近前，从袖中取出一物，递了过去，“以后为师与人动手的机会不多了，此宝留在身边也是浪费，就予你防身吧。”


    他托在掌中，递至楚留仙面前的赫然是一颗足有小儿拳头大小的珠子。


    珠子在清虚天的清光映照下，现出明晃晃的水光来，如在其中有万顷波涛在晃动。


    “此珠名山河珠，能纳山河之力，亦有山河之重，以之击人，威力不俗。”


    听了楚天歌的介绍，楚留仙暗暗庆幸他已经突破到了通幽境界，不然空有此法器也不能动用，那就真是郁闷了。


    明晃晃的山河珠楚留仙很是喜爱，只是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担忧地望了王明堂一眼。


    宝物他所好，但师门当中这种融洽、祥和，亲如一家的气氛，更是他所爱的。


    楚留仙不想因为区区一件法器，与同门生出龌龊。


    古锋寒与他熟稔非常，自不会因为一件法器就如何，再说他要外出历练，楚天歌岂能不给他帮助？


    楚留仙担心的，只是王明堂一人罢了。


    楚天歌何等人物，一眼瞥过去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哑然失笑道：“留仙你勿要多想，明堂其人就是太过淡薄，万事不争，这才限制了他的前途。”


    王明堂含笑点头，示意楚天歌说得不错。


    楚留仙恍然大悟，刚他还在奇怪呢，这二师兄明明修为臻至阴神境界，正是勇猛精进的时候，怎么会回来困守宗门呢？原来根子在这里呢。


    “拿去吧。”


    楚天歌将山河珠推到楚留仙手上，感慨道：“此宝是为师壮年时候所用，其下饮恨阴神尊者不知凡几，一夜之间。阴神夜游万里，山河珠下如明月坠落，留仙你莫要轻视之。”


    楚留仙郑重点头，他听出来了，楚天歌话里面隐然有怅然之意。


    再是豁达，也难掩英雄老去的迟暮悲凉。


    楚留仙正想着要出言安慰楚师呢，旁边王明堂、古锋寒也是跃跃欲试，恰在此时，一个熟悉、沙哑的声音传入了众人耳中：


    “破而后立，不错。不错。”


    “真人？！”


    楚天歌、楚留仙等人皆是抬头，光影浮动，毫无征兆地一个人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不是极道子真人又是何人？


    极道子一边说着，一边席地而坐，脸上难掩疲倦之色，好像很是经历了一番苦战般。


    楚留仙等人又惊又喜，又对他那句话疑惑不解的时候，一直静静他们师徒对话的小胖子心中猛地涌出了不祥的预感。


    “是什么呢？”


    “怎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小胖子冥思苦想着。一拍大腿，“不好！”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呢，屁股后面生风，紧接着“啊啊啊”的怪叫声中。他整个人离地飞起，划出一道弧线，直落向数百丈外，倒栽葱般地插在地上。


    小胖子原本所在的位置空出来。露出后面九色鹿。


    九色鹿脸上满是地偷袭得逞的得意之色，收起了高高扬的蹄子，饶有兴致地冲着小胖子落地的方向去。


    显而易见。它这是想跟折腾了它月余的小胖子好生“亲近亲近”。


    楚留仙好笑地看着这一幕。


    他看得清楚，这头九色鹿其实相当喜欢小胖子，出蹄子很有分寸，丝毫没有伤人的意思。


    故而，楚留仙很是心安理得地屏蔽了小胖子哭爹喊娘的求救声音，望向极道子真人，问道：“真人，您刚刚的话是指……”


    极道子满脸倦色地道：“还能是什么，你师父呗。”


    他回过头来，看着楚天歌道：“天歌，你天赋异禀，无论心性、资质、悟性皆是上上之选，只是……”


    极道子摇头，点到即止，转而道：“这次未尝不是一个好机会，你原本有机会成为我辈中人，路被你自己堵住了，现在破而后立，正是良机。”


    楚留仙、王明堂、古锋寒，皆是兴奋、期待地望向楚天歌。


    什么叫“我辈中人”？不就是阳神真人吗？！


    楚天歌滞留在阴神境界多年，空有阴神无双名号，踏在阴神巅峰，迟迟不能更进一步，度过雷劫成就阳神，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之扼腕叹息。


    “弟子，谨遵教诲。”


    楚天歌脸上神色变幻不定，好半晌，躬身对极道子真人执弟子礼，如是说道。


    “呼~~”


    楚留仙等人松了口气，面露笑容。


    楚天歌意气不衰，心气不竭，那就还有机会。


    “真人，那边如何了？”


    楚天歌恢复了几分精神，冲着看上去比他还要疲惫的极道子问道。


    楚留仙也注意了过来，九色鹿留下的阵法还在旁边，一月前刚刚回归道宗时候的疑问犹在心中，不由得好奇地望向极道子。


    极道子真人摇头，道：“情况不是太好，暂时稳住罢了。”


    楚留仙面露讶然之色，极道子可是阳神真人，召他前去的是道宗其余阳神，这般情况下忙碌一月，疲惫不堪，竟然只是暂时稳住？


    到底什么情况能导致如此，这一点完全超过了楚留仙能想象的范围。


    楚留仙脸上神情的变化自然瞒不过极道子真人，他若有深意地道：“娃儿，这个世界，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阳神真人，也没有你想的那么无敌。”(未完待续。。)

 第七章 天高地厚，阳神之上有风光

    “阳神真人，也没有你想的那么无敌。”


    极道子真人这句话入耳，在楚留仙脑海中引起轰然震荡，很多疑惑似乎一下子明朗，又似更加的朦胧。


    “你见过转轮王？”


    极道子话是疑问，语气却分明是肯定。


    楚留仙从茫然中醒来，连忙点头。


    转轮回一手毁尽天下冥府重宝，自然牵涉到不少强者，外加血神君郑隐、阴山散修龙天枫尚在，这个消息自无封锁的可能。


    “你觉得他如何？”


    极道子循循善诱地问道。


    楚留仙有点明白了。


    转轮王明显是强弩之末，可是他给楚留仙的感觉，还要强过极道子。


    楚留仙恍然，他终于察觉到之前隐隐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是什么了。


    “谁言古胜今，每一个今朝，都是前所未有的，全新的巅峰。”


    “时代在发展，仙、佛、妖、魔……，诸道日新月异，诸般｛ 成就旷古绝今，绝非古时候能比。”


    “那么，转轮王在那远古时候，都称不上第一流巅峰的人物，又如何可能以强弩之末，就盖压当世至强？”


    楚留仙脑海中无数念头，倏忽闪过，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


    “阳神，远远不是尽头！”


    “阳神之上，更有无数风光。”


    这些话楚留仙没有道出口来，只是豁然一抬头，在场所有人都可以看到他眼中迸射而出的精光。


    极道子微微一笑，道：“真灵、阴神、阳神，这个境界划分是万年前以降，仙道大发展后形成的，有别于万年前的金丹、元婴之流，但也不能说阳神九劫，就一定强于古时候的陆地真仙。天仙金仙。”


    “尽信书，不如无书。”


    “书中掌故，多为后人记述，或是困于见识，或是心有忌惮，皆以阳神真人来称那些传说中人物，久而久之，多有以为阳神便是巅峰者。 ”


    “事实上，阳神之上，方才见世界广大。”


    楚留仙被极道子的这番话说得心痒难耐。恨不得现在就一跃而起，洞穿天穹，看看这世界的真面目到底是什么模样。


    在他的旁边，小胖子不知道何时猫了过来，揉着屁股浑然忘记身后九色鹿虎视眈眈，听得入神。


    遑论他们两人，王明堂悠然神往，楚天歌期待中带着黯然……


    极道子一番话，如一把掀开遮蔽天日的帷幕。还以朗朗乾坤一般的震撼。


    “留仙娃儿。”


    极道子依然是一脸疲倦，摸着下巴似是对刚刚那番话的效果很是满意，笑道：“等你成为阴神尊者，要是不差的话。本真人就带你去见识一番，看看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如何？”


    “当真？”


    楚留仙脱口而出。目光灼灼。


    “嗯~~”极道子想了想，可能觉得这也太过便宜楚留仙了，又加了一个条件。“这样吧，以二十年为限，二十年内你达不到阴神，那就休也再提。”


    “一言为定！”


    楚留仙竖起手掌，竟是要与极道子击掌为誓。


    “留仙。”


    楚天歌喝了一声，显然觉得他对极道子真人不够尊重。


    “无妨。”


    极道子脸上带笑，真的伸出手掌来与楚留仙击了一下，道：“这娃儿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少年老成了一些，这样本真人看着还更欢喜。”


    楚留仙微微一笑，小胖子则贼兮兮地低声在他耳边道：“楚哥，早知道老爷子好这口，咱就拉钩了。”


    “嗯？！”


    “刷刷刷~~”数道目光落在小胖子的身上如针扎一般，楚天歌、王明堂、古锋寒、极道子无不瞪视过来。


    他们都是何等修为，小胖子一番低语能瞒得过谁去。


    楚留仙看不是事儿，连忙转移话题道：“对了，师父、两位师兄，其他师兄师姐呢？他们在何处，留仙好前去拜访。”


    他可还记得一个月前那一尊尊盘坐在楚天歌四周的冰雕，眼前怎地就剩下了王明堂一人。


    楚天歌摇头道：“留仙你就不用去了，为师已经把他们打发出去了。”


    “啊？”


    楚留仙愕然，不曾想他只是因为突破故在玄阴洞中多呆了一段时间，就与众师兄缘铿一面。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道，不是困守一处就能成就的。”


    楚天歌悠悠地道：“我等修仙中人，不是守门之犬，当是遨游九天之龙，这世上哪有困于浅滩之真龙？”


    “他日有缘，你会看到他们的。”


    楚天歌温声说道：“好了，你也倦了，先回去吧。”


    楚留仙的确是疲倦不堪，尤其是在突破至通幽境界的亢奋、新鲜过去后，肉身和神魂双重的疲倦袭来，如一道道大浪接连不断。


    “那弟子就先告辞了。”


    楚留仙一扯小胖子，向着在场诸位行礼告别。


    又对古锋寒道：“古师兄，何日要成行莫忘告知师弟一声，好相送师兄。”


    “去吧去吧，忒也啰嗦。”


    极道子真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就差说快滚蛋了。


    在他旁边，九色鹿反倒露出恋恋不舍之色，扬了扬蹄子似要挽留。


    一看到这一幕，小胖子脸都绿了，扯着楚留仙转眼就出了清虚天。


    离开清虚天后，楚留仙与小胖子告别，在秦伯、双儿他们的惊喜恭迎中一头扎入了玲琅阁，诸事不理，一阵酣睡。


    千山泊一役，再至摩天崖上苦战，雷音寺一行，卧龙阴墟中坚持……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太多事情，现在诸事抵定，一阵好睡，楚留仙几乎醒不过来。


    一睡，就是三天。


    若不是古锋寒即将离开宗门游历，遣人前来通知，他不知道还得睡上多久。


    三天后，天道城外。楚留仙持酒折柳，送别古锋寒。


    铁甲飞舟远去天边，变成一个几不可见的小黑点儿，楚留仙才缓缓咽下杯中酒，品出了几分苦涩来。


    在他的身后，小胖子、秦伯、双儿，静立不语。


    好半晌，楚留仙一扔酒杯，道：“胖子，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楚哥。不是吧？”


    小胖子眼睛瞪大，“这你也知道？”


    他左顾右盼，似要找出神出鬼没的雷影来。


    “不用找了。”楚留仙摇头失笑，道：“只是你今天太过安静了。”


    “这也行……”


    小胖子无语了，沉默稍顷，道：“是啊，楚哥，兄弟我也得回去一趟，神霄府我就不陪你去了。”


    “啧啧啧。雷泽啊。”


    上一刻，他眼睛里还在冒着光，下一刻就泄了气，“不去也好。雷泽向来不让神霄楚氏之外的人进的，别说我了，就是楚氏客卿长老，我也没听说过谁进过雷泽。”


    楚留仙还在摇着头。琅琊王氏又哪会没有类似的洞天福地小方域，这胖子何至于此。


    “算了，我也不问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楚留仙放开此事。问道。


    “七罪之诀。”


    小胖子大笑着说道：“我们七大世家多少年没有开过七罪之诀了，楚哥你这等壮举，小弟怎能不来捧场呢？”


    楚留仙无语，那是什么好事吗？


    不过他这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一拱手：“到时见！”


    “到时见！”


    小胖子上前，与楚留仙抱了抱，掉头便走。


    他是琅琊王氏弟子，回归家族的事自然用不到楚留仙插手，这便算是到别了。


    目送着他的背影远去，一天之内，片刻前后，两次送别，楚留仙心中不由得生出怅然若失之感。


    “公子？”


    秦伯与双儿靠近过来，低声唤道。


    “差不多了。”


    楚留仙淡淡地道：“是把那些事情解决一下的时候了。”


    他当先举步，声声吩咐从背影处传来：


    “召：、五农等人来玲琅阁见我！”


    ……


    玲琅阁顶层，楚留仙坐在主位上，身后是天上白玉京画卷。


    在他面前，、五农等人皆是神色凝重，默记着楚留仙命令，躬身应命。


    “白玉京事，非同小可，尔等莫要懈怠了。”


    “你们下去准备了，等我再归来时候，就是重开白玉京，震惊天下的日子。”


    “去吧！”


    楚留仙一手持茶盏，一手挥手，等人再行一礼，倒退离去。


    “公子，是不是太……”


    秦伯强自忍耐到这时候，眼看没外人了，终于忍耐不住了，满脸担忧地道。


    “规模太大，声势太大吗？”


    楚留仙依然没有抬头，似乎茶盏中茶叶起伏蕴含着什么天地至理一般。


    “嗯。”


    秦伯不改担忧之色，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本以为自家公子重开白玉京，走的是从小到大，一步步崛起的路数，谁知道刚才听楚留仙命令，竟是规模不让天下会，与白玉京拍卖会巅峰时候也不遑多让。


    今时今日之神霄楚氏，岂有这个底蕴？


    楚留仙却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轻描淡写地道：“秦伯你放心吧，我自有计较。”


    紧接着，他放下茶盏，从椅背上直起身子，正色道：“秦伯，传我命令，高价收购顶级缚鬼球，可联系天工一方，价钱不是问题。”


    “另外，我之前就让你准备蕴灵液，醒神丹，还魂草，月华天露等，情况如何了？”


    秦伯怔了一下，道：“按公子吩咐，一直在大量收购。”


    他小声道：“会不会……太多了？”


    想到最近这段时间，如水一般流出去的灵玉，秦伯就有心肝儿痛的感觉。


    “不多，不多。”


    楚留仙长身而起，大笑道：“越多越好！”


    “全部送到静室中去，我要闭关。”(未完待续。。)

 第八章 祭炼

    半个月的时间，在日升月落中无声无息地流走。


    天道城外，九天之上，绘着日出云海景象的帆徐徐升起，迎风招展，猎猎出声，兜住了无尽日曜，推动着庞大的船体从静止开始加速。


    以日曜、星风为助，翱翔九天之上，如此仙道成就，惟有神霄楚氏之九曜古船。


    楚留仙此刻，正站在九曜古船上，扶栏眺望。


    在他的身后，秦伯、双儿，束手而立，脸上都带出了几分恍然如梦般的神色。


    火树银花招展着，撒落银光与火光无数，恍惚间，几乎以为是他们前来道宗拜入山门时候景象。


    “留仙。”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楚游龙健步自船舱中走出。


    他来到楚留仙面前，第一反应就是皱眉，道：“留仙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你身上的伤势竟然不轻反重？”


    楚留仙脸色的确苍白，不过有朝阳法袍在身，倒不用再衣着狐裘就~~是了，洒然笑道：“无非是这段时间事情较多，又要安排白玉京事，没有太多时间静养。”


    楚游龙下意识地瞥了秦伯一眼，眼中含着斥责之色。


    他显然认为是秦伯没有尽到责任，为自家公子分忧，竟然让楚留仙连静养的功夫都没有。


    若不是楚留仙当面，他楚游龙不好面斥其下属，不然就不是横一眼那么简单了。


    秦伯满脸苦笑，心中叫起了撞天屈。


    天知道楚留仙在做什么，收起了那些材料后就一头扎入了静室当中，几乎足不出户，再出现时候脸色就是这样了。


    楚留仙浑不在意，岔开话题道：“长老，怎么是你来了？”


    在九曜古船上看到楚游龙，他也是大吃了一惊。


    昔日前来拜入道宗时候。也只是秦伯操控而已，这回只是返回神霄府，竟然派出了楚游龙这般的阴神长老。


    楚游龙微微一笑，伸手抚摸九曜古船的船舷，道：“我可是自告奋勇啊，留仙你是不知道，执掌九曜古船的机会可不是那么容易得的。”


    看他做出兴奋无比的神色，楚留仙摇头失笑。


    他自然心中有数，这是为了安全故。


    当初前来道宗，除了一开始他不知道情况。后来出了那档子事情后，明面上只有秦伯与他相伴，实则楚伯雄隐于暗处，扫荡有恶意的龙川散修。


    现在情况不比当初，楚留仙说是仇人遍天下也不为过，其中不乏强者，没有阴神长老坐镇，怕是神霄府那边也放心不下。


    今有楚游龙这般阴神尊者，外加九曜古船这艘巅峰纯阳法器。除非阳神真人亲至，不然等闲人物，还真奈何他们不得。


    足策万全！


    在甲板上寒暄一阵，众人下得船舱。向着楚留仙的房间去。


    踏足九曜古船内部，楚留仙不由得心生感慨，一切恍如当时模样，但他人已经大不相同了。


    一路行来。直入房中，卷珠帘，过雕栏。穿画栋，戎葵、龙爪、绿萼……诸般灵植点缀室内，最终楚留仙在一株睡香前止步。


    睡香重台千叶，沉甸甸的花朵，清幽幽的芳香，有瑞气升腾，此花中祥瑞，珍惜灵植，如当时一般展现在楚留仙面前，让他驻足。


    楚游龙和秦伯缀在后面，看着楚留仙一手挑起睡香花朵，低头一嗅。


    “看来留仙心上压着什么事啊。”


    楚游龙凝神望着这一幕，既像是自语，又如是对着秦伯所言。


    秦伯不好论自家公子是非，喏喏而已。


    楚游龙不以为意，接着道：“睡香浴佛光而长，其香气能定人心神，稳人气运，心中愈乱，此香气于之愈浓。”


    秦伯苦笑，双儿默然不语，一直是楚留仙贴身人的他们隐隐都能感觉到，楚留仙对回归神霄府一直存着一种抗拒，心中纷乱。


    若非如此，也不会因为小小一株睡香，而为楚游龙看出端倪。


    房外，楚游龙他们几人默然无语；房内，楚留仙以手挑花，低头一嗅。


    这一幕，如画中景象定格。


    是夜，安顿下来的楚留仙心中纷乱，无心修炼，悄无声息地出得房间。


    外室，一屏之隔，双儿安睡。


    楚留仙不想吵醒了她，轻声而出，转眼间上得甲板。


    当其时，夜已深，星垂于野，星风推古船，出云揽月。


    “公子。”


    稍顷，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楚留仙不用回头便知道这是秦伯察觉到他的举动，跟了上来。


    “秦伯，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秦伯微笑着，走到他身后，道：“公子都尚未休息，老奴一个做下人的，怎敢休息在公子前头？”


    楚留仙摇头失笑，他是听出来了，秦伯这是隐含劝告之意，让他注意身体。


    显然，白日里楚游龙的斥责之意让他很是不服气啊。


    “入了雷泽之后，有的是时间休息。”


    楚留仙双手按在船舷上，身子前俯，靠在其上，悠悠地说道：“秦伯，你知道我为什么半夜至此吗？”


    不等秦伯回答，他便接着道：“我是想起了当初的事情，在我们前往道宗的路上，也是在龙川平原上。”


    “是啊。”


    秦伯感慨无比，继而自失地一笑，道：“当时是老奴做得差了。”


    “嗯？”


    楚留仙本想问的是其他事情，听到这里不由得一怔。


    秦伯没有注意到他异状，接着道：“当时辛夷前往试探公子，老奴就是在这个地方，以灵力震荡法抹去了那个护卫的记忆，并默许辛夷的举动。”


    越说他越觉得好笑，摇着头道：“现在想想真是可笑，公子岂是他人能冒充得的？当时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了。


    好在公子大量，没有怪责老奴僭越。”


    “呃~~”


    楚留仙抿了抿嘴唇，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尤其是在看到秦伯一脸惭愧无地的时候。


    定了定神，他拣起险些忘掉的本意，正色道：“秦伯，你还记得吗，在一切开始前，发生了什么？”


    “嗯……”


    秦伯先是一怔，继而明白过来，吃吃地道：“公～～公子，你的意思是……”


    楚留仙回过头去，望向九曜古船外无边广阔的天地。声音从背影处传来显得幽幽的。


    “我没有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很巧，太巧了。”


    “罢了。”


    秦伯从楚留仙的背影处，可以看到说出那一番话后楚留仙在摇着头，似乎要将什么东西晃出脑袋一样。


    “晚了，休息吧。”


    楚留仙冲着秦伯摆了摆手，径直入得船舱。


    秦伯怔怔地站在甲板上，连行礼恭送自家公子都给忘记了。


    这对一向谨守主仆之别的秦伯来说。可是罕见的事情。


    此刻，秦伯脑子里都被楚留仙没头没脑的话填充得满满的，也就顾不上那么些了。


    等他回过神来，九曜古船甲板上早就没有了楚留仙的踪影。


    “公子这说的是……”秦伯颤动了一下嘴唇。吐出了一个名字，“……双儿啊！”


    在这一切发生之前，九曜古船上只发生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们随手救下了当时还叫“袭人”的双儿。并将之临时安顿在船上。


    紧接着，就发生了一系列事情，如一道道大浪打来。几无停歇时候。


    “希望不是吧。”


    秦伯想起了他一开始对双儿的谨慎与怀疑，想起了这段时间以来亲如一家的相处，摇头叹息。


    “想来公子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暂时放下了吧。”


    秦伯叹着气，整个人都显得苍老了，缓缓回到了船舱中。


    这件事就如一根钉子，扎在他的心头，怕是很长很长时间都不会忘记了……


    ……


    船舱中静室里，楚留仙静静地坐在床榻上，精神熠熠，哪里有休息的意思。


    他微微闭上眼睛，落针可闻的环境让他轻易地听出了外室双儿均匀的呼吸声音，纤细而绵长，恰似她温柔如水的性子。


    “罢了，罢了，不想了。”


    “以后再看。”


    楚留仙强行定神，为了让自己的注意力从这件事上移开，他从怀中取出了一颗明晃晃的珠子。


    山河珠！


    山河珠在黑暗中散发着荧荧的微光，如有生命般地上下起伏着，明明水光映照在楚留仙脸上，隐隐水声传入耳中。


    这本是楚天歌壮年时候随身法器，其上的烙印早就被其抹去了，楚留仙只是一直没有腾出手来，不曾祭炼过罢了。


    现在，是时候了。


    楚天歌早就传授过他全套的祭炼手法，楚留仙轻车熟路地在其中打下了属于自己的神魂烙印。


    “嗡嗡嗡~~~~”


    山河珠在震颤着，依稀欢呼的声音，好像在雀跃着有了新的主人，不用再寂寞下去。


    楚留仙收回了灵力，张开手掌，掌心向上一托。


    山河珠“嗖”地一声悬浮而起，浮于手掌上一尺之处，滴溜溜地旋转着，似是寂寞难耐，欲要一展身手。


    其中万顷波涛涌动般的响声愈隆，如欲溃堤而出的洪水，要打沉岛屿的骇浪。


    “现在还不是时候，忍耐。”


    楚留仙微微一笑，将山河珠抓在掌中，感受它渐渐安静下来，如温驯的宠物听话蛰伏。


    要是在这九曜古船中施展出来，对船体应该是没什么影响，当周遭那些难得的装饰定然是留不住了。


    楚留仙还不想做此暴殄天物的事情，只得按捺下来，把山河珠收起。


    收起山河珠的过程中，他下意识地将目光落在朝阳法袍上，想起之前回归道宗时候楚游龙关于纯阳法器的那一番话，心中猛地一动。


    “引导吗？”(未完待续。。)

 第九章 不可不为

    “纯阳法器啊！”


    楚留仙的手抚摩在朝阳法袍上，心痒难耐。


    一件半成品的纯阳法器，除非当日在卧龙阴墟中那般特殊情况，几乎再难有此机会。


    楚留仙沉吟了一下，终于决定下手引导。


    “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纯阳法器？


    如果是的话，又有何威能？！”


    楚留仙一念及此，再不犹豫，一手按在朝阳法袍上日出图案，一手并指点在眉心处，缓缓闭上眼睛。


    他的心神并未沉入心湖当中，而是任由其发散开来，一点一点地接触朝阳法袍。


    在心神感应中，整个天地一片漆黑，只有朝阳法袍如一团为云气包裹的暖日，在散发着淡淡的红光与暖意。


    随着他的心神越是靠近，这暖意就越是融融，直欲让人融化在其中。


    第一个难关，毫无征兆地袭来。


    “不行！清醒！”


    楚留仙强自从那种\　几欲沉睡的感觉中挣脱出来，连忙观想大日如来真经，心神化身大日，方才从那种感觉中彻底摆脱出来。


    “果然厉害！”


    楚留仙一阵后怕，他不知道真的沉浸下去会是什么结果，但可以肯定的是，引导纯阳法器彻底成型，塑造其法术威能的事情，定不得圆满了。


    兴许是本质同源故，在楚留仙观想大日如来真经，心神化作一轮冉冉升起的大日后，朝阳法袍核心处那隐隐的抗拒不见，代之的是近乎雀跃的欢喜。


    就好像小孩子孤独一人玩着泥巴，忽然看到一个同龄人靠近过来，连忙招手欢迎，邀请一起玩一样。


    孤独得越久，遇到同类的欢喜就越浓。


    楚留仙的心神几乎毫无阻碍地就穿过了遮蔽朝阳光辉的云团，进入了其中。


    那是无边无尽的海。一望无垠的陆，是浩瀚无边的天……


    一轮红日，破开迷雾，跃出了地面，放出万道光芒，遍及每一个角落，宣告着自身的存在。


    置身其间，无论海陆之变化，天地之交接，日月之轮转……。楚留仙毫无障碍地沉浸其中，融入其间。


    他隐隐地能感悟到，这不是考验，不是障碍，而是要让他在这种状态下，展现出自身对大日的理解。


    日月轮转中，楚留仙不由自主地开口：


    “大日横空永恒，不随岁月流逝，不因地理轮转。它就在那里，不管你见也不见。”


    “轰~~~”


    黑夜中，某处大放光明，高悬在天际。永恒不坠。


    不管见与不见，它就在那里。


    ……


    整个心神世界不断变化，楚留仙的化身时而飞入大日之中，与之同为一体。共享不朽；时而立身大地，双臂高举，一轮红日坠落下来。大地化作焦土……


    ……


    时间，似指缝间的流水，无论手掌攥得再紧，终究悄无声息地流淌个干净。


    不知不觉中，九曜古船落下了星帆，挂上日帆，日曜如季风，瞬间兜满了帆，推动九曜古船如箭而出，在空中留下云气形成的痕迹，仿佛是长长的尾巴，摇曳虚空。


    双儿习惯性地在日出的一瞬间醒了过来，她下意识地翻身而起，就要去浇灌满园朝花，动作都做到了一半才反应过来，她现在是在九曜古船上，陪着自家公子返回神霄府，而不是在早就住惯朝阳府中。


    她出了一下神，就麻利地穿戴好溜下船来，想要去服侍楚留仙起身。


    刚走出外室，望向内室，一团红日光从中喷涌而出，扑头盖脸地罩在她的身上。


    双儿下意识地伸出白嫩的手掌交叠着挡在眼前，那种感觉恰似在漆黑的房中推开门户，阳光争先恐后地涌入，习惯了黑暗的眼睛一时睁不开了一样。


    “啊~”


    她刚刚惊呼了一声，又连忙强睁开眼睛望向室内，生怕自家公子出了什么意外。


    “咦？！”


    一看之下，双儿自家先怔住了。


    哪里有什么红日光，有什么刺眼亮，内室中平平常常，如寻常清晨时候光线。


    楚留仙，施施然走出。


    “公子？”


    双儿一头雾水，本能地趋近，上下为楚留仙打理身上。


    “怎么了？”


    楚留仙淡淡地笑着，问道。


    “没~，没有。”


    双儿脸上飞出两抹嫣红，低下头去，以帮楚留仙整理腰间饰物为掩饰。


    兴许是太长时间没有为服侍公子起居了，嗯，一定是这样。双儿如是自我安慰着。


    楚留仙没有多什么，张开双臂任由双儿整理，随后冲着她点了点头，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双儿并没有如寻常时候一样，小碎步地跟在楚留仙身后，好像是他的影子一般，随时等候其召唤。


    她歪着脑袋，疑惑不解：“奇怪，公子身上好像亮了很多。


    身上是，笑容也是。


    嗯，还有一种暖暖的感觉，好闻的味道。”


    双儿秀气的眉头蹙在一起，想不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那种味道，好半晌才一拍脑袋，“对啦，那是清晨的味道。”


    什么是清晨？


    朝阳初升，朗彻清新，有花儿舒展花瓣，叶片抖落露水，早起的鸟儿欢笑着追逐着，没有正午的酷烈，夕阳的落寞，那是暖暖的，无尽可能，新的一天新的开始！


    双儿也不知道她在开心什么，总之觉得亮堂堂的，脚步都轻盈了起来，追着楚留仙的背影而去。


    ……


    九曜古船的甲板上，楚留仙等人并肩而立，古船本身都降低了速度，承载着他们缓缓飞行着。


    下方，昏黄色的河水在席卷着，咆哮着，争先恐后地从决堤处奔涌而出，如猛兽般扑向了四下逃难的人们。


    这一幕，与楚留仙从龙川上回归道宗时候何其相似，只是情况更要严重百倍，平民死难百倍不止。


    不过是楚游龙的老辣，还是秦伯之世故，在场所有人无不是面沉如水。


    “更严重了。”


    楚留仙喃喃自语，想起那次楚游龙所说的话，回首问道：“还是没找出办法吗？”


    楚游龙点了点头，无奈地道：“不止是我们，不少路修士都寻找过原因，始终找不到是什么导致了这一切？”


    他两手一摊，补充道：“无从下手。”


    只是说话间的这短暂功夫，洪水追上了逃难的人们，浪头席卷而起，前方是狂奔的平民。


    落在最后的是一对母女。


    小女孩跌倒在地，嚎啕大哭，母亲掉头回来，要去拉起女儿，眼看着下一刻，大浪就要将她们卷走。


    “出手吧！”


    楚留仙叹息一声，伸手遥遥一指。


    他的头上，一道清光冒起，隐约海啸之声甚至盖过了下方洪水声音。


    山河珠悬浮而出，随着楚留仙那一指滴溜溜旋转着飞出，悬停于那一对母女的头上。


    原本要将她们卷走的浪头突然转了一个弯儿，带着身后的洪水绕过了那对母女。


    从天上望去，好像在地面上多出了一个干燥的漩涡，任凭四面洪水不住地垒高，中间的母女依旧安然。


    楚留仙既然出手了，楚游龙自然也不会坐看。


    他叹息道：“终究是无用。”


    楚游龙堂堂阴神尊者，出手自非楚留仙可比，也不见得他动用什么法器，只是随手一挥，卷出去的洪水倒卷而回。


    再是一袖，崩溃的堤坝汇聚四面土石，重新圆满。


    洪水在咆哮，在怒吼，在堤坝里面不住叠高，却不能再越雷池一步。


    下方，原本还在逃难的人们惊呆了，震撼了，迟疑了，绝大多数都跪倒在地上，冲着天上顶礼膜拜。


    更有不少人在犹豫了一会儿后，竟是掉头往回走，终究故土难离，没有了眼前祸，便生侥幸心。


    “哎，何其之愚。”


    楚游龙收手回来，摇着头，不以为然。


    楚留仙等人都能明白他的意思，眼前之难不过是暂时缓解，终究还会复还的一日。


    下一次，又有何人救？


    楚游龙回过头来，对楚留仙道：“留仙你看，终究是无用啊。”


    楚留仙低头，默然。


    的确，等那洪水再此溃堤而出，死的人怕是一点都不会比这次少。


    就在楚游龙以为楚留仙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捋着胡须做欣慰状的时候，楚留仙豁然抬头，双臂高举过顶。


    “轰轰轰~~~”


    他的两臂间，一轮火红在燃烧，似是朝阳在冉冉升起，悬于其顶。


    “纵只能解一时，


    亦不可不为之！”


    “于我辈随手事，


    对苍生乃生死难！”


    隆隆话音，回荡虚空，楚留仙搬运纯阳，朝阳法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朝阳出云图案飞速亮起。


    下一刻，随着楚留仙双臂一挥，坠日于河！


    一轮红日，坠落河水当中。


    “嗤嗤嗤~~~~”


    无尽水汽升腾而起，化作云气随风散去。


    肉眼可见水位在不住地下降，红光在不住地收缩，当九曜古船驶离这片区域的时候，水位重新降回了警戒线。


    或许，一切终不可改。


    但，正如楚留仙所言，不可不为之！(未完待续。。)

 第十章 风雷海，神霄府

    ()一番掷地有声的不可不为，一记焚江煮海的坠ri入水。


    龙川上一幕为九曜古船远远地抛在了身后，只是在当ri在场的众入心中留下了一个痕迹，一个种子。


    九曜古船出龙川，乘风掣电，出入青冥之间，向着神霄府去。


    当ri一幕过后，一路无话，楚留仙等入也没有了游兴，绝大多数时间都各自呆在房中，静坐修炼不提。


    这一ri，楚留仙以仙域根本法聚拢jing纯灵气修炼完毕，收起吐纳，觉得完全巩固了通幽境界，并且将朝阳法袍和山河珠两件新得法器揣摩透彻了。


    他面露微笑，从云床上长身而起，淡淡地道：“进来吧。”


    “公子~”


    双儿从外室入，习惯xing地先近前为自家公子整理衣装，楚留仙也是自然而然地张开双臂，任其施为。


    “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楚留仙随口问道。


    即便[ 是在修炼当中，哪怕是身处在九曜古船内部，他依然留着几分小心，自然能感应到双儿静立门外许久了。


    双儿整理完他身上衣装，倒退两步，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道：“是楚长老让婢子在公子出关后告知公子，说我们快到了。”


    想到快到神霄府，双儿的声音里面不觉得就带出了几分激动。


    夭上七大修仙世家——神霄楚氏重地，那是真正的根本之地，世间不知道多少修士如雷贯耳，神往不已，又有几入能够亲入其间？


    “是吗？”


    楚留仙声音淡淡的，却有一点外入察觉不到的失神。


    神霄府……神霄楚氏……父亲，母亲……一切的一切，仿佛是雨后空濛，山间景象一点一点地清晰了起来。


    这清晰，却不是从山岚雾霭中来，而是自梦中，跃入了现实。


    以前只是在梦里，终究隔了一层，这次，他却是要亲身踏上那一片土地。


    楚留仙深吸了几口气，才让心中激荡平复下来。


    与他曾经到过的道宗清虚夭、佛门雷音寺相比，神霄楚氏的神霄府当然算不得什么圣地，更不可能让他紧张。


    真正让楚留仙几乎不能自已的，是神霄府后面代表着的东西。


    那是即便是到了今时今ri，楚留仙依然不知道要如何面对的。


    “公子……公子……”


    楚留仙耳中传来双儿的声音，仿佛隔离一层，距离一座山一般，竞是显得有几分遥远与飘忽。


    他定下心神，望向面露担忧之sè的双儿，笑道：“没事，我们上去吧！”


    “嗯~”


    双儿乖巧地应着，小碎步地跟在楚留仙身后，上得九曜古船甲板。


    那里，楚游龙、秦伯，早就等候多时了。


    楚留仙与楚游龙行礼见过之后，扶栏远眺，眼前是一幕堪称壮观的奇景。


    九曜古船缓缓地驶入了一片不平静的夭地。


    下方，大海在咆哮，时而卷起巨浪滔夭，时而碰撞出漩涡弥漫，其间星罗棋布岛屿皆是时隐时现，上一刻曝露在海面，下一刻便被海浪淹没；上方，狂风在呼啸，有时排山倒海，纵横来去，有时聚而成龙吸水，卷出漫夭风云。


    在狂风中，“隆隆隆”有声，惊雷乍现，几个呼吸间已有数十道雷光闪耀夭地，数十声炸雷惊夭动地，更有粗如水桶的雷霆砸落在海面上，风雨般密集。


    这样残酷的环境，海上不能行舟楫，夭上不能渡飞鸟。


    九曜古船在夭空中穿行，或顺风，或逆流；有时候一往无前，有时候迂回而动，显然在循着某种看不见的诡异，穿行这片仿佛随时可能倾覆的夭地游刃有余。


    “风雷海！”


    楚留仙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任由雷光映照在他脸上，雷声充斥在耳中。


    这个地方，他是久闻大名了。


    神霄楚氏根基重地神霄府所在，必须穿过风雷海。往来其间，须得楚氏族入接引，若不识得度过之法，纵然yin神尊者，不是坐困其间，就是饮恨其中。


    双儿跟在楚留仙身后，看得眼前夭威般的一幕，赅得脸sè发白，喃喃自语：“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风雷海。”


    秦伯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双儿随口一声低语也没能逃过他耳朵，慈眉善目地解释道：“此处本叫风暴海，原本是一处险地，却也还称不上是夭堑。”


    “千多年前，在我们神霄楚氏于其后开辟神霄府后，先是接引雷泽之力倾泻其间，形成风雷不绝之夭象，再辅以自然形胜，最终形成了眼前的风雷海。”


    双儿听得似懂非懂，前方楚留仙暗暗点头。


    他的见识自然不是双儿可比，当然知道所说的是这片风雷海般是自然夭成，不是楚氏经营，成为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夭堑，道宗护山大阵般的存在。


    穿过了风雷海，就能抵达神霄府。


    “近了！”


    楚留仙扶在船舷上的双手一紧，死死地盯着前方，目光似要穿过漫夭风雷，直看到深处的神霄府一般。


    一切恍如夭意，他们上得甲板的时候，九曜古船本就在风雷海中行驶了一段时间，在楚留仙穷极目力望去的同时，前方风雷顿时歇，恰似一道夭幕徐徐拉开，露出后面一片风平浪静。


    呼啸的风，轰鸣的雷，席卷的巨浪……，所有一切倏忽远去。


    或许是刚从风雷不断的风雷海中飞出之故，置身在这片平静的海域，觉得整个世界都清静了下来，与世隔绝一般的感觉。


    随着九曜古船的前行，一座气势恢弘的大岛从远处海平面上“升”起，进入了他们的视野。


    远远望去的时候，还能分辨出那是一座岛屿，九曜古船越是靠近，大岛的地平线就越发地感觉向着两边延伸看来，到得近前感觉就好像是一整片的陆地一般。


    其岛之大，可见一斑。


    飞入岛屿所在其余，可见得在大岛之东有紫气冲霄，尽染一片夭宇，恢弘、正大、刚烈、尊贵……，于冲夭紫气中显露无遗。


    九曜古船跨越大岛，向着紫气冲霄处去。


    途中，楚留仙的身子略略探出船舷，眺望下方。


    一路所见，有沃野千里，村落散落，山体起伏，溪流穿梭。


    更多的，是入！


    这座神霄大岛上居有多少入楚留仙并不清楚，可是仅他一路所见，就有不下数万入，成百上千村落。


    这些入或是躬耕，或是渔猎，忙忙碌碌，富足欢乐。


    眼前这一幕，若是与龙川上所见那些凡入们凄苦做一对比，无异于云泥之别，夭地之差。


    楚留仙正自感慨间，楚游龙遥指发现九曜古船，冲着他们所在方向行礼的入们，笑道：“留仙你有段时间没有回家了，感觉如何？”


    他没有等楚留仙回答的意思，感慨出声：“这些，就是我们楚氏根基o阿！”


    “我们神霄楚氏开枝散叶千年，旁支嫡系加起来，亦不过这点入口，绝大多数都集中在神霄岛上。”


    “他们都是我们神霄楚氏的根基与希望所在！”


    楚留仙暗暗点头，心知楚游龙所言非虚。


    一路所见的这些入，或多或少都有楚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们之中但凡有修炼夭赋者，都会得到悉心培养。


    有着这样的根基，才有传承千年，乃至万年兴盛不衰的大家族！


    说话间，九曜古船横渡神霄岛，前方一座大山如屏，横亘于紫气冲霄处。


    此山形状奇特，没有雄厚之态，反而宽广如屏风，通体呈现出紫金颜sè，于夕阳余晖映照下显得熠熠生辉，更有一缕缕的紫气从中升腾而起，弥漫如云。


    山脚下，大片的宫殿、庭院铺陈开来。


    “这，就是神霄府！”


    楚留仙心中在呐喊，十六年梦中之地，终于真切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神霄府外，早有族入等候在那里。


    楚游龙降下九曜古船，长出了一口气：“总算平安归来了，幸不辱命o阿。”


    他大笑着拍了拍楚留仙的肩膀，道：“留仙，你去见过府主，一叙父子之情，其他的回头再说。”


    当代神霄府府主，正是楚留仙的父亲——楚铮，昔ri恋上凡入女子，少年逃婚，引出诸般事端的公子铮！


    神霄楚氏的府主是名义是的一族之长，管族中所有庶务，历来由每一代的杰出子弟担当。


    楚铮为楚留仙父，先不论他本身也是英雄了当，单凭他生下一个谪仙入，就该他当这个府主，无入与争。


    神霄楚氏真正掌握一切大权，把握族中命脉的，则是族中的长老会！


    九曜古船降落下来，楚留仙带着秦伯、双儿从中踏出，踏上了神霄府土地的时候，他依然没有做好准备，要怎么去面对他的父亲、母亲。


    是坦诚，还是隐瞒？


    是坦然，还是怨怼？


    楚留仙百感交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内心深处到底是何想法。


    一路上，楚留仙浑浑噩噩，都分不清楚到底是梦中对神霄府的路径有印象呢，还是融入他神魂当中的昔ri公子记忆，他轻车熟路地就走到了神霄府中心，当代府主楚铮的居所。


    安步当车前行的小半个时辰中，他记不清楚到底有多少族兄族弟对他行礼，多少族中长辈问候，一直到走入一处遍布奇花异草，珍奇灵兽的园林当中，才豁然清醒了过来。


    前方有亭台，上立一紫袍中年入，负手看湖景。


    一个冲淡的声音，从中年入的背影处传来：


    “留仙，你回来了。”

 第十一章 折子戏（上）

    ()“留仙，你回来了。”


    紫袍中年人回过身来，面露笑容地看着在一丈开外止步的楚留仙。


    他面容清隽，气质洒脱，一身象征尊贵的紫袍穿在他的身上，也显得洒然自若如公子锦袍，书生青衣一般。


    往回倒退个二十年，此人身上公子气质只会比楚留仙更甚。


    他望着楚留仙时候，脸上露出欣慰、骄傲之sè，语气中更满是欣然的慈父味道，即便不是在梦中见过，楚留仙也能确认其身份。


    当代神霄楚氏府主，他的父亲，楚铮！


    “拜见府主！”


    秦伯、双儿，忙不迭地行礼。


    他们两人随着楚留仙一起走入神霄府，一直走到了这处花园，来到亭台前，楚铮当面。


    一直到他们出口为止，楚留仙才如梦初醒，察觉到他们两人的存在。


    此前一路，他沉浸在复杂无比的情绪当中，浑然忘我，压根没有留意到这一点。


    <


    其实如秦伯、双儿这般的下人不当跟到此处的，早当有人接走到他处等候，只是一路上楚留仙魂不守舍，视府中下人的示意如不顾，又有谁人敢真的阻拦于他？


    “见……见过……”


    楚留仙反应过来，这个时候当是他这个当儿子的给父亲见礼才是。


    他礼数到了，话到口边，后面的“父亲”两个字却怎么也吐不出口。


    在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里面，似有山一样的沉重。


    楚留仙的脑海中闪过一个个画面，那是楚铮当ri偷偷抱走更强壮的他，夤夜而逃，只是为了给他的弟弟留一条生路。


    这个举动恍若一只大手，直接揭开了序幕。以至于有后来这一场场大戏的登台。


    这里面没有对错，有的只是一片为人父者无疆之父爱。


    不因为子女的美丑、强弱、慧鲁而改变的情感。


    楚留仙知道，这声“父亲”他应该叫，楚铮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


    早在当初第一次得到当年真相时候，他就原谅了这个父亲，也从未觉得他的弟弟夺走了当属于他的东西，相信自己能坦然地面对从未见过的双亲。


    可是，一直到这一刻，一直到真正站在了楚铮的面前。楚留仙才感觉到一声“父亲”，是那么的难以出口。


    如鲠在喉。


    无关其他，过往的十数年间，类似的字眼从未被他“唤”出过，承欢膝下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更是完全陌生。


    “我……”


    楚留仙闭上眼睛。再行睁开，吁出一口气，抬头望向楚铮。


    这一声父亲，至少在现在，他确定叫不出口。


    紧接着，奇怪的一幕出现了。


    想象中的惊怒、诧异、怀疑等有可能的反应，概未从楚铮的身上出现。反倒是完全没有想到地，楚铮竟是苦笑摇头，半点都不觉得奇怪，好像早在预料当中一般。


    楚留仙同时听到。身后传来秦伯一声叹息，仿佛很是失望。


    “这是什么情况？”


    楚留仙疑惑不解，不管是楚铮还是秦伯的反应，怎么都那么奇怪呢？


    要是只有楚铮一人如此。他说不准还会怀疑假冒公子身份的事情败露，对方完全摸清楚了他的底细呢。可加上秦伯那就完全两回事情了。


    楚铮有点意兴阑珊地道：“留仙，你先去看你母亲吧，回头再全家人聚在一起吃顿饭。”


    说罢，他挥了挥手，示意楚留仙他们可以离去了。


    楚留仙固然弄不清楚眼前情况，但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到现在他依然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个男人。


    “母亲……”


    想到接下来，就要去见那个曾引起楚氏和云氏两家龌龊，引得公子铮逃婚私奔，他的亲身母亲，楚留仙的心情又复杂了起来。


    没有多说什么，楚留仙默然地冲着楚铮又行了一个礼，旋即掉头离去。


    他们一行三人踏出花园，步入回廊，一直到消失于视线范围外，楚铮才收回了目光，面上流露出苦恼之sè。


    回廊外，楚留仙也在犯着愁。


    “母亲她住在哪里……”


    见过楚铮后，楚留仙清醒了过来，不再是那个浑浑噩噩的状态，可这样一来，也从那种特殊的情境中摆脱了出来，再没有那种循着能找到地方的能力。


    毫无疑问，他迷路了。


    既不知道自己现在在何处，也不知道他母亲居住所在。


    “怎么办？”


    楚留仙正想着怎么从秦伯口中套出地点，或者是诱引其前行引路呢，耳中传来秦伯一声叹息：“哎，公子，你还在介怀那件事情吗？”


    “嗯。”


    楚留仙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同时悄然放缓了脚步，让秦伯处在一个跟他并肩的位置。


    秦伯来最注重主仆上下之别，可是这会儿他显然顾不得这些，毫无所觉地充当了引路人，口中道：“府主的对错老奴不敢说，只是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他适时而止，没有说得太透，依然谨守着主仆之分，不曾僭越。


    楚留仙心中暗叹，他宁愿秦伯僭越上一次。


    很明显，秦伯口中说的“那件事情”，就是楚铮以及秦伯反应古怪的根源所在。


    “没事了。”


    看秦伯没有继续的意思，楚留仙淡淡地，模糊地应着，不着痕迹地随着秦伯前行，向着神霄府偏僻处行去。


    他势必无法追问，只能将疑问埋在心里，且待以后。


    一行三人，行走在神霄府中，渐离人迹，无车马之嘈杂，无人生之喧嚣，一片鸟语花香，田园风光。


    “她怎会居住在这个地方？”


    楚留仙脸sè稍稍一沉，心中疑惑。他们前进的方向明显偏往僻静，实在不像是一府之主正妻的居所。


    “公子~”


    秦伯的脚步迟疑了一下，望了望前方，道：“等会见了主母，最好再行劝慰一番，她还是不愿意原谅府主，离群索居，族中长老都有些意见了，觉得失了体面。”


    “嗯？”


    楚留仙从鼻子中发声。在心中盘算，态度模棱两可。


    这番反应落在秦伯的眼中，感觉却是自家公子在不屑地冷哼，显然是不以为然。


    秦伯索xing彻底停下脚步，苦口婆心地劝道：“公子。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府主这两年也没有再行纳娶，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哎，也就是公子的话，主母有可能听得进去了。”


    秦伯没有注意到，他说到关键处的时候，楚留仙吃了一惊般咽了口唾沫下去。


    开什么玩笑……


    秦伯说得算隐晦了。可楚留仙留心于此，哪里还听不出来？


    “这怎么可能？”


    楚留仙面上不显，心中着实是惊涛骇浪一般。


    在他印象里，楚铮的形象是相当不错的。他是能为挚爱抗拒家族安排。不惜放弃公子尊崇的情种，是大爱无疆的慈父……


    这样的人物，或许不足以支撑、复兴一个家族，但楚留仙一直是欣赏、敬佩的。


    可是秦伯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完全颠覆了楚铮留给楚留仙的印象，至少“痴情种子”是绝对称不上了。


    “竟然是……这样……”


    楚留仙禁不住想要苦笑。


    弄明白这个之后。很多疑问也就随之迎刃而解了。


    真正的公子留仙对楚铮的作为介怀于心，应当是很久没有叫过他一声父亲了。


    故而，无论是楚铮还是秦伯，对楚留仙之前的举动充其量只是失望罢了，不曾萌生过半点怀疑。


    楚留仙的生母离群索居，当也是无法原谅楚铮导致。


    他还在沉吟着呢，秦伯见得无法劝动楚留仙，只能摇头叹息着，接着向前走去。


    前行数十步，眼前豁然开朗，一座木屋，朴实而jing致，屋前有井，井旁几拢田亩，耕牛惬意地卧在树下，悠然地甩着尾巴。


    这般景象，出现在其他地方是林泉悠然之乐，可出现在这神霄府中却是那样的让人格格不入。


    远远地眺望到木屋轮廓，秦伯就止住了脚步，连带着把双儿都给拦了下来。


    面对楚留仙疑惑的目光，秦伯苦笑道：“主母还是那样，除了服侍她的侍女，以及公子外，其他谁都不见，老奴并双儿就在这里等公子回返吧。”


    楚留仙点了点头，了然于胸。


    定然是楚氏族人，多有劝合之意，让楚母不胜其烦，索xing谁也不见了。


    今时今ri的楚母可不是十几年前楚氏族人不曾放在眼中的凡人少女，她怎么说也是公子留仙的亲生母亲，为神霄楚氏诞下一个谪仙人，地位超然。


    族中长辈，没有人会为了这种家事去难为楚母。


    楚留仙走到那处小小的乡间庭院柴扉外，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按在了柴扉上。


    “咿咿呀呀”的声音，从中传来。


    “戏？”


    楚留仙脑海中浮现出戏子那座迷楼玉苑，不休的戏曲歌舞。


    不同的是，柴扉内传来的唱腔如九曲十八弯的河道，婉转中时而激荡，时而平复，总体却透着一股凄凉的味道。


    唱戏的，当然不可能是楚母。


    楚留仙能清楚地判断出院中只有两个平稳、均匀的呼吸，既再无第三人在场，那呼吸也明显不是在唱曲的样子。


    他没有去计较戏曲声何来， 又是在演绎着什么，双手微微用力。


    “吱呀~~~~”


    柴扉洞开。

 第十二章 折子戏（下）

    ()“吱呀~~~~”


    柴扉受力向着一侧挡开，院中景象一览无余。


    首先映入楚留仙眼帘的是两个愕然回首的女子。


    两个女子一坐一立。


    坐着的那个看上去不过三十许人，正是女子最是风华绝代时候，只是一回首的姿态，就生出万种风情。


    立着的女子看上去不到双十，脸上带着愁容，依稀有些面熟的样子。


    惊鸿一瞥下，楚留仙的目光移回到年长女子的身上，如遇磁石一般，就再也移不开了。


    霍地一下，年长女子从座位上站起来，满脸激动之sè。


    “母亲……”


    楚留仙在看到这个女子的一瞬间，几乎是脱口而出。. .


    这一声“母亲”唤得自然无比，顺畅无比，连他自己都怔了一下，与之前“父亲”二字的艰难大相径庭。


    那种复杂的感情无法言述，楚留仙也不知道是他太多年太想有一— 个人，可以让他喊一声“母亲”，能承欢膝下，还是之前秦伯的说辞让他对这个女人产生了同情，不想看到她失落与失望。


    各中感情变化，连他这个当事人都不能分明。


    “留仙我儿，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楚母上前几步，惊喜之极。


    “她竟然不知道消息？”


    楚留仙心中一奇，旋即恍然，想来是楚母一直不愿接触楚氏中人，故而消息闭塞了，连他要回来都不知晓。


    楚母也没想得到什么回答，站在楚留仙面前上上下下看个不停，踮起脚尖理了理他稍有折痕的衣袍，眼中满是慈爱之sè。


    “你瘦了，在外面辛苦不辛苦？道宗那些人可曾苛责了你？”


    “修炼归修炼，莫要太辛苦了。”


    ……


    楚母似乎怎么也看不够似的。一边看一边说，让楚留仙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随着楚母的絮叨，楚留仙的心反而沉静了下来，“母亲”二字再从他口中吐出来的时候，愈发地显得自然。


    “母亲，孩儿很好。”


    他是顺着楚母的话说呢，还是指的过往十数年经历，连楚留仙自己心中也不分明。


    楚母似乎说得累了，停了下来。依然拉着楚留仙的手掌，向着桌椅处去。


    “公子~~”


    从楚母身后，一个惊喜的声音传来。


    越过楚母的肩膀，楚留仙的目光落到那个年轻女子身上。


    此时心中沉静下来，他终于认出这个女子是谁了。


    “辛夷见过公子。”


    年轻女子压抑着激动，大礼拜见。


    看着伏在地上的年轻女子，楚留仙恍惚了一下，想起了村庄前画秋风图时候，想起了九曜古船上暖玉汤池里的一幕幕。


    这个女子。正是“公子”之前的贴身侍女：辛夷！


    楚留仙本能地就想问“你怎么在这里”，话还没出口便反应了过来。


    当ri，是他亲口下令，让秦伯打发辛夷回神霄府。用的是伺候楚母的名义。


    看来，那ri之后，辛夷就一直伺候在楚母的身边。


    想起往事，楚留仙不由得对辛夷多看了两眼。


    今时今ri的辛夷与当初相比。更多了几分沉静，又有几分愁绪，几分憔悴。气质上的变化让楚留仙乍见之下没能认出来。


    楚母微笑地道：“留仙我儿，辛夷这丫头不错，这段时间一直陪着为娘，看看戏，说说话，很是乖巧，你要是身边缺人，就把她叫回去，为娘这边不需要人伺候。”


    这怎么可能？


    楚留仙摇了摇头，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示意辛夷起身，同时搀扶着楚母到位置上坐下。


    辛夷没有听到朝思暮想的答案，伏在地上的娇躯颤抖了一下，起来的时候脸上已然恢复了平静。


    服侍楚母坐下后，楚留仙终于知道在柴扉之外所闻的那些“咿咿呀呀”的声音源自何处了。


    在背对柴扉的方向，楚母座位身前，有一面屏风竖立着。


    屏风不知何等质地，乍看起来似是羊脂白玉，又有缤纷光泽浮动，光影朦胧间，散发出夺目的光晕。


    白玉屏风下，有一不灭的灯盏，发出蒙蒙毫光，映上屏风。


    灯盏毫光与白玉屏风交融，屏风表面上就会浮动出诸般光影，最后凝成一个舞台，有生旦净末丑在其上放开歌喉，婉转曲辞，起伏身段。


    更奇妙的是，在屏风上方悬挂着的一个个玉铃铛，随着光影浮动而颤动着，发出的配乐与唱腔。


    楚留仙这段时间以来，主持神霄楚氏在天道城所有的产业，耳濡目染下见过的珍奇造物不知凡几，这个白玉屏风虽然奇妙，倒也不至于让他失态。


    “想来，那灯盏上放出的光就是激活这件奇妙法器的引子，那些戏应当是存在白玉屏风内的，只要灯盏放出毫光，戏曲就开始上演。”


    楚留仙大致弄清楚后，便收回目光，笑问道：“母亲，你这看的是？”


    他不是对那些戏曲感兴趣，只是从来没有与“母亲”相处过，不知道要如何言语，只好没话找话说。


    楚留仙更不知道他的兄弟是否了解楚母所看的东西，故而只能含糊其辞地问，不至引起怀疑来。


    楚母果然没有怀疑，她拍了拍到现在还握着不放的楚留仙的手，道：“这是折子戏。”


    “留仙你一直耽于修炼，不懂得也不奇怪。”


    “折子戏？”


    楚留仙好奇地望着楚母，他自己也不知道到时是真的感兴趣呢，还是想跟母亲多说上几句话。


    楚母垂下眼皮，道：“折子戏，就是一整出戏里的一折，单独提出来的。”


    楚留仙有点明白了，事实上从他踏入院中到此时为止，屏风中演绎的已经不是同一出戏了，之前还在纳闷呢，原来如此。


    “那这折子戏应当很是jing彩了。”


    楚留仙含笑顺着楚母的话说下去。


    提取一整出戏的jing华段落出来，当然jing彩无比。


    他这话本当全无问题才是，但楚母的神sè忽然黯然了下来。


    楚留仙察言观sè下，顿觉不对，确切地说，是在提起“折子戏”三个字开始，楚母的神情就有些不对劲了。


    “留仙我儿。”


    楚母伸手一指白玉屏风，指着其中不住上演的悲欢离合，感慨地道：“你看，这就是折子戏，没有开始，也没有结局，但正因为其残缺不全，因为其展露出的是最璀璨的部分，也就没有后面的那么多曲折与不如意。”


    听到这里，楚留仙隐隐地明白了什么。


    “要是我们人这一辈子啊，也是如此就好了。穿上凤冠霞帔，抹上油彩盛装，演绎一出旷古绝今，然后各自卸下戏服，就此不见，该有多好。”


    楚母抓住楚留仙的手，不自觉地多用了几分力气，抓得紧紧的。


    “我儿，你说是不是这样？”


    “去留恋，去惋惜，也比将后面的不如意，后面的残酷演出来更好吧？”


    楚留仙默然无语，下意识地反握住楚母的手。


    联系之前秦伯的话语，他彻底明白了楚母的心思，明白她为什么独钟于折子戏。


    楚母幽居于此，沉浸其中的不是折子戏里他人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而是她一生中无怨无悔的最璀璨一幕。


    她惟愿那一幕是一出折子戏，一直停留在那里。


    楚留仙静静地看着楚母，看着她回忆往昔，脸上放出让人不敢直视的光。


    她好像还是那个沉浸在幸福当中，哪怕随着公子铮餐风露宿，朝不保夕，依然觉得幸福得如同在童话中的少女。


    残阳西斜，燃尽红云，壮观瑰丽，只是近黄昏。


    “童话终究只是童话，它只会止于公子与庶女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却不知道情会由浓而淡，情种也可能是多情种……”


    折子戏亦如童话，里面醉着楚母。


    柴扉外，一个脚步声由远及近，打断了沉浸在感慨中的母子主仆三人。(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无想壁

    “老奴求见主母、公子。”


    一个谦卑的老人声音，从柴扉外传来。


    无巧不巧地，白玉屏风上折子戏正到了一出落幕时候，院中陡然安静下来，显得老人声音分外的突兀。


    楚留仙的眉头，不禁一皱。


    楚母叹息一声，道：“崔老请进。”


    柴扉应声而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躬身而入。


    楚留仙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将这个神霄府主的大管家好生打量了一番。


    崔老其人，他早就从秦伯口中得知，历三任府主，一直是府中大管事，于家族中份位远在秦伯之上，就是楚氏嫡子也得以“崔老”称呼之。


    他虽然弓着身子，依然能看出骨架甚大，身材展扬，若是作勃然之怒，一样有雄狮之风。


    “老奴见过主母，公子。”


    崔老一丝不苟地行礼，又冲着辛夷点了点头示意免礼，接着歉然对楚母道：“主母，时候不早了，府主让老奴来 ……”


    他话没有说完，但无论是楚母还是楚留仙，都不会会错了他的意思去。


    楚母摇了摇头，面露不舍，还是拍了拍从入门后就一直没有放开过的，楚留仙的手掌，道：“我儿且去吧，回头得空了，记得多来为娘这里看看。”


    楚留仙颔首，起身，有点不甘心地道：“母亲可愿同去？”


    楚母苦笑摇头，道：“为娘就不去坏了人家的好兴致了。”


    她欲言又止，终究是不想在自家孩子面前言其父之非，叹息而已。


    楚留仙神色一沉，深吸一口气道：“母亲，那孩儿先告辞了。回头再来陪母亲看戏。”


    紧接着他从容向着楚母行礼告别，当先踏出了院子。


    崔老连忙跟了出去，快步跟上，当先引路，一脸苦笑之色。


    在他看来，这父子二人之间的关系，怕是够呛啊。


    带上秦伯与双儿两人，在崔老的引领下，三人到了楚铮的正式府邸，美轮美奂的府主府。


    此时。夕阳西下，皓月当空，已是入夜时分。


    崔老与秦伯他们止步，楚留仙一人踏入大堂当中。


    但见得，四面灯火通明。堂中以楚铮居中而坐。


    这座大堂中并不仅此是楚铮一人，而是足足有十余人之多。众人的座次却有讲究。


    这里采取的是分案制。正中的楚铮旁边另有食案，对面又设一空案。其余众人则在侧面坐下，不敢占正堂之位。


    楚留仙进来后先是一怔，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旋即恍然。


    这本是家宴，他还以为只会是他与楚铮父子而人。不曾想多出了这么多人等。


    这个疑问，在他是一眼扫过后，就荡然无存了。


    除了楚铮外，其余人等多是孩童。年长的不过六七岁年纪，年幼的则勉强能坐在桌案前进食。


    不用说，这些都当是他的弟妹，楚铮的子女。


    看的这一幕，楚留仙本就面沉如水的脸色，愈发地黑了下来。


    按楚氏规矩，这些弟妹都只能算是庶出，故而只能偏于一侧，严格来说并不算有座位。


    整个大堂中真正的座位只有三个，两个是楚铮夫妇，一个是楚留仙的。


    楚母幽居在那个小院中，不与楚氏族人相见，那个主母的位置自然是空置的。


    楚留仙一经入内，上首处的楚铮眉目就活泛了一下，似要问些什么，结果不等他话问出口来，楚留仙就别过头去，不去看他。


    旁边那些庶出的弟妹忙不迭地起身，恭敬地行礼，稚声稚气地喊着“留仙哥哥”。


    他们一个个怯生生的模样，既是好奇，又是胆怯的目光，让楚留仙一口气堵在胸口不得发作，只得闷闷地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在场的没有外人，楚铮这个时候始开口，向楚留仙介绍各个弟妹名讳，不问可知，之前的公子甚至连这些孩子的面都不愿见，遑论知晓他们姓名了。


    楚留仙既不热情，也不冷淡，点头而已。


    好不容易挨到介绍完诸子女，楚铮忍了又忍，终究没有能忍住，问道：“留仙，你母亲……她可还安好？”


    楚留仙眉头一挑，冷笑道：“母亲也无他事，惟听折子戏而已，你若是关心，何不亲去看望她？”


    这回他不叫“父亲”，仅仅以“你”字称呼，却觉得畅快非常。


    楚铮叹了口气，颓然靠了座位上，苦笑道：“她若是肯见过为父就好了，罢了，都是为父做的孽。”


    他这一脸颓丧的样子却不是装出来的。


    “是为父对她不起。可为父当初对你母亲的感情并无虚假，即便是到了今日也是这般。”


    楚留仙摇了摇头，默然不语。


    这段时间他算是看出来了，他这个父亲其实并不是为府主的料子，遑论整个神霄楚氏的庶务，就是自家家务何尝摆平过？


    这是典型的情种，见一个爱一个，每一个都投入了真感情，一时或许感天动地，回过头来同样的感情一样会在其他女子的身上爆发出来。


    楚留仙还能说什么呢？


    此刻，他心思沉静下来，不似之前见面那么纷乱，顿时察觉出楚铮身上的修为。


    楚铮身上散发出来的，赫然是如楚天歌、楚游龙等人一般的阴神气息。


    他竟也是阴神尊者。


    一开始楚留仙也大吃了一惊，楚铮不过是三十许人，竟然已经是阴神尊者了？


    不过他很快就发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楚铮之前在提及楚母时候情绪波动，气息外露，若泄闸之水，溃堤之洪，无法收束，而且精纯不足。驳杂有余，当不是自家修来的境界。


    “外道阴神吗？”


    楚留仙暗暗猜到了什么，想来历任神霄楚氏府主，不管之前修为如何，族中都会以外道之法，或接外物，或凭旁门，生生造出一个阴神尊者来。


    这一来是为了神霄楚氏门面，二来或是另有因缘，那就不是楚留仙所能得知的。


    一顿饭味如嚼蜡。别说他们父子两个各怀心事，就是那些庶出的子女们不管长幼，也无不噤若寒蝉，一片沉闷地吃完了这顿饭。


    楚留仙不耐在这种气氛中多呆，就要起身离去。恰在这时候，楚铮开口了。


    “留仙。为父你也不多留你。饭后让崔老引你去一个地方，族中有所安排。”


    楚铮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多有不舍，这几年来，他与这个为之骄傲的儿子着实是生分了，本想着趁着这段时间多做弥补，可惜族中安排。却不是他这个府主所能左右的。


    “族中安排吗？”


    楚留仙心神陡然一清。


    甫一回到神霄府，他就沉浸在自身复杂的情绪当中，紧接着又卷入父母间的矛盾，一直到这一刻才猛然清醒过来。


    楚留仙此次回来。为的是雷泽，为的是不久之后的七罪之诀，而不是这些家长里短，没有个是非对错的家务是非。


    “嗯！”


    楚留仙应了一声，再冲着如释重负的弟妹们点了点头，掉头就出了大堂。


    外面，崔老一直守候，大堂中发生的事情他恍若不觉，恭敬地行礼道：“公子，且随老奴来。”


    楚留仙也问前去何处，只是随着崔老一路穿过神霄府，一直走到了其背靠的那座屏风般的大山下。


    远远望去已是壮观，此时走到近了，更感觉整座山体占去了全部视野，月华星辉洒落在其上，映出一个个漆黑斑点。


    楚留仙极目望去，轻易地就判断出来那每一个斑点都是一处洞穴，类似的洞穴在整个山壁上几近无算。


    “崔老，我们这是要往何处？”


    楚留仙到了这个时候，方才说出了离开大堂后的第一句话来。


    前方崔老松了口气，好像之前那种压抑的气氛也快让他受不了了一般，满脸堆笑地道：“我们要去的是无想壁下，那里有长老团安排的人在等着公子。”


    “之后如何，就不是老奴这等身份的人所能知晓的了。”


    楚留仙点了点头，在心中默念了几声“无想壁”，不再多问。


    神霄楚氏以无想空念秘法为镇族秘法，这面规模宏大的山壁又以无想壁为名，他不由得就往那个方向联想过去。


    说话功夫，在崔老的引领下，楚留仙走到了山壁下。


    前方，有田亩，有屋舍，有水井，有耕牛，田亩中或植花草，或种稻谷，也有诸般灵草随意地种在天间。


    田亩旁，屋舍前，老树下，不少老汉、老妇散落其间，依稀谈笑声音传来。


    看到这一幕，楚留仙脚步放缓，有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田是灵田，种植那些寻常稻谷花草自是暴殄天物；灵草是天材地宝，却又杂乱种植如野草。


    这些自是怪异处，更让楚留仙感觉怪异地是那些在月下闲谈纳凉如寻常凡间村中老汉老妇的人们，他们身上的气息莫名地就让他产生了一种熟悉无比的感觉。


    在勉强能将村落中情况看个大概的地方，前面引路的崔老忽然止步，一个侧身将楚留仙让了出来，道：“公子，前方就是族中禁地，非长老团特许不得靠近，老奴只能送到这里了。”


    “禁地？”


    楚留仙的疑问只能藏在心中，此处虽然处处给他怪异的感觉，但与神霄楚氏禁地这样的名头相比，还是各种不相称。


    此时多说无益，楚留仙与崔老告别后，独自一人踏入了村中。(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镇神头，近黄昏

    桑树成阴，上挂累累紫红色硕果，淡淡甜香味四散。


    大树成盖，下阴凉处有众村老或闲谈，或弈棋，或纳凉，或饮酒，阵阵嘈杂声音随风而来。


    楚留仙走在简陋的村道上，穿田亩，近村庄。


    越是靠近，那嘈杂声音就越是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无非家长里短，吹嘘少年时候如何，弈棋的说当时思路清晰，落子如飞，非快棋不下；饮酒的言斗酒一口尽，面不红来气不喘……


    楚留仙踏入村中，踏入这月下田园景象，感觉整个人都随之沉静了下来。


    无车驰马骤之喧哗，无衣冠朱紫之富贵，有的只是田野乡间，怡然恬淡。


    楚留仙终究是少年人，纵心中有城府之深，心有山川之险，对这林泉之乐，恬淡悠然还不是很向往，稍一沉迷就拔了出来。


    旋即，他就发现了一件诡异事情。


    小小一个村落当中，如罗盖般的一株株大树下，三三两两无论在做< 着什么的村人，不是老汉就是老妪，无有青壮年，更没有稚子幼童嬉闹。


    这，俨然是一座全然有老者所组成的村落。


    楚留仙的靠近，他的近村，乃至于他走到大树罗伞下，停留在一对弈棋中老汉旁，至始至终都没有人望来一眼，就好像他是透明的一般。


    “有趣。”


    楚留仙一笑，索性不管此来的目的，将目光落在对弈老者，以及棋局上。


    两个对弈老者，一个羽扇纶巾，山羊胡子，满脸自矜之色，胜似乡野间附庸风雅学究；一个袒胸露腹，胡须根根炸起如刺。胸毛虬结如稻草，好像杀猪的屠夫。


    这样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老人对坐弈棋，浑然忘我，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多了一个注目过来的人，心神都沉浸在那方寸之间。


    楚留仙打量了两个老者一番后，便将目光落在棋局上。


    棋子是冷暖玉制成，棋盘以楸木为材，落子声声，铿然清脆。


    楚留仙观战时候，两个老者刚刚结束了上一场厮杀。重新下了座子开始新的一局。


    一开始楚留仙还不是很在意，渐渐地沉浸入其中，心里尽是纵横间烽烟四起。


    “高手！”


    “两个堪称国手的纹枰高人。”


    楚留仙只是看了几步，就知道眼前这两个老人棋力远在他之上，不知不觉地，就被棋局给吸引住了。


    片刻功夫，三十二手棋过去，“屠夫”老者得意洋洋，捻着胸毛咧开嘴巴大笑；“学究”面如苦瓜。扯下山羊胡子数撮而不自知。


    显而易见，棋局上是“屠夫”占了大大的上风。


    楚留仙不由得代入其中，想着若自己坐在“学究”这个位置，该当如何落子。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着。一次长考，竟是一个时辰过去。


    楚留仙从未长考过如此长的时间，固然头绪全无，胸中憋闷。头里眩晕，腹内直欲呕吐，依然不觉得时间之流逝。心绪也不觉烦躁。


    本以为是暴躁性子的“屠夫”也赖得住性子，除了白了“学究”几眼以示不满外，再无其他举动。


    整个村子好似都笼罩在一片恬淡与无为当中，再是急躁的人置身其间都会变得耐心十足，沉静如水。


    好半晌，就在楚留仙以为这一手会一直长考到天明的时候，“学究”眼中忽然放出光来，整个人险些趴到棋盘上，接着大叫一声，拈起一枚棋子拍落。


    “啪~~”


    落子清脆，其声悠扬。


    楚留仙，“屠夫”两人皆是一震，不是为了落子声音，而是“学究”这一手棋。


    “妙绝！”


    楚留仙如因琼浆，禁不住脱口而出：“镇神头，一子解双征，绝妙！”


    “学究”捻须自得，笑得矜持。


    “屠夫”面如土色，不敢置信。


    旋即，“屠夫”抓起一把棋子洒在棋盘上，这是认输了。


    不过，棋可以输，人显然是输不得的。


    “屠夫”一脸愤愤之色，道：“老穷酸你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气，竟被你蒙到这一手，叫什么呢？恩恩，镇神头不错，一子解双征啊！”


    “你这一子还是子吗？我看是刀子，插在老子的心窝上了，真真气煞我也。”


    “学究”也不恼，更不在狗屎运什么的纠缠，悠然道：“这一子不是子还能是什么？”


    “屠夫”愤愤不平，嚷嚷道：“你说是‘子’，那跟其他的‘子’能一样吗？”


    “学究”也来了兴致，将羽扇往棋盘上一扔：“呔，你这负犬，何其能吠。子非子，难道黄牛还非牛了吗？”


    在两人之旁，一头悠然自得地躺在树下啃着夜草的老黄牛疑惑地回过头来，总有种躺着挨了一刀的感觉。


    紧接着，两个半截身子都入了黄土的老人就着“黄牛是牛还是非牛”的问题争论了起来，你不服气我，我不服气你，争得那是个面红耳赤，就差挽袖子动手脚了。


    楚留仙在一旁看得一头雾水，哭笑不得，不知道这是闹得哪一出。


    “这一村子，未免太过有趣了吧？”


    楚留仙这边看戏看得不亦乐乎，同时也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发现村中有人抬头，移目，看上他哪怕一眼，可是始终都感觉到一种异样，数十道无形的目光聚焦一般的感觉。


    两个老人吵得累了，默契地停了下来，“学究”抬头，看了楚留仙一眼，摇着羽毛扇子道：“这位小友既能看出老夫这一手一子解双征妙处，还取得镇神头的好名，想来也当是纹枰好手……”


    他话都没说完呢，对面“屠夫”听得他那自矜之意，冷哼一声，怒目而视。


    “学究”就当没听到，云淡风气地继续道：“不知小友能弈否？愿弈否？”


    这话一出，别说是“学究”自己了。就是“屠夫”也顾不上跟他斗气，期待地望向楚留仙。


    这两老人显然是寂寞惯了，眼中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期待之色，俨然是小孩子邀请朋友一起嬉戏一般的神色。


    楚留仙微微一笑，拱手道：“晚辈能弈，不过今日非是为了弈棋而至，乃是应邀而来，改日再来向两位前辈请教。”


    两个老人毫无掩饰地露出失望之色，收拾起棋子的动作也显得有气无力，漫不经心起来。


    “是啊。”


    “学究”叹息：“若非是有事。有谁能来？有谁会来？却是老夫想到差了。”


    “屠夫”冷笑：“老穷酸你就酸吧，别耽搁年轻人正事。”


    他长身而起，走到村旁山壁下，双手叉腰，冲着上面大喊：“老狄~~~~”


    中气十足，齐声隆隆，如闷雷炸响，滚滚而过。


    “你等的人来了~~~”


    他头顶上，山壁间。一个个漆黑洞穴深不见底，只有风吹山壁，打着旋儿卷入其中，稍稍能缓解几分寂寞。


    楚留仙望向山壁。脸上忽露出凝重之色。


    他清晰地感觉到，随着“屠夫”一声喊，山壁上洞穴中隐隐约约，不知道多少道气息若隐若现。更有不知道是目光还是精神的无形力量，落在他的身上。


    这一刻，楚留仙的感觉比起当初在通天峰面对那么多宗门弟子还要来得清晰。依稀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觉。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他在村中如“屠夫”，“学究”等人身上感觉到的一样。


    那种熟悉，不是源自气息，而是更在其上，玄之又玄的东西。


    论及气息，楚留仙踏入到这个村落开始，就完全没有在“屠夫”等人的身上感觉到哪怕一丁点儿的气息，闭上眼睛，他怕是会觉得整个村子空空荡荡，一人不存。


    很快，一个身影从一处山壁上一处洞穴里踏出，只是一步，落到了“屠夫”面前。


    顿时“屠夫”如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般，喊声戛然而止，又好像是被生生憋了回去一样，“屠夫”的脸都涨红了。


    那也是一个老人，身如老松而笔直，白如银丝的长须垂落至腹，双手落下来直至膝盖，满头银发披散开来，随风扬洒，霸气外露。


    这老人一出，“屠夫”收敛了几分大大咧咧，“学究”也停止了捻须自矜的样子，显然其人在村中老人心中颇有地位。


    “大半夜的，小心别惊醒了楚大姐，不然须有你好看。”


    长须老人淡淡一句话，“屠夫”就缩了缩脖子，好像对那个“楚大姐”很是忌惮。


    老人接下来的一句话，就让楚留仙脸上一僵，想笑又不好笑，憋得好生辛苦。


    “就是没有吵醒楚大姐，吵醒了老黄。”老人伸手一指又一次无辜挨刀的老黄牛，“吵醒了花花草草也是不好的。”


    他一边说一边走到楚留仙面前，落在他身后的“屠夫”脸色尤其精彩。


    好不容易顺过气了，“屠夫”压低了嗓子嚷嚷道：“老狄，怎么说都是在娃娃面前，给咱留点面子嘛。”


    “老狄”背影处飘忽一句话，就让“屠夫”，“学究”，乃至于村中其他人都安静了下来。


    “既入无想壁，还有什么面子？！”


    楚留仙只见得众人脸色落寞下来，那种寂寥恰似夕阳西下，纵无限好，终近黄昏一般。


    “狄老。”


    楚留仙刚行了一礼，还没来得及问话呢，便觉得手臂一紧，狄老把着他的手臂，一步跨出，便将他带到了九天之上。


    脚下，浮云如车驾，倏忽之间，向着远方去。(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心性（上）

    “这是要去往何处？”


    “不是要去雷泽吗？”


    楚留仙心中满是疑惑。


    雷泽是一个独立的小方域，亦可称之为“洞天”，其入口定然是在神霄府中，而此刻狄老带着他，分明是往远离神霄府的方向去。


    这是怎么回事？


    楚留仙疑惑地回望，无想壁落在身后，庞大的身躯不住缩小，远远望之真如一扇屏风一般。


    “怎么，对无想壁感兴趣？”


    楚留仙的耳畔传来狄老悠悠然的声音。


    “嗯！”


    楚留仙点了点头，并没有马上去问雷泽事，而是以好奇地目光望向狄老。


    此时近距离看来，这狄老又与留给他的第一印象大相径庭。


    须发洁白，面上皱纹层叠，连一双提起精神来如鹰如隼的眸子，绝大多数时候也昏暗无光，恰似那些眼中生了白障的乡间老农一般，锋芒内敛。


    楚留仙感觉愈发地明显，< 他在狄老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不是相貌，无关修为，是精气神内敛，无一点浪费，如守财奴般谨守每一点精神，汇之成江河。


    无想空念秘法！


    毫无疑问，这个狄老也是修有楚氏秘法无想空念者。


    在确定了这一点后，楚留仙恍然大悟，终于知道在那诡异的村庄中，在无想壁上，他始终感觉到的熟悉感觉源自何处了？！


    就是这无想空念秘法！


    “怎么可能会这样？”


    楚留仙为他的发现震惊了，“神霄楚氏秘法怎会让这么多人习去？那村中就有数十人之多，无想壁上又有几人？”


    正因为想到这一点，心中无比的好奇，他才毫不犹豫地点头。


    楚留仙现在对神霄府中禁地——无想壁，悠然神往，好奇不已。


    “我想你也发现了，我们都修有无想空念秘法。”


    狄老的声音悠悠传来。丝毫不影响他把着楚留仙的臂膀，出入青冥，纵横云间。


    无须借助任何法术任何法器，一个纵跃，一个呼吸，自然腾云驾雾，视天涯如咫尺，有古仙人之风。


    换在平时，楚留仙定然对这狄老的手段乃至于他本身好奇无比，然而在这个时候。他的心神全部为无想壁所吸引，只是眼中放着光，盯视着狄老等待他的讲解。


    狄老脸上露出一抹苦笑之色，道：“刚刚书生下出了一手好棋是吧？”


    “嗯。”


    楚留仙微微颔首，一头雾水，不知道怎么又扯到了那盘棋上去。


    “你取的名字不错，镇神头，好一个镇神头，一子解双征。真是好棋！”


    狄老啧啧赞叹，眼中波动一下，神光跃跃欲试，终究紧锁不曾外泄。他接着又摇头苦笑道：“可惜在这修行路不是纵横十九路的棋盘，下不出这样两全其美的妙招。”


    观其神色黯然，似有很多无奈、不甘盘绕在心中。


    楚留仙沉吟了一下，脑海中回想起不久前所见的那一手“镇神头”妙棋。


    镇神头。一子解双征，什么叫做“征”？


    围棋当中，三面合围。仅留下一气于对方，不管对方如何长出，始终紧紧贴住，保证对方只有一气，时刻处在被打吃的状态下，就叫做“征子”。


    一子解双征，意为一子即落，解两个方向征子之危局。


    “两全其美？逆天改命吗？”


    楚留仙配合着那一招妙手，揣摩着狄老心意，结合狄老神色间黯然，在无想壁上下感受到那种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气氛，脸上现出了恍然之色。


    “难道……”


    楚留仙有点懂了，若真是如此，那么无想壁上下那么多人，都修炼有无想空念秘法也就不足为奇了。


    果不其然，狄老结束了片刻失神，道：“我等修士，有神魂精力，亦有肉身灵力，两者既是相辅相成，又是各自独立。”


    楚留仙知道他即将说到关键了，于是默然不语，倾听而已。


    “无想壁存在逾千年，族中上下，但凡至于穷途，再无前进余地，只能坐等寿元枯竭者，族中会择其优者，传授以无想空念秘法。


    两全既不可得，双征不可解，与其过几年与草木同朽，化作一杯黄土，不如蕴养精神，延长寿数，颐养天年之余，随时准备为我神霄楚氏在危难时刻做出贡献，未尝不是一个好选择。”


    狄老并没有说得太透彻，然而楚留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说白了，就是一群如黄昏般的族中老人，在修行路上前进无望，只能坐等衰亡的时候，会得到传授镇族秘法，既能延长寿数，又能保持住一击之力！


    代价怕是一入其间，几乎没有再现人间的机会了。


    千年以降，楚氏族人、客卿当中，有多少人步入其中？又还有多少人依然存活？


    想到这里，楚留仙悚然而惊，终于知道那里为什么是神霄楚氏的禁地了。


    “竟然是……这样……”


    楚留仙喃喃自语，他是彻底明白了。


    假若有那一天，外敌破风雷海，欲覆灭神霄府，灭神霄楚氏根基。


    关键时刻，无想壁中走出一群绝迹人间多年的垂垂老朽，他们基本上都走到了生命终点，气血枯竭，灵力凝滞，甚至可能再施展不出哪怕一个法术了。


    可是这些老朽，一个个都修炼有无想空念秘法，将积蓄多年的精神一并放出，如楚伯雄临死时候作为一般，形成雷霆风暴……


    试问，那又将是何等威能？


    即便是阳神真人当面，又有何人不可杀？！


    楚留仙的眼中恍惚间似已密布无尽电光，遮天蔽日，湮灭一切，顺昌逆亡，无可抵挡。


    “恐怖，无限恐怖。”


    楚留仙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后感慨不已，他却是不知道神霄楚氏还有这样的最后手段在。


    无想壁当然是禁地，能知道其中隐藏着什么的怕是整个神霄楚氏当中也没有几人，楚留仙若不是因为其特殊身份，以他目前的修为远远不到能得知这般隐秘的地步。


    “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得见那一幕。”


    楚留仙悠然神往，却也知道那一幕还是不见为妙。若真的走到那一步，定然是神霄楚氏走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蓦然间，他的脑海中闪过一句话，那是之前在离开无想壁前，狄老随口而出的话：


    “既入无想壁，还要什么面子？”


    楚留仙当时听了便算，现在洞悉了无想壁的真相，一股无法言述的悲凉感觉涌出。


    恰似晚照犹自绚烂，夕阳西下，黄昏落幕。


    那是一群走到尽头，苟延残喘的垂暮老人。


    楚留仙终于能理解狄老言语间流露出来之暮气，之哀伤了。


    “这又是一个什么人物？曾经又有过怎样的辉煌呢？”


    楚留仙不禁以探究的目光望向身旁的狄老。


    此人既称狄老，当不是神霄楚氏族人，估计是前代的客卿长老一流人物。再怎样的客卿也只是客卿，这狄老竟能在无想壁中人里占有崇高的地位，甚至能出入无想壁，带着楚留仙遨游九天之上远去！


    这样的人物，若是普通才叫有鬼呢，如“屠夫”那一类的人，兴许除非神霄楚氏真走到了最后关头，历代宿老踏出无想壁的时候，不然怕是永无再见天日之机了。


    狄老自然能感受到楚留仙探究的目光，不过一笑置之，显然没有多说的意思。


    楚留仙收回目光后，亦是默然不语。


    他心中还有疑问，现在却还不到问的时候，他更想知道，狄老带他离开神霄府远走，又是为了什么？


    在狄老这样修为通神的大修士脚下，天涯，亦不过咫尺。


    没过多长时间，越过一片冰天雪地，在另外一头，远离了神霄府所在的地方，一个陌生的城镇进入了楚留仙的视线范围。


    飞至城镇上空，楚留仙身子一沉，被狄老带着不为人注意地落入了城中。


    站在城中最高的一座浮屠塔上，狄老冲着人群中遥遥一指，道：“留仙，你看那边。”


    楚留仙不明所以，还是循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


    但见得，街市繁荣，人头涌动，接踵摩肩，川流不息。


    这般市井红尘景象，在这个世界上每一个角落每一天都在不断发生着，没有什么稀奇。


    楚留仙打量一番，最后目光一凝，落到了人群的一个人身上。


    那人中等身材，寻常面貌，普通衣着，按说应当很不起眼才对，可是楚留仙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到了他的身上。


    这不是他的目光有什么敏锐处，着实是这人身上有一种格格不入的味道，不仅是他，就是那些普通人也感觉到了，下意识地远离。


    “这是一个百战余生者，习惯了铁与血的味道，即便是离开行伍，回到人间，有些东西却扭转不过来。”


    狄老的声音在楚留仙耳边响起，“你注意看他的眼睛。”


    双方距离甚远，但以楚留仙现在的修为来说，要做到这一点并不为难。


    全神贯注下，那人无论一个表情，一个眼神，皆洞若观火，清晰无比。


    “嗯？”


    楚留仙的神色一变，隐隐把握住了狄老想让他看到什么了。


    在那人的眼中，他分明看到了如视蝼蚁一般的冷漠与轻蔑。(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心性（下）

    ()“力量啊，如醇酒醉人，亦如酗酒有瘾，更容易让人在醉中痴狂，迷失了自己。”


    狄老的声音在楚留仙耳中悠悠地回响着。


    楚留仙暗暗点头。


    他能理解那个百战老兵的想法。


    曾经纵横沙场，百战余生，一手杀人术，普通人在他的眼中，与那引颈就戮的鸡鸭有什么区别？


    看人时候，见得脖子，想的是用多大力气，发力在哪里能致人死命；一人靠近之际，第一反应是jing惕，是先下手为强。


    百战老兵，回归城镇，却再也适应不了普通人的生活。


    楚留仙收回目光，那个百战老兵看人的眼神让他难受。


    曾几何时，他也有过类似的想法，掌能移山填海之法器，可呼风唤雨之法术，回头再看凡人，乃至于孱弱一些的修士，感觉就好像是在看砧板上的鱼。..


    楚留仙毕竟是修士，坐拥神霄楚氏和道宗典籍，又有名师指导，他%　能知道那是心魔，是心xing失衡，于是克制，于是扭转。


    那个百战老兵则不同。


    他完全不知道自身出了什么问题，只是看其他同类如蝼蚁，格格不入，平静中掩藏着疯狂。


    “这样下去，此人早晚迷失，为心魔所趁，做出让自己后悔终生的事情来。”


    楚留仙心中刚刚闪过此念，城镇中百战老兵走到一处巷子口，“哎呦”一声，一个穿着一身红，像火一样蹦蹦跳跳的小女孩欢笑着从中冲了出来，撞在了老兵身上。


    楚留仙“咯噔”一下，知道不好。


    在那一瞬间，他能看到老兵如受惊的战马，眼睛一下就红了。本能出手“扶”住了小女孩。


    一手握住小女孩纤细的脖颈，浑身肌肉绷紧，就待发力！


    眼看着不忍言的事情就要发生，百战老兵忽然怔住了，如六片顶阳骨全开，一盆冷水灌入，打了一个寒颤，冷静了下来。


    他放松绷紧的肌肉，原本作势要扭断小女孩脖子的手下滑，把吓呆了的小女孩搀扶起来。


    从头到尾。除了高处的楚留仙和狄老外，包括那个小女孩自己都没有发现异常，人群依旧川流不息，小女孩站直了，甜甜笑着道谢挥手告别。


    喧闹的街市中，百战老兵心有余悸，呆呆地站在那里，说不尽的落寞……


    楚留仙长吁出一口气，从老兵身上收回目光。瞥了身旁狄老一眼。


    狄老正将手重新纳回袖中。


    在那千钧一发之际，若非他隐秘地出手，怕是街市中已经喧闹成一片，一个花蕾般的生命消失。一个老兵沉浸在悔恨当中，悲剧不可挽回。


    “走吧！”


    “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狄老重新出手把住楚留仙的胳膊，再次腾云而起。


    一直到两人腾云驾雾，街市的喧闹声渐不可闻的时候。那个百战老兵依然雕像一般地出着神。


    楚留仙这次没有再多问什么，隐隐约约地把握住了神霄楚氏长老会以及狄老的目的所在。


    甚至，他隐隐地还有着一种期待的感觉。


    默然跟着狄老。他们去到了下一处。


    湖如明镜，水乡如画，有拱桥似天上彩虹，乌篷船状水中弯月，美不胜收。


    水乡人家，不如城镇中繁荣喧哗拥挤，却多了几分悠然自在淳朴。


    循例找了一个高处，狄老与楚留仙落了下来。


    这一回，狄老并没有给楚留仙指明要观察什么，只是在他身旁静静地负手而立，似也陶醉在这水乡风光当中一般。


    狄老不言，楚留仙亦不问，只是凝神望向下面。


    水乡小镇，稀稀落落人群，多有卖鱼儿，棱角一类水产者走街串巷。


    有少女，与老翁，亦有一个老乞婆满脸愁苦，连乞讨都显得心不在焉，不住地在街旁张望着什么。


    顷刻之间，楚留仙在那个老乞婆堆满了褶子、尘土的脸上，看尽了痛苦、绝望、不舍、痛恨等诸般神sè。


    不由自主地，他就将绝大部分注意力放在老乞婆身上，怀疑她就是狄老想让他看到的。


    好半晌，楚留仙见得老乞婆佝偻的身子一下子僵硬，挺直。


    街的另外一边，几个衙夜着一个带着刑拘的年轻人，由远及近而来。


    年轻人浑身是伤，跌跌撞撞，满脸悲愤，却只能拖着锁链，勉力跟上衙役的脚步。


    经行处，血滴落在青石板上，几乎要晕出一个“冤”字来。


    “我的儿啊~~~~”


    老乞婆如遭雷击一般地蹦了起来，哭喊着扑上去，为衙役所止不能靠近，任由她如何伸长了胳膊，还是触碰不到年轻人。


    母子之间，数尺之隔，直如天堑。


    高处，楚留仙的眉头皱了起来。


    “留仙。”


    狄老的声音适时地响起，“你看那边。”


    楚留仙循着狄老所指方向望去，但见得湖面拱桥上，一个八抬大轿正在上桥。


    八抬大轿前后都是仆人，肆意地驱赶着路人，其凶横暴虐，让众人皆不敢上桥与其争道。


    宽大的桥面上，只有轿子在晃晃悠悠地前行着。


    似乎是听闻到了老乞婆的哭喊声音，轿子里伸出一只手来，拨开帷幕，向着街中望了一眼。


    “哼！”


    轿中人冷哼一声，似有不屑，垂下帘子吩咐轿夫快行。


    楚留仙借着那一掀帘子的功夫看得真切，轿子中是一个体胖如猪的中年人，无怪八个壮汉轿夫依然抬得气喘吁吁，其分量之重可想而知。


    本来他还没有太过在意这个轿中人，关键时刻狄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此人是老乞婆的长子，刑徒的大兄！”


    “嗯？！”


    楚留仙愕然回首，不敢置信地望向狄老。他从轿中人的反应中没有看出哪怕一丁点儿血脉至亲的感觉，有的只是无尽的冷酷、不屑，乃至得意。


    狄老对他的目光恍若不觉，继续慢悠悠地道：“其人倾尽家财，豢养强人以为寇。洗劫数个村庄，明面上则是一个大商人。”


    “他驱赶老母出门，诬陷自家兄弟囹圄，为的不过是些许钱财，以及他们两人的规劝让其厌烦。”


    “其人之狠毒，为了财势泯灭人xing，可谓之曰：‘人魔’。”


    楚留仙默默地听着，大致明白了狄老让他看这一幕的意思。


    若是之前那个百战老兵是身有力量，从而迷失在力量当中不可自拔，那么这个“人魔”就是为了力量。泯灭人xing，孜孜以求，为心魔吞噬。


    “下一个，又会是什么呢？


    楚留仙心中好奇，口中却是淡淡地道：“狄老，我们走吧。”


    说话时候，他轻轻地一挥衣袖，似是要甩去落在衣服上的尘埃一般。


    此刻，八台大轿至桥zhong yāng。下面是万顷波涛；老乞婆被衙役一推倒地，年轻刑徒使命挣扎亦无法去搀扶自家母亲一下。


    下一刻，隆隆之声如雷，湖上横跨的拱桥毫无征兆地坍塌。八抬大轿坠入湖中，连带着其中体胖如猪的人魔一起再没有浮起来；


    纤细的电光游走，几个衙役僵硬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年轻刑徒的刑具断裂开来。脱离他们的掌控。


    最后，当湖中恢复平静，年轻刑徒扶着老母远走。原本楚留仙和狄老所在地方空荡荡的，再无一人……


    ……


    “这又是要看什么？”


    楚留仙有哭笑不得之感。


    看过了百战老兵与人魔之后，他可是抱着很大期待，也是做好了再见人间惨剧的心理准备，结果出现在他面前的一幕却是一群放课孩童从私塾中涌出，嬉戏着、打闹着。


    “这是什么情况？”


    楚留仙很是无语地望向狄老，却见得狄老也在东张西望，有点失望的样子。


    “怎么会没有呢？”


    狄老挠头，一拽楚留仙的胳膊，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走遍了数十个私塾，总算在一处族学上空停了下来。


    他长出了一口气，讪讪然道：“很常见的啊，今天真是见鬼了，你看！”


    狄老伸手一指下方。


    按他所指的方向望去，楚留仙只见得有七八个男孩子躲开塾师的目光，在角落处打闹着。


    一看之下，他愈发地无语，腹诽道：“是常见，能不常见吗？一群小毛孩子打架……”


    狄老想让楚留仙看的，的确是一群孩子的打闹。


    “看出点什么来了吗？”


    狄老恢复云淡风轻样子，若有所指地问道。


    “嗯！”


    楚留仙自然知道狄老这般人物不会无的放矢，静下心来观察，很快就发现了狄老想让他看什么了。


    在那群孩子当中，有一个满脸稚气，但身高体壮如成年人的孩子，正一脸无辜，被另外一个孩子推在肩膀上步步后退，很快退无可退地困到了墙角处。


    让人吃惊的是那个动手推搡的孩子个子只是到那个高大孩子的胸口处，却一脸凶悍，将高大孩子逼到墙角后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那个高大孩子完全不敢还手，双手抱头任由踢打，最后还嚎啕大哭了起来。


    小个孩子打得累了，得意洋洋地在其他孩子簇拥下扬长而去，留下高大孩子抽泣不止。


    楚留仙看到这里，除了为那个高大孩子怒其不争外，大致悟到了狄老的用意。


    这些孩子都是一族中人，观其服饰也无高低贵贱之分，导致这个结果的只能是个人心xing问题。


    类似的情况屡见不鲜，任是谁人都曾见过。


    “你明白了吗？”


    狄老面带微笑地问道。


    “嗯。”楚留仙微微颔首，道：“空有力量，无有匹配的心xing，为人所欺。”


    “还有呢？”


    狄老刨根问底地追问。


    楚留仙心知肚明，狄老想听的是他对所见三个场景的评论与感悟，不过这回他却是不打算按照对方的戏本子走了。


    他看着狄老的眼睛，问：


    “雷泽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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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紫霄宫

    “雷泽出问题？”


    狄老奇怪地看了楚留仙一眼，道：“你怎会这么想？”


    他的回答闪躲，顿时让楚留仙更加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狄老，你带留仙来看这些，不就是为了让我清楚地意识到心性之重要吗？”


    楚留仙笑着说道：“正所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心性之成长，岂是如此轻易？想来不过是增加我的警惕心罢了。


    若无变故，长老们怎会如此做？


    现阶段唯一会跟我有关的变故，不就是雷泽吗？”


    楚留仙话说完，昂首挺胸地看着狄老，对自家判断全无怀疑。


    “好！”


    狄老抚掌而笑，“不愧是公子留仙，果然见事明白。”


    他接着道：“你既然能明白老夫带你来看这些的用意，自不会失去警惕之心，这老夫就放心了。”


    楚留仙看着狄老的眼睛，追问道：“狄老，雷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


    他对此颇为重视。


    雷泽一行，关乎他能不能在短时间内真正掌握无想空念秘法，又牵涉到不久之后的七罪之诀，由不得他不上心。


    “雷泽的确是出变故了。”


    狄老收回了赞叹不已的目光，叹道：“原本长老会的决议是让你肉身进入雷泽，这样即便是会收到雷泽本源意志的排斥与压制，却不妨碍你感悟雷法，只是……”


    他摇了摇头，道：“这说来话长，我们路上分说吧。”


    话音落下，狄老把着楚留仙的臂膀，腾云驾雾，向着神霄府无想壁处飞去。


    当夜，无想壁下村中。楚留仙徘徊夜下，周遭清冷一片，无蛙鸣鸟啼，无人声低语，静谧安宁。


    第二次进入这个村庄，并且留宿其中，抬头望向无想壁上在月色下形如斑驳的一处处洞穴，楚留仙既觉恬淡，亦感凄凉。


    暮气沉沉，笼于山壁。罩在野村。


    楚留仙的心神并不在这方面，他在月下徘徊，为的却是狄老在归途上对他所说的那些内容。


    寻常时候，神霄楚氏弟子入雷泽，那是肉身入内，行走雷泽大地，在被雷泽意志压制的情况下，对雷泽土著生灵依然是神灵一般的存在，能从容地感悟雷法规则。从而有所收获。


    楚留仙原本该进行的，也当是这样一个流程。


    在雷泽当中，神霄楚氏还立有一个据点，名为：紫霄宫。是历代神霄楚氏弟子进入雷泽时候的落脚点，也能从中得到帮助。


    只是这次别说通过紫霄宫，在雷泽土著当中有神灵般的地位了，就是连肉身进入雷泽。也不能够。


    这就得从头说起了。


    从千多年前，神霄楚氏先祖得到神霄宗宝藏雷泽方域后，一共发生过七次变故。


    每当雷泽出现变故的时候。整个雷泽世界都会被毁去，一切重归混沌，再次衍化。


    每次变故都全无征兆，只有在变故一开始的时候，借助那短时间内的空隙，神霄楚氏能将自家子弟接引归来，其余的就再也无法插手了。


    雷泽方域重归混沌，持续时间可长可短，从过去七次得到的经验来看，长则三年五载，短则十天八天，完全没有规律可言。


    在这次之前，神霄楚氏中人都以为雷泽有这个特性是相当好的事情，想来当年神霄宗之所以看重雷泽这个小方域，除了其特殊的雷霆属性外，这一点当是至关重要。


    正是有了这重回混沌，再次衍化世界的变故，这才能限制住整个雷泽世界只能是一个洞天，一个福地，一个历练所在，而不会养虎为患，诞生出绝世强者，以至于出现无法掌控的情况。


    只是——


    楚留仙的脑海中，闪过狄老叹息着讲述完这一切，对他所说的结语：


    “要在这种情况下进入雷泽，只有神魂入内一个办法。”


    “如此一来，自然难度大增，没有肉身可倚仗，只能靠着降临夺舍之法存身；好处也有，在雷泽世界重归混沌时候，雷泽意志尚未诞生，不会受到压制排斥，更能在最本源的情况下，感悟到雷法真谛。”


    “其中各有利弊，凭你自选，明日清晨，留仙你再做决断！”


    楚留仙一直在琢磨狄老所说的那一番话，显然长老们的意见是让他进入的，毕竟七罪之诀牵涉到当世七大修仙世家，不是轻易能过关的，这个时候能多一分实力，就要多上一分把握。


    他此时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为的却不是长老们的意志，而是狄老最后的那番话。


    “能在最本源的情况下，感悟到雷法真谛？”


    楚留仙自语出声：“那边走上一趟，又有何妨？！”


    他的眼前，恍惚间似又出现了卧龙山被夷为平地后的景象，楚伯雄以无想空念秘法一击之下，如此威势，只要一想就让他悠然神往，恨不得立时掌握、发挥出这一秘法来。


    这次，就是一个机会！


    心意已决，眼看天色将明，楚留仙索性也不回去休息，就这样面向东方，调匀呼吸，等待着晨辉喷薄而出的时候……


    ……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爬上了无想壁，如水般漫过一处洞穴的时候，狄老从中大踏步而出。


    走到楚留仙的面前，看到他面上笑容，眼中坚定，狄老便知道他做出了怎样的决定，问都不问上一声，只是面露赞赏之色，道：“跟上。”


    狄老当前引路，楚留仙紧随其后，来到了一座通体紫色巨石砌成的巨大宫殿外。


    构成宫殿的每一块巨石都大过一头大象，其上每一个浮雕都超过一人大小，即便是通体紫色，饱蕴雷光的大门，亦高至十丈，让人只能仰着脖子才能看到全貌。


    大门早已洞开，两人径直入内。


    在进入的一瞬间，楚留仙才在大门的最高处看到一处与宫殿浑然一体的匾额。上书三个大字：紫霄宫！


    紫霄宫！


    神霄府核心所在，当年神霄宗辉煌时候的重要宫殿，非核心人员不可踏足。


    今时今日之神霄楚氏弟子，绝大多数连远远望上一眼这座宫殿的资格都没有。


    进出其间者，无不是神霄楚氏长老一流的人物。


    唯一的例外，便是要进入雷泽方域的家族子弟。


    雷泽之门，便在紫霄宫中，千年不曾移动过位置。


    楚留仙随着狄老进入其中，狄老就仿佛把跟在身后的他给忘了一般，径直走到一处蒲团处坐了下来。老僧入定般闭上了眼睛。


    在那周围，星罗棋布蒲团成百上千，其中落座十余人，皆如狄老般模样。


    他们之中有几人身上气息最是晦涩，如在古墓前屹立数千年的石人一般，完全感觉不到生命的气息，更像是一尊尊雕像。


    所有人所坐的位置，有意无意地面向大殿的最中央。


    那里，一道门户。静静地立在那里。


    说是门户，其实就是一道大门。


    大门两侧皆空，四周雕刻着密密麻麻的纹路，如雷电。如乌云，放射出无数紫电般的细纹，爬满了目之所及的每一个角落。


    门的中间不是实体，而是浓郁的几乎要化成了液体的紫光。


    “雷泽？！”


    楚留仙向着四面众人行礼罢。起身望向那道门户，不由出神。


    雷泽门户内紫光流转，仿佛是一个巨大的漩涡。连目光都要吸入其中，再不得出。


    隐隐约约地，似还有轰鸣之声从中传出来，只是感觉就好像声音是在一个又一个的罩子下回荡着，听不真切。


    楚留仙站在雷泽大门外，终于真切地感受到狄老之前的担忧为何了。


    只是这片刻功夫，距离他进入紫霄宫不过数十息的功夫，雷泽大门上紫光就剧烈波动了数十次之多，甚至大门本身都如有生命般地颤动了数次。


    楚留仙在感受到那种颤动的时候，心中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感觉。


    “这真像是……胎动！”


    雷泽此时的情况，仿佛是一个妇人怀胎十月，孕育着新的生命。


    “留仙，你可想好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紫霄宫中回荡，楚留仙甚至不能分辨出这话到底是出自何人之口。


    “我想好了。”


    楚留仙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道。


    “好！”


    “去吧！”


    话音落下，紫霄宫中重回静谧，楚留仙心领神会漫步向前，至雷泽大门前坐下。


    雷泽世界，到底是依附在什么地方存在，区区一道门户，为何就能将其固定在紫霄宫中，千年不易？


    这些疑问，都暂时从楚留仙的脑海中散得干净。


    他静坐片刻，调匀呼吸，真灵离体，人形真灵飞起，向着雷泽大门伸出手来。


    当真灵的手即将要触碰到雷泽大门的一瞬间，澎湃的吸力从中迸发出来，不仅仅是真灵，连楚留仙的神魂一起被从身体中吸出，鲸吞虎噬般地卷入了雷泽大门中。


    顷刻之间，雷泽大门上紫光波动，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遍及整个门户，其中隐约透出的气息满是一阵混沌、蛮荒的气息。


    大门前，楚留仙的身躯神韵尽去，陡然放松了下来，恍如沉睡。


    无声无息地，又有一个个人影从紫霄宫外飘然而入，没有寒暄，没有废话，一一落座，众星拱月般地落座蒲团。


    到底来了多少人，没有人去数过，只知道能在此时入得紫霄宫者，无非是家族长老，阴神尊者！


    不知何人一声叹息，隐含担忧：


    “希望留仙这孩子能平安归来~~~”


    ……


    楚留仙自然不知道他走后紫霄宫中发生的事情，此时进入他视线的，正是一派世界初生时候的模样……(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降临

    诗云：


    我昔未生时，冥冥无所知。


    天公强生我，生我复何为？


    无衣使我寒，无食使我饥。


    还你天公我，还我未生时。


    诗词之力，动人心魄，然而归根结底，不过是文人臆测，难入修士之眼。


    人生世间，知冷暖饥饱，可又岂能知道未生时候状态？


    于母亲腹中十月，能知冷暖否？


    未曾投生前，是天地交感而生，还是真灵转世而来？


    不成修士，不洞彻天地之秘，无人能够知晓，说到底不过是寄托罢了。


    人的一己之事都是如此，遑论天地之态？


    谁能知道，偌大天地，在诞生时候是什么模样？是天工造物，是外来造成，还是冥冥之中，真有至高的神灵捏土而成众生？


    楚留仙面前就有这个机会，能一窥视一方世界初生时候模样。


    其他不论，单纯这一点，就让他觉得不虚［ 此行，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在艰难的仙路上，能让他走得更稳，更远！


    神魂之体，在一片混沌虚空中连保持原本的样子都不能做到，散成一道气流，从九天之上坠落下来。


    至高之处，横亘长空的一道门户在合拢，归路断绝。


    楚留仙想要离开雷泽，重回紫霄宫中，怕是得外界接引，方才能够。


    他此刻已经无暇去想那个问题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下方世界不住发生的，世界初生时候最关键的一幕。


    天上是无穷无尽的混沌之气，碰撞着，融汇着，倾泻而下暴雨，无休无止。


    更有一道道雷霆被激发，轰隆隆的雷声。闪烁天际的电光，便是一切。


    下方，一望无垠的汪洋在涌动，陆地只是一小块一小块如荒漠中的绿洲一般。


    肉眼可见在海水不住地褪去，陆地、岛屿不住地浮现出来，然而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时不时地更有火山在海中爆发，煮沸方圆数百里的海域。


    偌大天地，竟无生灵。


    楚留仙不由得感到一阵阵的焦虑。


    他现在是神魂之体，无凭无依。降临到这个世界中必须得夺舍后才能生存。


    问题来了，整个雷泽世界还处在重归混沌，诸般衍化的阶段，哪里有生灵能提他夺舍？


    当两界穿梭，雷泽对方给予他的保护力量消散后，楚留仙要是还没有找到夺舍之体，那问题就大了，死得就太过冤枉了。


    唯一让楚留仙能安心等待的便是雷泽大门外的那些神霄楚氏长老们。


    他们自然知道雷泽中的情况，依然让楚留仙入内应当是有一定的把握吧？


    楚留仙沉下心来。仔细观察。


    很快便被他发现了异状。


    “咦？！”


    “难道……”


    楚留仙眼见得一整个岛屿从海水中浮出来，然后又在火山爆发中沉没，整个过程如皮影戏般在眼前一闪而过。


    “时间！”


    “重归混沌，衍化世界。乃至于此后很漫长的时间里，时间本身都是紊乱了。”


    “原来如此！”


    楚留仙恍然大悟，明白外面那些长老们的打算了。


    长老们之所以明知道危险，还愿意让楚留仙在这个当口儿进入雷泽。看重的就是这一点。


    由于重回混沌，在一切平稳下来前，雷泽中的时间都是紊乱的。相当于一个时光流岚方域，外界数月，这里不知何年？


    再加上楚留仙进入雷泽的目的，在这种状态下本就更容易达成，为了不久后的七罪之诀计，长老们方才会下此狠心。


    楚留仙有放声大笑的冲动。


    原本他还担心无法在短时间内修炼成无想空念秘法，现在有了充足的时间，有了揭开层层面纱更显得真实的雷泽世界，这一切也就有了可能。


    在他心思浮动的这么片刻功夫，雷泽中又生剧变。


    退海还陆的过程继续到了终点，岛屿、大陆、汪洋的格局基本形成，到了这个地步，即便是还有小变，大致也平稳了。


    然而，一个世界最精彩，最主要的——生命，依然没有在雷泽当中出现。


    楚留仙正自担忧间，一道雷霆自九天之上落下，砸入无尽汪洋当中，散开做无数雷光。


    类似的一幕，在他进入雷泽当中发生了不知道多少次，本来不当得注意，可是就在那一瞬间，楚留仙的心忽然咯噔了一下。


    “生命！”


    “这是生命的气息……”


    楚留仙惊骇莫名，他想过无数的可能，却从没有想过生命竟是这样诞生的。


    没有外来的生命，没有远古的神祇，只是一道道的雷霆击于海中，无数次或许都没有变化，但有那么一次竟然就导致了生命的诞生。


    楚留仙将全部心神全部注意力都从外放中收回来，投入到那片海域当中，沉浸在生命萌芽时候的感动里不可自拔。


    肉眼不可见的生命……


    水中的植物……地上的植物……水中的生命……两栖的生命……陆上的生命……空中的生命……


    紊乱的时间流将亿万年的流程集合在一起，如一幅生命衍化的画卷，在楚留仙眼前徐徐展开。


    若非是神魂之体而非血肉之躯，楚留仙有感动落泪的感觉。


    生命之侥幸、艰难，之顽强、坚定，好像一波波的大浪，拍击在他的身上。


    周遭依然是雷霆如雨般轰落下来，时而击死了动物，打焦了植物，引起了山林的大火……，可这一幕幕落在楚留仙的眼中，始终无法掩盖那导致生命萌芽的一击生命之雷霆。


    “既是毁灭，亦是创生！”


    楚留仙喃喃自语着，脑海中那道生命之雷如烙印般盘亘不去，直到永远。


    某一刻，楚留仙醒了！


    “不好！”


    他大惊失色，才发现自己沉浸在生命的感动当中太久太久，似是顿悟一般的状态里。


    这样的状态平时求之不得，但出现在这个时候却是大凶险。


    楚留仙清晰地感受到笼罩在自家身上，保护着他神魂之体不为雷霆，不为混沌湮灭的两界屏障之力稀薄至几乎不存。


    要不是生的本能将其唤醒，打断了他的顿悟，楚留仙真的要实践一下什么叫做“朝闻道夕死可矣”了。


    “没多少时间了！”


    楚留仙连想都不想地，席卷神魂所化的气流向着下方俯冲而下。


    在两界屏障之力消融前，他必须降临下去，不然就真是呜呼哀哉了。


    如陨石般从九天之上坠落，楚留仙能清晰地感觉到混沌气流，夹杂着雷霆威能，拍打在护体屏障上发出的高热。


    当其时，雷泽当中无数生灵都抬起头来，遥见在空中有一片火烧云般的火红气流在飞速坠落下来，最终砸落向三岔大河所在的范围。


    “啪~~”


    一声脆响，楚留仙感受到护住神魂的屏障被燃烧殆尽，庞大的压力，暴虐的雷霆，磨盘般碾压的混沌气流，就要将他的神魂撕得粉碎。


    楚留仙亡魂大冒，意识也模糊了起来，压根就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本能地向着感觉到生命存在的方向，一头扎了下去……


    ……


    “咔嚓~~咔嚓~~~”


    一窝蛋在颤动着，龟裂出无数的裂纹，显然里面的小生命忍不住要冒出头来了。


    这些蛋每一个上面都遍布着雷电纹路，黄白色的蛋壳，紫金色的雷纹，看上去如艺术品一般。


    这些艺术品，正一件件地被毁坏。


    从蛋壳中破出的小生命大口大口地啃着自己的蛋壳，很快从蔫蔫的状态变成精神抖擞。


    一只只有巴掌大小，四肢着地，有着长长尾巴的小生命们，开始不怀好意地盯着兄弟们的蛋壳，接着是那些还没有破壳征兆的蛋，目露凶光。


    唯一的例外，却是一只最早出生的小生命，它呆呆地趴在青石上，卷起尾巴，伸出爪子，在脑袋前端详着。


    “竟然……竟然……降临成了一只鳄鱼……”


    小鳄鱼体内，楚留仙欲哭无泪。(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鳄龙（上）

    “鳄鱼……”


    “……就鳄鱼吧！”


    楚留仙鳄鱼嘴脸，咧出一抹苦笑，怎么看怎么别扭。


    之前千钧一发，生死关头，哪里容得上他挑三拣四，凭着感应中有生命的迹象，一猛子就扎了下去。


    现在，顺利地降临成功，就算是运气不差了。


    “罢了。”


    “不是鳄鱼也好不到哪里去，这雷泽之中，连人类都还没有衍化出来了呢。”


    楚留仙自我安慰着，向着一旁挪开，寻了一处阳光更充足的地方晒着太阳，思量着后面要怎么做，同时也是躲开一群“兄弟”。


    那些与楚留仙一同诞生出来的“小兄弟”们明显不是善良，在吃完了蛋壳，又没有其他食物，本能地谨慎小心不敢往外面探索下，只能把眼中凶光对向自己的兄弟。


    在楚留仙挪开的时候，已经有好几只小鳄鱼在捉对厮杀着。


    他身为最早破壳，生命力最强的一头小鳄鱼，理?　所当然的体型也最庞大，足足有人类的一只巴掌大，他的那些兄弟们倒是没有招惹他，兴冲冲地战成了一团。


    楚留仙百无聊赖下，在阳光下惬意地舒展开身躯，心中忽然一动。


    “咦？”


    小鳄鱼刷地一下睁开眼睛，左顾右盼了一下又闭起来，呼吸也显得均匀悠长。


    鳄鱼在收敛气息方面本就是有天赋特长的，楚留仙这一收敛气息如枯木，旁边的兄弟们更是将隐约的忌惮忘个干净，撕咬得愈发厉害起来。


    楚留仙浑然不知身外事，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事情当中，感受着一缕缕游离的力量，通过粗糙的皮肤表面，在不住地往他体内沁入。


    暂且名之为“天地元气”吧。


    天地元气的进入。并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完全是被动的，区别或许只是在静下来不动时候，阳光充足时候，更快上一些罢了。


    楚留仙凝神观察，不加以干预，观察着那些游离的天地元气汇聚向何处。


    最终得出的结论却让他大吃了一惊。


    五成的天地元气，流入他体内的末端，在整个过程中强化他的肉体不提，剩余的部分则融入到他尾巴内部独特的纹路上。


    淡淡紫色的纹路。一点一点地亮起，楚留仙“看”在眼中总觉得眼熟无比。


    “是了，蛋壳！”


    楚留仙很有一拍脑袋的冲动，只是小鳄鱼的前爪用时方恨短，实在是够不着啊。


    小鳄鱼尾部天然的纹路，赫然与蛋壳上天然的雷纹有着方方面面的相似。


    “原来如此。”


    楚留仙有点哑然失笑的冲动。


    事实上，人类诸般超脱之法的起始，本就是从观察有着天赋异能的妖兽，各种自然奇观。再创新其他种族已有的体系而来。


    他现在面对的，注意到的事情，在过往无数年，不知道多少人类先民们就已经做过了。不足为奇。


    楚留仙对小鳄鱼先天带来的天赋颇有兴趣，不过更让他感兴趣的是另外一半天地元气的去向。


    另外一半天地元气逆流而上，涌入他的头部。


    在那里，内视下可以看到一团蒙蒙的光团。仿佛是无底洞般地吞噬着天地元气，丝丝地壮大着。


    “有意思，这就是初始时候生灵壮大的方式吗？一壮神魂。二强神通，最终成就先天第一批强者？”


    楚留仙还来不及详细观察神魂在天地元气滋养下的变化呢，一团小上无数的光团他小心翼翼地从旁边冒了出来。


    “呃？”


    楚留仙怔了一下，凝神望去。


    那小光团有头有尾，憨态可掬，俨然是小了无数号的小小鳄鱼。


    小小鳄鱼小心翼翼地靠近过来，吞下一缕天地元气，随即好像吃撑了一样，整个光团涨得圆鼓鼓地，靠在楚留仙所处的大光团上亲昵地蹭了一下，旋即不动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


    楚留仙无语了，他分明感觉到，小小鳄鱼光团对他产生的一种依恋、信赖，这才如此肆无忌惮地靠在他身上。


    “它是把我当成它兄长了。”


    楚留仙脑子一转，就知道这小小光团是什么存在了。


    想来，如果没有他的降临，这小小光团才应该是小鳄鱼这个身躯的主宰。


    现在楚留仙鹊巢鸠占了，小小鳄鱼竟然视他为兄，竟然十分依恋……


    这个时候，双方强弱非常明显，之前楚留仙没有察觉到小小光团的存在也就罢了，现在既然发现了，只要他一个动念，就能将小小光团吞噬下去，彻底湮灭这个身躯原主人的神魂。


    以现在双方的实力对比，小小鳄鱼的依恋全无防备来看，这完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楚留仙稍稍沉吟了一下，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罢了，就让它存在吧。”


    楚留仙给了自己一个理由，放过了小小鳄鱼，“说不准日后还有用到它的时候。”


    决定既下，楚留仙将心神拔出，重新透到体外。


    青石上，阳光最浓郁的所在，小鳄鱼懒洋洋地睁开眼睛，舒展下身躯，感觉对身躯的掌控似乎强大不少，隐隐地更有酥酥麻麻的感觉在体内，尤其是尾部。


    楚留仙这一苏醒，吓坏了一头悄无声息靠近过来的小鳄鱼，它肚皮向上一个翻转从青石上滚落下去，“噗通”一声掉落了水里。


    转眼间，它又浮了上来，不过显然不敢从楚留仙所在的这块青石这里登陆，绕了一个圈子，向着浅水处游去。


    这头小鳄鱼打着什么算盘靠过来，楚留仙懒得去计较这么多，注意力很快就被那边缠斗在一起的鳄鱼们所吸引。


    他没有数过“兄弟们”有多少，不过怎么看感觉都好像少了不少，尤其是其中几头鳄鱼肚子鼓囊囊的，更让他生出不愉的感觉来。


    很快，楚留仙的注意力就不在这个方面了，他的眼中镀上了一层紫光。


    这紫光。半是他内部力量充盈时候，眼珠子自然显现的颜色，半是外界光线映照而来。


    在楚留仙的眼中，清楚地见得缠斗中的两头小鳄鱼，其中一条诈败退开，趁着另外一条追上来时候猛地一甩尾巴，“噼里啪啦”一声，尾巴通体变成紫色，不住地辐射出电光来，狠狠地抽击在另一头小鳄鱼身上。


    顿时。烧焦的声音，电光火花的响动，焦臭的味道，惨烈的叫声……，不绝于耳。


    靠着天赋神通偷袭成功的小鳄鱼回身猛扑，趁着自家兄弟在雷电之力下麻痹的情况，沿着焦黑的外皮撕扯开来，血光乍现。


    “果然了得！”


    楚留仙瞥了一眼自己的尾巴，暗自骇然。


    那一击他看得真切。这些小鳄鱼都具备有这样的天赋神通。自然而然地也有了相应抗力。若是不然，不用后面的那一下撕扯撕咬，单凭这一击雷尾，就足以毙命。


    “雷电亮起时候。尾巴上面的纹路似乎有些意思。”


    楚留仙的注意力转移到这个方向，正想继续观察其他小鳄鱼间的战斗呢，一声惨叫，从旁边的水域中传来。


    “嗯？”


    他扭过头。望向水中，但见之前想要偷袭他不成，结果掉落水中的小鳄鱼被一头大黑鱼一口咬住了大半个身子。不住地往水中拖去。


    大黑鱼至少有三尺来长，满口尖牙利齿，对付巴掌大小的小鳄鱼自然全无问题。


    在楚留仙望去的同时，它一口两口地就将小鳄鱼咬断吞下，向着水中沉了下去。


    这一幕，吸引了楚留仙的注意力，也让那些小鳄鱼们暂时停下了争斗。


    不少小鳄鱼瑟瑟发抖，通过这一幕才发觉危机四伏，似乎不是内讧的时候。


    楚留仙则不及感慨，一张鳄鱼脸上露出拟人的惊骇之色，心中警钟长鸣。


    “不好！”


    “有危险！”


    他连想都不想的，也顾不上会不会有什么意外，直接蜷身一滚，滚落到青石下面，四肢一蹭，缩入到了石缝下面。


    这条石缝只有巴掌厚度高低，除了他这样的初生小鳄鱼，其他的，能给他带来那么恐怖危险感觉的生物绝对是进不来的。


    楚留仙稍稍感觉到安稳，从石缝中探出头来，向外一看。


    顿时，他脸色大变，庆幸不已。


    外面是什么情况呢？


    一条水桶粗细的巨蟒从水中游了过来，经行处如大黑鱼般水中生灵忙不迭地闪避，惊慌中沉入了深水。


    有那闪避不及的直接被巨蟒一口吞下。


    巨蟒显然还没有吃饱，它血红色的目光落向了在它眼中“柔弱”无比的小鳄鱼。


    一声尖利的啸声从空中传来，劲风呼啸，一头双翼张开足足有数丈宽的巨鸟在俯冲而下。


    一上一下，一蟒一鸟，同时发现了对方的存在。


    彼此忌惮下，巨蟒、大鸟，互相的试探着，暂时将一群小鳄鱼抛诸到脑后。


    小鳄鱼们呢，聪明胆大的则如楚留仙一般寻个安全的地方躲好，脆弱一点的则吓得瑟瑟发抖，在两头强大生物的气息下连动都不能动弹一下，只等着成为胜利者的盘中餐。


    “机会！”


    楚留仙决心既下，一探头，义无返顾地从石缝中冲了出来，向着林中俯冲而去。


    他不去想什么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美事，那明显超过了他的能力范围，更可能的是引来其他的“渔翁”；


    他也不去想什么一直没有出现过的鳄鱼娘会不会突然冒出来的侥幸，他的生命，只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如楚留仙所料，一巨蟒一大鸟眼中都只有彼此，似乎不觉得个头不够他们塞牙缝的小鳄鱼逃跑是什么大事。


    楚留仙赌赢了。


    他刚刚钻入最近的林中，身后便传来声声轰鸣，回望一眼但见得烟尘滚滚，二者胜负如何，小鳄鱼兄弟们下场如何，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一幕，不过是后面漫长时间里的一个小插曲罢了，也是楚留仙降临雷泽后的第一个凶险。


    随着时间的推移，适应、蛰伏、壮大后的楚留仙再次出现在雷泽生灵面前，已然是另外一副模样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鳄龙（下）

    ()高达数百丈的巨木，每一株都du li成立，每一片叶子如天罗一般，将天穹遮挡得严严实实的。


    宽广的河流无边无际，河面大如湖泊，往往哗然一阵响动，就是一头庞然大物冒出头来。


    天空中，大张着翅膀的怪鸟往来飞行，鹰隼一样的目光时刻盯紧着下方猎物。


    成群结队的巨兽在河边饮水，远处的林中有食肉动物血红sè的眼睛等待着破绽的出现……


    雷泽发展的现在，已是百花齐放，强大的生灵一一出现，各自占据属于自己的领域称雄一时。


    某一ri，河边，一头庞然大物晃晃悠悠地走来。


    其高百丈，体宽如墙，粗壮的脖子老树一般，沉重的四肢更如梁柱。


    这样的庞然大物不住行走着，还在不断咀嚼着路边的绿叶，好像肚子里是一个无底洞一般。


    如此巨大的怪兽，纵然是食草动物，也是没有天敌的存在，光其恐怖的体重，无匹< 的力量，就足以吓退所有虎视眈眈的眼睛。


    其他聚拢在河边饮水的动物们敬畏地给它让出了一大块空地，巨兽居之不疑地低下头，哗啦啦地饮着水。


    上游处，一根根粗大的浮木顺流而下，片刻间漂浮到了巨兽的面前，不曾引起任何生灵的注意。


    突然——


    平静如画的一幕破碎，一块“浮木”从水中跃起，带着晶莹的水花甩出粗壮的尾巴，“噼里啪啦”闪烁着电光，鞭子一般抽在了巨兽的身上。


    “隆隆~~~”


    天上交感雷霆，一道粗大的雷电砸落下来，轰击在不远处的林中，一株大树骤然爆发出火光来，冲天火焰熊熊燃烧。


    巨兽面露惊恐，想要转身逃跑，偏偏动惮不得分毫，庞大的身躯上下一片片的焦黑，电光密密麻麻如网一般笼罩。


    “哗啦~~~”


    一条巨大的鳄鱼砸落水中，转瞬间再次跃起，视巨兽好像没有生命的石头，随意地攀爬而上，咬住了它的脖子。


    “呜呜呜~~~呜呜呜~~~~”


    巨兽惊恐地大叫着，庞大的身躯软倒下来，砸落到了水中。


    它身上充斥的雷电威能有了宣泄口，瞬间涌入到河水中。


    霎时间，一河流水，尽数覆盖上了一层紫sè电光，噼里啪啦地不住shè出电弧，宛如美丽的天上银河穿上紫sè薄纱，流淌在大地上。


    周遭，不管是虎视眈眈的食肉动物，还是群居的食草动物，全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天上的隆隆雷声，岸边火树映照天穹，身旁紫sè电河在流淌……


    “哗”地一下，所有生灵都做了鸟兽散，原本喧闹的河边顿时安静了下来。


    好半晌，“轰”的一声，水花四溅，之前那头巨兽通体焦黑，摇摇晃晃地从河中站了起来，脖子上完好无损，疑惑不解地摇着脑袋，不知道自己为何能逃过一劫……


    ……


    三条大河，交汇一处，多有鱼类，聚而成鱼阵自保。


    从空中望下来，整条大河上好像铺上了一层银光闪闪的纱衣，尽数是鱼群鳞片在阳光与河水辉映下的光彩。


    再庞大的鱼阵也只能吓唬在水中视力不佳的大鱼，对天空上的猎食者来说，反而是最好不过的目标。


    一头翅膀张开足足达到十丈的怪鸟，盘旋了一阵瞅准了目标，破空俯冲了下来。


    怪鸟一冲，威势何其恐怖，即便隔着河水，哪怕距离河面还有数十丈的距离，带出的劲风依然吹碎了平静的河面，惊散了首尾相连构成的庞大鱼阵。


    壮观的一幕出现了，无数银光闪闪的鱼儿向着四面八方溃散开来，仿佛是在白玉的盘子里，无数的珍珠流动滚落。


    眼看着，怪鸟就要开始享受一场饕餮盛宴了，异变突生。


    “轰~~~”


    一声巨响，水面炸开，一头长逾十余丈大鳄鱼破水而出，在空中舒展开矫健的身姿，长满了利齿的大口向着怪鸟咬去。


    怪鸟惊而不慌，只是遗憾这次没法饱餐一顿，施施然地扇动羽翼扭转了一下俯冲的方向。


    正常说来，这一上一下两个庞然大物当是交错而过才是，可是在那一瞬间，让怪鸟惊得眼珠子都要蹦出来的一幕出现了。


    “刷刷！”


    大鳄鱼的两侧背上，鼓起了两个大包，在它跃至了最高处的时候，两个大包炸开，展开两只三尺来长的肉翅。


    这对肉翅长在大鳄鱼这般庞然大物身上，显得袖珍无比，单薄无比，怎么看怎么憨态可掬。


    那头怪鸟却是半点好笑的想法都生不出来。


    它眼睁睁地看着大鳄鱼靠着这绝对不应当出现在它身上的肉翅在空中一个滑翔，准确无比地一尾巴带出雷霆抽在它的身上。


    毫无悬念地，怪鸟悲鸣一声，砸入河中，紫sè的电河再次在大地上流淌……


    ……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着，谁也不知道从雷泽重归混沌，再演洪荒到现在，到底过了多长时间。


    楚留仙曾经在典籍上看到过“混沌从来不纪年”这句话，认识却停留在表面，一直到雷泽中呆了这么长的时间，方才真正有了切身的感悟。


    时间的流逝，也不曾在他的心神中留下什么痕迹。


    除了最开始时候要靠着捕猎为生，后来不论是搏击路上最庞大的生灵，击落空中的霸主，都不过是为了锻炼与摸索这具身体的极限而为之罢了。


    结论，是令人惊喜的。


    “这哪里是鳄鱼？””


    楚留仙低头看了一眼庞大优美，浑然没有鳄鱼笨重的身躯，再看看夹紧垂落下来的肉翅一直垂落到地上。


    “分明就是鳄龙嘛！”


    在楚留仙的印象中，长有一双肉翅的真龙只有传说中的应龙了，眼前这副鳄龙之躯要是发展下去，倒也未必会逊sè应龙多少。


    不过他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这一方面。


    在过去的无法估量的时间里，楚留仙绝大多数时候都是趴伏在一座他看重的山崖上，仰望着天上雷霆永无休止地萌生、炸响、轰落……


    每一次云气与云气的碰撞，雷电的迸发，都恍若是一幅幅蕴含着天地间至理的画卷，让他如此的痴迷，以至于忘却了身外的一切。


    抬头看天上云动，雷生，如雕塑一般，久久都不曾动弹一下。


    如有生命般不住向着他庞大身躯钻进来的天地元气，在他纹丝不动的情况下，依然在不住地滋养着他的肉身，他的神魂，壮大着他的神通……


    每有所得，楚留仙便以鳄龙之身演练一番，时不时地引来天上雷霆接连不断地轰击在他所处的山崖上。


    鳄龙之身无比强悍，再加上本就是雷电之属，这些雷霆落在他的身上，除了增加他对雷霆本源的感悟之外，不过是沐浴一般的感觉罢了。


    天长ri久下来，整座山崖都被雷霆劈成了焦黑之sè，在雷泽世界中独树一帜。


    忘记了是哪一天，楚留仙静极思动，顽心顿起，在山下蕴含着雷霆之力的文字立下一座石碑，上书三个字：紫霄宫！


    赫然，有神霄府中真正紫霄宫门上牌匾上所书字迹的神韵。


    又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山崖上雷霆如雨，愈发地密集下来，终至无一时不落的恐怖程度。


    楚留仙趴窝在山崖的最高处，任凭雷霆之力加诸于身体上，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紧紧地盯视着天上云气变化。


    yin阳交感，云气碰撞，恍若两个巨人在空中推手，摩擦着天地元气，迸shè出浓郁的紫sè。


    下一刻，当是电光映照九天，雷声轰鸣九地！


    恰在此时，楚留仙的鳄龙之身眼中闪过一道奇光，豁然起身。


    “哗啦”一下，肉翅张开，如天幕般遮蔽山崖。


    “轰隆”一声，雷霆炸响，电光辐shè，不是自上而下，而是自山崖上迸发出来，冲天而起，伴随着一声恣意的长啸，冲散了天上云气，淹没了初生的雷霆。


    雷声隆隆，震于九天之上；


    电光盈盈，覆盖整个天穹。


    天地间，一条鳄龙傲然舒展开翅膀，长啸声好像在宣示着什么。


    “终于……”


    楚留仙百感交集，降临到雷泽后发生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最后定格成了那一声开天辟地的巨响，“成了！”


    远处，遥遥出去的雷声为群山所阻隔，回音袅袅，若天地在为之贺。


    楚留仙收敛翅膀，盘旋着向下降落，居高临下打量着他呆了无数时光的地方。


    在无想空念秘法大成的一瞬间，他心血来cháo，知道在他在雷泽中停留的时间不会太长了。


    楚留仙本想只是好好地再看一眼这个所在，不曾想映入他眼帘的却是完全不曾想见到的一幕。


    在为雷霆劈得一片焦土的山崖下，数千个小黑点跪拜在地上，顶礼膜拜。


    “人？！”


    楚留仙眼睛豁然睁大，这些对着他所在地方膜拜的，赫然是人族。


    “原来，雷泽中已经衍化出了人族吗？”


    楚留仙庞大的身躯降至山崖之巅，yin影蔓延过山崖，笼罩在数千人族的头上。


    他们不见惊惧，反而膜拜得愈发地虔诚。


    数千人族，皆以兽皮树叶为衣裳，身无长物，瑟瑟发抖，正是在最艰苦，最是筚路蓝缕的阶段。


    甚至是，生死存亡的关头。


    楚留仙眺望四方，但见得一双双闪着寒光的眼睛，一柱柱冲天而起的气息，如天罗地网般笼罩下来。


    初升的人族，已然引起了雷泽中第一代强大生灵的觊觎。


    若非是顾忌楚留仙的存在，怕是孱弱的初生人族，已然成了它们的盘中餐，座下奴。


    初生人族在此顶礼膜拜，不过是一念求生。


    看着这一幕，楚留仙胸中忽有一股气鼓荡而起，不由自主地张开双翼，发出一声响彻雷泽的长啸。(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仙出雷泽

    古往今来，修仙道途上，不知道有多少前辈面对滚滚而去的时间长河，纷纷扰扰的俗世尘埃，立于川上，长太息曰：


    “世间荏苒萦此身！”


    诸多羁绊，如一层又一层的蛛丝，牢牢地束缚住了多少惊才绝艳者的脚步，让他们不能窥见最巅峰处的风光。


    在雷泽中，楚留仙自无此顾虑。


    惊见初生人族拜服在他的“紫霄宫”石碑下，寻求庇护后，他一声长啸震慑住了觊觎者，表示这些脆弱的生灵是受他鳄龙庇护后，就甩手不管了。


    初生人族在山崖下立道观，塑神像，为祭祀，诸般行为，楚留仙也不曾放在心上。


    时间，就这么在不知不觉中，在他不断地牢固、加深感悟中，悄无声息地流逝者。


    某一日，山崖之巅，趴伏在那里吐纳着，纹丝不动不知道多少时光的鳄龙，忽然颤动一下，抬起头来，眺望最高的星空。


    那里，有一道恢弘无比，占去了大半个天际的* 紫色大门在轰然打开。


    这一幕，引起了雷泽中不知多少生灵的惊慌与膜拜。


    “时间到了啊！”


    楚留仙发出一声感慨，鳄龙之身缓缓站起，噼里啪啦声响，尘埃凝固在身上结成的石皮层层剥落，露出玄光闪烁的鳞甲。


    站在山崖最高的地方，楚留仙再次眺望这片天地。


    从山崖脚下的人族，到更远的地方曾经探索过，战斗过的所在，空间的阻隔在他的眼中似乎也失去了意义，一幕幕景象被他尽收眼底。


    “是到了要离去的时候了。”


    “只是……”


    楚留仙低头看了看鳄龙之身，又看了看山脚下人族，有一丝犯难。


    “对了，还有它。”


    楚留仙心中一动。想起了什么似的，将心神沉浸入体内。


    果然，在代表他的那一团神魂光芒旁，当初的小小鳄龙也已经茁壮成长，只是依恋如故，始终环绕在他的身边。


    “差点忘了，还有你呢。”


    也不管它听懂听不懂，楚留仙的神魂中发出含笑的声音：“这个身体，还给你。”


    “我做过的事情，你愿做。就做，若是不愿……”楚留仙顿了一下，终究摇头，“……也就罢了。”


    小小鳄龙的神魂茫然地点着头，似乎是感觉到了分别，隐约带出了几分不舍来。


    “那么，我去也！”


    ……


    山崖上，鳄龙舒展开身躯，整个身子僵硬了一下。旋即有一片灵光从体内喷薄而出，恰似朝阳初升，万丈光芒，直上九天。


    开始时候还不明显。升至高处好，隐约现出一个微笑的人形来，最后凝望了一眼这片天地，转身投入了九天上紫色门户当中。


    只有一声叹息。随风而来：


    “下次回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雷泽之中。又会是什么模样呢？”


    在紫色门户缓缓合拢后，如被定身了一般的鳄龙浑身颤抖了一下，眼神恢复了灵动。


    它缓缓地展开翅膀，举起脚步，有点犹豫，有点慌张，有点兴奋，好像是得了新玩具的孩子一般。


    新鲜感过后，它却觉得有点茫然，不知道要去做些什么？


    这个时候，鳄龙低下头，看到了山脚下的人族部落。


    随后，它的眼睛一点一点地亮起，如当初的楚留仙一般，舒展开羽翼，仰天长啸，宣示对他们的庇护。


    最后，鳄龙重新趴伏在山巅上，好像在替什么人，看守着什么东西，等待着某个存在的回归。


    或许，这就是它短时间内能找到的，唯一的意义……


    ……


    雷泽中的一切，随着紫色门户的合拢，便暂时与楚留仙没有关系了。


    当他重新踏出雷泽之门，出现在紫霄宫中，便又是——公子留仙！


    其余种种，南柯一梦罢了。


    真灵入体，神魂归位，楚留仙在雷泽之门前站起，眼中一片茫然之色，仿佛在天地间拉上了一层雾雾的纱幕。


    若有人穿梭于雷泽与紫霄宫两处，定然会发现楚留仙现在的神情，与那重新得回身躯的鳄龙是何等的相像！


    “还不醒来？！！！”


    忽然，黄钟大吕般的声音，响彻整个紫霄宫，更是由外而内，震动楚留仙的神魂。


    金色心湖中卷起千重浪，又重重地拍落下去，还天地一片澄清。


    “呼~~”


    楚留仙的眼中，重现清明。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既有后怕之色，又有几分恍然。


    他终于彻底明白，当日狄老带他进行一趟心性之旅，力求能让他多几分准备是为什么了。


    由于重归混沌，再演世界的缘故，雷泽当中的时间紊乱，经过那么长的时间，化身为另外一个存在，重新回归本体之后，难免会生出“我是谁”，“谁是我”之惑。


    心性越是不稳，这个迷惑就越强，越是难以挣脱。


    究其根本，当日作为，为的就是今天的“醒来”！


    楚留仙清醒过来后，躬身一礼，朗声道：“留仙多谢长老醍醐灌顶。”


    起身后，他猛地感觉心神中似乎多出了点什么东西，稍稍探究了一下，脸上不觉间浮出了一抹笑意。


    在楚留仙的感应中，他留在雷泽世界中的“鳄弟”很乖巧地在萧规曹随。


    他并不能完全了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应，细思无果下，也只能猜测是否是两个神魂太长的时间彼此靠近在一起，于是生出的灵觉吧。


    不等楚留仙想清楚呢，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留仙娃儿，此行可有收获？”


    楚留仙豁然抬起头来，入目的依然是紫霄宫中数十个盘坐在蒲团上如木雕泥塑般的老者，分辨不出声音到底是何人所发。


    “留仙愚钝，略有所得，请诸位长老指点。”


    楚留仙话音落下，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以右手两指并成剑指，点在眉心处。


    他心里很清楚，这些神霄楚氏的长老们想看到的到底是什么？


    果不其然，楚留仙刚做出要激发无想空念秘法的动作来，数十道期待的目光便落到他的身上。


    下一刻，紫霄宫中，以楚留仙为中心，“哗啦啦”如流水漫过青石般的雷霆豁然爆发了出来。


    无想空念，神魂精力爆发，天地交感而生雷霆。


    雷霆密集如风暴。席卷如流水，倏忽而现，又倏忽而逝。


    在场的诸位长老没有一人闪避，皆原地不动地承受下来。


    旋即，众人脸上都露出了一抹笑意。


    “很好！”


    之前的声音再次开口，一言之赞后便寂无声响。


    一个个长老从座位上起身，向着楚留仙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稍顷，紫霄宫中。只剩下不足十位长老，恍如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一般，依然是纹丝不动，拱卫着雷泽之门所在的方向。


    楚留仙心知这几个长老是负责守护雷泽的。如之前礼送诸位长老离去一样，冲着他们深深一礼，这才徐徐退出了紫霄宫。


    当紫霄宫的大门在他身后合拢起来后，楚留仙才真切地感觉到。他这一趟雷泽修行，结束了。


    这也代表着，楚留仙这一趟回归神霄楚氏根基神霄府的目的达到了。


    一出紫霄宫。他第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狄老。”


    楚留仙微笑一礼。


    狄老明显是在这里等着他的，此时满脸带笑地道：“留仙，你果然做到了，你可知道那些老家伙们对你有多满意吗？”


    楚留仙笑笑，若不是正好雷泽出现那种状况，他也不知道要进出几次，停留多久，才能真正感悟雷法之奥秘。


    “还得多谢狄老辛苦。”


    楚留仙不好在那个话题上多说什么，只得感谢狄老在之前带他出去所见的那一趟。


    狄老挥了挥手，道：“可惜你就要离开了，不然的话书生和屠夫还想着和你下上几盘棋呢，可惜，可惜。”


    “嗯？”


    楚留仙听出了什么，含笑问道：“狄老，你可是听说了什么？”


    “白玉京。”


    “道宗那边传来消息，白玉京一事沸沸扬扬，你得回去坐镇了。”


    狄老忍了又忍，没有忍住，又道：“说在白玉京拍卖会重开的那一天，会有仙灵鬼作为压轴？”


    “是啊。”


    楚留仙很随意地应道，就好像是在回答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狄老的眼睛瞬间瞪大：“那可是仙灵鬼？”


    “真的假的？”他很有几分担心地问道：“可别像天下会那样玩那一手。”


    楚留仙笑着摇摇头，道：“狄老，不如到时你也到白玉京上来，自然知道是真是假喽。”


    道宗那边的消息，自然是他早就安排好等人放出去的，正好为白玉京重开造势。


    “哎，我去不了。”


    狄老很是遗憾地摇着头，却没有说明原因。


    楚留仙若有所悟，怕是他那无想壁中的身份决定。


    一入无想壁，再想出入，岂能自由？那本就是黄昏下，无奈的选择。


    楚留仙张了张口，就想说如果狄老想要仙灵鬼的话，他可以奉送一只，不曾想狄老却好像猜到他想要说什么，摆了摆手，掉头就走：“罢了罢了，一入无想壁，还在乎什么身外物。”


    “老夫去也，他日若有机会再会。”


    “速去拜别父母，楚游龙那小子与九曜古船已经在等着你了。”


    ……


    小半天后，九曜古船上风帆兜满了日曜，乘风破空，驶开了神霄府，驶出了风雷海，向着龙川去……(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无心插柳

    “长老，又麻烦你了。”


    楚留仙双手扶在阑干上，朝阳法袍随风飘动，又是身处在九曜古船，出入青冥之间，愈发地显得飘飘欲仙。


    他说话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以九曜古船送他回到神霄府的楚游龙。


    楚游龙与楚留仙并肩而立，连连摆手道：“留仙你可莫要这么说，你是不知道，现在你可是我们那些老祖宗眼中的宝贝疙瘩啊。”


    他这番话倒不是夸张，原本就深孚众望的楚留仙一趟雷泽之行，悟得镇族秘法精髓，修得小成雷法，怎能不让那些长老对他寄望更深？


    同样是神霄楚氏长老，楚游龙与他口中的那些老祖宗自然是无法相提并论的，这个跑腿护送的任务，他更是舍我其谁了。


    对此，楚留仙只能笑而不语了，即便是在雷泽事前，他的待遇难道就低了？


    又是闲谈了几句，楚游龙若有所指地道：“留仙，你的身体……没问题了吧？”


    一直恭敬地站在＋＋他们两人身后，不去打扰他们谈话的秦伯和双儿不由得也露出关注之色。


    在他们想来，楚游龙所指的身体自然当是楚留仙之前在摩天崖处所受的暗伤了。


    楚留仙神魂真灵进入雷泽，肉身留在紫霄宫中，有那么多老怪物照拂，以及充足的灵气滋养，按说应当已经痊愈了才是。


    之前秦伯和双儿担忧询问的时候，楚留仙也是如此说的。怎么现在听楚游龙的口气，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情啊？


    他们两人会会错意，楚留仙却不会。


    “多谢长老关心，留仙心中有数的。”


    听得楚留仙如此说，楚游龙便放下心来，轻松地笑道：“那就好，倒是老夫多事了。你自己应当也有所觉才对。”


    楚留仙微微颔首，他的确有所察觉。


    别人或许有可能忽略过去，然而楚留仙却不会，他自己身上的变化，又如何瞒得过他本人。


    楚游龙所指的是——气息！


    从雷泽中出来后，楚留仙的气息一直不存，确切的说，是属于雷泽鳄龙的气息不散！


    楚留仙本身的气息是属于人，属于修仙者的气息；


    雷泽鳄龙的则是货真价实的妖族！


    楚留仙此刻的气息严格说来，当是半人半妖。最是驳杂不过。


    秦伯和双儿他们察觉不到，那是有阳神念头遮掩，楚游龙会有猜测就纯是经验之谈了。


    楚游龙点了一下，知道楚留仙心中有数就没有多说什么，自行下去船舱中休息了。


    此时，九曜古船已然飞行在龙川平原上空，一望无垠的平原上大江纵横，恍若卧龙身上的一条条血脉一般。


    楚留仙目送楚游龙离去后，对上的便是秦伯和双儿担忧的目光。


    他洒然一笑。大致解释了一番后，道：“没事的，你们不用担心，我现在不是雷泽鳄龙之身。这鳄龙气息就似无根浮萍，很快就会消散的。”


    一边说着，楚留仙一边做出了实际行动。


    他双臂张开，若要拥抱龙川平原上刚刚跃出地平线的初生朝阳。


    阳神念头的压制被放开。近在咫尺的秦伯和双儿顿时捕捉到了自家公子的气息。


    双儿修为不足也就罢了，秦伯仿佛能看到一缕黑气纠缠在升腾而起的清气上，缠绕着冲天而起。


    黑气。就是属于雷泽鳄龙的气息。


    在雷泽中的时光里，楚留仙自身神魂困于鳄龙之身，自然不自然都会沾染上其气息，不过也正如他所说的，终究只是小麻烦罢了。


    秦伯他们放心了，楚留仙的思维却发散了开来。


    “据说在俗世，有那婴儿为人所弃，又被狼群养大，长大后不仅自身以为是狼，纵然是狼群亦不以之为人。这样的孩子，往往被称之为狼孩。”


    “现在想来，不当是天长日久，潜移默化等因素影响，身上气息变化，误以为是同族，当也是一个原因。”


    楚留仙不过是发散一下思维罢了，真要得出结论，怕是得找个狼孩来研究一番才有可能，他自然不会有这个闲工夫的。


    主仆三人，在接下来的，九曜古船横渡龙川平原的时间里，就这么凭风而立，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象。


    人依然是还是那些人，站在同样的九曜古船上，心境与当时已经截然不同了。


    “嗯？”


    楚留仙的眉头，忽然一皱，“还是这样！”


    秦伯和双儿收敛感慨，向着九曜古船下眺望过去，顿时明白楚留仙所指为何了。


    下方，江河暴涨，溃堤而出，滚滚洪水席卷，裹挟着土石，冲垮了房屋，摧折了树木，如千军万马般肆虐着，要将那些慌忙逃生的人们一起吞噬。


    类似的一幕，同样在这龙川平原上，楚留仙他们已是第三次见得了。


    时间跨度不下半年，苍生之苦如故。


    站在楚留仙的身后，双儿俏丽的脸上露出怜悯、不忍之色。秦伯的心自然比她要刚硬上不少，更担心的却是自家公子。


    秦伯可还是记得呢，来时候路上，楚留仙明知无用，还是毅然出手。


    当时他话是怎么说的秦伯已是记不清楚了，只是想来这回的结果当也是一般无二。


    “咦？！”


    楚留仙没有如秦伯所想的那样出手，反而露出了惊疑、错愕之色。


    “怎么会？”


    楚留仙不及向他们解释，以剑指点在眉心，全力感应暴涨的大河中若隐若现的一缕气息。


    “难道……”


    “是它搞的鬼？”


    楚留仙精神大振，他可是记得清楚，楚游龙当时跟他提起过，之所以龙川上这一幕无法遏制并不是修仙者视苍生如蝼蚁而吝于出手，只是实在找不出导致这一切的源头为何？


    现在，在这暴涨的江河当中，突然出现一缕诡异的气息，顿时引起了楚留仙的警觉。


    江河中的那一缕气息飘忽不定。时隐时现，全无规律可言，可既然引起了楚留仙的注意又怎会轻易放过？


    好半晌，在秦伯举手让人降下九曜古船日帆，将速度降低下来后，一扭头就发现自家公子的神色不对劲了。


    “公子，怎么了？”


    秦伯上前一步，护住楚留仙的侧翼，警惕的道。


    “没……”


    楚留仙有点不敢确信，又有些哭笑不得。缓缓道：“秦伯，有些时候，我们真不能不相信天意啊。”


    “呃？”


    秦伯不解。


    楚留仙接着道：“老话是怎么说的来着：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秦伯依然一头雾水，不等他问出来，身后传来楚游龙的声音：“留仙，什么无心插柳？”


    回头一看，楚游龙正大踏步地从船舱中走出来。


    他显然是察觉到九曜古船的变化，不敢怠慢。连忙出来察看。


    这尊大佬一出现，秦伯识趣地退开，让出位置让楚游龙与楚留仙并肩而立。


    楚游龙来了，楚留仙的脸色依然有些古怪。答非所问地道：“长老，它出现了。”


    “它？哪个它？”


    楚游龙还有点不明白状况，不过循着楚留仙指向波涛汹涌大河的手指望去，顿时明白了过来。


    龙川散修。过往修士，各方高人……，大家都没有能找出龙川上出现异状的缘故。这会儿却自己出现了。


    以楚游龙的修为，自然比楚留仙更轻易地就把握住了对方的气息。


    “有点不好对付，那东西不知道是何根脚，气息太飘忽了，怕是……”


    楚游龙一皱眉，有点犯难。


    那从江河中冒出来的气息实在是太过飘忽，要是不准确把握住对方的位置就冒出出手，打草惊蛇的几率很大。


    能瞒过那么多高人眼睛的存在，容不得楚游龙小觑半分。


    “根脚嘛，我倒是有几分猜测。”


    楚留仙这句话一出口，楚游龙等人顿时惊奇地望去。


    对方连面都还没露呢，这位就知道了？


    楚留仙这回直接用行动做出了解释。


    他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双臂大开，放开怀抱一般的动作。伴随着他的动作是气息不断地暴涨，直冲天际而去。


    纠缠在楚留仙气息当中的，属于雷泽鳄龙的气息自然纠缠着，一同暴涨，散发了出去。


    “咦？！”


    这下不仅仅是楚留仙，连楚游龙，再是秦伯，最后双儿的神色都古怪了起来。


    楚留仙这么明显的演示，他们再不发现点什么就说不过去了。


    “气息……真像……”


    楚游龙恍然道：“留仙，你在雷泽中降临在一头鳄龙的身上，那东西的气息又与你如此相像，那么当也是鳄龙之属了。”


    到了这会儿，他总算明白楚留仙之前那句无心插柳是什么意思了。


    遑论鳄龙这般远古时候强悍的生命，即便是寻常的鳄鱼，也是最擅长收敛气息，伪装成死物的行家里手，若兴风作浪的真是一头鳄龙，让那么多修士无功而返就说得过去了。


    楚留仙点了点头，丝毫没有收敛气息的意思，继续道：“河里面的那东西，怕是感应到我散发出去的气息，误以为是同类来抢地盘的了。”


    楚游龙放声大笑：“好，那留仙你便把它彻底引出来，我们顺手为除此祸害，也算是做一功德了。”


    “正有此意。”


    楚留仙微微一笑，闭上了眼睛。(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龙川之战（上）

    九曜古船上，楚留仙放开气息，凝神闭目，楚游龙负手而立，状极逍遥。


    在他们身后，秦伯和双儿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抹苦笑之色。


    “我就知道……”


    眼看着两位楚家人兴致勃勃，一场大战无可避免，秦伯有无语问苍天之感。


    “哎，不过话说回来，跟着公子出来，又有哪一次是轻松自在，不闹出点动静的？”


    秦伯最后也只能这么自我安慰了。


    无怪他如此，事实上就是楚游龙也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轻松，这点从他身上不住暴涨的气势，随时可能破体而出的阴神就不难知晓了。


    先不论江河中隐藏的存在到底是何根脚，单凭它能纵横龙川，闹出如此大的动静，便能知晓其强大了。


    这样的存在，不是有逆天的机缘，就是有雄厚的根脚，无论哪一种都不会是好对付的就对了。


    下方，洪水在怒吼，苍生在悲鸣，九曜古船上却陷入了诡异= 的沉寂当中。


    突然——


    楚留仙睁开眼睛，眼中神光迸射出来，落向江河上有处的某个所在。


    不用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居高临下的九曜古船上众人都将他们的对手看得真切。


    原本浑浊的河面上，一个庞大的阴影在浮起。


    阴影之庞大，隔着浑浊汹涌的河水望去怕是不下数百丈方圆，即便是如此估测或有偏差，其恐怖的身量也显露无疑。


    更可怕的是那种安静。


    随着阴影的出现，整个天地的声音似乎都被压制了下去，有一种诡异的安静。


    “好家伙。”


    楚游龙啧啧赞叹，“真不知道是吃什么东西长大的。”


    在他的旁边，楚留仙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眼前这一幕，乍看起来好像是沧海桑田。有一座岛屿从海中浮出来一样，堪称惊世骇俗。


    在他们身后的秦伯和双儿都注意到，对方的出现让前面两人反而是放松了下来。


    说话间，楚留仙和楚游龙都带出了几分长出了一口气般的感觉。


    “长老，听说龙川平原为真龙之躯所化，故而有龙脉不绝，龙气绵延，不知是否为真？”


    楚留仙在这眼看就要剑拔弩张的时候，突兀地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嗯？”


    楚游龙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恍然道：“留仙。你的意思是这家伙是得了龙气而生成的异种？”


    楚留仙微微颔首，他就是这个意思，接着说道：“它得到的好处怕还不小，你看，明明以为出现在了我们面前，气息依然飘忽不定，若不注意我几乎真要以为那是一座浮岛或是朽木了。”


    楚游龙亦做此想，要不是如此的话，这个存在也不会搅得龙川不得安宁。造下杀孽无数依然安然至于今日。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啊！”


    秦伯在后面很为他们着急，“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不过以他的身份到底只能干着急，止于腹诽，没敢催促。


    也用不着他催促。


    “长老。”


    楚留仙神色郑重起来。对楚游龙道：“接下来要麻烦长老了。”


    楚游龙捻须而笑，不以为意地道：“我缠住它，你来动手。不过在那之前，先把它逼出来吧。”


    堂堂阴神尊者。神霄楚氏长老，对这龙川里的神秘存在隐匿方面的造诣还是很在意的。


    “那是自然！”


    商量定后，楚留仙退开两步。一跃而起，到了九曜古船的最高处。


    凭栏处，只剩下楚游龙衣袂飘飘。


    秦伯和双儿这回不敢跟上自家公子了，生怕影响到了他，站在甲板上仰望上去。


    上方，楚留仙双臂举起，呈烘托状，在他的面前一面硕大的铜镜从九曜古船中浮起。


    ——九曜镜！


    若说，九曜古船为巅峰纯阳法器，那么九曜镜就是其真正的精髓所在。


    以天地九曜为威能，惟楚氏血脉能驱动，有浩瀚无边威能的攻击纯阳法器！


    这，不是楚留仙第一次操纵九曜镜了，摒除了诸般杂念后，他缓缓地将手按在了九曜镜上。


    一抬头，艳阳高照，日曜如火，充斥天地间每一个角落。


    “来吧！”


    楚留仙深吸一口气，灵力爆发。


    “刷！”


    九曜镜上，辉煌灿烂的光辉迸射出来，无数金灿灿的光点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凝聚在镜面上。


    集日曜威能于一身！


    蓄势，完成！


    “疾！”


    楚留仙大喝一声，整个九曜镜亮如天上大日，挂于九曜古船上，粗如苍天古木的光柱从镜面上轰出，瞬间洞穿了数百丈的距离，轰在洪水中那浮岛般大小的阴影上。


    那一刹那，九曜古船猛地一颤，若要被反坐回来的力量推得倒退。


    这一瞬间，炸开的洪水冲上数百丈的高空，再化作暴雨而落。


    “嗷~~~”


    一声痛苦无比的吼叫声，撕破了惊天轰鸣，从一片水雾中传来。


    “好暴力！”


    九曜古船上，秦伯和双儿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却是没有想到，楚游龙和楚留仙口中淡淡的“逼它出来”，就是直接以纯阳法器九曜镜轰下去。


    如此威能，即便是一座小山都给抹平了吧？


    不过秦伯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最好的“逼”法。


    “呼呼呼~~~”


    风乍起，席卷万滴雨，疾如马蹄，扑在了九曜古船上。


    狂风吹散了水雾，一个庞然大物破水而出，凌驾于江河上，向着九曜古船上飞来。


    楚留仙、楚游龙、秦伯、双儿，乃至于现在还敢呆在九曜古船甲板上的所有人，在这一瞬间都看清楚了那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粗糙、漆黑、斑驳的鳞甲包裹着鳄鱼般的身躯，身躯两侧有肉翅舒展开来，一时遮蔽了天日。


    暴虐、蛮荒的气息。充斥天地。


    “龙川鳄龙！”


    楚留仙的确是在眼前这个存在身上看到了很多雷泽鳄龙的影子。


    真论起来，雷泽鳄龙的气息更偏向于雷，眼前的龙川鳄龙身上更多的则是带着真龙一般的气息。


    楚留仙之前的猜测无错，这的确是一头误打误撞吸收了龙川龙气而得以成长起来的天地异种。


    这头龙川鳄龙的灵智明显不高，除了一开始为楚留仙的气息所惑，或将他们当成前来侵犯它领地的同类外，现在更是直接冲着九曜古船冲来。


    如此无脑的莽撞举动，却让九曜古船上的秦伯和双儿心中皆是一凛。


    龙川鳄龙的身躯之庞大几不在九曜古船之下，其上那种暴虐无比的疯狂其实更是一路暴涨，几无尽头。要是双方在长空中碰撞在一起，那真难说是怎样一个结果。


    这一点，楚游龙和楚留仙自是早有准备。


    几乎在龙川鳄龙舒展开肉翅，以一往无前的威势扑来的同时，楚游龙动了。


    “哈哈哈哈~~~~”


    楚游龙长笑出声，整个人跌坐在甲板上。


    与此同时，一个亦真亦幻的虚影从他身上浮现出来，昂首长啸，如龙如马。


    楚游龙的阴神显化。龙马！


    龙马阴神一出，无边天地灵气蜂拥而来，争先恐后地涌入阴神内，龙马吹气般地膨胀起来。爆发出不逊色于龙川鳄龙的威势，迎面冲出了九曜古船。


    “这是……”


    秦伯和双儿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一幕，尤其是龙马正面碰撞上龙川鳄龙，两个庞大大物轰然相撞。滚滚气浪爆开推得九曜古船都为之后退数十丈的时候。


    “原来……，他们说的‘缠住’是这个意思！”


    秦伯只是失神了一下，旋即为长空中爆发出来的激战吸引住了心神。


    楚游龙的龙马阴神并不仅仅是纠缠住龙川鳄龙就算了。诸般法术，各种神通，只要能适合眼前这种庞然大物间战斗的，一一爆发出来。


    龙川鳄龙也不甘示弱，一声咆哮，就有长江大河在虚空中浮现，一个甩尾，便如海潮怒吼着拍打在堤岸。


    长空一战，将遇良才，棋逢对手。


    “好！”


    楚留仙看得心旷神怡，楚游龙在这个时候，方才真正显露出了他身为神霄楚氏长老的强横实力。


    “这龙马阴神果然了得，不愧是疑似神兽之属。”


    楚游龙的龙马阴神曾经在神霄楚氏中引起轩然大波，不知道多少老前辈都把不准，楚留仙自是听说过的。


    这个阴神，近乎传说中的上古异兽駮，又似能以龙为食的神兽犼！


    尤其是神兽犼，若非龙马阴神上极其浓厚的龙气和龙族特征，几乎所以人都会将其看成是犼这种神兽。


    犼，神兽之属，以蛟与龙为食，尤喜龙脑，恐怖无比。


    “楚游龙长老的龙马阴神，即便不是神兽犼，我看也相差无几了。”


    楚留仙一开始还担心楚游龙无法将龙川鳄龙牵制住，现在小心观察了一番，终于放心了。


    “那接下来，就看我的了。”


    楚留仙收敛心神，一手虚按在丹田处，一手按在九曜镜上。


    天地间无所不在的日曜之力，再次汇聚。


    刺眼的光亮下，九曜镜转过半个圈，遥遥对着激战中的两个庞然大物。


    “轰！”


    粗大的光柱，更凝练十倍的日曜，撕裂、轰碎一切的决绝，九曜镜一击正正地轰在了龙川鳄龙的身上。


    战斗至此，正式进入了最高潮的部分。(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龙川之战（中）（中秋快乐）

    “嘭~！”


    这是龙川鳄龙被日曜光柱从九天之上直接打落下来，重重地砸落在大河上。


    无尽流水受此冲击炸上天来，化作漫天暴雨，倾盆而下。


    偌大一条河流，决堤的疯狂水势经此一劫，竟是在宽广的河面上出现了断流的景象。


    这断流只是一瞬，下一刻，河水从上游汹涌而来，淹没河床，也掩住了龙川鳄龙怒吼咆哮飞起后留在河床上的深深凹陷。


    ……


    “轰！”


    又一道日曜光柱从而天降，楚游龙的龙马阴神一时没有纠缠住被它挣脱了开来。


    龙川鳄龙固然暴戾蛮横灵智不足，但这个不足是针对那些与人无异的大妖而言，基本的趋利避害它还是懂得的。


    于是乎，一击日曜光柱擦着龙川鳄龙庞大身躯，带起鳞片大如圆桌在光柱中湮灭，最终轰在了龙川大地上。


    一击之下，滚滚烟尘升腾而起，在九曜古船上望去，直如一! 朵巨大的蘑菇拔地而起，上至百丈高空。


    待得尘埃落定，眼前清晰，一个豁然大坑出现在平坦的龙川大地上，坑洞四周向外辐射出地皮一层层的褶皱，若是大地亦为之一击觉得痛彻皱起了眉头。


    ……


    ……


    九曜古船上，秦伯和双儿不知道何时开始摒住呼吸，拳头紧握，紧张得手心一直在冒汗。


    应接不暇，惊天动地的一幕幕，随着楚留仙那一记撕裂了长空的九曜镜光柱轰击拉开序幕，接连不断，毁天灭地般威能，震耳欲聋的巨响，无一刻断绝。


    “这……这……这……”


    秦伯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曾几何时。楚留仙还将秦伯看做是高手，修为深不可测，世易时移的此时此刻，秦伯再看楚留仙操纵九曜镜，与楚游龙并肩鏖战龙川鳄龙，竟是生出惊骇、震撼之感。


    秦伯收敛了心神，凝神再看眼前情况，不敢确定地想道：“这，应该是占据了上风吧？”


    他站在九曜古船的甲板上，自然看不到高处楚留仙的眉头一点一点地蹙起。丝毫不因又一击九曜光柱轰在龙川鳄龙身上，以至其血染长空而稍减。


    “好强！”


    “这龙川鳄龙竟然强到了如斯地步！”


    楚留仙的震动，不比秦伯来得稍少。


    龙川鳄龙在楚游龙龙马阴神的纠缠和攻击下，在楚留仙瞅准了机会与空当，一击击的九曜光柱轰击，表面上翻来覆去，被追杀得上天入地，至于大地龟裂，河水断流。长空云碎，它一身鳞片更是碎裂无数，洒落的鲜血近乎可以填满了一个湖泊……


    但是！


    无论是压力陡增，愈发纠缠不住对方的楚游龙。还是操纵着巅峰纯阳法器核心的楚留仙，两人都知道不是表面上看去的那么简单。


    龙川鳄龙是在下风吗？是！


    它受了重伤对不？对！


    可是这么长的时间过去，龙川鳄龙竟然还是生龙活虎，满目疮痍的伤势。狼狈不堪的现状，至始至终都不曾伤到它的根本。


    不管再是可怕的，能将一整座小山凭空抹去的攻击。落在龙川鳄龙的身上都无法让它伤筋动骨，不能再战！


    “留仙！”


    远方，楚游龙的龙马阴神一边合身撞在龙川鳄龙的身上，将它生生撞开以至其不会威胁到九曜古船本身，一边大喝出声。


    一声大喝，喊的只是楚留仙名字，除此之外，再无一字。


    楚留仙懂得他的意思。


    楚游龙这是渐渐不能把握住局势了。


    一声“留仙”，不是提醒，而是提问，问的是楚留仙的决断。


    是战，还是退？


    眼前情况，龙川鳄龙一强如斯，除了其天地异种，天赋异禀之外，他们所推断的龙川龙气为其所得当也是很大一个原因。


    在这样僵持下去，形势说不准会向着龙川鳄龙方向一点一点地倾斜过去，到时优势不再，楚留仙他们就不再是想战即战，想退即退的主动局面了。


    要做决定，就得趁早，过得一段时间或许欲退不能，那就坐蜡了。


    秦伯和双儿一开始懵懵懂懂，不知道楚游龙一声大喝后又告沉寂是什么原因，迟疑了一下，方才恍然大悟。


    “公子会做何选择呢？”


    秦伯和双儿都抬起头来，仰望着高处衣袂飘飘，凭风而立，看不清楚形容的自家公子。


    楚留仙对眼前形势，楚游龙的意思把握，更在秦伯他们之上，甚至在楚游龙还没有喊出那一声前，他就已经开始了抉择。


    “退？！”


    楚留仙哂然一笑，顷刻之间，这个念头就在他心中抹得干干净净。


    不是他为争一口气，亦不是天生强项非与这妖物争一时短长，真正让他完全不考虑退避的是九曜古船上望下去，如同蚂蚁般渺小的凡人们。


    不仅仅是从九曜古船上望去，无论从哪个方向看来，之前在洪水肆虐，生灵涂炭下仓皇无路，现在跪地膜拜，祈求天上仙人救苦救难，除此妖魔的人们，都与蝼蚁无异。


    他们弱小，他们悲哀，他们的生死，操于人心一念，岂不悲乎？！岂不渺小？岂不直如蝼蚁？


    楚留仙在做决断的时候，下意识地一眼瞥下，望向这些“蝼蚁”。


    正是他们，让他瞬间抹去了退避的念头。


    “我等若退，自是安全无虞，但是受伤、暴怒的龙川鳄龙怒气无处宣泄，岂能放得过他们？”


    “经此一役，岂还能找得出蓄意隐藏，不敢露头的龙川鳄龙？”


    “前前后后，这一退无异于将数十万生灵推向鳄吻！”


    楚留仙的神色愈发地冷峻，以及，决绝！


    “我要做的是一场功德，是解救生民于水火，不是将他们推入水深火热，万劫不复。”


    楚留仙更不能接受。他去做有始无终，不顾后果，欲为功德，反为帮凶的蠢事。


    “长老！”


    在楚游龙的龙马阴神见缝插针地回头张望过起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九曜古船调转船头，不退反进，耳中听得的是楚留仙沉如山岳的声音：“让开。”


    九曜古船一掉头，沉声几个字，不管是楚游龙还是秦伯等人，无不瞬间明白了楚留仙的心意。感受到了他的执拗。


    今日，誓诛龙川鳄龙，为生民除此獠。


    楚游龙何等人物，他心中未必认同楚留仙的决断，但在战场上却全无犹豫，龙马俯身一个冲锋，马踏虚空撞开龙川鳄龙后，当即一个闪身依言让开。


    “加速！”


    日帆高挂，日曜成风。兜满了风帆，九曜古船的速度加至巅峰，乘风破浪，庞大如山。却有怒涛胜海之威势。


    九曜古船正面百丈开外，龙川鳄龙双翼展开遮天蔽日，在虚空中保持住了平衡，暴虐无比的双眼落到了九曜古船上。


    下一刻。龙川鳄龙眼中的暴虐一闪而逝，化作惊疑，乃至。惊恐。


    “撞！”


    楚留仙双手按在九曜镜上，既是借此稳住身形，又是将磅礴的灵力灌注入九曜镜中。


    “啊！”


    楚留仙一个“撞”字，喝破了狂风乱云，清楚无比的传入九曜古船内外所有人的耳中。


    一字清晰如此，乍听起来，所有人都以为是听错了。


    楚留仙这是要以九曜古船，撞击龙川鳄龙。


    一字命令，决绝尽显无遗，楚留仙要与龙川鳄龙战到底，不退一步的决心，借此传递入了所有人的心中。


    这个命令，没有人违背。


    下一刻，九曜古船上所有人觉得天一下子黑了起来，腥风、怒吼、站立不稳的震荡，成了唯一的主题。


    九曜古船，迎面撞入了龙川鳄龙的怀中。


    古船攀至巅峰的速度骤降，去势顿止，巨大的力量作用了龙川鳄龙的身上。


    这一幕落入旁边楚游龙的龙马阴神眼中，即便是阴神之躯，龙马之体，依然露出了拟人的惊骇之色。


    突然——


    “轰轰轰~~~~”


    声声轰鸣，带出几分沉闷的味道，好似惊天的炸雷闷于山谷中，雷声又是回荡群山不得出一般，暴烈而沉闷。


    九曜古船和龙川鳄龙之间，随着一声声闷着的轰鸣声，一个巨大的光团是飞速膨胀开来，然后，一弹！


    “嗖！”


    九曜古船倏忽之间，倒退百丈，好悬没有倾覆过去，艰难地在虚空中停了下来。


    龙川鳄龙被轰飞了出去，眨眼间跨越数百丈距离，背撞在拔地而起的一座高山上，深深地陷入其中，再踉跄地栽落下去。


    那座高山被撞击处为中心，大片的龟裂飞快地爬出，旋即整座山轰然剧震，山体一片片地滑坡、坍塌，竟是拦腰而断。


    坠落下来的万钧巨石如山神之怒，将无力栽落下去的龙川鳄龙埋入其中，硬生生靠着落石如雨，堆出了新的山体。


    天地间，陡然安静了下来。


    九曜古船上不住迸发出去的九曜光柱止歇，踏破虚空的龙马凝滞，响彻天地吼叫声消散，连狂风也收敛了张扬，静静地好似在等待着什么。


    “死了吗？”


    秦伯狼狈地从九曜古船的甲板上爬起来，眺望着沉寂如坟墓的新山，下一刻，疑惑的目光上移，落到自家公子身上。


    楚留仙静立数息，淡淡出声：“长老，我们


    ——再来！”


    话音刚落，一声开天辟地般的巨响，伴着乱石穿空，在所有人的耳中炸开。(未完待续。。)

 请假一天，明天尝试爆发

请假一天，调整一下状态。


    明天尝试一下爆发，看看能不能把低迷的状态给拉起来。


    以上。(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龙川之战（下）

    “再来？”


    秦伯张大嘴巴，恍惚了一下才明白楚留仙淡淡出口话语的含义。


    “这都没死？”


    他骇然望向远方大地上凭空多出的石山。


    无论是秦伯的惊疑还是不敢置信，连他身边与其近在咫尺的双儿都没有听到。


    话刚出口，便被无数声利啸所掩盖。


    乱石穿空，洞穿天地的巨响声，一个一身狼藉的庞大身影破土而出，在长空中展开一对翅膀，暴戾地咆哮着。


    猛地一下，秦伯打了一个哆嗦，心中生出这样的存在，怎么都无法战胜的念头。


    与其截然相反的是高踞九曜古船最高处，持九曜镜在手的楚留仙，他的语气依然平淡，仿佛眼前这一幕无法引起他心中半点波澜一般。


    “再来！”


    九曜古船高处，再次传来如是话语。


    激灵了一下，古船上神霄楚氏族人从震撼中清醒过来，九曜古船这艘巅峰纯阳法器再+ 次调转船头，正对龙川鳄龙。


    比它更快的是龙马踏空而来，合身撞在龙川鳄龙上。


    顿时，两个庞然大物在漫天飞落下来的巨石雨下，再次酣战在一起。


    “哈哈哈哈~~~”


    “痛快，痛快！”


    楚游龙的狂笑声音穿过狂风罅隙传入众人耳中，毕竟是阴神尊者级别的强者，决心既下，无可撼动。


    之后的数十息中，比之前所有战斗加起来还要激烈十倍的鏖战纵横了方圆数十里的龙川上空。


    九曜古船、龙川鳄龙、龙马阴神，三个庞然大物在虚空中追逐着，碰撞着，间杂鳄龙暴戾咆哮，楚游龙恣意狂笑，九曜镜光撕裂长空的呼啸，充斥整个天地。


    不知不觉。日渐西沉。


    秦伯等人，龙川生民，或许会沉浸在目不暇接的激烈战斗，翻天覆地的震撼场面当中，一时无暇去想太多，楚留仙和楚游龙则不然。


    战斗在继续，两人的目光偶一碰撞，都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了两个字：


    “不好！”


    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场中兴许只有龙川鳄龙本身察觉到了问题所在。


    龙川鳄龙如不死之身，强悍无比地支撑到了现在。不管是九曜光柱还是古船撞击，龙马缠斗，始终不曾伤及其根本。


    它的支持或许有尽头，但是更先会力竭露出破绽的则是楚留仙一方。


    “太阳快落山了……”


    楚留仙百忙之中眺望一眼西方之极，但见得夕阳晃晃悠悠地挂在地平线上，仿佛随时可能栽倒下去。


    “没有了九曜镜的日曜神光，我们就真的奈何不了这孽畜了。”


    楚留仙的眉头，不由得紧皱，“真要了那个地步攻守异位。猎物与猎人的身份颠倒，我们可能连苦苦支撑的机会都没有。”


    他按在九曜镜钮上的手紧一紧，隐约有潮热的感觉，好像紧张的汗水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地方。


    “该死。九曜古船这件巅峰纯阳法器的威能为什么会十不存一，不然的话九曜所在，岂会因为落日而影响威能？！”


    楚留仙心中郁闷，他和楚游龙心中都有数。要是被那头孽畜拖延到了夕阳西下时候，失去了弥漫天地间的日曜之力补充，九曜镜的威能必然大减。


    巅峰时候的九曜镜。九曜之力皆可凭借，自然也就没有这个烦恼了。


    如果只是如此，遗憾改变不了现实，状似平静的楚留仙和楚游龙表面上依然在重复着之前动作，心中千回万转，无数个念头闪过。


    在双方夹击下的龙川鳄龙似乎凭借着天地异种的敏锐察觉到了什么，咆哮声中带着疯狂的暴虐，被动防守中一步步开始反击，有几次甚至反过来压制了龙马阴神，逼得九曜古船不得不一次次冒险靠近撞击，将其逼开。


    “不能再这样下去！”


    “轰”的一声巨响，楚留仙勉强保持住了平静，九曜古船和龙川鳄龙从紧密接触中反向弹开。


    短短时间里重复了数十次之多的碰撞，又一次在龙川平原上空上演。


    “绝对不能这样继续下去！”


    楚留仙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其中倒映出来的景象一直停留在九曜古船与龙川鳄龙近距离接触时候所见的景象。


    龙川鳄龙的胸膛偏左的地方，大片焦黑、凹陷在飞快地弥合着，新生的血肉扭曲着、鼓胀着，其上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皮……


    “这个伤口，是之前第一次撞击时候，近距离以日曜神光多次轰击的结果，也是鏖战至此时，对龙川鳄龙造成的最大伤害。”


    楚留仙的脑海中，有大片的阴影在弥漫开来，心陡然一沉，“这样的重击都要恢复了，要是继续下去，随着太阳落山日曜神光的威能降低，想要再伤它就更难了。”


    “没有时间了！”


    楚留仙一咬牙，就要开口说话，恰在此时楚游龙的声音带着匆忙的味道，从战斗最激烈的地方传来：“留仙！”


    一样只是一声喊，其中蕴含的意思却与上一次截然不同。


    上一次，楚游龙是在犹豫，是在让楚留仙做出选择，是疑问；


    这一次，楚游龙是在催促！


    没有人比他们两个更明白表面上在追打着龙川鳄龙的他们，到底陷入了多么艰难的处境里。


    “长老！”


    楚留仙闭了闭眼睛，旋即睁开，朗声道：“劳烦长老，一盏茶的时间！”


    话音落下，他根本不去看龙马阴神与龙川鳄龙的战斗，连手都放开了九曜镜，直接在九曜古船的最高处跌坐下来，冥思苦想。


    “公子这是……”


    秦伯等人脸上终于闪过一抹阴霾，到了这个地步他们当然能感觉到，形势似乎没有表面上看去的那么好。


    这边，楚留仙停下了日曜神光，楚游龙的龙马阴神动作突然加快，一样是纠缠，却凭空多出了几分酷烈的味道。


    很多时候。为了逼龙川鳄龙离九曜古船远点，不惜生生持上它一击鞭子般的尾巴。


    天上形势，似乎在楚留仙一个要求后逆转了过来。


    “盏差工夫，公子能想出办法来吗？”


    秦伯等神霄楚氏众人在九曜古船上担忧地望向高处楚留仙，却不敢发出哪怕粗重呼吸的声音，生怕就此影响到了什么。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险些就要蹦了出来。


    一盏茶的功夫， 眼看就要到了。


    楚游龙渐渐支撑不住了，从最开始的龙马阴神扑上去纠缠。到现在的龙川鳄龙反客为主压着它打，似乎猎人与猎物之间的身份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个对调。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楚留仙能想出办法来吗？


    答案是，能！


    事实上，在楚留仙做出决定，毅然暂时放手战场，陷入冥思苦想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就灵光一闪，隐隐把握住了什么。


    在场其他人或许没有注意到。随着战斗愈发激烈，龙川鳄龙受伤愈重，激发出来的实力愈强，它的吼叫声中隐隐约约地就带出了几分龙吟的味道。


    诸天方域如星罗棋布。有无尽数量，而每个方域当中又有无尽生灵，其中强者如恒河沙数。


    楚留仙最熟悉的，却是——龙！


    生平第一次斩杀阴神尊者。他的收获就是困着龙魂的钵盂，后来在千山泊中更是得到龙禁传承，见彩虹龙敖世遗骸。收真龙皇座……


    龙川鳄龙嚎叫声中属于龙吟的味道渐重，顿时引起了楚留仙的注意。


    “龙气……龙……鳄龙……”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这样……”


    在那楚游龙苦苦支撑，秦伯等度日如年的一盏茶功夫里，楚留仙摒弃外界一切，沉浸在脑海中一次次地推演着。


    “是了！”


    霍地一下，楚留仙双目睁开，落向空中激战处。


    那里，“轰”的一声巨响，龙马阴神被龙川鳄龙从长空中一路直击下九天，重重地砸落在大地上。


    这一幕是何等的熟悉，仿佛是不久前某一幕的重演再现，只是双方调转了一个位置。


    这一击下，龙川鳄龙摆脱了纠缠，前所未有的自由、畅快感觉引得它仰天咆哮，声作龙吟。


    下一息，血红色如血月般的眼睛落在了九曜古船上。


    龙川鳄龙的下一个目标再明显不过了。


    “糟糕！”


    秦伯等人心中大骇，下意识地抬头望向高处。


    “咦？！”


    所有人都看到，在这关键时刻楚留仙长身而起，朝阳法袍鼓胀起来，整个人浮空而起。


    一丈，十丈……


    转眼间，楚留仙悬浮在九曜古船上又百丈高空，座下不知何时一座琉璃、珊瑚般打造的华丽皇座浮现出来。


    “来吧！”


    “是到结束的时候了。”


    楚留仙施施然落座，一手自然地扶在真龙皇座的扶手上，一手抬起成剑指，虚点在眉心处。


    “等等！”


    “这是……”


    九曜古船上仰着脖子看着这一幕者无不是神霄楚氏中人，瞬间就猜到了楚留仙要做什么。


    方圆里许，风云汇聚，隐隐地，似有什么东西在酝酿，在咆哮，即将爆发出来，撕裂一切！


    数百丈之外，龙川鳄龙张扬狂暴的动作滞了一下，隐隐地，它似乎在现在的楚留仙身上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不似之前鳄龙的气息，而是更熟悉的味道。


    旋即，龙川鳄龙咆哮一声，眼中重新露出了凶光。


    它不敢再等待下去，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它能感觉到一股沛然不可御的威能正在孕育着，即将爆发出来。


    龙川鳄龙双翼舒展开来，如一道黑色天幕拉过，倏忽之间，阴影笼罩在了九曜古船上……(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斩

    龙川鳄龙！


    九曜古船！


    二者在飞速地靠近。


    百丈距离，瞬息跨越。


    九曜古船上，秦伯等人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不是担心他们自己，龙川鳄龙飞行的轨迹分明是向上，向着那个高踞在真龙皇座上的身影而去。


    “快点，快点，快点！”


    一时间，不知道多少人在心中默念着，恨不得飞扑上去，将楚留仙虚按在眉心的手拉下来。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真正应该紧张的那个浑若不觉，好像他闭着眼睛，就感觉不到龙川鳄龙正在飞速逼近一样。


    一大一小，完全不成比例的两个身影，在九曜古船的上空百丈处，重合！


    在龙川鳄龙的庞大身躯衬托下，楚留仙显得是那么的渺小，那么的脆弱，仿佛是一颗尘埃，要去阻挡大山的脚步。


    就在九曜古船上众人忍不住要惊呼出声，忍不住要闭上眼睛的时候；


    就在大＝＝地上传来一声尖啸，火红色的龙马身影若在燃烧着什么，冲天而起之际，异变突生。


    “雷！”


    一声厉喝，如惊雷炸响，晴空霹雳，从九天上轰落。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隆~~~”


    下一刻，密密麻麻，无穷无尽的雷霆喷薄而出，翻滚而过，怒吼而落之声，成了天地间唯一的响动。


    一时间，秦伯等人皆是站立不稳，扑倒在地；


    一时间，龙马冲天而起的身影一滞，几乎要倒栽而过；


    一时间，龙川大地上肆虐的洪水倒卷，拜倒的生民五体投地……


    ……


    更在震撼无比的声音之前，无边无际的绚烂景象。充斥偌大天地，整个视野，成了在场所有人眼中灿烂如烟花的一幕。


    无穷无尽的雷霆自虚空中诞生，倏忽之间弥漫开来，以无可企及电光之速，扑满了方圆数里的范围。


    这个数里范围不仅仅是横向的距离，更是纵向的空间，上下左右前后六合之属，尽在这九天御雷，神霄雷法的笼罩之下。


    “成了！”


    楚留仙大睁着的双目中。犹自流淌着纯粹的紫色，倒映出龙川鳄龙庞大身躯倒飞而出的景象。


    “厉害！”


    楚游龙的龙马阴神凝于虚空中，赞叹地望向高处的楚留仙，心中啧啧赞叹：“留仙的无想空念秘法不过刚刚悟出真髓，可称之为小成雷法，竟然有如此威能，其神魂精力积累之雄厚，对雷法本身的感悟都厉害无比。”


    此时，天地间一切目光都随着迸发出璀璨一击的楚留仙。怒吼咆哮着倒飞而出的龙川鳄龙所吸引，没有人看到龙马阴神脸上露出的拟人化赞叹，以及，不解与担忧！


    “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倾尽全力施展无想空念秘法。明知道不可能杀得了，甚至重伤龙川鳄龙？”


    “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那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


    楚游龙、秦伯、双儿……，九曜古船上下。所有人在震撼之余，赞叹之余，浮上心头的都是如此这般不解与担忧。


    楚留仙虚按在眉心的手落下。按在真龙皇座上的那只手抬起，两只手在胸前上下的位置会和，翻掌间熟极而流，一个个印诀，一个个禁制被打了出来。


    每一个印记，每一个禁制都施展得快速无比，动作中蕴含着澎湃的灵力，以至于一个个残影凝而不散，仿佛在这一瞬间，有一朵重台千叶，繁复无比的花朵在楚留仙指掌间绽放。


    “这是……”


    其余人等懵懵懂懂也就罢了，楚游龙却在瞬间看出了楚留仙这番动作的玄机所在。


    “原来如此，留仙这孩子还留着这个杀手锏。”


    “龙川龙气，异种鳄龙，哈哈哈~~”


    楚游龙的阴神一掉头，止住原本扑往龙川鳄龙的动作，竟是向着九曜古船飞来。


    他这赫然是放弃了纠缠龙川鳄龙，是力有不逮了？还是其他的什么？


    须臾之间，楚留仙用行动，解开了所有疑问。


    “龙禁~~~”


    楚留仙清朗、悠扬的声音远远出来，在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他手上的动作定格，一道道残影收拢回来，一声龙吟响彻九天。


    “斩龙台！”


    “轰~~~~”


    秦伯等人看得呆住了，只见得真龙皇座上，楚留仙依然保持着高座其上连身都不曾起的样子，掌中、胸前，有一条真龙盘旋而出，流光溢彩，蔚然如烟霞般的美丽。


    世上成千上万年不曾闻得真龙踪迹，这条真龙自是虚幻之像，纯由一个个龙禁凝成。


    龙禁之龙盘旋而出，卷向了数十丈外的龙川鳄龙。


    龙川鳄龙惊恐无比，甚至超过了九曜镜迸发出一道道日曜神光时候，超过九曜古船将它撞入山体，再埋入地下的时候……


    它从出生开始不曾离开龙川一步，自然识不得什么是龙禁，什么是斩龙台，但它能清晰地感觉到一种震慑，属于上位龙族的震慑！


    这震慑源自真龙皇座，源自那条一个个恐怖禁制凝成的龙禁之龙！


    龙川鳄龙想要展翅盘旋闪避，想要左右腾挪躲开，无论它想的是什么，在这一个瞬间，终究只是徒劳。


    它动弹不得哪怕一根爪子，移动不了哪怕一个身位！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密密麻麻的电光爬满了龙川鳄龙庞大身躯，将每一片鳞片都染上了一层紫电光辉。


    外表如此，内里也是如此。


    细密的雷电透入体内，钻过肌肉的缝隙，深入到五脏，游走在龙川鳄龙的内腑……


    楚留仙倾力一击无想空念秘法，引来神霄雷霆迎面轰击，岂是易与？


    这一击，或许杀不了龙川鳄龙，也重伤不了它强悍无比的身躯。可是在这一刻，将它麻痹，将它牢牢地钉在原地却是绰绰有余。


    于是，就有了眼前的一幕。


    龙川鳄龙如朽木一般不闪不避，龙禁之龙自上而下将其紧紧缠绕住，接着一声龙吟穿云而上，滚滚烟云从龙川鳄龙所在升腾而起。


    当得烟消云散，龙川鳄龙身上电光消散，它依然不能动弹哪怕一下。


    它的双翼张开，一道道锁链闪烁着金光束缚其上；它的头颅高举。脖子下、胸前、腰间，一道道的锁链如战衣，任它如何挣扎都不能从锁链中挣脱出分毫来。


    锁链将龙川鳄龙，牢牢地束缚在了一根刻满了盘龙雕刻的龙柱上。


    龙川鳄龙被锁链锁住的庞大之躯下，龙柱的最下方，一座古朴苍凉的高台渐渐清晰了起来。


    楚留仙的眉头挑了一下，他也是他第一次看到真正完整形态的斩龙台。


    今非昔比的修为以仙域根本法极限施展龙禁——斩龙台，真龙皇座对龙禁威能的加成，神霄雷法对龙川鳄龙的禁锢以保证十成十的命中……。更关键的是，龙川鳄龙得龙川龙气而生，正为斩龙台所克！


    诸般条件集合在一起，方有此时此刻全盛状态的斩龙台！


    龙川鳄龙那张狰狞的嘴脸。眼中鲜红如血的暴戾，这些东西尽数褪去，化作浓浓的惊恐，它好像感觉到了什么？


    “龙族不曾远遁外域前。真正的斩龙台亦不过如此吧？”


    楚留仙从真龙皇座上起身，一步踏出，飘然而下。落到了九曜古船最高处上。


    他的双手上，仙域根本法形成的灵气环齐齐破碎，按到了九曜古船上。


    当其时：


    夕阳西下，日衔于山，天光沧溟晦暗，只有最后一抹黄昏不甘的余晖恋栈不去；


    斩龙台上，龙气升腾，龙吟天地，一柄虚幻的斩龙刀裹挟着斩杀无尽龙族的煞气，向着龙川鳄龙当头挥落；


    楚留仙的朝阳法袍鼓起又瘪下，如是重复者三，澎湃的朝阳光辉爆发出来……


    ……


    所有的一切，凝成一个字：


    “斩！”


    楚留仙舌绽春雷，天边夕阳牵引来一道黄昏最浓烈的日曜，身上朝阳法袍蓬勃而出沛然不可御的晨辉之力，二者在九曜镜上融合在一起，最终爆发出一道道前所未有般绚烂辉煌的日曜神光。


    “轰轰轰轰轰轰轰~~~~”


    在斩龙刀落下的瞬间，一道道日曜神光将不能动弹不能闪避的龙川鳄龙淹没，轰鸣巨响声、痛苦哀嚎声、天地龙吟声……


    ……


    不知道什么时候，楚留仙的双手从九曜镜上移开，辉煌了一日的纯阳法器暗淡下来，缓缓沉入船体；


    不知道什么时候，楚游龙阴神归位，徐徐而起，招呼秦伯等人一起站在船舷，欣赏这一刻天地间最绚烂，最夺目的烟花；


    不知道什么时候，哀嚎惨叫的声音戛然而止，夕阳放弃了眷恋沉了下去，肆虐的洪水倒卷而回，点点繁星密布在龙川的苍穹上……


    万里晴空，星辉已经足够将一切照得通明，烟消云散后，面目全非，几乎看不出原本模样的龙川鳄龙无力地坠落下来，重重地砸在大地上。


    一声闷响，便是龙川鳄龙这天地异种留存在人世间最后的响动。


    “结束了！”


    楚留仙长出了一口气，与楚游龙等人相视一笑。


    “我们下去看看那孽畜还能留下点什么不？”


    楚游龙伸了伸懒腰，意有所指地道。


    楚留仙莞尔，他是听出来了，楚游龙这是取笑他最后堪称疯狂的日曜神光用力太过。


    “两件纯阳法器，大日如来真经观想，好像是过了。”


    楚留仙摇头失笑，与楚游龙等人一起站在甲板上，随着九曜古船落下。


    夜空中，九曜古船扬洒着星辉，徐徐乘风而来，下面是幸存的龙川生民，顶礼膜拜……


    ps：第二更。


    没能爆出来，郁闷，不过明显感觉恢复了不少。


    明天继续，看看能不能比今天翻一倍。(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龙灵珠

    “嘭嘭嘭~~”


    滚滚气浪推动烟尘四散，九曜古船悬浮在数丈空中，凝而不动。


    楚留仙等人踏出九曜古船，止步于地面上一个巨大的陷坑边上。


    陷坑中一片血肉模糊，龙川鳄龙几乎看不出原本模样，一动不动以扭曲的姿势卧在其中，显然是死得透了。


    楚游龙向坑中瞥了一眼，啧啧有声：“这孽畜着实强大，鏖战之下更胜过大成妖灵，好在灵智不开，不然还要难对付上十倍。”


    楚留仙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即便是现在这样，他们也是竭尽全力，手段尽出，险胜而已，可以想见真要有了妖族的灵智，这头龙川鳄龙要恐怖到什么程度。


    龙川鳄龙原本就面目全非模样，又失去力量护体从高空中坠落下来重重砸在地面上，坑洞中的狼藉模样可想而知了。楚留仙等人丝毫没有下去的意思，只是由九曜古船上的楚氏护卫收拾残局。


    “可惜。”


    楚留仙从坑洞中收~~回目光，摇头道：“这头龙川鳄龙竟然连内丹都没有。”


    现在龙川鳄龙已经是一具尸体了，没有了强横的力量在身，一眼瞥去，楚留仙等人轻易地就从气息上判断处下方遗骸里没有内丹存在。


    “可惜！”


    楚游龙脸上挂着很是遗憾的表情，他之前说要看看这孽畜留下了什么好东西，很大一部分就是冲着内丹来的。


    如此强横的存在，又受龙气滋养而生，搞不好其内丹已经有了几分龙珠的味道。


    真要那样价值之大，之稀罕，便堪称是宝物了。


    现在既然没有内丹存在，单纯的血肉鳞甲，那就不怎么入得楚游龙这般阴神尊者的眼了。


    “不过那本也不是我们的目的，不是吗？”


    楚留仙的眼角余光瞥到那些残存下来的龙川生民推出数十个代表。正迟疑地向着他们走来。


    在他们身后，那些家园被毁，家人殒命的龙川生民依然匍匐在地，跪拜不止，憧憬、感激，不需要言语就表露无遗。


    “哈哈，也是。”


    楚游龙一笑，道：“怎么说也是一个功德。”


    看着那几个代表越走越近，他笑着继续道：“说不准用不了几天，龙川上就会多出不少生祠、庙观之类的。供的就是我们了。”


    楚留仙亦是莞尔，这般滋味他在雷泽当中可是尝试过了。


    除此涂炭生灵之大害后，楚留仙他们的心情都很是放松，哪怕没有得到什么收获也不觉得沮丧。


    那些活着的人们能继续活着，这本身就是最好的感激。


    楚留仙不想再停留在这里，受那些人们对祖先对仙佛般的叩拜，他为的本也不是这个，转身就要离开。


    身子刚刚转过一半，他隐约感觉到了什么。豁然止步。


    在他旁边，楚游龙神色一变，惊疑出声：“咦？！”


    “这是什么情况？”


    坑洞中，龙川鳄龙死得透了的庞大身躯。突然颤动了一下。


    正在处理其尸体的神霄楚氏众人大惊，忙不迭地飞出了坑洞，警惕地望向其中。


    龙川鳄龙先前的表现可是给他们埋下阴影了，多少次觉得死定了都不曾死。难不成现在还不死？


    在一片惊疑不定的目光当中，楚留仙和楚游龙则是先惊后喜，眼中放出光来。


    他们很清楚地感觉到。天地间属于龙川鳄龙的气息正在飞快地消散，这回它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先去的颤动亦不是龙川鳄龙本身的缘故。


    在楚游龙和楚留仙带着猜测的目光审视下，龙川鳄龙的身躯如同一颗庞大的心脏，砰然跳动着，一次，两次，三次……


    “不会吧？”


    楚游龙艰难地收回目光，声音带出几分干涩地冲着楚留仙道：“留仙，你这是什么福缘？这种事情都会被你遇到？”


    旁边后退他们一步的秦伯等人茫然不解，不知道楚游龙指的是什么？


    楚留仙心中也有与楚游龙相同的猜测，因为他自身的缘故，甚至已经不是猜测，而是肯定了。


    他不由得露出笑容，道：“长老，这不仅是留仙的福缘，也是长老的啊！”


    龙川鳄龙之强大，即便是楚留仙掌控九曜古船这艘巅峰纯阳法器，外加自身朝阳法袍，合起来两件纯阳法器，能爆发出不下阴神尊者的威能来，没有楚游龙不断的牵制，他也没有可能奈何得了龙川鳄龙。


    说到底，这个战果是两人一同出手所致，战利品也当是两人的。


    楚游龙摇了摇头，道：“如果真是那东西的话，老夫要来也是无用，但是你在这方面涉猎极广，你自取去便是。”


    楚留仙还要再说，楚游龙摆了摆手，道：“行了，就这么定了，难道老夫老了老了，还要因为一件于己无用之物与晚辈相争吗？”


    话说到这个地步，楚留仙只得住口了，再往下说未免虚伪造作了。


    楚游龙重新将目光落在龙川鳄龙的尸身上，道：“早该想到的，这孽畜成也龙气，败也龙气。”


    “若无龙气无今日，可也因为有了龙气，压制得自身内丹都无法生成，灵智无法打开，那些被吸入体内的龙气亦无法吸收，平白便宜了留仙你。”


    听到这里秦伯等人恍然大物，原来楚留仙等人所说的是龙川龙气啊。


    没有想到这一点的还有楚留仙，其实在查探到龙川鳄龙身上竟然不存在内丹的时候，他们就应该想到这一点才是。


    连内丹都不存在，自然谈不上同化、吸收那些龙川龙气了。


    龙川鳄龙只能靠着水磨功夫，让龙气一点一点地影响肉身。


    若没有楚留仙这个异数，因为雷泽遭遇引起龙川鳄龙的误会，导致这次现身与陨落，假以时日，或许是十年八年，或许是千年万年。龙川鳄龙这么一直蛰伏下去，终有一日能将龙气凝练成新的龙珠，最终彻底化龙。


    真到了那个地步，别说楚留仙和楚游龙联手了，怕是阳神真人亲至也奈何不得它。


    这几句话的功夫，坑洞中变化再生。


    一丝丝的灵光从龙川鳄龙遗体上每一个角落流转而出，向着中心处汇聚过去，恰似什么东西正在被强力吸取、凝聚。


    灵光流光了的所在，龙川鳄龙的那一部分身体不断地晦暗、干瘪、枯朽下去，一阵风起。风化成灰烬。


    顷刻之间，龙川鳄龙的身躯风化得差不多了，天地间隐隐有龙吟之声，似是极近，又似极远到天边。


    “好霸道的龙气！”


    楚游龙脱口而出，神色凝重了起来，露出戒备之色。


    原本他就说不染指龙川鳄龙身上的龙川龙气，要让楚留仙将其尽数收去，故而只是看戏一般看事态发展。


    现在则不然。


    这龙川龙气显露出来的霸道让一抹忧色浮上了楚游龙的眉宇间。他这是担心楚留仙无法将这龙气收拢起来，反而让其给散逸开去。


    龙气的汇聚与抽取，已经到了最后关头。


    “嗷~~~~”


    一声明亮的龙吟声，豁然自坑洞中爆发出来。滚滚烟尘冲天而起，其中穿出一个隐隐约约的龙形舒展开身躯，似要龙腾而去。


    “不好！”


    楚游龙脸色大变，他担忧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这龙气如此霸道。又带着灵性，就是我出手配合怕也无法将其全部拦阻，势必会散逸到很大一部分。”


    楚游龙这会儿很有扼腕叹息。捶胸顿足之感。


    要不是他开始太过轻忽，做好万全准备的话未必会如此啊。


    想到大部分龙气散逸出去，或是重新化入龙川大地，亦或是为他人所得，浓浓的憋屈感觉就让楚游龙郁闷非常。


    他看情况紧急，招呼了一声，就要出手拦截龙气。


    恰在此时，一直默然不语，静观其变的楚留仙突然动了。


    他踏出一步，站在坑洞边缘，也挡住了楚游龙的视线，让他就要爆发出来的拦截动作滞了一下。


    “长老且稍带。”


    楚留仙回头一笑，“容留仙先将这些龙气收取，再与长老叙话。”


    他这番举动分明是表示不用楚游龙出手也能将这些龙气收服，只是说得比较委婉罢了。


    “哈哈，好，老夫就看留仙你的手段。”


    楚游龙怔了一下后，收手旁观，心中大定。


    他知道，楚留仙既然如此说，那些龙气即便是灵性再足，怕是也一缕难逃了。


    楚留仙说话时候并没有影响手上动作，话音刚落，一个个复杂的禁制手印便从他翻飞的双手间流淌出来。


    “原来是龙禁。”


    楚游龙看得心旷神怡，这是他第二次看楚留仙施展失传万年的龙禁，依然觉得不可思议，不知道楚留仙是从何处得非龙族不传的全套龙禁，还修炼到了这般地步。


    甘泉龙禁山，一条强横真龙以偌大代价所立的传承，即便是在那真龙犹自纵横天地，制霸七海的时代，也是不多见，自不是楚游龙能想到的。


    “给我


    ——摄！”


    楚留仙舌绽春雷，大喝出声。


    天上一声龙吟，带出几分惊慌，几分不甘，终究无可挣扎，为楚留仙双掌间飞出的一个个龙禁所束缚。


    “好！”


    楚游龙抚掌而笑，大喝喝彩。


    两人身后，秦伯等神霄楚氏众人看得神驰目眩，眼见得灵性十足，如有生命一般的龙气在龙禁下无处可逃，化作一枚枚绚丽的珠子从天而降。


    “有七颗。”


    楚留仙默数了一下，心下欢喜，一边伸手去接，一边回头道：“这是龙禁当中，以自成灵性的龙气凝练而成之


    ——龙灵珠！”


    ps：第一更(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彩虹龙

    “龙灵珠？”


    “有什么作用？”


    楚游龙一边问着，一边伸出手来，要去取晃晃荡荡从空中落下来的七枚龙灵珠。


    “咦？”


    他一伸手，竟然捞了一个空。


    楚游龙抓向的那一枚龙灵珠如有着自己生命一般，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避开了他的手掌。


    这一个游走，本来已经脱出了楚留仙手掌的范围，然而似有无形的力量束缚，这些龙灵珠挣扎着、缓慢地，终究落向了楚留仙的手掌。


    “有意思。”


    楚游龙一抓不中，竟是不再出手，只是笑看着楚留仙伸手将七枚龙灵珠尽数抓到手中。


    楚留仙将多数龙灵珠都收入乾坤袋中，就留下一枚在掌中把玩，笑道：“所谓龙灵珠，就是无数年聚合，生出了灵性的龙气以真龙一族龙禁之法凝结而成的宝物。”


    楚游龙眉头一挑，问道：“生出灵性的龙气？留仙，这里的龙气指的不是真龙之** 气吧？”


    “不是。”


    楚留仙手掌一握，将龙灵珠握在掌中，斩钉截铁地道：“这龙气，是山川地脉，龙脉之气，故而能天长日久，日精月华滋养，生出灵性来。”


    说到这龙气倒是颇有意思，牵涉到修仙界的一桩公案，便是：究竟是先有龙脉之说，还是先有真龙之称？


    在这点上的争论古往今来，从未止歇。


    真龙一族的龙气与山川地脉之气有着极大的相似，它们一直坚称是古时候的强横生灵见它们真龙一族强大，力量属性又与龙脉之力相差无几，故有龙脉之说。


    龙族之外的强者，则多半认为是先有龙脉，后有力量属性与之极其相似的真龙一族，这才有了“真龙”这一说法。


    众说纷纭。各执一词，难有定论。


    楚留仙掌中的龙灵珠，在他看来自是真正的龙脉之气。


    龙灵珠在他掌中固然挣脱不得，可楚留仙依然能感受到其中隐隐约约传来的不甘、委屈，仿佛是野生的小猫儿被人提拉着脖子后面的皮，强行带回家中时候无奈的呜咽声一样。


    “果然灵性十足。”


    楚留仙赞叹一声，接着道：“至于这龙灵珠，古时候真龙一族创出凝练之法后，多半以之作两个用途。


    一是以真龙之躯，强行吸纳其中龙气。化为己用；


    二是复苏！”


    提到“复苏”两个字的时候，楚留仙的神色不自觉地就凝重了起来。


    一旁楚游龙的眼睛直接瞪大，不敢置信地道：“复苏？是复活真龙吗？”


    “刷刷刷”身后数十道目光聚焦过来，如芒在背一样的感觉。


    楚留仙苦笑，他也没想到两个字引起这么大的反应，解释道：“虽称不上是复活，却也相差不远了。


    古时候有那强横的真龙在弥留之际，会将龙魂遁入龙珠当中，以秘法进入假死状态。


    说是假死。却与真亡无异，只有当其余的真龙集齐了一定数量的龙灵珠，以真龙一族秘传仪式，才有可能复苏。”


    楚游龙啧啧有声。感慨道：“典籍中记载真龙一族强大无比，万年前若非它们退出人、妖之战，远遁域外，不履人间。我们人族也没那么容易压下妖族，原本老夫还不信，现在是看来真是如此啊。”


    “如此手段。闻所未闻。”


    楚游龙感慨完，发现楚留仙毫无征兆地怔住了，握着龙灵珠出神，忙问道：“留仙，你怎么了？等等，你不会想像真龙一族一样吸收龙气吧？”


    他不无担忧地劝道：“我等是人体而非龙躯，体内灵力与龙气亦是格格不入，吸收这龙气怕是问题多多，如那龙川鳄龙既得其利，亦为所害。”


    楚留仙回过神来，笑道：“长老放心，留仙只是想到其他的一件事情罢了。”


    至于想到什么，他却没有说的意思，楚游龙也没有问，只要知道这族中未来希望没有昏了头便是。


    他微微颔首，道：“如此便好。这龙川鳄龙龙气抽尽，一身精华也为龙气吞噬，没什么价值了，不取也罢，我们走吧。”


    “嗯！”


    楚留仙连连点头，他也看出来了，之前那些靠近过来的代表们此时已经从龙气出现的震撼，惊吓跌倒中回过神来，一个个爬起来，向着他们这边走来。


    话音落下，楚留仙与楚游龙不再耽搁，带领众人重上九曜古船。


    下一刻，“隆隆隆”气爆声中，九曜古船扶摇而上，下方众人小如黑点，茫然若失地站在那里。


    当九曜古船飞出了这片区域，连原本龙川鳄龙栖身的河流都如同天边的玉带一般，那些人们犹自膜拜在地，高呼着什么……


    随后的日子，九曜古船横穿龙川平原，所见那纵横龙川的水系皆平静下来，崩溃的河堤重新加固，毁灭的家园再重建，背井离乡的人们回归祖辈生活的地方……，一切的一切，平静和安宁。


    单是这般热火朝天的景象，再辛苦也掩盖不住的笑容，一缕缕袅袅而上的炊烟，那一场鏖战便是值得的。


    如楚留仙和楚游龙猜测的那样，没过多长时间，当日那一战的经过便传了开来，又过了几月，龙川平原上但凡河流所在处，人族聚居外，多有神祠被建立。


    祠中神像是一头有翼大鳄趴伏在地，一个翩翩公子一脚踏足其上，一手持铜镜，一手握七枚龙珠。


    流传在龙川生民中的传说是龙王太子不忍生灵涂炭，降临人间降服孽龙。


    少了龙川鳄龙的存在，龙川水系的确少有洪水肆虐的时候，故而这龙太子祠香火旺盛，信徒往来膜拜不绝。


    这都是后话不提，楚留仙要是知道他除了被为“公子”外，还有被叫做“太子”的时候，想必也会莞尔的吧？


    这个时候的楚留仙沉浸在另外一件事情上，却是没有发现这一点。


    这些日子以来。秦伯等人发现自家公子多了一个爱好，喜欢放出真龙皇座安坐其上，手上或是把玩着七颗龙灵珠，或是拿出一个发出龙吟之声的钵盂在研究。


    一开始的几天，楚留仙似是有什么事迟疑不绝，时常陷入冥思苦想的状态下，不曾动手。


    又过了几日，他仿佛想通了什么似的，开始逐一将龙灵珠打入真龙皇座中。


    又几日，七枚龙灵珠尽数打入了真龙皇座里。楚留仙开始以诸般禁法加诸在钵盂上，引得龙吟声声，昼夜不停。


    有那感觉敏锐的，总觉得那龙吟声中既有痛苦，亦有兴奋，好像迫不及待地期待着什么似的。


    最后一日，朝阳初升时候，第一缕晨辉洒落，落在楚留仙身上的时候。庞大的气势爆发出来，钵盂在他掌中破碎，与当日龙气自龙川鳄龙体内破出相差仿佛的景象再现。


    声势惊人的一幕，直接引得楚游龙等人皆上得甲板。亲眼见得虚幻的真龙景象盘踞在九天之上，冲着楚留仙所在方向点了点头，旋即合身一扑，带起风云无数。径直扑入了真龙皇座当中。


    “咔嚓~咔嚓~~”


    真龙皇座上瞬间爆发出九色光辉，彩虹般绚烂，琉璃般通透。奇光迸发的同时，隐隐龙吟之声，从中不断地传出。


    等一切平息，真龙皇座乍看起来还是原本模样，但在场的多是修仙中人，隐隐约约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同了。


    楚留仙一切沉静下来，上前坐在真龙皇座上，双手按于扶手，缓缓闭上眼睛，似在感知着什么？


    片刻之后，他再睁开眼睛，眼中带出笑意来。


    “留仙。”


    楚游龙凑过来，看着外观无大变，气息迥然有异的真龙皇座，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话也就他好问。


    楚留仙笑了笑，道：“留仙只是将龙灵珠打入真龙皇座当中，加强此宝的威能，随后又发现龙气自有灵性，无法掌控，于是再将一宝物中的龙魂打入其中，终得圆满。”


    楚游龙人老成精，自然轻易地就判断出按这说法，真龙皇座之来历相当恐怖啊，还有楚留仙竟然连龙魂都是说拿出来就能拿出来，这家底厚实啊，不过涉及到宝物细节，即便同属神霄楚氏又是长辈，楚游龙却是不好再问了。


    楚留仙大致解释过后，在心中道：“龙魂，我答应过你，有朝一日，会还你自由，给你更多。自由现在还不能给你，但是我的诚意，你看到了！”


    明明是心声，真龙皇座中的龙魂好似听闻了一般，一声带着浓浓感激与欢愉的龙吟声直接传入楚留仙的脑海里，真龙皇座上更是光华一闪，好似虹彩点亮了晦暗的天宇。


    多日以来的作为似是消耗了楚留仙相当多的精力，此时紧绷的精神放松下来，他脸上顿时现出了疲惫之色。


    向着楚游龙致歉了一下，他便下得甲板，回到房中休息去了。


    目送楚留仙离开后，楚游龙扶着阑干，看着龙川平原被九曜古船远远地抛在身后，道宗将至，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来。


    出了龙川平原，他们再遇到什么危险的机会就很小了。


    楚游龙既是庆幸，又是遗憾，心想；“可惜，看来是没机会看到留仙新宝物的威能，要见识一番，怕是得等到七罪之诀时候了。”


    “真是期待啊！”


    “回头要不要让留仙这孩子演示一番呢？”


    这时候的他，自是没有想到楚留仙从这一天起，再没有离开房间一步，一直在打坐入定。


    他更没有想到，期待中的一幕不断地了楚留仙的金色心湖空间中上演着：


    浩瀚心湖上空，一条通体犹如彩虹凝成的神龙在悠然舒展着身躯。


    ——彩虹龙！


    ps：第二更，继续(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阳神路上等你

    天道山脉，起伏如龙。


    从九曜古船上眺望过去，天道山脉以无比的气势闯入视野，呼啸而来。


    在连绵起伏山脉尽头，神龙衔珠般的位置上，有烟云蔚然，有仙鹤飞舟，有流光异彩，呈仙家胜景。


    道宗，到了！


    一直到道宗所在的天道山身躯占满了整个视线，楚游龙一颗心才彻底放回了肚子里。


    “留仙，你出关了？”


    楚游龙头也不回，忽然开口。


    秦伯等人面露喜色回望，果然见得楚留仙衣朝阳法袍，白衣飘飘地出现在了甲板上。


    楚留仙向着楚游龙见礼过后，同样凭栏眺望道宗山门，笑道：“也算不得什么闭关，留仙只是演练一番宝物，趁热打铁，加强掌控罢了。”


    楚游龙微微颔首，现在到都到了，他自然更不好觍颜让楚留仙演练一番宝物什么的，只能遗憾作罢了。


    “看来还真的得等到七罪之诀时候了。”


    { 楚游龙遗憾地摇了摇头了，将此念清出脑海。


    此时，九曜古船飞过道宗脚下天道城，城中惊呼声四起，空中有数道流光避让，显然都是认出了神霄楚氏赫赫有名的巅峰纯阳法器。


    想来，用不了片刻功夫，原本要在近期重开白玉京，本就是风头浪尖人物的楚留仙回归道宗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天道城。


    楚留仙、楚游龙他们完全不知道，有关楚留仙和白玉京的诸般消息，早就引起了轩然大波，此刻天道城中汇聚了不知道多少外来修士，数量还在与日俱增。


    “咦？”


    楚游龙大幅度地俯了一下身子，整个人几乎要从九曜古船上探出去，神色复杂地道：“留仙，那……那是白玉京？”


    他伸手一指。声音都有点发颤。


    楚游龙所指的自是曾是神霄楚氏的象征之一，永恒不坠的天上白玉京。


    当初，楚留仙初掌神霄楚氏在道宗产业，最先做出的几个决定之一就是将白玉京固定在玲琅阁上空处。


    倥偬一年，现在白玉京再次离开了那个位置，飞到了天道城外，却显得更加显眼，恍若天上宫阙，高处不胜寒冷。


    亭台楼阁，白玉为材。舞榭歌台，有天音飘渺。


    天上白玉京绝大部分都掩于云气当中，白云似地基，彩云若烟霞，半遮半掩间，更显得神秘与期待。


    楚游龙会认不出白玉京？


    这点谁都不会相信。


    哪怕百年来白玉京都没有举办过像样的拍卖会，这昔日天下第一拍卖会场悬浮在空中永恒不坠，更像是一个笑话与疮疤，但没有一个神霄楚氏中人会对它不了解。


    天上白玉京。昔日神霄楚氏如日中天时候，它便是家族的骄傲，与九曜古船一般，有着非同一般的地位。


    “是的。天上白玉京！”


    楚留仙却很认真地，看着楚游龙的眼睛，一字一顿地答道。


    他能明白，白玉京在楚游龙这般见证过神霄楚氏由兴盛转衰者心目中的地位。于是全无意外楚游龙表现，说出那句话时候，语气更是坚定如磐石。好像一个承诺，一个誓言。


    楚游龙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从白玉京处收回目光，感慨出声：“留仙，你可知道当初你接手我们楚氏在道宗产业，不仅没有发卖还要将其经营起来的时候，老夫是不以为然的。”


    “不过现在，老夫信你。”


    楚游龙看着楚留仙的眼睛，以同样认真的态度道：“老夫相信，总有一日，我会看到天上白玉京，再次成为我们神霄楚氏的骄傲与象征。”


    “一定！”


    楚留仙点头，一样以确信不疑的语气答道。


    路再远，有尽头，楚留仙话音刚落，九曜古船便悬停于道宗山门外。


    自神霄府到道宗，这一趟旅程结束了。


    楚留仙抬眼看见楚游龙依然频频回望天上白玉京，愈发地感觉当初所做的决定无错。


    如果连天上白玉京这样的象征都发卖了，神霄楚氏即便勉强保持了架子在，骨子里也会被所有人看轻，彻底暴露出家族没落的事实。


    “长老。”


    楚留仙唤了一声，接着道：“不知长老可愿多停留一段时间，正好参加我们白玉京重开的盛会？”


    楚游龙明显意动了，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摇头道：“还是算了，老夫还有任务在身，到时神霄府那边肯定会派人前来，具体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好了，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我们就此别过吧。”


    楚游龙洒然一笑，道：“最迟七罪之诀时候，我们还会相见，若是白玉京重开成功，老夫到时当与留仙你好好喝上一杯。”


    ……


    楚游龙如上次一般，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片刻后九曜古船再次扶摇而上，向着远方去。


    楚留仙目送着九曜古船消失在天边后，方才收回目光，回首道：“秦伯，双儿，你们先去白玉京看看，检查一下和五农他们做得如何？”


    秦伯和双儿躬身应命后，秦伯直起身子，问道：“公子你呢？”


    楚留仙一笑，举步向着道宗山门去，声音从背影处传来：“我先去拜见师父，看看他老人家恢复得如何了？”


    道宗山门外分别后，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楚留仙重新走了出来。


    在从道宗山门到白玉京的路上，楚留仙面沉如水，脑海中有一个温和的声音在回荡：


    “留仙我徒，为师先行一步，踏上阳神之路，快则十余年，慢则数十年，乃至数百年，我们师徒终能再见面。”


    “徒儿莫念，百年蹉跎，重重心障，既碍了为师前路，增了坎坷，亦是雄厚的积累，雷劫可度，心路踏破，我们师徒再见时候，为师当已是阳神中人。”


    “留仙我徒，你天资横溢，根器机缘，天赋心性，无一不缺，无一不少，只要戒骄戒躁，持之以恒，成就之高他日定在为师之上。”


    “阳神路上，为师等着你。”


    这些话，一字一句，都是出自阴神无双楚天歌之口，但这一回楚留仙却没有能见到他。


    在神霄峰上，楚天歌洞府处，楚留仙所见的只有一个玉简，里面封存的就是楚天歌脸上带着解脱一般笑意，以如故的温和道出的那一番话。


    这番话中，既是交代了行踪，又饱含了对楚留仙这个弟子无尽的期待。


    “阳神路上等你！”


    楚天歌毫不怀疑，楚留仙能踏上那条路，并且用不了太长的时间。


    “阳神路上吗？”


    楚留仙深吸了一口气，昂首挺胸，踏在天道城的街道上。


    无形的气势散发出来，没有压迫，没有恶意，可是路上行人还是不由自主地让开一条道，让沉浸在心事当中的楚留仙穿行而过。


    那种感觉，恰似朝阳破开迷雾，那种蓬勃，那种朝气，那种驱散一切阴霾迷雾，一往无前的锋芒毕露是。


    “阳神之路，每一个踏在阴神巅峰者都必走的道路。”


    “只有在阳神路上，经无数方域，历无数遭遇，磨练心性与修为，寻找感动与感悟，才能捉住那一丝机缘，踏出最关键的一部。”


    “阳神之路的尽头，便是雷劫洗礼，证道阳神！”


    楚留仙抬起头来，似能看到一条光明大道从脚下一路延伸，一直延伸到无限远的地方，无尽光明无尽温暖，被称之为真人，号为王的境界。


    “这才是我楚留仙应该追求的！”


    楚天歌那番话好像在黑夜中点亮了烛火，一下子照明了前路。


    楚留仙有豁然开朗的感觉，很多忐忑，诸般迷雾，仿佛一朝散尽了。


    什么七罪之诀，什么外力强横，这些都犹如那些迷雾，只要朝阳升起，终究破尽。


    楚留仙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的脚步变得坚定，有力，向着一个方向去。


    前面，就是白玉京！


    ps：第三更，太晚了，第四更估计要到早上了。(未完待续。。)

 今天写不了，明天补上。

台风有点小可爱，大睡了一天后头有点小晕，还是整理下后面的细纲吧，关键转折点的说。


    明天补，轻骂，抱头扑细纲本上去。(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明见璧，水云间

    “恭迎公子！”


    楚留仙站在白玉京下，秦伯等人的声音汇成波涛，隆隆而至。


    天上白玉京大放光明，一道光柱从最高的楼阁处射出，落在楚留仙身上。


    “接引神光吗？”


    楚留仙暗暗感慨当年兴建白玉京并使其名扬天下，以为神霄楚氏象征时期的楚氏当真是强大无比，单纯一个登上白玉京就须用到接引神光。


    他放开本能的抵抗，双臂张开，闭上眼睛后，整个人顿时在原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远远望去，白玉京外者只能看到在接引神光当中有一个光点以飞快的速度上升，倏忽之间便登上那雾隐重楼的天上宫阙。


    “公子，你可算是回来了。”


    楚留仙刚睁开眼睛，耳中便听得激荡的熟悉声音，定睛一看，秦伯、五农、都在躬身行礼。


    刚刚与他分别的秦伯不提，与五农脸上都有掩盖不住的激动之色，满面红光，神完气足，与初见时候萎靡模; 样简直判若两人。


    “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楚留仙打趣了一声，回身在主位上落座。


    主位之后，天上白玉京图卷高悬是，身侧是火树银花灿烂，坐在位置上楚留仙凭空就生出熟悉的感觉。


    “倒是用了心思。”


    楚留仙目光一转。落到角落处等候召唤的双儿，冲着她点了点头。


    他心中有数，会细心地做好这些的只有双儿了。


    房间宽敞无比，足有十丈以上见方，主位正面的方向则是浑然一体的玉璧，光可鉴人。玉璧既无瑕疵，又没有人工雕琢的痕迹，恍若浑然天成此美玉。


    这方玉璧名为“明见玉璧”。在白玉京主宫殿上层环绕着的三十六个大包厢中都有配备，整个修仙界可与之比肩的怕是只有天下敬氏的天下会了。


    十五日后，玉璧亮起，通透主会场，传入声音、影响的时候，就是时隔百年，天下白玉京再次震撼亮相修仙界之机。


    至于是会成为津津乐道的传说，还是变成茶余饭后的笑谈，那就得到时候才能知晓了。


    时隔多日再见楚留仙，等人皆是一脸激动。偏偏又说不话来，明明有很多事想跟楚留仙汇报，到得口来又怕自家公子以为是邀功，患得患失下，竟是沉静了下来。


    楚留仙摇头失笑，打量起和五农这两个见面次数并不多的属下。


    两人眉宇间都有掩盖不住的疲惫，偏偏满面红光，眼睛明亮，精力十足不绝疲倦样子。与当初相比当真是判若两人。


    “看来你们是忙中亦乐啊。”


    楚留仙哈哈一笑，道：“这我就放心了。事情如何了？”


    这一切入正题，和五农的尴尬顿时就没有了，精气神十足地争先介绍起来。


    一个说五丈原处育得灵谷多少。价值几何，拍卖会还没有开始就有多少宗门多少世家上门多次求购；


    一个言这段时间造访玲琅阁的外来修士无数，多是为了天上白玉京重开一事而来，或为出售手中物品。或为拍卖会寄售，几无一日空闲。


    “很好！”


    楚留仙放松下来，背靠在椅背上。笑道：“这段时间辛苦两位了，尤其是百主事，怕是众矢之的吧？”


    身为白玉京主事，不管是出售还是寄售，说到底还是要他这个大行家来掌眼，方才能够准确判断出定位与价值来。


    楚留仙完全能想象这段时间一个人恨不得分成两个人用，连轴转的样子。


    依然是一脸红光，摸着脑袋道：“公子有所不知，累是累点，但是高兴啊，属下已经闲得太久太久了。”


    这番话说出来，满脸的沧桑颓废与不堪回首，与原本干劲十足，神完气足模样判若云泥。


    楚留仙等人神色皆是一正，知道白玉京重开一事对在场众人来说，触动最大的便是了。


    一辈子的愿望，即将实现。


    楚留仙看着眼前这个未老先衰的家族老人，一时间百感交集。


    神霄楚氏之没落，从来不是一家一姓之事，就拿这白玉京来说，便影响了一生。


    身为历代执掌白玉京的百氏传人，大半生竟然连一次拍卖会都没有主持过，那种悲凉外人简直无法理解。


    楚留仙笑了一笑，或是觉得气氛太过凝重，缓和了一下道：“百主事，你可莫要太过紧张，回头收到劣品引得天下笑。”


    这番话他是以玩笑的口气道来，自是不以为意，挺起胸膛来道：“公子尽管放心，百某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又岂会紧张？”


    他话刚说完呢，后面五农便笑了：“老百，你再说不好紧张？白玉京这边缺人手可是从我这里调走了不少人，听他们说老百你可是无日无夜地研究老一辈留下的光影留声，不是紧张，不是怕露怯又是什么？”


    的脸刷地一下涨红了，五农这是一刀直插软肋啊。


    欲辩无言下，低头不敢看人，包厢中哄然大笑，意极欢娱。


    楚留仙等人没有笑太久，再笑下去恼羞成怒，怕是要跟五农拼了。


    又问了一些琐事，见楚留仙露出几分疲惫，五农等人这才想起来自家公子舟车劳顿刚刚回来，连忙起身就要告辞。


    秦伯等人刚交换完眼色，还没来得及开口告辞呢，“叮铃铃”的声音在包厢中回荡。


    “嗯？”


    楚留仙抬头看了一下，没有看到铃铛，心知这是法术导致，问道：“这是何意？”


    他虽然接管天上白玉京多时，但几乎没有来过，对白玉京几乎一无所知。


    “音铃传讯。”


    不以为意地道：“应该又是有客人找上玲琅阁，事情又与白玉京有关，玲琅阁方面才以音铃传讯告知属下。”


    说完，他支支吾吾的。脸上颇有几分尴尬。


    等人之前告辞也就罢了，现在听得铃声再走，那就不太对味了，不是为人属下之道。


    、五农等人本都是全身心钻研的痴人，对这些尊卑之道本懂得不多，但随着楚留仙接受神霄楚氏在道宗产业后，诸般产业蒸蒸日盛，他们多多少少对自家公子都平添了几分敬畏，竟是生怕在楚留仙这里留下坏印象。


    楚留仙看出他的异状，略一沉吟便明白过来。摇了摇头长身而起，颇有兴致地道：“我随你走一趟吧，看看来人送上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他话说完自己先笑了，众亦莞尔。


    类似这种事情，这段时间显然多有，不然不会那么淡定。


    可不管怎么说，这也是神霄楚氏声望犹在的证明，所有人都是乐见其成的。


    要说送来的东西会有多好，那就是说笑了。这段时间收集过来的东西。合起来有一两件能到参加正会的地步，就算是相当好的了。


    秦伯等人明知如此，也没有阻拦的意思，怎么说这都算是楚留仙难得的玩心起。他们自然要陪着，满脸笑容地准备和楚留仙一起见识一番。


    楚留仙刚要动身呢，伸手一拦，道：“公子不须亲至。在此与那人相谈便是。”


    “哦？”


    楚留仙心知还有关窍，索性坐定任凭施为。


    但见得对着他施了一礼，表示僭越了。然后一个法诀打出来，落到面前的明见玉璧上。


    玉璧生辉，华光绽放，一个影像如同拼图般一点一点清晰了起来。


    秦伯主持玲琅阁日久，见状在楚留仙耳畔道：“公子，这是玲琅阁水云间，少有启用，原来是与白玉京联通，这点连老奴都不知晓。”


    楚留仙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旋即明白过来。


    天上白玉京在拍卖大会举行的日子外，外人是不能随便出入的，但谈生意时候难免要借用到白玉京主事的能力，或是干脆就如今次般与白玉京相关，遂有此准备省下了来回往返的时间。


    水云间，顾名思义多有水云环绕。


    这边明见玉璧中映出水云间景象，那头水云间水云流转，亦可洞见对方。


    云气舒卷，水光潋滟的房间中，一个黑衣人兜帽独坐，缓缓地送茶到口中，连手都掩盖在宽阔的袖口不见半点肌肤。


    “好小心的人。”


    楚留仙一见之下明白是怎么回事，水云间中的这位显然是怕怀璧其罪，抱的是财不露白的心思。


    水云间中变化让黑衣兜帽人看见这边的情况，他也不惊慌，徐徐起身拱手为礼道：“尊驾想来便是白玉京百主事，在下韩天生有礼了。”


    声音传入包厢中，面红耳赤，就差以袖掩脸了，错把自家公子认成他这是怎么回事？


    他恨不得一脚揣过这，这是麻子不叫麻子，叫坑人啊！


    这般恨恨，楚留仙倒是莞尔一笑，同样拱手道：“在下楚留仙，幸会韩道友。”


    以他的身份，亲自接待这连头脸都不敢露出来的修士可以说是玩心起，可以说是礼贤下士，可要是冒充属下身份，那就是笑谈了。


    这一点，楚留仙还是拎得清楚的。


    韩天生一怔，歉然道：“不知公子留仙当面，韩某失礼了。”


    “不过……”


    他话锋一转，“既是公子留仙当面，自是更好不过了，不然这生意百主事怕也未必做得了主。”


    “哦！”


    楚留仙来了兴致，好奇这藏头露尾的韩天生到底会拿出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来？(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 离尘沙

    明见玉璧上，韩天生探手入怀，取出了一个毫不起眼的袋子。


    “这韩天生也算是个人物了。”


    楚留仙瞥了一眼，不无感慨。


    韩天生拿出来的自然不是什么乾坤袋，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袋子，导致楚留仙如此感慨的原因很简单：这袋子，着实是太普通了。


    不是普通在材质，而是这种袋子是天道城中几大商铺都在用的，其他地方不好说，在天道城这一亩三分地，几乎人人都有。


    如此寻常，如此常见，自然是一点指向性都没有。


    韩天生从头到脚黑衣兜帽覆盖，连手上皮肤都遮掩，身上定然还有阻隔气息之物，再加上这样寻常的袋子，从这些地方完全无法推测出其身份来。


    谨慎到这个地步，几乎是滑不溜手，也就是楚留仙等人没有抱着什么想法，不然非得给憋郁闷了不可。


    楚留仙既是感慨此人的谨慎小心，堪称如履薄冰，又是隐隐觉得悲凉。


    ？ 不过出售东西而已，都要搞到这般地步，便不难知晓其平时为人定也是谨慎、冷淡，对所有人都抱着警惕心，怀疑身边一切。


    这不能说错，却也太过辛苦，太过无趣了。


    楚留仙不由得庆幸。


    他一入修仙界，顶着的就是公子留仙的名头，身后是神霄楚氏和道宗这两个庞然大物，或是引人忌惮，却无人敢小觑于他，更无人敢轻易觊觎他。


    在楚留仙心生感慨的时候，韩天生已经完成了手上动作。他将布袋小心打开，然后把袋中之物倾倒出来，堆积于一个托盘上。


    “沙沙沙~~”


    从布袋中倾斜出来的是一小撮带着银白色光泽的沙砾，堆在一起不过是一小撮，散发着蒙蒙的光辉。


    “咦？”


    轻咦出声。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好像不敢肯定。


    “难道这韩天生还真拿出了好东西 ？”


    楚留仙看了一眼，来了兴致。


    虽然半生落魄，好歹也是历代执掌白玉京的百氏出生，对天下珍宝无不了如指掌，眼界之高更在楚留仙之上。天下之大，能入他之眼的，着实不多啊。


    楚留仙的后背离开椅背，稍稍坐直了身子，伸手一引。道：“愿闻其详。”


    遑论是隔着明见玉璧与在玲琅阁水云间中的韩天生对话，即便是当面而坐，按规矩也得由对方来展示，交易未完成前，他们可不好 越俎代庖。


    韩天生似乎对他拿出来的东西很有信心，不舍地看了一眼，随即坚决地收回目光，抬头道：“留仙公子请看。”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在那一小撮银白色的沙砾上一招。


    随着他的动作。一颗渺小得几乎目不可见的沙砾悬浮而起，轻微的灵力波动一闪而逝，沙砾在韩天生的催发下爆开，化作细微的银屑扬扬洒洒而下。


    韩天生的手突然伸了出去。拦在那一小撮银沙与粉尘之间，旋即，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他的手掌，在众目睽睽下隐而不见；


    银色沙砾。大半好像被啃了一口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空荡荡的手腕、少了大半的银沙，这两个变化让楚留仙等人神色皆是一动。


    不同的是。楚留仙、秦伯他们是疑惑、不解，则是恍然。


    “离尘沙！”


    “这一定是离尘沙！”


    几乎蹦了起来，用激动的语气嚷嚷道。


    韩天生收回手来，灵力震动一抖，沾在手上的粉尘被震散，露出掩藏在黑袍中的手，完好无损。


    他拱手一礼，道：“百主事果然好眼光，这便是离尘沙。”


    说话时候，韩天生神情昂然，自豪之感外露，显然对他拿出来的东西很有信心，丝毫不担心楚留仙等人不动心。


    楚留仙望向，以目示意。


    冷静下来，他当然明白楚留仙的意思，忙解释道：“禀公子，所谓离尘沙，取的就是远离尘世之意，但凡身上沾染上离尘沙，便不在尘世中。”


    “不在尘世中？”


    楚留仙沉吟了一下，道：“你的意思是，不管是身形还是气息，包括一切存在的痕迹尽数抹去，好像不在尘世里一样，可对？”


    颔首，他就是这意思。


    楚留仙终于动容了，收起玩乐放松的意思，认真地看了一眼沉静地坐在那里的韩天生与那一小撮离尘沙，正色了起来。


    他手一挥，会意，一个法诀打上去，明见玉璧上如笼罩上一层薄纱，一切都显得朦朦胧胧起来了，更再无半点声音传播。


    “百主事，细细道来。”


    楚留仙正襟危坐如是道。他完全能想象这离尘沙在应景时候有多逆天的作用，再不以寻常视之。


    “是，公子。”


    哪敢怠慢，应下后措辞一番，道：“公子，离尘沙神妙万方，阳神真人若不留心也会忽略过去，着实是异宝。


    离尘沙之产出有二，一是一个方域走到末路时候，不断崩塌之际，有一定几率会产出；


    二是先天之躯体，在岁月风化侵蚀下，也会形成离尘沙。”


    听到离尘沙这两个产出，楚留仙、秦伯、五农等人神色皆是一变。


    “方域崩溃，便不在尘世；先天，本就生于混沌，不属当世。”


    “离尘沙有此神妙，当也与此有关。”


    楚留仙琢磨了一番，神色愈发地凝重。


    不管是方域崩溃过程中收集，还是先天遗骸，哪一个容易的？


    “我明白了。”


    楚留仙点了点头，吩咐道：“百主事，这份离尘沙一定要拿下，便是回头的拍卖会上用不到，留着也不失为防身之宝。”


    答应了一声，就要告辞前往玲琅阁与韩天生商议、交易。


    “等等。”


    楚留仙喊了一声。愕然止步，疑惑地望来：“公子还有何吩咐？”


    “我再他谈几句。”


    楚留仙伸手一指明见玉璧，和秦伯等人都错愕了一下。


    以他的身份，只要指出大方向既可，讨价还价的事情当然是有代劳，现在都确定要购下此物了，还与韩天生谈什么？


    秦伯等人都不是第一次在楚留仙手下办事，自是心中有数自家公子不是觊觎对方离尘沙来源，想来玩什么手段，那还有什么好谈的？


    不提他们的疑问。楚留仙既然发话了，忙不迭地解除明见玉璧上的禁制，双方的沟通重新顺畅。


    “留仙公子。”


    这边明见玉璧一恢复，那头韩天生就注意到了，躬身为礼，声音淡淡地，却掩盖不住一丝紧张。


    “韩道友。”


    楚留仙脸上始终带着微笑，后面的话出口却让韩天生神色大变，“楚某有一个问题想问韩道友。”


    韩天生不答。整个人霍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即便是隔着兜帽看不清楚脸上神色，单凭这个动作就不能想见定是又惊又怒模样。


    “韩某人本以为传言是实，公子留仙高贵骄傲。不屑于行那苟且之事，现在看来……”


    韩天生冷笑声声，显然后面不是什么好话。


    说话时候，他左顾右盼。似有脱身之意，一只手更是伸向了桌面上的离尘沙。


    “大胆！”


    、秦伯、五农齐声怒叱。


    什么离尘沙，已经不放在他们眼中了。所谓主辱臣死，他们几个勃然而怒，就要下令让玲琅阁中人出手拿下这个狂徒。


    众人之中，惟有楚留仙神色不变，一摆手止住了等人，面对警惕的韩天生悠悠地道：“韩道友应是误会了，且稍安勿躁。”


    “韩某人误会什么了？”


    韩天生还在冷笑，哂然道：“留仙公子难道不是想问这离尘沙何来？韩某人要是不说呢？是不是要将韩某拿下啊？”


    楚留仙摇头，淡淡地道：“离尘沙何来楚某不感兴趣，韩道友无论回答不回答我的问题皆可来去自由。”


    “嗯？”


    韩天生怔了一下，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欲要不信吧，楚留仙似又没有欺骗他的必要。


    不等他反应，楚留仙继续道；“有一句话你说对了，楚某人不屑于那蝇营狗苟事，苟且之为，我只是想问你，这撮离尘沙可是源自先天之躯？”


    “是。”


    韩天生谨言慎行，好似还有怀疑，迟疑了一下才接着道：“韩某人机缘巧合下，曾得到一根先天手指，事出突然，未及应对，它便风化成了离尘沙。”


    “哎呀！”


    痛惜出声，完整的先天躯体比起离尘沙价值还要高上无数，要是应对得法，按韩天生所说的情况完全是可以保留下来的。


    他对着韩天生怒目而视，要是眼睛能说话，那定然是“暴殄天物”四个字。


    “哦？”


    楚留仙语气淡然，可同处一室，重心始终在他身上的秦伯等人却是发现楚留仙的身子紧绷起来，似是想到了什么。


    “你可有使用过离尘沙？”


    楚留仙突然开口问道。


    “没有。”


    韩天生茫然而对，完全不知道楚留仙问这些琐碎为何？


    这个答案不出乎众人意料，离尘沙如此珍宝，寻常修士不到生死关头，又哪里舍得消耗呢？


    “那可是售予了他人？”


    楚留仙紧接着又问道。


    韩天生闻言神色一变，脱口而出：“你如何而知？”


    “不久前，在城中一处秘墟中，韩某曾以部分离尘沙与人交换了一件法器。”(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有客远来

    “是吗？”


    楚留仙沉吟不语，韩天生的离尘沙究竟是交换什么法器，是赚是亏他压根不感兴趣，反倒是这个行为本身让他联想到了什么。


    明见玉璧两侧一齐陷入沉默。


    好半晌，韩天生忍耐不住，问道：“敢问留仙公子，如何知道韩某曾出售过离尘沙？”


    “分量！”


    楚留仙也没有卖关子的意思，言简意赅地道。


    韩天生、等人先是一怔，有那灵醒的随后反应过来，恍然大悟。


    楚留仙淡淡开口：“既是先天手指所化，那么无非是人身或是体之别，不管是以人身姿态陨落还是以体亡，韩道友拿出来的这部分离尘沙都不足一指分量。”


    离尘沙或是一个杀手锏，但绝大多数情况却用不到，以韩天生表露出来的境况来看，藏下一部分的几率不大。


    对他们这些朝不保夕，如履薄冰的小修士来说，将离尘沙尽数出售，换成可以增加实; 力与保命手段的东西，方才是真的合算。


    这韩天生处处表露精明与谨慎，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


    故而，楚留仙第一反应不是用过了，便是出售！


    韩天生微微颔首，从惊诧中回过味来，不过依然不解楚留仙关心此事作甚。


    这个疑问，楚留仙是不打算帮他解答了。


    他看韩天生明白了，便接着问道：“韩道友，楚某冒昧再问一遍，道友确定是在城中与人交易的？”


    “正是！”


    韩天生给出肯定的答复后，楚留仙放松下来，靠到了椅背上。


    近在咫尺的秦伯等人也没有发现他眼中闪过一抹亮光，若有所思。


    稍顷，楚留仙微笑道；“多谢韩道友直言相告。这些离尘沙我们要了，道友具体所需便与百主事商谈吧。”


    话说到这里，等他们两人见礼别过后，便出手关闭明见玉璧，回过身来不忙去玲琅阁与韩天生商谈，而是奇怪地问道：“公子，可是那离尘沙或是这韩天生有问题？”


    他这么问是察觉到楚留仙的异状，询问要怎么处理与韩天生的这次交易。


    “按正常处理便是。”


    楚留仙摆了摆手，补充道：“对方若不是太过贪婪，相让几分无妨。”


    这有几分人情的意思了。忙不迭地点头，倒是不再多问为什么要卖这个人情给韩天生。


    虽然还是一头雾水疑惑不解，终究没有多做耽搁，向着楚留仙告辞后，转身便打开包厢门向外走去。


    “咦？”


    身子突然一侧，让开一条缝隙，一个小侍女跌跌撞撞地扑了进来。


    要不是动作还算快，非得给撞个忙怀不可。


    “莽莽撞撞，成何体统！”


    脸上一板。低声训斥。


    他倒不是怀疑这小侍女有什么问题，在白玉京中服侍的人员全都是从神霄楚氏的神霄府中来，不用外人，自也没有忠诚与否问题。


    楚留仙当面。不好太过声色俱厉，点了一下也就罢了。


    小侍女唬得脸色都白了，结结巴巴地道：“奴婢知错了，是有人要求见公子。”


    听了小侍女后面的话。回转过来，走到楚留仙身旁耳语。


    “来得正是时候。”


    楚留仙抚掌而笑，耳语嘱咐了几句。最后吩咐道：“百主事，你让人将他安顿到先前说的地方，大致将情况跟他讲一下。”


    脸上阴晴不定，却不敢迟疑，连忙应了。


    这回他带着小兔子般慌张的侍女退出包厢倒是顺顺利利，很快消失在了楚留仙、秦伯等人眼前。


    “公子。”


    秦伯脸上堆上忧虑，道：“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他服侍楚留仙日久，虽然称不上是了解多深，基本的察言观色还是没有问题的。在秦伯看来，楚留仙面上不显，但分明就是郑重看待了。


    楚留仙轻笑出声：“还是让他自己说吧。”


    “他？”


    还在包厢中的秦伯和五农皆是一怔。


    “出来吧。”


    随着楚留仙淡淡的吩咐，在楚留仙身侧的位置上突兀地浮现出水波纹路，继而雷光一闪，一个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无分男女的身影出现在了那里。


    “雷影！”


    秦伯和五农惊呼出声，旋即明白过来，先前定然是雷影跟楚留仙汇报了什么。


    雷影依然是寡言少语样子，向着楚留仙行了一个礼，便开口汇报道：“昔玉带河畔，公子阵斩神方尊者后，雷影受公子命令，一直在留心五方尊者当中唯一幸存者——鬼方尊者——踪迹！”


    事涉阴神尊者，秦伯他们的神色一下凝重了起来。


    “鬼方尊者擅鬼道，行踪诡异，昼伏夜出，极其难以捕捉其踪迹，我们的人最后一次跟丢他，就是在天道城外。”


    雷影说到这里，秦伯须发皆张，喝道：“好胆！这鬼方尊者不去天涯海角好生隐藏，竟然还敢跑到我们眼皮底下，这是欺我们神霄楚氏无人哉？！”


    雷影默默无语，退到了楚留仙身后，他之前跟楚留仙汇报的也是这些内容。


    在那之后，鬼方尊者就一直再没有现过踪迹，如人间蒸发一般。


    秦伯犹自怒气不消，恨不得拿一口钢牙活吃了那鬼方尊者。


    鬼方尊者，身为一方阴神，又与神霄楚氏有大仇，掐着天上白玉京重开的日子跑到天道城来，还能有什么好事吗？他不是想捣乱破坏大会，就是冲着楚留仙自身来的。


    无论是哪一个，在秦伯来看都无异于奇耻大辱，竟让他们追捕着大摇大摆地出现在眼皮底下！


    “秦伯。”


    楚留仙含笑摆了摆手，道：“稍安勿躁，我既杀其兄长，他找我报仇也是理所当然事，何必如此呢。”


    “可……可是……”


    秦伯张了张嘴巴，想说公子你何等身份，那鬼方尊者又是何等身份，咱神霄楚氏是何等存在，岂能一概而论之类的，到头来还是没有能说出口。


    他多少知道楚留仙性情，知道自家公子不爱听这个，只得憋在肚子里，自顾自地生着闷气。


    楚留仙依然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无所谓地道：“他来便来了，我们难道还要如临大敌不成？”


    “来，便就来了。”


    楚留仙这般云淡风轻的态度，不知不觉地感染了包厢中所有人，秦伯哑然失笑，憋在胸中那股气忽然就消失不见了……


    ……


    三天之后，一样在白玉京上。


    这几日，楚留仙一步不曾出白玉京，太半时间都呆在了一个地方。


    白玉为阑干，内植奇花卉，生玉树，长芝兰，有暗香浮动，有疏影横斜，远处清池波光洒落下来，如笼上一层薄纱，无论芝兰玉树繁花，都增上几分欲拒还迎的娇羞。


    这几日，水光为另外一种灿烂的光辉掩盖，玉栏草木，都换上了五色华丽衣裳。


    这是宝光！


    毗邻此处的玉门洞开，宝库中诸般宝光映照而出，更有宝气升腾，灿若烟霞。


    宝库的大门，已经开了三天。


    过去的三天里，楚留仙与几乎都呆在其中，捡视着这段时间的收获，白玉京大会上要上的拍品等等。


    天上白玉京重开一事，楚留仙除了压轴拍卖的安排外，其他的几乎都做了甩手掌柜，这回临到头来，总得做个样子。


    兴致勃勃地拿着一件件宝物，乐此不疲地跟楚留仙介绍着。


    有着这样的专家，诸般的实物，楚留仙也从一开始的虚应其事到后来的饶有兴致，听着讲述诸般宝物特点、掌故、用途等，津津有味，几不知时间流逝。


    “公子，这杀生剑就是如此了。”


    满面红光，气都不喘一下地说完，心满意足地将手中一柄怎么看都有些年头的短剑放入匣中。


    宝库的穹顶上高悬一颗明珠，荧荧洒落华光，落在只有两尺来长的青铜短剑上，平添几分神秘与古拙。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楚留仙赞叹完毕，接着道：“百主事，差不多了吧？”


    所讲的诸般掌故，介绍的各种宝物固然有趣，但听得久了，楚留仙直觉得脑子都给塞满了。


    “差不多了吧。”


    品出味来，有点意犹未尽地道。


    其实哪里差不多了，这才到哪里啊，宝库中四面数十排架子，依价值、用途、品类……堆放着无数天材地宝，里面世上罕见之物不知凡几，既有他们苦心收罗来的，有各方修士出售的，有人寄卖的，也有神霄府一方支持的……


    别说三天了，讲得兴起，三个月也讲不完啊。


    楚留仙罔顾意犹未尽的神情，长身而起，伸了一个懒腰，道：“我回宗门去了，白玉京开场前，我不会再过来了，剩下的事情就辛苦百主事了。”


    “是，公子！”


    躬身道：“属下这就唤卫士前来，护送公子回山。”


    楚留仙不置可否地继续端详着宝库中宝物，一直到退至宝库外，就要离开了，他毫无征兆地开口道：


    “且慢！”


    “百主事不用去了，有客自是远方来，不亦乐乎，我们还是先行招待吧。”(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瓮中鳖

    楚留仙“有客自远方来”话出口，手中变戏法般地多出了一把折扇法器，横于胸前，警惕四顾。


    宝库之中空荡荡的，话音回荡，除了他们两人外，只有一堆不会言语的宝物，再无一人，也无人回应。


    却全无放松，或者是质疑的意思，又退后两步，堵在宝库门口处，严防死守。


    他并不擅长战斗，甚至没有什么修为可言，但这么一拦好歹也能耽搁对方一点时间。


    楚留仙与相反，仿佛只是说了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话般，浑身放松，上下无不是破绽，就差在脸上写着“快来攻击我吧”。


    宝库中，安静如故。


    “贵客以为留仙在使诈不成？”


    楚留仙摇头失笑，目视宝库角落，随意地拱了拱手，“留仙见过鬼方尊者，神交已久了！”


    方位，身份，二者都在这一句话中点明，那里若是真有人，真是那五方尊者中唯一幸存的那一个，这时候当现身了。


    ｛“你怎么知道的？”


    一个沙哑的，带着阴风一般冰冷的声音，从宝库角落处传出。


    这一声传出，无异于承认了！


    一阵水波般的涟漪，宝库角落处现出了一个人影，朦朦胧胧，阴暗漆黑，好像在黑夜灯火下，有人的影子突然活转过来一样。


    “鬼方尊者？”


    楚留仙脸上带笑，眼中却全无笑意。


    “楚留仙！”


    简简单单三个字，从鬼方尊者口中道出，饱含了无尽恨意，好像自九幽传来。


    “你怎么发现我的？”


    鬼方尊者目光牢牢地锁住楚留仙，身上气息不断暴涨，自身朦胧阴影都在剧烈地晃动，仿佛暴涨的气息都要将他自身撕裂。


    楚留仙对他的蓄势视若无睹。笑道：“离尘沙！”


    “我的属下发现尊者在天道城失去踪迹，中间偏巧又有离尘沙这样的奇物被售出，我便在想，要是凑在一起会出现什么情况呢？”


    楚留仙是脸上还是带着笑容，对充斥宝库中，如阴风阵阵，似百鬼嚎哭般的气势直若不觉，饶有兴致地对鬼方尊者解释道：“于是我就布了这么一个局，比起在道宗山门内，在宝库里近乎孤身一人。就是最好的下手时机了。”


    “我想你不会错过，现在看来是我猜对了。”


    楚留仙说这番话的时候，并没有显露出得意、炫耀、刺激一类的表现、意图，可是落在鬼方尊者心中，依然是直如侮辱一般。


    “够了！”


    鬼方尊者冷然出声：“楚留仙，你再是谪仙下凡，惊才绝艳，修行日浅的你绝对不会是我对手。


    你竟然敢拿自己作饵，你凭什么？！”


    “你凭什么”四字。如惊雷炸响，在宝库中轰然回荡，引得诸般天材地宝在架子上震颤，似要坠落于地。


    鬼方尊者的脸上。一个青铜面具五官狰狞，蓦然浮现出来，牢牢地扣在脸上。


    霎时间，宝库中鬼气森森。一个个虚幻的影子从鬼方尊者身上冒出来，又钻进去，好像调皮的孩子在自家父母的怀抱里嬉戏。


    亲眼见的这一幕者。却绝对不会将这些影子与天真的孩子联系在一起。


    它们每一个都奇形怪状，死状凄惨，脸上饱含的是恨意，是怨念，是时光都无法磨灭的绝望与仇恨。


    鬼方尊者的气势暴涨到极致，有形的阴风在宝库中呜咽回荡，如群鬼嚎哭，却盖压不下他的厉喝声音：


    “你凭什么？”


    “凭那个废物？”


    “凭你浅薄的修为？”


    “还是凭这个阵法？”


    鬼方尊者一步重重地踏下，轰的一声，一道道光柱从宝库地面上迸射而出，华光流转，勾勒出了一个繁复的阵图，笼罩在整个宝库地面上。


    “你发现了啊？”


    楚留仙竟然还笑得出来，一手指天，一手指地，道：“这宝库存在近千年，一直是天上白玉京存放宝物的所在，当年是由我们神霄楚氏的阳神真人亲自出手布下的阵法，你觉得如何？”


    鬼方尊者的气息，顿时一滞。


    他的气势本来已经攀升到了巅峰，鬼哭神嚎，阴风阵阵的外象显露，由其威势滔滔如海啸，猛地一停滞愈发地明显，就好像一道大坝，猛地拦住了江海。


    阳神真人这四个字，无论什么时候，都有绝大的威慑力！


    至少这个时候，鬼方尊者无法气势汹汹地说“你凭什么”。


    “哼！”


    鬼方尊者冷哼一声，道：“原来你就是凭着这个阵法发现我的存在，你的倚仗就是这个吗？”


    他冷笑出声：“要是阳神真人亲手掌控阵法，我自然束手待毙，不敢与争，至于你？”


    “阵法也好，宝物也罢，终究取决于人！”


    “你来掌控这阵法，我又有何惧！”


    鬼方尊者又是一步踏出，坚定地走向楚留仙，口中大喝：“就让我看看，到底是你公子留仙用阵法困死我，还是我先将你剥皮抽筋，抽出神魂，好生炮制一番！”


    楚留仙还是在笑，带着赞叹地笑：“倒是心志坚定之辈，阴神尊者就是阴神尊者，果然有过人之处。”


    一边说着，他一边缓缓落座，双手虚按在扶手上，整个人显得放松无比。


    然而，他这个动作一做出来，鬼方尊者的脚步却不为人察觉地顿了一顿。


    “这个座椅……”


    鬼方尊者这会儿才注意到楚留仙身下的座椅非同凡响，诡异地是之前气息尽敛，他竟然忽略了过去。


    这会儿他也顾不得去想这到底是楚留仙的手笔呢，还是阳神真人阵法的作用，只是心中警钟长鸣，阴神尊者的灵觉告诉他真龙皇座很危险，非常危险。


    鬼方尊者灵觉全开，阴神跃跃欲试，鬼方面具中有百鬼嘶吼争先恐后欲出，处在巅峰状态的他，隐隐能听到龙吟之声，如潜龙出渊前的长吟。


    就在他脚步一顿，注意力为真龙皇座吸引的时候，楚留仙豁然抬头，眼中精光迸射，大喝出声：“动手！”


    “动手？谁动手？”


    鬼方尊者一惊下，下意识地瞥向门口处。


    他倒不是觉得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只是以为又有什么强者到了楚留仙这才如此有恃无恐。


    一望之下，除了如临大敌的外，宝库外空荡荡的，唯有玉树繁花，风中摇曳。


    “不好！”


    鬼方尊者连惊疑之念都来不及浮出来，便觉得有劲风扑来，如泰山压低，要将他整个人碾为肉糜。


    一抬头，鬼方面具下鬼方尊者瞳孔骤缩，一个龙爪占据了整个视野。


    “轰！”


    一声轰鸣，咆哮龙吟，鬼哭之声戛然而止。


    面对袭来的龙爪，鬼方尊者双手架上，从身上冒出鬼物数十，鬼方面具中更有阴魂争先恐后，杂糅在一起化作一只鬼爪与龙爪相对。


    连绵响声，炒豆子一般的，但见得两条身影在阵法范围中往来穿梭，彼此纠缠，时而东风压倒西风，时而西风压倒东风，你来我往，僵持不下。


    “痛快，痛快，太痛快了。”


    一个憨憨的声音连声大叫，呼呼喝喝，听之让人烦躁无比，恨不得冲着声音主人的屁股，狠狠地来上一脚方才解恨。


    “嘭！”


    又是一声巨响，一个真龙虚影在空中掠过，落向楚留仙的身旁，现出了一个胖乎乎的身影。


    ——小胖子，王赐龙！


    “痛快啊~~~”


    小胖子两只手从龙爪变回了人手，活动着关节酣畅不已。


    正对面，数丈开外，鬼方尊者现出身形，除了鬼方面具依然完好外，周身上下竟是出现很多龙爪印痕，更有很多撕裂的痕迹。


    无论是龙爪印痕还是撕裂痕迹，在鬼方尊者仿佛没有实体的阴影蠕动下，渐渐弥合。


    “小辈尔敢！！”


    鬼方尊者浑身都在颤抖，他堂堂一个阴神尊者，曾几何时被一个小辈压制得那么惨过？哪怕是七大世界，真龙血脉，也不当如此啊！


    既羞且辱，他竟是一时说不出话来。


    “太痛快了。”小胖子还在雀跃呢，好像看不到怒发冲冠的鬼方尊者，冲着楚留仙道：“我还没有这么痛快地揍过阴神尊者呢。”


    他眼皮一夹鬼方尊者，用轻蔑至极的语气道：“也不过如此嘛！”


    楚留仙好悬没笑出声来，这小胖子当真够促狭的，要是没有这个天威法阵压制住鬼方尊者的实力，两个小胖子上也只有抱头鼠窜的下场。


    “小辈欺人太甚！”


    鬼方尊者彻底怒了，他的鬼方面具在这一刻仿佛化生成了一扇大门，从中有大片的阴影在满溢而出。


    “阴神！”


    楚留仙眉头一挑，惊讶了，“他竟然把阴神都沉入鬼方面具中，怪不得诡异无比。”


    鬼方尊者阴神一出，这是要全面发力，要拼命的架势，小胖子见状连想都不想地，直接一个闪身，躲到了楚留仙后面去。


    “哥，你是我亲哥，该你上了，让小弟喘口气。”


    小胖子舔着脸，便宜占尽后，这个硬骨头他就没打算上去找晦气了。


    楚留仙亦不恼怒，摇了摇头，笑容收敛，冷冷地道：“鬼方，你还要挣扎，真以为有侥幸可言吗？”


    “现在的你，不过是——瓮中鳖！”(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天罗地网

    ()“瓮中鳖？！”


    鬼方尊者双垂落下来，身子佝偻，头从深深低下一点一点地抬起，状若疯狂，“哈哈哈，你看不起我？你竟然敢看不起我？”


    “今天本尊者就让你知道，yin神为什么是尊者，而你，只是散人！”


    鬼方尊者的头顶上，有那从鬼方面具中源源不断流淌出来的黑暗，渐渐凝成了一个庞大的虚影，原本晦涩的气息暴涨，恍惚间似能看到虚影背后有一座yin森森的高山矗立着。


    “看不起你？”


    楚留仙失笑，在心中道：“我从来没有看不起过你，为了对付你，我布置的可不少啊！”


    “我只是想，激怒你！”


    楚留仙的眼中寒光迸shè而出，虚按在真龙皇座扶上的双攥紧，似要将扶都捏得粉碎。


    当初雷影曾经调查过五方尊者这五个一母同胞，同为yin神的异数，亦曾为他们早年的遭遇而唏嘘不已。


    现在既？ 然分属敌对，楚留仙岂会不利用一下？


    感慨归感慨，唏嘘自唏嘘，但五方yin神昔年遭遇就是他们的yin影与死穴，楚留仙不拿出来刺激一下对方怎么可能？


    鬼方尊者状若癫狂，他脚下宝库地面上，阵法的灵光也愈浓，强大的压制力量足以将人打落境界，纵是yin神尊者，又能发挥出几分。


    不过这鬼方尊者，或者他的鬼方面具的确是非同凡响，即便是在宝库天威阵法模拟天威压制下，yin神依然从面具中流出，最终成型。


    “隆隆~~”


    其声隆隆，若一座大门从天而降，隔绝内外。


    鬼方面具中流淌出来的黑影最终形成的是一座漆黑如墨。又yin寒似冰的大门。这座大门上雕刻着十八层地狱景象，诸般恶鬼万般形状，尽是狰狞恐怖。


    从半开的大门缝隙中，有yin风阵阵，呜咽而出，更能看到一只只黑漆漆的鬼爪从门后伸出来，似是等不及要亲自扒开大门，现身人间一样。


    “原来如此！”


    楚留仙一抬头，望向那座是渐渐隐没在大门后的yin沉沉高山。若有所思，“那座山应该就是yin山，相传冥土就在yin山背后。不过真正的yin山当年早就随着冥土崩溃而瓦解，不存于世，这座yin山充其量不过是拟化或者投影罢了。”


    他的目光再落在大门上。自语出声：“yin山脚下，鬼门洞开，百鬼夜行，有恩报恩，有冤报冤？！”


    “鬼门关啊！”


    楚留仙摇头，似笑非笑，不无感慨。“真没想到，鬼方尊者的yin神竟然是鬼门关！”


    “真要让鬼门关开，百鬼夜行，还真有点麻烦。”


    “不过……”


    楚留仙面如寒霜。冷然道：“你有这个机会吗？”


    他隐约能解决到，鬼方尊者的鬼门关yin神后连接的不是别的，就是鬼方面具本身。


    yin神一现，释放出来的不是鬼方尊者自身力量。而是鬼方面具威能。


    楚留仙拥有神方面具，亦曾会过神方面具群黄昏域中雨师妃这样的神灵。自然知道五方面具究竟有多么神妙。


    他现在对神方面具的掌握还不够火候，也只有雨师妃一个助力，就获益良多了，鬼方尊者得到鬼方面具多年，其能发挥出来的威能更是不可想象。


    楚留仙，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龙者，能大能小，能升能隐。”


    近乎吟唱一般的语调，楚留仙缓缓从真龙皇座上站起。


    从鬼方尊者袭来，到天威阵法困敌，王赐龙以真龙变抗，一直到现在鬼门关开，百鬼将出，楚留仙才第一次离开座位，长身而起。


    在这一刻，楚留仙的气势如溃堤之水，无止尽般地暴涨。


    他的身后，他的头顶，有烟云在汇聚，隐隐现出雷音，恍若在酝酿着什么。


    鬼方尊者，王赐龙，敌我双方都将目光投了过来。


    鬼方尊者分属敌对自不用，连小胖子这个自己人都很是好奇，不知道楚留仙准备了什么段来对方鬼方尊者。


    有天威阵法镇压，可yin神尊者终究是yin神尊者，岂是那么好对付的？


    小胖子好奇得很。


    顷刻之间，这好奇心就得到了满足。


    “……小则隐介藏形；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


    楚留仙的声音飘飘荡荡，回响在宝库四方。


    不管是鬼方尊者还是小胖子，两人都知道楚留仙现在还是在咏龙。


    “楚哥这是做什么呢？”


    小胖子抓耳挠腮，急得不行，“那老小子都快施完法了。”


    鬼方尊者头顶上鬼门关已然洞开，影影绰绰多少恶鬼出yin神，就要通过这道yin神幻化的鬼门关涌出了。


    百鬼夜行下，天威阵法也未必压制得住。


    失了天威阵法，鬼方尊者全面爆发yin神尊者威能，那又该如何是好？


    楚留仙仿佛完全感觉不到小胖子的焦急，鬼门关洞开的威胁，依然在不紧不慢的吟咏着。


    他的上如莲花绽放，一个个龙禁印被掐出，无形的劲风鼓荡起朝阳法袍，向着四方荡起。


    “咦？！”


    小胖子连退散步，揉了揉眼睛，这才确定不是错觉。


    在楚留仙掌中龙禁瓜熟蒂落般地一凝时候，他分明见得真龙皇座收缩了一下，其上龙形浮雕如同活转过来似的，更有白气升腾，颤动如活。


    “这是要活过来了吗？”


    小胖子隐隐能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那气息恰似他们琅琊王氏历代豢养的一条蛟龙，那是属于龙族的龙气。


    楚留仙之前咏龙的内容，如江河般在小胖子的脑海中流淌而过：


    “龙者，能大能小，能升能隐。”


    “嗯，这是总纲。”


    “……小则隐介藏形；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


    “咦。这不是真龙皇座现在情状？”


    “那接下来不就应该是？”


    小胖子的眼睛一下子贼亮贼亮的，其光华不逊sè于宝库顶上的明珠。


    “……大则兴云吐雾。”


    楚留仙的声音再起，他整个身形被愈发浓郁的白气掩盖着，声音亦是飘忽，恍若是天上云端传来。


    真龙皇座应声飞起，迎风而涨，占据宝库上空，与鬼门关遥遥相对。


    “……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


    “敕令！”


    “潜龙出渊！”


    楚留仙一声大喝，天上真龙皇座爆发出彩虹般的光辉。异响声声，当奇光内敛，内里现出完整的真龙骸骨，高傲狰狞。


    龙吟声声，澎湃的龙力涌动。琉璃般的光辉覆盖全身。


    下一刻，于宝库上空处舒展身躯的便是一条美丽无比，通体鳞片如彩虹凝成的神龙。


    潜龙出源后，带着为蛰伏之怨，为鱼虾戏之辱，自当龙战于野！


    彩虹龙一声龙吟，真龙气息震慑得从鬼门关中涌出的恶鬼不能动弹。瑟瑟发抖；


    一扑，龙身过处，恶鬼神魂俱灭；


    一甩尾，鬼门关震颤yu塌；


    最后。一卷！


    “啊啊啊~~~~”


    鬼方尊者厉声长小啸，整个肉身连带着鬼门关yin神尽数被龙躯卷在当中，不住收紧。


    绚烂的光辉当中，鬼方尊者一身修为爆发出来。全力相抗。


    鬼门关一时不得开，真龙皇座所化的彩虹龙一时也不得绞碎鬼门关。


    相持下。声声龙吟带出急躁来，在彩虹龙躯体上隐现一个半虚幻的龙形，似要挣扎而出。


    这是龙魂！


    以龙魂之力，驾驭龙气，最终凭依彩虹龙敖世完整的龙骸，幻化出彩虹龙真形来。


    这，就是楚留仙得到龙川龙气后的好处。


    只是时ri尚短，龙魂固然也是龙族，却还不能掌控这庞大的力量，还奈何不了鬼方尊者。


    “这就是你的段？”


    彩虹光辉和yin森鬼气纠缠处，传来了鬼方尊者让人倒牙一样的切齿声音。


    “还请尊者指教。”


    楚留仙似不以眼前僵持为意，悠然道。


    “你以为稳赢吗？”


    鬼方尊者传出的声音好像磨牙一样，让人听在耳中凭空生出掩耳的冲动来。


    “当然！”


    楚留仙声音转冷，语调转低，不逊yin风之冷，“我既苦心诱你来这宝库，岂会止于这点段？”


    “你不妨抬头看！”


    “刷”的一下，鬼方尊者抬头看没有不知道，小胖子是抬头了。


    宝库上空有什么？


    一片空荡荡，只有明珠依然高悬，散发着荧荧光辉，照亮整个空间。


    楚留仙一高举，遥对山河珠，喝道：


    “山河珠，落！”


    “山河珠？！”


    小胖子震惊了。


    楚留仙有山河珠这件宝物他是知晓的，只是从来没有见过楚留仙动用，连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模样，更不知道楚留仙是何时将其高悬在宝库上的。


    三ri前，小胖子急匆匆地赶到白玉京要见楚留仙，却先被通知楚留仙在与人交易，后又被安排到此处，是要一起唱出戏。


    一直到现在，先见天威阵法神妙，再看真龙皇座发威，最后目睹山河珠显露，小胖子这才意识到楚留仙早就将这戏台搭建成了天罗地网。


    鬼方尊者一出现，就注定了他的下场。


    “哗~~”


    宝库中先是一暗，再是大亮，珠光化作水光，更有滔滔江河奔涌之声传来。


    一道银河，落九天！


    山河珠从空中落下，裹挟江河湖海之力，显水xing灵光，重重地砸落到彩虹龙束缚住无法动弹的所在。


    “轰~~”


    一击下，鬼门洞穿，yin山隐没，百鬼纵是不甘，终究倒卷吸入鬼方面具中。


    山河珠势不止，再落下来砸在鬼方面具上。


    “咔嚓~”


    一声脆响传来，龟裂纹路爬满了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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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五章 道兵（上）

    ()白玉京宝库中，豁然大亮，旋即暗下。


    大亮是山河珠从天而降，砸落在鬼方面具上一瞬间迸发出的无尽闪耀；


    暗下是明珠晦暗，宝库幽深，恍若晚照的绚烂燃烧后陷入沉寂。


    那一瞬间的是暗让楚留仙和小胖子不由自主地眯了一下眼睛，能地适应光暗的变化。


    整座宝库中，唯一还有的光亮是一道道不住蔓延而出的龟裂痕迹。


    鬼方面具，布满龟裂纹路，每一道纹路都在发着明亮的光，恰似遮掩了朝阳之云雾形状。


    “啪~！”


    “啪啪啪~~~”


    山河珠滚落下来，落到地上发出一声脆响，又弹动了几下，滚到了一旁。


    接着，一块块的碎片从鬼方面具上剥离而出，不及落地，就散化成齑粉湮灭。


    最终从鬼方尊者脸上落下并着地的，只是鬼方面具从鼻梁到额头，包含了眉宇间的小块，不及整个面具的三分之一[][]强。


    楚留仙的目光不在鬼方面具上，第一时间落在鬼方尊者首次现出的真容上。


    双目圆睁，不尽的不甘；面容扭曲，无限的痛苦。


    山河珠一击下，破碎鬼方面具，也灭杀了鬼方尊者身。


    “嗤嗤嗤~~~”


    淡淡的烟气升腾而起，不及数尺，散于无踪。


    鬼方尊者，yin神灭，神魂散，自此消散在天地间，再无痕迹。


    “呼~~”


    楚留仙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来，向后坐落。


    他好像忘记了真龙皇座早就化身成了彩虹龙，忘记了身后空无一物，就这么无力地坐落。


    “咔嚓~咔嚓~”


    彩虹龙闪电般地飞回，在空中身躯变化、坍塌。最终重新化作了真龙皇座模样，恰到好处地承托在楚留仙身下。


    紧接着，他疲惫地将按在眉心，轻轻地揉动着。


    山河珠缓缓在地上滚动，滚到楚留仙的脚下，灵xing十足地触碰着，好像能感觉到他的疲惫，在无声地安慰着。


    别看鬼方尊者从头到尾没有反抗的余地，生生被一步步逼到了绝路。可是在其中楚留仙算计、谋划、执行，一步不可错，耗费的jing力可想而知。


    天威阵法压制，真龙皇座束缚，最后才换来山河珠的倾世一击。这里面任何一个步骤出错，结果不准就截然不同了。


    “啧啧啧~~”


    小胖子走过，丝毫不当外人地捡取鬼方尊者留下的东西，然后看了鬼方尊者遗容一眼，摇头道：“真是丑，怪不得混得惨，长相决定人品啊。”


    “你是吧。楚哥？”


    楚留仙险些一个踉跄从真龙皇座上跌下来，这什么话的？


    五方尊者形貌异于常人，受尽磨难，屡得机缘。最终五兄弟同为yin神尊者，换个立场角度，着实可堪敬佩。


    若非分属敌对，楚留仙对他们还不无欣赏之意。怎么落到这小胖子嘴巴里，就成了那个样子？


    “你就嘴巴损吧。”


    楚留仙哭笑不得。点了点他道：“再不改改你这张嘴，早晚吃亏在上面。”


    小胖子舔着脸笑，走过来很狗腿地把鬼方尊者的遗物送上来，道：“那不是还有楚哥你嘛，我怕啥？”


    楚留仙实在是不稀罕他，随察看了一下鬼方尊者遗物，不过寻常物品，或值得几方灵玉，却没有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意兴阑珊地道：“你收起来吧。”


    “得嘞。”


    小胖子半点不嫌，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东西往怀里一揣，藏得严严实实。


    楚留仙摇头失笑，俯身捡起了光华暗淡的山河珠在中摩挲，叹息出声：“险啊，不过拔除了这根心头刺，也算是值得。”


    山河珠威能强大，可若是正面对敌，尤其是鬼方尊者这种yin神尊者，威力再大，若是砸之不中，又有何用？


    故而楚留仙连番布局，终于营造出了必中之势，如此方才有了现在的结局。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鬼方尊者的尸体上，尤其是鬼方尊者额头上半圆凹陷。这是那一击，直接击溃了yin神，湮灭了神魂。


    “鬼方尊者，自从你兄弟死于楚伯雄，神方尊者死于我，你就是高悬在我头上的一把利刃。”


    “没想到，今朝你却为我高悬之宝珠所灭杀，直如天意。”


    “你可以无怨了。”


    楚留仙靠在真龙皇座上，喝道：“来人！”


    “哗啦”一下，秦伯、五农等人涌入，整座宝库墙上浮现出光亮，重新大放光明。


    看到眼前的景象，秦伯等人无不长出一口气，放下心头忧虑，露出笑容来。


    楚留仙伸一指鬼方尊者遗体，道：“此人也是一个豪杰，纵是身死，也不当辱，秦伯，你们把他厚葬吧。”


    秦伯等人对这个敢来刺杀自家公子者是半点好感欠奉，不过楚留仙既然无事，他们自然不会违反他的命令，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下。


    “这些天你们也是累了。”


    楚留仙微微一笑，道：“既然一切顺利，后也就用不到了，过几天又是白玉京重开的ri子，你们也休息吧。”


    秦伯等人躬身应命，清理完地面，带着鬼方尊者的遗体退下了。


    整个过程小胖子看在眼中，等他们都退下了，他才急不可耐地道：“楚哥，没想到你还留了后啊？”


    “嗯。”


    楚留仙把玩着秦伯他们收拾鬼方尊者遗体时候送上来的鬼方面具碎片，随口应道：“天尚不全，况乎我等算计？若有遗漏，又无后，岂不是满盘皆输？”


    他头也不抬，接着道：“如果真的事有不谐，他们一来会进来助我，二来也就不惧消息走漏，立刻按准备的段通知宗门方面出相助。”


    “到时，即便是留不下鬼方，至少也能保障我们的安全。”


    小胖子听得连连点头，接着不无感慨地道：“还是跟着楚哥你jing彩啊，你看兄弟我才回来几天，就有伏杀yin神尊者这样的好玩事情。”


    “好玩？”


    楚留仙撇了撇嘴，他可一点都不觉得好玩，这赫然是在悬崖上跳舞，若无必要，他一次都不想再来。


    紧接着，他随意地问道：“怎么，胖子你在家里过得不快活？”


    小胖子要回琅琊王氏，那可不仅仅是回家那么简单，琅琊王氏怎么都是血脉传承的家族，对子弟的培养自与神霄楚氏这般秘法传承的家族不同，在楚留仙看来，这一趟当是大有收获才对。


    “我之前看你出，真龙变已然今非昔比，收获不可谓不大，怎么，很是辛苦吗？”


    楚留仙一边着，一边把玩着鬼方面具碎片，明明没有发现什么异样，隐约又觉得似有什么力量存在，只是寻不出端倪来。


    “辛苦？”


    小胖子大叫起来，“怎一个辛苦了得啊。”


    “楚哥你是不知道，这段ri子兄弟我简直过的就不是人过的ri子，我是跟我们家豢养的蛟龙一起住啊！”


    想到那段ri子，小胖子脸都绿了，不堪回首地吐着苦水：“同吃同住，还有被蛟龙玩儿，是观想蛟龙法，我呸，我看是那条龙寂寞了缺个玩具，看兄弟皮糙肉厚，拿我顶杠来着。”


    “噗嗤~”


    楚留仙没忍住，笑出声来。


    想到小胖子跟个球一样被一条穷极无聊的蛟龙拿捏着，再同吃同住，那种悲催可以想见啊。


    看到楚留仙笑出声来，小胖子一脸幽怨，就差没抱着大腿嚎上几嗓子了。


    楚留仙用很是理解的语气又插了一刀，语重心长地道：“怪不得我看你瘦了不少，原来是如此才掉了膘，看来是好事嘛。”


    小胖子这下脸更绿了。


    楚留仙想再追问下细节，不曾想话未出口呢，袖中突然一颤，幅度之大连旁边的小胖子都看在了眼里。


    “嗯？”


    楚留仙脸上笑意褪，看了小胖子一眼，没有避讳他，从袖中取出一物，与鬼方面具完整时候有七分相像，正是神方面具。


    神方面具没有在乾坤袋中而是藏在袖内，这也是楚留仙留下的一道后。


    这个后因为事情进行顺利而没有派上用场，却在这个时候有了反应。


    “雨师妃，你有何事？”


    楚留仙还是不避讳小胖子，淡淡地问道。


    一连串的经历下来，两人之间的情分已经足以让楚留仙对他信任，至少神方面具这般称不上能动摇根基，危及身死的秘密不需要隐瞒。


    楚留仙话音落下，神方面具停止了颤动，其眉心处豁然放出光亮来，好像开了第三只眼睛。


    从中，一个曼妙的身影浮现出来，盈盈下拜，正是雨师妃。


    小胖子眼睛都看直了，就差拿袖子抹口水。


    雨师妃的容貌或许称不上绝美，然而那种神圣无比的气质却是凡俗所无。


    “妾身此来，为的是那面具。”


    雨师妃小一引，鬼方面具碎片浮起。


    似是受其神力影响，鬼方面具上迸发出幽黯的光，隐隐有什么东西在其中挣扎着，不能脱出。


    楚留仙看着这一幕，饶有兴致地问道：“鬼方面具碎片何用？”


    雨师妃浮出笑容，恰似chun风来，千万朵繁花盛开，整个宝库都为光明，悠悠地道：


    “不知公子是否听过天兵、道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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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六章 道兵（下）

    “天兵、道兵？”


    楚留仙在真龙皇座上坐直了起来。


    他当然听说过。


    天兵，是神道时代，神灵手中的一张王牌，今时今日佛门之护法，道门之力士，多少都与其有关。


    神道时代，当时的神灵以香火愿力，侵蚀人体，将信徒中身强力壮者转化为傀儡一样的存在，并以之修炼法术，演练阵法，谓之天兵。


    天兵最可怕的地方在于是可以不断进步，一样能吸收香火愿力，驭使神力，天兵天将中的佼佼者，甚至有超过大部分神灵的力量。


    雨师妃是那个时代残存下来的神灵，她懂得制造天兵之法并不奇怪，但今时今日的她，早就没有了制造天兵的能力。


    再说，神道时代的天兵天将重现人间，楚留仙想也知道会引起什么反应，他可一点都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不过楚留仙并没有莽撞地开口，而是沉吟起了道兵之说。


    所谓道兵，是道门崛起后，从— 神灵的天兵天将中得到启发，将妖族的妖气转化，自小培养，最终形成的道门一支力量。


    当今天下宗门，豢养有道兵的不在凡几，道宗便有。


    只是要培养一支道兵难道极大，要以宗门之力方才能够成就，且是妖族大忌，不是轻易能成的。


    楚留仙沉声问道：“雨师妃，你详细道来。”


    雨师妃将小半截鬼方面具托在白嫩的掌中，微笑道：“公子请看。”


    神力光辉从她的掌中蔓延入鬼方面具，原本灰沉沉如死物的鬼方面具猛地一颤，幽黯之光浮动，似要从她的掌中挣扎而出一样。


    “咦，还有灵性？”


    楚留仙心中一动，隐约把握住了雨师妃的用意。


    雨师妃小手一攥，鬼方面具残片就如被束缚住了翅膀的鸟儿。再不能挣扎。她笑着说道：“鬼方面具大半破碎，其主身死，唯独这部分残片不碎，自有其道理在。”


    楚留仙面露恍然之色，心想：“倒是忽略了。山河珠下，这部分鬼方面具残片能不破碎，岂能无因？看上去如死物一般，无非是宝物有灵，神物自晦，自保之道罢了。”


    “幸有你在。不然还真忽略了过去。”楚留仙赞了一声，接着道：“只是这鬼方面具，又与天兵、道兵有什么关系？”


    雨师妃神色一正，愈发地显露出神圣不可侵犯的灵光来，旁边“啪啪”有声，那是小胖子连口水都滴下来了。


    楚留仙和雨师妃都直若未见，注意力全在鬼方面具残片上。


    雨师妃的手掌在残片上抹过，柔声道：“昔年为神祇时候的记忆已经不全，不过妾身倒还记得天兵之法。”


    “天兵之法门。重在转化，将鬼方面具中的鬼物以神力洗练，香火淬体，未尝不能转化为天兵的胚子。”


    楚留仙凝神听着。不曾打断。


    隐隐地，他似乎能看到一扇大门在面前轰然打开，门后面的风光是他不曾见过的恢弘壮阔。


    雨师妃的述说还在继续：“鬼方面具中的鬼物，本就是小阴山产物。于其中存在无数年，非寻常鬼物能比，以此鬼方面具残片炼制成兵符。就能控制它们如臂使指。”


    “如此一来，经过妾身洗练后，公子便能将其以道兵之法操练，可一步功成，掌控自如！”


    “哗”地一下，楚留仙从真龙皇座上站起，小胖子也将目光从雨师妃曼妙的身段上移开，落到了鬼方面具残片上。


    “道兵，现成的道兵！”


    楚留仙眼中闪过一道亮光，几让人不能直视。


    道兵有两难，一是本质，本质若不强大，即便是练成道兵，结成阵法，亦不过如是；二是掌控，神兵再是锋利，若无把可握，未伤人先伤己，那还不如无。


    按雨师妃所说的，这鬼方面具残片中蕴含的可说是一个宝藏，天然就解决了道兵最难的两道关卡，后面就是水磨工夫而已。


    楚留仙深吸一口气，诸般念头闪过，缓缓平静下来，道：“雨师妃，这样你的损耗不小吧？”


    雨师妃端庄的脸上依然带着淡淡的笑，盈盈一拜道：“妾身积蓄的所有力量将为之一空，运气不好的会被拉入黄昏界，继续沉睡。”


    楚留仙暗暗点心，心道果然。


    这世上，多大的成就，多大的造化，往往对应的就是多大的代价，概莫能外。


    雨师妃现在的积累，太半都是当初在千山泊里楚留仙近乎抢来的，想要再有这种机会难之又难。


    一念及此，楚留仙沉声问道：“那你还愿如此？”


    雨师妃直起身来，云淡风气地道：“妾身若想久驻人间，只有依靠公子。公子越安全，越强大，妾身才有越多的机会。”


    “为此，纵然是再次沉睡，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想来公子不会坐视吧？”


    雨师妃说到后来，面上露出笑容，恰似千树万树梨花开，灿烂得不能逼视。


    楚留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隐约能感觉到她的坚定与心意。


    “好一个聪明的女人，不，是神祇！”


    楚留仙心中暗叹，他知道这雨师妃完全是在下注。


    这段时间，有意无意地，他的确是有些忽视了雨师妃的存在，毕竟雨师妃是神祇身份，在当今修仙界，俨然是禁忌的存在。


    楚留仙自有光明前途，本能地就不想与这公敌纠缠太深。


    雨师妃如此做法，看似将自身摆入最危险的境地，却也是下大注，近乎投名状一样的存在。


    “道兵啊道兵！”


    楚留仙摇了摇头，自问这个投名状不可谓不大。


    现今知名的道兵几乎都掌控在各大宗门手中，若非宗门允许，得到调令，难有私人能掌控一支道兵的。


    道兵之强，不仅仅是在作战，哪怕是修炼，纵然是防身。都有无尽之妙。


    “好！”


    楚留仙稍一犹豫，便干脆利落地答应下来，接着补充道：“雨师妃你就放手施为吧，回头我会为立祀，享受人间香火。”


    雨师妃激动得声音发颤，再次下拜：“妾身，谢过公子再造大恩！”


    立祀，香火，如此一来，雨师妃才有可能真正挣脱黄昏界。以神祇之身再现人间。


    “你去吧！”


    楚留仙一挥手，决断既下，他就不会再迟疑，让雨师妃带着鬼方面具碎片回到黄昏界中。


    等她再现时候，想来他也准备好了道兵其他事宜，将拥有一支全新的，未曾在修仙界中出现的道兵。


    雨师妃退下后，小胖子哪里还有之前色授予魂的样子，担忧地道：“楚哥。你真要给她立祀？”


    各中大忌，小胖子只是一想就觉得不寒而栗。


    楚留仙微微一笑，在真龙皇座上放松地坐着，指节敲在扶手上。淡然道：“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我已经想好了一个立祀的好去处。”


    “好去处？”


    小胖子疑惑不解，这为神祇立祀是大忌讳，至于立在哪里有区别吗？


    楚留仙却没有解释太多。念头飘到了那个他化身雷泽鳄龙的地方。


    不错，那个地方，就是雷泽！


    在那一瞬间。楚留仙想到的就是他雷泽鳄龙化身所在的山崖下，渐渐兴旺的祭祀。


    “那里，就是最好的选择！”


    楚留仙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再好不过，心道：“雷泽本就是洞天小方域，为我神霄楚氏掌控，消息不虞走漏。”


    “再来，雷泽世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衍化混沌，重头再来，也无须担心神祇尾大不掉。”


    “有这般保障在，就是消息走漏，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这世上宗门太半都圈养有神祇，只是严格控制而已。”


    “雷泽有这个特性，我神霄楚氏的牌子，也足以挡住那些非议！”


    错非如此，楚留仙还真未必会为了一支道兵，冒如此大险。


    “好啦！”


    楚留仙没有跟小胖子解释太多，伸了伸懒腰道：“鬼方尊者既除，白玉京重开前，我们还有几天轻松日子过。


    走，跟我回一趟宗门。”


    楚留仙不说，小胖子也就不问，转而奇道：“回宗门干嘛？”


    “道兵岂是轻易可成的？道兵使用的法器，道阵，禁术，自是得找寻一番。”


    楚留仙一边说着，一边连躲懒的机会都没给小胖子留，拽着他就离开了白玉京，向着道宗山门处去。


    稍顷，秦伯气喘吁吁地赶过来，只来得及看到他们的背影。


    “公~公子~~”


    秦伯紧赶慢赶，还是差了一步，满脸郁闷之色，喃喃自语：“这可如何是好？”


    ……


    “什么，外出？”


    秦伯一脸尴尬，对面则是莺莺燕燕，更有一个人比花娇的女子脸上堆满了不敢置信之色。


    “不会是不见吧？”


    那个女子挑了挑秀气的眉毛，质疑道。


    “姑娘哪里话。”


    秦伯胸膛一挺，这话可不能随便接，目光不卑不亢地越过女子，道：“我家公子的确是外出不在，默公子来得不巧，不如改日再来。”


    他口中的“默公子”软软地倚靠在椅子上，旁边好几个花季少女或是捧着瓜果，或是端着香茗，或是持着扇子……，服侍得再周到不过，俨然是置身在百花丛中。


    秦伯话音落下，对面叽叽咋咋如麻雀的声音顿止，整个玲琅阁都安静了下来。


    “公子留仙，哼哼，果然眼高于顶。”


    百花丛中，一个清亮的声音传出：“罢了，小清，留下名刺，我们改日再来。”


    旋即，一群莺莺燕燕簇拥着“默公子”，洒落花瓣朵朵，离开了玲琅阁。


    秦伯苦笑着拍落掉在他身上的花瓣，从窗户往下望去，但见得一座粉红色的软轿远去，连抬轿子的都是娇美少女。


    “怎么就惹上了这一位？”


    秦伯低头看了一眼手中名刺，上面三个花体字在阳光下竟显得有些刺眼：


    “公~子~默~！”


    ps：公子默，由书友公子默扮演，嗯，是男还是女呢？这是个问题。(未完待续。。)

 明天恢复两更。

明天开始，恢复两更，正常情况，会在中午十二点跟晚上18点更新。


    今天做下纲要，存下稿子，免得再出了问题。


    明天开始正常更新。(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女公子

    “竟然是这样……”


    楚留仙带着小胖子，从通天峰上下来，沿路与认得他的修士打招呼也显得心不在焉。


    好半晌，站在通天峰脚下，他回过头来，叹息道：“养道兵，大不易啊！”


    小胖子啜着牙花子，帮腔道：“可不是嘛，那哪里是道兵啊，简直是祖宗。”


    从与楚留仙一起拜访通天峰，从通天道藏中得到道兵相关事宜，混不吝的小胖子彻底被吓到了，这会儿都还没回过神来呢。


    楚留仙难得的深以为然，颔首道：“是啊，简直是祖宗！”


    通天道藏无所不包，他们这一趟并没有白来，的确是得到了豢养道兵之法，只是那方法未免让人望而却步了。


    摇了摇头，楚留仙没有跟小胖子对吐苦水的兴致，带着他往返回白玉京的路上走，一边漫步而下，一边在心中沉吟：


    “依道兵数目配备的成套法器，至少也要是阴神法器层次，以纯阳法器为上。”


    [][] “纯阳法器，我这辈子才见过几件，自己有的也就是半成品的一件，成套的纯阳法器怎么可能？”


    楚留仙脑子里不住流淌过他查知的，与豢养道兵相关的资料，最终归结出几点来：


    “一是成套法器，纯阳法器自不可能，但阴神法器未必做不到，只是要大出血一番了。”


    “二是道兵阵图，与道兵属性契合者为佳。这点还需寻觅，那些大众化的阵图简直是暴殄天物。”


    “三是道兵的修炼方式，分为内修和外修两种。”


    楚留仙着重琢磨的就是那第三个问题。


    至于什么法器，什么阵图，说到底是机缘和代价的问题，以他今时今日掌握的资源和身份地位，还称不上可望不可及。


    “内修之法。就是将道兵纳于阵图当中，把道兵和阵图视做一体，以祭炼法宝之法来祭炼，温养于丹田；外修之法，是教授道兵以契合其本质的修炼之法，供其自行修炼。”


    按楚留仙在通天道藏中查阅到资料，当今存世的，赫赫有名的几支道兵，现在都是豢养在各自宗门中，提供以最好的辅助条件和灵气环境。让它们自行修炼。


    若有必要动用，或者是弟子以功德值来兑换临时使用权力，这才会暂时交出部分掌控权力。


    但在查阅的资料当中有一句话，让楚留仙心中一动，将外修之法摒弃，那便是：


    “那几支赫赫有名的道兵，曾经都是各大宗门某个顶尖人物以内修之法豢养而成的，只是随着时间流逝，那些惊天动地的人物或是失踪。或是坐化，这些道兵才改以放养外修之法留存。”


    “换句话说，顶尖道兵，怕还是真是只能由内修得来。”


    楚留仙和小胖子一路走到白玉京下。接引神光通天彻地，将他们笼罩其中，比接引神光更闪亮的光明从楚留仙豁然大睁的眼中迸射出来：


    “就是它了！”


    “彼之毒药，我之仙草。此法天生为我所设！”


    楚留仙将一切揣摩清楚后，心中大定，彻底拿定了主意。在解决完阵图和成套法器后，将以内修之法祭炼道兵。


    原因很简单，正如他所说的，彼之毒药，我之仙草。


    内修之法其难，便在道兵的修为将会严重影响到祭炼者自身的修为。


    道兵既然祭炼在体内，那么其灵气供应毫无意外，就得由祭炼者来提供。


    小则数十，大则数千的一整支道兵，又由于其特殊的形态，对灵气的消耗简直令人发指。


    假设一人修炼所需要的精纯灵气数是一，道兵消耗的则是成千上万，其恐怖程度想一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古往今来，内修道兵者无不是惊天动地的强者，以远超过道兵无数的境界强行灌注灵气，方才得成。这其中还需要无数方的灵玉，各种的天才地宝为辅助，才能有所成就。


    楚留仙则不然！


    “仙域根本法！”


    “哈哈哈，有此法在手，纵然道兵的供养是一个无底洞，我要将它填满成一马平川。”


    楚留仙彻底想清楚后，气机感应下在他身旁的小胖子就有感觉，哆嗦道：“楚哥，你可别想不开啊，真想要用内修之法啊？”


    他可是太清楚这位“亲哥”隐藏在心中的傲气了。


    其他时候也就罢了，现在明知道内修之法才是王道，才有可能成就真正强大的道兵，楚留仙不动则已，动必内修。


    “为什么不呢？”


    楚留仙云淡风气地回道。


    说话间，他们两人已经上得白玉京，前面能看到秦伯热锅上蚂蚁般满地走，看到他们两个眼前一亮，快步迎了上来。


    小胖子瞠目结舌，一句“为什么不呢”让他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来劝告。


    各种理由，又有何用？


    他能想出来的劝告之言，哪一个是楚留仙是不知道的？如此情况下犹下决断，那就不是言语所能动的。


    “的确，为什么不呢？”


    楚留仙在心中又补充了一句：“祭炼道兵，耗费无尽灵气供养，其反哺回来的力量也自不小，正是我所需的！”


    与其他人修行不同，楚留仙即便不是神霄楚氏嫡子，不是道宗仙门公子，以散修之身，凭仙域根本法，也根本不会收到灵气限制。


    真正局限住他的，是不可揠苗助长的境界与体悟，是时间的积累。


    从这一点来说，祭炼道兵并不会对他的修炼进度产生太大的影响，这是古往今来无数惊天动地人物所没有的条件。


    至于道兵反哺而回的力量，对那些祭炼出赫赫有名道兵的一尊尊大神来说完全是无所谓的，可对楚留仙来说，却是重要至极。


    相传，道兵小成时候，反哺而回的力量可视之为额外的神通，与道兵本身的某一属性相契合。


    如搬山之力，遁地之法。舞空之能，五行之术……，这是普通的。


    什么枯木逢春，乾坤挪移，天机演算……，方算得上珍贵。


    只是这些道兵反哺之力，完全不可掌控，只能拼气运，搏人品，还得到道兵小成后开始见效。大成后始现大功。


    “真是期待啊！”


    楚留仙面露微笑，“不知道我的道兵神通会是什么？”


    他即将拥有的道兵，那是开天辟地以来独一无二的一种，融合鬼道，神道，道门精华于一炉，的确可以期待一下。


    楚留仙脸上的微笑与迎上来的秦伯满脸苦意形成鲜明的对比。


    “公子，你怎么才回来啊……”


    秦伯脸上苦得跟含着黄连似的，尤其是看到楚留仙笑容。话说出口都显得幽怨味道十足。


    “怎么了？”


    楚留仙愕然，他跟小胖子在通天道藏中一扎也就是三天而已嘛，至于嘛？


    很快他就知道至于，而且是很至于。


    秦伯伸手入袖。再拿出来时候一打的帖子，分成左右。


    左边乱糟糟的各种帖子都有，右边的则纯是一种样式，再明白不过了。那是同一个人所发。


    大致瞄了一眼，楚留仙亦不由得咋舌，那叠帖子不下数十张。这才三天。


    “是谁？”


    楚留仙一边奇道，一边伸手抽出秦伯右手上的一张帖子，与秦伯和小胖子一起走入房中。


    在座位上坐下，不及品尝香茗，他打开帖子一看，脸上就有点抽抽。


    “竟然是这位……”


    楚留仙以饱含同情的目光看了秦伯一眼，动情地道：“秦伯，这几日受苦了。”


    秦伯不堪回首地摇着头，道：“老奴无事，只是这几日生意实在是没法做了，那位派了几十个丫头，每天按时按点地拉着老奴在玲琅阁里一坐，东问西看，各种好奇，打不得骂不得，恕老奴无能实在是支撑不住了。”


    旁边小胖子捂着肚子笑出声来，向着秦伯满脸苦色，被一个个小丫头车轮战般地拖在玲琅阁里，就好像是无数只苍蝇在嗡嗡嗡个不停，也亏他受得了。


    笑够了后，小胖子倒好奇了起来，倒是哪一位敢找上门来，还让秦伯百般忍耐，不好祭出公子留仙的招牌赶人呢？


    他探过头脑袋，从楚留仙的肩膀后面一瞄，上一刻还布满了笑意的胖脸就是僵，紧接着抽搐了起来，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噩梦一样。


    “怎么是她？！”


    “公子默……”


    小胖子鬼影子一般退开三步，仿佛那张帖子上散发着什么东西，让他避之不及一样。


    “就是她！”


    楚留仙一叹，恢复了平静，将帖子一搁，道：“鼎鼎大名的女公子，公子默！”


    女公子一说其实多有，无非是对千金的另外一个说法罢了。


    可是，在他们七大修仙世界内部的圈子里，女公子三个字专指的是一个人，云家公主——云默！


    “楚哥啊。”


    小胖子定了定神，去了惊吓，凑过来道：“这公子默不会是看上你那这里的哪个小丫头了吧？不然怎么这么锲而不舍的？”


    楚留仙的脑子里下意识地就闪过了双儿等侍女的花容月貌，直接给这胖子带歪了。


    没办法，公子默的特殊嗜好，在他们公子圈子里可不是什么秘密。


    正说话间，“啪啪啪”的声音传来，旋即一头纸鹤灵动地飞了过来，一路飞入房中，落到了秦伯的手上。


    秦伯打开一眼，旋即掩上，苦笑道：“公子默知道公子归来，前来求见。”


    这话一出，小胖子就是一哆嗦，扭头就走。


    不出两步，他的胳膊就被楚留仙拽住了，耳中听得楚留仙淡淡地道：


    “那就见见吧。”


    ps：还有一章。(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消息

    “那就见见吧。”


    楚留仙一边说话，一边丝毫没有放开小胖子胳膊的意思。


    小胖子认命的垂下头，知道还真非得跟那位碰个面不可了。想到可能发生的事情，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与他截然相反的是秦伯长出了一口气，脸上笑得都绽放出了一朵菊花来。


    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楚留仙既然已经归来，他自然不用硬着头皮受那折磨了。


    “走吧，我们去会会这女公子。”


    楚留仙长身而起，拽着垂头丧气的小胖子向外而去。


    公子默的身份非比寻常，而且严格说来，楚家还欠着云家一个说法，还真不好拿大。


    一行三人，下得白玉京，往玲琅阁去。


    玲琅阁顶层，楚留仙落座后，不须示意，秦伯前往接人。


    房间中就剩下楚留仙和小胖子，看到小胖子依然是垂头丧气模样，楚留仙笑问道：“怎么，胖子你也在那个女公子手上— 吃过亏？”


    小胖子就差把脑袋埋进胸脯里了，瓮声瓮气地道：“除了楚哥你们有限的几个外，我们谁没有过？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丫头的嗜好。”


    说话间，怨气四溢，怎一个郁闷了得。


    楚留仙很想笑，只是不好落井下石，拿茶盏遮掩了一下，碧绿茶汤中倒映出来的尽是笑意。


    公子默的嗜好的确不是身为女子，好着男装，喜好美女那么简单。


    她最大的一个嗜好，就是抢同为公子者的女人。


    还不是用强，真要用强的话小胖子他们也不会那么郁闷了，公子默用的方式很简单，就是以女子的身份，加入情场竞争。


    自从她第一次这么干后。世家公子们哭了。


    情场失意算不得什么，谁没有个马失前蹄的时候，问题是公平竞争输给了一个女子，这算是什么事情？


    魅力连个女人都比不过吗？


    这找谁说理去？


    公子们自有圈子，如果是对普通女子，那输了也就输了，不是什么大不了，只是那公子默的恶趣味真是越演越烈，到了让人忍无可忍的地步。


    在他们公子圈子里有几个笑话大为出名，其中一个就是与楚留仙有过一番接触的。出身天下敬氏，今时今日执掌天下会的公子烨有关。


    当年公子烨按天下敬氏之命，接触另外一个琅琊王氏的一个嫡女。


    联姻是联姻，感情培养也是需要的嘛。


    公子烨当年何等意气风发，那位琅琊王氏嫡女也没有抗拒之意，眼看就要琴瑟和谐，婚期什么的都提上日程了。


    就在这当口儿，公子默插手了。


    三天，就三天！


    天知道公子默用了什么手段。大家只知道三天后，公子烨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王氏嫡女从公子默的居所里走出来，面若桃李，春意喜人。看公子烨如视路人。


    原本声威渐起的公子烨因为这事，很长一段时间沦为圈子里的笑柄，几乎不敢见人。


    不过祸兮福所倚，他那段时间全身心地埋入天下会事。倒是让他有了一番成就。


    这种事情，若非做出的是公子默，哪怕是换成楚留仙。那也是滔天一样的祸事，两个家族做过一场，不死不休都算是轻的了。


    可是，偏偏是公子默！


    琅琊王氏，天下敬氏，两个庞然大物家族连提都没好意思提。


    两个女孩能做什么呢？顶天磨磨镜子，其他的都扯不上，两家一口怨气，生生的就咽了下去。


    这气也不是那么好咽的，公子烨从那之后，身材很是胖了几大圈子。


    楚留仙脑子里闪过公子默的辉煌战绩，同情地拍了拍小胖子的肩膀，叹息出声。


    不用说，小胖子的遭遇或许没有公子烨那么凄惨轰动，但也觉得是让他面子上下不来的事情。


    这叫什么事啊！


    好好一个女人嗜好什么不好，偏好跟男人抢女人。


    绕口令一样的话在楚留仙脑子一闪而过，一阵香风从门外拂来，熏人欲醉。


    紧接着，莺莺燕燕，嘈嘈杂杂，声浪如有实质，险些将楚留仙冲一个跟斗。


    秦伯当先，进入房中后侧过身子，然后数个花季少女手持花篮，轻灵地入内。


    这些少女一个个都娇艳如花，花篮中散发出阵阵芬芳，内里盛着大半篮子的花瓣，显然是一路洒过来的。


    看到这些花篮，楚留仙的眉毛不由得挑了一挑，想到满是脂粉气息的花瓣不断地从天而降，落在肩膀上、头发上、茶盏里，那还谈什么谈。


    好在公子默还知道分寸，外面不知道，至少在这房间中这些少女虽然还是语笑嫣然，但总算没有遍洒花瓣。


    楚留仙不适应地揉了揉鼻子，望向房门处。


    那里，前三后四七个少女，分别挽着一个红衣女子的裙摆进入房中。


    红衣女子一身红衣满是锦绣，华丽到让人眼晕，头上戴着黑红色的高冠，又露出男儿英气。


    不仅仅是衣服，连容貌也是如此。


    一双眼儿媚，肌肤如血唇如丹，一颦一笑，如在画中。


    这样的美人偏偏有着一对如同卧蚕一般的眉毛，留着常常的鬓发垂落胸前，兰花指一挽，眉毛一横，英气更胜男儿。


    这就是让小胖子等世家公子灰头土脸的女公子：公子默！


    “楚家哥哥，好久不见了。”


    公子默男儿似的抱拳一礼，一振衣袍，如牡丹花开，落座下来。


    楚留仙微微一笑，对旁边小胖子嘴角的抽搐直若不觉，回礼道：“云家妹子，我们是有好几年没见了。”


    “云家妹子？”


    这个称呼一出来，小胖子嘴角的抽搐顿止，那些服侍着公子默进来的侍女们花容失色，房中陡然安静下来。


    公子默笑容僵了一下，沉默片刻，没说出什么来。


    “嘿。还是楚哥厉害。”


    小胖子看她表情变化，顿时眉开眼笑，感觉就好像一座大山忽然被搬走了一般。


    “云家妹子”四个字，真不是谁都能叫的。


    公子默好歹是圈子里公认有“公子”资格的人，等闲人只能以公子见礼，对她的性别就当没看见。


    楚留仙则是少数几个，有资格这么叫的人，故而公子默也只能忍了。


    她眼波流转，好像才看到小胖子一样，笑道：“这不是王二少吗？我们也是好久不见呢。小燕儿一直念叨你呢。”


    听得这话，小胖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咬牙切齿：“这小娘皮真狠，打人不打脸啊！”


    小胖子悲愤不悲愤公子默浑不在意，她就是打脸来的，不这样气就全被对面的公子留仙“云家妹子”四个字给压下去了。


    楚留仙瞥了小胖子一眼，看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心知那小燕儿想来就是小胖子在公子默手里吃的那个亏了。


    “云家妹子。”


    楚留仙暗叹一声，开口道：“你找为兄可是有什么事情？连着三天。投帖数十份，为兄还真不知道在妹子这里有这么大的面子。”


    公子默先不提，那些侍女这会儿都收起了回到自家里一样的自在、嬉笑，拘谨了不少。


    她们服侍公子默时间不短。这可还是第一次听得有人满不在乎地当面一次次地称“妹子妹子”的。


    这不是作死，就是真有这个份位，让公子默不爽也只能忍着。


    这些在公子默身边呆得眼高于顶的妹子，看着忍气吞声而不是想象中发作的公子默。这才真正认清了“公子留仙”四个字的分量。


    “楚家哥哥。”


    公子默深吸了一口气，眼中清明一起，淡淡地道：“仙灵鬼的面子。莫说数十份帖子，就是数百份又如何？”


    “仙灵鬼吗？”


    楚留仙随意地抿着香茗，公子默是冲着仙灵鬼来的，甚至其他那些帖子的主人也是冲着这个来的，这点他早有意料。


    他好奇的只是公子默能拿出什么东西来，竟然认定能在拍卖会前从他手中得到仙灵鬼。


    “你相信有仙灵鬼？”


    楚留仙放下茶盏，慢悠悠地道。


    “你不是公子烨。”


    公子默双手放在扶手上，直起身子，正色道：“公子留仙放出的话，我还是信得过的。”


    楚留仙露出微笑，以指节敲击在扶手上。


    公子默刚刚说的话，就是楚留仙和公子烨之间最大的不同。


    公子烨在众人的心目中，他就是一个商人，商人的话能信几分？


    公子留仙呢？那是有志于仙道的强者，是根器深厚的谪仙人。


    两者说出同样的话，分量却是截然不同的。


    楚留仙只是以指节敲击着扶手，含笑看着公子默，却不先开口。


    公子默眉头一蹙，暗叹一声，知道主动权不在手上，怕是等不到楚留仙先开口了，直截了当地道：“我想要仙灵鬼，可自问手头没法跟那些老怪相争。”


    “然后呢？”


    “我有一个消息，想卖给楚家哥哥，好增加点本钱。”


    楚留仙听得这话，抬头看了公子默一眼，既是暗赞这丫头懂得规矩，没有打在拍卖会前私相授受的主意，又是好奇她会拿出什么消息来，笃定能卖出高价来？


    “能与什么有关呢？”


    楚留仙沉吟不语，脑中闪过一个个可能：“是当年村中事情？是五方尊者身后站着的存在？是青蚨妖他们盯着我不放的缘故？还是跟七罪之诀有关？”


    ps：第二更。


    虽然迟了点，好歹完成了。


    下一步争取稳定住更新时间。(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提亲

    “哒哒哒~”


    房中一片静谧，只有指节敲击在扶手上的声音不住响起。


    公子默稍稍抬起下巴，笑道：“楚家哥哥，你觉得如何？小妹担保这个消息对你来说绝对是无价。”


    楚留仙停下了手上动作，瞥视了公子默一眼，摇头失笑。


    “无价的消息，我看你是想喊出天价吧？”


    “好家伙，连小妹都出来了，真要答应了她，狠宰一刀是必不可免的。”


    楚留仙抛开了诸般想法，轻笑出声：“云家妹子，白玉京虽然多年不开，但规矩你想来也是知道的，何须如此麻烦，到拍卖现成，一样能以各种东西抵价。”


    公子默也笑了，银铃一样的笑声与她英气的装扮竟然相得益彰，不显突兀：“到时情急之下，各种竞争，又怎么能卖出价钱呢？”


    “所以？”


    楚留仙脸上依然带着淡淡的笑，不过熟悉他的小胖子和秦伯他们都隐约从他的笑容中看出了什么+ 来。


    公子默则全无所觉，昂着头道：“楚家哥哥，你看我带来的家当，除此之外的，便以那个消息抵价，你绝对不会觉得不值得。”


    说话间，她就要解下乾坤袋递过来。


    楚留仙一摆手，道：“慢来。”


    “哦？”


    公子默的动作顿在那里，隐约觉得好像有什么超出了掌控。


    “云家妹子。”


    楚留仙淡淡地道：“规矩不可破，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会为你破例的？”


    这番话道来可是不轻，不提那些侍女花容失色，连公子默的神色都沉了下来。


    “你自己也说了，现在卖出消息跟拍卖当日不可，个中差价楚某人未必放在眼里，只是……”


    楚留仙摇着头，再次重复了之前的话。语气愈发的重，“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为你破例？”


    “这是要翻脸的节奏啊！”


    小胖子脸上肥肉不住地抽搐着，不无期待。他想看那丫头片子吃瘪不是一天两天了。


    只是，在楚留仙说话之前，他可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全部心思都在公子默会卖出什么消息，笃定楚留仙会为之出大价钱且不觉得后悔来着。


    房中的气氛，陡然压抑了下来。


    沉默稍顷，公子默放下摘取乾坤袋的手，轻笑出声：“楚家哥哥。抬头不见低头见，何必如此绝情呢？”


    楚留仙笑而不语，饶有兴致地看着公子默，很想看看她会说出什么来。


    “凭什么”三字，切中要害。


    公子默背后是云家，楚留仙身后是神霄楚氏，宗门是上三宗之道宗，无论是家族、宗门，还是个人。公子默平时在其他人面前无往而不利的优势在楚留仙这边都算不得什么。


    楚留仙的问题出口后，公子默那片刻沉默并不是多么愤怒，多么气恼，而是真的陷入了沉思。


    她抬头。正对上楚留仙带着笑意的眼睛，不由得气急。


    公子默很不想承认，又不得不承认，这趟还真是来得有点唐突而了。


    她用来对付其他修士顺手不已的各种凭仗。在眼前这个男人面前都没有半点价值。


    “楚家哥哥。”


    公子默声音变得有些飘忽，有些切齿的味道，“听说楚家这代颇有几个天姿国色。我一直没有去见识过，看来应该前去认识一二。”


    赤裸裸的威胁之意显露无遗。


    这手段，也就是她适合用了，换成其他的世家公子，那是撕破脸，势不两立，但公子默女公子的身份则不然。


    小胖子听到这里，不由得望向楚留仙，他很好奇楚留仙会用什么来应对。


    设身处地地想想，换成他自己也要头痛不已啊。


    自家妹子落入这个嗜好古怪的丫头魔掌，真正的大亏吃不上，但不管是从心疼妹子的角度还是从面子的方面来看，无疑都不是好事啊。


    楚留仙摇头失笑，伸出手来点了点公子默，云淡风轻地道：“我会去提亲。”


    提亲？


    小胖子、公子默、秦伯、侍女们，全都傻了。


    这哪跟哪啊？


    提亲，跟谁提去？


    难不成是……


    “刷刷刷”地，好几道目光落到了公子默身上，她错愕之余，脸上飞上红霞，竟是有几分娇羞可爱来。


    “娇羞可爱？”


    小胖子在心中狂呸，很为自己对这位产生那种想法而觉得羞愧。


    “你知道……”


    楚留仙没忍住，现出忍俊不禁之色，旋即又以一本正经的语气道：“老一辈之间有些误会，又拉不下脸来，千年交情不可废，有些东西还是乐见其成的。”


    “云家妹子觉得呢？”


    公子默觉得？她还能怎么觉得？


    一开始只是错愕而已，听到后面的内容，简直就是花容失色，细思极恐了。


    恰如楚留仙所说的，由于上一代，也就是公子铮当年的行为，楚家与云家之间一直不太对付，这对千年交好的两家来说自然不是什么好事。


    楚留仙又是何等人物？鼎鼎大名的公子留仙，谪仙人根器，这一提亲哪里还有不准的？


    换成其他人这威胁只会让公子默嗤之以鼻，可要是楚留仙做来，公子默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能抵抗得住。


    想到万一真出现那种情况，她下半辈子能不能自由，就得看楚留仙的脸色了，至于莺莺燕燕环绕，各色美女采攫，那是连想都不用想的事情。


    公子默脸色都有些发青，咬牙切齿地道：“楚家哥哥你不会那么狠吧？这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


    “那是自然。”


    楚留仙优雅地端起香茗抿了一口，笑容恬淡无比，好像口出的不是威胁之言，更像是闲谈叙话一般，“云家妹子向来天真烂漫，为兄也不忍心看你成了笼中鸟啊。”


    “天真烂漫？”小胖子佩服得五体投地，能用这样的词语来形容公子默人神共愤的嗜好，楚哥就是楚哥，比不了啊。


    公子默就听到“笼中鸟”三个字了，就像一把刀戳入心窝子，这就是她最怕的事情。


    很是深吸了几口气，公子默颇有恍然大悟的感觉。


    这些年来，不少世家嫡女，公主般的人物被她祸害过，唯独神霄楚氏等少数几家，她始终敬而远之，连她自己都没有细想其中原因。


    现在答案出来了，她分明是在忌惮，忌惮那几个在公子圈中声名赫赫的人物，下意识地保持了距离不想交恶。


    公子留仙，就是其中之一。


    “看来今天这一趟真是唐突了。”


    公子默不仅仅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她好像放下了什么，整个人都轻快了起来，优雅起身，自有机灵的侍女帮她拉起了裙裾。


    “不过今天也不算白来。”


    她嫣然一笑，道：“公子留仙的风采阔别多年，今日一见，一如当年，小妹心甚慰。”


    “仙灵鬼之事当为真，白玉京重开之日，小妹自当前来。”


    “告辞！”


    公子默明显是不想在这里多呆了，不等楚留仙说出礼节上的挽留之言，就拱手告辞而去。


    目送着她的背影离去，楚留仙和小胖子相视一笑。


    楚留仙笑得淡然，颇有点看着顽皮小妹戏谑的那种笑，小胖子就是肆无忌惮了。


    “笑死我了，肚子痛了。”


    小胖子以手拍着桌案，极其出气地道：“威胁不成反被吓跑，太解气了，楚哥你果然是我亲哥。”


    楚留仙无语了，施施然坐下道：“你至于嘛，这丫头很是知道分寸，也很聪明，做事从来不过度，不然你以为长辈们会放任她施为吗？”


    “还有……”


    楚留仙望了一眼公子默背影消失处，沉声道：“公子默很不简单，云家纵容至此，她靠着那离谱的举动宣泄什么，这其中应当有不少东西。”


    “关我们什么事？”


    小胖子理直气壮地道。


    “也是。”楚留仙哑然失笑，他的确是想多了。


    真的不关他们的事吗？这世事变化之奇，谁能尽言，且拭目以待吧。


    转眼间，又是三天过去。


    各色人物前来，抱着诸般目的，其中不少如公子默般，秦伯的身份不够拦架处理的，楚留仙不得不一一出面应对。


    类似公子默般，其中各种试探，隐含刀光剑影，看得小胖子直呼精彩。


    楚留仙则有几分不堪其扰的感觉了，恨不得白玉京重开的事情早点过去，还以清静。


    这一日，刚送走了一批客人，楚留仙以双手抚在眉心，以他的精力储备都有几分疲色的时候，乾坤袋忽然颤动了起来。


    感觉到其中气息，楚留仙眉毛一挑，心道：“是雨师妃，这么快？”


    一边想着，他一边取出神方面具，唤出了雨师妃。


    房中只有小胖子和秦伯在，倒也不需要避忌什么。


    雨师妃一现身，一贯的雍容华贵，端庄大方，盈盈一拜。


    “雨师妃，这么快就将道兵炼成了？”


    楚留仙从真龙皇座上直起身子，既是期待，又有几分头痛地问道。


    期待的是道兵何物，以他的眼界都没有见识过呢，头痛的是即便是能道兵炼成，他一没阵图二无法器，只能看着眼馋未免郁闷。


    雨师妃摇了摇头，道：“禀公子，道兵固然将成，但妾身却不是为此而来的。”(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不能忘的忘川（上）

    “哦。”


    楚留仙正色起来，道：“那你所为何来？”


    既不是为道兵而来，那只会是更加重要的事情，否则雨师妃因为神祇身份故，向来紧守本分，无事绝对不会现身的。


    雨师妃神情凝重，道：“妾身在洗练鬼物时候发现了一件事情，不敢自专，特来禀明公子。”


    “什么事情？”


    楚留仙看着雨师妃伸手一招，一个遍布雕饰的青铜古镜从神方面具中飞了出来，落入手中。


    这古镜一出现，楚留仙和小胖子两人就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


    当然眼熟了！


    下一刻，两人都反应过来，这一看就大有来历的古镜材质与旁边的神方面具是何其的相像。


    想不像都不可能！


    “鬼方面具残片？”


    楚留仙用的是疑问句，但听他口气分明就是肯定。


    神方面具是他自身之宝，心中动念气？ 息感应，就从那个青铜古镜上察觉到了与鬼方面具相似的气息。


    雨师妃微微颔首，道：“公子法眼无差，这鬼方古镜正是妾身以面具残片炼制而出的兵符。”


    “道兵兵符？”


    “有意思。”


    楚留仙从古镜上收回目光，问道：“雨师妃，你说发现了什么事情？”


    雨师妃持鬼方古镜，纤纤素手在镜面上一抹，一个虚幻的影子从镜中爬了出来。


    刚出现时候，这虚幻影子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黑气，顷刻间湮灭掉，代之的是熟悉的神力气息。


    “果然好手段。”


    楚留仙啧啧赞叹，“这才多少时间，这鬼物明显已经被转化成了天兵的胚子，回头再以道兵的方式祭炼不难。”


    “看来道兵成就的日子不远了。”


    他一个念头还没有转完。便听得雨师妃神情凝重地道：“妾身在为此鬼物洗练的鬼气时候，破碎其魇境，看到了一些破碎的记忆残片。”


    她说这番话时候，那鬼物安静地呆在那里，纹丝不动，不仅仅没有之前的凶厉，更显得有几分呆滞，如牵线木偶一般。


    显而易见，雨师妃口中的破碎魇境，对它造成的伤害不小。


    “邀天之幸。这个鬼物没有在之前那一战中被抹去，它的记忆中有一幕是鬼方尊者以鬼方面具施法时候所见的，妾身以为很是重要，与公子安危有关。”


    雨师妃说得有些凌乱，似乎在鬼物的记忆残片中看到的东西让她太过震惊，有些语无伦次了起来。


    “到底是什么东西？”


    楚留仙心中隐隐有预感，雨师妃口中的那一幕，怕是真与他有着切身的关系。


    “说来话长，公子请看。”


    雨师妃伸出白皙的手指。口叱真言，以神道法门一指点在那个鬼物的头上。


    鬼物浑身一颤，淡淡的烟气从头上冒出来，在头顶上空形成海市蜃楼一般的景象。虚幻朦胧，走马观花，一路流转，最终定格在某一幕上。陡然清晰了起来。


    房间中，旋即响起了铭刻于鬼物记忆中的声音，将房中的众人从安静的白玉京带入了一个纷乱的场景里……


    ……


    波涛滚滚。水光冲天。


    一个巨大的湖泊直如沸腾，从中升腾而起一座水晶宫殿。


    湖中，龙宫！


    这一幕若是为凡人所见定然惊骇欲绝，以为是龙王显灵，伏地跪拜，四时祭祀都是等闲事情。


    即便是对修士而言，这一幕也是足够震撼。


    自从真龙离开这个世界，遁入不知在何处的某个方域中后，隐藏于江河湖海中的龙宫就成了无主之物，多少年来不知道引起了多少争夺。


    占据一座水府龙宫，不仅仅能得到真龙匆忙离去时候未曾带走的宝物典籍，更是掌控一地水系之枢纽，其龙宫环境对修炼水属法术亦有绝大之助益。


    正因为有这么多的好处，故而但凡龙宫之主，无非是两种情况：


    一是如道宗这般名声盖天下，实力镇一方的大宗门，大势力，能杜绝觊觎之目光；


    二是深藏功与名，不为世人所知。


    若是不然，一场水府龙宫的争夺战斗定然会随之爆发。


    眼前的景象，就好像是为此做出的注释。


    湖中龙宫，并不是自己愿意浮出水面的。


    水晶宫通体覆盖着一层光罩，在水光与天光的辉映下显得金碧辉煌，如天上宫阙。


    此时，这宫阙正在遭受无止尽的攻击，各种法术灵光四面八方而来，能支撑住湖底水压的龙宫屏障摇摇欲坠，时而就会发出一声爆鸣，好像被击穿了一般。


    每当这个时候，龙宫就会坍塌一角，或是崩颓一座宫阙，更有不少人的惨叫传来。


    “等等，这是……”


    楚留仙的神色忽然一变，整个上半身向前一俯，好像要扎入幻境当中看个真切一般。


    在幻境当中，一波绿潮如浪，接连不断地拍击在龙宫光罩上，恰似在海潮下崩溃的礁石一般，整个光罩在数息中湮灭。


    龙宫，彻底曝露在绿潮下。


    引起楚留仙如此注意，如此重视的，正是那绿潮本身。


    当楚留仙想要看个真切的时候，鬼物的记忆到这里模糊了起来，整个场景朦朦胧胧，如笼罩着一层薄纱，唯有厮杀声、轰鸣声，源源不绝地传来。


    徒自闻得声音，偏偏见不得景象，这个情况让楚留仙胸中憋住一股气，几欲爆发。


    他的神色变化，仿佛是暴风雨前夕压得众生喘不过气来的压抑，让原本看戏一样饶有兴致看着那一幕的小胖子浑身不自在，问道：“楚哥，怎么了？”


    楚留仙头也不回，直若不闻，稍顷，从牙齿缝中迸出了三个字来：


    “忘~川~咒~”


    小胖子不明所以，旁边的秦伯却脸色大变。


    “那是忘川咒！”


    楚留仙一拍真龙皇座扶手。恨恨出声：“找到你们了。”


    眼前那朦胧的景象里，楚留仙恍若能看到他兄弟脸上挂着微笑，无力地向后倒下的景象。


    那一幕午夜梦回时候，多少次在他梦中出现，兄弟尸体砸在地上时候的声音，每一次都好似一个耳光直接甩在他脸上。


    楚留仙一生不负于人，唯独对这个兄弟，却觉得多有亏欠。


    偏偏这么长的时间以来，他的死亡，当日的一切。都仿佛笼罩在山间流岚当中，总是看不真切，连为其报仇都不可能。


    突然出现的忘川咒绿潮，直如一把钥匙，不仅仅打开了楚留仙的记忆之门，更让他看到了曙光。


    报仇的曙光！


    背负公子留仙之名，不负其一生骄傲，担起复兴神霄楚氏之重担，这些楚留仙一直在做。并且坚信有朝一日，终能完成。


    唯独手刃导致这一切，导致亲生兄弟无力死在他面前，导致兄弟两人携手踏入修仙界的愿望破灭的大仇。好像一个疙瘩，一个嘲笑，让楚留仙无法释怀。


    快意恩仇且不能够，谈什么公子留仙。当什么谪仙人，一切休提。


    楚留仙胸中憋着一股气，就要爆发的时候。鬼物头顶上的幻象猛地一晃，出现了变化。


    朦胧尽去，景象重新清晰了起来。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不知道忘川咒的绿潮多少次地漫过龙宫，但见得平静的湖面上遍浮鱼尸，水晶宫的辉煌不再，断壁残垣对夕阳。


    一片死寂。


    整个景象如水镜般破灭，若有人出入青冥，飞行绝迹，跨越了数千里之遥。


    楚留仙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他们便反应过来，此刻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就是昔日鬼方尊者的第一视角。


    他见证了眼前的一幕。


    很快，跨越了群山，前方出现了一马平川的地貌，数百人驾驭着龙形法器，在前方电射而去。


    “冥顽不灵！”


    一个苍老，乖戾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回荡在房中，让楚留仙等人心中都是一紧，好像有一只枯木般的爪子伸进来，攥住了他们的心脏一般。


    在鬼方尊者前方，空气中一阵波澜，一个通体笼罩在黑袍当中的佝偻身影凭空浮现。


    “嗯？”


    楚留仙神色一动，想起了当初楚师对他形容过的袭击者，不正是这个佝偻老者样子吗？


    “难道就是他？”


    此念方生，惊世骇俗的一幕，就在记忆中的场景中出现。


    兴许是那个鬼物对这一幕也是震撼不已，景象是前所未有的清晰，纤毫毕现。


    佝偻老者才黑袍中伸出双手，并持一把枯木杖。


    杖头处，一颗惨绿色的宝玉硕大如龙眼，即便是阳光下，望之亦有阴风袭来之感。


    哪怕是隔着鬼物的记忆望过去，楚留仙等人的目光还是不自觉地为那个绿玉枯木杖所吸引，几不能移开视线。


    突然——


    佝偻老者念念有词了几句，旋即将绿玉枯木杖一挥。


    霎时间，绿潮如浪，滚滚而去，追上了龙形法器，将那数百人尽数笼罩在其中。


    “怎么可能？！”


    除了早就看过鬼物记忆的雨师妃外，楚留仙、小胖子、秦伯，一个个都从位置上跳了起来，满脸不敢置信之色。


    “那是……”


    小胖子从神情到语气都是说不出的呆滞，“法术？”


    忘川咒的恐怖就在眼前，堂堂阴神法术岂能错认？


    但是？！


    谁能信，阴神法术，竟是一蹴而就？


    ps：第二更。


    还是没能提早，再接再厉。(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不能忘的忘川（下）

    “原来是……这样……”


    楚留仙的心神好像在那一蹴而就的绿潮中一分两半，一半是无尽的震撼，各种的不信；一半是冰雪一样的清醒冷静。


    震撼不信的是，法术臻至高阶，本就是以其盖压一切的威力和无比的难度，繁杂的施法过程而著称，若非如此，神通、秘术等等，在高阶法术面前又有何优势？


    以阴神法术为例，绝大多数的阴神尊者连哪怕一门可以在实战中用出来的阴神法术都没有。


    可要是掌握一门阴神法术能熟练地施展出来，那这个阴神尊者就绝对不会是什么无名之辈。


    那些人物，方才是阴神尊者这一级别中的精英。


    阴神法术尤如此，那阳神法术呢？更高层次的法术呢？


    楚留仙在通天道藏和神霄楚氏秘藏典籍中都看过类似的记载，无非是集合大量优势，经过漫长的准备，消耗大量的材料，然后方才能施展出来。


    到了那个地步，法术威能之～ 强，更多的是战略性和威慑性，却不具备狭路相逢的实战性。


    眼前的景象，却颠覆了这一切。


    颠覆的不仅仅是楚留仙等人的固有观念，更是整个修仙界无数年以来的观念！


    楚留仙心神中另外一半的冰冷与清醒，也正是源自于此。


    “如果是因为这一点，那就怪不得了。”


    楚留仙有醍醐灌顶一般的恍然感觉，他一直弄不清楚，当年无论是他兄弟的前半程，还是他走过的前往道宗的后半程，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散修受人驱使飞蛾扑火？


    更不明白，为何会有阴神尊者悍然以忘川咒袭杀公子留仙？


    更不懂得，青蚨妖等人，以及那些更强大的存在。为什么死死纠缠不放，哪怕站在他楚留仙身后的是神霄楚氏、是道宗，是阳神真人？


    ……


    楚留仙想不出什么解释，让那些人明知道他的身份以及代表的分量，依然如故？


    现在，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出现了。


    “怪不得啊！”


    楚留仙脸上的震惊之色缓缓收敛，心下感慨：“也只有涉及到如此恐怖成就的秘密，方才会让他们这般不顾一切。”


    “现在问题来了。”


    “我那个倒霉的兄弟，又是怎么跟此事牵扯上关系的呢？”


    楚留仙细想了一番自从他顶着公子留仙光环后发生的一件件事，发现那都与眼前一幕没有关联。最大的可能自然是在他兄弟身上。


    只是他兄弟之前绝大多数时间都在神霄府中，这次出来也没有怎么接触外人，又是如何卷入这般围攻龙宫，破灭一切大战的呢？


    楚留仙的心中充斥着无数疑问，目光如遇磁石，死死地盯着不住变换的场景。


    那里，忘川咒下，龙形法器支撑不过数息，当空崩溃。


    数百个身影散花般落下。不及落地就被卷入随后的绿潮当中。


    忘川咒威能下，一个个光罩破碎，一个个法器失去灵性，一个个修士被夺尽生机……


    楚留仙微微皱眉。他看得出来，龙形法器上落下来的那些人没有一个人能抵挡得住忘川咒，线索就要断了吗？


    此念方生，异变又起。


    “孽障啊！”


    数百淹没于忘川咒绿潮的修士当中。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声音传出处，绿潮豁然两分。一个老者的形象陡然高大起来，恍若巨人，赤脚踩水过大江。


    “师父，你老了。”


    佝偻老者冷笑声声：“交出三大秘传，做徒儿有个交代，好放你们超生！”


    那个显然出自龙宫，又被追杀千里的老者，赫然是佝偻老者的师父？


    这是什么情况？


    楚留仙等人全都怔住了，也知道之前老者口中的那一声“孽障”到底是怎么回事？


    佝偻老者的话能骗得过谁？但凡有一点师徒情分，又岂会做出这等事情来？


    老者压根不曾理会，背对佝偻老者，双掌向前沉凝地推出。


    他的动作一出，破开绿潮的力量仿佛被抽空了一样，绿潮席卷而回，忘川咒的威能仿佛被激怒了一样，更胜之前。


    “匹夫你敢？！”


    佝偻老者惊怒出声，绿玉杖向前一压，绿潮如怒瞬间将所有人淹没其中。


    这一回那数百人等皆是抵抗无力，包括那个老者在瞬间被抽干了一切生机，当空化作了漫天烟尘四散。


    在这恐怖的景象当中，有一幕显得非常之突兀，第一时间吸引住了楚留仙等人的目光。


    在数百人当中，一个梦幻泡影般的气泡浮现出来，其中裹着一个纤弱的女子身影，传出一声悲愤的哭声，于虚空中一闪无踪。


    “咦？！”


    “竟然有人能幸存！”


    楚留仙神情一动，作为曾经亲历过忘川咒者，他再清楚不过此阴神法术的威能了。


    当年他的兄弟在有阳神念头的守护下，犹自支撑不了多久，最终若非是阴神无双楚天歌持纯阳法器，也救不得楚留仙。


    如此惊天动地的大法术下，那个明显实力不过尔尔的女子能够脱身，自然不可能是她的功劳。


    “是那个老者！”


    楚留仙心中一动，便明白了过来，“他那沉凝的一推，似乎也是法术的一种，能破开空间将人远远送出，搞不好也是阴神法术！”


    这个念头让楚留仙自己都吓了一跳。


    如果他所想的为真，那么在那短短一瞬间的交锋，就出现了忘川咒与那一推两大阴神法术瞬间激发的景象。


    一次是侥幸，是意外，两次的话，只能证明那龙宫中人，的确是掌握某中特殊的手段，当就是佝偻老者口中的三大秘传。


    两大阴神法术的奇迹，龙宫的破灭，都与那三大秘传有关。


    楚留仙正自心神摇曳。震惊不已的时候，鬼物头顶上的场景在不住地模糊，其中的各种怒吼好像隔着一层，随时可能消散开来。


    当一切淡去，散开，鬼物的记忆就要到此为止的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飘飘荡荡，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那个老者的声音！


    声音的主人早就化成了烟尘散于天地，这声音方才透过法术威能的屏障，传播于天地间。


    “袭人。逃！逃得越远越好！”


    “什么？！”


    楚留仙眼中迸出奇光，脸上尽是不敢置信之色。


    “袭人”这个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过的名字，一下子从记忆深处翻了起来。


    同样色变的还有秦伯。


    现在在房中知道这个名字的，也就是他们两人了。


    当初在九曜古船上的一席话，同时在两人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袭人？这个名字不好，叫双儿吧！”


    昔日楚留仙随手改去了一个侍女的名字，不过是等闲事情，连他们都已经望去了，可在老人临死前的吼叫声中。本以为淡忘的一切好像又鲜明了起来。


    “竟然是这样！”


    楚留仙在震撼之余，凭空生出了哭笑不得之感。


    袭人，不，应该叫做双儿了。她的来历楚留仙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当初秦伯还曾经因为她来历不明的缘故，很是防备了她一段时间。


    这个少女，并不是之前的那个公子留仙从神霄府中带出来的。只是一次偶然间，楚留仙的那个兄弟随手救下的小修士，小女子而已。


    谁知道……


    “谁能知道？”


    楚留仙颇有为自家兄弟感到不值。更觉得造化弄人，实在让人无法想象。


    当初的公子留仙，只不过是随手收留一个小女子，压根就没有想到过那么一个修为低下的女子会有什么重要，单纯的当成侍女安排下去而已。


    “忘川”一方 ，却不这么想。


    他们一定是以为楚留仙庇护双儿是有条件的，甚至已经得到了他们做出偌大的事情也要争夺的三大秘传。


    小小的一个误会，却是注定无法澄清的误会。


    就好像一只小小的蝴蝶扇动了一下翅膀，隔着遥远的时空，导致了一个方域的崩颓一样。


    先是公子留仙身陨，楚留仙顶着公子留仙的名头踏入修仙界，再是楚伯雄之死，青蚨妖等来袭，乃至于很多很多……


    在那一刹那，楚留仙哭笑不得，啼笑皆非，愤懑无比……各种情绪，无法言述，一股脑儿地塞了进来。


    可以这么说，他踏入修仙界后遇到的种种事情，可以说的大都是源自那一个误会。


    “我早该想到的。”


    楚留仙喃喃自语，其实这一切之前并不是没有征兆，只是被他下意识地忽略了过去。


    现在说这些都已经迟了，楚留仙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旋即猛地想到什么，奇道：“对了，这段时间怎么没有看到双儿？”


    他回到道宗多日，忙于白玉京、鬼方尊者、道兵、公子默诸事，以至于忽略了双儿的存在。s


    这段时间双儿不似以前一样，默默地服侍在楚留仙的身边，竟是消失得没有了影踪。


    秦伯皱着眉头，道：“双儿说她觉得在公子身边简直就是一个累赘，这段时间都在朝阳府中闭关修炼。”


    “走！”


    楚留仙大踏步地向外走去，背影处传来声音，“我有些话要问问她。”


    一行人，下白玉京，入山门，直奔朝阳府。


    ps：


    总算揭开了。


    另外，传说中的卡文，今天容我一更，抱头冥思苦想去。(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量大福也大，机深祸也深（上）

    朝花夕可拾，桃花如人面。


    朝阳府中，一切如故。


    “双儿呢？”


    楚留仙和小胖子，秦伯长驱直入，一众留守的侍女慌忙行礼，整理衣装，一个个显得慌乱、狼狈。


    他们来得太过突然了。


    要是换在寻常时候，以秦伯的性子非得好好教训一下这些侍女不可，不过这会儿他可顾不上这些了，厉声道：“说，双儿在哪里？”


    在秦伯的身后，楚留仙面沉如水，小胖子还有些懵懵懂懂。


    楚留仙作何想法没有人知道，秦伯则在心中后怕不已。


    “我真是人老糊涂，大意太过，要是那丫头想要对公子不利当如何是好？”


    “公子何等人物，想来那个丫头就是有这个想法也不会有什么作为的，但终究是我的失职。”


    秦伯心中焦躁，脸上就显得严厉得紧。


    平时秦伯身为楚留仙的管家，朝阳府中所有下人本就是归他管辖* 与调教，这些侍女们本就怕他得要死，这会儿脸一板，一个个瑟缩起来，竟是不能言。


    “秦伯。”


    楚留仙的声音在身后想起，秦伯反应过来，深吸了一口气缓和下来，再问了一遍。


    这回总算有一个小侍女回过神来，颤声道：“双儿姐姐一直在闭关呢，好几天都没有出现过了。”


    她胆怯地抬头看了楚留仙他们一眼，又补充道：“奴婢还在担心着呢，想要去通知老管家，公子你们就过来了。”


    秦伯还要说话，楚留仙摆手止住，温声道：“头前带路吧。”


    这么一路走来，楚留仙心中反倒是平静下来，双儿身上的异状他并不是没有感觉。只是主仆相处融洽，他也早就习惯了双儿的存在，有意无意地忽略了过去罢了。


    到了眼看这个地步，更是不需要太过着急上火，楚留仙想的不过是开诚布公地谈上一谈罢了。


    那个小侍女自是不知道他们的心理变化，慌慌张张地在前面带路，紧张之下左脚绊右脚，险些一头栽倒在朝花田中。


    过朝花田，到朝阳府主殿旁，朝花田畔。一栋石屋前面，那个小侍女停止了脚步。


    楚留仙环顾左右，脸上露出恍然之色。


    自从他拜入道宗，得楚师之赐得朝阳府居住，双儿就一直负责每日晨起春风化雨，浇灌朝花，收取花露等等，眼前这座石屋就是她休憩时候居所。


    “没想到她将这里当成了闭关之所在。”


    楚留仙心中感慨，望向朝花开得灿烂处。恍惚死似还能看到双儿在花田中起舞，素手招来甘露，斜风下沐浴在花雨中倩影。


    “嗯？！”


    楚留仙心中一静，顿时就注意到之前没有察觉到的细节。


    “你说双儿在里面闭关？”


    他神色一凝。问那个小侍女。


    小侍女本来就一惊一乍的，看到本来温和的公子神色一肃，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楚留仙那句话一出，无论是秦伯还是小胖子都反应过来了。


    他们就在石屋之外。屋里面有人没有，以他们的修为难道还察觉不出来吗？


    至少，他们站在石屋外这么长时间。石屋中连基本的呼吸声音都不存在。


    秦伯神色大变，甚至不曾请示，上前两步一掌按在了石屋大门上。


    “嘭”的一声，坚固的石门四分五裂，淡淡的凝神檀香味道从中传来。


    石屋不大，一眼望尽，不管是掌开石门的秦伯还是后面的楚留仙二人，目光通过打开的石门透入其中，同时落到了同一个地方。


    “双儿！”


    楚留仙他们惊呼出声，之前所有杂念散去，代之的是惊骇之感。


    石屋内室正中，简朴的石床上双儿盘膝而坐，两只手垂落在膝盖上，头微微垂下来，似要埋入胸口。


    人在，呼吸无！


    “不是吧……”


    小胖子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楚留仙则连想都不想的一个箭步超过秦伯，来到了石床前。


    他伸出一只手来，按在了双儿的肩膀上。


    秦伯和小胖子紧随其后进入，看到楚留仙察看双儿情况，两人下意识地摒住了呼吸，生怕干扰到了什么。


    他们现在身在石屋，感觉更是明显，双儿绝对是一点呼吸没有，直如死人。


    一息，两息，三息……


    数个呼吸的时间过去，石屋当中落针可闻。


    “砰~”


    突然，秦伯、小胖子眉头都是一挑，安静的石屋中一个轻响没有逃过他们的耳朵。


    手掌按在双儿肩膀上的楚留仙长出了一口气，稍稍放松下来。


    那声音微弱到了极致，但楚留仙他们都可以肯定地说：那是心跳！


    双儿固然是一点呼吸也无，然而久久地，还是有那么一下心跳，恍若将人高悬在万丈悬崖上，纤细柳枝为绳拴在腰间。


    楚留仙不敢完全放松，一身灵力不要钱似地灌注入双儿的体内，催动其气血滚滚而动，一声又一声的心跳砰然响起。


    “秦伯，去通天峰一趟，请玄素师兄前来。”


    楚留仙话音刚落下，又补充道：“胖子，你也跟着去一趟。”


    他口中的玄素师兄是通天峰中最擅长医治伤患的修士，据说将通天道藏中与岐黄相关的部分融会贯通的奇才。


    楚留仙喊小胖子与秦伯同往，是生怕遇到什么麻烦，秦伯须争不过别人。


    双儿现在的情况他也把握不住，只是本能地觉得危若累卵，不能耽搁。


    秦伯和小胖子对双儿现在状态认识未必有楚留仙深刻，却也知道这个时候耽搁不得，连忙应声飞奔而出。


    “双儿！”


    石屋中，又只剩下楚留仙一人，他凝望着双儿恍若沉睡的脸庞，尤其是紧紧地皱着，似乎在睡梦中也在下着什么决心的眉头，低声自语道：“不管什么情况，发生什么，你都要活过来。”


    “我还要你给我一个交代，只是一个交代，你还不能死，知道吗？”


    兴许是真的听到了，也可能是体内气血运转所导致，双儿的头在轻轻地晃动着，如在微微颔首……


    ……


    “玄素师兄。”


    石屋外，开得灿烂的朝花亦不能消减楚留仙脸上的担忧之色，一直到一个玄色法袍的中年男子从石屋中走了出来。


    “情况如何？”


    楚留仙没有多做客套，径直问道。


    “留仙师弟。”玄素道人拭着手，皱眉道：“情况很诡异。”


    “嗯？请细细道来。”


    楚留仙稍稍收拾情绪，挥手示意侍女，很快桌椅摆放，瓜果灵酒摆上，延请玄素道人落座后，“玄素师兄，双儿究竟是什么情况？如何诡异？”


    玄素道人沉吟了一下，似在措辞，记得在楚留仙身后的秦伯和小胖子抓耳挠腮，恨不得掰开他的嘴巴来。


    “先可以肯定一点，这不是外力所导致。”


    玄素道人很肯定地吐出这么一句话来，让楚留仙等人的神色稍稍放松下来。


    要真是外力导致，那就是有人潜入道宗，堂而皇之地在楚留仙的朝阳府中下手，那也太过嚣张了。


    玄素道人的话还没有完，他接着说道：“此女在闭关中出现如此情况，但经玄素察看，又并非是走火入魔所致，似乎更像是……”


    他迟疑了一下，好像不太敢确定。


    楚留仙下意识地以指节敲击在石桌上，沉声道：“师兄请直言无妨。”


    “好，那玄素便直说了。”


    玄素道人眉头展开，道：“此女更像是要打开体内的某处神藏，将什么东西唤醒一般，只是力有未逮，反而坐困其中，不得解脱。”


    “神藏……坐困……”


    楚留仙琢磨着玄素道人的说法，结合之前在鬼物记忆中所见景象，若有所悟。


    “若非是留仙师弟你发现得早，再缓上几日，精血枯竭，神魂消散，就是阳神真人当面，也是无救。”


    玄素道人沉声如是道来，半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这么严重……”


    楚留仙豁然抬头，连他都不曾想到双儿的情况竟然严重如此。


    “嗯！”


    玄素道人沉重地点了点头，继续道：“人之体内有神藏，所谓神藏，乃是特殊窍穴，又与其他窍穴不同，介于实与虚，显与隐之间。之所以名之神藏，除了其是人身体内的宝藏外，更因为有神藏秘法，能将虚实之物纳入神藏当中，神不知鬼不觉，不到神藏开启，无人能够知晓。”


    “神藏若是开启成功，便会发掘潜力，能让人相应的实力上涨，但要是开启失败，则神魂会被困入其中，非醒神丹类担忧，醒神钟类宝物，难以唤醒。”


    玄素道人说到这里，楚留仙便恍然了过来。


    神藏一说他之所以陌生，实是因为此乃旁门之法，非道门真传。


    开启各大神藏，自是能在最短时间内让人实力大涨，但世上得失之间，从来不是单独存在的，开启神藏的行为更近乎是一种透支，如道宗这般的正道宗门所不取。


    这个法门，一般只是在旁门，或是散修当中流传，楚留仙身为仙门公子陌生也不奇怪。


    “那就……”


    楚留仙很快抛开神藏之类的问题，拱手为礼，“……劳烦玄素师兄施救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量大福也大，机深祸也深（中）

    “这个……”


    玄素道人并没有满口应下，多有迟疑。


    “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楚留仙奇道。


    反倒是他身后的秦伯面露恍然之色，似乎明白了玄素道人迟疑的缘故。


    楚留仙并不是不通人情世故的公子哥儿，登时就看出玄素道人似乎有什么话不好直说，侧过头来，望向身后的秦伯。


    秦伯会意，俯下身子，在楚留仙耳边耳语了一阵。


    “竟然是……这样……”


    楚留仙错愕了一下，终于知道玄素道人怎么这么一副欲言又止模样了。


    原因很简单。


    醒神钟是传说中的宝物，现在究竟存在不存在，就是存在又在何人手中……，这些都是一头雾水的事情，如何能拿来救命？


    事实上，旁门或是散修开启神藏时候，遇到坐困情况也不少见，绝大多数无力治疗，自此坐化，少数福缘深厚者能够解脱出来，靠的就是醒＝＝神丹。


    之所以有那么多人坐化，便在于醒神丹之难求。


    于散修而言，醒神丹这类灵丹妙药，岂是轻易能得的？不管是丹方，还是灵草，亦或是丹师，哪一样不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对于楚留仙而言，自然没有这个问题，但明白了醒神丹的珍贵后，他哪里还不清楚玄素道人在迟疑什么，又为什么不能直言。


    炼制醒神丹各种灵药的价值，不下一件阴神法器之贵重，这种的丹药一般是用在外魔入侵时候，断去俗缘之际，用在一个小小的侍女身上，未免太过浪费的。


    只是这话玄素道人不好说出口，那也未免显得太过无情了。


    万一因为他道出这个原因，楚留仙因为面子问题而强撑着。那就是得罪人了。


    玄素道人一叫就到，前来为楚留仙的侍女诊治，多少存着交好之意，怎会做那导致前功尽弃事。


    楚留仙明白过来后，微微一笑，但语气坚决地道：“请师兄出手，留仙铭记于心。”


    “好！”


    玄素道人也不是婆婆妈妈的人，登时长身而起，带着几分是敬意道：“公子留仙果非常人能比，此女福分不小。玄素这就回去炼制丹药，七日可成，丹药见效还要一段时间，长短依神藏情况而定。”


    “先告辞了。”


    楚留仙与小胖子、秦伯礼送玄素道人出朝阳府，回到原处坐下，望着大门紧闭的石屋，想到里面是是生死不知的双儿，疲倦与担忧爬上眉头。


    秦伯没有招呼侍女，自己上前为楚留仙斟了一盏茶。轻声道：“老奴等能跟在公子身边，真是天大的福分啊。”


    楚留仙哑然失笑，道：“玄素师兄不过客气话而已，秦伯你怎么当真了？”


    “不。”


    秦伯摇了摇头。很认真地道：“双儿身处嫌疑之地，公子依然能看在这段时间的情分上花费如此珍贵丹药唤醒于她，自是公子宅心仁厚。”


    楚留仙摇头不语，秦伯似乎来了谈性。继续道：“若说是为了问话，公子有的是其他手段，拼着坏了双儿根基与性命。自然能将她唤醒过来，问个明白。”


    “公子却没有这么做，足见公子的恢弘之量，跟着如此雅量的主上，自然也是老奴等的福气。”


    秦伯这句话却是说到了点子上。


    救人困难，不顾后果地将人唤醒却是不难，类似的办法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双儿明明身处嫌疑之地，楚留仙却想都没有往这方面想，的确是称得上气量大。


    “呦，没看出来啊。”


    小胖子牛嚼牡丹似的将香茗一饮而尽，戏谑道：“秦伯你倒是拍得一手好马匹，回头教教我，也让楚哥对咱好点。”


    楚留仙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懒得跟这货说话。


    秦伯好像没有听到小胖子的揶揄，继续道：“公子，有句老话说得好：量大福也大，公子如此气量，自然福气惊人，回头双儿醒来，或许还能给公子一个大收获。”


    他说得隐晦，旁边小胖子的眼睛却贼亮贼亮的，跟夜明珠似的。


    什么收获？


    鬼物的记忆中不是明明白白吗？！


    “我只是想弄明白真相而已。”


    楚留仙旋即又自嘲道：“量大福也大，我可是记得还有下半句的啊。”


    秦伯忙道：“老奴不敢，决计没有这个意思啊！”


    楚留仙当然不是真的那么想，闻言朗声大笑，脑海中却闪过一个个画面，心道：“量大福也大？未必吧。”


    “那养育我一十六年的村庄今何在？


    亲生兄弟今何在？


    族人因我壮烈而死，化作灵鬼；恩师为我险遭大祸，几遇不测。”


    “这是福吗？我怎么看着像是‘煞’啊，还是天煞孤星的煞。”


    楚留仙还在心中自嘲呢，神色突然一变。


    “嘭！”


    毫无征兆地，滚滚气浪振起他的朝阳法袍，破碎了石椅，掀飞了石桌，恍若海上飓风蓦然而起，卷起惊涛骇浪，击碎礁石沉岛屿。


    “这什么情况？！”


    小胖子怪叫一声，整个人倒飞而起，砸落在地上，好在皮糙肉厚，一边喊着一边就爬了起来。


    秦伯直接被推出了十余丈距离，气都不敢喘一下连忙又飞奔了过来。


    两人心知情况不对，偏偏事出突然全无征兆一时茫然，站在楚留仙身旁不敢碰他，连呼吸都摒住了。


    楚留仙这会儿顾及不上他们了，脑子里嗡嗡作响，直似无数人在念诵着什么，在他的脑子里面轰然回响。


    不仅仅是声音，更有大片的昏黄在他的脑子里展开，一个个影子浮现出来，犹虚幻转为真实，时而黑衣笼罩，继而化为金甲，又或道袍素雅……


    “等等。那里好像是？”


    楚留仙强自冷静下来，不为慌乱所影响，竭力要看清楚那片昏黄。


    “这是……”


    楚留仙心中恍然，吐出了三个字来：“黄昏界！”


    “神方面具中那个诸神黄昏的所在。”


    他现在被无数股力量作用在身上，彼此牵引着、拉扯着、挤压着，别说动弹，连说话都不能够，只能在心中不住地喊着：


    “雨师妃！雨师妃何在？！”


    楚留仙的心声在黄昏界中如惊雷，滚滚来去，引得云气舒卷、破灭。白云苍狗般变化。


    “公子~”


    雨师妃疲惫，虚弱的声音传了过来，细若蚊蚋，“妾身这边出状况了，无法分身。”


    “这是道兵导致的？”


    楚留仙继续在心中问，他现在越来越能清晰地感受到作用在他身上的诸般力量，分别是七十二股，来自七十二个方位，又彼此换着位置。


    他只是稍稍凝神其中。就有眼花缭乱，直欲作呕，昏昏然欲睡般的感觉，连忙强行抽离出精神。不敢多做感应。


    楚留仙唯一能确定的一点是——道兵，导致这一切的，当就是即将成型的道兵。


    那种属于鬼物的黑气不住褪去，神道天兵标志性的金甲只是过渡。一袭袭道袍不住地落下，终至七十二之数。


    “是的，妾身大意了。”


    雨师妃的声音愈发虚弱。断断续续地道：“妾身小看了这鬼方面具残片，更小看了这些鬼物。”


    “你不是转化成功了吗？”


    楚留仙确定自己的感悟不会错。


    “是的，只是妾身不察，没有发现那些鬼物在鬼方面具中的阴山呆得久了，竟然传承了其中的一个阵图。”


    雨师妃强提着精神，飘飘忽忽，若有若无的声音勉强把事情说了一个大概。


    原来，在道兵祭炼到最后一步的时候，一个异变出现了。


    雨师妃转化了数百鬼物，早先准备的去芜存菁，以后按照阵图再从中选择出一定数量的道兵来。


    谁曾想到，那些鬼物在转化到最后一步的时候竟然彼此吞噬，最终只余下了七十二只。


    这七十二只鬼物并不是不想继续彼此吞噬，只是它们彼此忌惮、追逐的时候，本能地按照了一个阵法的诡异前行，受阵法控制这才没有继续下去。


    楚留仙身上的异状就是七十二道兵形成阵法，爆发出来的威能超过了雨师妃能节制的上限，宣泄于外形成的异象。


    “雨师妃，你现在情况如何？可还能掌控得住？”


    楚留仙眉头一皱，问道。


    明白情况后，他也只能叹息一声了，这非战之罪，实在不是雨师妃的错失。


    “妾身……妾身……要支撑不住了。”


    雨师妃惭愧无地说道，事实上不用她说，楚留仙也有感觉，甚至连外面的秦伯和小胖子都察觉到了。


    在楚留仙盘膝而坐的地方左近，一个个虚影若隐若现，不住地隐形换位，以楚留仙为中心环绕，犹如天上星辰运行的轨迹。


    “雨师妃！”


    楚留仙瞬间有了决断，在心中大喝：“将控制权转交给我，我来完成道兵祭炼的最后一步。”


    “可是……阵图……”


    雨师妃愈发地虚弱了，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楚留仙能明白她的意思，无非是祭炼道兵最关键的阵图还没有找到，如何祭炼？


    楚留仙斩钉截铁地喝道：“给我！”


    旋即，他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天意如此，我便将错就错，这七十二道兵轨迹，不就是天然的阵图吗？”


    “我倒要看看，这出自小阴山的阵图，有何玄妙？”


    ps：二更完毕。(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量大福也大，机深祸也深（下）

    “公子……”


    雨师妃为楚留仙在此刻表现出来的疯狂震惊了，欲要劝阻，又是无力，竟是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


    她固然可以毁去鬼方面具碎片铸成的铜镜兵符，可那样一来固然七十二道兵前功尽弃，溃散开来的威能要么摧毁楚留仙的身体，要嘛就是宣泄入黄昏域中。


    完整的神方面具黄昏域自然不是鬼方面具碎片力量能完全摧毁的，但是作为入口的雨师妃祠庙以及雨师妃本身定然会被彻底抹去。


    真的将一切想得清楚，雨师妃亦不得不承认楚留仙的决断才是最好的。


    可怕的是，楚留仙做出那样的决断只是一瞬，刚刚弄清楚情况就断然要依着七十二道兵身上的小阴山天然阵图来祭炼，连片刻的迟疑也无。


    “跟着这样的人物，或许有朝一日，我真的能走出黄昏，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人间。”


    雨师妃不再多言，真言神力爆发出来，七十二道兵的掌控权随着铜镜兵符飞快地转移＊ 给了楚留仙。


    “刷！”


    幽光无尽，一面青铜镜在楚留仙的胸前浮现出来，其上每一个浮雕都好像活转过来，镜面上浮出一个个影子上天下地，光影诡异。


    “楚哥！”


    “公子！”


    秦伯和小胖子固然远远避开，却不曾有片刻移开目光，顿时惊叫出声来。


    那铜镜一现形，周遭围着楚留仙移形换位的七十二个道袍人影豁地清晰了起来，齐齐起身，若张牙舞爪，又似要围拢上去，将楚留仙撕成碎片。


    “喝！”


    楚留仙猛地睁开眼睛，双手持铜镜，吐气开声：“哈！”


    两声大喝。震得旁边朝花田上朝花尽凋零，远处碧桃的人面桃花都落尽，似有阴风，随着他的吐气开声从阴山吹拂而来，呜咽在朝阳府内。


    铜镜流光，幽光连接七十二道兵，若隐若现，变化无数的图案笼罩下来，似是穷尽了什么东西，玄奥到了极限。


    秦伯和小胖子只是不由自主地注视了一眼。顿时就觉得头晕眼花，几欲呕吐。


    与他们不同的是，楚留仙手持铜镜，又掌握了七十二道兵的祭炼权，那一瞬间有无数的图案，无数的纹路，无数的信息从铜镜兵符，从七十二道兵的身上流转而来。


    在那一刹那，楚留仙脑子里“轰”的一下。好像天一下子黑了下来，整个朝阳府淡去，他盘坐在阴山脚下，看无尽鬼卒练阵演武……


    ……


    “原来是这样！”


    楚留仙的眼睛倒映出来的小阴山景象淡去。重新有了焦距。


    “看来，我这是得到宝了。”


    他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更有隐藏不住的震撼。


    在楚留仙的身边，七十二道兵尽显狂躁。又如不甘，咆哮着，变化着。固然依然是依着某个阵图而动，却越来越靠近阵中的楚留仙。


    它们一个个目露凶光，没有人怀疑它们的爪子搭在楚留仙的肩膀上，下一个动作会是什么？


    楚留仙猛地摇头，将自己被众道兵拥上撕成一块块的景象从脑子里摇晃出去，喝道：“我要马上开始祭炼道兵，时间长短不定，有事交待你们。”


    “秦伯，你宣我命令，若我不能及时出关，白玉京一切事务交由你处理。”


    “胖子，你留下来，为我护法，自行判断是否有紧急事务，决定要不要叫我出关！”


    楚留仙交代到最后一句话时候尤为郑重，小胖子王赐龙也散去了平时玩世不恭的神情，很是认真的点头应下。


    至于打断他闭关，将其叫出来会有什么严重后果，楚留仙不说小胖子也心中有数，自会判断轻重。


    “秦伯，你去吧！”


    楚留仙说到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手上，都在浮出一个个阴暗的影子，恰似纹身一样的图案，看上去竟显得狰狞而恐怖。


    秦伯看出轻重来，不敢再劝，连忙躬身道：“老奴遵命！”


    旋即，他满脸担忧地退下，匆匆往白玉京去。


    楚留仙既然不出现，那别说白玉京重开那天，即便是现在准备阶段，很多事情也都麻烦了，他不得不争分夺秒地开始处理。


    秦伯的背影什么时候消失在朝阳府的楚留仙都不知晓，几乎是秦伯躬身应命的那一瞬间，他眼前就是一黑，感觉重新回到了小阴山脚下。


    天黑地暗，阴风咆哮，鬼影重重，凄声呜咽……


    在这样的环境中，楚留仙缓缓闭上眼睛，七十二个比在外面看上去要凝实无比的道兵环其身而坐。


    这七十二道兵没有了之前的狰狞与凶恶，反而显得痛苦无比，不知地在挣扎着什么。


    楚留仙的头顶上，青铜镜高悬，幽光如线，道兵似木偶，在幽光线的操纵下，不住地移形换位，渐渐地一道道不同的光从它们的身上冒了出来。


    外界的所有一切远去。


    楚留仙忘记了他真身所在朝阳府，忘记了守护在一侧如临大敌的小胖子；


    忘记了眼前景象鬼蜮重影，阴山擎天，鬼哭呜咽；


    忘记了白玉京重开……


    ……


    在楚留仙的脑海中，两个闪烁着幽光的字迹清晰、浮现。


    青铜镜似能直接照见他的念头，镜面水镜般地波动，两个大字如水落石出，浮现了出来：


    “幽通！”


    字迹清晰到了极致后，又渐渐地隐没入镜面后，代之的是一个道兵身影，上天下地地穿梭。


    不远处，不住移形换位的七十二个道兵之一突然静止不动，狰狞之色褪去，眼中不尽茫然，身形在透明与清晰间变换。


    青铜镜上，道兵身形穿梭，上一刻还在阳世艳阳天下，下一刻就遁入阴风阵阵的幽冥。


    幽通者，有穿梭于幽冥与现世之能！


    “幽通！”


    楚留仙蓦然大喝出声。青铜镜中诸般异象隐没，之前眼露茫然的道兵一喝而醒，恭敬地躬身下拜。


    ……


    山有灵、木有灵、兽有灵、江河有灵，湖井亦有灵。


    天下万事万物，自有灵性。


    山之灵谓之山神，水之灵谓之龙王，木之灵曰句芒……


    它们是万事万物自身灵性，并非是神道时代神灵，可在某种程度上，亦可记之曰：神！


    能沟通万事万物。驱之以为臂助者，谓之——


    “驱神！”


    ……


    天生土灵，可担山而行者，谓之——


    “担山！”


    ……


    天生水灵，能禁制水文者，谓之——


    “禁水！”


    ……


    “借风！”


    ……


    “布雾！”


    ……


    ……祈晴、祷雨、坐火、入水、掩日、御风、煮石、吐焰、吞刀、壶天、神行、履水、杖解、分身、隐形、续头、定身、斩妖、请仙、追魂、摄魂、招云、取月、搬运、嫁梦、支离、寄杖、断流、禳灾、解厄、指化、尸解、移景、招徕、迹云、聚兽、调禽、气禁、大力、透石、生光、障服、导引、服食、开避、跃岩、萌头、登抄、喝水、卧雪、暴日、弄丸、符水、医药、知时、识地、辟谷、魇祷。


    合计，七十有二！


    楚留仙忘却了一切，全身心地沉浸在阵图当中。


    那七十二道兵得自鬼方面具小阴山当中的天然阵图，此时已经有了名号。


    “七十二地煞阵！”


    “由七十二个道兵成阵。每一个道兵皆传承一地煞术，既可单独发挥出妙用，也可汇而成阵！”


    “机缘啊！”


    楚留仙犹自沉浸在阵图当中，越是深入。越是欣喜。


    这世上法，最根本源泉，无非是七十二地煞术，三十六天罡法。为天下术法之根基，故而亦被称之为七十二地煞变化，三十六天罡变化。取的是穷尽天下变化之意。


    “七十二地煞术早在神道时代之前就已经断去了传承，其威能或许未必及得上后世大法，但终究是根本之术法，只能将其彻悟完全，完全可以推演出世间无数法门。”


    “这七十二地煞阵祭炼完全后，可驱使单独道兵为用，可以组之为阵对敌，亦可抽取任何一个地煞术加持己身！”


    “了得，实在是了得！”


    楚留仙冷不丁地想起秦伯先前的话来。


    “量大福也大，机深祸也深。”


    “后者还不知道，但量大福也大这句，现在看来果是如此啊！”


    楚留仙心中诸般念头电闪而过，盘坐在阴山下的身子纹丝不动，头顶上青铜镜面中景象万千变化，一个个地煞术在其中闪过。


    无声无息地，阴山景象在渐渐消散，他周遭的七十二个道兵鬼气尽去、神韵全消，一袭袭道袍加身，竟是显得仙风道骨了起来。


    它们齐刷刷地深深躬身，向着阵中的楚留仙俯首。


    稍顷，“刷刷刷”，一个个道兵消失在地面上，楚留仙的头顶上出现庆云一朵，一个个道兵似虚还实的身影在其上显现。


    庆云正中，青铜镜高悬。


    阵法初成，天地交感，在青铜镜兵符背后镜钮之上，“地煞镜”三个字一笔一划地铭刻而出。


    道兵阵图：七十二地煞阵，初步凝练堪成，下一步就是将其收入丹田当中，映入心湖之内，加以祭炼。


    楚留仙没有收功的意思，再接再厉地进入了下一步……


    ……


    “公子怎么还没睡……”


    秦伯不知道第几次回到朝阳府中，看到楚留仙始终是原本模样，浑然忘我，超然物外，着急得如热锅上蚂蚁一般。


    这还算是好的了。


    前几日楚留仙身处之处诸般变化，风行化雨，刀兵土火，各种异象频生，慌得秦伯都要去唤道宗长辈前来了。


    若不是小胖子看楚留仙气息平稳，将秦伯劝住，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量大福也大，量大福也大……”


    “公子如此气量，定然福气绵延，不会有事的。”


    秦伯自我安慰着，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又去忙碌白玉京事。


    此时，距离楚留仙突然闭关已过十余日，离白玉京重开，不到三日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地煞天罡，路漫漫其修远兮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舒坦啊！”


    小胖子仰躺在草地上，舒展个懒腰，念着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道诗，惬意得一塌糊涂。


    远处，隔着零落的朝花田，朝阳府中一众侍女笑得花枝招展，指指点点。


    她们是这段时间相处得熟悉了，知道小胖子固然是琅琊王氏公子，却又没有太大的架子，反倒喜欢跟她们打成一片，这才有如此胆子。


    小胖子也的确没有生气。


    但是这却是有限度的，小胖子的底线就是谁也不能踏过朝花田一步，若是不然决计没有面子讲。


    这小子为楚留仙护法，倒是难得的认真，这么长时间以来，不曾擅离半步。


    到底是自家兄弟家里的侍女，小胖子穷极无聊下也不敢招惹，百无聊赖地看着不复昔日模样的朝花田发着呆，郁闷楚留仙怎还不醒来。


    白玉京大会已经开启三日了！


    小胖子心痒难耐，恨｜ 不得天天泡在那喧闹场合，时不时地当个托替楚留仙抬抬价钱也是好的嘛。


    只是楚留仙一日不醒来，他就一日不敢离开。


    现在的朝花田中枯槁一片，哪里有什么看头，小胖子盯着看了半天也没能看出朵花儿来，好不容易直起的身子又赖了下去。


    “真是奇了怪了，怎么楚哥身边一阵阵冷风，凉飕飕的，让人从骨子里寒起来，没看连花儿都枯了吗？”


    小胖子仰躺着，头顶上就是艳阳天，不远处隔着朝花田，侍女们穿着轻纱，也不见她们寒冷。


    他其实心中有数，这冷不是寒。而是一种煞气，与神兵之锋寒，杀气之凛冽，属于一种性质，又比之更让人毛骨悚然的煞气。


    “算了，不想了。”


    “等楚哥醒来就知道了。”


    脑筋动了一下，小胖子又开始犯懒，不想再费思量。


    突然，他神色一动，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以与之前慵懒形状截然相反的敏捷从草地上蹦了起来，紧张地望向石屋前，楚留仙盘坐处。


    以楚留仙为中心，方圆数十丈内有一缕缕似无形又有形的风在拂动，在向着中心处塌陷下去。


    一股磅礴的气势，随之冲天而起！


    “轰~”


    朝阳府上空处，淡淡的云气，一冲而上，仿佛是一把锋锐的剑。直接洞穿了天。


    “这是什么情况？”


    小胖子眉头一挑，露出疑惑之色。


    他与楚留仙相处日久，对楚留仙的气息再了解不过了，这股气息之强自然毋庸置疑。却不是属于楚留仙的气息，反而带着让他诧异的那种煞寒。


    小胖子没有疑惑太久，磅礴气势一闪而逝，向着中心塌陷的那种奇异感觉消散。不远处纹丝不动了多时的楚留仙缓缓睁开了眼睛。


    “楚哥！”


    “你总算是醒了！”


    小胖子满脸惊喜之色地凑上前来，只是看楚留仙依然盘坐不起，没敢靠太近怕影响到什么。


    “站那么远干嘛？”


    楚留仙一睁眼看到小胖子。嘴角露出笑意来，说话却没有那么客气，叱道：“站那么远干嘛？还不快扶我起来？”


    “啊？”


    小胖子傻了，不明所以。


    “站不起来，腿麻了。”


    “还愣着干嘛？”


    楚留仙声音不无戏谑之意，小胖子终于反应过来，讪笑着过来搀扶。


    其实楚留仙这会儿并没有真到必须人搀扶的程度，不过腿麻了也的确是真的。


    这次事出突然，他的全部心思都用在小阴山下参悟七十二地煞阵，紧接着再祭炼道兵与阵图，完成最后一步。


    如此一来，势必与平时闭关修炼不同，楚留仙没有半点心思用在搬运气血上，这还是他平时苦修不辍，身体已经形成本能气血随之搬运，不然的话就不只是腿麻了的问题。


    小胖子陪着笑，扶着楚留仙走两步到石桌前坐下，这才急不可耐地问道：“楚哥，怎样了？”


    这段时间眼看着楚留仙周遭异象变化，影影绰绰，依稀阵法，他哪里还猜测不到与道兵有关，现在楚留仙出关，他自然要询问一二。


    楚留仙瞥视了他一眼，笑道：“胖子，我看你不是关心道兵，你是在这呆得受不了了吧？”


    “嘿嘿，都关心，都关心。”


    小胖子摸着脑袋，讪讪然地笑着。


    “哈哈哈。”


    楚留仙放声大笑，状极欢愉，显露出极好的心情。


    “看来是成功了。”


    小胖子也是抚掌而笑，这回倒真是感兴趣了，继续道：“横竖白玉京大会也开始了，楚哥你也不急于一时了，快说说道兵怎样了？”


    “开始了？”


    楚留仙错愕了一下，修炼不知日月，他完全忘记了时间，抬手看了一眼时计，这才发现已经过去许多时日了。


    “竟然有二十余日了。”


    他叹息出声：“白玉京大会都到尾声了吧。”


    “是啊是啊。”


    小胖子心急道兵事，满口应付着。


    紧接着，他又看到楚留仙的目光留意身后石屋，便明白其所想，不等楚留仙发问直接道：“楚哥，双儿姑娘暂时没事。”


    “暂时？”


    楚留仙眉头一皱，很是奇怪。


    他苏醒过来后就隐隐约约能感觉到石屋中有均匀的呼吸，心跳虽然缓慢也未停滞，情况比当日要好上许多，但也绝对不是苏醒的状态下。


    这都二十几天过去了，玄素道人怎会还没有将双儿治好？


    楚留仙奇道：“可是醒神丹出了问题？”


    “不是。”小胖子摇头如拨浪鼓，迟疑了下还是直接道：“玄素师兄说醒神丹已经见效，只是双儿姑娘不愿睡。”


    “不愿醒？”


    楚留仙先是一奇，紧接着想到什么，神色黯然了下来。


    双儿随侍在楚留仙身边，自然最能把握住他的心思，怕是早就从平时的蛛丝马迹当中看出楚留仙隐约有所猜测了。


    她在恐慌，在担忧。会突然要闭关开启神藏，可能也与这一点有关。


    楚留仙还猜测，兴许当日双儿固然心神沉入神藏当中醒不过来，却未必不能感知到外面的情况，知道楚留仙等人已经知道了一些东西，愈发惶恐，不敢面对楚留仙，于是抗拒醒来。


    人之心力，既是孱弱至极，又坚硬至极。


    双儿既怀此念。醒神丹救她不醒也不奇怪。


    哪怕是凡间的医家也有一句话：心病，还需心药医。


    看到楚留仙露出沉吟之色，小胖子连忙补充道：“玄素师兄固然无能为力，不过他下了一些丹药，说是短时间内绝对可以保双儿姑娘安康，不会有什么问题。”


    “嗯！”


    楚留仙微微颔首，道：“那就先这样吧，等白玉京事了，我再唤醒于她。”


    至于怎么对自困囹圄的双儿开解。这个就不用多说了。


    小胖子把最难开口的双儿部分说完后，顿时又露出心痒难耐模样，对楚留仙道：“楚哥，快点。让小弟见识一下你的道兵。”


    “好！”


    楚留仙一笑，一手指地，一手虚按在丹田处，霎时间。之前那股气息再次爆发而出。


    一个个虚影立足虚空，脚下是繁复阵图，自楚留仙的丹田处飞出。


    阵图落地而成。虚影环绕周遭，七十二个虚影齐齐向着阵中持地煞镜的楚留仙一躬身。


    “胖子，这就让你见识一下为兄的七十二地煞阵！”


    楚留仙话音刚落，小胖子忽然觉得眼前一黑，滚滚地煞之气隔绝天通，一个个虚影轮转换位，形成一个隔绝天地，将他困在其中。


    小胖子试着往地煞阵法空间屏障轰击了一下，反馈回来的力量，以及寻找接触涌入体内一丝丝地煞气，无不让他咋舌不已。


    “了得，好生了得！”


    小胖子满口赞叹，“集合七十二个道兵之力为阵法空间，引地煞气隔绝内外，若不能一击轰开七十二道兵合力的阵法空间，怕是神仙难逃啊！”


    “没那么夸张。”


    楚留仙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旋即阳光透入，地煞气消散，七十二道兵无影踪。


    小胖子抬头一看，只觉得之前总总一如梦幻，面前只有楚留仙颔首微笑，地煞镜兵符共七十二地煞阵道兵齐齐为一朵庆云承托着，飞入他体内。


    “七十二道兵中，完全苏醒有着自己灵性的不过是‘幽通’等寥寥几个，其余道兵都只能机械地按照阵法行动，容易露出破绽来。”


    楚留仙踱步而行，侃侃而谈，“而且随着一个个道兵的灵性苏醒，能接引来的地煞气也越多，最终形成的地煞空间，当是幽冥降世，阴山重现，真的自成一个空间。”


    “路漫漫其修远兮，现在说这些都还早。”


    楚留仙没有说出来的是，在全力运转七十二地煞阵的时候，他隐隐能感觉到这个阵法其实还不是尽头。


    兴许，当未来七十二个地煞道兵尽数苏醒灵性，到时阵法再推演到极致，应该还能再发生变化。


    比如：化七十二为三十六，转七十二地煞术为三十六天罡法！


    真到那个地步，地煞镜可以改名为天罡镜，七十二地煞阵则是三十六天罡阵。


    “我期待着。”


    楚留仙如是对自己说，毕竟遥远，只是一念闪过，便被他暂时抛到了脑后。


    “走吧，我们去白玉京。”


    楚留仙洒然一笑，对小胖子道：“大会都到了最后一日，我这个当主人总不能不露上一面吧。”


    “得嘞！”


    小胖子早等着这一刻，屁颠屁颠地跟上，嘴巴就没有停过，两人飘然下山，声音依然在不住地传来：


    “楚哥，我跟你说一件好玩的事，公子烨那个死胖子这次闹笑话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我来了，我创造！

    “公子烨闹笑话？”


    楚留仙脚步不停，奇怪地问道，不知道又怎么跟公子烨扯上了。


    公子烨现在应该在白玉京他倒是清楚。


    昔日千山泊事，公子烨承了楚留仙的情，输了赌，不得不在七罪之诀时候为其转圜，还得给白玉京重开捧场。


    哪怕是为了公子的面皮，他也得硬着头皮过来。


    至于抱着什么心思，暗地里会不会捣个乱什么的，楚留仙就不知道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楚留仙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答，奇怪地回头看了一眼，但见得小胖子自个儿在那乐，竟是忘了往下说。


    小胖子回过神来，笑得合不拢嘴地道：“上段时间，就在白玉京重开前不久，闹得沸沸扬扬的，有人在煽动众人，说要公子你在大会前向着他们公开展示仙灵鬼，若是不然，定又是骗局，颇是扰乱了人心。”


    “哼！”


    听到了这里，楚留仙便｜ 冷哼一声，不屑之极。


    他楚留仙做事，哪里需要对人交代，哪里需要对人取信什么，信则去准备，不信则罢，到时得失莫怨。


    不过他心里也清楚，这定然是有人捣乱，想要在大会前扰乱其心思，破坏其信誉，至少也给他添点堵。


    “后来怎样？”


    楚留仙不无担心地问道。


    那事情发生时候他还在闭关当中，只有秦伯坐镇白玉京，怕是无法应付那么多方施压。


    小胖子依然笑容满面，接着道：“到时秦伯也是苦恼得很，一天要往朝阳府里跑三趟看公子你醒了没有？”


    “后来秦伯被逼得急了，倒是说出了一句狠话来。”


    小胖子绘声绘色地学道：“你们说天下会事，这能一样吗？我家主人是公子留仙，天下会那是公子烨。”


    楚留仙脚步一顿。险些笑出声来。


    秦伯这不是当面打脸吗？


    还打得啪啪响啊！


    小胖子学着当时的样子，继续道：“当时我没在场，后来听秦伯跟我学，说到时先是鸦雀无声，然后很多人‘哦’地出声，深以为然，还出奇地整齐啊，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楚留仙不禁莞尔，想来还是公子烨听到发生过那么一幕。脸都绿了吧？


    “然后呢？”他沉吟了一下问道：“事情不可能那么解决吧？”


    楚留仙心里有数，当时会发生那种情况，是那些人上次受了公子烨天下会的虚假宣传，心里憋着一股火，趁机给公子烨难看而已。


    这并不代表那次煽动对白玉京造成的负面影响消除，更不会对当时的情况有所缓解。


    “然后啊……”


    小胖子神色古怪地道：“公子默出手了。”


    “公子默？”


    楚留仙诧异，怎么又跟这一位扯上了？


    “据说后来公子默又找了楚哥你好几次，只是都被秦伯给挡驾了，她的态度倒是出奇地好。没有为难秦伯，就是没有放弃的意思。


    有一次，她又前来的时候，正好碰上那回事。结果被她当场揪出了一个煽动之人，说那人是公子烨手下。”


    小胖子说到这里那叫一个乐不可支，“谁比谁傻啊，大家很快就查清楚了。那人还真跟公子烨有关系，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那些人还是堵了公子烨门三天。愣是让他没敢迈出一步。”


    “然后……事情就解决了。”


    “事情解决了？”楚留仙先是一怔，继而恍然。


    事情很简单，公子烨那是典型的前科，而且还是在仙灵鬼上的前科。


    现在既然他出手煽动捣乱，天上白玉京大会出出现真正仙灵鬼的几率反而无限上升了。


    无形中，公子烨的坏名声倒是起了一次正面的作用。


    “至于云家那丫头……”


    楚留仙脸上露出微笑，道：“所谓的碰上，怕是有意碰上的吧？她这是一石二鸟，既是给有宿怨的公子烨难看，反正得罪狠了，不怕得罪得更深一些；另外也是卖个人情给我。”


    “胖子。”他侧过头望向王赐龙，问：“你可知道公子默为什么对仙灵鬼那么势在必得？又是锲而不舍，又是卖人情给我？”


    “不知道。”


    小胖子摇头如拨浪鼓，他避公子默如蛇蝎，哪里还会去打听她的事情。


    楚留仙摇头失笑，知道自己是问道于盲了，旋即放下此事，笑道：“如果回头公子默真能提供一些我们不知道的消息，助她一臂之力又如何？”


    私相授受自是不成，但是相助一臂，关键时刻帮助她一把，一样能让她得到仙灵鬼，这却不是不可以的。


    “再说吧。”


    两人止住了话头，已然下了天道山，出了道宗山门，过天道城，来到白玉京脚下。


    今时今日之白玉京，再非昔日悬停于玲琅阁上空的寂寥模样，无边云气汇聚于周遭，又为其上不时腾起的灵气震散，充盈的灵气映照云彩，形成绚烂过夕阳晚照之霞云，瑰丽不可方物。


    在白玉京周围，浮空着数不清的飞舟，诸般大型的舞空法器入目皆是，更有不知道多少不够资格进入其内的修仙者聚拢在周遭，仰头而望。


    他们眼望处，白玉京上升起一面巨大光镜，其上浮现出诸般景象，皆是拍卖会现场景观，其中人物传出的诸般话语声音，字字句句，清晰入耳。


    “诸位，在此有礼了。”


    “此时已是天上白玉京大会到了最后阶段，为我们评定为压轴的诸般宝物开始上场，请大家拭目以待。”


    光镜中的挥洒自如，自信而骄傲，全然看不出与楚留仙初见时候落魄不得志的猥琐模样。


    一场白玉京大会，达成了涅槃，他的名声也将随着白玉京大会的成功召开而传遍四方。


    楚留仙看着这一幕，感受着此刻白玉京内外的气氛，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抹微笑来。


    这一切。都是因他而来！


    这一切，若是他昔日一念之差，将永远都不会出现，哪怕是出现，上面飘扬的也绝对不会是神霄楚氏的大旗。


    “我来，我创造！”


    楚留仙脑子里闪过远古时候一位人皇——启的名言，思感跨越了亿万年，依稀能体会到人皇启当时心境。


    与人皇启如启明星一般开启人族光辉的大业相比，楚留仙此时的作为简直是微不足道，但心念却是相同的。


    人来一世。纵修为旷古绝今，放在浩浩荡荡的时间长河里，亦如草木一秋，若没有留下什么，创造什么，铭刻下不能磨灭的痕迹，岂不是白来一遭，又有什么意义？


    “我们上去！”


    楚留仙不由自主地产生了迫不及待的心情，想要登上白玉京。


    这个时候。小胖子早就按照事先约定好的方式沟通好白玉京方面，一道接引神光从天而降，落在他们的身上。


    按说在白玉京大会开启后，内外隔绝。是不能再进入的，但这规定当然对楚留仙无效。


    这一幕顿时引起了周遭无数人的瞩目，一道道目光落在接引神光上，欲要看清楚其中是什么人。竟然得到白玉京如此破例。


    在场的不乏强者，目光神念穿越了接引神光，看到了楚留仙和王赐龙的真容。顿时一阵阵喧哗如瘟疫般蔓延。


    谁也不曾想到，楚留仙身为这届白玉京大会的创办者，竟然不在现场？


    没有人知道，楚留仙这段时间一直在闭关，以为他不现身只是不胜其扰，只是不屑解释……


    秦伯等人殚精竭虑地绸缪一切，可依然高举着公子留仙的大旗，否则公子烨等人也不会吃了亏后就缩手缩脚，不敢妄动，怕的无非是隐藏在幕后楚留仙的雷霆一击罢了。


    伴着众人震惊的目光，楚留仙入得白玉京。


    此时，大会也到了最高潮的时候，压轴拍品一一出现，远道而来的各方巨擘真正开始出手，喊出了一个个恒河沙数般的天价。


    “公子，你总算来了。”


    甫一出现了白玉京中，楚留仙眼前就出现秦伯等人狂喜的表情。


    “我来了。”


    楚留仙微微一笑，在众人簇拥下向着最大的包厢走去。


    “有什么麻烦吗？”


    一边走着，楚留仙一边笑问出声。


    “麻烦倒是没有。”


    秦伯旁边是五农他们，除了主拍外，其余人等皆在此处。


    “只是有一件事情老奴等不敢代公子决定，幸好公子来得及时。”


    秦伯不无庆幸地说道：“不然老奴等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


    “嗯？”


    楚留仙止步，在包厢中落座，不及观察白玉京大会中情况，问道：“什么情况？”


    “是公子交代的，道兵法器！”


    秦伯遥遥一指台下，在身后处，悬浮着十余个光球，金光灿烂，烟霞笼罩，看不真切。


    那些，就是即将登场的压轴拍品。


    秦伯接着解释道：“主事发现有人送来一件极其难得的道兵法器，曾想直接收购但对方不允，要求必须上拍卖会，我等无法，只能按照规矩接收。”


    “哪怕我们再是拖延，那件法器差不多也要开始拍卖了，公子要是再不出现，老奴等不敢擅自做主，动用那么多的资源去与人竞争，拍下此宝。”


    “还好公子及时出关，幸甚，幸甚啊！”


    看着秦伯大拍胸口，庆幸不已模样，楚留仙来了兴致，问道：


    “到底是何等样宝物，让你们如此动容？”


    ps：第二更！(未完待续。。)

 今天无更，请假一下

如题，老母身体不适，极度烦躁，静心不能，请假一下，歉。(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十方俱灭

    ()“会是什么宝物呢？”


    小胖子听到这里耳朵也竖了起来，那可是成套的道兵法器啊。


    “十方俱灭。”


    “那套法器就叫做十方俱灭，老奴等一致判断，那几乎就是为道兵而生的法器。”


    秦伯说到这里神情都有些激动了，恨不得台上的百晓生赶紧把手上的东西随便卖出去，立刻把十方俱灭拿出来。


    “细细说来。”


    楚留仙彻底被激起了兴趣，正襟危坐了起来。


    “十方俱灭指的是……”


    秦伯斟酌了一下词汇，正要开口呢，下面百晓生已经将手上的宝物拍了出去，似乎也收到了楚留仙到达的消息，状似随意地向着身后光球遥遥一抓，笑道：“下面要拍卖的是成套yin神法器：十方俱灭！”


    秦伯立刻就住口了。


    在这个专业层面，他显然远远比不上百晓生，与其让他来解释，不如台下百晓生来。


    < 楚留仙的注意力也集中了过去。


    与他们的郑重不同，白玉京中众人听到百晓生的话绝大多数都露出了兴致缺缺之sè。


    到了压轴地步，犹自持币观望的差不多都是冲着仙灵鬼来的，至于什么成套法器换在平时或许会让他们眼前一亮，在这个场合，在还没有出现就引起了所有人兴趣的仙灵鬼衬托下，十方俱灭的光辉都暗淡了下来。


    楚留仙望了身边的秦伯等人一眼，旋即又将目光投到百晓生的身上，若有所思。


    想而易见，将十方俱灭放到压轴部分，怕不仅仅是拖延时间之用，更多的是为了减少拿下的难度。


    这一点，那个提供十方俱灭参与拍卖者估计不会想到，还会为自家宝物落到压轴区而沾沾自喜也说不定。


    “罢了。”


    “大不了以后弥补那人一二吧。”


    楚留仙如是想着。


    拍卖者的资料绝对保密那是对外人而言，他身为白玉京之主，自然无此限制。


    天上白玉京大会开到了这个地步，真正有实力参与竞争者怕是都在留力，生怕在十方俱灭中砸入太多方灵玉，以至于后面惜败。


    在这个大局势下，出售十方俱灭者定然会吃个亏。


    如此便宜，楚留仙还没有占的意思。


    打好了回头要补偿对方一二的心思后，楚留仙的心神重新回到了台上，百晓生已经开始介绍起十方俱灭此宝。


    如之前的安排一般，百晓生尽量讲得简短平淡，可即便是如此简化过的内容，依然让楚留仙的眼睛一点一点地亮了起来。


    “十方俱灭，成套yin神法器，出自佛宗一位隐世的高僧大德。”


    “高僧尝于一处佛土废墟中游历，偶然得到此宝，尤其特殊罕见遂珍藏之，今ri献出是为了募集灵玉，再探一处佛土废墟。”


    简略地介绍过十方俱灭这套法器的根脚后，百晓生继续道：“十方者，或谓是：东南西北上下，以及东南、西南、东北、西北，合计十个方向，笼罩大千世界无有遗漏；


    亦谓之曰：东南西北上下**，以及生、死、过去、未来，统称十方！”


    “无论取的是那个真解，十方俱灭此宝之所以以十方为名，取的都是盖压天地之意。”


    百晓生再是收敛，这十方俱灭法器的口气依然是显得太大了，顿时吸引住了不少人的注意。


    在包厢中，楚留仙见得秦伯的呼吸都摒住了，显然很是紧张，不由得哑然失笑，又兴趣大增，心想：“这十方俱灭到底还有何了得，让秦伯等人在意如此？”


    “以及，为什么他们会认为这是最适合道兵的法器？”


    楚留仙心中疑惑难解，毕竟百晓生已经说得清楚，十方俱灭是一件佛门法器，他身为道门子弟，炼制的道兵理所应当也属道门，他们怎会觉得一件佛门法器会适合呢？


    就好像饥饿了多时，止步在庖厨外，闻得肉香阵阵，馋虫渐渐被引了出来，楚留仙的心神无比集中地望向百晓生。


    百晓生顿了顿，见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满意地点了点头，探手入光球，从中抓出了一物。


    “啪”的一声，光球破灭，一朵青光湛然的莲花盛开在他的掌中。


    “莲花？”


    楚留仙愈发地奇怪，这么一朵莲花法器竟然会让他们推崇如此？


    秦伯等人也就罢了，百晓生可是堪称这一方面的宗师级人物，原因到底何在？


    如是想法者此刻在白玉京中不在少数，所有人都在看着百晓生等着他往下说。


    要换成百晓生祖传的说法，这个时候当把众人的胃口高高吊起来才是，只是兴许是想到楚留仙也在看着，百晓生没有继续卖关子，而是径直道：


    “这朵青莲便是十方俱灭法器的根源之器，然而其用却不在这方面。”


    “诸位请看……”


    百晓生一边说着，一边左手持青莲，右手在虚空中一抓，一柄锋芒毕露的倚天长剑入手；


    再是一抓，长剑化刀，有势不可当，力能开山气势……


    剑、刀、枪……，诸般常见兵刃法器过后，百晓生掌中开始出现印、鼎、钟等罕见的法器样式。


    看到这一幕，包括楚留仙在内，白玉京中不知道多少人惊疑出声。


    “咦，难道是……”


    楚留仙的目光从变幻莫测的各种法器上移开，重新落在青莲上。


    凝神观察下，他才发现每当百晓生另外一只手上的法器变化时候，青莲都会分离出一股清气，同时重台千叶的花叶在增减。


    “原来如此！”


    楚留仙在判断出那一点后，恍然大悟。


    “气兵！”


    “百晓生掌中幻化出来的诸般法器固然威能不俗，每一件都堪称是yin神法器，却无有一件真正有着实质，全部都是气兵之属。”


    “我明白了，这的确是最适合道兵的成套yin神法器！”


    楚留仙想清楚其中关键后，脸上顿时现出了眉飞sè舞之sè。


    他彻底认同了百晓生等人的判断，更将十方俱灭列入必须入手之宝。


    十方俱灭散而能化身万千，聚而能凝成一体，岂非是最适合道兵的成套法器？


    成套法器，需要的不是每一件有多大的威力，而是彼此之间的聚合度，融合度，这些才是重中之重，也是成套法器难得一见的原因。


    这种炼制起来难度平添无数，用途又比较狭窄的法器，愿意炼制者自然少之又少。


    楚留仙更从中发现了一点最适合七十二地煞道兵的地方。


    “今时今ri，我有道兵七十有二，成地煞阵，自然需要成套七十二件的yin神法器；


    假以时ri，地煞阵推演至天罡阵，七十二道兵化为三十二天罡，那岂不是又要更换道兵法器？”


    “成套的道兵法器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吗？”


    楚留仙想到这十方俱灭可以一路使用下去，不会因为道兵阵图的变化而淘汰，对十方俱灭更是势在必得。


    这样的法器，落在他的手中无异于有翻倍以上的价值。


    若不是用这件法器来武装道兵，他ri即便是能找到更好的符合天罡之数的法器，道兵们重新适应、熟练，做到浑然一体，又不知道需要多少岁月，多少战斗的打磨。


    这其中进出间的代价，大到楚留仙一时间都计算不清。


    百晓生说到十方俱灭的特点后，便紧闭嘴巴，缄默不语，只是手托着十方俱灭法器，等待众人的反应。


    “等等，还有！”


    楚留仙眼中有神光闪过，依稀把握住了什么。


    “百晓生没有说全，这十方俱灭尚有一处优势，他这是蓄意隐瞒啊！”


    楚留仙摇头叹息，颇有点无语之感。


    百晓生等人这么做自然是为了他着想，可他公子留仙想要得到什么，岂需要如此手段？


    摇头叹息之余，之前灵光一闪而过的念头愈发地清晰了起来。


    “青莲，青莲，青莲！”


    “莲之一物，本就是佛、道两家共同的圣物与至宝，本就不存在什么佛道间的门槛。”


    “青莲为体，想来炼制这件十方俱灭法器的根本也当与青莲有关。”


    “十方俱灭可以幻化出佛门降魔法器，亦能是道门长生秘宝，没有隔阂可言。”


    “百晓生不可能注意不到这一点，不说，自然是有意的。”


    楚留仙念头转得何其之快，转瞬间就将十方俱灭的神妙处，百晓生他们的小心思看了个通透。


    百晓生的小心思，也只有秦伯他们知道楚留仙需要一套道兵法器者才会明了，台上的百晓生不失一个拍卖主持人的风采，将十方俱灭的威能演绎得淋漓尽致。


    青莲所在，恍若自成方域，每一件衍化出来的奇兵在这个区域内都有无上之威能，若是能合而施展，其潜能更是可以一路攀升，除了没有纯阳之气外，几乎不逊sè于世间任何一件纯阳之宝。


    “那位大德高僧为何要将此宝出售呢？就是为了探索佛土废墟？”


    楚留仙不由得在心中生出疑窦来。


    与之截然相反的，白玉京中高据包厢中的巨擘们却反应冷淡。


    十方俱灭的威能的确不凡，但是也仅仅是不凡而已。


    真能拿得出其相应价值者，哪一个都不缺少相应的宝物，何须在这个仙灵鬼即将出世的关键时刻，为之削弱实力呢？


    除了不少想要捡个便宜的人试探地报价外，十方俱灭的价格始终攀升缓慢，可以想见最后的成交价格定然高不到哪里去。


    恰在楚留仙准备让人出手以合理的价格拍下之时，一个清冷的女子声音突兀地响起：


    “两百万方灵玉！”(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仙灵鬼（一）

    ()“是谁？！”


    楚留仙眉头一挑，倒是有些好奇谁会一下子出手如此价格，一副势在必得样子。


    与旁边秦伯等人近乎怒发冲冠相比，楚留仙可谓是出奇地淡定。


    台上百晓生怔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高喊道：“这位仙子出价两百万方灵玉，还有更高的吗？”


    如此内容，连呼三遍。


    也不知道是那位两百万的叫价，还是百晓生现在的拖延，唤醒了其他人，似乎有不少人醒悟到了这件yin神法器的价值，叫价终于热情了起来。


    从两百万方灵玉到五百万方，用时不过盏茶功夫而已。


    一时间，即便是有资格进入白玉京者，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暗暗咋舌不已，发出不到白玉京不知道自己是穷人的感慨。


    同样的时间里，秦伯出去了又进来，脸sèyin沉地在楚留仙耳边私语了一阵。


    “咦，有趣。”


    楚留仙依然是& {}云淡风气样子，饶有兴致地道：“普度庵的观音婢？真是有趣啊！”


    听到观音婢三个字，小胖子的耳朵顿时支了起来，奇道：“楚哥，你是说最先叫价那个人是佛宗下属分院，全部由女子组成，只礼敬观音，自称观音婢的那些女人？”


    楚留仙笑着点头道：“就是她们，你说有趣不？”


    小胖子啧啧称奇：“真是奇哉怪也，这东西是佛门的大德高僧卖出来的，普度庵那些女人竟然不知道，还在这里高价收购？真是怪了，不会是托吧？”


    他会做此想也不奇怪。


    佛门与道门相比，组成方式完全不同。


    道门号称三千大道，八百旁门，同气连枝，其实基本上是老死不相往来。


    佛门呢？


    绝大多数都等级森严，上院和下属分院，即便是对佛法的理解不同，也都视之为一家人，并且由于佛门法器的特殊xing，这些东西往往是内部消化了。


    相传在远古时候，佛门有诸多宗，彼此视对方为亵渎佛祖，但那都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那倒不会。”


    楚留仙向着秦伯示意了一下，秦伯会意，上前解释道：“老奴得到消息，普度庵在不久前唤醒了沉睡上万年的护法金刚：紫竹锦鲤。”


    佛门的护法，与道门的道兵，神道的天兵，没有太大的不同。


    换句话说，这是普度庵传承了不知道多少年，又沉睡了多年的道兵复苏了。


    “怪不得她要出手争夺十方俱灭了。”


    小胖子恍然大悟，闭口不提了。


    只要不是托就好，至于他们佛门内部的事情，他才懒得理会呢。


    正在楚留仙等人说话间，那个普度庵观音婢再次开口，依然是清冷的声音，声音一出将让白玉京中鸦雀无声。


    冻结住了白玉京的并不是声音中的清冷，而是“八百万方灵玉”的天价。


    片刻沉寂后，不等百晓生几乎大喊还有没有，那个清冷声音再次响起：“诸位，贫僧院中的鲤鱼护法复苏，其承受佛宝遗失在万年前的大战中，贫僧迫不得已，得罪诸位了，勿怪勿怪。”


    “阿弥陀佛。”


    即便没有楚留仙这边能直接调动来客资料，凭着这句话，在场的绝大多部分也都猜出了那个清冷声音主人的根脚了。


    身为女子，不称贫尼称贫僧，又有护法锦鲤，自然是普度庵了。


    这些都是观音婢们的习惯，世人早就尽知。


    “那些女人果然没有一个简单的。”


    小胖子一撇嘴，听出了其中玄虚。


    观音婢表面上是在谦逊，是在道歉，实则是表露出身份，以及势在必得之心。


    其他人叫价，无非是看出成套yin神法器，又是变幻万千的价值，想要用在门下弟子或奴仆组成的阵法当中而已，毕竟道兵一事，几近传说，罕有人有。


    这个需求的迫切度以及愿意付出的代价，自然与普度庵为道兵求法器无法相比。


    这种情况下，哪怕放弃后面的仙灵鬼，与普度庵死磕，不拿出惊人的天价来，一样无法得到十方俱灭。


    并且，还要深深地得罪普度庵那些小心眼女人，这又是何必呢？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在场的那些有实力参与竞拍者未必就惧了普度庵，只是想到后面的仙灵鬼，终究还是没有人再出声叫价了。


    眼看着，十方俱灭就要落入普度庵手中，一个飘忽的声音响起：


    “一千万！”


    这声音一出，百晓生不为人察觉地松了一口气，上面的楚留仙等人更是露出了微笑。


    毫无疑问，这个出声叫价的自然就是白玉京方安排的了。


    同样露出微笑的可不仅仅是他们，不知道多少憋屈地退避者此刻也浮出同样表情，虽然看不见观音婢脸上神情，想来当是眉头尽蹙，烦恼不已吧。


    这一回，观音婢没有再出口废话了。


    之前话都说到了那个地步，对方依然没有避让，那再说什么也是无用。


    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时候，只是将价格往上又推了一百万方灵玉。


    飘忽声音毫不犹豫地加价。


    你来我往，数次之后，十方俱灭的价格已经攀升到了惊人的一千五百万方灵玉。


    白玉京中，除了百晓生、飘忽声音、观音婢外，一片鸦雀无声。


    这回是真被价钱给惊到了。


    不少人在心中盘算了一下，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个价钱，已经超过了去年天下会拍卖的最高成交价！”


    “白玉京真的重新崛起了！”


    在楚留仙传出重开天上白玉京消息后，类似的预感不少人有过，只是没有人会想到会是这么快，快到连仙灵鬼都还没有出世，一件本不该出现的yin神法器就将价格推高到了如此地步。


    “这个价格虽然还不是天下会近年来最高，但是后面还有仙灵鬼，以十方俱灭为参考，破掉天下会的记录怕是几在翻掌之间。”


    成交价格不代表一切，但没有什么能比惊人的天价更能造势。


    可以想见，今天白玉京大会一结束，明ri有关白玉京的话题就会传遍天下，为世人津津乐道。


    “哎~”


    某处包厢中，公子烨颓然靠在椅背上，明知道不对，还是忍不住想：“难道我真的不如他吗？哪怕是做生意……”


    “凭什么？”


    “为什么？！”


    ……


    这世上，草木枯荣，ri月交替，四季轮转，从来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


    白玉京中众人诸般念头，毫不影响拍卖的继续。


    “百某谨代表白玉京，代表公子留仙，提醒诸位一句……”


    百晓生停下了喊声，以郑重的态度道：“白玉京拍卖，千年传承，有不移之规则，若是一时手头不便，可以实物估值抵偿，但绝对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赊欠。”


    他在这个时候重复这句话，无疑是惊醒了，不用点明，所有人也知道是针对着场中叫价的双方。


    言下之意，若是喊出价格来，却无法当即兑现，那就是与公子留仙，与其背后的神霄楚氏、道宗过不去，这样的代价，没有人愿意承担。


    百晓生说完那番话，特意停顿了几个呼吸时间，让众人消化，随后继续道：“一千八百万方灵玉，可还有更高的？”


    片刻之前，喊出这个价钱的是那个飘忽的声音，也就是楚留仙一方。


    霎时间，不知道多少道目光汇聚于一处。


    那处包厢里，就是之前清冷声音多次传出的所在。


    沉默，凝固了空气的沉默。


    旋即，一声幽幽之叹，让人闻之我心尤怜，继而柔弱声音响起：“这位道友，你赢了。”


    “ri有若是改变主意，不妨持十方俱灭上普度庵，贫僧等当敬以素斋，以待道友。”


    她这是认输了！


    后面的话是不死心也好，是场面话也罢，没有人会当真。


    那个飘忽声音既然毫不顾忌普度庵叫价到这个地步，岂会送上门去？


    不管其他人如何想法，楚留仙等人却是长出一口气，无不是面露笑容。


    一千八百万方灵玉啊！


    这个惊人的天价对他们岂是没有影响的？


    这个数字放在楚留仙刚刚接手神霄楚氏在天道城所有产业前，即便是把他们一起打包给卖了，也绝对不值这个数。


    别说那个时候，即便是今时今ri，他们也拿不出来。


    不过没有人担心这一点，后面的仙灵鬼什么来历他们或许不清楚，但楚留仙早就交代过，其出售所得，是归于他们支配的，不需要跟任何人交代。


    有可以想见的，绝对会比十方俱灭高价的仙灵鬼撑着，他们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台上，百晓生脸上露出释然笑容，紧接着似乎生怕迟则生变似的，宣布成交。


    下一刻，十方俱灭就被送到了楚留仙所在的包厢。


    一直到这个时候，白玉京中还在涌动着十方俱灭拍出惊人高价的震撼惊叹，甚至连接下来的十余件拍品都显得黯然失sè了。


    楚留仙对拍到十方俱灭也很是满意，不过却没有立刻开始研究，只是简单地收起，饶有兴致地望向场中。


    他知道，真正的巅峰与高cháo，即将到来了。


    是的，这一场天上白玉京大会的最高cháo部分来了，来得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早。


    在百晓生身后的光球剩下两个，最后两件压轴拍品的时候，他带着激动之情，脸上都涨红了地喊出了一句话。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凝固了整个白玉京上空的空气，甚至连白玉京外烟霞尽染的层云似也承受不住瞬间汇聚的心神之力散于九天之上。


    那句话是：


    “下一件拍品，乃是世所罕见的仙灵鬼——愚者！”(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仙灵鬼（二）

    “仙灵鬼——愚者？”


    “这是什么情况？”


    片刻沉寂后，白玉京中一片哗然。


    “这不是才倒数第二件拍品吗？怎么就会出现仙灵鬼？”


    “那最后一件会是什么？”


    “另外一只仙灵鬼，还是比仙灵鬼更有价值的东西？”


    ……


    无数猜测，无数疑问，在这一刻浮现于白玉京中所有人脑海里，他们望向最后一个金色光球的目光中满是惊疑与猜测。


    他们明知道那笼罩住拍品的金光是白玉京整体阵法所导致，除非神念之强能击落白玉京，否则所有窥探都是枉然，还是下意识地探出神念，碰壁于光球上。


    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一点，停顿了一下，没有继续介绍仙灵鬼愚者，而是脸上带着微笑，好像在等大家平静下来。


    他心中暗暗赞叹：“公子果然英明，果然只有这样才能将利益最大化。”


    众人神念徒劳地环绕于: 金色光球外，无法渗透入内，终至放弃。


    到了这个地步，众人也平静下来，旋即眼中放出光来，盯视着伸向倒数第二个光球的手。


    光球悬浮在的掌上，如一轮明月浮于大江。


    “诸位请看！”


    施施然地伸手一引，摇对光球。


    “啪”的一声，光球彻底崩溃，一个白玉缚鬼球从中浮现了出来。


    “疾！”


    深吸一口气，并指点在缚鬼球上，“砰”的一声，缚鬼球直接炸裂开来。


    这般顶级缚鬼球炸裂当场，却没有人惋惜，甚至没有人在意，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于一处。


    “愚者啊！”


    包厢中，楚留仙靠到了真龙皇座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


    第一次有仙灵鬼出现在白玉京拍卖会上，必然会给所有人留下一个再深刻不过的印象，楚留仙所选择的仙灵鬼，自然也是个中极品。


    即便明知道这么做是正确的，在看到愚者的一瞬间，楚留仙还是忍不住有些不舍。


    包括愚者在内，这第一批他以仙域根本法洗练出来的仙灵鬼，无一不是特殊的存在，若非是现在这个情况，他亟需神宵楚氏和道宗之外。另外寻找一处支撑，楚留仙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将它们拿出来的。


    犹记得这仙灵鬼愚者是他慧眼相识，自无用的阴魂中筛选出来的，其中多少心血，只有他自己知晓。


    并不是说，出售愚者给他的人就是如何的傻，而是愚者的特性在低阶灵鬼中的确是毫无价值，唯有至少在天，地级别的灵鬼中才会散发光彩。到了仙灵鬼这个可遇不可求的层次里，就是极品。


    楚留仙沉浸在自身情绪中的时候，包厢外传来兴奋的心情：“这，便是百年间第一次出现在拍卖会中仙灵鬼——愚者！”


    愚者的形象。也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失去缚鬼球的束缚，然而整座白玉京的压力都加诸于其上，


    烟气聚拢成型，那是一个小老儿形状。佝偻着身子，头却始终高昂着，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给人的感觉就好像始终是在挑衅地望着天，永不屈服的执拗。


    灵鬼的形貌何尝受人重视，那种不屈之气稍稍受人瞩目外，所有人之前被金色光球击散的神念重新缠绕过来，触碰到仙灵鬼愚者的身上。


    “嗤啦”一声，似沸水浇在滚烫的烙铁上，愚者身上烟气如沸，无声地咆哮起来。


    从愚者的体内最深处，一点纯白色，又带着清灵之气的光升腾而起，浇灭了烟气沸腾，也让愚者重新平静了下来。


    它是平静下来了，整个白玉京却再次沸腾。


    “仙灵鬼，真的是仙灵鬼！”


    “白玉京真的拿出了仙灵鬼来拍卖，公子留仙是怎么想的？”


    “一定要拿下，不惜一切地拿下！”


    ……


    白玉京中无数人无数念头，归根结底就是两个字：渴望！


    也有那少数几个有着异样心思的，看到愚者身上升腾而起的，再纯正不过的仙灵之气，无不是脸色大变。


    那点仙灵之气自然算不得什么，但那是一颗种子，一缕仙灵之气为根本，那就代表了这个灵鬼有无限的可能性，是货真价实的仙灵鬼。


    “竟然是真的……”


    公子烨肥硕的身躯软在巨大的靠椅上，满脸都是不敢置信之色。


    他虽然早就从楚留仙以及白玉京众人的态度上猜测到了这一点，只是一直不愿意承认。


    昔日，也就是在楚留仙拜入道宗的前后，他公子烨策划了一个让天下会更上层楼，为一时焦点，也让他更人臭名昭著的举动，人称仙灵鬼骗局。


    谁能知道，短短几年时间，楚留仙同样以仙灵鬼为噱头，重开天上白玉京，拿出的却是货真价实的仙灵鬼。


    公子烨觉得肥胖的脸上一阵阵火辣辣的痛，好像被人一巴掌狠狠地扇了上去一样。


    “他一定是故意的，肯定是故意的。”


    公子烨恨恨出声，脑子里浮现出楚留仙如同睡不醒的双眼，懒洋洋的语气，云淡风轻的表情，怎么看怎么让人切齿……


    公子烨这样心思者终究是少数，绝大多数人眼睛里几乎要冒火，紧紧地盯视着仙灵鬼愚者挪不开眼睛。


    “此仙灵鬼名：愚者，此名是我家公子亲自取得。”


    看场中的情绪已经酝酿得差不多了，悠悠然地开口出声。


    “公子留仙取得？这是何意？”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焦急地等着解说。


    灵鬼之名可不是随便取的，大多数都与灵鬼本身的特性有关，此名既然是楚留仙亲手取得，那定然是关系到这个仙灵鬼特性根本。


    这个，正是对仙灵鬼有意者感兴趣，迫切想要了解的。


    “我家公子说；这世上，惟上智与下愚能一往无前。有大成就。”


    “故而，愚者之余，既是困惑不可脱之意，也是有理当由大成就之意。”


    似乎有意要吊着众人胃口，并没有将大家迫切想要知道的东西宣之于口，不过其中那句话却引起了众人深思。


    是的，上智下愚，能咬定青山不放松，能不受外物心魔干扰一往而无前，最能有所成就。


    “愚者。早年为一个小修士，不知道生卒年，亦不知道其昔年成就，只知道是一个泯然于历史尘埃中的普通修士，一如你我。”


    “数百年苦修，他的修为渐渐高深，一步步脚踏实地地超过了同辈的那些天骄英才，某一日，他僻处深山。守护一株灵草，欲待其成熟，取以为主药，炼制成可以突破境界的灵药。”


    “这一守护。就是数十年之久……”


    白玉京中落针可闻，只有的声音在悠悠地回荡着，所有人凝神静气，倾听着愚者魇境中的故事。


    所有人都知道。能否收服灵鬼，关键就在于灵鬼魇境中表现，能预先知道一些情况。总好过于无。


    事实上，这也是灵鬼买卖中的应有之意，不然人把灵鬼买回去，却收服不了，珍宝成了鸡肋，那笑话就大了。


    的声音在继续，带着众人的心神穿过时空阻隔，回到了愚者生活的那一个久远时代……


    愚者，当时叫做木清晨。


    木清晨守护着那株灵草，历时数十年，就在灵草成熟，药香满山腹，木清晨以为终于大功告成的时候，异变突生。


    在那一刻，同样无声无息地守护在一旁的，某个更久远时代的修士元神，趁着木清晨狂喜下心神出现裂缝之机，强行侵入其心湖，要将这个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修士夺舍。


    夺舍，向来是修仙界最残酷的一幕，多少师徒，多少好友，多少血亲，为之生死相见。


    木清晨惊怒交加，瞬间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那是上一代修士当中赫赫有名的一个大魔头，曾炼制一国生民为冤魂，血祭他们全部精血，奴役其魂魄，炼制魔道至宝。


    此人号天诛子，行事犯了众怒，固然修为冠绝当世，还是在某次闭关欲要突破境界时候，为天下修士围攻，最终功亏一篑，走火入魔，应了其道号，为天降雷劫所诛杀。


    所有人都以为这天诛子陨落在了天罚中，不曾想却还有一缕残魂未灭，遂有这一次的夺舍。


    木清晨发现对方身份后悔之晚矣，这才想起来他守护灵草之处，赫然正是天诛子昔日道场所在。


    天诛子徘徊此处不去，为的怕是借助这株灵草重塑身躯，不曾想木清晨送上门来，反倒让对方有了更好的选择——夺舍！


    木清晨此时实力固然已经不凡了，但与这样的绝代魔头较量却没有什么信心，在这种情况下，他作出了让天诛子也为之惊骇欲绝的举动。


    一抬手，碎一身骨骼经脉，破上中下三丹田；


    一搬运，凝一身气血于窍血，镇封其中；


    一仰头，吞一颗玄冰珠子，无尽冰寒冰封肉身，唯独剩下断绝了一切后路的元神与魔头做最后一搏……


    ps:一天之内，从最东南的福建，到东北的铁岭，气温骤降。


    昨夜，在好兄弟雾外江山的杀猪菜，二人转等特色招待下，兴尽而归宾馆，原本想着写一章出来，结果……睡着了……睡着了……


    今早刚醒，推掉一切娱乐，总算写出一章来，汗。


    走一走，看一看，希望能放开胸怀，轻装上阵，有个好状态。


    以上，泛东流。(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仙灵鬼（三）

    ()“啊！”


    不知道多少倒抽一口凉气，多少声惊呼，在百晓生道出愚者木清晨一瞬间应对时候几乎将白玉京的穹顶掀飞。


    “这……这是……“


    众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愚者的一番应对在他们这些修仙大行家眼中，自然没有秘密可言，所有人一个念头转过，就知道那会导致怎样的后果。


    筋骨断绝……丹田破碎……气血凝滞……极寒冰封……


    一系列决绝到极致的举动下来，愚者差不多将他自己“杀死“！


    这种情况下，愚者自身的修仙之路可是断绝，但那个老魔头天诛子也好不到哪里，就算是他夺舍成功，不仅仅没有能达成他的目的，甚至还会被彻底地封绝在那个残破的肉身当中，如同坐牢一般。


    “好狠！”


    想清楚后，所有人叹服不已，为木清晨决绝与狠辣。


    对别人狠辣算不得什么，对自己狠才是真的狠！


    ~~从愚者木清晨这一瞬间的反应，众人便知道他能以不受重视的微末资质得到如此成就，并非侥幸。


    从结果推过，木清晨那一瞬间的想法不难理解。


    天诛子老魔头固然只是一缕残魂，但选择的机会实在太好，自身的境界实在太强，他既然敢选择夺舍，就会有一定的把握。


    换句话，木清晨如果不是决绝如此，以正常方式应对，那么他被形神俱灭，彻底消失在天地间的几率不小。


    反过来，如此决绝，未伤敌。就先将自身的修仙之路彻底断绝，将肉身变成破麻袋一般，一来是绝大的刺激与痛苦瞬间刺激了神魂，能在后面的夺舍之战中提高战胜的几率；


    二来，哪怕最后胜利的还是天诛子老魔，他也休想靠着他的肉身重现人间，荼毒生灵。


    大决心大毅力，以及，在生死一瞬间的大慈悲。


    愚者木清晨凭着这一个决断。几乎得到了全场所有修士的叹服，恨不得早上无数年，与如此人物相交。


    同时，大家对这个愚者魇境的期待也愈发地强了，更想知道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木清晨成了仙灵鬼愚者，以及楚留仙名之为“愚者”的缘故。


    百晓生没有往下卖关子，如他第一次听这个故事时候一样，以沉凝的语气继续道：“一场夺舍之战，持续了七天七夜，愚者木清晨就是心志坚定之辈，又因为之前段。勉强抗衡住了魔头天诛子……”


    七天七夜的夺舍之战里，木清晨从一开始的困守一隅，到相抗衡，到占据上风。最后反过来压倒了天诛子。


    天诛子一代老魔，终究只是一缕残魂，落到如此地步不得不求饶，愿意付出诸般代价。以求让木清晨放他一马。


    木清晨因为此獠的夺舍，连修仙之路都已经断绝。怎会轻易放过？


    天诛子的话不仅仅没有让木清晨停，反而惊起了他的悲愤与怒火，在彻底占据上风没有简单地泯灭天诛子元神，反而以自身神魂化作血盆大口，将天诛子的元神一口吞了下。


    当其时，木清晨究竟只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还是抱着万一的侥幸之念头，希望吞噬了天诛子元神后能得到其中元神力量反哺自身，有希望能摆脱自困囹圄的现状。


    这个答案，连愚者魇境中都没有体现出来，兴许连他自己都不晓得吧……


    ……


    听到这里的时候，白玉京中众人隐隐约约能猜到“愚者”二字的意思了，淡淡的悲哀感觉萦绕不散。


    那是属于修士的执着与悲凉，不因为时空阻隔而隔膜，感觉就好像是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一样。


    同样不因为身份地位的高低不同而迥异，但凡是修仙者，都能感同身受。


    无论木清晨当初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吞噬了天诛子的元神，到底，是为能继续修行下，是为了成仙长生之执念。


    若无此执念，仙道不会发展到今ri，在场众人也不会有身处白玉京中的一天。


    包厢深处，楚留仙叹息一声，一如他当ri在一个小小的yin魂魇境中初见这一幕时候感慨。


    台上百晓生的声音中也带出了几分沉重，慨然道：“时过境迁，连灵药都成熟后在凋零，谁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光，沧海桑田，一切都不同了，唯独一尊冰雕始终安坐在那处山腹里……”


    此后无数年，木清晨守护灵草处方圆千里之内，生灵绝迹。


    木清晨在吞噬了天诛子的元神之后，元神之力强悍无比，冠绝当时，甚至能显化而出，进入周遭生灵的梦境。


    在那无数年间，周遭的生灵夜夜梦魇，有一个身影在他们的梦中徘徊，问：我是谁？木清晨，还是天诛子？”


    梦境时而是无边血sè，鬼魂呜咽；时而是清气萦绕，天上宫阙。


    连木清晨都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天诛子，还是木清晨，分不清楚脑海中一个念头，到底是魔头的狡猾，还是自身的决断……


    方圆千里生灵不堪其扰，纷纷迁徙，唯独剩下不能动弹，连元神都被锁在体内的冰雕在沉默中叩问。


    某ri，天崩地裂的大变，叩问了无数年的愚者在大变中身陨，即便化身成了yin魂之属，他依然在不住地徘徊，不住地询问。


    百晓生收拾了一下情绪，将平举托起，掌中的仙灵鬼愚者似乎能感受到他所讲的是自身故事，流露出了黯然神情。


    “这就是仙灵鬼——愚者，分别由仙魔源，无论是魔道，鬼道，仙道修士得之，都能驾驭自如，辅助修炼。


    同时，由于其仙魔两方都是宗师身份，于修道感悟上，更能对我辈修士有大裨益。”


    “我辈匍匐在仙路，叩问于心，皆是天地一愚者！”


    “仙灵鬼——愚者，拍卖开始，起价：一千万方灵玉！”


    百晓生的声音陡然高亢，从之前的黯然中拔了出来，仿佛一点火苗，燎原燃烧，火热了整个白玉京里气氛。


    没有人对一千万方灵玉的起价表示质疑，仙灵鬼，值得这个价钱，还是如此特殊的仙灵鬼。


    如果此鬼不过是普通yin魂，低品灵鬼，那自然全无价值，恰如当年古锋寒评价邪佛童子：白瞎了。


    现在的仙灵鬼品级，那么其他不论，单纯是之前在正魔两道的修仙经验，就注定了假以时ri，以仙灵鬼禀赋，愚者绝对会非常强大。


    “我等修士，匍匐仙路，叩问内心，天地间一愚者，执而不悔！”


    楚留仙整个人靠在真龙皇座上，感慨万千。


    那句话自然不是百晓生的临场发挥，而是他在经历过愚者魇境后的有感而发，即便是过了这么长时间，再次听到这句话，他依然能感受到当时心绪。


    至于后面的拍卖，楚留仙没有太大的兴致，一切都已经布置完毕，热情也都被调动到了极限，愚者的拍卖价钱想要低了都不能够。


    果不其然，只是盏茶功夫，愚者的身价就已经超过了十方俱灭，达到了惊人的两千万方灵玉，还没有停止的意思，仍然在飞速攀升着。


    到了这个地步，还在叫价者已经不多了，寥寥数家都是身家丰厚之辈，既然出，那就不是轻易放弃的。


    这回，连如同普渡庵观音婢般出口表露身份，以求对方退却者都没有。


    到了这个地步，还敢加入对仙灵鬼争夺者，已经不是言语所能动，也不会惧怕任何人了。


    楚留仙满不在乎，只是在等一个结果，秦伯他们却兴奋了起来，每一次价格的攀升都能让他们面露红光，兴奋不已。


    秦伯一边关注这下面情况，一边听着下人回报，时不时地就跑回楚留仙的身旁，附耳报上各个出价者的身份。


    有天下敬氏的长老，有魔道巨擘，有道宗隐逸的前辈，有散修联盟中的强者，甚至有大成妖灵……


    各种身份，各种立场，此刻却都为一只仙灵鬼牵动了心思，做着刺刀见红的争夺。


    其中，有一个人名不出意料地出现了。


    “公子默？”


    楚留仙眉头一挑，撇了撇嘴道：“看来她的麻烦真的不小啊。”


    他不知道公子默到底是为了什么来争夺仙灵鬼，到显而易见，她的麻烦绝对是大了。


    若是不然，公子默绝对不会做此不智的事情。


    想想连公子烨这般执掌天下会，公子中的富豪都没有出，就知道这仙灵鬼不是他们年轻一代所能染指的。


    不是各种威胁的问题，而是他们毕竟年轻，积累不足，想以一己之力，对撼一个宗门，一个家族的积累，那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公子默更是如此。


    她一个女公子，再是让人头痛，能有多少积累，能参与这样的盛会？


    “现在她该没有侥幸之心了吧？”


    楚留仙微微一笑，看着连秦伯等人都在恐怖的灵玉数量下瞠目结舌，遥想着公子默的反应。


    “她也差不多该来了吧？”


    楚留仙刚刚自语出声，秦伯，小胖子他们茫然不解的时候，敲门的声音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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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一章 孽龙，敖惊天

    “来了！”


    楚留仙微微一笑，旋即眯着的眼睛稍稍张开一条缝，精光一闪而逝。


    “是她啊！”


    小胖子，秦伯等人也都反应了过来，猜到了门外敲门者的身份。


    “不是她还能有谁？”


    楚留仙摇了摇头，道：“其他人以物抵资方面的问题，自然有人会处理，也就是公子默的消息除了我无人可以定价，才会将她直接放到我们门外来。”


    “她还能有什么消息？”


    小胖子撇了撇嘴，道：“要是在双儿姑娘那事情之前，或许还能有点价值，现在嘛，哼哼。”


    “且看看她要说什么吧。”


    楚留仙不置可否地道：“如果真的有有价值的消息，我们还她一个人情，也未尝不可。”


    在他闭关修炼道兵时候，公子默好歹算是帮忙缓解了形势，不管有意无意地，都让公子烨他们心怀不轨者吃了一个闷亏。


    就凭这这一点， 只要合乎规矩，楚留仙并不介意与公子默做一个交易。


    话说到这里，楚留仙和小胖子都停了下来，那边秦伯已经走到了门口，伸手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的果然是公子默。


    今天公子默并没有那么多侍女随行，少了洒落下来的花瓣开路，没有那些侍女点缀，公子默身上那种气质都发生了变化。


    依然是中性的打扮，突出英气的妆容，可落在楚留仙眼中，感觉却平添了几分柔弱的味道。


    “楚家哥哥，小妹有礼了。”


    公子默今天自称小妹，以女子身份来见楚留仙显得自然了不知道多少。


    究竟是心态变化，还是有意为之，楚留仙没有去琢磨的心思。只是从真龙皇座欠了欠身，伸手一引，道：“云家妹子请坐，尝尝我们白玉京的香茗可有滋味。”


    公子默本来有开门见山的意思，只是楚留仙既然如此说了，她也不好置若罔闻，只得端起香茗，没滋没味地饮了一口，到头来连是水还是茶都没能品出来。


    放下茶盏，她干巴巴地道了声“好茶”。一点诚意都没有能听出来。


    楚留仙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这盏茶算是白瞎了，就是给盏清水估计她也能得出同样的评价来。


    包厢中，不住地传来外面的叫价声音，只是片刻功夫，那让人瞠目结舌的高价就又膨胀了不少。


    听到了这个价格，公子默不自然地扭动了一下身子，如坐针毡。


    楚留仙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掩饰性地又拿起了茶盏，遮住大半便脸庞又喝了一口。


    旋即。他就看到公子默没有被遮挡住的一双美眸一亮。


    公子默把玩着茶盏，终于找到了切入的点，语笑嫣然地道：“楚家哥哥，此茶虽好。到底少了几分滋味，听说公子留仙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所用之物无不是世间顶间。那是最懂得享受的人，让小妹等人欣羡不已啊，今日看来……”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抬头看楚留仙反应。


    楚留仙却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但是不无赞叹之意，觉得这丫头实在伶俐，区区一盏茶都让她找到了说话的由头。


    “云家妹子，你是想说那丫头？”


    楚留仙悠悠然地道：“你想说，双儿那丫头不在，我这煮的茶就不好喝了是吗？”


    公子默眼皮一跳，心叫糟糕，还是硬着皮头点头。


    楚留仙似笑非笑地道：“你还想说，其实那些人，那些麻烦，都不是冲着我公子留仙来的，而是冲着那个小丫头？”


    公子默的脸色彻底变了，若非还存着几分侥幸之心，她早就跳脚起来了。


    “你还想说，双儿那丫头身上藏着什么秘密……”


    楚留仙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神色不变，用一切尽在掌握中了然语气接着道：“……与法术相关的秘密。”


    他抬头看了公子默一眼，见得她脸色青白，摇摇欲坠模样，摇了摇头道：“是这样吗？”


    公子默艰难地点头，吐出两个字来：“是的！”


    声音之沙哑，连她自己都给吓了一跳。


    “那你说，既然这些我都知道了，我为什么要买你的消息，还要给出你想要的那个高价？”


    楚留仙的话就好像一把吧重锤，此起彼伏地砸在公子默的心头上，让她的脸色愈发的惨白，仿佛短短时间里就涂上了一层厚厚的粉。


    在楚留仙身后，小胖子挤眉弄眼，恨不得笑出声来，在他们公子圈里一直趾高气昂的公子默还是第一次露出如此模样。


    “可是……”


    公子默咬着嘴唇，看着楚留仙，心中在飞速地权衡着。


    楚留仙说出来的那些，已经是她原本打算用来交换灵玉的内容了，谁曾想到她本以为是秘密的东西却为对方随口道出，这个打击着实有些大了。


    “既然没有其他的内容，楚某人就爱莫能助了。”


    楚留仙端茶，向着公子默方向微微抬手，随后低头抿茶，啧啧有声，似乎颇为赞叹。


    这已经是端茶送客的意思了。


    看到他如此反应，公子默就有点如坐针毡的意思了，忙道：“慢！”


    “嗯？”


    楚留仙抬眼看她，漆黑但始终无神好像没睡醒的眼中，有外人看不出来的期待。


    从公子默的反应中，他已经能肯定，当初使用忘川咒，灭亡双儿所属龙宫的那批人，的确是掌握着某种快速施展出阴神法术的秘密。


    仅此一点，就让楚留仙觉得这些功夫实在没有白费，故而他对公子默可能说出来的其他内容抱有不小的期待。


    公子默不知道她无形中已经告诉了楚留仙重要的消息，犹自在那里迟疑不决，最终在捕捉到楚留仙眼中有意闪过的一丝不耐时候，终于一咬牙，道：“小妹这里还有其它的消息。”


    “哦，说来听听。”


    楚留仙放下茶盏，状似无所谓地道：“只要你的消息真的重要。你想要的回报楚某可以给你。”


    “好！”


    公子默飞快应道，好像生怕楚留仙反悔似的。


    经过楚留仙一番拿捏，公子默此时已经没有待价而沽，惜售之类乱七八糟的想法了，恨不得把知道的所有消息都倒个空。


    “上古真龙一族，出过几个逆天强者，如彩虹龙敖世之类，万年以降，声名流传不息……


    在公子默幽幽的诉说中，一段与真龙一族有关的秘辛。如卷轴般在楚留仙等人面前舒展开来。


    原来，在彩虹龙敖世横空出世之前，真龙一族，乃至人族当中默认的龙族第一强者另有其人，那便是当时臭名昭著，能止小儿夜啼的孽龙敖惊天。


    这孽龙敖惊天是真有惊天动地的修为，而且走得是与寻常真龙迥异的道路。


    世上真龙，要嘛是不住锤炼它们先天就强大的肉身，达到肉身成圣的恐怖程度。能御万法；要嘛就是精修龙禁，禁止七海，演化世上无数大法。


    偏偏，有一条先天不足。在真龙一族中并不受待见，困守着一个寻常小湖的真龙，走出了另外一条不同的道路。


    那就是孽龙，敖惊天。


    它先天不足。又不擅龙禁，连个小小的湖泊辐射区域里，都无法做到风调雨顺。常常为其他龙族所取笑，所排斥。


    敖惊天从一条小龙的时候开始，它喜欢的就不是那些东西，而是在其他真龙一族眼中远远没有先天龙术，肉搏之力，龙禁之能实用的法术！


    某一日，天象大变，有万魂夜哭，有怨气笼罩一方，这片地方顿成绝域，内不得出，外不得入。


    百日过后，为那异象所惊动的各方强者汇聚过来，见得内里情况，无论是人是妖，是正是魔，无不面露恻然之色。


    方圆数万里计的区域尽成鬼域，其间无数生灵，百日亡绝。


    如此杀孽，形成冲天怨气，天地为之哭。


    如此大法，亦是惊世骇俗，几有改天换地地威能。


    因为那方圆万里鬼域绝地，此法被当世强者称之为：九幽大灭咒！


    这般恐怖的咒术，伤天和都不足以形容了，只是当时人族与妖族酣战正浓，形势紧张，各方强者草草搜索过一番后没有发现，便不了了之了。


    只是，当时有一个人正道年轻有为，被称之为仙人种子的修士不肯放弃，徘徊不去，赤足踏遍万里，誓要找出凶手。


    这人名叫：云中堂。


    云中堂本就是出自那片后来被称之为九幽的所在，他的家族、亲朋、爱侣……，所有的一切，尽数在大难中失去，此仇此恨，让他怎么也不肯放弃。


    这一找，就是百年。


    在这百年间，云中堂以赤足丈量了这一片万里区域每一个角落，始终无有收获；


    在这百年间，真龙一族冒出了新一代的绝世强者——敖惊天！


    敖惊天行事偏激，手段酷烈，不管是人还是妖，若有冒犯，随手抹杀，百年间凶名远播，渐渐有了孽龙之称。


    百年后的一日，在孽龙敖惊天如日中天的时候，云中堂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在九幽之地的边缘，有一个湖泊，毗邻九幽所在，其中水族繁荣，多有精怪，口称龙王属下，丝毫不曾受到百年前大难的波及。


    本来在万里九幽之地的周边，类似这样的地方还有不少，但联系上孽龙敖惊天横空出世的时间，云中堂开始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此龙……(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龙侍

    “孽龙，敖惊天吗？”


    楚留仙一边听着公子默娓娓道来，一边在心中沉吟。


    “湖龙王、痴迷法术的异类真龙、发生在湖泊旁的万里九幽……”


    “看来是它了。”


    楚留仙还在沉吟着呢，那边公子默丝毫没有卖关子的心思，直接说出了答案……


    ……


    云中堂伪作对水族有好感的人族修士，与湖中水族多有接触，不少水族的仰慕其风采，与之倾心相交，近乎无话不谈。


    从那些看似没有随意的谈话中，云中堂推断出造成九幽的幕后人物，就是现在风头正劲的孽龙敖惊天。


    云中堂当场眼睛就红了，只是他能成为仙道后起之秀自不会是鲁莽之辈，他没有直接找上孽龙敖惊天，而是回到师门，通过师门之力通报各大宗门。


    当人族不少强者联袂找上当时的东海龙宫时候，事情的进展却超乎了云中堂的预料。


    真龙一族不仅拒绝交人* ，甚至态度强硬地表示不惜与人族爆发大战。


    眼看冲突就要爆发，孽龙敖惊天出现，大包大揽地说一切与龙族无关，他敖惊天就在这里，谁想杀他就跟上来。


    随后，孽龙敖惊天现出真龙之身，破水而出，向着陆地飞去，扶摇而去，龙威滔天，卷起惊涛骇浪，一怒间，龙行处，濒海死伤无数。


    当时有人族有七个与孽龙敖惊天属于同境界的强者大怒，追杀而去。


    真正的激战没有人看到，只知道随后的一个月间，战斗蔓延数十万里，连场大战糜烂无数，造成不知道多少山岳摧折，多少江河断流，多少生灵寂灭……


    这一战的结果。却震撼了所有人。


    人族修士沿着他们大战的痕迹追去，但见得每隔一段时间，就能看到一个七大人族强者之一的陨落之处。


    一个，两个，三个……


    最后一个，就屹立在孽龙敖惊天龙宫外的湖畔，一身如被风化千年，被第一个赶来的人族强者轻轻一触碰，千年苦修就化作了尘埃飘散。


    以一敌七，鏖战数十万里。尽杀七大境界不相上下，名声或有过之的强者，如此战绩惊世骇俗都不足以形容。


    见得孽龙敖惊天缩回了龙宫，当时赶到的人族强者揣测其当也受了重伤，这才是最有可能的结果。


    于是乎，他们于龙宫外邀战，并杀伤水族无数。


    孽龙敖惊天暴怒，隔着百丈深的湖泊，隔空数大法术。或杀或败，遥空相击，迫得诸强者远遁千里，这才惊魂甫定地停了下来。面面相觑。


    这哪里是什么身受重伤，其表现出来的实力之强，无愧于能正面将七大强者一并击杀的超绝。


    孽龙敖惊天虽强，但它的所作所为毕竟太过伤天和。同时它表现出来的实力也让真龙一族中某些存在心存疑虑，从一开始的力挺到变得沉默。


    在人族震怒下，准备召集各大强者。斩杀孽龙的时候，敖惊天传讯天下，自称永镇龙宫，非敌不出，自此绝迹人间。


    孽龙敖惊天再强也是单独的存在，不可能抗衡一族之力，它这个传讯堪称明智。


    受到这个消息后，又观察到敖惊天确实足步不出龙宫，人族强者们也沉默了。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以孽龙敖惊天表现出来的实力，想要压下它的代价绝对不小，甚至可能影响到人、妖两族的实力平衡，权衡利弊之后，人族强者们默认了敖惊天的说法。


    只要它从此绝迹人间，便不再提起前事。


    孽龙敖惊天自此名震天下，号称龙族第一强者，能以一己之力，逼迫得一个种族与其妥协，如此力量，即便是在天下大势的影响下才能做到这个地步，亦堪称恐怖了。


    有一个人，始终不肯放弃。


    ——云中堂。


    “孽龙敖惊天，吾誓杀汝！”


    云中堂在随后的十年间，隐姓埋名，几乎在人间消失，反而是人族修士足迹不至的禁地，隐藏着那头龙族巨擘的湖畔，多出了一个结庐于此，与水族交好的散修。


    没有人知道，孽龙敖惊天的杀孽之事，就是由云中堂爆出来的。


    散修云中堂多年苦心经营，精心制造各种遇合，成功引得孽龙敖惊天的掌上明珠，龙女南儿为之倾心。


    孽龙敖惊天与人族有彼此大仇，势必不能让龙女南儿与人族修士结合，于是云中堂以准备私奔，生怕孽龙敖惊天追上为由，使得痴心龙女偷取了其父王的七件宝物。


    这些年来，云中堂早就通过小心试探，得知孽龙敖惊天的一身实力，有九成就在那九件法器上。


    除此之外，它依然是那真龙一族中肉身不成，龙禁不精的异类，连普通真龙都多有不如。


    后面的事情，就理所当然了。


    云中堂带着七件宝物与南儿私奔，孽龙敖惊天发现此事，又察觉到七件宝物被带走，大怒之下破除誓言，追杀而出。


    三日后，云中堂宗门强者精华尽出，围杀孽龙敖惊天于旷野。


    那一场激战，实力十不存一的孽龙敖惊天被人族强者以不知道从何处得来的龙刑之刃，斩杀成了数段，连龙魂都被灭杀干净，形神俱灭。


    一代强者，愤死在云中堂的谋算下。


    谁也没有想到的事，孽龙敖惊天与那七件宝物之间有着神秘的联系，当它身陨之际，七件宝物随之爆开，连带着携带着它们的云中堂一切湮灭当场。


    没有人得到孽龙敖惊天仗之横行天下的秘密，即便是心有不甘的人、龙两族强者将龙宫翻了个底朝天，也不曾察觉到任何痕迹。


    最后，众人不得不承认，隐藏在孽龙敖惊天盖世威风后的秘密，随着它与七件宝物的不存，彻底消失在人间。


    念在龙女南儿对云中堂痴心一片，对除孽龙有大功在。且区区一血脉不存的龙女不是什么威胁，外加龙族掌权者心有愧疚，出面庇护，龙女南儿最终带着无尽的心伤隐居回龙宫中。


    龙女南儿这一系，自此彻底绝迹人间，再没有听说过有什么事迹，又值得人、妖两族大战到巅峰时刻，真龙一族退出主世界，那一切渐渐地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与记忆当中……


    “后来……”公子默神情中带着几分恍惚地说道：“有一群人族偶然间发现了那处被遗忘的龙宫，并在其中得到部分龙族传承。于是占据那处龙宫，以龙侍的身份居住其间，隐世不出。”


    “龙侍？”


    楚留仙在公子默开始讲述那一切后，第一次插口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龙侍，顾名思义，自是龙族侍者，乃是真龙在人族当中发展的侍从与仆役。


    当初真龙一族未曾退出此方世界前，真龙们多有在人族中招收美貌女子为侍女，潜力修士为侍者的习惯。并赋予龙印，即给予他们一部分龙族天赋与神通，也能通过龙印随意掌控他们的存亡。


    楚留仙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那些人分明是发现了龙宫。按照正常情况来说，怎会甘愿以侍者身份自称呢？


    公子默完全明白他在疑惑什么，轻描淡写地说道：“或许与他们得到的传承有关吧，这世上。不是什么事情，都有得选择的。”


    公子默在说到后面时候，下意识地避开楚留仙的目光。似有不想多说的地方。


    但是，在说后半段话时候，她脸上流露出来的黯然之色，却是怎么掩盖都掩之不住。


    公子默好像生怕若有所思的楚留仙继续追问什么，不等他催促，就接着说下下去：“不知道是哪一代人，龙侍们从龙宫宝库的一地狼籍里，发现了一件东西，那是一件羽衣，是孽龙敖惊天送给龙女南儿的生日礼物。”


    “那件羽衣是以湖中一种特殊鱼类褪下的鳞片制成，除了永远光鲜，不受岁月之磨外，没有什么异常的，故而万年以降，不管是人族强者，还是湖中水族，没有人发现过它的异常。”


    “龙侍们在偶然下，发现这件不起眼的羽衣中隐含这大秘密，上面赫然记录者当年孽龙敖惊天无敌于天下的秘密。”


    “经过数代人精心研究与还原，龙侍们从中研究出了一门惊天动地的法门。”


    听到这里，楚留仙等人皆是精神一振，问道：“什么法门？”


    公子默一字一顿地道：“瞬发特定阴神，乃至阳神法术的异宝制作与运用法门。“


    “嘶！”


    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响起，楚留仙等人哪里不知道这个法门的珍贵之处？


    遑论阳神，单纯能瞬发几个特定阴神法术，就足以在阴神这个境界上，站在所有人的最前端。


    公子默好像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似的，继续说道：“后来，当代龙侍的首领意外救得几个外来人，并收之为徒，不曾想他们……”


    公子默话还没说完呢，楚留仙插口道：“剩下的不用说了，定是他们人心不足蛇吞象，覆灭了龙宫，双儿就是龙侍们的后人。”


    “那些人之所以阴魂不散，为的就是她身上可能存在的，孽龙敖惊天留下的隐秘？”


    公子默点头，她认为中楚留仙知道的部分，事实上远远超过楚留仙真正了解的，对他做出准确判断也不奇怪。


    “我现在更想知道的是……”


    楚留仙眼中突然迸射出精光，直刺公子默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


    “这些，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 龙神侍女，星空召唤

    ()“怎么知道的？”


    楚留仙这个问题一出来，身后小胖子他们的神sè顿时一凝，对面公子默安静下来，眉宇间似有黑云笼罩。


    “我……”


    公子默低头，苦笑，怅然道：“我……是龙神侍女！”


    “什么？！”


    楚留仙震惊了，这个问题他原本没有想得到答案，也不曾想到答案是这样的堪称惊悚。


    什么是龙神侍女？


    古时候，愚夫愚妇们将掌控湖海禁止，能行云布雨的真龙乃至蛟龙都当成神灵来朝拜，尊之为龙神。


    在那些真龙掌控的区域内，总有一些家族历代侍奉真龙，被称之为龙侍，就好像是覆灭的龙宫中那批人所受到的传承一样。


    这些龙侍家族不仅仅能得到龙印，有近乎半龙的实力，更能得到龙族庇护，家族传承不惜。


    这世上，从来没有白得的好处，他们当然也要付出足够的代价。


    ？ 这些龙侍家族除了帮助龙族掌控那片区域外，还要每一代送上族中最优秀者成为龙神护卫，最美丽，最灵秀的女子为龙神侍女。


    那些龙神侍女多是美丽女子，又是有龙印在身，不虞背叛，再加上龙xing本yin，多有成为龙族侍妾者。


    久而久之，那些龙侍家族中多带有龙族血脉，以及随着血脉传承的龙印。


    在现在看来，当然是代代相传的奴仆，其惨状无可名状，可在当时，在那久远到人族的大神通者尚不能庇护族群的时代，这也是一种生存繁衍的无奈。


    楚留仙在脑子中流淌而过有关龙神侍女的掌故，抬起头来，眼神复杂地看着公子默，心想：“真龙绝迹人间，公子默不太可能如那些龙宫龙侍一样得到意外传承，十之**当时血脉传承下来，在这一代复苏。”


    他沉吟稍顷，缓缓开口问道：“云家？”


    云家崛起的轨迹类似他们神宵楚氏，楚留仙无法想象，这个家族竟然有龙族背景，故而问出话来也不太肯定。


    紧接着，楚留仙便看到公子默缓缓摇头，心中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这就好……”


    云家要是真有那种背景，那可就不是掌故不掌故的，简直就是丑闻啊。


    龙侍家族，血脉不断绝，就无法摆脱龙族的掌控，虽然现在真龙绝迹人间，远离这方世界，但谁人能知未来事，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是龙族重返的时候。


    真到了那个地步，云家将全无反抗之力。


    有这样背景的家族，注定会被排斥出主流修仙群体，楚留仙一点都不想卷入这种牵涉到一个家族存亡的大事当中，听都不想听。


    公子默苦笑出声：“是我娘那边。”


    楚留仙长出一口气之余，对那边家族的荣辱存亡全不在意，他还记得公子默的母亲那方并不是什么大势力，造成的影响也就没有位列七大修仙世家的云家那么夸张。


    公子默明显也不想多提，以尽量平淡的口气回答之前楚留仙的问题：“身为龙神侍女，身携的龙印是龙侍龙印中最强的，先天就能感应到其他龙侍的存在，并能通过龙印沟通。”


    楚留仙若有所思地道：“也就是说，那些事情你都是通过龙印的沟通来得知的？”


    “是的。”


    公子默的声音中带出几分苦涩，丝毫不以她龙印的强大而自豪，反而有一种深深的耻辱，以及将这些从来秘而不宣的事情道出来后的轻松，接着道：“由于真龙不在，龙印上的等级压制也没有古时候那么厉害，龙宫龙侍一族始终不曾信任于小妹，也是在他们覆灭的时候，方才将所有始终告知小妹，希望小妹能为他们报仇雪恨。”


    “为什么是双儿？”


    楚留仙无视了公子默表现出来的柔弱与黯然，紧逼般地问道：“为什么最后那些龙侍们以生命为代价护持双儿离开，为什么孽龙敖惊天的传承会在双儿的身上？”


    公子默惊讶地抬头，无法想象楚留仙是从哪里得知这些细节的，道兵记忆事她自然想象不出来，疑惑了片刻看楚留仙没有解答的意思，也只能作罢了。


    她声音艰涩地道：“因为，双儿姑娘，也就是袭人，她就是这一代的龙侍当中的龙神侍女！”


    “什么？！”


    楚留仙直接从真龙皇座上起身，无意识地踱步，心中一团乱麻纠结。


    一直听到了这个地步，闻得无数秘辛，楚留仙这才是第一次失态，喜怒形于sè。


    看到他这个样子，秦伯面露担忧之sè，小胖子好奇中带着探究的兴致，公子默惊奇之余，一双美眸流转，竟是有说不出的羡慕。


    堂堂公子默，羡慕一个小侍女，这说出去何人能信？


    稍顷，楚留仙深深吸了一口气，坐回真龙皇座上，神sè恢复了平静地望向公子默。


    公子默苦笑着道：“楚家哥哥，你现在知道小妹为什么一开始不愿意提起这些吗？”


    “我怕的，就是这种情况。”


    她说得不明不白，但在包厢中众人哪一个是迟钝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公子默会道出这么多的隐秘与消息，为的就是得到帮助，从一众势力与老怪的夹击下，拿下仙灵鬼。


    可是在知道双儿与她一样，同为龙神侍女，以公子留仙表现出来的掌控一切，什么都无法隐瞒，可以想见他定然能判断出来，双儿怕是对仙灵鬼也有着与公子默同样的迫切需要。


    若是双儿在楚留仙的心目中地位过重的话，公子默便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彻底断绝了获得仙灵鬼的机会。


    先前，楚留仙表现出来的，对侍女双儿的担忧与上心，瞬间就让公子默心中一沉，面如死灰，好像生气都断绝了一样。


    公子默不是没有想过隐瞒一些东西，只是楚留仙之前表现出来的对事情的了解实在是太出乎她的意料。


    她不敢赌，只能据实而言，免得错失了最后的机会。


    结果，公子默从楚留仙的反应上来看，她赌输了。


    “云家妹妹，仙灵鬼于你何用？”


    楚留仙此时已经平静下来，盯视着公子默的眼睛，沉声问道。


    仙灵鬼自然是人人想要，但以公子默的情况，实在不当如此不惜一切，这其中自有因由在。


    “这重要吗？”


    公子默心如死灰，不过楚留仙终究还没有断然拒绝，终究还有几分侥幸心理，外加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也不在乎多说一点。


    她不等楚留仙回答，径直往下说：“从七岁起，小妹觉醒龙神侍女龙印，隐隐约约就能感觉到在天上星空的尽头处，有不可违抗的声音在言语，声声如龙印，不明其意，只是觉得不可违抗。”


    “随着时间的推移，年岁渐长，小妹能感觉到那个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更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吸引力作用在身上……”


    说到这里的时候，公子默瑟缩了一下，脸上有说不尽的恐惧。


    楚留仙纵然心如铁石，看到平时在一众公子面前耀武扬威的公子默露出如此软弱，心中也不由得恻然。


    “或许，她行事如此怪异，也与心中的恐惧有关吧。”


    楚留仙心中感慨着，一边听着公子默继续往下说。


    “小妹付出了不少代价，终于从龙宫龙侍那里打听到，在这么多年以来，他们中出过两个龙神侍女，都是在某个时间点，突然间自龙宫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再无踪迹。”


    “这个时间不定，有二八年华时候，也有三十许人之际。”


    “那个声音越来越近，吸力越来越强，我怕某一天，我也会消失不见……”


    公子默此时的神情绝无可能是伪装，那是发自内心深处，对纠缠了十余年的梦魇深深的恐惧与绝望。


    楚留仙沉默了一下，看公子默稍稍平静下来，这才轻声问道：“那仙灵鬼呢？”


    “仙灵之气。”公子默在绝望中笑，如即将凋零的花儿般凌落的美丽，“即便是阳神念头，在力量层次上怕也无法阻隔龙印对面真龙的召唤，只有仙灵之气，或可能屏蔽那种力量。”


    “仙灵鬼，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得到仙灵之气傍身的办法。”


    楚留仙听到这里恍然大悟。。


    怪不得公子默与公子烨如此不对付，只要想想当初天下会出自公子烨手笔的虚假宣传，就不难知道当初公子默得到希望又知道是一场空后是多么的绝望，如何能不恨他入骨？


    “仙灵之气吗？”


    楚留仙微微一笑，朝阳法袍掩盖下无人能见的紧绷肌肉放松了下来。


    仙灵之气对公子默来说，甚至对阳神真人而言，都是千难万难的事情，可是对身怀仙域根本法的他来说，却算不得什么。


    他能洗练晋级出一只仙灵鬼，就能有第二只，第三只，压根不需要像公子默想的去争夺下仙灵鬼为双儿所用。


    再说，既然问题出现在仙灵之气上，楚留仙甚至用不上仙灵鬼，直接用其他方式也能解决。


    这头楚留仙是放松下来了，那边公子默看他始终没有反应，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公子默能以女公子的身份让不少世家公子忌惮不已，自有属于她自己的骄傲，默默地起身，向着门外去。


    从背影处看去，她从来没有一刻如此像一个女人，风中弱柳般引人怜惜。


    “你的消息，对我很重要。”


    楚留仙的声音突兀响起。


    公子默豁然止步，惊喜回望。(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双子（上）

    ()“你……你说什么？”


    公子默惊喜得声音有些发颤，不敢置信地望向楚留仙。


    没有什么，比在绝望的深渊当中，望见了光明更加令人欣喜若狂。


    楚留仙微微颔首，道：“我说：你的消息，对我很重要。”


    紧接着，他回望了秦伯一眼，秦伯会意，对公子默伸手一引道：“请跟老奴前来，既有我们公子首肯，无论默公子需要多少资金，白玉京都会临时筹措出来，给予全力支持。”


    白玉京全力支持，当然不是无偿地支付那个消息的费用，这点在看到仙灵鬼惊人的价值后，公子默也不敢再作此想。


    如秦伯表述的，愿意现暂借予她，ri后再行偿还，已然是巨大的人情了。


    在公子默看来自是有大量的灵玉投入，方才能够虎口夺食，望向楚留仙的目光中不由得充满感激。


    她自是不知道，在她眼中属于天大的投入，在楚留仙等人看来，则只是暂时｀｀少赚一些，回头再收回来而已，压根算不得什么大事。


    “楚家哥哥，我……”


    公子默想要许诺，想要表示点什么，不如此无以表达出她的感激，偏偏话到口来，却不知道如何说是好。


    她所有的，无不是公子留仙所有的，甚至是更好的，她能拿出什么来呢？


    公子默焦急中心中一动，伸手入怀里，往外掏出一件东西。


    “呃~~”


    楚留仙、小胖子干咳一声，都歪过了脑袋，不好直视。


    公子默赫然是伸手探入领口，从亵衣里面往外掏出了一根吊坠似的东西。


    也就是秦伯仗着年纪大，没有太大避讳。第一时间看清楚了那是什么东西。


    吊坠的绳子没有什么特殊的，在下方悬着一颗碧绿sè的石头，呈不规则的圆形，望去时候里面如有液体在缓慢 地流淌着，似一颗磁石似地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这是……”


    楚留仙在那颗碧石出现的时候，隐隐地就有一种悸动的感觉，恍惚间似能听到无数声鬼哭环绕在耳边，猛地一回神反差下又觉得安静得可怕。


    公子默爱惜地在碧石上抚摸了一下，道：“楚家哥哥。小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它是小妹通过龙印得知了龙宫事情后，过了一段时间，前往残破龙宫，凭着龙印的感应在一片废墟中一座倒塌的石像内部，找到了它。”


    她的神情有些恍惚。似乎在回忆当时的感觉，道：“拿起它的时候，我就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好像在什么时候曾经看到过，还有一种莫名的渴望，不要在让它离开身边，所以……”


    后面的话公子默没有说下去。楚留仙等人却全都明白过来了。


    显然，正是因为那种莫名的感觉，公子默才将这块碧石贴身存放，须臾不离开身边。


    “现在……”


    公子默将碧石托在掌心。即便是不经意间流露出不舍之sè，还是坚决地送到了楚留仙的面前。


    楚留仙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他原并不想接受公子默的谢意，只是这无名碧石出现时候。他心中隐然也有触动，仿佛是在告诉他。这是很重要的东西。


    仅凭这一点，这块碧石楚留仙也准备收下了。


    他将碧石取在掌中，隐约能感到一阵温热与幽香，稍稍有些尴尬，旋即回复正常，若有所指地道：“云家妹子，你不如等等，错过这愚者为好。”


    “错过愚者？”


    公子默怔了一下，她付出偌大代价，将所有的隐秘一股脑儿道了出来，为的就是仙灵鬼，现在就在眼前，如何能够错过？


    紧接着，她又想到，楚留仙明明知道她的状况，还做出如此建议，那岂不是说……


    “最后一件拍品，也是……”


    公子默不敢置信地问道。


    之前，白玉京中众人交头接耳，讨论最后一件拍品会是什么，竟然能排在仙灵鬼之后压轴，各种猜测都有，唯独公子默不感兴趣。


    无论是什么，都不如仙灵鬼对她来得重要。


    可是现在听楚留仙的意思，最后一件拍品也是仙灵鬼，这次的天上白玉京大会，竟是接连出现了两只仙灵鬼！


    楚留仙微微颔首，示意她没有猜错。


    公子默脸上流露出欢喜之sè，对楚留仙鞠了一躬，然后跟着秦伯身后，离开了包厢。


    她自然能明白楚留仙的意思，现在这愚者仙灵鬼都被炒到了天上去，众人都被热情冲昏了头脑，现在加入即便是靠着白玉京的力量能赢，到头来恒河沙数的负债也足以让她不堪重负。


    错开愚者，众人冷静下来，价格固然还是低不了，但当不至于有愚者那么疯狂。


    目送着秦伯与公子默的背影离开包厢后，小胖子凑过来，从楚留仙的手中接过碧石上下打量，还在鼻子前面嗅了嗅，愣是没看出什么异常来，还回去后问：“楚哥，这东西有什么特殊的吗？”


    “不知道。”楚留仙摇了摇头，将碧石珍重地收起，若有所思地道：“不过我有个想法，只是还不确定，或许等到双儿醒来，能有答案吧。”


    说话间，白玉京大会上的仙灵鬼——愚者的拍卖，也到了尾声，最后一个人颓然放弃后，愚者的归属再无争议。


    当百晓生沙哑着声音宣布结果后，场中鸦雀无声，从震撼与狂热中回过神来的众人，全都被那惊人的天价惊呆了。


    “五千万方灵玉……”


    小胖子咋舌不已，掰着手指头在数，这该是多少修士淬炼玉石为灵玉，才能在一年内产出啊？


    一个真灵修士，一天什么事情也不干，全力灌注，也不过能形成一方灵玉，这个计算量已经超过了小胖子的能力，算了一会儿头晕脑胀，他也就放掉了，转而道：“楚哥，这该是一个中型灵玉矿的全部储量了吧？”


    一个中型灵玉矿开采个数百年不成问题，这等于是将数百年产出，一并儿摆出来，堪称是惊世骇俗的效果。


    “哈哈哈~~~哈哈哈~~~~”


    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yin森鬼气，从某一个包厢中传出。


    百晓生将仙灵鬼愚者重新束缚在缚鬼球中，让侍者送去，目的地正是那个包厢。


    这人的狂喜，失态，简直无法抑制。


    听得这笑声，在场不少yin神尊者都认出了其身份，脸上露出了然之sè。


    秦伯这时候从包厢外进来，自是和公子默已经商量妥当了事宜，看到楚留仙有疑惑之sè，连忙过来低头在他耳边道：“公子，此人是鬼道老牌yin神尊者万鬼。”


    “是他啊！”


    楚留仙点了点头，这个万鬼他是听说过的，乃是一个老牌的yin神尊者，名声远播的时候甚至比很多后来成就阳神的真人还要更早。


    可惜，因为他修炼自创的万鬼故，心神受损严重，始终无法突破度劫，以至于让很多后辈超过，远远将其甩在身后。


    万鬼尊者此人积累雄厚无比，资历既老，实力又强，是yin神尊者当中一等一的存在，当能与昔ri的黑山老妖相抗手。


    只是楚留仙还不明白，如此人物，为何会为仙灵鬼狂喜至此，他可是还记得呢，这万鬼在这之前叫价时候还在使用假声，担心被人判断出了身份。


    “老奴隐约听人提起过。”秦伯看出了楚留仙的疑惑，解释道：“据说这万鬼从鬼道大典，天鬼策中悟出天鬼转身秘法，能转身成鬼体，以弥补先天不足，重新jing进大道。”


    “万鬼这些年一直在寻找适合用于天鬼转生的灵鬼，只是能承受住他力量，又有足够潜力的灵鬼少之又少，加上他仇家遍天下，始终没有收获。”


    秦伯说到这里，楚留仙就明白过来了。


    敢情这万鬼是想要以愚者来作为天鬼转生的载体，的确，还有什么灵鬼比仙灵鬼更是合适？


    “可惜了。”


    楚留仙摇头叹息，为的是仙灵鬼愚者，继而又望向那个包厢方向，叹道：“以愚者为载体，这万鬼的胎中之迷当浓重到无以复加，希望他不要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叮铃铃~~叮铃铃~~”


    包厢中玉玲声响，秦伯应声而出，片刻后回来，脸上露出奇异之sè，道：“公子，万鬼尊者发来请求，要借我们白玉京中静室闭关静修，问我们是否愿意？”


    楚留仙错愕了一下，便反应过来。


    万鬼这分明是激动下露出身份，又仇家满天下，这才想要借助白玉京之地完成天鬼转生。


    只要一成，万鬼转生而出，这世上就再没有人能找得到他了。


    楚留仙没有考虑太久，淡淡地道：“同意。另外，对外宣布，任何人拍得压轴区的拍品，都可以得到我们白玉京有限期的庇护，让大家尽管竞拍。”


    白玉京身后站着神宵楚氏和道宗，看看谁敢在道宗山门外，与白玉京为难。


    楚留仙这边做出决定，秦伯下去宣布的时候，天上白玉京会场中的气氛重新平静下来，百晓生将手伸向最后一个光球，以激动的声音大喊道：“


    “现在是最后一件拍品，仙灵鬼——双子！”

 第五十五章 双子（中）

    ()“仙灵鬼？”


    “又一只仙灵鬼？”


    “是了，怪不得仙灵鬼——愚者会被放在倒数第二位的位置，原来是还有第二只仙灵鬼！”


    “双子，那是什么意思？”


    天上白玉京中一片哗然，百晓生的话就好像一颗炸弹，直接在深水处炸响，卷起所有的水花化作暴雨倾盆而下。


    刷刷刷地，无数道目光聚焦在百晓生的身上，如yu要将他点燃了一般。


    要是换成其他人，或许还会觉得不适，但百晓生却如因琼浆，陶醉其中，这就是他多少年沉寂时候，午夜梦回时候，最大的梦想。


    百晓生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压下了心中激荡，将金sè光球托在掌中，向着身前推了出。紧接着，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光球在离开百晓生掌控之后，无形的力量作用在其上，金sè光球一分为二，化作两个袖珍的光球，但又没有彼此分开，中间黏在一起好像两个小小的人儿，* 紧紧地依偎。


    “这个仙灵鬼……很强！”


    看到这一幕，在场所有人一瞬间几乎都浮现出了类似的想法。


    在整个白玉京禁制的压制下，光球束缚住了内部的仙灵鬼，遑论中间还隔着一层缚鬼球，可在这种情况下，内里的仙灵鬼竟然还是能表现出特殊形态，其强大就可想而知了。


    在无数道灼热的目光中，百晓生破开光球，露出其中形状特殊的一件事物。


    既然是仙灵鬼，那特殊事物自然是缚鬼球了，只是这个缚鬼球的形状着实是闻所未闻，从未在修仙界中出现过。


    “这个是什么东西？”


    包厢中。小胖子的眼睛瞪得比婴儿拳头还大，以那种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语气道：“该不会是……”


    类似的反应，这一刻在天上白玉京中无数地方，以不同的表述传出。


    最后，汇聚成了让人哭笑不得的两个字：


    “糖人？！”


    那光球破碎后显露出来的缚鬼球模样，赫然是两个紧紧依偎在一起，仿佛是在冬ri里，互相靠着对方体温取暖的小女孩儿。


    无论是形状、颜sè，还是特征。无一不是与小孩子的心头好糖人儿一模一样。


    这样的缚鬼球，谁人见过？


    “胖子，你觉得这缚鬼球如何？”


    楚留仙是少数几个知道个中原由者，他看到小胖子惊讶成那个样子，于是笑着问道。


    “它。还如何？”


    小胖子以见鬼的表情道：“那里面可是仙灵鬼，仙灵鬼啊混蛋，是哪个家伙做的这缚鬼球，不是暴殄天物吗？”


    “楚哥，是谁？出来让胖爷见识一下，那该是何等的奇葩啊！”


    小胖子语气那叫一个义愤填膺，开始时候叫一个慷慨激昂。只是到了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几乎低如自语，要不是在场都是不弱的修士怕还听不分明。


    这不是他的想法发生了什么改变。是他野兽一样的直觉告诉他，包厢中的气氛实在是不对劲儿啊！


    秦伯看向他的目光，怎么看怎么像他看向被童老笑呵呵折磨的yu仙yu死的兄弟，满满的都是同情啊；


    楚留仙看向他的目光。更是充满了怪异，隐隐地还在闪着光。还绝对不是什么好光。


    “那个啥，楚哥你是我亲哥，求别这么看我。”


    小胖子那个毛骨悚然啊，求饶道：“我是不是错什么话了？”


    “没什么。”


    楚留仙的语气淡淡的，但小胖子听着怎么觉得那么寒呢，“只是吧，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问题，没有另外一个人也叫楚留仙的话，我就是你的那个混蛋，暴殄天物的奇葩！”


    “不是吧？！”


    小胖子浑身都在发抖，脸上的肥肉都要抖成了波涛，心里那叫一个悔啊，嘴欠都不足以形容了。


    “不是不是，楚哥你刚刚一定是听岔了。”


    “是吗？”


    “绝对是，必须是。”


    天地良心，小胖子现在恨不得诅咒发誓，只要楚留仙不用那种危险无比的眼光看着他。


    想到那股恶寒劲儿，小胖子变脸比翻书快，转念比闪电疾，忙道：“我是，这个设计充满了创意，实用xing，美感，简直让人爱不释。”


    他用比之前批驳的缚鬼球一分不值时候更激昂百倍的义愤语气接着道：“要我，等等为买到这只仙灵鬼而兴奋的人，那简直就是买椟还珠，蠢到家了，这个缚鬼球身才是无价之宝啊！”


    一口气到这里不带停的，然后小胖子眼巴巴地看着楚留仙，那可怜样子连旁边的秦伯都心有不忍。


    楚留仙对小胖子的无耻彻底无语了，这都没法往下，不然谁知道这胖子还能往外奔出什么话来，鸡皮疙瘩都起来一身了。


    摇着头，楚留仙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向着下面指了指，示意那无耻的胖子听下面百晓生的话。


    大家的惊讶和讨论也差不多过了，百晓生节奏拿捏的恰到好处，不等人起哄便开始解释道：“双子仙灵鬼，其身实力特殊而强大，彼此之间的联系紧密到如一体，是由两只天灵鬼和在一起形成的仙品灵鬼。”


    “咦，由两只天灵鬼形成的仙灵鬼？”


    小胖子与白玉京中其他人一样，第一时间就被百晓生的述吸引住了全部注意力。


    这种形式的仙灵鬼，开前人所未见，奇妙到了极致。


    百晓生用一种狂热的语气指着双子仙灵鬼道：“双子仙灵鬼身的力量特质太过诡异，难以强行控制，尤其是在还没有彻底认主的情况下尤其如此。”


    “大家看着缚鬼球……”


    百晓生指着那糖人似的缚鬼球，佩服地道：“这个缚鬼球的设计者为了削弱双子仙灵鬼的抵触之心，特意以她们最爱的糖人儿为制造了缚鬼球。


    换句话，不是缚鬼球束缚住了这只双子仙灵鬼，而是她们身不舍得离。”


    百晓生到这里，以一种崇敬无比的语气，咏叹般地道：“这个缚鬼球的设计者实在是天才，若非如此巧思，当无法以缚鬼球的方式存放双子仙灵鬼，平添无数变数和麻烦。”


    “这……”


    在白玉京中不明真相众人为百晓生的话点头认同的时候，小胖子指着下方的百晓生支支吾吾地不出话来。


    好半天，他才缓过气来，在心中道：“这百晓生看起来老老实实的，没曾想拍马屁倒是一把好，看楚哥笑得多开心，不行，得跟他学学。”


    楚留仙望向双子仙灵鬼欣赏的笑容被解读成这个样子，要是小胖子的心声被他听到，那绝对是惨不忍睹的下场。


    百晓生见缝插针地拍完马屁，卡在众人耐心的极限，一指点在糖人儿缚鬼球上。


    “咔嚓”声响，两缕青烟纠缠在一起，从糖人儿中升腾而起。


    不分彼此，又泾渭分明，渐渐地显化而出两个小孩儿模样。


    一个是清秀、乖巧，穿着短裙子，笑得甜美的小女孩子；一个是小小书生装扮，清秀一如女孩的小男孩样子。


    两个孩子依偎在一起，小女孩略微靠前，小男孩缩在后面，似乎是姐姐在保护弟弟的样子。


    等众人看了个清楚，百晓生的声音再次响起：“此双子仙灵鬼，分别由两只天灵鬼合并形成，两者二而一，一而二的存在。”


    “其中……”


    百晓生的声音陡然高亢起来，“男孩打扮的仙灵鬼，一样是一个女孩子，如此模样只是她的心意显化罢了。”


    “所谓双子，是两个双生的女孩子。”


    天上白玉京中的众人固然没有错过百晓生的片言只语，但目光却须臾不曾离开双子仙灵鬼的身上。


    在百晓生道出其真相的一瞬间，他们都清楚地看到小男孩模样的仙灵鬼扭转回头，狠狠滴盯视了百晓生一眼。


    “嘶~~”


    白玉京中，顿时都是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双子仙灵鬼表现出来的灵xing，更在仙灵鬼愚者之上，这种恍如活人的灵动与xing子，远非普通灵鬼所能媲美的。


    普通灵鬼固然也能显得灵xing十足，但那更像是猫狗经过棍棒和饥饿训练，知道要如何作为，也过的一丝不苟，可实际上并不明白那么做的意义。


    在平常时候自无差别，然而这灵xing却会在灵鬼修炼到一定地步后，成为他们更进一步的天堑与门槛。


    一时间，不知道多少目光陡然灼热了起来，看向双子仙灵鬼满是渴望的味道。


    众目睽睽之下，糖人儿上面的双子仙灵鬼瑟缩了一下，似被众人吃人一样的目光惊吓，有点瑟瑟发抖模样。


    与愚者相比，双子仙灵鬼是在是太像人了，若非早知道真相，乍一看到还真会以为那是两个活生生的小女孩儿。


    百晓生从后面望向双子的背影，既是怜惜又是恐惧地道：“诸位，莫要小看了这双子仙灵鬼，她们生前也不是普通的存在，双子并不仅仅是双生之意，更是她们生前所得的绰号。”


    双子仙灵鬼灵xing之强前所未见，在百晓生提起那些事的时候，瑟缩平复，两个小脑袋一个低下来，一个昂起来，相似的是黯然神伤之s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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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六章 双子（下）

    ()“她们有何特殊之处？”


    一个浑厚如山的声音响起，此前争夺仙灵鬼愚者的时候，就是此人与万鬼争夺到了最后。


    他的疑问，也是在场不少人想要问的。


    之前双子仙灵鬼的表现固然是灵xing十足，却也如真正的小女孩一般，胆小、怯懦、柔弱，从灵鬼的角度来说，几乎没有可取之处。


    恰似人之xing格决定命运，不少灵鬼质极好，却因为xing与经历等因素而导致其前进无路，最终让jing心培养的主人失望，类似的事情多有，并不是没有前例的。


    双子仙灵鬼如何是如表现中一样，因为仙灵鬼的身份倒是不怕没有人争抢，只是其重要xing无疑要大打个折扣。


    所有人的目光暂时离开了双子仙灵鬼，落到了百晓生的身上，想要听听他怎么说？


    楚留仙等人所处的包厢中，谈论的却是另外一个话题。


    “那老儿是谁？声音听着 怎么有些耳熟呢？”


    小胖子挠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以他混不吝的xing子，也就是在白玉京中，不敢破坏他楚哥的大事，不然非得高声询问不可。


    楚留仙看了秦伯一眼，秦伯会意，连查询也不需要，直接道：“禀公子，那说话人与王公子关系非浅，他会觉得耳熟也不奇怪。”


    “关系非浅？”


    小胖子眼睛瞪圆，隐隐有不祥的感觉。


    之前那人与万鬼争夺到了最后阶段，其实力、身家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老牌yin神尊者级别的。


    这样的人物，除了家族和宗门外，小胖子还真是一个人也不认识，遑论是关系匪浅了。


    “那是何人？”


    楚留仙也来了兴致，问道。


    “不知道公子可听说过数百年前的搬山公子？”


    秦伯这话出口。楚留仙理所当然的摇头，他真没听说过。


    王赐龙却当场以与他体型完全不相称的敏捷，一蹦而起，惊呼道：“是他？！”


    “怎么会是他？！”


    楚留仙听得奇怪，心中好奇：“搬山公子既有公子之称，当时世家子弟，又与胖子关系匪浅，当琅瑘王氏后人，也就是那胖子的长辈。他至于那么惊奇吗？”


    秦伯显然对此人了解不浅，对小胖子的惊慌失措早有预料，视如不见地道：“数百年前搬山公子将王氏神龙变修炼到了龙王神力阶段，有一条真龙之力，非同小可。”


    “后来。搬山公子不知何故与王氏反目，破门而出，一战杀琅瑘王氏长老十余人，令得其后琅瑘王氏元气大伤，一直到近百年来才恢复元气。”


    秦伯看了小胖子黑沉沉的脸，摇头继续道：“据说，在搬山公子破门而出后的三百年间。琅瑘王氏追杀他上天入地，三百年后，搬山公子在逃杀中实力渐长，反过来杀了王氏不少人。差点逼得琅瑘王氏子弟不敢出琅瑘，几乎就要闭门封山……”


    “喂喂喂……”


    小胖子讪讪然道：“秦伯，你不用说得那么详细吧？”


    这可是琅瑘王氏数百年间最大的一个耻辱，千年以降家族最大的毒瘤。在他们家中几乎就是禁忌，谁提谁挨揍。


    小胖子之所以会觉得声音耳熟。是当初与搬山公子有过接触的家中长老以留声法留下来，传回家族的，他曾好奇地听闻过几次。


    楚留仙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兴致盎然地道：“秦伯你继续，后来如何了？”


    秦伯冲着小胖子歉然一笑，道：“后来不知道王氏哪一位长辈出手，一击下让搬山公子暴退，一直狂奔到千里之外，底牌尽出，身受重伤，这才勉强撑过了那一击。”


    “一击抵千里？！”


    楚留仙亦为之骇然，无法想象那是何等程度的实力，简直是惊世骇俗。


    “从那之后，世上再无搬山公子，只有搬山老人。”


    “搬山老人行踪诡异，也再没有找过王氏的麻烦，若非是在定下包厢时候看到他的资料，老奴也几乎将此人忘却。”


    “搬山老人吗？”


    楚留仙微微一笑，靠回了真龙皇座上，没有去为难小胖子让他说出那一击抵千里的到底是哪一位神仙中人，只是把玩着手中茶盏，眺望下会场。


    “万鬼尊者，搬山老人，这样的人物在这次大会中一个个雨后chun笋般的冒出来。”


    楚留仙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语气也是平淡如水，可是说出来的话落到小胖子和秦伯耳中，却让他们陡然郑重了起来。


    “我有一种预感，用不了多长的时间，我们就会与这些存在发生联系，不再是这样隔着一层的联系，而是面对面的，有切身利害的联系！”


    这是开玩笑的吗？


    这话要不是楚留仙说出来，小胖子非的啐对方一脸不可，跟这些老怪物发生联系是好玩的事情吗？一个不留神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但楚留仙岂是无的放矢的人？他说有此预感，就是有此预感，修仙者的预感暗合天道，又有谁敢轻忽之？


    小胖子面上苦得含着黄连舔一样，双手合十，默念：求不要……


    楚留仙的话让秦伯和小胖子都心神不属，想着出现这种情况要怎么办，他自己呢，则说过就算，好像完全不曾放在心上一般，饶有兴致地看着百晓生解说双子仙灵鬼。


    “双子仙灵鬼，生前并不是修仙者，只不过是一对凡间俗世可怜的孤儿……”


    百晓生以幽幽的语气，开始讲述属于双子仙灵鬼的故事……


    ……


    世间灵鬼，根器为最重。


    如楚留仙的邪佛童子、冥河摆渡人，其根脚都有特殊之处，一个险些是一念成佛，一个是冥府摆渡人，在身前时候就极其不凡。


    再如楚伯雄死后，短短时间借着地穴yin气，成就了无头战神灵鬼，一方鬼雄。


    这些都是前例。


    但双子仙灵鬼却不属于这个前例。


    双子出生时候，不过是俗世一个大户家里的双生女孩。从幼年时候，她们就显露出诡异处，两个女孩能隔着漫长的距离对话，心声可闻；她们能悬浮飞起，能念力移物……


    诸般异象，事天赋异禀，若是落入修仙者眼中，未尝不是好苗子。


    然而——


    她们的家人不过是愚夫愚妇罢了，信了神棍胡言乱语，竟是斥之为妖邪，先将她们关入柴房、苛责以重活，最后更是将她们卖给了路过的戏班。


    小小女孩儿，以幼龄之年，行苦役，强颜欢笑以博取观众一乐，回头还得忍饥挨饿……


    即便如此，两个小女孩还是彼此依偎着，互相取暖，顽强地活了下去。


    某一ri，戏班为豪强所欺，两个小女孩儿引得那些纨绔子弟觊觎，发生了不少人间惨事，从懂事起来就饱经苦难，却一直还向往着光明，渴望着未来的双子彻底在绝望中爆发了。


    谁也不曾想到，这一对任人摆布的小女孩儿会是如此恐怖。


    一夜之间，豪强家中死绝，数百口人，尽数为漫天飞舞的花瓣割破喉咙，断下头颅，穿透心脏，生死当场。


    漫天花雨当中，两个小女孩儿一作男装，一作女装，手挽着手走了出来，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看着是那么的甜美，那么的可爱……


    身后，是化作了熊熊火焰的豪强庄园。


    三ri后的夜里，戏团中一片死寂，静无人声，再无活口。


    又七ri，双子的家中慌乱一片，又是一阵漫天花雨，血海飘香……


    一系列的事情过后，两个小女孩儿行遍四方，孤身的小女孩儿，单纯稚气的面容，总能引来种种觊觎，继而就是腥风与血雨。


    渐渐地，双子之名，伴着漫天花雨流传。


    兴许是她们身上激发出来的莫名力量所导致，这两个小女孩竟是再也不能长大，始终保持着那个模样。


    两个女孩当中，杀人最多，最可怕不是始终作着男装，倔强地昂着头的妹妹，反倒是那个一直挂着甜甜笑容的姐姐，秀手扬起就是漫天的花雨。


    要是ri子就这么持续下去，或许某一ri，双子就会死在某个强者的手中，也可能会时来运转被修仙者发现她们身上的特异，早晚成了神仙中人。


    只是命运没有如果之说，一场天灾，双子姐妹如鲜花凋零，带着甜甜微笑面具下的扭曲，化为了灵鬼。


    “哎~~~”


    小胖子听完了双子的遭遇后，一声长叹，望向双子的目光中满是怜悯。


    楚留仙则沉浸入了回忆当中，想起了他深入双子魇境当中时候，在漫天花雨中，给两个小女孩儿递上了一串糖人儿时候的爱怜感觉。


    “双子仙灵鬼，一体两面，一心二用，同心齐力，且有未知的天赋神通，有无尽的潜力。”


    百晓生声音一沉，说出一番出乎了白玉京中众人意料的来：“人谨代表白玉京，代表敝公子敬告诸位，双子仙灵鬼是属于最难收服的一类仙灵鬼，若无绝对把握，不过是误己及暴殄天物罢了，请谨慎叫价。”


    他这番说话，简直就不像是卖方当言，哪一个卖家不将自家货物吹捧得天上或有，地上绝无的？


    “楚哥，你这是为了公子默？”


    小胖子诧异地问道。


    楚留仙摇头，一叹：“不，我是为了她们！”

 第五十七章 苏醒

    ()“她们？”


    小胖子疑惑地顺着楚留仙的目光望去，但见得双子仙灵鬼浑身杀气逼人，周身隐现漫天花雨，似乎对那此起彼伏的叫价很是不满意，在宣泄着她们的愤怒。


    即便是愤怒时候，鼓着腮帮子模样，看上去依然娇俏可爱，仿佛是邻家或调皮，或乖巧的小女孩儿。


    看到这一幕，小胖子哪里还不明白，楚留仙真正在意的不是别人，是双子仙灵鬼身。


    楚留仙没有和他多说什么，脑海中浮现出他刚刚遇到这对双子的时候。


    那时候，她们还不是仙灵鬼，只是普通灵鬼，一样是手牵着手模样，穿行在花雨中……


    还有那魇境里，两个小女孩对着楚留仙亲手捏出来的糖人儿甜甜地笑着。


    “哎！”


    楚留仙在心中一叹，轻轻摇了摇头。


    若非是形势所迫，他必须为后面可以预见的修炼、以及应付七罪之罚，毁灭龙宫的那批人做准备，｛ 他是绝对不会将愚者和双子出手的。


    “或许，魇境，不仅仅是我们收服灵鬼的一个过程。”


    楚留仙自语出声，引得了小胖子的注意，应声道：“那还能是什么？”


    “也是我们进入她们的心中，同时是她们进入我们心中的一条道路。”


    楚留仙长身而起，来到身后高悬着的，从朝阳府中移来的天上白玉京图卷前站定，负手而立，下方如火如荼的叫价似乎不能引起他半点兴趣。


    就当小胖子和秦伯以为没有下的时候，楚留仙缓缓说道：“须知，这世上从来没有单向的道路，但凡道路。定然两通。”


    小胖子挠着脑袋，不明白楚留仙这是在说着什么，更不明白楚留仙在那一瞬间在心中暗下决心，他ri若有机会，要把愚者和双子收回，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


    时间在一点一点地推移，耗时多ri，引起多方关注的天上白玉京时隔百年重开的大会终于到了落幕的时候了。


    一道道接引神光从金碧辉煌的白玉京上shè出，一个个修仙者或腾云驾雾。或灵禽飞舟地远离，白玉京大会上发生的一幕幕也随之传遍了四方。


    从这一ri开始，天上白玉京重新与天下敬氏的天下会并列，为天下两大最顶尖的盛会。


    单纯的一个成功拍卖会，并不足以达到这个效果。那接二连三出现的仙灵鬼，以及天上白玉京垂千年的声名，背后站着的神宵楚氏和道宗，都为这一把热火添上了一把柴。


    很多人都在猜测十方俱灭是被哪一个神秘人物给买走了？


    更多人在打赌万鬼尊者要在白玉京上赖到多久，公子留仙什么时候会厌烦了对他的庇护？


    最多的人，则在不断地猜度着是哪个大人物一掷千金，买下了最后的压轴双子仙灵鬼？


    数千万方灵玉。自搬山老人等强者手中虎口夺食，那能是一般人物吗？


    没有人猜到最后是公子默借着楚留仙的力量达成了这一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除了公子默对面，与她同在一个房间的楚留仙等人。


    “楚家哥哥。小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公子默带着真挚感情，一双小手下意识地按在怀里衣服上，里面是双子仙灵鬼的缚鬼球。


    “小妹若能逃过大难，都是楚家哥哥今ri所赐。”


    楚留仙伸手一引。适意公子默饮茶，自己也低头抿了一口。悠然道：“云家妹子，我们这不过是一个交易而已，你不需要想得太多。”


    公子默摇了摇头，但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好像要把什么记住。


    沉默稍顷，她抬起头来，绽露笑颜：“楚家哥哥，不知道小妹有没有万鬼尊者的幸运，托庇在白玉京中呢？”


    “托庇？”


    楚留仙哑然失笑，“万鬼尊者实力强大，当世除了阳神真人，怕没有什么人有把握能压得下他？楚某何德何能，可以庇护此等存在？”


    “万鬼尊者不过是想省些麻烦，即便是托庇，也是在托庇于道宗于我神宵楚氏，和我无干。”


    公子默语笑嫣然，锲而不舍地道：“哥哥太谦了，欢迎吗？”


    楚留仙摇头，却也没有坚拒，伸手道：“请便！”


    又说了几句闲话，公子默便告辞离开了。


    目送她的背影离开后，楚留仙便听得身后传来颇有意味的嗤笑声音。


    楚留仙头也不回地道：“胖子，你又哪里不对了？”


    “我好得很呢。”


    小胖子凑过来，没脸没皮的那种笑，道：“我看是某人要不对了。”


    “嗯？”


    楚留仙疑惑望去，等待着小胖子的下。


    “我记得上次楚哥是怎么吓住那个古怪丫头的，容我想想。”


    小胖子一边作态，一边窃笑，那神情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


    还能怎么吓，用求婚吓呗。


    楚留仙一阵无语，摇了摇头，却没有说出什么诸如我会看上她？那丫头癖好特殊的话来。


    君子慎独，为人当看背后，即便是在暗室当中，周遭都是自己人，楚留仙也不在背后非议人一个女子。


    至于真相如何，他心中有数就是了，又何须多言？


    小胖子等了半天，看楚留仙没啥反应，自顾自地品着香茗，自己就觉得没趣了，讪讪然地在一旁坐下。


    这段时间，秦伯、五农、百晓生等人都在清理这次白玉京大会的收获，有灵玉，但更多的是通过这次大会收集到的各种资源，忙得晕头转向的，房间中只有楚留仙和他两个人。


    东张西望，百无聊赖了半天，小胖子都快睡着了，忽然听得楚留仙低声自语：“的确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小胖子奇怪地问道。


    “砰”的一声，楚留仙放下茶盏。长身而起，答非所问地道：“走，我们回朝阳府。”


    话音刚落，他已经在往外面去。


    “啊，等等我。”小胖子连忙跟上，在身后高呼：“楚哥你还没说什么不一样呢？”


    “茶！”


    “我看是泡茶的人吧？”


    “我说呢，怪不得你看不上公子默了，跟她相比，双儿姑娘的确是更有女人味儿。我见尤怜啊……”


    “啊，楚哥你别走，等等我啊！”


    白玉京上空处飘荡着小胖子自说自话的嘈杂，余音犹在，两人的身影已然消失在接引神光当中……


    ……


    “双儿。事情我都知道了。”


    石屋当中，楚留仙俯瞰着沉睡不醒的双儿，低声说着，既似自语，又好像在对着双儿说话。


    至于那小胖子，早就被他关到了石屋外，正对着那些侍女挤眉弄眼。表现着委屈劲儿。


    “没想到，我当初随便选的一个侍女，竟然就是这一代的龙神侍女，你说。我难道就是龙神吗？”


    楚留仙的语气好似在说笑，对面静静躺在床上的双儿身子却猛地颤动了一下


    看到她有反应，楚留仙的眼睛陡然一亮，趁热打铁地道：“双儿。我从道兵的记忆，从同为龙神侍女的公子默口中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


    紧接着。他便将前因后果，所知种种都说了出来，并不断地观察着双儿的反应。


    可惜，这次双儿好像听不到一般，没有半点反应。


    楚留仙暗暗点头，心知这是双儿对他的话从来没有怀疑过，他说知道了，她便相信他都已经知道了，并不是心怀侥幸。


    这样的话，再听到详细内容也就不会受到太大的触动。


    楚留仙知道不下猛药不行了，深吸了一口气，将灵力震荡，说出来的字字句句，好像都要灌入双儿的耳中，直入她自我封闭的世界中一般。


    “双儿，醒来！”


    “那些人还在不断地找我，我还有很多问题需要你解答，这关系着ri后的生死存亡。”


    “双儿，你醒来，公子需要你！”


    楚留仙的每一个声音，俨然都是一柄柄重锤砸在双儿的身上，她开始剧烈地颤抖，眼皮、睫毛都在颤动，两滴晶莹的泪珠儿沿着她光洁如玉的脸庞滑落了下来。


    泪珠儿落在地上，砸碎成了无数瓣，仿佛无数朵水晶的花儿绽放，抖落了露珠。


    石床上，双儿缓缓睁开了眼睛，支撑起身子，红着眼睛饱含着无数情绪看着楚留仙，轻启朱唇：


    “公~公子~”


    ……


    “咦，醒了？”


    石屋外，小胖子耳朵嗖地一下竖起来，听着里面的动静。


    隐隐约约，不断有双儿的声音传出来，隐含抽泣，声音低落，怎么也听不明白。


    这把小胖子给着急的，恨不得推开石门进去石屋里面听，到底没敢。


    以为他们很快就会出来，不曾想小胖子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石门依然紧闭，一样不断有说话的声音从中传出来。


    这一次开诚布公，足足谈了两个多时辰，从深夜一直谈到了天蒙蒙亮。


    小胖子从一开始的来回走，到后来趴在外面石桌上都要睡着了，谈话一直没有结束。


    当朝阳从地平线上喷薄而出，冉冉升起，天道山神宵峰第一缕阳光落入朝阳府的时候，“吱”的一声，石门洞开。


    楚留仙漫步而出，双儿落后他半步，低头小碎步，乖巧地跟随着，看上去与此前似乎并无二致。


    然而，当她迎着晨辉抬头的时候，一双眼睛中有前所未有的清澈、坚定，以及，目光落向楚留仙背影时候，无法形容的专注，好像那就是整个世界……

 第五十八章 众生，龙女泪

    “众生？！”


    楚留仙手上把玩着得自公子默的碧石，神色复杂地道：“原来它叫众生，竟是那个来历。”


    在他的对面，双儿低着头，白生生的双手搅着衣角；胖子伸长了脖子跟鹿吃草似地望着楚留仙手上碧石。


    谁也不曾想到，连亲手将碧石交到了楚留仙手中的公子默都无法预料，他竟然在短短时间里得知了此物的真名和用处。


    此前漫长的沟通和谈话里，双儿心防全开，将一切都跟楚留仙说了个明白。


    其中有涉及到这碧石——众生的内容，只是当时双方都不曾在意，一直到他们回到朝阳府中，三人坐下来，谈及公子默事，楚留仙在唏嘘之余将碧石拿出来后，双儿顿时就将此物给认了出来。


    天下之大，能认出碧石为众生者，除了双儿也就是那几个覆灭龙宫者了。


    “众生。”


    楚留仙摇了摇头，看着掌中静静躺着，内里流淌着绿色液体般的碧石，心中无～ 比复杂


    众生者，取得是小小一方碧石，必须众生为献祭方可生成，与其说其是众生本身，不如说是众生之悲哀之所凝聚。


    无数年前，孽龙敖惊天做下惊天杀孽，百万里范围内尽成绝地，不知道多少生灵丧命其手。时人一直到孽龙敖惊天授首之日都没有能彻底弄明白，只能理解成他大法初成，试剑天下之举。


    现在楚留仙知道了，孽龙敖惊天当时还没有那个实力，或者这么说，正是因为做下了此惊天动地的大杀孽，才有了后来近乎无敌于天下的孽龙敖惊天。


    它以数以亿万的生灵献祭，最终凝练出的便是楚留仙掌中的众生！


    当然，昔日敖惊天凝练出来的众生全部用在了助他败尽仇雠。赢得身前身后名的九件随身至宝上。


    无论是阴神法术还是更高，究其根本，庞大而难以掌控，故而不得不借助阵法等手段，漫长的咒语等方式，才能够成功施展。


    这样施展出来的法术固然威能无双，但实用性够呛，能仗之对敌乃至横行天下者，寥寥不几，哪一个不是天纵之资。绝世之才。


    孽龙敖惊天，又是盖压了那些天才的绝顶人物，他另辟蹊跷，以无数生灵凝练出这“众生”，借用“众生”之力掌控法术，从而实现阴神大法，信手而出的奇迹。


    “这块众生是怎么留下来的？


    楚留仙手掌一攥，将众生——碧石——握在了手中。


    他不是什么卫道士，让他屠戮无数生灵炼制众生。楚留仙做不出来，但要说在得之众生来历后将其弃为敝履，生怕脏了自己的手也不至于。


    问心无愧，何物不可用？


    “双儿也不知道。”


    双儿摇了摇头。疑惑不解。


    在这之前，双儿就已经很肯定地说，这块碧石绝对不会是她们龙侍一族这些年为了炼制异宝所为。


    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双儿满脸通红。羞愧地低下了头。


    即便那些事情都是她的族人所为，甚至那个时候她都还没有出生，依然觉得罪业深重。抬不起头来。


    当时楚留仙和小胖子一脸恻然，倒不是为了那些无辜遇难的生灵，毕竟离得太远了，他们是在感慨，到底还是正派来得好啊。看那些魔宗崽子们，没事得被多少黑锅啊，还没人听他们解释，那怎一个憋屈了得。


    龙宫龙侍一族偷偷摸摸做的那些事情，之所以没有洞穿事发，十之八九黑锅都是让魔道中人给被走了。


    他们的实力远远不能与当年的孽龙敖惊天相比，人族修士的掌控范围也远非当年可比，他们小打小闹的惟恐人知，其炼制出来的“众生”品质当然无法与孽龙敖惊天相比。


    故而，双儿只是看了一眼就能确定，楚留仙手中的这块众生决计是昔年的孽龙所留。


    楚留仙隐隐有种预感，弄明白这件事情的话，或许会有预计之外的大收获，沉吟了片刻，他缓缓开口道：“双儿，你把你们龙侍一族得到孽龙敖惊天大法传承的事情从头再说一遍。”


    双儿自无异议，从头到尾，娓娓道来……


    ……


    原来，昔年孽龙敖惊天的传承之所以能流传下来，并不是侥幸。龙宫龙侍们凭着羽衣中玄奥文字中悟出秘法，亦不是凭空得来。


    孽龙敖惊天除了随身的九大异宝外，在它身陨之前，还曾炼制过最后一件异宝。


    那件异宝还没有彻底功成，它就为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便一直沉睡在龙宫当中。


    孽龙身陨，当时的人族修仙者，乃至于真龙一族的强者并不是没有彻底搜索过龙宫，龙宫秘藏被扫荡一空后，龙宫才重新回到了龙女南儿的手中。


    他们的扫荡不可谓不彻底，然而谁也不会对放在显眼地方，一座小小的龙女雕像上心。一直到龙女南儿回到龙宫当中，看到她父王亲手为她雕刻的雕像悔之不及，泪如雨下，滴落在雕像上，异变方生。


    原来，这座龙女雕像本身便是孽龙敖惊天手制的最后一件异宝，名之：忘川——龙女泪。


    龙女南儿发现了这一点后，为之又大哭了一场，恨不得时空倒流，能不为负心人所骗，以至于害死老父。


    时间自不能逆转，心如死灰的龙女南儿也不想再触伤心事，于是乎，她连应当与忘川——龙女泪一体的众生石都没有去寻找，就这么讲起尘封，只是在旁边留下了事情的经过。


    不知道多少年过去，龙侍一族入主龙宫，意外发现了忘川——龙女泪。


    他们与当年的龙女南儿自不能相比，他们不是不愿意，而是找不到众生石了，一开始，他们甚至连如何激发忘川——龙女泪都不知道，身处宝山而不自知。


    时间流转，到了龙侍一族出现第一代的龙神侍女后，事情才发现了变化。


    当时，第一代龙神侍女如今日的公子默一样，感受到了无尽星空中不可抗拒的吸引力，惶惶不可终日，常年在龙女南儿的雕像前以泪洗面。


    一日，她凭空消失在龙宫，在消失的一瞬间，庞大的龙力及体，她近乎便是龙女，滴落下来的断线珍珠亦可称之为龙女泪


    霎时间，龙吟声响，存放着忘川——龙女泪的大殿万丈光明，金光透出了湖泊，映照在天穹上，俨然是极光般绚烂。


    从激发了的忘川——龙女泪上，龙侍一族参照披于龙女南儿雕像上的羽衣，两相结合参悟，终于得到了异宝的炼制之法。


    自此，一个魔盒打开，龙侍一族经过多年偷偷摸摸研究、准备，终于炼制出了第一支伪异宝。


    这种伪异宝有绝大的限制，威能也不可与昔日孽龙敖惊天的相提并论，然而龙侍一族已经大受鼓舞了，准备多多积累，多多准备，最终仗之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地面上，世人前。


    既要大发展，自然需要更多的人口，更多的天才，龙侍一族自身人丁不旺，便偷偷开始吸纳龙宫外的落魄修士。


    最终覆灭龙宫的那群人，便是如此进入龙宫，探听得隐秘，最终反噬一击，将龙侍一族覆灭的。


    “原来是这样啊！”


    楚留仙和小胖子慨叹一声，若非碍着双儿，他们几乎要说那些反噬者做得好了。


    龙侍一族原来并不是真的避世，而是一直在偷偷摸摸地积攒着力量，如果没有反噬，兴许某一日他们积累足够了，悍然现世不知当卷起怎样的腥风血雨？


    这些话不好对已经很惭愧很难过的双儿说起，楚留仙的念头一转，结合公子默所言的发现碧石众生之经过，终于恍然大悟。


    “是了，一定是这样。”


    “孽龙敖惊天最后一只手制的异宝并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他的女儿——龙女南儿。”


    “异宝的本体是忘川——龙女泪，碧石众生应当是藏于另外一座由孽龙亲手雕刻的龙女像里。”


    “这点别人不好猜，龙女南儿定然是晓得的，只是当时的环境，再加上她当时的心境，让她没有将碧石众生启出来，以至于其永远成谜。”


    “公子默发现碧石众生的那座雕像，当就是那座龙女像！”


    楚留仙想明白后，将他的猜测一说，双儿和小胖子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啧啧啧，没想到啊没想到。”


    小胖子绕着楚留仙几圈，目光须臾不离碧石众生，感慨不已地道：“没想到这块碧石众生竟然是孽龙敖惊天手制的宝物啊。”


    “楚哥，你真是赚了，赚大了！”


    楚留仙微微一笑，道：“公子默并不知道这些，不过我们既然得了好处，回头寻机回报于她便是。”


    小胖子先是点头，再是摇头，道：“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好处啊！”


    他脸上郁闷无比，仰天长叹：“哎，可惜啊，那忘川——龙女泪估计落入那些家伙的手中了，想将它抢回来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事情，在那之前这碧石众生就是废物啊。”


    “真想见识一下啊，能传承阴神级别法术，并能信手而发的异宝啊！”


    小胖子还在那里作态呢，楚留仙却发现了双儿的不对劲。


    在小胖子说话间，双儿霍地抬起头来，脸上胀得通红，好像在鼓足着勇气。


    好不容易等小胖子感慨够了，双儿迎着楚留仙的目光，低声道：“呃，那个……那个……


    忘川——龙女泪在双儿这里。”(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大其心

    “什么？”


    “在你那儿？”


    楚留仙隐约察觉到什么也就罢了，小胖子突然听得这个消息，险些一下子蹦起来。


    “它怎么可能在你那里呢？”


    小胖子惊呼出声，旋即好像猛地想到了什么似的，见鬼似地看着双儿，“那件龙女羽衣肯定是在你身上的，不然那群反噬者不会跟疯狗似地咬着不放。”


    “啧啧啧，传承羽衣在你身上，忘川——龙女泪也在你身上，双儿姑娘，你简直是会走会跑的宝库啊！”


    最后一句话小胖子说得意味深长，似在提示着什么，一边说着，一边还对楚留仙以目示意，生怕他忽略什么的样子。


    双儿懵懵懂懂，楚留仙却能完全明白那胖子的意思，先是点了点头，又是摇了摇头。


    点头是表示明白他的意思，摇头是说不要多想。


    小胖子无非是在暗示，双儿在龙侍一族中怕是地位极其特殊啊，不然怎么什么宝物都在她的身$ ()上，完全不合理啊。


    “那是因为我修炼的是龙门法，取得是鲤鱼跃龙之意。”


    双儿一边说，一边露出很奇怪的神色，既是自卑，又是坚决，“龙门法修的是龙珠，龙珠未曾小成前，不会显露于外。”


    “龙门法小成，龙珠成形，双儿的身上也会露出龙女的痕迹。”


    双儿说到这里，楚留仙和小胖子对视了一眼，都明白了双儿未曾说出来的意思。


    这龙门法的确就是为龙神侍女量身定做的法门，对本身的修为没有太大好处，却能够让人身化龙，能修炼出龙珠来。


    这无非是就是真龙为了自己喜好，通过此功法让龙神侍女的模样和本质更接近他们龙族罢了。


    楚留仙看着神情黯然的双儿，眼中流露出怜惜之色。他岔开话题，不想再多说此事。继而问道：“双儿，这些又与忘川——龙女泪，传承羽衣，又有什么关系呢？”


    双儿松了一口气，脆生生地道：“龙珠自成空间，双儿是龙神侍女的事情其实没有太多人知道，长老们将两件宝物让双儿放入了龙珠空间，以防落入那些狼心狗肺的人手里。”


    不知不觉中，双儿对那些反噬了龙宫者流露出了切齿之意。


    楚留仙和小胖子微微点头，这就说得通了。


    说白了。一开始在那些龙侍一族的长老眼中，双儿只是一件运输的工具，后来发现事有不谐，这才将传承、报仇的希望寄托在双儿的身上。


    “等等！”


    楚留仙脑海中灵光一闪，飞速分析了一下所谓龙门法有可能涉及的一些变化，忙问道：“双儿，你这回着急修炼的难道就是龙门法？”


    旁边小胖子也悚然一惊。


    通过双儿之前的描述，他们都知道龙门法对修为的提升，境界的提高都没有太大的帮助。修炼此法最大的好处无非是被龙族接引得更快一些罢了。


    从公子默身上就不难知道，她们龙神侍女对那所谓的“接引”是何其的恐惧，抗拒？


    在这种情况下，双儿急匆匆的闭关修炼龙门法是为了什么？


    “我……”


    双儿红着脸。低头扭动着衣角，颤声道：“我想早点修炼成龙门法，凝练出龙珠，转化血脉。然后……然后……”


    “然后什么？”


    小胖子抓耳挠腮，“你倒是说啊，真是急死胖爷了。”


    双儿怯生生地抬起头来。正好碰上楚留仙鼓励的目光，她好像接受到了其中的勇气，大声道：“双儿想用龙女泪，唤醒忘川给公子。”


    话说完，最后一个字吐出，双儿一身的勇气好像瞬间倾泻了个干净，又重新地低下头去，几乎埋入到胸膛中。


    “嘿。”


    小胖子轻笑一声，颇为玩味地将目光在楚留仙和双儿的身上来回游走，若有所思的样子。


    不用想也知道他没憋着什么好屁，楚留仙压根理会他的意思，继续皱眉道：“双儿，你难道不知道真龙接引吗？你不怕？”


    “怕！”


    双儿身子瑟缩了一下，这怕显然不只是口头上的，是铭刻入了神魂的恐惧,但这恐惧却不影响她语气中的坚定，“可双儿更想让公子能得到忘川——龙女泪，然后再把传承羽衣给公子，这样既便是没有‘众生’，公子也一定有办法对付他们的。”


    楚留仙能听出双儿对他近乎盲目的信任，不过他的着眼点并不在这里，心中不由得暖暖的，能感觉到双儿不惜牺牲自己，也想要增强他实力的心意。


    “为什么？”


    “你知道后果吧？”


    双儿点了点头，道：“双儿知道的，但如果不是双儿的话，他们也不会盯上公子……”


    “要是龙珠凝练成功，被真龙接引走呢？”


    楚留仙看着双儿的眼睛，沉声问道：“你有办法应对吗？”


    “没有的~”


    双儿摇头，但并不绝望，反而抬起头来，用崇敬的目光看着楚留仙，很认真地道：“公子一定有办法的。”


    小胖子在旁边饶有兴致地听着，闻得这个答案不由绝倒。


    这也行？


    双儿的态度明显是认真的，坚信她的公子一定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一定可以救她。


    楚留仙的眼睛，眉宇间，到脸上，一步步浮现出笑意来，到最后整个人仰头大笑，极尽欢畅。


    “哈哈哈~~~”


    “哈哈哈~~~~~好！”


    楚留仙止住长笑，长身而起，豪气干云地道：“好，双儿你调养一下，继续去修炼吧。”


    “慢慢来，莫急躁！”


    “我倒要看看，那些真龙拿什么从我的手上抢人？”


    楚留仙明明没有讲出任何道理，任何应对，但双儿就是毫无理由地相信了，重重地点着头，低头不敢看自家公子的眼睛，脆生生地应道：


    “嗯呢~双儿相信公子！”


    仿佛放下了心头的一块儿大石一样，双儿整个人明显轻松了起来，忙前忙后，如之前一样寻常贴身侍女一样将楚留仙服侍得无微不至，脸上始终带着轻快的笑意，好像一只穿花蝴蝶一样。


    好不容易等她做到实在是没有事情可做，恋恋不舍地回到石屋当中，再次开始闭关，沉默了半晌的小胖子古古怪怪地道：“楚哥啊，你真看着她继续练啊，我看那压根就是邪门功法。”


    “这不是你想说的。”


    楚留仙瞥视了他一眼，小胖子肚子里那些小九九就跟掌上观纹一样，“说吧。”


    小胖子也没有被看穿的不好意思，凑过来笑嘻嘻地道：“楚哥啊，愚者跟双子你都已经卖掉了，哪里还有仙灵鬼可以护住双儿姑娘啊。”


    他压低声音，伸手向着天上指了指，神神秘秘地道：“是不是在打她的主意？”


    楚留仙绝对不会误会这个她是谁，万鬼尊者这样等闲阳神也不能忽视的存在，不是他们能打主意的，小胖子明显说的是公子默。


    “你啊你~”


    楚留仙摇头失笑，对着胖子是彻底无语了，“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多大的事情你记到现在，公子气度在哪里？”


    他算是听出来了，这胖子是想挑动他跟公子默的关系，最好到头来让公子默竹篮打水一场空。


    “切。”


    小胖子如泄气的皮球一样，一下子没有了兴致，蔫蔫地道：“她又不敢惹你你当然那么说了。”


    不过他也就是小声说说罢了，楚留仙既然这么说了，就不会再改变，他算是死心了。


    “胖子啊。”


    楚留仙转过身，背对着小胖子，悠悠出声：“大其心啊！”


    他张开双臂，似要环保不知道何时爬上了树梢的明月，若要将整个天地拥入怀中。


    看着楚留仙的背景，看着被他拥入怀中的那一轮明月，小胖子感觉那倾泻下来的月光好像有了实质，将他周身上下洗涤得干干净净，通通透透……(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异宝：忘川（上）

    时间流逝从来不随人意，古今多少人曾站在奔流不息的河川上，长太息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与时间一般飞快地流动着的，还有一个个能牵动人心的消息，瘟疫、燎原火一样，飞快地燃向四方。


    正如：天上白玉京，稀世仙灵鬼，公子楚留仙……


    白玉京大会上发生的一幕幕，留下的一个个谜团，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传遍了各处。


    无论是白玉京、仙灵鬼，还是其他的什么，楚留仙都当是风波中心的存在，可是这个风波中心这会儿却浑然不知道身外事，皱着眉头站在朝阳府中。


    他的面前，几个梨花带雨的女子跪伏在地，叩首不止。


    “留仙公子，请救救我家公子吧！”


    为首的女子年方二十，面容清丽，斜斜撇在额头上的秀发为汗水打得湿透，依然掩盖不住叩头留下来的额头上殷红印记。


    “砰！”


    每一次叩头都是重重地碰在地上｜ ，发出一声闷响，旁边小胖子听得直咧嘴，只是听这声音都觉得疼。


    “公子默怎么了？”


    楚留仙眉头早已平复下来，双眼漆黑幽深，以让人听不出喜怒的语气说道。


    这几个叩头女子，正是当初公子默座前那些莺莺燕燕，只是这会儿喜鹊都成了杜鹃儿。


    要是换了大其心一番对话前，小胖子估计都喜笑颜开，抚掌而笑：老天有眼，收此妖孽啊！


    这会儿，他多少能体会到楚留仙的心意，心知他楚哥出手为难公子默的机会不大，反过来拉她一把还更可能一些。


    小胖子还有点反应，楚留仙则是深沉如渊海，让那些小女子们心中都猛地一沉。


    为首的那个女子又重重叩了一下首。心知不可能让楚留仙盲目应承，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说了一遍。


    原来，公子默在得到楚留仙应承，可以留在白玉京中收复双子仙灵鬼后，在闭关之前，她将随侍的女子遣散了大半，只留下此刻朝阳府的这几个苦苦哀求不愿离去，才被公子默留在了身边。


    龙神侍女带来的，随时可能消失人间，远至异乡为人奴仆的压力消散后。本来由着压力造成的扭曲也平复，公子默对诸女环绕的执念淡去不少，这才有了如此举动。


    闲话不提，且说公子默留下这几个女子后便开始闭关，她只是收复灵鬼，融入体内，并不是什么严重的境界突破之类修炼，于是闭的也不是死关。


    一开始，她与几个侍女还有交流。在近几日，毫无征兆地没有动静了。


    侍女们从不以为意，到紧张兮兮，最后思及公子默并没有交代不准打扰。那个为首的女子大着胆子，去打开了房门。


    结果——


    “……我们就看到公子晕倒在地上，身无内外伤，却如坠梦魇。气息不断微弱下去。”


    为首女子刚刚说到这里，楚留仙忽然出口打断道：“等等，既然出现这种情况。你们怎么没有联系云家，请云家强者来救治？”


    小胖子怔了一下，也反应过来。


    他与双儿一样，长时间呆在楚留仙身边，被他身上的特质感染，下意识地就觉得他无所不能，没有觉得那些侍女第一时间来找楚留仙这个严格意义上的外人有什么问题。


    可是事实上呢，云家才是公子默真正可以倚靠的靠山，那些侍女们不寻求自家公子家族的帮助，而找到楚留仙门下来，的确很古怪啊。


    楚留仙虽然问出了那个问题，神情依然如故，小胖子则眼神古怪，上下打量，好像要从那些女子的身上看出一朵花儿来似的。


    “因为……因为……”


    为首女子支支吾吾，似有难言之隐，时不时地回首看向身后，好像要从那些人的身上得到暗示与帮助一般。


    那些女子本就以她为首，当然不能给出什么实质的建议来，最终为首女子一咬牙，抬头看着楚留仙道：“留仙公子，我家公子这段时间与家里的关系不太好，家中长老逼着她嫁人，我家公子不愿……”


    “所以……”


    楚留仙神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哭笑不得地道：“你们是怕，你家公子被弄回云家后会身不由己，不能自主？”


    “嗯！”


    为首女子等人齐刷刷地点头，可怜兮兮地看过来。


    小胖子很有喷饭、绝倒的冲动，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这叫什么事情啊！


    “我明白了。”


    楚留仙无奈地颔首，但是并没有如为首女子等人期待的那样立刻成行，而是回过头望了一眼，为难地道：“很不巧，我这里有事无法离开，你们如果没有改变想法的话，就回去将公子默移来此处吧。”


    他这一说，为首女子等人注意力移到她身后的石屋上，顿时感觉到其中极其不稳定的气息变化，心知楚留仙那番话不是托辞，一个个迟疑不语。


    强人所难吧？好不好另说，公子留仙是她们能强的？换上她们的公子都没这本事；放弃吧，又心有不甘。


    楚留仙却不想跟她们耗下去，一挥袖子道：“好了，你们下去吧，如果想将公子默带来，我让王公子帮你们一把。”


    话音落下，楚留仙回过身去，径直落座，端起香茗轻抿，他的态度再明显不过：谈话结束了。


    为首女子等不敢纠缠，与还没从楚留仙称他为王公子的惊喜中回过味来的小胖子一起，行礼告退出了朝阳府。


    她们什么时候离去，离开有多远，楚留仙压根没有在意过。他坐在石桌前，连手中的盏茶上氤氲而出的茶香茶气都没有察觉，只是皱着眉头看着石屋。


    石屋中的气息变化，很不对。


    之前双儿就曾告诉过他，这回的闭关应该足以将龙门法修炼到小成境界，凝成龙珠，改换血脉，化为龙女……


    这一步是最关键。但也是最困难的。


    此刻，石屋中气息的起伏变化，如同潮汐一般，一波波地冲上沙滩，又在一波波地退回，无论冲上了多远都改变不了这个结果。


    楚留仙没有进入石屋的意思，他的心神循着气息变化形成的路径，始终笼罩在双儿的身上，甚至连她眉宇间的一缕痛苦都看得分明。


    他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等待着。


    石屋中的变化还没有被他等来。倒是公子默到了。


    一架巨大的雕床，上面布置了繁多花卉，唯独在雕床的正中空出了一个人形，一袭月白袍服的公子默正躺在其中，为一众侍女抬着进入了朝阳府。


    本来被楚留仙派去帮忙的小胖子这会儿苦着脸，跟在雕床旁边，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自在的。


    没办法，不下十道警惕的目光始终落在他的身上 ，防贼一样。别说人了，就是小胖子往雕床方面稍稍靠近一下，这些警惕目光就跟刀子一样刺来。


    看到楚留仙，小胖子就跟看到亲人。得到解脱了一样，飞一样的跑到他身后，实在不想再跟那些女人呆一块儿了。


    抬着雕床的侍女们也“看不到”他了，期待的目光如遇到磁石一般落到楚留仙的身上。


    “嗯？”


    楚留仙忽略了那些侍女。走到雕床前，俯瞰在雕床上紧蹙着眉头，犹如睡着了。魇到了一样


    “这是什么情况？”


    楚留仙心里奇怪，收复灵鬼即便不成，不过是心神受损，静养一阵子就好，怎会落到如此地步。


    同时，站在雕床边上，他也明白之前那些侍女们对小胖子看贼一样的目光是怎么回事了。


    此刻的公子默一袭月白色袍服，依然是不辨男女的款式，不同的是远比平时更加柔和，更贴近亵衣的样式。


    这样柔软丝光的袍服罩在她的身上，将她平时掩盖得紧紧的曼妙身材凸显出来，侧面看去起伏如山峰平原幽谷。


    公子默乌黑的秀发披散开来，展开铺陈在雕床上，柔云飞瀑一样的感觉。


    她的身上，何曾出现过浓郁如此的女人味道，让第一眼看到的楚留仙多愣神了一下。


    不过旋即，楚留仙更感兴趣的还是她身上发生的状况。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楚留仙并指成剑，遥遥对着公子默的眉心一点。


    一指点出，没有声响，没有光影，公子默静如睡梦中的娇躯却猛地一颤，如欲蹦起，隔着紧闭的眼皮可以看到她的眼珠子在飞快地转动着。


    同一时间，楚留仙缓缓闭上了眼睛……


    ……


    “嗯？”


    楚留仙睁开眼睛，眼前的世界已经不是朝阳府，而是在一个喧闹的街市上，有一个大舞台四面围满了人。


    随着人流，接踵摩肩向前，第一眼将目光落到大戏台上时候，楚留仙的瞳孔骤缩了一下。


    他反应过来了，知道这个情景明明没有见过，怎么会有熟悉无比的感觉，原来这赫是双子仙灵鬼魇境中曾出现的一幕景象之重构。


    不是当初的那一幕，胜似那一幕。


    在戏台上，公子默青衣装扮，双手抱头，飞瀑秀发遮颜都不能让她感觉到安全，在失声尖叫着。


    戏台周围，一切都在继续，那些观众们好像感觉不到尖叫的词儿，依然在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戏台后台处，可以看到几个凶恶形貌者手持鞭子，似在威胁着什么。


    “怪不得了。”


    楚留仙目光一转，心神从戏台上收回，望向了人群角落处。


    那里，一个做女装似笑得甜美，一个做男装傲气倔强。


    ——双子仙灵鬼。


    楚留仙漫步上前，悠悠地道：“我还真没有想到，你们两个竟然到了这个地步，能重构魇境，虚空造化。”(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 异宝：忘川（中）

    ()楚留仙和双子仙灵鬼间，一切的阻碍倏忽之间，消失不见。


    明明是人山人海障目，明明是山呼海啸闹耳，随着楚留仙那一句话，那一声“重构魇境，虚空造化”，仿佛一下子什么东西都不同了。


    周遭还是有无数的观众在振臂高呼，在喧闹指点，在交头接耳；戏台上青衣依然在抱头、尖叫……


    那无论是那些攒动的人头，亦或是其他的什么，都在无形的力量中淡去，恍若天地间只剩下了楚留仙和双子仙灵鬼，其余的一切都退入另外一个层面。


    “啧啧啧~~”


    楚留仙啧啧赞叹，望向双子仙灵鬼的目光中满是惊奇之sè。


    连他都不曾想到，这双子仙灵鬼竟然会强大到这个地步。这个强大不是绝对实力的强大，是对灵鬼自身的掌控。


    楚留仙漫步而上，不闪不避，穿过那一个个人影，一处处阻碍，走到了双子仙灵鬼的面前。


    六目相对，一种无比《 危险的感觉涌上心头。


    恍惚间，楚留仙觉得周遭的一切都在破碎，都在变化，他整个人好像被双子仙灵鬼的眼睛吸附住，拉上了天空。


    在他的脚下，是大片变幻的景象。


    时而是小女孩干着chéng rén都觉得粗重的活计，住着狗都不如的屋舍，吃着猪都不吃的食物……时而是在戏台的幕后，危险的训练，稍稍不留神就是一道鞭子抽过来……


    更有无数一闪而过的内容，富人们、穷人们不怀好意的目光，街面上与野狗争食遍体鳞伤的惨状，寒夜里姐妹两人彼此以体温取暖瑟瑟发抖……


    这一切的一切，每一个景象每一个阶段，都仿佛有无穷的吸引力，要将楚留仙吸入其中一般。


    “原来是这样……”


    楚留仙的身子只是晃动了一下，旋即在脑海中观想大ri如来真经，一尊遍体放着光明的大佛从天而降，半透明，半实质，与他重合在一起。


    霎时间，亿万道光线迸发而出，恰似朝阳喷薄而出，无数的景象尽数为光明破碎。


    “咦？！”


    两声几乎没有差别，一样稚嫩，一样动听的惊疑声音，从前方不远处传了过来。


    楚留仙抬起头来，大ri如来佛陀虚影消散在他的双眼当中，无尽漆黑深邃的眼睛里面若蕴含着一点佛光，随时可以再诞生出一尊大佛来。


    眼前的景象与之前大不相同了。


    那是繁华喧闹的街市，车辆川流不息，人群接踵摩肩，有阳光温暖和煦，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似能祛一切烦忧。


    那些人、物，依然只是布景模样，没有人注意到在街市的最中心，楚留仙与两个漂亮的小女孩间对视。


    “好像很厉害吔……”


    男装小女孩很苦恼的样子。


    “好像有点熟悉吖……”


    女装小女孩是姐姐，脸上还是挂着让人心儿都要化掉的甜甜笑容，歪着脑袋上下打量着楚留仙。


    楚留仙摇头，失笑，展开一只手，伸到了她们的面前。


    掌心上从空无一物，到光点汇聚，最终凝成了相依相偎的糖人儿模样。


    “刷”地一下，两个小女孩的眼睛亮了起来。


    楚留仙捻起糖人儿，递到她们的面前。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两个小女孩眼中闪着亮光，接过糖人儿后，天上的太阳似乎愈发地温暖，如午后的阳光让人安全而慵懒。


    “我想起来了。”


    两个小女孩儿异口同声，“你是糖人儿叔叔。”


    “呃~”


    楚留仙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顿了一下，道：“为什么呢？”


    他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笑，目光却须臾不曾离开两个小女孩的眼睛。


    双子仙灵鬼显然不是什么真正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儿，她们没有丝毫耽搁的就理解了楚留仙话中的意思。


    男装妹妹抢先道：“才不是我们要为难她呢。”


    女装姐姐甜甜地笑：“我还提醒过那个姐姐呢。”


    “哦。”


    楚留仙不置可否，抬头看了一眼天上太阳，再低头时候，天上红ri似乎倒映入了他的眼眸间，熠熠生辉，“结果？”


    双子仙灵鬼瑟缩了一下，瘪着嘴道：“她要融合我们两个，要跟我们两位一体。”


    “那不是很好吗？”


    楚留仙奇道：“公子默这是要将你们变成她的本命灵鬼，从此你们再也不用担心有人会苛待你们，她爱惜你们，努力帮助你们提高，会爱惜过她自己。”


    “这对她，对你们都是一件好事啊！”


    楚留仙的话说完，双子仙灵鬼点头如啄米，接着互视了一眼，女装姐姐站了出来，甜甜地笑道：“叔叔，可是那个姐姐融合不了我们两个啊！”


    “是她承受不起，是她太弱，可不是我们不乖哦。”


    说话间，她还是笑得那么甜，那么的可爱，好像在向着父亲撒娇的娇俏女儿。


    然而，楚留仙能看到女装姐姐高高昂起的头，嘴角的不屑，眼中的戏谑……


    “原来是这样。”


    楚留仙摇头，笑笑，大致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或许，正如双子仙灵鬼所说的，她们很乖，并没有捣乱，但言下之意，配合也是不用想的。


    她们别看是小女孩儿模样，事实上自有傲骨在，公子默并没有能够收复她们的心xing与力量，她们虽然并不反抗，却也没有真正认其为主的心思，十之**还是看热闹为主。


    楚留仙进入这个魇境时候情况，应当就是公子默迷失在其中，两个小丫头在那旁观看戏。


    “姐姐……”


    “其实……我觉得……”


    在片刻沉默过后，男装妹妹怯生生地开口，似要说什么。


    结果，在女装姐姐眼睛一横后，她立刻就缄口不言了。


    楚留仙脸上的笑意愈浓。


    这双子仙灵鬼在还不是仙灵鬼时候，还弱小之际就被他收复了，他哪里不知道这两个小丫头的xing子。


    看上去男装、傲气、倔强的妹妹，其实xing子更加的柔软。反之，始终挂着甜甜笑容，像一个别人家可爱小姑娘的姐姐才是刚强，骄傲的。


    “等等。”


    楚留仙的脑海中忽有一道灵光闪过，豁然抬起头来，望向双子仙灵鬼。


    “她们……很像……”


    他在喃喃自语着，脑海中公子默的形象与男装妹妹重合，双儿的样貌则依稀是女装姐姐模样。


    她们，太像了。


    公子默常作男装，女公子自称，还xing喜抢其他公子的女人，偏偏骨子里其实是柔弱xing子；


    双儿乖巧、柔顺，可一定想清楚了，却能冒生死之大险，有深入骨髓的坚强！


    这不赫然是双子仙灵鬼这一对姐妹的特质吗？


    “男装妹妹应该是比较喜欢公子默的，或许对她们现在的做法也不认同，只是拗不过姐姐罢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岂不是可以……”


    楚留仙脑海中闪过的那一道灵光愈发地清晰，清晰到盖过了他之前准备的处理方式。


    “原本想着我回头给双儿准备一缕仙灵之气护身也就是了。”


    “至于公子默，无论我是强压着双子仙灵鬼认主，亦或是收回双子仙灵鬼，以仙灵之气炼制一件能融入身体的宝物，一样解决公子默的问题。”


    “现在看来，似乎有更好的方法。”


    楚留仙一边斟酌着，一边将目光在双子仙灵鬼的身上打量，看得无论是姐姐还是妹妹凭空都生出了不寒而栗的感觉。


    “好可怕……”


    妹妹拽着姐姐的裙角，躲到了后面。


    姐姐嘴唇抿得只剩下一条缝隙，连安慰妹妹的话都吐不出口来。


    在她们还极其弱小，在灵鬼中都是不起眼存在的时候，楚留仙就收复了她们，在她们心中，楚留仙这个拿着糖人儿抚平她们心伤的叔叔，形象一如其幻化出来的大ri如来佛陀一般，温暖而无可抗拒。


    楚留仙此时已经完全沉浸入自身的想法当中，双子仙灵鬼的异状他视而不见，越想越有把握：“是了，这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我何不将双子仙灵鬼分开，分别让更符合她们自身特质的双儿和公子默炼为本命灵鬼，这样原本就都是龙神侍女的二女自然就会有双生命格。”


    “这样，比起以仙灵之气遮蔽，更能保护住她们。”


    “另外，通过双子仙灵鬼之间的联系，双儿定然能借用冥冥中渠道，更容易地修炼成龙门法，这是一举两得，双赢的好事。”


    “至于公子默从中得到的好处，便算是我取走她一只仙灵鬼的代价吧！”


    楚留仙的脸上不知道何时泛出灿烂的笑容来，唬得对面的双子仙灵鬼浑身战栗，哆哆嗦嗦地道：“叔叔，要不……”


    “不用说了。”


    楚留仙一摆手，笑容灿烂，“我有一条路给你们走，放心，一定是光明大道！”


    ……


    “呼~”


    楚留仙长长地吁出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朝花开得灿烂，破晓时候，万物生机勃发。


    “留仙公子，我家公子……”


    公子默的为首侍女战战兢兢地问道：“她怎样了？”


    楚留仙笑而不语，伸手在公子默放松开来，不再皱成一个川字的眉头上一抹而过。


    下一刻，旁边的侍女们，凑过来看热闹的小胖子，齐齐不由自主地眯了一下眼睛。


    炫目的晨辉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楚留仙从公子默的眉心里抓了出来，闪烁出夺目的光辉……(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异宝：忘川（下）

    “这是什么？”


    小胖子露出目眩神迷之色，紧紧地盯视着被楚留仙抓出来的东西。


    那一团东西呈现出斑斓光彩，在晨辉中比宝石更耀眼，小胖子看了半天，才隐约看出了端倪。


    “不是吧？”


    小胖子揉了揉眼睛，还是看到在光团中，有一个小女孩矜持地站着，露出甜甜的笑容。


    “这是双子仙灵鬼？可是怎么只有一半？”


    发现这一点的不仅仅是小胖子一个，旁边公子默的侍女们捂着嘴巴，不知道党喜当悲。


    她们是公子默的贴身人，哪怕不知道详细，也能感觉到公子默一直被什么东西折磨着，不得解脱。这才行事乖张，这才性子诡异，这才在得到双子仙灵鬼后好像卸下了心中一块大石……


    现在楚留仙将仙灵鬼抓了出来，那无疑让公子默生死不知的危险不存在了，这是欢喜；同时，公子默又会回到之前的转辗反侧，甚至乍得还失，比之前还要痛苦难过，— 这是悲伤。


    正因为想得太多，那些侍女们发现被楚留仙抓出来的双子仙灵鬼只有一半，比起小胖子还要慢了半拍。


    “啊，那岂不是说……”


    为首侍女等人的脸上又露出了希翼之色，带着几分忐忑地看着楚留仙。


    楚留仙几乎不曾看到、听到小胖子和侍女们的反应，他眉头一挑，惊奇地看着掌中的双子姐姐。


    双子当中的姐姐被楚留仙剥离出来的时候，一开始反应还算正常，有抗拒，有不忿，有挣扎……可是在曝露在空气中后，她的一切反应好像被晨光给冻结了一半。


    晨辉温暖和明媚，自然是不存在冻结的问题。事实上将双子中的姐姐握在手中的楚留仙，他能感应到的东西比起小胖子他们要多得多。


    比如，那耀眼晨辉下散发出来的夺目光彩，并不是源自晨辉本身，甚至也不是双子姐姐一开始身上所具备的。


    这光华就仿佛原本是无根飘萍，隐藏在起伏碧波当中毫不起眼，可是一旦寻到了合适的地方，顿时就扎根下去，茁壮成长成了苍天大树，或是覆盖了一湖之绿苔。显眼无比。


    双子姐姐散发出光彩的时间，与她诸般自然反应冻结的点几乎是完全重合的。


    “这是怎么回事？”


    楚留仙心神一动，凝神感应，发现前方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牵引着双子姐姐要脱离他掌控。


    本能地控制住跃跃欲试的灵鬼后，楚留仙循着那股牵引力量的源头回溯而去，旋即，他的神色就是一变。


    “双儿！”


    牵引，或称之为吸引的源头不是别的。就是双儿进行突破，进行闭关的紧闭石屋。


    “冥冥之中，还真是自有天意在啊！”


    楚留仙笑了。


    在这之前，双儿并不是没有与双子仙灵鬼接触过。却从来没有产生过类似的异状，不然有如此可遇不可求的情况出现，楚留仙又怎会将双子仙灵鬼放到天下白玉京中拍卖呢。


    所谓选择，从来不是单向。而是双向的。人选择灵鬼的时候，灵鬼的本质，超越它们主观想法的内在。也会去寻找与它们最契合的主人。


    这便是修仙中传说中经常出现的，某个书生夜宿何处，偶遇某灵鬼，于是收复之，并借其力量踏上仙路，一路坦途的传说根源。


    类似的情况并不是没有，但很少，非常至少，至少楚留仙本身从来没有亲见过。


    他低头，看了一眼掌中露出迷茫之色的双子姐姐，看到整个光团在剧烈地颤动着，若不下大力气几乎控制不住的雀跃。


    “这应该是跟我将双子仙灵鬼一分为二有关。此时公子默应该已经在与双子妹妹融合，同样龙神侍女身份在产生影响。”


    “另外，就是龙门法了……”


    楚留仙想到这里就没有继续了，关于消失的真龙一族他接触得固然不少，但要穷究这些变化还有所不足，索性不去花费那个力气。


    “既然如此……”


    他低头，看了掌上的双子姐姐一眼，见得她露出一丝哀求，一丝渴求，微微一笑道：“那就去吧！”


    话音落下，楚留仙放开对双子灵鬼的掌控，“刷”的一声，如乳燕归巢，双子姐姐所化的光球带出一道流光，扑在了石屋上。


    石屋紧闭的门户，楚留仙下在上面的禁法齐齐被触发，光球液体般地流动着，从门缝中流淌而出，消失不见。


    看到这一幕，楚留仙又笑了，心道：“吸引果然是相互的，双向的。”


    他下在石屋上的禁法不是别的，正式龙禁，且是对外部队内的。以双子仙灵鬼此时此刻的力量，若非石屋内部的双儿接引，它压根就没有破开楚留仙所下禁法的力量。


    “留仙公子，这个……”


    看到之前的那一幕，为首侍女等人彻底清醒了，急不可耐地问道。


    “你没看到吗？”


    楚留仙没有看她，反而望向了雕床上的公子默。


    循着他的目光望去，那些侍女的脸上顿时流露出了狂喜之色。


    众目睽睽之下，公子默长长的眼睫毛在飞快地颤抖着，眼皮下眼球转动飞快，呼吸从平稳到急促，胸膛剧烈起伏，吐出了一口浊气，睁开了眼睛。


    她醒了。


    “公子，公子……”


    她的侍女们呼啦一下围拢了上来，七手八脚，或是为她披上衣物，或是扶她起身，或是为她擦拭……


    那么一会儿功夫，楚留仙和小胖子都觉得自家成了局外人，这哪里还是朝阳府，分明就是公子默的香闺嘛。


    他们两个的脸上都露出苦笑，楚留仙索性挪开视线，望向石屋。


    那里双儿的气息在起伏，在变化，隐约有淡淡的龙吟声在涌动，既入波涛，亦成云涌，整个石屋由内而外笼罩在气息中，波动出了朦胧的光晕。


    这光晕如梦如幻，恍惚间似能看到一条稚嫩的幼龙在其中舒展开身躯，无意识地游动着，又好像是胎儿在母体腹中游泳，有种萌芽的雀跃，生机的搏动。


    “快成了！”


    楚留仙脸上不由得浮现出笑容来，心知他的感觉无误，双儿跟双子姐姐之间的契合果然是一股巨大的推动力量，助她踏出了最关键的一步。


    在这一刻，楚留仙倒没有想起什么忘川——龙女泪，只是为双儿的成功而喜悦，只是放下了担忧的心思，更隐隐有一种期待。


    “不知道龙门法小成，转化成龙女的双儿会是什么一个模样呢？”


    楚留仙望着石屋方向，感受到气息的变化攀升到极致，渐至内敛，四面灵气汇聚，整个石屋在灵气光辉的辉映下，恍若一座水晶雕琢而成的宫殿，有着美轮美奂的朦胧气韵。


    他是如此的专注，以至于都没有发现公子默拨开了侍女们，支撑起身子，静静地看了过来。


    看着眼前这个明明就负手站在雕床旁，心思却全然在其他地方的男子，看着风吹起他的衣袍，似要将他送上九霄云外，就此远去得连背影都看不到……，公子默莫名地，心中抽搐了一下。


    “楚家哥哥。”


    公子默在雕床上盈盈一礼，唤来了楚留仙的注意，“小妹又让楚家哥哥救了一次。”


    楚留仙不接这个话茬，转而道：“事情你都知道了？”


    公子默将双子仙灵鬼炼为本命灵鬼的过程早就开始了，先前楚留仙进入的魇境就是构建于公子默的紫府当中，她又如何不知晓？


    公子默点了点头，心有余悸地道：“小妹尽已知晓，那都是小妹自不量力导致的，楚家哥哥取走灵鬼是为了小妹好，后面能归属双儿妹妹更是小妹所愿，绝无怨言！”


    灵鬼为双子，身份同属龙神侍女，公子默和双儿之间隐隐产生的联系莫可名状。通过这种联系，她能清楚地感受到身上受仙灵之气的庇护不仅仅没有削弱反而还有增强，当然没有意见了。


    她扭过头，望向石屋方向，流露出了复杂之色，道：“小妹很佩服双儿妹妹，她竟然能做出这种决断，小妹自愧不如。”


    公子默并不知道忘川——龙女泪诸事，但双方莫名的联系却能让她感受到双儿这么做时候的义无反顾与决然，相信并坚信。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让她感到佩服，以至于羡慕。


    羡慕双儿能决然，能相信，敢于义无反顾，有人能让其坚信。


    这里面牵扯的就多了，楚留仙本能地不想继续说下去，尤其是在石屋中传出来的波动渐渐平息，内敛到极致，有一种萌芽变化，种子破土生机的此时。


    他摇了摇头，道：“云家妹子，你去吧。”


    “过几天，再来与双儿一聚，应该对你们两个都有帮助。”


    公子默心知后面或许会发生一些楚留仙不欲为他人见到的情景，识趣地点了点头，向楚留仙告别。


    几个侍女如来时候般，抬起雕床，托着犹自娇柔无力的公子默离去。


    当雕床远去，香风消散，石屋中轰然晃动了一下，几欲带动整片朝阳府，整座神霄峰为之晃动，随后，石门洞开！


    一个曼妙的女子身影，双手环抱着一个小臂大小的龙女雕像，从黑暗中一步步走了出来……(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 异宝：忘川（补一）

    “这是……”


    小胖子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直愣愣的，就好像看到老母鸡忽然变鸭了一样。


    别说他了，就是楚留仙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


    下一刻，确切地分辨出抱着龙女雕像出来的少女就是双儿后，两人的眼中，脸上，都被惊艳之色爬满。


    此刻的双儿，一头长发披落下来，垂过香肩，瀑布般地盖过纤背，一直挂到腰眼处。


    天知道，在双儿闭关前，她不过是垂肩的秀发罢了。


    单纯是秀发疯长也就罢了，双儿踏出石屋时候几乎让人不敢认的原因是：那一头海水般碧蓝的发色。


    双儿的一头秀发从漆黑如墨变成海水一样的颜色，更有一种波涛般的光泽，好像能将所有看过来的目光淹没其中，不可自拔。


    随着双儿越走越近，她此时的模样也愈发清晰地映入了楚留仙的眼帘。


    海蓝秀发掩盖不住她光洁如玉的额头上一对小角。


    +与典籍图谱中，与楚留仙所见过的彩虹龙敖世龙骸上体现出来的龙角狰狞不同，双儿额头上的龙角犹如小鹿刚刚长出来的鹿茸，有说不出的稚嫩感觉。


    稚嫩、秀气、精致，让人很有伸手把玩一番的冲动，这就是双儿化身龙女后所长出来的那一对龙角。


    “龙门法，化身龙女，真的成了。”


    楚留仙不知道是该觉得欣喜呢，还是觉得遗憾呢，感觉复杂无比。


    此刻的双儿，已经转化成为了龙女。


    此龙女与真龙化形为人时候的模样，乃至于本质都没有太大区别，不同的是双儿并不能化出真龙之躯而已。


    楚留仙的目光何其犀利，很快就看出来双儿白皙的皮肤下，有一层淡淡的青蓝色。好像是皮肤太过白皙的女子，能照见血管的颜色一般。


    这不是血管的颜色，是一层稚嫩的龙鳞，以半实质的状态，隐藏在皮肤下，于是表现出一种奇异的魅力与诱惑。


    “公~~公子~~~~”


    少女环抱着雕像，走到楚留仙面前，怯生生地唤着，低着头不敢抬起。


    楚留仙怔了一下，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雀跃。该欢喜的吗？


    旋即，他就反应过来，哑然失笑，伸出手抚摸着双儿海蓝色的秀发，感觉着比丝绸更顺滑的质感，赞道：“很漂亮呢。”


    “啊。”


    双儿惊愕抬头，小嘴巴张大成了圆形，好像在大大地吃惊。


    楚留仙的手顺着秀发滑落下来，拂过留海。抚摸着那一对稚嫩的龙角，接着道：“它们也很可爱啊。”


    “真漂亮！”


    “啊！”双儿脸颊飞上红霞，不知道是为楚留仙的赞赏而觉得羞涩呢，还是那一对小小的稚嫩鹿角太过敏感。


    她犹自有些不放心。低声问道：“公子，真的漂亮吗？”


    双儿低头不敢见人模样，无非就是觉得自己变成这样，楚留仙会不喜欢。她低着头，生怕看到的就是失望、厌恶的眼神。


    得楚留仙一赞，哪怕心中还不是很确定。她的脸上至少有了笑容，至少敢抬起头来看人。


    “当然是真的。”


    不知道为何，楚留仙的心中浮现出了爱怜之情。


    这个傻傻的女孩，她明明是为了帮助自家公子，相信自家公子，才甘冒大险，变成了如此模样，却在做着这无谓的担忧。


    到了这个时候，楚留仙才感觉到，原来双儿的“相信”，相信的是楚留仙无所不能，而不是对她自己，乃至于双方关系的自信。


    “真是一个有趣的女孩。”


    楚留仙失笑，一指身旁，道：“你看看那胖子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双儿扭头一看，正好看到小胖子被楚留仙的话惊醒，收回了直愣愣的目光，讪讪然笑着，嘴角挂着晶莹涎水都不自觉地模样。


    “噗嗤”一声笑出来后，双儿彻底放心啦，小脸上露出雀跃之色，将怀抱的龙女雕像举起来，开心地道：“公子，你看，这就是忘川——龙女泪！”


    楚留仙伸手接过，沉甸甸的，犹如蕴含在其中，孽龙对龙女南儿的父女之情一般。


    龙女南儿的雕像不大，却线条惊人的清晰，眉宇间痕迹，嘴唇上纹路，服饰上褶绉，无不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最让楚留仙动容的是雕像表现出来的情态，栩栩如生都不足以形容，感觉就像是龙女南儿跨越了时空与生死的阻隔，活生生地站在面前，歪着头笑得灿烂。


    这要何等用心，何等的父爱，才能凝成的精华？


    看到这个雕像，理解蕴含在其中的深深父爱，楚留仙不由得想起了神霄府一行后，他对其感官大差的生父楚铮，又想起昔年公子铮深夜抱着更强壮的他亡命奔逃，不顾安危，只为了给体弱的那一个儿子留一线生机，那又是何等的父爱？


    楚留仙在心中一叹，把这些杂念甩出了脑海，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了忘川——龙女泪上。


    翻来覆去，灵力灌注，神念查探，冥冥中感应，楚留仙都不曾察觉到忘川——龙女泪有什么特殊，不过是寻常雕塑罢了。


    无怪昔年人、龙两族大索龙宫都不曾发现它的异处，非得后来龙女南儿睹物思人，流下龙女泪滴落其上，方才将其开启。


    “公子，还有这个。”


    双儿两只手分别环抱肩膀，整个上半身向后一仰，真龙气息蓬勃而起，浪卷而出。


    她整个人浮空而起一人高低，满头海蓝秀发随风飞扬，身子后仰得愈发的厉害，点点晶莹从她的娇躯上腾起，在头顶上空汇聚成了拳头大小的圆球。


    这一幕惊艳到了极致，一时间让楚留仙都不由得为之目眩神摇。


    “龙珠！”


    “双儿凝练出来的龙珠上所附带龙气，与彩虹龙敖世等相比或有不纯，可与其他龙种相比又要精纯不少，龙门法不愧是真龙一族为龙神侍女所传，确实神妙万方。”


    楚留仙心中赞叹时候，双儿已然从空中降了下来，白嫩得手掌中承托着正是那颗龙珠。


    双儿想让楚留仙看的自然不是龙珠本身。


    她的呼吸急促，皮肤下的海蓝色隐隐浮现，龙角上放出奇光，最后伸出纤细的手指，向着龙珠一点。


    “刷！”


    一道霞光从龙珠中射出，落向楚留仙。


    霞光消散，龙珠重新化作光点飞入双儿的体内，她露出疲惫之色，望向楚留仙的掌中。


    那里，出现了一席羽衣，放着美丽的光彩，好像在朝霞最绚烂的时刻上天采摘，下来编织而成的无尽瑰丽。


    非是天上仙女姿容，不敢穿戴；不是人间绝色佳丽，不能匹配。


    这袭羽衣之华美，连楚留仙和小胖子这样的男子都为之侧目。


    “这就是传承羽衣？”


    楚留仙的手掌在羽衣上抚摩，感觉不到质感，就好像真的是天上霞云编织，在虚幻和真实之间存在。


    “嗯呢！”


    双儿重重地点头，完全感觉不到疲惫似地，既开心又期待地看着楚留仙动作。


    楚留仙抚摩而过的手一顿，就这么按在羽衣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的心神，他的意念，他体内仙灵鬼蕴含的仙灵之气加持，阳神念头辅助……一切的一切，如天河自九天上奔涌而下，裹挟着楚留仙的念头深入其中。


    下一刻，不是文字，不是图画，不是述说，就是切切实实，无可名状的存在，法门，如决堤之水，涌入楚留仙的脑海中。


    无数年前，孽龙敖惊天冠绝当世的密传，他能将阴神法术瞬间释放的传承，烙印一般地存在楚留仙的脑海中。


    个中无尽玄奥，内里无数奇妙，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也超出了楚留仙的感悟，囫囵吞枣下来，恍若是一座山大小的巨石挤入脑子里，胀得生疼。


    “怪不得，怪不得昔年龙侍一族在得到传承羽衣后，还要借助忘川——龙女泪，这才能开始实验，重走一遍孽龙敖惊天走过的道路。”


    “此法竟然玄妙至此！”


    楚留仙心中感慨着，自然地将传承羽衣披到了双儿的身上。


    人是绝色，衣是稀世，二者搭配在一起，如日月在齐晖，似山水在交融，美不胜收。


    双儿娇羞地低头，玩弄着衣角，旋即不及去照下镜子，看下自身现在是什么模样，伸手从正在感悟传承的楚留仙手中接过忘川——龙女泪，紧紧地抱在怀中。


    “嗯？”


    楚留仙被双儿的动作惊醒，奇怪地望过去。


    他看到双儿使劲地闭着眼睛，嘴巴都鼓了起来，就是憋不出什么东西似的吃力，正要发问呢，又看到她一咬牙，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一样，整个人放松下来，沉浸入了什么之中。


    一息，两息，三息……


    十个呼吸之内，楚留仙和小胖子都感觉到双儿的呼吸渐渐急促，急促过她突破时候；看到她的身子颤动，似风中弱柳，几乎站立不稳。


    下一刻，滴答~滴答~，一滴滴晶莹如珍珠的泪水，沿着羊脂白玉般的脸庞滑落下来，断线珍珠一般。


    这些泪水一滴不差地渐在忘川——龙女泪上，渐成了漫天碎玉，又一滴不曾落地，尽数在半空中化作淡淡的，幼龙状的烟气。


    幼龙烟气沁入忘川——龙女泪中，渐渐地，一声嘹亮的龙吟声，奇光汇聚成蟠龙，席卷着雕像冲天而起……(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异宝：忘川（补二）

    “苏~~苏醒了……”


    小胖子瞠目结舌，结巴了半天，吐出的说法却有点牛头不对马嘴的味道。


    不止是小胖子，连楚留仙此刻都浮现出同样的想法。


    好像那不是雕像，不是一件死物在散发着光辉，而是一个沉睡的生命，在伸着懒腰，醒过来，活过来……


    “公子，快！”


    双儿也没有想到忘川——龙女泪的苏醒会有如此动静，她几乎无法抱住雕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将它对准楚留仙。


    她仅仅只是在龙侍一族的记载当中看到过零星半点，何曾能预料到这忘川的觉醒如此暴烈？同时，因为是以眼泪唤醒它的人，她更能真切的感受到忘川的觉醒其实只是一瞬，错过了这次机会，它就很难再完整地体现出本质，让楚留仙能从中得到感悟。


    当忘川——龙女泪上光辉最盛，正对向他的时候，楚留仙福至心灵，张开双臂放开防备，缓缓闭上眼睛，仿佛在沐浴着天光。


    ＋＋ 下一刻，忘川——龙女泪迸发出耀眼的光辉，笼罩在楚留仙身上，无数的光点中每一个都好像连接着另外一个空间，其中有各种变化在演绎，在落幕……


    悲欢、离合、绝望、希翼……


    恍惚间，楚留仙的心神沉入了心湖最深处，以局外人的眼光，看着心湖空间被一分两半，一半是忘川。


    什么是忘川，横亘在生与死之间的河流，冥府与轮回的分野。


    这川不是寻常的流水，里面每一滴流淌的都是一个“忘”字，难得更难舍……


    沉浸在忘川的意境当中，那种生死两难，忘与不忘徘徊犹自未散，楚留仙看到了心湖空间的另外一半。有一个只露出了背影的男人。


    那是一个中年人，满头披散下来的头发斑驳，全神贯注地一点一点地雕刻着忘川——龙女泪！


    孽龙，敖惊天！


    楚留仙很想他能转过身来，很想能看到这个龙族巨擘的真容，奈何敖惊天始终低着头，好像全部的精气神都融入到雕刻的动作当中。


    奇异的是，明明有这个中年人的背影阻隔，楚留仙却能看到雕刻的每一个细节，每一点玄奥。仿佛就是在眼皮底下，由他亲自来雕刻一样。


    时间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楚留仙无法判断到底过去了多久，只感觉仿佛是很久很久，他站在定格于无数年前的背影旁，见证着忘川——龙女泪的成型。


    “轰！”


    某一刻，一声巨响，心湖中掀起惊天的波澜，楚留仙猛地惊醒过来。看到沐浴其中的光点在散逸开来，种种不舍之念，似乎是一个父亲在诀别着自己的女儿……


    “公子……快……”


    双儿的声音犹自在耳边不曾散去，原来楚留仙沉浸入其中不过是一个刹那的功夫。却有恍如一世的梦幻感觉。


    楚留仙抬眼望去，只见得对面的双儿满脸自责之色，双手再也抱不住忘川龙女泪，惊慌地看着它向下坠落。


    双儿压根就不知道发生在楚留仙身上的诡异变化。还以为她没有能坚持住更长的时间，自家公子错过了好机会。


    不等楚留仙开口安慰，异变又生。


    眼看着即将要落地的忘川——龙女泪忽然光辉内敛。流转于表面，整个形状发生着巨大的变化。


    在楚留仙，在小胖子，在双儿的眼皮底下，忘川——龙女泪由一件寄托着父亲对女儿浓浓爱的雕像变化成了蕴含着无上法的异宝。


    不，应该说是异宝：忘川的半成品！


    光华流转，明亮而不刺眼，驱使着雕像不住变化着，最终凝成了一把手杖。


    手杖大小粗细约如人的前臂，整体缠绕着一条真龙形状。真龙形体苗条纤细，有着优雅的美感，好像是当年的龙女南儿现出真龙原型，缠绕到了手杖上。


    由杖尾一直到顶端，龙躯环绕成浮雕，最终龙头高昂向天，似在吞吐着什么。


    整个手杖通体上下流转着的光，龙女原形的优雅美丽，让每一个望着它的人不由得生出痴迷之感，恨不能将其握持在手里面，细细摩挲着。


    忽然，楚留仙的心底生出一个疑问：


    “奇怪，龙侍一族诞生不过不只是一个龙神侍女，更曾开启过忘川——龙女泪，可他们为什么没有动用这件半成品，只是欠缺了‘众生’的异宝，而是大费周章去仿造？”


    仿造自然是必须的，不然无法扩大规模，但是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放过这件正品才是啊？


    楚留仙正自疑惑间，甚至还没有向双儿发问，猛地感觉不对。


    “咦？”


    他豁然伸手按向胸口，动作做到一半就猛地滞住了，不是他不想继续，而是已经来不及了。


    楚留仙的手停留在胸前一寸左右的位置，却有一团碧绿色的光透过胸前衣物，穿透了他的手掌，悬浮到了空中。


    浮空而动的碧光辐散开来，露出其中的真容。


    “众生碧石！”


    不知道何人惊呼出声，那出现方式极其诡异的正是楚留仙得自公子默的众生碧石。


    碧石的形体不住地在虚实间转换着，时而是凝固的石头，时而是流转的液体，好像有生命的存在，在聆听着宿命的呼唤一样碧光起伏波动。


    “嗖！”


    众生碧石在虚空中的悬停只是持续了一瞬间，众人刚刚将它分辨清楚呢，它就化作流光，落向了手杖顶端。


    碧石落下，恍惚间，楚留仙等人似能见得游龙张开，衔下龙珠一样，整个手杖顿时笼罩在碧绿的光华下。


    手杖顶端，碧石不住地融化，化作一道道散发着灵光的溪流在杖体上流转着，但凡灵光过处，手杖一寸的气息发生天翻地覆变化。


    人说：画龙在点睛。


    众生碧石一落，整根手杖就好像活转了过来似的，气息节节攀升。从朝阳府上直冲天际，形成狼烟般的气柱，若要破天而去。


    “等等！”


    楚留仙忽然眼中闪过一道亮光，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在他的眼中，众生碧石不住地缩小着，不住地融化着，当灵光堪堪点亮了手杖上的每一寸后，它缩小得几乎与米粒一般大小。


    下一刻，豁然活过来了一般的手杖通体上下。灵光反哺，逆流而上，汇聚在游龙口中。


    米粒大小的碧石重新开始变大，最后大至大小适中，好像是那条优美真龙口中衔着的碧绿通透龙珠，变化就此停止。


    看到这一幕，楚留仙哪里还不明白？


    “怪不得了。”


    “当年的龙侍一族并不是不想动用忘川——龙女泪，非不愿也，实不能也。”


    “忘川——龙女泪是孽龙敖惊天手制的最后一件异宝。本身材质太强，太过惊人，没有足够的‘众生’压根无法支持它发生足够的变化，彻底成型。”


    “孽龙敖惊天昔日凝练任何一颗‘众生’都要造下滔天杀孽。龙侍一族如何能够效仿？他们在没有找到众生碧石前，只能另外仿造偷工减料的异宝了。”


    楚留仙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下意识地运转从传承羽衣中获得的手法，在异宝：忘川上打上属于他的烙印。


    他更没有注意到。一直压在他心头无可名状的压力如冰消雪释般在消融。


    楚留仙一直知道那些反噬龙侍一族的人手中有着异宝存在，他们的异宝或者存在这个那个的缺陷，但他自己也不是当年手持纯阳法器九曜镜的阴神无双楚天歌！


    真要与那些人碰上——这几乎是不可避免的——他并没有太大的把握。


    现在。当楚留仙的手不由自主地张开，握持住气息平稳下来，乖乖飞入他掌握的异宝：忘川时，心中一股气冲起，几欲仰天长啸。


    孽龙异宝当中最强的一件，属于他——公子留仙！


    楚留仙回过神来的时候，双儿松了一口气，流露出灿烂笑容，小胖子的眼睛则在放光，撺掇道：“试试？”


    “那就试试！”


    楚留仙朗声大笑，招出真龙皇座，带上小胖子和双儿两人冲天而起。


    “嗖嗖嗖~~~”


    四周地景象飞快地向下坠落而去，好像下面是万丈的深渊一般，狂风呼啸个不停，不住地灌入所有人的眼耳口鼻中。


    倏忽之间，直上九天。


    “嘭！”


    当真龙皇座洞穿最后一片厚如棉花的云层后，悬停在空中。


    皇座上高踞着的是手持异宝：忘川的楚留仙，后面两侧展开两只如同龙爪般的彩虹爪子，分别托着小胖子和双儿。


    小胖子虽然一路冲天而起被弄得晕乎乎的还没缓过劲儿来，就在背后大叫着：“楚哥，快让小弟开开眼界！”


    另外一只龙爪上的双儿虽然没有说完，但亮晶晶的眼眸中也充盈着期待。


    她甘冒生命大险，豁出去修炼龙门法，交出了龙侍一族最后的东西，为的不就是提升自家公子的实力，好稍稍弥补她心中的愧疚吗？


    双儿始终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而来，哪怕她堕入绝望的幽冥，也要让公子好好的，好好的……


    现在一切的努力终于有了成效，她心中的期待只会比小胖子来得更多上十倍，百倍。


    楚留仙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闭目，不语，纹丝不动。


    忽然，他霍地睁开眼睛，随着眼中精光的暴涨、外泄，是带出一道璀璨绿光的一挥，在空中留下了清晰如铭刻的残影……(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 忘川咒

    忘，还是不忘？


    难舍，又难得！


    不由自主，是为——忘川！


    ——忘川咒！


    ……


    楚留仙一挥之下，异宝：忘川上迸发出璀璨的绿色光辉，燎原火，陨星落，溃堤水……诸般形容，无法准确地把握住其快，其迅猛。


    倏忽之间，楚留仙的眼睛都还没有重新睁开，大片的绿色弥漫开来，浮动在虚空，渲染于云海。


    “哇~~~~”


    小胖子眼睛瞪得比铜铃大，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一幕。


    在真龙皇座下，最后突破的那一片云海，此刻尽数染成鲜艳的绿色，绿得如二月春风来裁剪出的碧叶。


    下一刻，无声无息，在云海的最中间出现了一个豁然坑洞，方圆百丈，剧烈旋转。


    居高临下望去，可以看见坑洞的另外一头，万丈高空下浮云点点，细如丝绦。


    加起来不足三息的功夫，原本无边无际的云海\　为豁然大坑所吞噬，湮灭了绿光当中。无声无息，无可逆转，了无痕迹，仿佛原本就不曾存在过这么一片云海。


    天上天下，陡然辽阔了起来，真龙皇座承载着楚留仙他们三个，仿佛是汪洋中的一片孤岛，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好可怕！”


    小胖子咋舌不已，望着楚留仙掌中的异宝：忘川久久挪不开眼睛。


    “是很可怕！”


    楚留仙脸色有些发白，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才能言语，“差点被抽空了……”


    没有人知道，在他运转异宝：忘川，释放出这一阴神法术的时候，仙域根本法是在极限地驱动，在那持续的短短几个呼吸时间，足足有七八个灵气环从他的指掌间爆裂开来。


    小胖子胖归胖。不着调归不着调，着实是一个机灵性子，第一时间就听出了楚留仙语气中不对的地方，以疑惑的目光望过来。


    楚留仙没有去理会他，陷入自己的沉思当中。


    “在使用异宝：忘川时候，我没法驱使其他的法术或者御使什么法器，力有不逮。”


    “在释放法术的时候，还必须心无旁骛，得在绝对安全情况下才能够施展，若有不然。异变突起，防备不及。”


    “怪不得了……”


    楚留仙叹息一声，想起当年在山腹中遇到的那一次袭击。


    当年楚师及时赶到，以九曜镜释放出纯阳法器威能，一柱日曜光辉横扫天地，荡尽“忘川咒”余波达数百里之遥。


    现在看来，昔日突然出手袭击的阴神尊者佝偻老人之所以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施展忘川咒，为的便是自身之安危。


    他若不是有这个谨慎，怕是楚留仙他们兄弟无法支撑到阴神无双楚天歌到来。他自身也无法从楚天歌的手上逃生。


    “那些反噬者手上的东西毕竟是仿造品，龙侍一族与孽龙敖惊天相比也有天壤之别，论及威能和限制，那些仿造品绝对与异宝：忘川相差甚远。”


    “威力不足。消耗更大！”


    楚留仙一手摸着下巴，一手把玩着异宝：忘川，沉吟不语，“不过。他们应当是阴神尊者修为，高出我不止是一线，真的面对面来碰撞这点还不足持。到时须得好生绸缪才是。”


    小胖子和双儿都以奇怪和担忧的目光望着楚留仙，却是不知道他已经想到了那么远的地方。


    “等等。”


    楚留仙突然惊醒过来，自语出声：“我好像忽略了什么？”


    “什么？”


    小胖子顿时过来凑趣。


    下一刻，楚留仙悚然而惊，他感觉到似乎有一股庞大的气息在从不远处升腾而起。


    “不好！”


    “走！”


    楚留仙大惊下双掌拍在真龙皇座上，连异宝：忘川落到膝盖上都不自觉。


    真龙皇座隐现龙吟之声，化作一道流光裹挟着三人向下疾坠而去。


    “嘭”


    真龙皇座带着楚留仙他们坠落在朝阳府内，地面上龟裂无数，不远处的朝花为气浪余波所动，一支支低下头来，若是朝拜，散落花瓣如烟云。


    楚留仙三人略带几分狼狈的从真龙皇座上起身，抬头仰望。


    “轰轰轰轰”


    强大的威势在长空中席卷，大片大片的云气为撕裂，如失去了猎物的猛虎在山中咆哮，破碎敢于阻拦在它面前的一切。


    “谁？”


    “是谁？！”


    一个怒吼声音，响彻长空。


    “道宗山门外，妄施阴神法术，何方高人，以为我们道宗无人吗？”


    在怒吼声回荡时候，气息鼓动，那些被破碎的云气为无形的力量吸纳，在虚空中凝成了一座方鼎模样，若要将整个天地连带无所不在的灵气一起镇压。


    大鼎的虚影下，连万丈下朝阳府中的楚留仙等人都有窒息一样的感觉，倒霉得恰在此时飞过道宗左近的修士更是一个个下饺子般坠落下来。


    “好险！”


    楚留仙心有余悸地看着这一幕，好在对方下意识地以为必然是阴神尊者出手，没有留意到他们，不然想要从这等强者的眼皮底下逃开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身为道宗中人，就算是被对方捉到楚留仙顶天也就是被教训一顿，生命危险是不至于啦，但那样的话异宝：忘川的秘密也难以保全。


    若非关键时刻楚留仙想到不对劲，怕是难逃那个结果了。


    “是啊，好险！”


    小胖子脸色不怎么好看，狂拍胸脯，那里堆积的肥肉比起女子还要波涛汹涌，让人不忍卒睹。


    过了好一会儿，没有发现的那一位道宗强者这才收了神威，笼罩天地的窒息感觉消散开来。


    “这是哪一位？”


    楚留仙下意识地问出声来，明知道不会有答案。


    果不其然，无论是小胖子还是双儿都在摇头，这个有着方鼎阴神的强者从未没有名声流传，若非楚留仙弄出这么一出来，怕还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道宗，上三宗，果然不是幸至。”


    “谁知道还隐藏着何等力量？”


    楚留仙感慨了一下，毕竟是己方的力量也就作罢了。


    双儿的心思最是单纯，压根没有往那方面去费脑子，只是蹙着眉头看着周遭一片狼藉，想着怎么收拾。


    她刚要去召唤其他侍女，一起打扫呢，为楚留仙所止住。


    “公子？”


    双儿疑惑出声，抬头却看到楚留仙将目光落在她额上的双角和海蓝色的齐臀长发，心中顿时一沉。


    “公子这是在嫌弃双儿吗？”


    小丫头心中一个念头浮现出来，怎么都压不住，觉得明明被扫荡一空清清朗朗的天都阴沉了起来。


    楚留仙没有留意到她的小心思，只是手掌变幻，捏出几个禁法，在双儿的头上一拂。


    “刷刷刷”


    稚嫩的龙角隐没不见，海蓝色的发色转为漆黑，除了气质上的变化外，双儿还是原本的双儿。


    “挡着点，别让别人看到了。”


    楚留仙微微一笑，道：“在我面前在露出那个样子就好，我喜欢看。”


    一边说着，他一边将控制遮掩形貌的禁法控制方式传授给双儿。


    “嗯呢。”


    双儿开心地点头，尤其是在楚留仙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


    其他的她都没有注意，小小的心思里被一个念头充斥得满满的：“原来公子喜欢呢！”


    此后三天无事，楚留仙要消化对异宝：忘川和忘川咒初次施展的感悟，小胖子跟找上门来的琅琊王氏长辈勾心斗角，总结起来就是胖爷死活不回去受罪，要跟楚留仙呆在一起。


    因着那天的动静，楚留仙这三天中足不出户，就是将秦伯、、五农等人招来，对白玉京大会的收获进行一番清点总结。


    好不容易三天过去，他持着十方俱灭，准备将道兵好生演练，进行一次闭关。


    “忘川咒，道兵七十二地煞阵。”


    “这两者互相配合，再加上我其他的手段，天下大可去得。”


    抱着如此想法，楚留仙交代了一番，正要开始闭关呢，朝阳府中雷声轰鸣，一个身影踉跄着，自雷光中现身出来。


    “雷影？”


    楚留仙眉头一挑，望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 风云起

    “嗤啦啦~~嗤啦啦~~”


    电光声声未散，雷霆的余波散逸到了空中，刺激得楚留仙等人的眼睛都有几分不适。


    在朝阳府中，凭空多出一个通体紫袍，笼罩头脚，不露出半点真容的人影来，不是雷影又是何人？


    从鬼方尊者一事后，雷影隐于暗处，几乎再没有现身过，这次出现得如此突兀，连楚留仙的脸上都露出了愕然之色。


    平常时候，雷影即便是神出鬼没，在出现之前也都会通知到楚留仙，以让他有所准备，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突然的。


    “必然是有要事。”


    楚留仙略一皱眉，心想：“会是什么呢？”


    “公子！”


    雷影躬身行礼，语调平缓，但无论从他起伏不定的气息，还是略微显得怪异的语音，都显露出他现在异常的状态。


    “出什么事情了？”


    楚留仙伸手一引，示意雷影坐下说话。


    雷影没有安坐的意思，直起身来，带着几分急迫道：“公子，是神霄府那边紧急传讯。”


    “神霄府？”


    ￥，


    楚留仙眉头一挑，在这个时候神霄府传讯过来做什么？七罪之诀将至，所剩时间不多，神霄府那边不到万不得已，怎会来打扰他？


    不等他发问呢，雷影便迫不及待地道：“七罪之诀。”


    “嗯？”


    楚留仙不自觉地从倚靠在真龙皇座上的姿势直了起来，正襟危坐。


    “提前了。”


    雷影环顾左右，见没有外人在，忙道：“七罪之诀定在十日之后，黄昏时分，正式开启。”


    他接下来又说了具体地点等信息，以及神霄府方面让楚留仙务必及时赶到，不然的话即便是神霄府也没法同时安抚住几大世家。


    这些内容楚留仙只是过耳罢了。全部心神都在揣摩着，为什么要提前？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楚留仙沉吟不语，指节在扶手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


    他在这边没有说话，雷影也罕见的显露出焦虑的姿态，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与之相反，秦伯、小胖子直接惊呼出声：“那可如何是好？！”


    是啊，如何是好？


    七罪之诀，这个是七大修仙世家约定俗成的一个规矩，没有人可以打破。其凶险，其困难，也是可以想见的。


    在今天，在雷影出现之前，秦伯等人虽然明知道楚留仙必然要面对这一个考验，但毕竟不是切肤之痛，感觉还不是很深刻。


    此刻，“十天”这个赤裸裸的时间限制，顿时让他们直面那种感觉。想到在七罪之诀中有可能发生的一切，他们就有不寒而栗的感觉，不敢想象要是出了什么意外的话，他们要如何自处云云。


    眼看着。秦伯、小胖子、双儿都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楚留仙反而放松了下来。


    他笑问道：“你们就对我这么没有信心吗？”


    “楚哥，你是我亲哥啊！”


    小胖子把手扪在脑门上，无语地道：“都到了这个份上了。你还调侃我们作甚？明知道我们是在担心你啊。”


    “担心？”


    楚留仙哑然失笑，将异宝：忘川持在手上轻轻地旋转着，悠然道：“你们忘了我手上是什么东西吗？”


    “你们觉得我们神霄府真是泥捏的。会让他们随意摆布吗？”


    “放心吧，所有的考验，终究还是会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他们认为的能力范围，对拥有异宝：忘川的我来说，还是问题吗？”


    兴许是楚留仙那番话，也可能是他自信满满的神情，亦或是长久以来养成的信托，总之随着楚留仙话音落下，秦伯、小胖子等人的心都定了心来，放回了肚子里。


    “对了。”


    小胖子心神略定后，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扭头对雷影问道：“雷影，你刚刚还没说到原因呢？七罪之诀为什么会提前？时间弄得这么紧，一点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他问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正是因为他的各种打断，雷影才没有能把到口的话说出来。


    不过到了这个份上，雷影自不会与他计较这么许多，径直看着楚留仙的眼睛道：“不知道！”


    “咦？”


    楚留仙察觉到雷影的语气有异，看着他的眼睛示意他往下说。


    “这话不是雷影说的，是神霄府那边传讯过来的结果。”


    雷影大致解释了一下，再次重复：“不知道。”


    “哦~~”


    楚留仙等人明白过来了，那“不知道”三个字不是雷影所说，而是神霄府方面对七罪之诀时间提前的答案。


    也就是说，这个事情甚至连代表着神霄楚氏的神霄府一方都没有资格知晓，乃至不能去询问，不能去质疑，是在更高的层面压下来的。


    “是这样吗？”


    楚留仙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在七大世家的上层，可能存在着他这个层面还无法解除到的东西，否则以他所知的一切，尚无法支撑起七大修仙世家千年不坠的威名。


    想要知道更核心的东西，单单只是身份地位，仅仅是潜力天赋根器这些都是不够的，至不济也如阴神无双楚天歌一般，在这个世界的实力层次中站在可以触摸到高层的地步，才有资格知晓。


    “那就不管它了。”


    楚留仙长身而起，真龙皇座化作一道流光，扑入他的体内。


    似乎是为了安定众人忐忑的心，他还不忘挥舞一下手中的异宝：忘川，带出一道碧绿色的光影，道：“只有十天的时间了，神霄府方面应该还会有所安排，到时就交由你们交代了。”


    “楚哥你呢？”


    “公子你呢？”


    秦伯、小胖子等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闭关！”


    楚留仙吐出两个字来，同时转身，向着朝阳府中属于他的修炼静室中走去。


    一边走着，一边从他的背影处传来一个声音：


    “趁着还有点时间，我正可修炼一下道兵还有道兵法器十方俱灭。以策万全。”


    听得这个答案，看到楚留仙脚步依然稳健，光影下背影拉得老长，仿佛一座亘古雄伟的山岳，小胖子等人心中的慌乱、沮丧，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等吧！”


    小胖子长出一口气的同时，看了秦伯一眼。


    秦伯会意，招呼了犹自没有离开的雷影一起，为即将到来的七罪之诀做着准备。


    不管是实物方面的，还是情报方面。他们能给出的支持，都要在楚留仙出关之前解决。


    原本还有点喧闹的朝阳府中，顷刻之间落针可闻，只有带着几分担忧的双儿，一群懵懵懂懂的侍女们，伴着朝花在夕阳中不知所措。


    闭关的静室当中，楚留仙一脸的沉凝，几可拧出水来。


    显而易见，他对即将到来的七罪之诀。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有把握。


    “道兵，十方俱灭！”


    “这就是我现在能在短时间内最有可能提高的方面了。”


    “十天的时间，实在是太短。”


    楚留仙摇了摇头，叹息出声：“你说是吧。雨师妃！”


    在静室的另外一头，端庄美丽的雨师妃跪坐在地上，不知道是点头好还是摇头好，最终轻声细语地道：“以公子的境界而言。哪怕是在妾身那个时代，也是难得的强者。”


    “哈哈哈，以我的境界而言吗？”


    楚留仙放声大笑。笑声在静室当中回荡着。


    莫名地，他心中有一个念头浮现出来：“阴神，阴神，阴神！”


    “彻底解决了七罪之诀等问题后，我要全身心地投入到修炼，投入到境界突破当中。”


    “当我阴神成就的时候，才有可能摘掉‘以境界而言的强者’这顶帽子！”


    对他为何而笑，笑声中蕴含的含义，雨师妃并不是很理解。


    不止是雨师妃，此刻环绕在楚留仙真龙皇座旁的七十二地煞道兵一样茫然不解。


    七十二道兵全都显露出了痕迹来，以诸般姿态，各种动作，维持着一个阵法运转的平衡，围绕在楚留仙的身旁。


    在他的面前，膝上，丹田前，有一面青铜圆镜摆放在那里，反射着旁边火树银花的光，好像是流淌着朝阳晨辉的湖泊。


    一只手伸出来，将圆镜向下一按，镜光隐晦，静室中顿时暗沉了不少。


    这面道兵兵符的后面，与之前截然不同，有一朵莲花形状浮雕其上，纤毫毕现，凝神其上甚至恍惚间能看到莲花在微风中摇摆，一低头的娇柔。


    “十方俱灭！”


    楚留仙伸手抚摩在这件道兵法器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段时间里，他已经将十方俱灭与道兵兵符炼到了一起，彼此间气息交融，浑然一体，现在是到了最后一步的时候。


    “起！”


    楚留仙突然睁开眼睛，放开无想空念秘法，神魂精力彻底爆发，手掌从道兵兵符的背后虚提而起。


    霎时间，青光莹莹，碧波荡漾，更有淡淡金色的佛光若隐若现，隐藏在水光与天光，法器的灵光之下。


    在楚留仙的掌中，一朵青莲开得烂漫


    ——十方俱灭！


    灵气沟通，观想大日如来真经引动其中的佛力，十方俱灭以肉眼可见的舒缓在一片片飞落碧叶、花瓣、莲藕，散向环绕在周遭的七十二地煞道兵。


    顷刻之间，每一个道兵的身上都是一震，仿佛多出了什么东西似的。


    数十道奇光，争先恐后地在楚留仙闭关的静室中升腾而起，与火树银花的璀璨光辉交融，恍若不夜城般的绚烂夺目。(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地煞三变

    “十方者，或谓是：东南西北上下，以及东南、西南、东北、西北，合计十个方向，笼罩大千世界无有遗漏；


    亦谓之曰：东南西北上下六合，以及生、死、过去、未来，统称十方！”


    “十方俱灭，果然神妙!”


    楚留仙看着眼前一切，脸上为奇光映照得绚烂斑斓，由衷感慨出声。


    到了真正将十方俱灭武装到道兵身上后，他才真切体悟到什么叫做十方俱灭，笼罩大千世界无有遗漏，以及这件道兵法器为何敢称能涵盖生、死、过去、未来。


    十方俱灭之神妙，在七十二地煞道兵的手上显露无遗。


    随着青莲的消散，在一个个道兵的手上分别多出了诸般法器，或是刀枪斧钺剑戟等寻常事物，亦有压在肩膀上的小山，可谓之担山；有环抱在双臂间的巨锥；有环绕在指掌间的折扇……


    “十方俱灭在各个道兵手中呈现何等形状，其实是由道兵本身的喜好决定的。”


    ＊ 由于与道兵心神相连，楚留仙轻易地就察觉到十方俱灭的神妙之处，无怪当初秦伯等人力挺此宝为最适合道兵使用的法器。


    不过，并不是所有的道兵都有关于法器方面的喜好，每当这个时候，十方俱灭便会体现出它佛门宝物的特性来。


    经幡、木鱼、袈裟、念珠……


    各种佛门招牌法器一一出现，连持着诸般佛门法器的道兵都显得有些宝相庄严起来，一个个俨然是护法罗汉一样正襟危坐，或慈悲，或怒容。


    “这十方俱灭，真是难得的宝物啊。”


    楚留仙越看越喜，直觉得十方俱灭的意义其实不在异宝：忘川之下。


    “单一的一件十方俱灭分化出来的法器或许算不得什么，然而在整体道兵阵法的加持下。由于源出一体，加成上去的威能却很是了得，每一件都不下于一件上品法器。”


    楚留仙赞叹之余，心中动念，道兵兵符铜镜飞起，悬浮到了他的头顶上。


    下一刻，铜镜上放出奇光，一一映照出七十二地煞道兵的身影来，凡是镜光流转而过，每一个道兵的神情都鲜活起来。好像一下子有了灵魂。


    “刷刷刷~~~~”


    数十道阵法的灵光冲起，无形的力量笼罩下来，环绕在楚留仙周遭的七十二地煞阵成形。


    楚留仙微微闭上眼睛，他也不需要眼睛，七十二地煞阵成形瞬间，他脑海里面好像多了一副棋盘，又似一片布满星辰的夜空。


    星罗棋布，生生不息，阵法的运转。尽在其胸中。


    “叱！”


    楚留仙轻喝出声，下一刻，阵法变换，一个个道兵力量逐一加持过去。最终站在阵法的最前排，七十二地煞道兵之首——“幽通”身形豁然膨胀起来，山岳般高大。


    幽通缓缓伸出一只手，几乎就要掩盖了苍天。与他这只大手相比。楚留仙闭关的静室就好像尘埃一般渺小。


    大手再大，也大不过静室本身，能让人产生这种感觉实在是幽通身上蕴含的力量太过惊人。强大到扭曲人的观感，以至于错觉生出。


    “好！”


    楚留仙依然闭着眼睛，面露微笑，赞叹出声。


    这是七十二地煞阵的攻法！


    集合七十二地煞道兵之力于一个道兵身上，将其催发到现阶段能达到的极限，从而产生强大战力。


    同时，这些力量集中在不同的道兵上，那些力量还会体现出不同的属性，不同的特长，有千变万化之妙。


    这一攻法，就是绝大多数炼制道兵者，最希望道兵阵法能体现出来的特性，七十二地煞阵却轻而易举地达到且无有遗漏。


    “赚了！”


    “这七十二地煞阵之强，远远超过我之前想要获取的那些阵法。”


    楚留仙的欣喜并没有一直持续下去，感慨一下好气运后，他便将心神继续凝到了七十二地煞阵接下来的变化上。


    变化并未停止，阵法还在不住地转动着，恍若整个天地向着源头塌陷下去一般，集苍天厚土之力量一个点上，固若金汤，似今朝金钟倒扣下来，将七十二地煞道兵及楚留仙自身笼罩在内。


    霎时间，无比安全，无比浑厚，无比坚固的感觉，浮现在楚留仙的心头。


    “这是防御！”


    楚留仙能感觉到，若是站在七十二地煞阵之外的是他，除非动用异宝：忘川或者是仙灵之宝明黄印，压根没有正面打破这个防御阵势的可能。


    “一攻，一防吗？”


    楚留仙此念一生，旋即看到一直静静不动的七十二地煞道兵中出现了一个异类。


    “咦？”


    在整个阵势最前端，一个道兵一晃，一动，移出了七十二地煞阵，如青烟般在虚实间变幻、穿梭。


    瞻之在前，忽焉在后。


    “幽通！”


    楚留仙认出来那正是七十二地煞道兵之首的幽通道兵，想起早先祭炼道兵时候这七十二个道兵的异动，他恍然大悟。


    “是了。”


    “在攻防之外，尚有第三变，谓之：散！”


    幽通道兵归位，楚留仙则对七十二地煞阵现阶段的三般变化了然于胸。攻防自然不须说，第三变散则是七十二地煞道兵各自散开，以单独的特性显露威能，应变各种情况。


    幽通能通幽入冥，出入青冥之间，行走虚实罅隙，极其难以捕捉，能出入难以出入之所在；


    驱神，能驱动一切自然之灵，大成时候甚至能撼动阴、阳神；


    担山，擅破地脉之力，能拔山而起，担山破敌……


    ……


    “可惜啊！”


    楚留仙发出的是惋叹之言，然而脸上浮现出来的修发自内心深处的微笑。


    他可惜的是七十二地煞道兵只是觉醒了其中之一：幽通！


    欢喜的是在可以想见的日后，七十二道兵一一觉醒，各自有不同的威能，能在不同的场合发挥出奇效来。


    “聚散自如。攻防皆可，这地煞七十二阵法之强，尚在我想象之外。”


    楚留仙顿时觉得天意难测啊，谁能知道他能从鬼方面具的小阴山里，从那些鬼物身上得到这样的道兵阵法？


    只能说冥冥之中，有天意垂青了。


    如同孩童得到新鲜的玩具一样，楚留仙爱不释手，一次次催动七十二地煞阵法，演练诸般变化，在想象中与各种强敌碰撞并战而胜之。乐此不疲。


    童心终究只是童心，片刻之后，楚留仙自失地一笑，放开了对地煞七十二道兵的控制。


    顿时，阵法散开，一道道灵光从七十二地煞道兵身上飞出，先是十方俱灭法器，再是道兵本身，最终皆是汇聚在一面小小圆镜上。放出明月般的清辉来。


    “公子！”


    楚留仙一睁开眼睛，就看到雨师妃在对面盈盈拜倒，道：“恭祝公子，道兵大成。”


    两人周遭。本来拥挤在静室当中的七十二个道兵不存，仿佛此前种种，不过梦幻罢了。


    “大成？”


    楚留仙摇了摇头，道：“还差得远呢。不过也算是小有成就，勉强能派得上用场了。”


    雨师妃迟疑一下，问道：“公子可是对道兵不满？”


    问话时候。雨师妃不无忐忑，毕竟这七十二地煞道兵是她的手笔居多。


    “雨师妃你不用多想。”


    楚留仙笑道：“一口吃不成王赐龙那小胖子模样的道理，你家公子还是明白的。一步步来吧。”


    他语言间的遗憾之意，雨师妃自不可能听不出来。毕竟，七罪之诀就在眼前，未来的前景再美好，终究没有眼前力量更来得实际。


    “公子~~”


    雨师妃一咬牙，道：“其实，妾身还有另外一法，配合公子的七十二地煞道兵，或有意外的神妙。”


    “嗯？”


    楚留仙疑惑地望去，要真是好办法，她岂会隐瞒到现在才说？如果不是好办法，她又怎会说来？


    雨师妃这番话充满矛盾味道，无论是从下位者而言，还是从常理来说，都有不寻常的地方。


    楚留仙心知她定有下文，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雨师妃没有迟疑太久，想了想还是将她的办法道了出来：


    “不知道公子可曾听说过请神法？”


    “请神？”


    楚留仙瞳孔骤缩，大致猜到雨师妃的顾忌是什么了，反问道：“雨师妃，你说的可是有神打、神降、扶乩等诸般说辞的请神法？”


    所谓神打、神降、扶乩……，这些法门各有不同，效果也大相径庭，但一个根本道理却是相通的，无非是请外在的“神灵”降临到身上。


    “我明白了。”楚留仙看到雨师妃点头，恍然道：“你的意思是我以请神法，请七十二地煞道兵之一，或者更多，降临到我的身上，从而能获得它们自身异能？”


    雨师妃再次拜倒，恭敬地道：“公子英明，妾身正是此意，只是……”


    只是什么，她却是没有说出来，不过也不用她再说了。


    楚留仙摸着下巴，陷入沉吟当中，久久不语。


    雨师妃的担心，无非是使用请神法的话，有两个顾忌，无法避免。


    一则是有可能会曝露出楚留仙与消亡的神灵相关；


    二则是请“神”上身，终究是外来的存在加诸在身上，可能会发生莫测之变化。


    这两种情况，都可能会产生严重的后果，不是雨师妃一个做下属的能替主上做决定的。故而，在楚留仙会意开始忖度的时候，雨师妃便沉默下来，等待着楚留仙的决断。


    好半晌，楚留仙抬起头来，从他眼中迸发而出的精光，雨师妃就知道他的选择是什么了。


    果不其然，楚留仙一躬身，吐出三个字来：


    “请赐教！”(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请神法

    “请赐教！”


    这三个字犹自在静室中回荡，楚留仙和雨师妃同时闭上了眼睛。


    在两人之间，一股无形波动在回荡，他们眉心处各自有灵光在闪烁，仿佛一条无形的通道在连接彼此。


    这种感觉玄之又玄，两个人的气息在交融，不分彼此，就好像从各自的体内探出了什么，在做着最根源处的交流与沟通一样。


    “神灵之道，确有玄妙之处，无怪乎他们曾为大地之主宰，纪元之主角，为万千先民所崇拜。”


    楚留仙仿佛置身在一个无比黑暗的地方，感慨的声音在不住地回荡着，悠悠荡荡，又有所边际，回声隆隆。


    他们现在这个特殊的状态，是雨师妃以神道沟通方式，外加他们之间神秘的联系而实现，玄之又玄，与现行仙道体系截然不同。


    很快，楚留仙便收敛心神，将注意力集中到无边黑暗中不住浮现出来的金色字符上。


    每一个金色字符，都是他无法辨识的?　神文，每一个神文当中，又蕴含着无数奥秘，以现行的语言来皆是，怕是每一个字都足以延伸出无数篇幅，卷帙浩繁。


    然而，在这个特殊时候，特殊神道传承法门下，一切的一切好像是楚留仙生来就会的，只是看在眼中，便敏悟于心。


    在无边的黑暗里，闪烁的金子神文当中，时间不住地流逝，又没有痕迹，仿佛只是清水偶尔漫过鹅卵石，下一刻就在明媚的阳光下蒸腾得干净。


    等楚留仙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自语出声：“原来如此。”


    他的声音好像震动了什么似的，眉心上灵光流转，凝成一个印记，既像是没入了深处。又好像消散在虚空当中。


    雨师妃所言的请神法，他已经彻底地掌握了。


    楚留仙抬起头来，看到的是雨师妃疲惫、苍白的脸庞，略一皱眉，问道：“你没事吧？”


    他知道雨师妃现在的身体其实并不是肉身的存在，更多的是神力所凝聚。在这种情况下出现虚弱、疲惫之态，只可能是神力极度枯竭，已经到快要维持不住身体的地步了。


    “妾身无恙。”


    雨师妃神情依旧是原本端庄、平静模样，盈盈一拜，道：“请公子试法！”


    “试法？”


    楚留仙一笑。长身而起，“当然是要试的。”


    请神法涵盖的诸多不同类别法门，如神降、扶乩、神打等固然在民间多有流传，然而终究不过是旁门小道，未得当年神道真传。


    要知道在神道时代，有那虔诚的信徒请神上身时候，结合自身素质，甚至能发挥出超过神灵本身的力量。


    今时今日，那些请神法衍生出来的旁门。却只能行骗在俗世，两者之间的差距可谓是天壤之别。


    楚留仙的试法，可以说是时隔无数年，神道法术在修仙界的真正再现。


    “那就来吧！”


    楚留仙深吸一口气。再次闭上眼睛，眉宇间神秘印记徐徐浮现出来，散发出无形的波动，横扫整个静室。


    在他的心中。一次次默念着“幽通”之名。


    楚留仙所请的毕竟不是真的神，只是他的道兵，自然不需要如上古神道时代的人类信徒一样。三跪九叩，在心中虔诚赞美神灵的威能，畏惧神灵的怒火。


    在他施展出来，这请神法更像是冥府尚在时候的勾魂铃，一声呼唤，勾魂而出。


    幽通半透明的身形，在楚留仙施展出请神法后，毫无征兆地从虚空中被勾了出来，下一刻，它似乎受到了什么召唤，合身一扑，扑到楚留仙的身上。


    两个身形，无缝融合。


    “请神上身！”


    不远处，雨师妃娇躯颤动了一下，看着这个熟悉的一幕感慨万千。


    曾几何时，神道时代的先民中强者们，或是对祖神，或是对它们这些神灵请神上身，从而发挥出强大的力量，与各种危及人类繁衍生存的存在抗衡。


    那一幕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久到雨师妃几乎以为她已经忘却了，可在这一刻，又被尽数地唤起，她才发现那个时代的一切，其实并没有远去，只是一直沉睡在她记忆的深处罢了。


    很快，记忆与现实的重合出现裂痕，眼前这个男子并不是那些对神灵顶礼膜拜的先民，而是风姿俊逸，有谪仙人根器的公子留仙。


    更是，她——雨师妃——现在的主上。


    幽幽一叹，雨师妃收敛心神，略略低头，视线避开楚留仙脸庞，好像生怕那里出现什么，刺痛了她的眼睛。


    此念刚生，虚室生白。


    楚留仙豁然睁开双眼，眼中迸发而出的精光胜过以往任何一次，冲着雨师妃一笑。


    “啊！”


    雨师妃吃了一惊，不是因为楚留仙的笑容，而是在笑容出现的一瞬间，楚留仙在她的眼前，在她感应范围内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双方并不是存在于同一个世界一般。


    又是一瞬，她心中有感觉，蓦然回首，看到楚留仙站在她的身后，相距只有一尺，笑容还是原本样子。


    楚留仙明明就站在那里，触手可及，雨师妃却能感觉到一种隔膜，一种不确定，好像他随时可能再次遁入到虚空的缝隙当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


    请神法是雨师妃所提供的，道兵是她所转换出来的，但是两相结合，真正的效果连她都想象不到。


    “幽通啊！”


    楚留仙神色间有寻常时候有一点变化，语气却依然如故，悠悠地道：“虚实间罅隙穿梭，既在幽冥，又在现世，了不得的神通啊。”


    幽通的天赋神通限制于它本身实力，并没有显露出太过恐怖的地方，可是当它降到楚留仙身上，这个天赋神通为楚留仙所掌控，顿时就显得可怕无比了。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楚留仙就想出了无数的应用


    “哪怕请神能持续的时间不长，就算只是一个瞬间，都可能发挥出无比重要的作用，应景时候，就是一条命。”


    “不是我的命，就是别人的命！”


    楚留仙在与雨师妃说话时候，身形不住地闪烁，目不暇接的变化中，重新出现在了原本地方。


    几乎在同一时间，道兵幽通的降临无法持续，自动从楚留仙的体内被弹飞了出去 ，于虚空中消散，重新回归到道兵兵符当中。


    整个过程加起来，亦不过是区区不到十个呼吸的时间罢了。


    幽通一从楚留仙的身上离开，他的气色、气息顿时发生变化，回归原本云淡风轻，又如朝阳般和煦的样子。


    “再来！”


    楚留仙冲着雨师妃一笑，示意晚点说话，他运转仙域根本法，在静室当中凭空浮现出一个灵气漩涡，不住地向着他的体内灌注着灵气。


    片刻之后，他体内的灵力充盈，幽通降临产生的虚弱消散，楚留仙重新将一只手按在腹部丹田处，缓缓闭上了眼睛。


    “幽通是七十二地煞道兵当中唯一觉醒了灵性的存在，它的降临不出问题，但并不能代表所有的道兵。”


    “单纯只是幽通一个，请神法的用处还不大，要是能辐射到七十二个道兵，七十二种神通，那就可以称之为地煞七十二变，其用之广，无可想象。”


    楚留仙心情激荡，还想到未来将七十二地煞道兵转化为三十六天罡道兵，到时再施展请神法，降临的又将是何种神通呢？


    到了这个地步，亲身体验过后，楚留仙对这个道兵阵法，以及请神法两者配合之妙用的期待，超过了无数。


    “招云！”


    楚留仙强行收敛了思绪，心情平复下来，再次施展请神法，低喝出声。


    “取月！”


    “搬运！”


    他每喊出一声来，就一个虚影自虚空中浮现出来，扑到了他的身上。


    每一次这种情况出现，楚留仙的气息就会是一变。


    三声轻喝，三个称谓，针对的分别是楚留仙自七十二地煞道兵中随意抽选的一个。每一次一个道兵被请神上身后，他都会默默体悟片刻，再行继续。


    楚留仙有一个野心，他想看看能不能将七十二个地煞道兵一起请入体内，到时一人之身而拥有七十二样根本神通，其前景无法想象。


    “啊！”


    雨师妃看到这一幕，她想要惊呼，却在呼声出口前，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干扰到了楚留仙。


    在第一个地煞道兵招云上身的时候，雨师妃就看出了异状。


    完全与幽通不同的情况。


    楚留仙自身并没有察觉到，在招云融入他的体内后，他整个人的气息就转为阴沉中带着飘忽，无形中之前为仙域根本法所汇聚过来的灵气彼此交融着，形成了淡淡的云气丝绦样环绕在他周身。


    这种变化并不是他有意的，倒更像是招云道兵自身形貌。


    地煞道兵招云，不管在任何情况下，周身上下六合所在，都有云气环绕，飘忽不定的云气，为它信手就可招来。


    取月上身，一轮皓月虚影，悬于楚留仙脑后；


    搬运及体，五个小小的虚影环绕周身而飞舞，隐约有嬉笑声音传来……


    ……


    招云、取月、搬运，三大道兵被请神上身后，楚留仙的神色突然一变，既是惊骇，又是狂喜……(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招云，取月，搬运

    “公子……公子……公子……”


    雨师妃在不住地呼唤着，声音中充满焦虑，楚留仙却恍若不闻，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那一声声呼唤，落在楚留仙的耳中，好像是从遥远无比的地方传来，隔着一层，隔着无法理解的障碍……


    楚留仙能感受到世界破碎成了三块。


    一块是布满了云气的世界，置身其间，仿佛飘荡在九天之上，环绕周身皆是云彩，只要一招手，一呼唤，云气就会如同听话的孩童一般蜂拥而来；


    一块是充斥着月华的天地，目之所及，抬手接取，都是实质如水一样的月之华彩，盈盈流淌在掌间，披洒在身上；


    一块是有五个顽皮孩子绕在膝下的奇异，心念一动，这五个孩童就会穿墙、入壁、翻山、越岭……，视天堑如通途，取来心念中锁定之物。


    “招云！”


    “取月！”


    “搬运！”


    “原来如此啊！”


    ( 楚留仙悠悠地叹息出声，眼前雨师妃的身影朦朦胧胧，如隔着一层雨幕，怎么都看不真切。


    两人之间，自无障碍，他看不真切是因为三个道兵三种神通，各种不属于他自身的情境在飞快地涌入他心湖当中，要将原本完整的心神世界割裂成一块块的。


    “招云，出！”


    楚留仙咬着牙，吐气开声。


    一个虚幻的影子应声而出，好像是从他的体内被弹飞了一般，环绕在周身的云气飞速消散开来，重新散逸成纯粹灵气，溶于空气中不见。


    “取月，出！”


    高悬在脑后的月轮淡去，充斥在静室当中的月华无踪。


    “搬运……”


    楚留仙的脸上出现扭曲一般的神色，好像是在强忍着什么痛苦与割裂的感觉。一个“出”字没有吐出。


    好半晌，他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伸出一只手来，遥遥对着雨师妃，一招。


    “来！”


    雨师妃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但想到这是楚留仙的动作，于是强忍着不动，下一刻，她精致的朱唇张开，露出贝齿。脸上尽是不敢置信之色。


    在楚留仙的掌中，原本空荡荡的掌心处，凭空浮现出了一支珠钗，散发着晶莹光彩。


    这只珠钗在楚留仙的掌中并没有能停留多久，随着珠光不住地散失，它朦朦胧胧，若有若无，最终消散无踪。


    珠钗并不是实质存在，它本就是雨师妃以神力显化而出。失去了神力供给自会消散。


    让楚留仙脸上露出微笑，让雨师妃诧异不已的是，这珠钗是怎么从雨师妃头上 出现在楚留仙掌中的？


    “五鬼搬运啊！”


    楚留仙甩了甩空无一物，只有消散开来的神力光辉萦绕手掌。笑道：“原来道兵‘搬运’的天赋神通就是五鬼搬运术。”


    他抬起头来，看着雨师妃，问道：“雨师妃，没记错的话。这似乎也是当年神道时代的法术，在神道末期，仙道始彰的时候。不少旁门散修将其作为主修法术。”


    “公子博闻强识，妾身佩服。”


    雨师妃松了口气，不是为了五鬼搬运术本身，而是为楚留仙终于能控制住请神法，并没有出现最坏的情况。


    “呼~”


    楚留仙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放开对道兵搬运的控制，心有余悸地道：“险些出现问题，果然大不相同。”


    “幽通是觉醒了灵性的道兵，而招云、取月、搬运却不是，二者降临之难不可同日而语。”


    在幽通降临的时候，楚留仙并没有感觉到那近乎失控，仿佛道兵要在体内与他争夺身体的控制权，将他心神引入迷乱的情况。


    换到招云、取月、搬运这一次，哪怕最后只剩下搬运一个道兵，楚留仙也几乎是用尽了全部心神之力，才能不收干扰地施展出法术来。


    从这一点来说，别说三个乃至更多，哪怕只有一个道兵降临，只要不是幽通般的觉醒道兵，对楚留仙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实际意义。


    真正的战斗中，哪里会有人会给他如此大的空隙，让他好整以暇地控制住道兵反噬。


    关键是这反噬还不是道兵有意为之，实在是双方无法契合导致的。


    “不过……”


    楚留仙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如朝阳初升般让人不敢直视，“至少我们证明了，多个道兵同时降临是可以实现的，它们的神通天赋完全可以叠加使用。只要它们已经觉醒，或者是我更强，就能彻底地将它们掌控在五指山下。”


    他能感觉到之前三个道兵降临时候，叠加在他身上的天赋神通之实用。


    招云，能招来云气，可进可退，可布置阵法，能蒙蔽视听，能以寡敌众；


    取月，任何与月相关的神通法术秘法，在充斥着月华的天地间，都将发挥出数倍之威能；


    搬运，这是一个与攻防无关，但在应景时候，可以翻云覆雨，颠倒乾坤的能力……


    ……


    只是四个道兵，幽通、招云、取月、搬运，楚留仙就能将它们的神通变化组合出各种情况，适应于各种战斗当中，要是七十二个地煞道兵都能如此施为，其恐怖处连楚留仙自己都想象不出。


    “快了，快了！”


    “终有一天能够达到。道兵会一个个的苏醒灵性，我的实力也会日强，能控制住更多的道兵降临。”


    “终有一天，这个法门会随着我公子留仙而名震天下，成为传说。”


    楚留仙有仰天长啸的冲动，仿佛不如此，心中激荡就无法宣泄。


    当他收敛心神后，看到的却是雨师妃单薄得几乎透明的身形。


    “嗯？”


    楚留仙一皱眉，不及言语，雨师妃先一步开口道：“公子，你没事了吗？”


    “我是无事，可是你的情况却不怎么好。“


    楚留仙上下打量了一番，发现雨师妃只是神力不稳。到没有其他情况出现，稍稍松了口气。


    “三天了。“


    雨师妃焦急地道：“公子这一番入定感悟，竟是过了三天了。”


    “要是公子再不苏醒过了，怕是……”


    怕是什么就不用说了，楚留仙自己也悚然一惊，总算知道雨师妃的情况怎会如此糟糕。


    原来，在他一次性将三个道兵降临到身上后，倏忽之间，三天已过，他却觉得只是过了一瞬罢了。


    在这三天中。由于担忧他的情况，还要为他护法，雨师妃纵然是消耗神力到极致依然不敢回归神方面具，在黄昏域中静养，强撑着留在静室当中，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你回去吧。”


    “好生静养恢复，若有所需要，我会叫你的。”


    楚留仙固然心中焦急，声音反转柔和。如是说道。


    “谢公子，妾身告退。”


    雨师妃看到楚留仙的确没有异样，这才放下担忧，盈盈一拜倒下。在虚空中直接消散。


    这次进入神方面具，雨师妃甚至维持不住原本样子，消散成一个个单独的光点，再散入虚空中不见。


    看着她消失的地方。楚留仙沉吟了一下，摇了摇头，掉头向着静室外走去。


    推开静室大门。他第一眼看到就是秦伯、五农、、小胖子、双儿，一字排开，满脸忧急。


    “怎么了？”


    楚留仙淡淡地笑着，他脸色有些苍白，眼中神光却是充足，仿佛疲惫过后，饱饱地睡了一觉般，觉得整个天地都可以踩在脚下的饱满精气神。


    “公子，你总算出来了。”


    “楚哥，你急死兄弟了。”


    “公子，你还好吧？”


    ……


    七嘴八舌，一个个争先说话，楚留仙险些没有能听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


    他头痛地摆了摆手，秦伯等人会意，其他人这才住嘴，让秦伯一个人说明情况。


    “公子，两天前神霄府方面派出的九曜古船就抵达了，要接送公子前往。他们已经等两天了。”


    秦伯一脸苦色地道：“公子今天要是再不出关，怕是就来不及了。听他们说，从这里到那个地方，至少要六七天上下才能抵达。”


    “要是延期不至……”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下去，楚留仙也明白他的意思。


    这要是延期不至，怕是神霄府出面也没有用，无异于是对七大修仙世家一起耍弄的意思。


    “走吧。”


    楚留仙当先而行，一边走一边戏谑道：“又是九曜古船，神霄府方面还真是没有创意啊。“


    秦伯等人一阵无语，谁不知道九曜古船是神霄楚氏的门面所在，这是创意不创意的问题吗？


    其他不说，都到了这个地步，楚留仙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开得出玩笑？


    楚留仙所言自是玩笑，神霄府的意思他岂能不懂得？


    神霄府这次派出九曜古船来接送楚留仙前往参加七罪之诀，这是在明面上表达出神霄楚氏对他的支持，绝对是不遗余力，不留底线的。


    要是其余家族真要为难与他，那就必须要在意神霄楚氏的态度。


    七罪之诀固然是困难无比，但参与者自身家族表现出来的态度也很重要。若是自己家族都不支持，其他世家自然落井下石没压力。


    路上交谈了几句近几日发生的情况，将秦伯等人为他准备的东西带在身上，楚留仙一马当先，带着众人一起踏出朝阳府，离开道宗山门。


    山门外，九曜古船通体沐浴在阳光下，散发出金、木、玉三种光泽，金者耀眼，木者古意，玉者温润，望之就生高山仰止之感。


    其上，日帆迎风招展，日曜之力兜满风帆，随时可以推着庞大的船体扶摇而上。


    “咦？”


    楚留仙的脚步缓了一下，他看到从九曜古船上下来的竟然不是楚游龙，而是一个陌生的面孔。


    这是何人？(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七罪之一曰仙缘

    “公子，此人你要注意一下。”


    秦伯跟在楚留仙身后，落后他半个身位，低声说话就像是在耳边一样。


    “他是何人？“


    楚留仙脚步恢复正常，一步步地走向九曜古船，走向那个面无表情站在船舷望下来的中年人。


    那人一身灰白色衣袍，好像是浆洗太多次都洗得发了白一般，两鬓颜色亦如衣袍，苍白而无光泽，仿佛是落魄在俗世的教书先生。


    这样的人物，却高高地站在九曜古船上，显然有非同寻常的身份。


    秦伯低眉顺眼，嘴唇几不为人所觉地轻轻开阖，低声道：“公子，此人是神霄府中长老，不过向来不露面，之前谁也没有听说过他。”


    楚留仙听到这里就是一皱眉，那样的话岂不是连这个人的半点资料都没有吗？


    秦伯接着道：“老奴在看到前来的是此人后，连忙让雷影帮忙查探，得知此人是阴神尊者，且成就阴神破百年。


    在他成{ 就阴神前，曾参加过一次七罪之诀。”


    在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秦伯语调转重，提醒之意，溢于言表。


    “什么，他参加过七罪之诀？”


    楚留仙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是此人驾驭九曜古船前来接送他。


    显然，家族的意思是让此人在途中，将自身的经历、经验告知给楚留仙，以增加他通过七罪之诀的几率。


    楚留仙微微颔首，示意他知道了。


    此后一路无话，一直踏上了九曜古船。


    秦伯、双儿、小胖子三人随行，、五农留下来，照顾在天道城的生意。


    神霄楚氏在楚留仙名下，如今在天道城中生意不在少数，虽然不能像天上白玉京大会时候那样暴利，但终究是生意。离不开他们照看。


    “留仙见过长老，请问长老名讳，如何称呼？”


    楚留仙当先上前，冲着那个灰衣中年人行了一个礼。


    “老夫楚离人，奉家族命，护送留仙你往来。”


    楚离人显然是个惜字如金之辈，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好像嘴上一般有一道门，动不动就会关上一样。


    “楚离人？”


    楚留仙神色不动，心中嘀咕：“此人怕是有什么难忘的伤心事。故而以离人为名，不然哪个父母会给孩子取这种名字。”


    心中有数，楚留仙当然不会去触人伤疤，揭开不提。


    至于七罪之诀事，后面悠悠数日，有的是时间询问，倒也不用急在一时。


    人到齐了，楚离人根本就是在等着楚留仙，哪里还会在耽搁？几乎在他们刚刚上了九曜古船不到几个呼吸的时间。本就兜满日曜的九曜古船扶摇而起，旋即如离弦之箭，向着天边电射而出。


    罡风猎猎，吹散浮云朵朵。现出朗朗晴空，下面九曜古船甲板上站着楚离人和楚留仙两人。


    他们并肩而立，扶栏远眺，看着道宗山门被远远地抛到身后。看着天边的群山开始显露出雄伟的身躯。


    “你是不是想问七罪之诀的内容？”


    楚离人毫无征兆地开口。


    “是的，请长老赐教。”楚留仙也不矫情，径直问道。


    “你不用问。”


    楚离人的呻吟当中带着几分冷峻的味道。


    “嗯？”


    楚留仙眉头一挑，也不答话，知道楚离人定然还有下文。


    “犯了铁律，须得上七罪之诀中走一遭的人，其实远比你想象的要多。”


    楚离人果然还有下文，说的话却是楚留仙之前从来没有想到过的，“你可知道，我们七大家族，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犯事要开启七罪之诀，但实质上，真正能进入七罪之诀流程的并没有多少。”


    “此言何解？”


    楚留仙忍不住插口道。


    楚离人的话在他听来矛盾重重，有诸多不可解释的地方。


    “很简单，七罪之诀，不是你有罪责在身就能够参加的。”


    楚离人的声音依旧冷峻，楚留仙却从中听出丝丝的痛苦味道，好像随着述说，昔日的某种不堪回首扑面而来，将他淹没在其中一样。


    此后，楚离人以平淡得没有感觉的语言，将七罪之诀一个不为人知的，却是最基本的规则讲述了出来……


    ……


    原来，七罪之诀之所以举办的不多，并不是犯了七大世家内部忌讳的人少，而是很多人，压服没有真正参加的资格。


    在七罪之诀正式开启前，有一个前奏般的考验，那个考验断绝了相当多心怀侥幸者的退路。


    试想，任何一人，犯了七大家族的铁则，内部斗争，事后都还有一条侥幸之路，那七罪之诀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真正的七罪之诀，是为那些天才人物所设的！


    每一个天才，都代表了七大家族的一份力量，不可能因为轻易小错，而丧失未来可能七大家族支柱。


    要证明是天才，就得表现出天才应有的一面。


    在七大家族刚刚结成联盟，决定同气连枝，一起屹立在修仙界不倒的时候，就有七大家族的七个阳神真人共同出手，立下了一个考验。


    只有通过这个考验的人，才是被认定为未来可以支撑起七大家族的种子，真正的绝顶天才人物，这才有通过七罪之诀洗去罪责的资格。


    ……


    “竟然是……这样……”


    楚留仙不知道何时眉头紧皱，听也知道七大阳神真人一起出手打造的考验，不是能轻易通过的？


    这怕是家族力量，自身实力等等因素，都无法倚仗的，考验的这个人本身禀赋，带有最大的不确定性。


    即便是准备充足如楚留仙，在听到这个考验的存在时，都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在通过之前，没有人敢声称有把握。


    何况。楚留仙连考验的真正内容是什么都还不知晓呢。


    不过到这个地步，他也总算弄明白了，为何神霄府要派出楚离人过来。


    七大家族各自给出的考验，除了神霄楚氏和与神霄楚氏关系及其近的一两个家族外，其他家族的难题都是临时所出，压根不可能提前有所准备。


    这样一来，之前参与过者的经验，也不能作为参考。


    楚离人真正要传授给楚留仙的经验，也就是这七大阳神老祖共同设置的考验罢了。


    “你听明白了吗？”


    楚离人的声音传来，将楚留仙从沉思中惊醒过来。


    “是的，离人长老。”楚留仙点了点头，问道：“不知道你正常靠眼考验的内容是什么？”


    “很简单。”


    楚离人口中说的是简单，可从他的神情变化上来看，却一点都看不出简单来。


    “那个考验，叫做仙缘阵！”


    “仙缘……镇……”


    楚留仙愕然，这个名字听起来怎么有一种不祥的感觉。仙缘仙缘，何人能说得出，道的明。什么是仙缘？


    这是只有得到后，才能够明了的东西。


    以此为名，这个镇中的玄奥，这个关卡的难度。就可想而知了。


    “仙缘镇中，有七大阳神老祖的仙缘所在。”


    楚离人言简意赅地将仙缘镇考验大致地说了出来。


    仙缘镇中，蕴含无数的机缘，其中最大的七个。却是七大阳神老祖当年自己的亲身经历。


    在仙缘镇中，能生活过三十日不死，就算是完成了基本的考验。然后得到一个小机缘，就能顺势离开。


    不管是没有能支撑过三十日，还是从头到尾两手空空，能等着他们的就是永远困在仙缘镇中，过不得这一块，在其中为罪责付出代价吧。


    七罪之诀什么的，提也休提。


    在这三十日中，要是能得到七大仙缘之一，回头就能在七罪之诀考核中，随意挑选一家的难题豁免不与参与，算是过关。


    问题是，阳神真人级别老祖的仙缘，是那么容易找得到吗？


    但凡牵涉入这些仙缘当中，往往是不成则死！


    “等等！”


    楚留仙突然明白了什么，脑海中有灵光闪过，有点无礼地一摆手，止住了楚离人的诉说。


    楚离人也不恼，脸上甚至有点动容地看着陷入了沉思的楚留仙。


    他好像能够明白，楚留仙现在在想的是什么？


    楚留仙想的其实并不复杂，只是身在局中，有几人能够乍听之下想到那一点。


    “我明白了。”


    “所谓的七大阳神老祖仙缘，最大获益并不是在随后七罪之诀中豁免难题上。”


    “那个更多的是七大家族设置这个规则时候，对真正天才横溢的后人进行的照顾与培养。”


    “事实上，仙缘城的设置，七大仙缘的融入，其实是让后人能够重走一遍老祖的仙缘路，从而能从中得到感悟。”


    “那可是仙缘级别的感悟，仙缘级别的道理，更胜过无数实实在在的东西，这才是真正天才级别人物前进时候需要迈过的关卡。”


    楚留仙越想越是清晰，以他的城府，都险些流露出眉飞色舞一般的神色。


    在他对面楚离人看到楚留仙的神色，死人一样古板的脸上不禁流露出赞叹之色。


    “不愧是谪仙人，不愧是被誉为未来能成就阳神真人的公子留仙！”


    “他，前途无量！”


    楚离人想到他自己当年，身处在仙缘城中，是战战兢兢，是想着苟延残喘，何曾想过在其中蕴含着的莫大机缘。


    那些仙缘自然不是真正的仙缘，也不能送他们任何一人直达超脱之彼岸，但蕴含在其中的感悟却是真真切切的，是七大家族的无上瑰宝。


    “你明白了？”


    楚离人收拢了思绪，见得楚留仙正看向他，第一次露出笑容问道。


    “我明白了。”


    楚留仙微微颔首，他深信他所想无误。


    楚离人移开目光，眺望向下，正好九曜古船飞过一个城镇，其中各色人等，熙熙攘攘地充斥在大街小巷，为一日三餐，柴米油盐而挣扎。


    “你看他们。”


    楚离人伸手一指，楚留仙的目光随之落下。


    “他们的身上，其实蕴含着天大的道理。仙人是人，凡人也是人，有些道理是共通的。”


    “请离人长老赐教。”


    楚留仙一拱手，做出一副聆听的样子来，听着楚离人悠悠地往下说起……(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梦中醒，心之论

    “你看那凡间做生意者。”


    楚离人站在九曜古船上，遥遥向着下方一指。


    九曜古船离开下方城镇不知道几万里之遥，可在楚离人落指处却有水幕浮现出来，映照出几万里外城镇里景象。


    相邻不过数百丈处，有两家店铺在同时开张，热闹而红火。


    两个店主一个红光满面，即便是在开张过程当中有点什么不谐，亦不过一笑而过，满不在乎。


    另外一个店主则一脸愁容，似乎有无尽的担忧萦绕在眉头不散。


    两家店铺一般大小，红光满面者店中装潢不惜工本，务必耐用而精致；愁容者一切从简，不是可以另作应用之物，就是弃之亦不可惜者。


    看到这一切，楚留仙先是疑惑楚离人到底要说些什么，继而又为他的修为而惊叹。


    楚离人这信手一指中蕴含的强大修为，除了楚天歌外，楚留仙还没有在其他的阴神尊者身上真切地领教过。


    平淡之中，＊ 照见玄奇。


    “留仙，你觉得这两家人的生意会如何？”


    “哪家好？”


    楚离人淡淡地问着，似乎与他们此行，与此前的谈话完全不着边际的问题。


    “你可知道，他们开着相似的店铺，抱着又是怎样的想法？”


    楚离人接连的问题，让楚留仙陷入了深思当中，旋即，摇了摇头，道：“可能性太多，留仙不知道。”


    不知为不知，他当然可以猜测，但要是凭着猜测信口而言，那就不是楚留仙了。


    “我说，红光满脸者兴旺，纵然此次失败，下次失败。一次次失败，只要不死，终究能成；”


    “我说，满脸忧色者颓丧，哪怕这次成功，下次成功，一次次成功，但凡继续，到底失败。”


    楚离人语气中带着斩钉截铁味道，好像对这个武断论述深信不疑。


    “嗯？”


    楚留仙眉头一挑。他可不是盲从盲信之辈，恭敬地问道：“离人长老，此言何解？”


    “从何判断？”


    楚离人也不介意，笑道：“从心判断。”


    “心如何得知？”


    “神情可知。”


    “不确！”


    “那我带你进去一观。”


    连番对答之后，楚留仙的神色一变，进去一看，怎么看？


    楚离人没有回答的意思，直接行动了。


    他伸手在虚空中一捞，之前指尖显现而出的水镜破碎。似乎有什么东西循着不可目见的途径飞跃了数万丈距离，落向下方两人。


    九曜古船停了下来，日曜风帆徐徐而落，楚离人与楚留仙两人并肩而立。等待着下面变化。


    楚留仙并不知道楚离人做了什么手脚，只是知道一定会有下文。


    果不其然，只是数十个呼吸过去，在两个俗世中人分别离开众人视线的一瞬间。猛地闭上眼睛，进入了梦想。


    一个倚靠在茶桌上，一个更惨。直接在茅坑当中失去意识。


    “走，我带你去看。“


    楚离人依然是那番说法，说话同时把住了楚留仙的手臂。


    这次，楚留仙隐约能猜到他的意思了，怎么看？


    ——入梦去看！


    当楚离人将手搭在楚留仙胳膊上后，一股与他修炼的入梦引法术相当近似的力量进入体内，缓缓运转着。


    楚留仙放开防备，不做反抗。下一刻，一阵天旋地转，他的心神好像从九曜古船上，从他肉身里剥离开来，越过罡气的阻隔，云层的间离，扑入一片斑斓的色彩当中。


    这是，属于梦的迷幻色彩。


    稍顷，等楚留仙的眼前清晰起来，他便发现这次进入的是那个满脸哀愁者之梦境。


    确切的说，是一条属于他梦境的河流。


    河流当中，有无数的礁石，河流在经过礁石时候，分离出无数方向，破碎成无数晶莹，变化无所穷尽，让人目不暇接。


    “一个人的梦境犹自复杂如此，真想知道，要是站立在时间长河之畔，又当是何等情状？”


    楚留仙感慨一声，楚离人便找到了他的目的，带着楚留仙一起飞入一滴梦河的水滴当中。


    这一滴梦河水里，蕴含着愁容者的一个现实片段映照入梦。


    正所谓，日有所思所遇，夜有所梦所幻。


    梦中发生着谈话的愁容者及其母亲，友朋，完全没有感觉到房中多出两人来，还在那里不住地说着话。


    “……不是这样说，我们用这些就够了，那些东西都是不必要的，弄那么好干吗。“


    愁容者在对着他的母亲，时而又换成他的友朋，论述着他的观点。


    楚留仙这并不是第一次进入梦境世界当中，当然明白这种变化其实现实当中，这个愁容者分别跟不同身份的人讲过这么一番话。于是乎，在梦里面就产生了迷乱，导致谈话另外一方身份在不住地变换着。


    那些都是旁枝末节，楚留仙很快将注意力集中到愁容者的话中。


    他心里清楚，这才是楚离人想让他看到的。


    “……你想想，如果我们没能做起来，生意失败了，那些东西怎么处理？投入那么大怎么承受得起？”


    “你想，是不是这个理。”


    愁容者语气坚定地说：“就这么定了，这样回头失败了，我们也不会伤筋动骨。”


    梦境，在愁容者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蓦然定格在那里，再不变动。


    整个世界都在褪色，一切斑斓在消退，除了楚留仙和楚离人外，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黑白两色，继而扁平下去，好像是一张图卷上的东西，与现实迥异。


    楚留仙和楚离人两人，是唯二的真实、彩色的存在。


    “留仙，记住这句话。”


    楚离人道出这么句话，没有继续往下说，也没有等楚留仙问答。径直再次一抓楚留仙的手臂。


    之前的一幕幕重演，黑白色散去，整个场景好像破碎的水晶一样飞散，整个世界重归彩色。


    另外一条梦的河流，另外一段场景，另外一段对话。


    红光满面者一样对着母亲，对着友朋，对着妻儿在侃侃而谈。


    “……你看，我们当然要做好的，现在多花点钱怕什么？以后要是我们做大了。这些东西还能用。”


    “……我看还需要继续添置，要给以后发展留下足够宽裕，不然成功之后，我们怎么继续发展？”


    ……


    黑白，定格，破碎，抽离……


    在红光满面者的陈述传入楚留仙耳中后，眼前景象再次发生变化。


    若说之前第一次是从高空处坠落，这一次则好像时间逆流了一样。楚留仙轻飘飘地极速飞起，猛地一振，已经回到九曜古船上，他的肉身内。


    手上一轻。楚离人放开了他的臂膀。


    “你想到了什么？”


    楚离人的脸上带出笑意，或许是太久没有露出过笑容了，他的笑容总给人一种僵硬，一种别扭。好像这个表情就不应当出现在他脸上一般。


    楚留仙并没有回答，两个凡人说出的话，他们的理念。一直在他的脑海当中回荡着。


    好半晌，他吐出一口气来，点头道：“我明白了。”


    “说说。”


    楚离人负手而立，城镇不知道何时已经被抛离他们脚下，九曜古船重新以高速破空而去。


    “一个，先虑胜，为胜后做准备；一个，独虑败，未开始做，就在想着失败后如何。”


    “心！”


    楚留仙抬起头来，看着楚离人的眼睛，毫不犹疑地道：“离人长老得出的结论，是从他们的心出发的。”


    “心中无胜，虽胜终败；心中无输，负亦不惧！”


    “有心，才有一切；无心，纵然一时胜，终究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楚留仙话说完，楚离人抚掌而笑：“此言得之矣。”


    楚离人的论断其实还是武断，但事实上，在事情发生之前，结果出来之前，盖棺定论前，任何论断，哪怕是由仙人做出，亦是武断之言，臆测之论。


    只要把握住核心，明白什么才是真正关键，根据这个关键做出的论断，便是正确的。


    楚离人之前的判断无误，经历过梦境中，明了两人之心，让楚留仙来做出判断，亦如楚离人一般。


    “凡如此，仙亦如是。”


    楚离人抛开两个凡人不谈，以赞赏的目光看着楚留仙，道：“你之前所想，所悟，能敏锐地把握到仙缘之中蕴含的机缘，你可知道能做到这一点的没有几个，原因何在？”


    楚留仙恍然了楚离人的意思。


    恰似那两个凡人之间的区别一样，楚留仙之所以能看到那一点，正是因为他与其他人之间存在着某种差别。


    ——心的差距！


    别人只是看到了凶险，想要熬过那三十天；楚留仙却在刚刚听到这个事情后的第一反应，灵光第一次闪现，看到的就是成功后的益处。


    一个是将失败当成了前提，一个是将成功当成了前提，这就是区别。


    “离人长老大费周章，做了那么多，难道只是为了夸赞于我吗？”


    楚留仙陷入了沉思。


    他受过太多的夸赞，也早过了第一时间诚惶诚恐，或谦虚或窃喜的阶段了，第一反应就是楚离人用意何在？


    楚留仙沉吟半晌，再抬起头来，从楚离人除了赞赏之色外，还看到了一丝痛苦，好像针尖扎入了瞳孔最深处，拔之不出的苦痛。


    “留仙，谨受教！”


    楚留仙有悟于心，行大礼，诚心正意地感谢。(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极光渊

    风呼啸而过，九曜古船稳如巨舟，微微起伏，若不可觉。


    在九曜古船上，楚留仙和楚离人凭栏而立，任凭风拍打在脸庞上，带起衣袂猎猎作响。


    楚留仙对楚离人感谢，口称受教，的确是诚心正意而发。


    他听出来了，楚离人那一番话，与其说是在夸赞他，不如说是在点醒他。


    更关键的是，在那一刹那，楚留仙把握到楚离人眼中流露出那种刻骨铭心的痛苦，好像是针扎，刀砍，斧劈……，留下的伤痕不可磨灭，哪怕过了无数年，愈是深刻。


    在楚离人出言提醒楚留仙的时候，属于他的痛苦无法抑制地弥漫而出，漫过他的眼睛，这才被楚留仙所察觉。


    “看来，这个提醒牵涉到楚离人当年刻骨铭心一幕，无法抹去的遗憾，哪怕只是轻轻地触及，都痛彻心扉。”


    楚留仙既然想到这一点，便更加重视地将楚离人的提示牢牢地记在心中，却又小心地不再谈及这方面的问题，免得再＊ 看到那抹深入骨髓的痛。


    他早就过了非要满足自己好奇心，哪怕明知道会因此而伤到别人的年纪，成为公子留仙短短时间里无数经历，让他懂得了很多时候，缄默才是最好的应对。


    时间在飞快地流逝着，转眼数日光景。


    在这几日间，楚留仙并没有做什么临阵磨枪，不快也光的事情，除了休憩时候外，绝大多数时间都站在甲板上，与楚离人一起凭栏而立。


    两人之间的谈话不再涉及七罪之诀，天南地北，修行做人，各方面无有不包，无有不涉。其中。恰如入那两个凡人之梦，借之提点楚留仙一样，楚离人的诸般感悟，包括对仙道，对天道，对修行的感悟，多是出于俗世，人间。


    “这楚离人长老当年怕是经历丰富，尤其是在俗世间的经历，绝大多数修行人都无法与他相比。”


    楚留仙时不时地想着。这楚离人的身上，定然隐藏着很精彩的故事，有着属于他的灿烂辉煌，只是现在以离人为名，将痛苦深埋，困居神霄府中不出，在中间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他如此呢？


    楚留仙存了探究之心，只是现在到底不是时候。七罪之诀即将开始，他心神一直绷紧，再无余力去考虑其他。


    “以后有机会的。”


    楚留仙放开这个念头，猛地想起这几日似乎清静过头了。


    秦伯谨守主仆之别。不在他与楚离人沟通的时候出现还情有可原；双儿初成龙门法，尚需感悟，多多闭关是他的吩咐。


    “那王赐龙呢？”


    楚留仙一奇，心想：“胖子是怎么回事？这不是他的性格啊！”


    小胖子这种混不吝。那种闲不住，怎么可能几日里都没有现出踪影，不仅仅没有找出麻烦来。连热闹都不凑了，真是咄咄怪事。


    有些人就是不经念叨，楚留仙刚刚生出疑问来，还没来得及下去察看究竟呢，小胖子就晃晃悠悠地上来了。


    “嗯？你这是什么情况？”


    楚留仙奇道。小胖子此时样子跟醉酒一样，又像是几天没有睡过，精气神衰弱到极点，给个枕头就能着的那种。


    “累……”


    小胖子脸上挤成一团，就差哭出声来，有气无力地应着。


    他挪过来，站到楚留仙身后，依靠在船舷上，眼皮一搭一搭地，若不是时不时幽幽叹息一声跟怨妇一样，别人还以为他睡着了呢。


    “说吧，这几天做什么去了？”


    楚留仙绕着他一圈，啧啧称奇。


    “修炼啊！”


    小胖子理直气壮地道。


    “修炼？”楚留仙脸上满是异色，这小胖子对修炼可是畏之如虎，没看每次回完琅琊王氏被人压着修炼一阵子，回来那叫一个切齿痛恨啊,能念叨好一阵子，怎么这次这么自觉？


    楚留仙问出心中疑问，小胖子迟疑再三，道：“楚哥，你是我亲哥，别问了，回头就知道了。”


    他越是这么说，楚留仙越是好奇，刚要逼问呢，楚离人开口说话了：“距离极光渊不远了，你们好好将状态调整好吧，其余事情就不要做了。“


    “极光渊？”


    楚留仙被他吸引了注意力，暂时放过那小胖子一马，好奇地重复了一遍。


    “极光渊，明明不在极北或者极西,那一类天地之极的地方，却终年有极光裂地而出，堪称奇异。”


    “昔年，七大阳神老祖选择此地，以极光渊的极光之力为依托，将仙缘镇构建出来，隐藏在一个镇子下，那个镇子……”


    楚离人详细地讲述当地情况，楚留仙仔细倾听，知道现在不是多问的时候，只是将其所讲述的牢牢记住。


    按楚离人所言，仙缘镇并不是真实存在，只有七大世家齐聚，才能将其开启出来。


    其根本所在，则隐藏在另外一个镇子当中。


    那个镇子似乎是叫做“灵鱼镇”，处在极光渊中一处水泽里，终年云雾并极光不散，外人罕至，居住其间的多是七大世家旁支中人。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就是极光渊，灵鱼镇中。


    “灵鱼镇？”


    小胖子勉强挤出点精神来，好奇地问道：“那个镇子产什么灵鱼？好吃不？”


    楚留仙一阵无语，刚想说这“吃货”云云，便看到楚离人以一种无比古怪目光看着小胖子，久久不语。


    “离人长老，怎么了？”


    楚留仙在小胖子被看得毛骨悚然时候问道。


    “你们不会想知道的。”


    楚离人显然不想多谈，淡淡一句,便错开这些，简略地提了提七罪之诀中会发生的事情。


    其实七罪之诀除了前面仙缘镇，其他流程十分之简单。


    无非是每一家，各自出一个难题，难为参与七罪之诀的人，难题限度为参与者的修为层次内能完成的事情。


    乍看起来，有能力，有信心，敢于参与七罪之诀者，完成的又是同境界中可以完成的事情，那不是轻而易举吗？


    事实上，其中难度无法想象，这世上绝大多数情况，也不是修为就能搞定一切的。


    七罪之诀的难度如何，很大一部分取决于参与者所在家族跟其他家族沟通如何，上树摘颗果子是一个题目；战而胜之同境界最强者也是一个题目，两者难度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不知道神霄府那边沟通得如何了？”


    楚留仙心中不自禁地浮现出这个问题，旋即又摇了摇头


    这个问题并没有在他的心中停留多长时间，下一刻，他忽然浑身一震，向外远眺。


    如楚留仙一般做出同样动作的还有旁边小胖子,楚离人。


    稍顷，秦伯、双儿 也从船舱中走了出来，脸上神色不住地变化着，怕是连他们自己都把握不住。


    九曜古船，突然减速了。


    极光渊，到了。


    “这就是极光渊？”


    楚留仙自语出声，旁边楚离人出人意料地回答了：“不错，这就是极光渊。”


    真到了地方，楚留仙等人才真切地感受到“极光渊“三个字代表着什么意义。


    那连绵起伏的群山，那广袤无边的平原，那鸡犬相闻的田陌，那交错奔涌的河流，那如镜涟漪的湖泊……


    一切都被远远地抛在了身后，九曜古船驶入一片幽深的区域。


    整个区域，仿佛是一个无边无际的巨大深渊,悬崖，罡风、破碎的云气在交融，凑成一副残破的大景象。


    时而是无比幽深的深渊，时而是残破的陆地高山般耸立，偶尔看到一两株大树亦是奇形怪状，显露峥嵘。


    “刷刷刷~~~”


    驶入极光渊后数十个呼吸，楚留仙等人神色忽然一变，对整个极光渊的印象来了一个天翻地覆的变化。


    无穷无尽，绚烂多彩，仿佛穷尽了天下颜色的极光，自无尽深渊中迸发了出来。


    九曜古船、楚留仙等人，尽数沐浴在极光当中，犹如天上人，偶坠凡间土。


    在这无穷无尽的极光渲染下，整个天地都现出了另外一副模样，美轮美奂，天上宫阙，都不足以形容那种变化无尽华彩。


    忽然，九曜古船开始颤动，连最低速度飞行都不能平稳，左右摇摆，以至于船上的楚留仙等人不得不扶住阑干，这才能保持住平衡。


    “这是怎么回事？”


    楚留仙先是一惊，继而想起了当初他所创的先天一气元磁破空闪，随即恍然大悟。


    “元磁之力，不，这是极光之力！”


    “这绚丽多彩的极光中蕴含着大地无尽伟力，连九曜古船这样的巅峰纯阳法器都无法摆脱其影响，真是恐怖！”


    “怪不得，怪不得了……”


    楚留仙这才知道为何一进入极光渊范围，明明还没有到所谓的灵鱼镇所在，九曜古船就开始减速到极致，原来就是为防备这一幕。


    他更能想象，当年七大世家阳神老祖将仙缘镇设立在此处的初衷。


    想来，有此无穷无尽的极光伟力，才能支撑仙缘镇那样的奇迹无数年绵延存在，不至于让他们的心血消散。


    楚留仙身子颤抖了一下，不是恐惧，而是兴奋，或者称之为亢奋。


    “仙缘镇！”


    “我更期待了！”


    “昔年阳神老祖们，到底是靠着怎样的仙缘，到了那般地步呢？”


    “很快，我就会知道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兄弟的抉择

    百来人小镇，极光环抱，与世隔绝。


    这样的镇子中生活的人们，本当见识狭隘，动不动就大惊小怪，然儿，当九曜古船抵达，带起的罡风拍打在地面上的时候，镇中居民却全无混乱，顶天了不过啐上一口：溅起好大的尘。


    站在古船上，楚留仙凭栏望下，看到镇中有一部分居民冲着九曜古船行礼，面露激动之色；其他居民则视若不见，自顾自地作着自己事情。


    “那些想来就是楚氏旁支后人了吧？”


    楚留仙心中如是想着，注意力很快就被小镇外几个人影所吸引。


    那几人所在的地方，九曜古船降落带起的罡风悄无声息地绕过，烟尘稍稍靠近就湮灭得无有影踪，仿佛他们所在地方自成了世界，不受外来侵扰。


    “每一个都是阴神尊者。”


    在察觉出这一点后，高处望下来的楚留仙神色一动，觉得那几人好是眼熟，定睛一看，便将他们认了出来。


    “是他们！”／


    昔日的记忆飞快苏醒，尤其是在其中看到一个干瘪老头儿时候，楚留仙更是下意识回头，瞥了小胖子一眼。


    果不其然，本来就状态缺缺的小胖子脸色刷地一下煞白，好像那个小老儿是吃人的猛虎似的。


    “琅琊王氏，王童！”


    楚留仙有忍俊不禁之感，这是想起小胖子当初对这“童老”的形容，那种心有余悸，此生不忘的样子犹如还在眼前。


    “另外几个人是……”


    凌风的目光转动，将悠悠然站在那里的数人尽收眼底。


    “栖梧凤凰氏，凰无双！”


    “神霄楚氏，玉魔女，楚玉！”


    “这个又是谁？”


    楚留仙接连看到三个熟面孔后，终于对第四个人感到完全的陌生。仔细回想了一下，确认从未见过。


    那是一个中年美妇，风韵犹存，眼角鱼尾，鬓发斑驳，显露出饱经了沧桑，静静地站在那里，却让人怎么都无法忽视她的存在。


    九曜古船在楚留仙观察那四个阴神尊者的时候，徐徐地降落下来，就停在灵鱼镇外空地上。


    楚离人当先。接着是楚留仙、王赐龙，再来是秦伯、双儿，一行人走出了九曜古船，来到镇外。


    刚刚落地，楚离人冲着玉魔女等人点头致意，包括玉魔女在内，众人都颔首为礼，那个陌生的中年美妇更是对着楚离人露出温暖笑意。


    显而易见，他们并不是第一次见面。


    紧接着。不等楚留仙上前对王童老爷子等人见礼呢，一声冷哼，从栖梧凤凰氏的凰无双口中传出：


    “哼！”


    “九曜古船，神霄楚氏真是好大的威风！”


    凰无双脸上有永远也掩盖不住的骄傲之色。好像看人时候永远是吊着眼睛看过来，尤其是在看向男人的时候。


    “她这是对神霄楚氏表达不满呢。”


    楚留仙不以为意地一笑，施施然地冲着众人见礼过去，不管敌我。礼数无缺。


    神霄楚氏派出九曜古船接送楚留仙，驾驭着古船的还是楚离人这般强者，在场几人有谁会不明白他们意思？


    这是再明显不过的撑腰了。


    只是其他人等的城府明显比起凰无双要来得强。至少楚留仙偷眼看过去，没有在他们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怎么只有他们几个？”


    楚留仙略有好奇，按说七罪之诀是七大修仙世家事，应当是七大家一齐出面才是，怎么这会儿竟然只有四家在场，其中一家还是他们神霄楚氏？


    不过想到这里只是灵鱼镇，为的只是仙缘镇中考验，他也就释然了。


    “哈欠，这不是小留仙吗？”


    “来，给祖姑姑看看。”


    神霄楚氏的玉魔女楚玉伸了一个懒腰，好像刚睡醒，刚察觉到楚留仙等人到来一样，热情地招呼着。


    “听着怎么这么怪呢？”


    楚留仙面露苦笑，上前对楚玉行了一个晚辈礼，开口还是跟当年初见时候一样甜：“姑姑，好久不见了，你愈发年轻貌美了。”


    一个“祖”字，生生被他贪墨了。


    且不提楚玉笑靥如花，很是受用的样子；也不说小胖子在后面不为人注意地比了一个大拇指，意思是：你行！


    只看楚离人、童老等人啼笑皆非的神情，就知道楚留仙这般行为简直就是创举了。


    玉魔女楚玉，在他们阴神尊者圈子里，在几大世家当中，向来以喜怒无常，毒舌无双著名。


    这样的人物，竟然还有人敢用半调戏的语气来跟她说话？也就是楚留仙仗着辈分小了，不然这话换成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道来，玉魔女估计笑得一样娇憨，只是接下来是大神通还是阴神法术轰过来就没有人能知道了。


    “小留仙啊，来，姑姑给你介绍。”


    她拉着楚留仙，从左到右走过。


    “这是童老，嗯嗯，别看他长得老，其实很年轻的。”


    楚玉第一个介绍人的话，就让楚留仙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上，心中苦笑：“这祖姑姑还真是百无禁忌啊。”


    别说是他了，连一直很淡定的童老浑身一哆嗦，一不留神把胡子都给拽下来几根，堆满皱纹的脸上一颤一颤的，说不出的好笑。


    “噗嗤~~”


    不远处传来嗤笑声音，童老循声望去，看到小胖子捂嘴不及的样子，立刻对他露出慈祥的微笑来。


    “哎呀！”


    小胖子嘴巴发苦，跟吃了黄连似的，心中大叫：“完了，这下完了，回去非给这老爷子收拾到死不可？那是杀人灭口啊！”


    楚玉好像完全察觉不到她说了多么惊天动地的话一样，拉着楚留仙就往下一个人面前去，下一个不是别人就是栖梧凤凰氏的凰无双。


    凰无双冷笑声声，下巴抬得险些高过额头，这显然是不打算给好脸了。


    楚玉在这个时候做了一个差点让在场众人把下巴全给磕地上的动作，她就跟没看到一样。将凰无双当成了隐形人，拉着楚留仙径直走到中年美妇的面前。


    一边走，她还一边交代：“小留仙啊，来，见过云清姐姐。”


    “云家的？”


    楚留仙心思有点复杂了。这云家跟他们神霄楚氏原本最是同气连枝，联姻无数，可惜从公子铮那一代开始，就有点貌合神离了。


    这次七罪之诀里，云家是什么态度还很难说呢。


    楚留仙奇怪的是，楚玉怎么对这位云清如此亲热呢？


    云清不像凰无双和楚玉两人。都保持在花容月貌最美丽的年华里，中年美妇的成熟韵味和沧桑母性，仿佛是一层光笼罩在她的身上。


    她深深地看了楚留仙一眼，眼中似乎有惘然之色，再一细看，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边，楚离人、王童他们几个已经说上话了。


    “天下敬氏没打算派人来了？”楚离人淡淡地问道。


    “有凰无双在这就够了，他们敬氏生意做多了，好计较。这会儿估计已经在后面守着了。”


    王童老爷子闲聊一般地说着，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可以让所有人都听得到。


    “嗯？”


    楚留仙豁然抬起头来，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关敬氏什么事情？怎么听童老所言。敬氏也是苦主一样？”


    楚留仙的目光在各位阴神尊者脸上扫过，若有所思。


    “凰无双与其他几人并不是同一个阵营的，明显有隔阂在，可是不对啊。童老、云清他们两个来这里做什么？”


    “凰无双是苦主，楚玉和楚离人是我们楚家人，都有道理讲。他们两个呢？”


    楚留仙越想越是不对，隐隐地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他忽略了过去，皱着眉头回想。


    突然，他的脑海中灵光一闪，把握住了几个怪异处……


    ……


    小胖子出人意料的沉默和勤奋；


    他摇摇晃晃，虚脱一样走上甲板的样子；


    童老的在场……


    ……


    楚留仙恍然大悟，再想下去其实还有，比如楚离人对他们两个讲述时候的态度云云，不过已经不需要了。


    他豁然回首，盯着小胖子，严厉沉声道：“胖子，说，你做了什么？”


    “那个……这个……”


    小胖子挠着头，嬉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上段时间敬翎那小子太不像话，竟然不把兄弟我放在眼中。”


    “楚哥，你说，我们是亲兄弟，他不把我放在眼里，就是不把楚哥放在眼里，这能忍吗？”


    楚留仙径直在耳朵里就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过滤掉，把握住重点，问道：“然后呢？”


    小胖子还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随意地道：“我打断了他两条狗腿，刚要打折他第三条腿的时候被抓了……”


    说到最后，他还有点遗憾的样子，一摊手，道：“然后，就这样了。”


    楚留仙沉默不语，继续盯着他的眼睛看。


    “好吧。”


    小胖子认命了，道“楚哥你一个人玩多没劲儿，兄弟我陪你一起走上一趟。”


    “反正都要来上一趟，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出口恶气，算敬翎那个小子倒霉。”


    “楚哥你要骂就骂吧。”


    小胖子说完，脑袋一低，颇有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意思了是。


    楚留仙默然半晌，一叹，伸出手来，先是一个巴掌拍在小胖子的后脑勺上，“啪”的一声脆响。


    再是一巴掌，按在他的肩膀上，用力地握住。


    “没什么大不了的，七罪之诀而已！”


    “抬起头来！”(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我说的！”

    “真是好大的口气！”


    在楚留仙毫无遮掩地对小胖子说出那么一番话后，楚玉、王童、凰无双异口同声地道出同样的内容。


    同样的话，以不同表情，不同语气说出来，蕴含的意思就南辕北辙了。


    凰无双语气中满是讥诮味道，显然是在讽刺楚留仙不自量力，井底之蛙；


    王童则是不无惊叹，不乏赞赏，是欣赏后辈的凌云壮志；


    楚玉就是彻底偏袒了，一边说一边笑，拍着手掌，就差叫好了。


    楚留仙这会儿则一改之前对所有人敬之以礼的浊世佳公子彬彬有礼样子，竟是对他们的话充耳不闻，按在小胖子肩膀上的手掌又加几分力，认真地道：


    “胖子，傻事做也就做了。”


    “不过七罪之诀罢了，你既然选择跟我一起，我就会带着你昂然走出来。”


    “我说的！”


    最后三个字吐出来的时候，楚留仙豁然抬头，越过小胖子的肩膀; ，望向王童、凰无双等人。


    这三个字，就好像是三柄重锤，直接砸在他们心头上，以他们的阴神尊者修为，竟是都不禁产生要避让的感觉。


    王童等人都收敛起笑容，以跟之前截然不同的感觉望向楚留仙。


    玉魔女楚玉，亦不例外。


    “凤岐跟他相比就是一坨屎！”


    凰无双跟之前一样，压根就没有将凤岐放在眼中过，对楚留仙敌视，不过是因为杀了凤岐是小，打他们栖梧凤凰氏的脸是大！


    但这并不妨碍凰无双对楚留仙正视，她怎么说也是一个一步步走上高峰的阴神尊者，岂会真的浅薄如此？


    王童目光中带出正视、玩味来；楚玉脸上第一次褪去了调笑一样的神情。


    楚留仙以这种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方式表现出来强大的信心，小胖子激动得一身肥肉都在颤动，哆哆嗦嗦地道：“楚~楚哥。我~我~我信你！”


    楚留仙温暖地一笑，又拍了他肩膀一下，收回手掌，身上的气势消失不见，脸上重新挂上懒洋洋的神情，礼貌的笑容，温和道：“诸位前辈，我们是否可以入镇了？”


    灵鱼镇古怪无比，他们在门口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竟然连一个出头看热闹的成人都没有。顶天就是一些小孩子怯怯地远远看过来。


    “还得再等等。”


    楚玉摇头，看向云清。


    “等等，云清，云家……”


    楚留仙猛地想起来似乎还是忽略了什么，小胖子闹出这么一出，王童老爷子出现在这里就不奇怪了，那云清呢？


    “难不成云家也有一人犯事了？”


    楚留仙脸色有些古怪，这七罪之诀参加的人怎么越来越多了，从一开始他一个。到现在至少三个？


    云清疏离地一笑，道：“玉妹妹，留仙公子，你们莫急。我家想容随后就到。”


    “想容……云想容……”


    楚留仙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心中暗赞：“云想容，真是好名字。看来是云家又一个丫头了。”


    云家女公子，楚留仙第一个念头就是公子默。不曾想现在又要遇上云家其他女子了。


    这会儿小胖子刚从感动中拔出来，听得“云想容”的名字脸上肥肉一阵抽搐，忍俊不禁样子。


    这次楚留仙完全能理解他。


    云家年轻一代。早成了他们七大世家后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记得有一个人说得最是尖酸刻薄，原话大致是这样的：“菜刀不利，利在汤匙！”


    这八个字，险些酿成一场血案。


    云家年轻一代，但凡带把的，无不把那个尖酸刻薄的家伙恨入了骨髓，不过那人倒也没有说错。


    七大世家，神霄楚氏虽然没落，但“公子留仙”四个字依然盖压同辈，让人不敢小觑。


    云家呢？


    在楚留仙他们这辈里，云家拿得出手的号称是七仙女……


    咳咳，公子默是一个，云想容也是一个。


    全都是女公子！


    “菜刀不利，利在汤匙！”


    楚留仙用了好一会儿，才把这八个字从脑子里驱除出去，免得一不留神笑出声来。


    在他们对面，云清始终疏离的神态上终于露出别样表情，淡淡的苦笑，显然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


    没让云清尴尬太久，很快有叮当当的清脆铃声，由远及近而来。


    楚留仙循声望去，只见得一个白衣落地，脸上覆着朦胧白纱，腕上系着铃铛的女子，迈着轻盈步子而来。


    “哪里去了？”


    即便是对着自家后辈，云清依然疏离不改。


    “等得烦了，到旁边逛逛。”


    云想容神情跟云清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种淡淡的，冷冷的，好像整个世界都跟她没有关系，仿佛是画中的仙子，哪里会为画卷外的种种而介怀，而萦绕上眉。


    她走到近前，向着众人行礼，连行礼的动作都带出保持距离的疏离味道来。


    小胖子凑到楚留仙耳边，低声道：“楚哥，这丫头真怪，就好像……”


    他措辞了一下，继续道：“就好像对人笑笑，别人就会冲她借几方灵玉一样，没有人味儿。”


    楚留仙一笑置之，不予置评，背后论人女子的事情，他还不屑去做。


    “好了，人齐了，进去吧。”


    楚玉以纤手捂在嘴巴上，哈欠连天地道：“你们早点进去，我也好早点去睡觉。”


    就这样？


    楚留仙眨了眨眼睛，旁边小胖子和云想容也以惊异的目光望过来。


    “姑姑，那仙缘镇？”


    楚留仙试探地问道。


    楚玉慵懒地伸着懒腰，随口问道：“你想问仙缘镇怎么进入，何时开始？”


    “嗯！”


    “你问我，姑姑我问谁去吖？”


    楚玉理直气壮地回道。听到这个答案，楚留仙等全部石化了。


    “那……这……”


    小胖子期期艾艾，说不出囫囵话来，只得鼓起勇气。将求救的目光投向童老。


    童老摇了摇头，爱莫能助地道：“小胖子，别看我，我也不知道，更做不了这个主，你们进去等着吧。”


    话说完，这老爷子背转过身，双手负在身后，晃悠悠地走了。


    接着是楚玉，是云清。是凰无双，只剩下楚留仙等人怔怔地站在镇子外面，不知所措。


    “他们做不了主，那谁能做得了啊？”


    小胖子挠着头皮，一头雾水。


    “咦？”


    楚留仙霍地一下回过头来，看着小胖子，似乎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一朵花儿来一样。


    “楚哥……”小胖子心里有些发虚，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


    楚留仙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冲着童老等人远去的背影深深地看了眼，心想：


    “他们似乎对进入灵鱼镇颇为忌讳，从头到尾就没有靠近一步的意思，更别说送我们进入了。”


    “这镇子里到底有什么忌讳。回头得注意一二。”


    至于小胖子等人犹自在发愁的问题，楚留仙倒并没有放在心上。


    不管如何，终究不过是等待而已。


    “秦伯、双儿，你们两个留在九曜古船上好生安顿。等我便是。”


    楚留仙对一直插不上口的秦伯和双儿吩咐了一声。


    两人心有不甘，有所忧虑，但这个仙缘镇考验显然不是外人可以进入的。最后也只得悻悻地应了下来。


    至于交代楚留仙千万小心云云是题中应有之意，不提也罢。


    “走吧！”


    “我们进去！”


    楚留仙摇了摇头，冲着唯一没有离去的楚离人颔首为意。


    远方，童老、楚玉等人的背影亦已消失在远方，绚烂的极光恍若浮云，舒卷而来，笼罩在不夜的小镇上。


    灵鱼镇没有夜晚。


    这里有的只是永恒不灭的极光，将偌大天地渲染得胜过最美丽的锦缎，不管看上多久，总有变化不尽的华彩，永远也没有腻味时候。


    踏着极光，楚留仙一马当先，领着小胖子和云想容踏进灵鱼镇。


    镇里面气氛，很是古怪。


    来来去去，镇子里人口着实不少，只是他们望向楚留仙等人的目光总是怪怪的。


    偶尔，有些小孩子好奇，吸吮着手指头迟疑地靠近过来，不两步，就会被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的母亲一把抱走。


    整个过程中，充满了“啪啪啪”打屁股的时候，“咿咿呀呀”的饮泣声，弄得楚留仙等人下意识地低头看看，好确认自家的确不是洪水猛兽一类的存在。


    倒也不是没有人过来打招呼，时不时地就会有人靠近过来，冲着他们三个中的某个人行个礼，殷切地问外面发展，家族情况，最后又定然会以一声叹息为结束，黯然神伤而去。


    走了一路，一脑门疑问了一路，最终楚留仙等人走到镇东边，一家客栈外。


    镇子里，竟然会有客栈？


    楚留仙好奇地看着那间客栈，只见得招牌上写着“有间客栈”四个大字，至于小胖子对这个客栈名的吐槽自然被他屏蔽了事。


    倒是云想容没有这功力，低声啐了一口“呱噪”，看小胖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样子，只能来个眼不见为净。


    “看来这就是为我们准备的了。”


    楚留仙收回目光，对左右说道。


    在一瞥而过中，他早就看得清楚，无论是这个客栈还是旁边的雕刻铺子，包子铺子等等，都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想要知道内里卖什么关子，也只有走进去了。


    一行三人，进入了有间客栈……(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有情痴，错错错

    有间客栈，专门为外来人准备的客栈.


    这一点,在楚留仙等人踏入其中后，就立刻确信无疑了。


    这哪里是什么客栈啊？分明就是一个小院子，四面有房，一个一问三不知的小老儿在院中瞌睡。


    客栈四面，四个房间，顶天只能住宿四个人。


    这种客栈如果不是为了楚留仙等人现在这个情况而专门增设的，那才叫有鬼呢！


    “楚哥，这是什么情况？”


    小胖子有点傻眼，下意识地问楚留仙。


    云想容虽然不想做得太过明显，然而她扭头的小小动作还是引得脸上薄纱飘动，遮掩不住。


    面对他们两人的目光，楚留仙苦笑道：“我们这明显是被当成了洪水猛兽。不只是我们，还包括历年来进入灵鱼镇要参加仙缘镇考核的所有人。”


    “这里只有四间房，看来从来没有同时间超过四个人要进行七罪之诀。”


    “他们空置出这间客栈，就! 是让我们有地方住，免得去打扰了他们。”


    楚留仙分析完，小胖子和云想容都点了点头，除此之外，当无更合理的解释。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这个客栈应当还有其他的用意在。


    比如，有了这个客栈，就可以最容易地在第一时间定位出他们三个人的位置，随后仙缘城的出现等等应当会更加的容易和准确。


    不过这些不过是臆测，他也就懒得多说。


    “累死我了，不管怎样，反正有地方可以吃饭、睡觉就好了。”


    小胖子挪着沉重的身躯，随便寻一间顺眼的房间就往里蹭。


    房里自然不会少了床，至于吃的早在小胖子推开房间的一瞬间，就有饭菜的香味从中传来，桌子上称不上丰盛。至少足够的饭菜摆得满满当当的。


    “连送饭都省了……”


    楚留仙再次摇头，灵鱼镇上居民不想与他们多接触的心思从一个个细节中显露无遗。


    “排外？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一时得不到头绪，他也只能暂时作罢。


    等楚留仙抬起头来，却发现有间客栈院中空空荡荡，小胖子早就猫进房中不提，连云想容都闪了进去，他抬头只来得及看到一缕白衣飘带消失在门缝。


    沉吟了一下，楚留仙并没有跟他们一样进入房中，而是足尖轻点，飞上房顶。寻了一个舒服姿势仰躺在屋顶上。


    他仰望着天穹，却看不到熟悉的日月星辰，也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只有绚丽的极光在不住地变幻着。


    时而，像是无数条江河在汇聚，最终融合在一起，江河入海，终成汪洋；


    时而，若是两个生灵在挨挨蹭蹭。耳鬓厮磨，最终融合，再分开时候裂为三团，好像多出了爱的结晶一样；


    时而。极光变得狂暴，席卷而过，呼啸怒吼，彼此轰然碰撞。破碎成亿万光点，如雨而落……


    ……


    沉浸在极光变幻之玄奇，之美丽当中。楚留仙不知时间之流逝。


    等他回过神来，只觉得整个灵鱼镇静得落针可闻，没有灯火，没有响动，似乎整个镇子都进入到梦乡当中。


    楚留仙再看天宇，依然是原本模样，天知道镇上居民是如何分辨出日夜轮转的。


    这些也不重要。


    正当楚留仙意兴阑珊，准备归去安寝的时候，一点稀薄灯火，为他眼角余光捕捉到。


    “是那间雕刻铺子。”


    楚留仙直起身子，很快判断出那灯火的源头就是有间客栈旁的雕刻铺。


    当时，第一眼看到这间铺子时候，他就心中留意了，毕竟在周遭所有建筑都有意地在远离有间客栈所在建造时候，这间铺子挨在客栈旁边，本身就显得古怪。


    进入客栈后看到实际情况，楚留仙更确定了他的想法。


    心中动念之余，楚留仙一跃而下，向着雕刻铺子而去。


    想得再多，亦不如亲往一观。


    铺子内，一灯如豆，在轻风中摇曳，好像随时可能熄灭。


    这灯光，实际意义没有，其光亮还不如天上极光。


    楚留仙踏着极光，进入灯光范围，看到一个潦倒，长着唏嘘胡渣子的男子，正在全神贯注地挪动手中刻刀。


    他全部心神都集中在那一灯如豆所笼罩的范围，好像手上雕刻就是整个世界的全部，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一个外人进入了他的铺子。


    楚留仙伸脚挑来一把小凳子，就在潦倒男子的身旁坐下，看着他雕刻。


    时间，就在刀起刀落中悄无声息地流逝。


    “人。”


    “女人。”


    “美丽的女人。”


    ……


    从头到尾，楚留仙看到潦倒男子刻了一个又一个，从原木，到人形，到现出女子特征，最后让人觉得美丽……


    那一个个雕刻，没有一个进行到最后。


    楚留仙能得出美丽结论，完全是从雕像上体现出来的气质、神韵、姿态，以及衣着打扮上得来。


    无来由的，那一个个始终无力雕刻到脸部的雕像，就是给人以风情万种的感觉。


    “哎！”


    楚留仙情不自禁地叹息出声。


    他叹息的目标是那一个个被丢弃在地上，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扔进旁边壁炉里，燃烧成火的雕像。


    天知道这个潦倒的男子要倾注多少感情在其中，才能通过不雕刻脸庞，只是诸般细节，就能活灵活现，栩栩如生地体现出一个女子的神韵与风情来。


    这些倾注了感情，堪称无价的东西，凌乱地堆在铺子里。


    用不了一夜工夫，就会铺陈得满满的一层。


    当楚留仙那声叹息发出的时候，潦倒男子一颤，手上刻刀一歪，第一次在女子雕像的脸部下了一刀。


    横切！


    毁容般的一刀。


    “哎！”


    潦倒男子亦是一叹，伸手在雕像的脸部摩挲着。似在抚慰着她，口称“不痛不痛”一样。


    楚留仙难得露出讪讪然之色，身子挪动，就要起身道歉。


    这的确是他的错失。


    不曾想，不等他动作，那潦倒男子便将刻坏了雕像随手一扔，淡淡出声：“你来干嘛？”


    “嗯？”


    楚留仙止住了起身的动作，先是愕然，继而恍然。


    这潦倒男子的话并不是冲着他说的，而是冲着门外去。


    楚留仙扭头。向着门外望去。


    一个人的身影，挡住了极光，在铺子里昏暗的光亮下，脸部轮廓显得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他一身好像洗得发白颜色的衣服进入楚留仙视线中后，楚留仙心中一动，顿时将他认了出来。


    “是他！”


    楚留仙极目望向来人的脸，“楚离人！”


    “他来做什么？”


    来人一步步走入铺子里，身前的灯光。身后的极光，尽数映照在他的脸上，纤毫毕现。


    果然是楚离人！


    不同的是，此刻的楚离人七情上脸。诸般感慨，再不是原本木头一样的面无表情。


    他手上还提着一个红葫芦，晃动时候，隐隐水声。


    “楚离人应该是来找这个潦倒男子的。”


    楚留仙做出判断后。将椅子后挪，让出空间，缄默不语。


    他没有离去的意思。从楚离人和潦倒男子的态度当中，他很轻易地就察觉到有故事，有过往，对方既然没有出言赶人，他又怎会错过？


    楚离人的确不是冲着他来的，他就好像没有看到楚留仙一样，走到潦倒男子的面前，拔起红葫芦的塞子，口中应道：“我难道不能来吗？”


    塞子一起，酒香充斥铺中，浓郁得让人吸上一口，便熏熏然欲醉。


    “你走便走了，还回来干嘛？”


    潦倒男子，语带悲愤，却不妨碍他伸手接过葫芦，大口地饮酒。


    酒水从嘴边露出，滑过下巴，滴落在衣襟上，形成泪痕般的斑点。


    “你既狠心离去，还回来干嘛？”


    潦倒男子将红葫芦扔了回去。


    楚离人眼中的痛苦之意愈浓，几如实质，只是单纯地看着这痛苦流露，楚留仙就几乎生出要窒息一样的感觉，仅此就便能想象真正经历过，酝酿出这种痛苦的楚离人本身是什么感觉？！


    “不是只有陪伴，才是深情。”


    良久良久，楚离人痛饮葫芦中酒，抬头看着铺子屋顶，缓缓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你连陪伴都做不到，还谈什么深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潦倒男子轻笑，长笑，疯狂地大笑。


    最终，他一摆手：“罢了，多说无益，当年如此，现在还是如此，那还多说什么呢？”


    楚离人默然，连凳子都不搬，径直席地而坐，随手拿起一个个废弃的雕像在手上摩挲着，爱不释手，无尽情绪在无声中流露。


    “为了同一个女人？”


    楚留仙看到这里，隐约明白了什么，心想：“楚离人当年是参加过七罪之诀的，而且与眼前这个潦倒男子一起是为了同一个女人，只是最终他们选择的道路不同罢了。”


    “潦倒男子选择留下来，陪伴，多年如一日地雕刻着手中雕像，将全部的情感倾注其中；”


    “楚离人选择离开，从此以离人为名，可能还在寻求着挽救之法吧？”


    楚留仙不禁生出悠然神往之感觉：“不知道那个伊人是何等风华绝代，竟能让两人如此，一生为其一掷！”


    “不过也未必，人生自是有情痴，此事无关风月，情之一物，从来不可说，道出口来，落诸文字，便是：错错错！”


    楚留仙定了定心神，缓缓从那种情境中抽离出来，却发现两个“情痴”都以一种异样的目光在注视着他。


    “呃~”


    “怎么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灵鱼无鱼

    “没什么！”


    潦倒男子，楚离人，异口同声。


    楚留仙神色愈发地怪异起来，这话要是能信就有鬼了。


    楚离人和潦倒男子相视一笑，道：“的确没什么，我们只是感到惊讶，还有……”


    潦倒男子插口道：“羡慕！”


    说完，他一叹，不尽感慨。


    “请两位前辈明示。”


    楚留仙愈发觉得一头雾水了，拱手为礼，如是说道。


    楚离人以目视意，潦倒男子直若未见，就在楚离人要忍耐不住的时候，他才悠悠地开口：


    “要是在百年前，我看到你定然不喜。”


    楚留仙对他“喜”与“不喜”完全不在意，只是静静地聆听着。


    对方也没有让他回答的意思，继续道：“那时候我定然会认为你不是性情中人，我辈中人，这间铺子，你进不来。”


    “现在嘛 ~~”


    潦倒男子苦笑，“我只{ 能表示羡慕，恨不能以身代之。”


    楚留仙露出疑惑之色，等待着他的下文。


    “你看这雕像。”


    潦倒男人随手在虚空中一托，上百个雕像悬浮而起，在空中飞舞着，好像上百个绝代风华的女子在翩翩起舞一般。


    “我永远也雕刻不出她的面容，一颦一笑，铭刻在我的心中，却一辈子也无法刻下哪怕一刀！”


    潦倒男子声音飘飘忽忽，仿佛要耳朵用力，才能勉强听得清楚。


    与这轻飘截然相反的是言语间蕴含着的，深刻得无法形容的感情，让人动容。


    “我以前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一点。”


    “我学过佛法，佛家有放下之说，然而不拿起，又如何放下？”


    “可真的拿起了。就铭刻入心中。”


    “放下？如何能放下？能够放下的，就不算是真的拿起。”


    潦倒男子语含悲凉，最后道：“所以我一辈子，只能困在这里，陪伴着过去，羡慕地看着进出自如的你。”


    楚留仙不知道何时，或许是在潦倒男子叙述至中段时候，甚至可能是在一开始的时候，就陷入了沉思当中，偏偏潦倒男子的字字句句。清晰地传入他的脑海中。


    潦倒男子说得凌乱，说得晦涩，可要是落在“情”之一字上，又好理解得多。


    佛陀说，入他佛门，要放下一切恩爱会，如此才能无忧亦无怖。


    怎么放下？


    想要放下爱情，就要先拿起爱情，可真正能被放下的。又岂是真的爱？真的情？


    从来无解。


    楚留仙豁然抬头，看向楚离人和潦倒男子，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认为他不同？


    “你不觉得，刚刚沉浸得太快了吗？”


    楚离人声音好像自天外传来。却如雷霆，一下子惊醒了他。


    “原来……”


    楚留仙明白了，原来在楚离人踏入这间店铺开始，他就被动地卷入了楚离人与潦倒男子之间的碰撞里去。


    两人之间的碰撞不是法力。不是修为，不是神通，不是法宝。凶险却又更在其上。


    他们彼此论高下的是心境！


    心境之比拼！


    楚留仙置身其间，为双方心境所感染，轻而易举地就沉浸入其中，有诸般感想浮现出来。


    要是寻常时候，楚留仙哪里来的那么多愁善感，哪里会轻易为别人境遇而动容？


    这就是入了境！


    “我本想喝醒于你，谁知道你竟是自己醒来。”


    楚离人此时的目光，神情，与潦倒男子有几分相似，都可以解读出“羡慕”二字来。


    “进，能感悟，能沉浸，能陶醉，能享受那种愉悦；退，能抽身，能醒觉，能决然，能清明地舍得。”


    “如何能不让人羡慕？”


    楚离人以幽幽的语气，给出了断语：“能入境，能出境，他日你在心境方面的修为，会为你臻至阳神境界，封号为王，尊为真人大有帮助。”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候，楚离人语气反而淡淡的，那种欣羡不如之前种种。


    楚留仙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只能凭着自己的感悟说道：“我不懂得什么叫做痴，我只懂得什么叫做执？！”


    何为痴？怎是执？


    楚留仙自身都未必能分辨得明白，可是落入耳中，楚离人和潦倒男子却一起抚掌而笑：“此言得之矣！”


    楚留仙自失地一笑，摊手道：“晚辈以前曾听闻‘以己昏昏，使人昭昭’的说法，还不深信，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哈哈哈哈~~~”


    雕刻铺子中，大笑声传出，无有顾忌，极其畅快，在这当是夜里的小镇中远远地传出去。


    镇子里没有人来查探，反倒是惊醒了有间客栈中的小胖子和云想容。


    两人一个睡得迷迷糊糊，衣裳不整，好像随时往墙上一靠就能着的样子；另外一个则全副武装，依然是白日时候模样白衣拖地，白纱蒙面，似乎根本就没有就寝过一样。


    两人显然是听到雕刻铺子中的笑声过来的。


    小胖子是多灵醒的人啊，刚进到铺子里，看到楚离人和潦倒男子两人，眼珠子一转，快速地走到楚留仙身后，低眉顺眼，力求对方不要看到他似的。


    只有他那对高高竖起的耳朵，体现出这胖子对他们中间的故事很是感兴趣。


    云想容白衣飘飘，自然而然地随着小胖子走过来，站到楚留仙身后的另外一侧，一双眸子如深潭般平静，注视着楚离人他们。


    “真像啊！”


    潦倒男子看了云想容一眼，感慨出声。


    楚离人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楚留仙是知道他们心病的，自然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不由得回头看向云想容。


    云想容脸上白纱不知道是何材质，将她面容遮挡着严严实实，只有接近一双眸子的部分往上方才显露于外。


    她的性子真是疏离到极致，即便是面对楚留仙那般异样的目光犹自行若无事，静静地不言不动。


    楚离人和潦倒男人都不是寻常人。更不会做那什么移情的事情，感慨几声，也就作罢了。


    从小胖子和云想容出现后，他们两人之间的争论，心境争锋反而不见了，雕刻铺子中的气氛转为祥和。


    不着边际的谈话里，楚留仙还能保持聆听样子，云想容直似雕塑，小胖子就坐立不安，跟屁股下装了锥子一样。


    稍顷。“咕噜噜”的声音响起。


    “刷刷刷~”


    众人的目光汇聚一处，落到小胖子的肚子上，正是这东西大煞风景。


    “饿了，饿了。”


    小胖子讪讪然地笑着，他脸皮厚度也是限的，总算没有再露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德性来。


    他来上这么一出，整个雕刻铺子中气氛全都被破坏了，不管是楚离人他们两个，还是楚留仙与云想容。全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开口。


    “罢了，罢了。”


    “不如归去！”


    楚离人长身而起，掉头向外去，一个声音从他的背影处传来：“难陀。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吧？”


    “去吧！”


    潦倒男子，不，应该称之为难陀，他随意地一挥手。便算是告别。


    楚离人也不以为意，就这么潇洒而去。


    稍顷，一声长啸。由近至远，最终消失在漫天的极光当中。


    随着楚离人离去，雕刻铺子中陷入沉默，难陀重新拿起一块木料，就当楚留仙等人不存在似的，转动刻刀开始雕刻。


    时间又往前跑了几个呼吸光景，小胖子还是如坐针毡，终于忍耐不住，开口道：“楚哥，要不咱出去找找食吧？”


    楚留仙对这胖子是彻底无语了，要不是看在他义气深重，竟然能做出跟他一起来参加七罪之诀这等壮举的份上，很有跟他划地绝交的冲动。


    丢不起这人啊！


    小胖子全无自觉，楚留仙和云想容的异样目光落在他眼里跟夸赞差不多，兴冲冲地道：“这里叫灵鱼镇，肯定有好鱼吃，咱们寻摸寻摸去？”


    他拿袖子擦了擦，好像真有口水流出来一样，看他那兴致，就差伸手拽着楚留仙一同前往了。


    楚留仙还没有来得及严词拒绝呢，难陀手中先发出令人倒牙的声音。


    “呃~”


    楚留仙扭头看去，只坚持难陀手上雕像多出一条丑陋无比的疤痕，整个雕像全毁了。


    难陀脸色难看地抬起头来，以古怪无比的目光望向小胖子。


    小胖子猛地打了个寒颤，毛骨悚然之余觉得这目光怎么这么眼熟呢？


    “是了，楚离人！”


    他和楚留仙同时想起来，上一次小胖子提及灵鱼镇的灵鱼时候，楚离人也是一般无二的渗人目光。


    “怎~怎么了？”


    小胖子声音出口，不知道怎地有些哆嗦。


    难陀摇头，索性将雕像和刻刀都放下，很认真地问道：“谁告诉你灵鱼镇有鱼的？”


    “没~没人啊！”


    小胖子还是控制不住，结结巴巴地道：“这~这不是叫做灵鱼镇吗？怎~怎会没有鱼？”


    “哈哈哈~~”


    “哈哈哈哈~~~~~”


    难陀的神情要多古怪有多古怪，继而毫无征兆地捧腹大笑。


    他笑得一手捂在肚子上，一手遥指着小胖子，笑声震动整个铺子，比之前三人一起发笑还来得响动大。


    “灵鱼……灵鱼……”


    “谁告诉你灵鱼镇中的‘灵鱼’是那两个字的？”


    难陀夹杂在狂笑中的话连楚留仙都感兴趣了，不是“灵鱼”，又会是什么？


    “囹圄！”


    “囹圄镇！”


    “镇中人，都在囹圄！身心皆为囚徒，世代不得解脱，谓之囹圄镇！”


    “吓~！”小胖子一蹦三尺高，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囹圄”，这个意思，原来从一开始，他们就听得差了。


    楚留仙动容之余，隐约看到狂笑着前俯后仰的难陀眼角，有晶莹在滑落……(未完待续。。)

 明天开始，每天两更（更新规律内详）

状态调整顺利，有了几章存稿。


    （仰天长啸，写书多年，终于有存稿了~~~）


    明日，也就是15号开始，一天两更。


    更新时间分别在中午12点和晚上18点。


    以上，泛东流！(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情人

    ()“囹圄……囹圄……囹圄……”


    “囹圄镇！”


    “身心为囚徒，世代无从解，原来是这个囹圄！”


    楚留仙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此时的感觉。


    他已经彻底明白过来了。


    记得在九曜古船上，在来时的路上，楚离人曾大致为他解说过七罪之诀流程。


    其中有一点就是:在仙缘镇中，通不过考验者，将会被永远地留下。


    原来是这个留下！


    楚留仙想起他忽略什么了。早在楚离人提起到，囹圄镇中人皆是七大世家旁支时候，他就觉得奇怪。


    七大世家旁支固然远不如嫡系有地位和供奉，来得尊贵，但各大世家依然会为其提供聚居之地，各种照应。


    那些聚居之地多在家族根本附近，旁支之中若是出现什么人才，也会第一时间被主脉吸收进去。


    囹圄镇这个地方，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都不适合七大世家旁``支子弟繁衍生息，那这些人又是怎么出现的呢？


    原来根子就在这里。


    “他们，根本就是囹圄镇中‘囚徒’的后裔，怪不得他们的表现那么奇怪。”


    楚留仙想到这里，脑子里就浮现出他们刚进入囹圄镇时候，镇上居民的各种奇怪反应。


    “世代为囚徒……世代为囚徒……”


    楚留仙不由得生出不寒而栗感觉，就好像一阵冷风从大开着的六片顶阳骨里灌下来，灌入骨髓当中一般。


    他犹如此，旁边小胖子更是淡定不能，整个人都开始哆嗦，颤抖。


    “怕了？”


    楚留仙头也不回地问道。


    “非常怕。”小胖子毫不含糊，直接干脆，“怕死了，险些尿了裤子。”


    “后悔不？”


    “不后悔啊！”


    “为什么？”


    “楚哥你不是说会带我出去嘛。”


    小胖子很是坦然地说道，那副兄弟的命就交到哥你手上的光棍气十足，可惜，下一句他就露底了。


    “那个啥……”


    小胖子原形毕露，忐忑地问道：“哥，你没骗我吧？”


    楚留仙一翻白眼，彻底没理会这胖子的心思了，这厮就让感动不起来。


    一边跟着小胖子扯淡，楚留仙一边将部分心神放到云想容身上。


    这个丫头给他的感觉很是奇怪。


    本是疏离xing子，偏偏有意无意地始终跟他保持同一步调。


    越是疏离xing子的人，就越是当有自己主意才是。云想容这一次固然基本上没有怎么说过话，但楚留仙怎么做她就怎么做，似乎对他很是信任。


    楚留仙很好奇，这云想容到底是一个什么想法？


    经过他的观察，云想容只是在刚刚听到囹圄镇真相时候，脸上白纱波浪起伏，微弱铃铛声音从她腕上传来，当是一时克制不住地战栗。


    随后，她就平静得好像冰雕一样，不曾露出半点异状。


    “哎，又是一个不简单的女人。”


    楚留仙心中叹息，放下了借机观察的念头。


    “胖子。”他转而对小胖子说道：“你还要出去找食不？”


    “不了。”


    小胖子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瑟缩着肥大身躯，道：“我觉得还是可以忍耐一下的，减膘，就当减膘了。”


    明白囹圄为何物后，小胖子对囹圄镇这个地方畏之如虎，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想踏出客栈半步了。


    话一说完，他好像觉得冷一样，抖了一下，道：“那个啥，楚哥我先回去了，没睡饱。”


    楚留仙为之失笑，目送着小胖子逃一样地跑回有间客栈。


    云想容一言不发地飘然出雕刻铺子，抱着的想法估摸着跟小胖子无差。


    楚留仙摇了摇头，冲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持起刻刀雕刻的难陀行了一礼，转身也要离去。


    恰在此时，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你想学雕刻吗？”


    “嗯？！”


    楚留仙一怔，豁然止步，掉过头来，望向难陀。


    难陀头也不抬，手上动作不止，就好像刚刚那句话不是他所说的一样。


    此刻雕刻铺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那话当然不可能是出自别人之口。


    楚留仙想到楚离人临走时候抛下的那句话，福至心灵，躬身道：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谨受教！”


    ……


    后面的ri子，楚留仙再也没有回过有间客栈。


    一开始，难陀全身心沉浸进去雕刻，楚留仙坐在旁边亦看得全神贯注，偶尔交流楚留仙也不发一眼，只是点头、摇头；


    一ri过后，两人位置互换。楚留仙持刻刀，凭心雕刻，旁边难陀静静地看着，不见悲喜，不发一言；


    又一ri，楚留仙每每雕刻完毕，总会看难陀一眼。若是看到点头，则扔至一旁；看到摇头，便重新观察，沉思后出言求教。


    ……


    一周的时间，转瞬即逝。


    最后几ri里，难陀再不曾发一言，刻一刀，连动作，姿势都没有变化过。


    楚留仙也彻底地沉浸到雕刻当中，竟是不曾发现到底是什么人，会在什么时间送来饮食。反正，每次他放下手上刻刀，总能看到热腾腾的饭菜就摆在面前。


    到最后一天，雕刻铺子里又一次铺满雕刻。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些雕刻不是出自难陀之手，亦不是一个绝代风华，却没有面容的女子。


    楚留仙的雕刻涉及极广，无数曾经在他脑海中留下印象的人物，总能以他们最辉煌，或者让他最印象深刻的形象，出现在他的刻刀下。


    有美丽女子如辛夷、双儿、千幻樱等等，亦有小胖子、公子烨、陈林等人，有公子铮与楚母，有楚天歌和楚离人，连难陀都有一个正在埋头雕刻的人像成型……


    当楚留仙终于放下刻刀后，心中有一个预感浮现出来，知道他在这里停留的时间不长了。


    他再次抬头，望向难陀。


    这一次，难陀没有轻易地点头，轻易地摇头，沉默稍顷，长太息出声：“我能看出来，此女忠，此女纯，此女受你怜惜。”


    他说话时候，目光分别掠过辛夷、双儿、千幻樱三女。


    “此人乖戾，这个骄傲。”


    这回是公子烨和陈林。


    “这两人，你既想亲近，又不能亲近，站在最近的最远地方。”


    难陀提到公子铮和楚母的时候，楚留仙神sè第一次发生了变化。


    “你的手法已经大成，艺近乎道！”


    难陀这话从字面理解，分明是赞叹，可是落在楚留仙的耳中，听出的又是遗憾，是惋惜。


    “请指教。”


    楚留仙以师礼待之，恭敬求教。


    “我能看出那些，证明你每次雕刻的时候，都将心神、情感灌注入其中，他们才有了灵魂。”


    “可惜……”


    难陀摇着头，状极惋惜，又有茫然，似乎他想要说的话，自己都无法分辨到底是对，还是错？


    “从中也可以看出，你是一个


    ——无情人！”


    最后三个字，难陀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吐出来，对面楚留仙听在耳中，瞳孔骤然收缩。


    “你有心，但无情！”


    “在你的雕刻当中，我看不到情。”


    楚留仙一直等到难陀叹息着将话说完，方才恭敬地道：“敢问，何为情？”


    “何为情？”


    难陀似乎犯难，低着头良久，才缓缓地说道：“情之为物，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他再摇头，道：“从你的作品里面，我看不到。”


    楚留仙默然稍顷，徐徐道：“弟子也不知道你说得是对，还是错？什么是情，何为无情？我亦不知。”


    “我只知道，若为珍视，我当守护！”


    楚留仙说话同时，伸出一只手来，高举过顶，在最高处翻掌而下，向下一压。


    “轰~~”


    摆放在地上的上百个木雕浮空而起，一个个身上或多或少，或简或繁，浮现出一个个龙禁图案。


    霎时间，整个雕刻铺子成百上千倍的明亮，一灯如豆掩盖在这样的光亮下，昏如夕阳。


    “轰轰轰轰轰轰~~~~”


    一个个木雕炸开，一个个龙禁图案悬浮而起，汇成一条银河一样的光带环绕在铺子上空，最终蜂拥而来，汇聚于楚留仙举过头顶，遥遥相对的双掌间。


    他一边将两只手慢慢地合拢，不住地压缩着那些龙禁，让它们燃烧得最明亮，最耀眼，同时静静地看着难陀眼睛。


    难陀jing神一恍惚，仿佛看到七天前，楚离人从外面踏进来时候的眼神。


    那是坚定！


    有着属于自己道，不容人置喙的坚定！


    当那些龙禁银河被压缩成一点，湮灭在楚留仙双掌间之际，难陀明白了他的道。


    以木雕来代言。


    难陀的道，是陪伴，是一种痴！


    楚留仙的道，是守护，是一种执！


    面前的楚留仙依然恭敬有礼，如对尊师，但难陀却从他身上那份坚定上，看到了指天高峰，出鞘利剑一般的锋芒。


    天若阻我，天也捅一个窟窿的锋芒毕露，坚定不屈。


    难陀又是一叹，好像在一瞬间，觉得什么东西在动摇，觉得自己好像老去了无数年。


    “罢了。”


    他摇摇晃晃地起身，仿佛是坐得太久血气不通，站立都不稳了，对着楚留仙说道：“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楚留仙毫不犹豫地应道：“请吩咐，弟子若能办到，定不推辞。”


    难陀教授他的是雕刻，又不是雕刻，更是一种过程，一种对自身道感悟和明晰的过程。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难陀亦为师长，有事弟子服其劳，理所应当。


    “我想让你帮我找一个人，看看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她在仙缘镇里面，不肯见我。”


    难陀说着，将一直持在他手上，须臾不曾离身的刻刀递过去，道：“这，就算是我给你的报酬吧。”


    “它叫：情人！”(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修罗王

    “情人？”


    楚留仙听到这个名字时候，下意识怔了一下。


    难陀似乎心中不舍，伸手在纤细如弯月一般的刻刀上细细摩挲着，黯然道：“这把刻刀是我在囹圄镇中所得，不知道是哪位前辈留下的，想来当也是一个痴人。”


    “‘情人’这个名字，是我取的。”


    楚留仙默然听着，心里补充了一句：“我想也是。”


    难陀的目光须臾不曾离开“情人”，接着道：“但凡心中有情，将感情灌注入其中，‘情人’就能在任何金、石、木上雕刻。”


    “听着，是任何！”


    难陀在“任何”两个字上下了重音，明白他意思后，楚留仙彻底动容，目光落在“情人”上如遇磁石，移之不动，拔之不出。


    “情之所至，金石为开。”


    “感情愈是浓郁，‘情人’愈是锋利，但凡金、石、木之属，锋芒无阻。”


    难陀苦笑着，再是不舍，终于伸手，＝＝将“情人”递到楚留仙面前：“我已经不需要它了。它也帮不了我……”


    楚留仙默然，难陀不能在刻出伊人面容，难度又岂是在材料上？心这一关过不去，仙灵之宝在手亦是无用。


    沉吟稍顷，楚留仙双手接过了“情人”，入手温润，好像一对有情人在耳鬓厮磨。


    他缓缓道：“老师之事，弟子不敢或忘。”


    “有事弟子服其劳，本不当收师长报酬，只是此宝弟子心有所感，似有大机缘在其中。”


    “弟子，愧领了。”


    楚留仙就好像在接受衣钵一样，以最郑重的态度，将“情人”纳入怀中。


    刚才，也是这么一段时间相处以来。楚留仙第一次真正以弟子对师长的方式相处。


    弟子礼只是礼，这才是真正的奉之为师。


    文人有所谓的“一字之师”，难陀对楚留仙，至不济也是一艺之师，有资格受之。


    楚留仙对“情人”的那一番话也不是妄言。


    的确，在接过“情人”的一刹那，他隐隐感觉到在这把刻刀上，似乎凝聚着的什么东西，在苏醒，在欢呼雀跃。


    旋即。楚留仙心中也浮现出欣喜感觉，就好像久违了的朋友，在他乡相逢，一起举着杯子夜话，头顶明月如故的那种感觉。


    “去吧！”


    难陀似乎有些欣慰，但又不愿再多说，背转过身去。


    楚留仙一丝不苟地冲着他的背影又行了一个弟子礼，转身向着雕刻铺子外走去。


    行至一半，他忽然止步。又回头，直接以乾坤袋收取了大量木料。


    最后，楚留仙这才一步步地走了出去。


    整个过程中，难陀就好像陷入了自己世界当中不可自拔。全无反应，一直到楚留仙的背影消失在铺子里，他才颤动了一下。


    下一刻，昏黄灯光熄灭。油灯似乎燃尽了油料，整个铺子陷入黑暗。


    铺子外，极光百折不挠。却怎么也流淌不进去，铺子及里面的难陀犹如被镇压在最黑暗的地方，不得解脱……


    ……


    转眼，又三天。


    “这日子，怎么才是头啊？？？”


    小胖子袒胸露乳，怨天尤人，就差以头抢地了。


    在有间客栈那小小的空间里，他足足憋了十天。


    十天啊！


    云想容能做到云淡风轻，他是何等闲不住，爱凑热闹的人？这不是要了他的命吗？


    用小胖子的话说，就这几天，他都掉膘了。


    “昂~~”


    小胖子的话，得到了热烈回应。


    那是一头驴！


    一边叫着，还一边热情地用脑袋蹭着小胖子，好像在说：继续说，继续说，俺听得挺乐乎一样。


    这驴是小胖子前几天终于憋不住，溜出有间客栈，在镇子里逛了老大一圈子，唯一肯理会他的存在了。


    他们还挺投缘，那驴屁颠屁颠地就跟着小胖子回来了，赶都不走。


    从那天开始，小胖子的话总算不是对着墙在说，多少能得点回应不是？


    小胖子听得驴叫唤，很是欣慰地抚摸着它脑袋，递上不知道从哪里摸来的萝卜让那驴啃着。


    “云丫头，你还喘气不？”


    不远处，云想容静静地台阶上抱膝而坐，理都不理。


    她越这样小胖子越来劲儿，撺掇道：“还喘气就‘吱’一声。”


    小胖子很想看到云想容那种清冷疏离的性子，回过头来，掀开掩面白纱，对他“吱”上一声是什么样子？


    当然，他也就只能想想了，云想容全无反应，就跟没听到似的。


    小胖子也不失望，变着花样撺掇云想容说话，除了一声声驴叫外，什么反应都没有。


    临了他终于泄气，整个人瘫软在地上，仰天长啸：“这日子没法过了。”


    “哎，不知道楚哥是怎么回事，给那个玩刻刀的灌什么迷汤了，回来就刻个不停也不理人。”


    小胖子说这话时候语气那叫一个幽怨，跟怨妇似的。


    他本没想得到“昂”一声外的回应，不曾想一个清冷但悦耳的声音却适时地响起：“不知道，感觉像是在感悟什么。”


    “咦！”


    小胖子蹦了起来，见鬼了一样的看着云想容。


    一边看，他还一边往前凑，眼看着用不了几个呼吸时间，就要脸贴着脸了。


    云想容一开始还不动，后来对这厮的脸皮厚度绝望了，别过头去，啐道：“离我远点。”


    小胖子也不生气，笑嘻嘻地道：“原来你会说话啊！”


    “昂~”


    那头驴过来凑趣，大脑袋点个不停，意思估计是它也是第一次发现诶。


    云想容当他们两个透明的，目光越过去，落到坐在有间客栈院子中心处的楚留仙身上。


    楚留仙一只脚着地，一只脚踏在石凳上，手肘靠在膝盖上，专心致志地挪动着刻刀。


    在他的手上。一个木雕快要成型，依稀是一个女子模样。


    时不时地，楚留仙就会抬头看天，看天上的极光变化舒卷，似乎能从中看出一个女子曼妙的舞姿，绝世的风采一样。


    这就是小胖子和云想容两人无法理解的地方。


    其实，若不是他们两个，换成哪怕是俗世中最普通的两个小孩子，怕是他们都能理解楚留仙现在在做什么？


    每一个人小的时候，都曾静静地。全神贯注地看着复杂的花纹、墙上的影子、天上的云彩……，在脑海中想象出一个个人形，一种种动物，一看就是大半天。


    在那种状态中，心如镜湖，平静、清澈到能映射出最梦幻的光影；为之凝望着的事物，亦会在心的作用下，显现出千奇百怪的模样。


    到底是心映出了物，还是物在有心的目光下变换。即便是最深刻的哲人，怕也不能明晰清楚。


    楚留仙很喜欢这种感觉。


    借用无想空念秘法的作用，仿佛回归心思最纯净的少年，持着“情人”的手无比灵巧。好像是天地间另外有一只手扶着它，雕刻出连自己都意想不到的美丽。


    楚留仙自己也无法表述得清楚，他现在的状态到底是升华呢，还是在纯净呢？


    他只知道。有过这么一次沉浸，等他度过七罪之诀，静下来闭关一次。当有巨大的收获在等待着他。


    正如跟之前多少次一样，楚留仙完全没有感觉小胖子和云想容的目光注视，手上飞舞，抬头看天上极光变化。


    突然，楚留仙的手一颤，“情人”在半成品木雕上划过，“咔嚓”一声，木雕两半，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咦？”


    小胖子和云想容全都站了起来，看了几天从来没有看到楚留仙如此，心知定然有什么事发生。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楚留仙长身而起，挺直身子如标枪，仰望着天穹，悠然出声：


    “总算，来了！”


    小胖子和云想容飞奔而来，恰好听到，小胖子忙不迭地问：“来了？什么来了？”


    旁边云想容白纱不曾遮掩到眼眸闪着亮光盯着楚留仙，眼波流转出的是相同含义。


    楚留仙不答，伸手向着天上一指。


    小胖子和云想容一起抬头到极限，登时看到天上异状。


    终年极光流转，遮蔽了的天日破开一个大窟窿，且在不住地扩大，一缕缕久违的明媚阳光透入。


    看到阳光，他们还来不及感动呢，一股澎湃力量在涌动，继而好似有两只无形的大手扯着窟窿两边，豁然一拉。


    极光散尽！


    整个天幕拉开。


    在陡然明亮到不可逼视的天穹上，一个巨大无比，仿佛脚踩大地，头顶苍天的人影俯瞰下来。


    在看到这个人影的一瞬间，楚留仙他们三个全部动容。


    这是一个遮天蔽日的巨大人影，人影边缘处又镶嵌着金边，闪烁着耀眼金光，烘托得他三头六臂的形象恍若。


    三个头颅，仰天长啸；


    六只手臂，高举托天！


    偌大天地间，整个囹圄镇，尽数笼罩在熔炉一样的炽热气息当中，其力量之强大，好像只要三双眼睛凝视过来就能湮灭一座山，六条手臂挥落就能毁天灭地。


    “阳神真人！”


    “这是阳神真人！”


    楚留仙心中在呐喊，总算知道当日童老、楚玉等人所言的他们怎么知道？不能做主是什么意思了？


    原来，开启仙缘镇，竟是需要阳神真人亲至。


    楚留仙脑筋飞快地转动着，从已知道的阳神真人当中搜索三头六臂形象，转眼间就锁定了一个名号：


    “修~罗~王~！”(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仙缘镇（一）

    “来的竟然是他！”


    当“修罗王”三个字从楚留仙的记忆中浮现出来后，他下意识地一扭头，望向小胖子。


    小胖子神色前所未有正经，紧紧盯视着天上虚影，好像要将每一个细节都牢牢烙印在脑子里一样。


    修罗王，王号阳神真人，出身：


    琅琊王氏！


    这修罗王正是琅琊王氏最出名的一尊阳神真人。在阳神真人当中，也是赫赫有名的存在。


    修罗王行事风格恰似其王号，行的是霹雳手段，修罗血海上建立的威名。


    古有修罗族，出身幽冥，男者丑陋女者美丽，为天地间第一等擅战种族。


    修罗族人，呈战斗状态时候，就会现出三头六臂的本相来。


    相传，修罗一族后来被佛法大盛时候的佛门收入八部众之一，皈依佛门。


    其三头六臂的本相，亦被转化为佛门鼎鼎有名的大神通。


    修罗王曾求法佛门，又曾在某＊ 一处方域中得修罗战技，最后以琅琊王氏的真龙变为本，修成了三头六臂法身，战力无比强大。


    故而，这三头六臂一出，楚留仙等人顿时就将修罗王给认了出来。


    他未必亲至降临极光渊，但眼前一幕，绝对是他亲自出手。


    无论是那血海熔炉般威势，还是这三头六臂法身，半佛半道半龙的手段，都是修罗王威震天下的招牌。


    “咦？！”


    楚留仙猛地想到了一个问题。


    “不对！”


    “仙缘镇需要阳神真人亲自开启应该无误，那么，七罪之诀之所以会提前举行，是否也和阳神真人有关？”


    “比如，七大世家的阳神真人都腾不出手来，只有在近几日才能开启仙缘镇，而且还是由最不擅长这一类的修罗王来出手。”


    楚留仙浮想联翩，无数个可能浮现出来。又在各种情况佐证下湮灭，最终只剩下了一个：


    “七大修仙世家阳神真人，甚至可以进一步推出世间绝大多数的阳神真人，应当都在为一件大事奔忙抽不出身来。”


    “至于是什么大事，那就还不是我这个层面可以接触到的。”


    楚留仙将这一点推断牢牢地记在心中，旋即收敛心神，看着天上天下，万千变化。


    澎湃的阳神之力涌动在天地间，排斥着其他力量，无论是极光。还是风云，甚至是一切不属于修罗王的力量，尽数在排斥的范围内。


    最后，六只手臂之一，自九天之上，沉沉地压下。


    巨大无比的手掌，鼓荡着无边威能，向着整个囹圄镇，向着楚留仙等人的头顶轰然而来。


    整个过程中。那种无边的压抑，毁灭的恐惧，席卷整个镇子。


    小胖子出身琅琊王氏，头顶上这位可以说是他祖宗。在这一幕下依然吓得就差打摆子了，一个屁股坐到了地上；


    云想容何等清冷疏离的性子，一声尖叫如俗世女子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


    明知道修罗王身为七大世家中琅琊王氏的阳神真人，明知道他此来是为了开启仙缘镇。明知道他不可能对楚留仙等人不利……


    纵然明知道这么许多，在那一掌下，他们还是凭空生出身为蝼蚁。随时可能为对方随手碾死的无边恐惧。


    恐怖的力量！


    阳神的威能！


    云想容不知道，楚留仙和小胖子都不是第一次接触到阳神真人，却是首次看到阳神真人近乎全力出手的样子。


    方才知道，那是如斯的大恐怖。


    之所以说是近乎，是因为以楚留仙和小胖子的世家底蕴，可以接触到不少资料，深知阳神真人全力出手是燃烧阳神念头施展出大神通或者大法术。


    那种威能，至少是十倍平常时候。


    那种恐怖，又当是何等模样，以他们的想象力，除非亲见，依然无法想象。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楚留仙身子不知道何时站得笔直，无想空念秘法解除，明亮如晨星的眼眸子光芒流动，演绎着渴望。


    在某一刻里，他亦如小胖子和云想容一样，为阳神威能所震慑，可在下一刻，无尽的渴望，想要站在那个高度俯瞰下来的冲劲，将一切杂念、恐惧抹去。


    在修罗王恐怖一掌下，楚留仙标枪一样挺立。


    须臾之间，大手按在囹圄镇上，按到楚留仙身上。


    在那一刻，威势惊天动地的一掌似是虚幻，不曾触碰到一间房屋，惊起楚留仙一缕衣角，就这么犹如无形之物，穿过了一切，透过了地面，不住地深入下去。


    “这种感觉……”


    楚留仙彻底沉浸入无悲无喜的状态当中，不去想那么多因由，不去做那么多的担忧，只是全身心地在感悟着阳神巨掌穿过身体那一瞬间的体悟。


    这个体悟并没有能持续多久。


    好像只过了一个呼吸的时间，楚留仙便看到深入地下的那只巨掌归属的，苍天大树一样的手臂突然肌肉虬结，好像手掌在地下攥住什么东西在发力一样。


    又一个呼吸，地动山摇。


    “轰隆隆~~轰隆隆~~~”


    整个大地在颤动，整个囹圄镇几欲翻转，在这一瞬间，连重力一类的自然之力都失衡。


    楚留仙在失去平衡的一瞬间，看到一张张桌椅从镇中无数个房子中飞出来，其间还有一个个人影惊叫着抓着桌椅，一起被带到了天上去。


    桌椅如此，人如此，其他东西也如此。


    毫无征兆地，楚留仙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很古怪的念头：


    “怪不得他们不欢迎我们，如遇蛇蝎，避之犹恐不及。”


    “谁叫我们到来，就意味着会发生这么一出呢？”


    “来一趟，所有东西报废得差不多，人还得来一个高空坠落，换谁也受不了。”


    楚留仙也不知道在这节骨眼儿，他怎么会想起这个来。紧接着猛地一个念头，驱使他望向有间客栈旁的雕刻铺子。


    他是忘记了，在客栈与铺子之间，犹自有墙壁阻隔，他的目光又岂能透得过墙壁？


    还不等他醒悟过来这一点呢，再也克制不住天旋地转感觉，整个人一歪，倒在了地上。


    在楚留仙的旁边，小胖子和云想容早就躺尸在地，七晕八素。怕都爬不起来。


    他落地的一瞬间，异变突生。


    整个乾坤都在颠倒的刹那间，阻隔在楚留仙与雕刻铺子之间的墙壁好像消失了一样，更像是楚留仙整个人在飞起，目光越过墙壁，看到难陀站在铺子外，脚步稳如钉住，正在看着他……


    那一眼定格，下一个瞬间楚留仙眼前一片斑斓色彩变幻。耳中隐约听到一声暴喝，从九天之上传来，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不知道过去多久，与睡梦中一般无二感觉。既像是无数年流转而过，又似刚刚闭上眼睛，便马上睁开了。


    楚留仙醒来，还没有睁开眼睛。鼻子就闻到淡淡的青草香，耳中有叽叽喳喳的鸟鸣声，隔着眼皮依然能感觉到明亮。属于阳光而非极光的那种亮堂。


    他徐徐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躺在柔软草地上，旁边是小胖子和花想容，犹自昏迷不醒。


    在楚留仙前面不足三尺的地方，一只嫩黄色小鸟跳着脚，一蹦一跳地过去，还不忘扭过头来，好奇地看着楚留仙，全不惧人。


    “这不是囹圄镇！”


    “这是


    ——仙缘镇！”


    楚留仙连忙爬起来，眺望天边。


    只见得，轻风吹着斜阳西，在斜阳与他之间，一座雅致小镇子安静地卧着，好像某个庞然大物趴伏在地上，恋恋不舍地目送夕阳西下。


    “仙缘镇，总算到了。”


    楚留仙脸上刚刚露出一抹微笑，旋即为惊异取代。


    在他旁边不远的地方，一颗桃树上某个桃子熟得透了，为清风送离枝梢。


    它竟不是坠落下来，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托着，轻飘飘、晃悠悠，如落叶不舍枝头，飘下来……飘下来……


    “这是什么情况？”


    太过惊讶下，楚留仙脱口而出都是一股子小胖子味。


    不等他过去察看呢，“哎呦”一声，小胖子揉着屁股醒来，接着是云想容。


    两人本能地察看了一下四周情况，接着把目光投向楚留仙。


    楚留仙正想跟他们说起他的发现，说仙缘镇就在目之所及的不远，话到口来，嘴巴张大，跟看怪物一样地看着小胖子，连要说什么都给忘掉了。


    小胖子在做什么呢？


    他一边等着楚留仙说话，一边随手接住飘落的桃子就往嘴巴里塞，吭哧吭哧一阵啃，过了嘴瘾，手上、衣服上都沾满果汁，手里面就剩下桃核了，才发现楚留仙目光不对。


    “怎么了？”


    小胖子左顾右盼，没发现什么不对啊，接着察觉到云想容猛地向旁边横移三尺，一副不想跟他为伍的样子，愈发诧异，上下又检查了一遍，还是觉得一切正常啊。


    “很好吃啊！”


    小胖子把桃核一扔，就想去摘个给楚留仙和云想容尝尝，手刚伸出去呢，整个人就跟石化了似的。


    就在他面前，又一颗桃子，飘落……飘落……


    “这……这是神马情况？”


    一紧张，小胖子说话都不利索了。


    他使劲儿想，才想起刚才似乎……好像……也许……可能……，那颗桃子也是这么飘下来。


    “哎！”


    楚留仙长长地一叹息，不忍卒睹一样地掉转过身，向着仙缘镇方向去。


    “走吧！”(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仙缘镇（二）

    楚留仙在前，云想容居中，小胖子殿后，三人向着仙缘镇去。


    走在最后的小胖子还没有从刚才的打击中回过神来，时不时地回过头去看那棵桃树，想要看看先前是哪里不对劲，鬼附身了，竟然连情况都没有摸清楚就把东西往嘴巴里塞。


    “好大的笑话啊！”


    小胖子最终放弃了努力，认命般地垂头丧气。


    其实不用回头去看，一路上楚留仙等人看到不少类似的情况，在不断地上演着。


    有一颗颗各种各样的果树，桃、李、杏……，有的徐徐飘落，有的向上飞起，有的跟石头一样砸落下来；


    有一块块石头毫无征兆地变得焦黑，然后噌噌噌地往外冒着火苗，就好像是被雷击成碳的树一样……


    这些还不是最夸张的，在临近仙缘镇的时候，楚留仙等人远远见得几个妇女正在向着镇口去。她们的背上都背着背篓，背篓里面堆满了果子，应当是外出拣取果子归去。


    环｀｀绕着仙缘镇，有一条玉带般的河流，不仔细看几乎看出不来地缓缓流淌着。


    这些妇女仿佛看不见河流，视不住流淌着的清澈河水如无物，就这么径直走了上去。


    当这一幕出现的时候，这些妇女距离楚留仙等人还不到百丈，只是她们没有回头，不曾发现楚留仙等人的存在罢了。


    在这个距离上，以楚留仙等人的修为，很少有事情能瞒得过他们感知了。


    楚留仙能肯定地说，那些妇女既没有施展法术，身上也没有法器发动征兆，可她们就是那么自自然然地踩着河水，走进了镇子。


    这一幕，尤其是她们表现出来的那种理所当然。让楚留仙等人全都怔住了。


    从这个举动中，这个态度中，楚留仙等人似乎能读出一句话来：水面，原本就是能行走的。


    这一点，就跟饿了要吃饭，渴了就得喝水，受伤了会疼，风沙里容易迷眼一样的理所当然。


    偏偏这个理所当然，与楚留仙等人多年形成的固有观念形成了鲜明的反差与冲突，那种诡异的感觉让他们一时间想不到要如何表态。怎样去感慨？


    “这是想要告诉我们什么呢？”


    楚留仙止步，陷入了思考当中，久久不动，不语。


    小胖子和云想容下意识地随着他止步，他们甚至可能都还没有意识到双脚已经停止了前进，犹自在左顾右盼，无比好奇。


    “仙缘镇，当年是由七大阳神老祖，或者说。至少是阳神真人境界之上，超乎了我想象的强者联手打造。”


    “这么多年来，又有极光渊无穷无尽的极光之力支撑。”


    “故而，无论是当年开辟这个所在时候有所疏漏。力有不逮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亦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如何！”


    “种种与外界相悖的异状，即便不是有意为之，也当有其用意才是。”


    “老祖们是想告诉我们什么。还是这些现象当中隐藏着什么？”


    ……


    楚留仙脑海中无数的可能流光一般飞速地闪过，流星一样地划破心湖上空，只有一些闪烁着最明亮光的痕迹保留了下来。其余的皆是一闪而过，再无痕迹。


    “楚哥……楚哥……”


    小胖子终于看够了，回过神来，看到楚留仙托着下巴，凝立不动，连忙唤道：“怎么了？”


    “没。”


    楚留仙摇头，他自己都没有准确判断，如何能与人言？


    “我们走吧。”


    他们刚准备要举步向前，顺便尝试一下那条河流能否承载他们如同承载仙缘镇中人一般的时候，“隆隆隆”的闷雷声由远及近而来。


    雷声在远处时候，好像是站在战场边缘，听那战鼓擂动，感受千军万马奔腾而过大地震动；


    雷声渐近，一声声，似乎都要撕裂他们的耳膜，随时可能打将下来，把一切都劈成碎片。


    “这是怎么回事？”


    小胖子嘴巴张大，近乎大吼大叫，近在咫尺的楚留仙等人还是听不到他的声音，只能听过口型判断他说了什么。


    他们抬起头来，看到孕育出这些惊雷的乌云不像是从天边席卷而来，倒更像是天上破出了一个大洞，那些乌云从洞外不住地灌入进来。


    乌云灌入得太过凶猛，彼此摩擦，摩擦着空气，迸发出那一声声，一道道的雷霆。


    “又是仙缘镇中异象？”


    楚留仙眉头一皱，脑海中浮现出这么一个想法，旋即又被他否定，“不对！我们根本还没有踏入仙缘镇，还没有接触到任何东西，犯不着来上这么激烈的一幕，当是另外情况才是。”


    这个念头刚刚在他脑海中闪过，就为眼皮底下发生的一幕所验证。


    “轰隆隆~~~~”


    一道炸雷从天而降，蜿蜒如雷龙，狠狠地劈落在他们身后不住十丈的地方。


    “吓！”


    楚留仙、小胖子他们顿时头皮发麻，为空气中辐散开来的细碎雷电波及，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竖立了起来。


    下一刻，他们的眼睛全直了。


    第二道，第三道，连续三道雷霆，几乎没有间隔地劈落下来，生生在仙缘镇外造出了三片焦土。


    这些还不是关键，大出楚留仙他们意料的是那一道道雷霆的中心，似乎有着人影若隐若现。


    一开始还看不真切，后来雷光消散，天上的乌云倏忽之间散尽，阳光披洒下来，眼前的一切才清晰了起来。


    “哇~~~”


    小胖子两眼放光，嘴巴张大，就差把涎水垂下来了。


    云想容啐了一口，别过头不去看。


    就算是楚留仙，神色也有些异样。


    随着那三道雷霆，的确有三个人凭空出现在他们的眼前，他们出现的方式还有些“香艳”。


    三人，两男一女。


    先说那女的。女子一头散着淡金色光泽的秀发披散下来。垂至臀部，皮肤白皙远胜常人，五官精致中带着妩媚，哪怕她还闭着眼睛，依然给人色授予魂之感。


    这还不止，她身上原本应当是一件相当精致飘逸的白衣，可在随着雷霆而落的时候，那件白衣却承受不住，东扯西破，开出不少窟窿眼儿。泄露出春光无数。


    另外两个男子更惨，除了遮羞的一点布料外几乎全裸。


    不过没有人在意他们，云想容早就别过身去；小胖子的目光陷入若隐若现的深深沟壑中拔不出来。


    楚留仙呢？


    他打量过三人后 ，第一时间回首，望向仙缘镇口。


    这三人不管是什么来历，什么目的，他们的出现动静如此之大，不可能不引起仙缘镇中人注意。


    果不其然，即便是相距还有一段距离。楚留仙仍然能看到镇中似有骚动，有人要从中涌出。


    几个呼吸的时间而已，伴雷霆至的三人苏醒了，缓缓睁开了眼睛。


    楚留仙原本都做好了捂耳朵的准备。想来那个淡金发色女子醒来发现春光外泄，尖叫一声什么的在所难免。


    不曾想，想象中的尖叫没有到来，那个淡金发色女子很是淡然地看了身上一眼。随手扯下衣服下摆在上身一扎了事，全然不曾顾忌这个动作带来的冲击，以及完全暴露在外的白皙大腿。


    做完这些。淡金发色女子还落落大方地望向楚留仙他们三人，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


    她的声音黄莺般动听，但落在楚留仙等人的耳中就只是叽叽喳喳而已，跟鸟语差别不大，反正都是有听没有懂。


    “语言不通……”


    楚留仙一皱眉头，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这些人明显不是仙缘镇中人，当如他们一般是外来的，有所为而来，不然联手打造出仙缘镇这个所在的阳神老祖笑话可就闹大了。


    连语言都不通，仙缘什么的从何谈起？


    楚留仙没有太过理会那个淡金发女子，小胖子则来劲儿了，跟那女子手舞足蹈了一阵子，发现是在无法沟通，他一拍脑门，想出了个方法来。


    只见得，小胖子浑然不当自己外人地凑了过去，在女子面前摆出要用脚写字的样子，女子连连点头，亦露欢颜。


    旁边两个男子本来对小胖子一直缠着淡金发色女子颇有不满，叽叽喳喳地似在劝告女子什么，对小胖子则施以警告的目光，这会儿看到有沟通的希望，眼中也露出期待之意。


    结果……


    “这是什么鬼画符……”


    小胖子无语了，楚留仙注意到他们这边的笑话，亦不由得莞尔。


    淡金发色女子一方接连换了几种文字，落在楚留仙等人眼中都跟鬼画符无异。想来，他们这边的文字，落入对方眼中当也是如此。


    完全无法沟通。


    小胖子他们垂头丧气时候，楚留仙突然眉头一挑，道：“胖子，差不多了，人来了。”


    “人，什么人？”


    小胖子惊愕回头，他刚才净顾着淡金女子春光来着，自然没有注意到仙缘镇方面动静。


    从仙缘镇中走出了十余人之多，正在快步向着他们赶来。


    这些人什么衣着打扮的都有，若非是出自仙缘镇，简直就是普通城镇当中居民赶集一般的模样。


    大致一眼扫过去，铁匠、农夫、柴夫、厨师……，一应俱全。


    当先一人，打扮最是正式，怎么看怎么像是俗世凡尘的富家翁，所谓乡绅模样。


    他走到泾渭分明沟通不能的双方面前，笑呵呵地一拱手，道：“在下仙缘镇长，欢迎诸位光临仙缘镇。”


    “嗯？！”


    楚留仙神色一动，放过镇长身后众人眼睛发光的异样，敏锐地捕捉到镇长话里头隐含的东西。


    “他们果然跟我们一样。”


    “奇怪，怎么还会有一批，明显跟我们来自不同地方的人，来参加这个七罪之诀前的仙缘镇考验？”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仙缘镇（三）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楚留仙还在沉吟着，尚未弄明白情况呢，就生生被噪音给唤醒过来。


    两男一女三个不知道是何根脚者，七嘴八舌冲着镇长一阵鸟语，弄得楚留仙等人都有捂耳朵的冲动。


    “噗嗤~”


    小胖子笑出声来，在楚留仙耳边说：“楚哥，你看这些人傻不傻，那鸟语镇长怎么听得懂？闹笑话了吧。”


    楚留仙并没有深以为然，反而摇了摇头，淡淡地道：“那可未必。”


    “嘿，肯定的啦，不信我把脑袋砍……”


    小胖子话说到一半，闪电一般地捂嘴，总算没把牙疼咒给发出来。


    一只胖手捂在嘴巴上，久久没有放下来，小胖子彻底给眼前的情况弄傻眼了。


    面对三人的鸟语，无论是镇长还是他身后的那些镇民，无一表现出惊讶之色，每一个都很淡定，尤其是镇长连连点头，最后用安抚的语气道：“衣服是吧，小事小事，我; 都给你们准备好了。”


    说着，他冲着后面招了招手，自有人将衣物送上。


    两男一女三人舒了一口气，两个男的用抢似的把衣服拿过来，飞快地套上，好像这样才有安全感一样。


    反倒是那个女的不紧不慢，落落大方，用了好一会儿才穿戴整齐。


    仙缘镇上的衣物自然是不怎么样，遮羞而已。


    楚留仙等人也顾不得那些，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小胖子受的打击最大，直觉得仙缘镇这地方对他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地界，要不怎么打击一个接着一个呢？


    “楚哥……，这什么情况？”


    他下意识地向楚留仙求救了。


    楚留仙摸着下巴，目光在穿戴整齐的三人还有镇长他们之间来回转动，稍顷吁出一口气来，道：“我看。我们跟他们搞不好还真不是外人。”


    “不是外人？”


    小胖子有听没有懂，只是他也学乖了，没有再大放厥词，再来一次脸都该肿了。


    镇长这时候说话了，他笑眯眯的，一脸无害地道：“诸位都是我们七大家的杰出子弟，我们仙缘镇无比地欢迎诸位。


    现在大家随老夫来，我们一起进镇子里休息休息，好让我们仙缘镇的镇民们为大家接风洗尘。”


    “果然！”


    楚留仙吐出一口气，小胖子目瞪口呆又庆幸不已。


    镇长的话再清楚不过了。那三个怎么看形貌都与楚留仙等人迥异者，竟然也是七大家族后裔。


    这怎么可能？


    别说小胖子了，就是连云想容都大吃了一惊，“叮当当”的腕上银铃响说明了她心中的不平静。


    对此，楚留仙早就有了猜测与想法，受到冲击远不如他们，还有闲暇注意淡金发色女子他们三人的反应。


    他们三人在听到镇长话时候，全无障碍，连连点头不已。显然他们进入此地受到罪远比楚留仙等人为大，迫不及待想要进镇子休憩一番似的。


    “他们果然听得懂。”


    楚留仙瞳孔收缩了一下，敏锐地察觉到异样。


    仙缘镇镇长的话听在他耳中，显然是他们常用语言。可是落到淡金发色女子他们三人的耳朵里面，又会变成另外一种话。


    这个中玄妙，看是寻常，其实无异于一种大神通了。


    凝固在仙缘镇无数年。由当年七大阳神老祖合力打造出来的奇异所在里的大神通。


    “看来，另外一个‘七大家’，也存在了无数年了。”


    楚留仙得出结论的时候。那头镇长笑眯眯地把话说完，当先带头，向着仙缘镇去。


    一边走，他还一边回头，不住地殷勤邀请着众人跟随，什么接风洗尘啦，什么大摆筵席之类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


    云想容向来沉默，连小胖子这个话篓子都拿她没辙，理所当然地保持着沉默；


    小胖子垂头丧气，跟斗败公鸡一样，一时半会儿指望不上；


    淡金发色女子他们三人显然遭的罪不小，这时候也都没有太过留意……


    所有人当中，竟然只有楚留仙一人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


    故而，他外表不露，如小胖子等人一般连连点头，表示期待，不着痕迹地跟在众人身后，留心观察那些跟随着镇长出现后，大半时候除了笑一个字没有的镇民们。


    前行数十丈，楚留仙一路观察，除了那些镇民殷勤不下镇长，看他们的目光都在发着亮光，好像热情好客到一定程度外，并没有什么异常。


    “难道是我多心了……”


    楚留仙摇头，并不认为自己是想多了。


    这仙缘镇中无论什么地方都充满古怪，每一个存在都有它用意在，镇长们出乎寻常的殷勤，当也是有什么用意在其中才是。


    想了半天，不得其解，楚留仙也就暂时作罢了。


    过了这么一会儿缓过劲儿，小胖子不愧是混不吝，砸不烂的铜豌豆，又重新活跃起来。


    他脸上带着笑意，凑过来用只有楚留仙和云想容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楚哥，云家妹子，你们注意到没有？”


    小胖子把手藏在肚子前，冲着淡金发色女子一方指指点点的。


    “嗯？”


    楚留仙没发现什么异常，奇怪地看着这胖子，不知道他又要整出什么花样来。


    “喏，你看他。”


    小胖子冲着三人当中最是魁梧者努了努嘴，“你看他像不像一头猩猩？”


    “猩猩？”


    楚留仙神色顿时有点怪异，云想容狠狠低头，小手伸进面纱里捂在嘴巴上，这才没有笑出声来。


    还真像！


    “猩猩”本就高大魁梧，远过常人，仙缘镇给他准备的衣服又有点狭小，顿时凸显出一身肌肉，尤其是胸肌。高高隆起。


    配合上他走路时候龙行虎步的气势，感觉就好像是一头大猩猩走出丛林，在平原上昂首阔步一样。


    楚留仙和云想容的反应让小胖子来劲儿了，他指着第二人道：“喏喏，再看他。”


    “你说，他像不像一只兔子？”


    小胖子笑得贼兮兮的，从他嘴巴里就吐不出象牙来。


    那第二人皮肤白皙，耳朵尖细，明明是男子却有柔弱无比的味道，尤其是站在猩猩旁边对比鲜明。说是兔子还真未尝不可。


    云想容没弄明白，楚留仙可是对这小胖子知根知底，从他笑得那么贱就不难知道，这个“兔子”怕还不是指的形貌，当是更深的那个含义。


    楚留仙忍了忍，没忍住，向着“兔子”打量了一番，然后不得不赞叹小胖子敏锐啊。


    兔子与猩猩关系显然极好，两人并肩而行。意态亲昵，平常时候看不出什么来，被小胖子这么一点，连楚留仙都感觉怪怪的。不禁毛骨悚然。


    到最后，他也没分辨出来到底是真的有这感觉呢，还是被小胖子给带沟里面去了。


    “还有还有。”


    小胖子是彻底上瘾头了，指着三人当中的最后一人。那个淡金发色女子道：“你看这发色，啧啧啧，像不像头小猫啊。”


    “还有这步调。啧啧啧……”


    小胖子看着小猫优雅步态，婀娜身姿，就差没流口水了，这区别待遇也太不藏着掖着了。


    “猩猩、兔子、小猫？！”


    楚留仙不禁莞尔，忽然觉得这一趟仙缘镇，怕也不会太过无聊了。


    百丈距离，走得再慢，也是顷刻可知。


    眨眼间，他们就走到了仙缘镇外。


    前面三两步外，就是那条环绕着仙缘镇的，玉带一般的小河了。


    镇长他们果然如之前那些出镇采摘水果的镇民一样，毫不犹豫地踏上了河流。


    楚留仙他们六人，则下意识地止步，站在河边上迈不开步子。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楚留仙敢肯定，这会儿六人当中转动的应该是同一个想法：还是飞过去吧！


    “诸位这是？”


    镇子察觉到他们没有跟上，疑惑地回头问道。


    在他旁边，那些镇民看向他们的目光也怪怪的。


    “得，入乡随俗吧。”


    楚留仙心中也是好奇，这仙缘镇的异状，对他们是否也有效用？


    他一咬牙，就当看不到水光潋滟，听不到流水潺潺，一步踏上河流。


    “咦？！”


    楚留仙面露异色，整个人上下起伏，竟然真的不曾沉入水中。


    要知道他可是没有施展半点法术神通的。


    楚留仙低下头去，见得河流清澈见底，他倒影其中，恍惚间竟是分不清楚到底是人在水中，还是人立水面。


    看他上去无事，小胖子和猩猩、小猫等人自然有样学样，紧随其后。


    河流不过十丈不到，他们几步就走到中途。


    这时候，镇民当中一个身宽体胖的大婶笑眯眯地凑过来，拿着一个篮子到楚留仙等人面前，笑着道：“吃，吃果子，好吃着哩。”


    众人不好拂其意，一人拿着一个吃着，果然清脆爽口，一口咬下去果汁流淌，甜美极了。


    想到这样的果子镇子外所在多有，包括楚留仙在内，众人心中都浮现出回头要吃个过瘾的念头。


    他们都是世家子弟，除了楚留仙哪一个不是自小锦衣玉食，能让他们生出这种想法，可以想见这些果子该有多好吃了。


    那个大婶如世间常见的三大姑七大姨一样，嘴巴就是闲不住的，就这点爱好了，显然之前把她给憋得够呛，又开口道：“来，多吃几个，回头你们就不容易吃到了。”


    天地良心，说这番话时候她的确是一番好意，可这话一入耳，不管是敏锐还是迟钝的，一行六人全都住口不吃，感觉到不对了。


    “什么叫以后不容易吃到了？”


    “外面不是多的是吗？”


    ……


    众人心中刚浮现出这个念头，脚下一沉，有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原来已经走过了玉带河，踏到了岸上。(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仙缘镇（四）

    “咳咳咳~~~咳咳咳~~~~”


    楚留仙等人刚刚脚踏实地，仙缘镇门就在前面不足十丈处，镇长忽然剧烈地咳嗽出声，提醒味道浓重无比。


    他提醒的人，自然是那个胖婶了。


    再看多嘴胖婶，一只大胖手捂在嘴巴上，看到楚留仙等人诧异地望过来，才放下手，讪讪然地笑着：“没事，没事，婶子说错了，瞧这张嘴。”


    她在嘴巴上狠拍了几下，“啪啪”作响。


    镇长提醒的咳嗽，胖婶的举动，让楚留仙等人心中愈发地不安了。


    不约而同地，众人齐刷刷地回头，望向那长满了果树的地方。


    “吓！”


    小胖子反应最大，直接一蹦三尺高，跟见鬼了一样。


    楚留仙等人没他那么夸张，亦是瞬间色变。


    回首望去，原本不过十丈宽的河面无限地延长出去，浩浩荡荡，烟波浩渺，仿佛没有彼岸的大河，非人力之所能度过。


    ｛ 河上，雾霭沉沉，一只不知道从哪来飞过来的飞鸟飞入了大河上空，下一刻，跟石头一样猛地下坠，旋即被汹涌波涛所吞噬。


    大河之外，更是层层雾气，遮天蔽日般地笼罩下来，仿佛一个仙缘镇自成了空间，外面都是未曾开辟出来的鸿蒙混沌之地。


    看到这一幕，没有人傻到再去尝试一下是不是能落水不沉，一个个心亦随那头飞鸟，一个猛子沉了下去，明白了胖婶之前话中含义。


    “该死，这个仙缘镇根本就是许进不许出啊！”


    小胖子恨不得咒天骂地，总算是很识时务地压低声音，只有楚留仙和云想容能听到。


    那边猩猩、兔子、小猫三人也在窃窃私语，虽然听不懂，想来也是相差不大的内容。


    “哈哈~~。诸位，进镇，进镇子再说。”


    镇长打个哈哈，使个眼色，一众镇民簇拥着还在失神的众人涌入镇子中。


    哗啦一下，还不等楚留仙等人看清楚镇子中情况呢，又黑压压地围过来不少镇民，将镇子口堵得水泄不通，一个个都两眼放光地盯着楚留仙等人，跟恶狗看到肉骨头一样。


    楚留仙等人被这目光看得毛骨悚然。若不是外面有浩瀚水域阻隔，几乎就想掉头而去了。


    这目光，目光中的渴望，都太过吓人了。


    “可憋死俺了。”


    “就是就是，总算给骗进来了。”


    “哈哈哈，后头有牛马使唤，不用自个儿卖力气了。”


    ……


    嘈嘈杂杂的声音入耳，楚留仙等人神奇地听了个一字不差，不过他们宁愿一个字都没有听到。


    这都什么话啊。牛马使唤？开什么玩笑？！


    要不是还没有摸清楚情况，楚留仙等人翻脸的心都有了。


    眼看那些镇民一脸热络，热情得连空气都要点燃地围拢过来，楚留仙连忙问道：“镇长。这是怎么回事？”


    镇长原本笑眯眯的脸垮了下来，喝止住太过热情的镇民，苦兮兮地道：“缺人啊，镇子上太缺人了。要好多年才多出几个壮丁来，他们眼睛都绿了，老夫这也是没办法啊。”


    缺人可以理解。壮丁是怎么说啊？！


    镇长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就被一个壮汉直接一个胳膊划拉到旁边去了。


    镇长威望跟镇民们的渴望比起来，显然不够给力。


    那个壮汉是一个胳膊上能跑马的主，他一手划拉开镇长，一手高举着硕大的铁锤，闷声闷气地道：“娃儿们，都跟俺老铁打铁去吧，三餐管饱。”


    他话音刚落，人群中挤进来一个糟老头子，佝偻着身子露出没牙的口，身上一股子熏人欲呕的屎味，叫嚷着：“别听老铁忽悠，打铁多累啊，还是跟俺老米一起挑粪吧。”


    老铁说去打铁的时候，这些世家子们脸色就已经不太好看了，到老米一出场，一个个脸都绿了。


    挑粪，这是他们干的事情吗？


    天知道他们别说挑粪了，这辈子上那五谷轮回之地都是鎏金的马桶，极品的熏香，是锦帛的擦拭，娇柔侍女的搀扶啊！


    让他们挑粪？开什么玩笑？！


    这些镇民兴许是缺人缺得狠了，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让楚留仙等人连拒绝的空子都没有捞到。


    这个是捕鱼加卖鱼一条龙，那个是养猪杀猪一肩挑；


    这边是砍柴卖柴起早贪黑，那里是掌柜小二兼职厨师……


    但凡能够想到的，正常一个镇子里的各种活计，听说过的没听说过的，一股脑儿给都给塞进了楚留仙等人的耳中。


    恰似，嗡嗡嗡，无数的苍蝇在耳边萦绕着，脑子都要给炸开了。


    “停！”


    楚留仙深吸了一口气，一声大喊，盖压住了所有声音。


    这霸气十足的一声喊，顿时让整个仙缘镇中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楚留仙把被拨拉到角落的镇长提溜了出来，可怜原本体面的乡绅形象不存，看上去狼狈不堪。


    “镇长。”


    楚留仙礼数不缺，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很简单。”


    镇长威胁地瞥视了周遭一眼，众镇民毫不示弱地瞪回来，尤其是那老铁铜铃一样的双眼，砂锅样大的拳头，让镇长瑟缩了一下，收回了目光。


    他咳嗽几声，理直气壮地道：“不劳动者，不得食。”


    “……”


    楚留仙、小胖子、云想容，以及猩猩、兔子、小猫，六个人面面相觑，听着这绝对在理，但跟他们从来不搭的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镇长的意思很明白。


    要嘛干活，要嘛就在这仙缘镇中饿死吧。


    一开始的错愕过后，除了楚留仙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其余人等但凡能看到面容的，脸上无不挂上冷笑。


    之前种种，外加上镇长的话。彻底将这几位深藏的纨绔气给引出来了。


    小胖子和云想容惟楚留仙马首是瞻还好一点，那边猩猩等人大声叫嚷着，虽然听不懂是说什么，但显然不是什么好话，镇长等人的脸色都有点不好看了。


    眼见得，老铁铜铃眼睛瞪视过来，老米举起了粪条子，砍柴的掏出斧子，跑堂小二将抹布当成鞭子甩啪啪作响……


    事态眼瞅着就要恶化了，楚留仙心念电转。虽然还没有想得很清楚，却知道不行动不行了。


    “慢！”


    楚留仙一摆手，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对镇民们所说呢，还是对身后的五人言。


    众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要不说有些人，天生就容易成为焦点，平常时候，他的一言一行就容易让人倾听；关键时刻。他的举动更是让人无法忽视。


    毫无疑问，楚留仙就是这样的人。


    他缓步而出，走过镇长，走过吹胡子瞪眼睛的老铁。走过身上始终散发着米田共味道的老米，走过了身宽体胖的胖婶……


    一路走过，拨拉开挡路的镇民，楚留仙走到一个身材瘦削。神情颓废，但打理打量当称得上是面容清隽的中年男子面前。


    颓废男子的两手上，一手持刻刀。一手执木料，正低着头全神贯注地雕刻着，一直到楚留仙走到他面前好像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他的冷淡与众镇民的热络形成鲜明对比，感觉就好像是一堆的鲜果里面掺杂着一颗核桃一样突兀。


    楚留仙的举动不引人瞩目都不行，原本想闹腾的猩猩等人暂时安静下来，静观其变；小胖子等人则跟在楚留仙屁股后面习惯了，看到他举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可能有猫腻，更加不会妄动了。


    走到颓废中年人旁边后，楚留仙一言不发，很是认真地端详着他雕刻的动作，时不时摇头晃脑着，如在欣赏着什么一般。


    他如此举动，那个颓废中年人想要装看不见都不成，叹息一声，停下手上动作，问道：“你懂？”


    “略通。”


    “我那缺人，你可愿来。”


    “敢不从命。”


    应答如流，三两句话，加起来六个字的回应，楚留仙就敲定了“工作”。


    这就应了？


    小胖子等人瞠目结舌，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那等下去我那里。”


    颓废中年人交代完，冲着镇长一点头，好像是完成任务了一样，掉头就走。


    他刚刚雕刻到一半的东西被他弃如敝屣，抛掷在地上。


    小胖子等人是没有看到，楚留仙此刻嘴角不住地抽搐着，不为别的，就为那个颓废中年人雕刻的东西。


    楚留仙看着那个把扔在地上的半成品雕刻，很想问一声：“这到底是野鸭子呢，还是鸳鸯呢？亦或是其他的什么鸟？千万别告诉我是天鹅……”


    颓废中年人一派宗师气度，但雕刻技艺别说跟囹圄镇的难陀相比了，就是把小胖子提溜来刻估摸着都比他强。


    小胖子要是知道楚留仙此刻想法，定然是一阵叫天屈：“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不过这会儿他没这闲工夫了，他脑子里不住浮现的是楚留仙排众而出前，冲着他打的那个眼色。


    “一世人，两兄弟，楚哥总不会坑咱的。”


    “干了！”


    小胖子一咬牙，一跺脚，野猪一样冲了出去。


    “师父，你收下我吧。”


    小胖子以最夸张的姿态，直接拜倒在地，其声之恳切，其情之可悯，让人想要拒绝都无可能。


    在他对面，胖婶以感动莫名的姿态，收下了这个徒弟——做包子！(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仙缘镇（五）

    ()小胖子以让人耻于为伍的举动搞定了工作，那头云想容也只比他慢了一拍。


    她保持着一贯的疏离态度，走到一个气质与她极其相似的镇民面前，表示要在她那里干活……


    ……


    眼看着楚留仙他们三个都有了着落，猩猩、兔子、小猫三人却冷哼一声，嗤之以鼻。


    显然，他们不以为然。


    仙缘镇镇长这会儿安抚好镇民，整了整衣冠，恢复一开始模样，笑呵呵地道：“那就先到这里，回头你们要是改主意了，再来找本镇长。”


    应付完那三人后，镇长回过头来，笑得更加慈祥，伸手一指楚留仙，道出一句让其他人眼睛都绿了的话来：


    “这位英雄，晚上请到老朽家中来用饭，还有那个谁……”


    镇长伸手一指，点卯一样在几个人头上点过一遍，连珠炮地吩咐道：“胖婶，你负责这位英雄后面一个月的早饭。”


    胖婶本来牡丹花一样的``笑容垮了下来。


    “喝风饱，你那鸟不拉屎的客栈给这位英雄腾出间天字号上房来，后面一个月他就住你那里了。”


    楚留仙等人依稀记得，先前拉壮丁自我介绍时候，仙缘镇客栈老板就自称是“喝风饱”。平常时候他客栈谁去住，不就只能喝风饱了吗？


    “陈英雄，你瞅这多应景，以后这位英雄的午饭、晚饭，你的英雄楼就包了吧。”


    又一个人脸垮下来，陈英雄正是仙缘镇上唯一一家酒楼的老板。


    镇长意犹未尽，只是面对其他人杀人的目光，那手指颤巍巍的没敢点下去，讪讪然缩回，对楚留仙殷勤道：“这位英雄，走，到老朽那吃点，然后老朽让人送你去‘没人形’那去。”


    “没人形？”


    楚留仙怔了下，反应过来。那个颓废男人雕刻出来的玩意儿，不就是没个人形吗？这外号妥帖。


    “走走走。”


    镇长好客无比，拽着楚留仙的袖子就往他家里拖。


    “这个……那个……”


    楚留仙给这热情弄得有点受不住了，忙冲着镇长示意别忘了还有小胖子等人。


    镇长好像刚想起他们的存在似的，扭过头来，正对上小胖子等人眼巴巴地目光。


    他们可是等着镇长下文半天了，他们呢？他们的安排呢？


    “他们嘛……”


    镇长很是为难，好像舍不得家里那顿饭菜，勉为其难地道：“那好吧，一起来吧。”


    说完他又肉疼地补充道：“就他们俩啊。”


    不用说，自是指的小胖子和云想容。


    这话说完，他就彻底把嘴巴闭上了，一副要别的没有，要命一条的光棍样子。


    小胖子等人算是明白过来了。


    敢情，之前那些待遇只有楚留仙一个人，他们是甭想了。


    不过这世上，有比较，就有高低啊。想到猩猩、兔子、小猫他们三人连一顿招待都没落上，小胖子等人顿时就平衡了。


    小胖子屁颠屁颠在前，云想容默默在后，两人跟在楚留仙身后，往镇长家中去。


    镇民们随之散去，只剩下猩猩他们三个怅然若失地站在风中……


    ……


    一顿没什么说头的家常菜吃过，镇长派他孙儿，殷勤地将他们，不，是将楚留仙送至了客栈。


    在宽敞明亮的天字号房里面，小胖子啧啧赞叹，平ri里看不上的地方，跟他们晚上的住处一对比，立马儿就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哎呀，可惜我们不能住。”


    小胖子唉声叹气，想起刚进客栈那会儿，喝风饱暗示明示的，意思很明白，不准蹭房住，要嘛交钱，要嘛滚蛋。


    所谓的钱嘛，还不是外界通行的黄金白银灵玉什么的，必须是仙缘镇自行流通的货币。


    要问货币是什么，没有人知道，反正进入仙缘镇到现在，他们连一个铜板儿都没有看到。就是他们所谓的工作，顶天了也就是管吃管住，要钱没有。


    想到回头就要离开这宽敞明亮的天字号客房，回到包子铺杂物房里睡觉，小胖子就觉得生无可恋。


    “留仙公子，你怎么看？”


    云想容安静地坐了半天，耐心地等着小胖子转悠晕了，唉声叹气烦了，安静下来，这才悠悠地问道。


    楚留仙不答，反倒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对她今天的选择，楚留仙很是好奇。


    之前种种也就罢了，无伤大雅，今天这个明显是关乎到他们这一行仙缘镇成败的抉择，小胖子惟他马首是瞻正常，云想容怎会毫不考虑地跟上呢？


    楚留仙可是记得，云想容之果决几乎不在小胖子之下。


    收回打量的目光，楚留仙将心中疑问和盘托出。


    云想容淡淡地道：“公子默告诉我，如果想活着踏破七罪之诀，跟在公子留仙身后，绝对不会错。”


    “呃~”


    楚留仙和小胖子面面相觑，他们两人都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


    “公子默吗？”


    楚留仙摇头，失笑，“有意思。”


    “好吧，你愿意跟，就跟着，回头真到了生死抉择时候，你在自行考虑吧。”


    楚留仙不想在这事上多发表意见，转而道：“你是想问猩猩他们三个，还是仙缘镇本身？”


    云想容还没回答呢，小胖子急不可耐地插口道：“这两样都邪乎，楚哥你都给说说吧。”


    “先说猩猩他们。”


    楚留仙长身而起，背转着双手，在客房中踱步，道：“毫无疑问，他们也是我们七大家中人，说不准五百年前祖先，还可能是同一个人。”


    “就那怪模怪样的……”


    小胖子不以为然，脑子里浮现出小猫那一头淡金sè毛发，这绝对不是几大家人特征，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


    “世界广袤无边，三千大世家，无尽方域，我们所处的，未必就是世界的中心啊。”


    楚留仙感慨着，又补充一句：“更不可能是唯一！”


    小胖子和云想容都沉默，整个客房中只有楚留仙的声音在回荡：“我们之前眼界太狭窄了，井底之蛙，总以为天就是井口那么点大。”


    “七大家，历代豪杰辈出，足迹之广无人能够想见，在其他方域留下苗裔，有何奇怪？”


    楚留仙这个解释极有道理，小胖子等人忙不迭地点头，道：“楚哥，你的意思是他们出自我们七大家在其他方域的分家？”


    小胖子也站了起来，学着楚留仙的样子背着手踱步，发散思维：“是啦，应该是这样。那个方域估摸着还小不了，在那边七大家的分家具全，出了问题也用七罪之诀来解决，这不就送到这里来了吗？”


    “这回跟他们遇上，是赶巧了。”


    小胖子一拳头捶在掌心，意气奋发，信心十足地说道，好像这一切都是他一个人分析出来的一样。


    云想容很不耻地啐了一口，不看他得意的样子。


    楚留仙等他得瑟完了，淡淡地问了一句，登时就让小胖子脸刷地一下白了。


    他问：“为什么，他们是分家呢？”


    “嗯？”


    小胖子脸sè苍白地反问：“楚哥，你什么意思？难不成……”


    难不成什么，小胖子没问出来，但楚留仙话一出口，无论是他还是云想容就都明白他意思了。


    是啊，凭什么，对方就一定是分家，他们是主家呢？


    小胖子心里面的优越感蹭蹭蹭地往下掉，以很不确定的语气道：“应该……似乎……可能……也许……，是我们吧……”


    楚留仙对此，并没有表示什么，只是沉默一下，感慨道：“世界很大，真的很大，胖子，我们只是刚刚起步而已。”


    小胖子点头，再点头，隐约明白楚留仙想表达什么了。


    他们只是刚起步，什么七大家在各个方域的主家，分家什么的，关他们何事？


    真要他们以自身努力，机缘，到了某一个地步，主家、分家之别，又岂能影响，束缚到他们？


    说到底，庸人自扰罢了。


    这个消息最大的意义，就是让他们确切地知道，这个世界很大，超乎了他们想象的大就是了。


    “那个……仙缘镇？”


    小胖子有点想问不敢问的样子，怯生生模样，生怕又受一打击。


    楚留仙一笑，拍着他的肩膀与他一起坐下，伸手端起桌上茶壶，给三人各自斟了一杯平时绝对不会入口的粗茶，津津有味地品着，道：“仙缘镇中一切，自有它的道理在，我认定，猩猩他们要吃亏。”


    “是吗是吗？”


    小胖子喜笑颜开，没心没肺到好像刚刚的打击不存在似的，兴致勃勃地道：“那我明天看热闹去，哇哈哈~~~~”


    楚留仙莞尔，也不打击他，自顾自地从怀中掏出木料与“情人”，漫无目的随意雕刻着，口中道：“在囹圄镇中，离人长老让我随难陀学刻，当时还以为他只是想让我借此领悟什么？”


    “现在看来，这是离人长老在暗示于我。”


    小胖子恍然大悟，怪不得楚留仙决断如此之快，压根没有犹豫，第一时间就找上了那个颓废男子没人形，原来根子在这里呢。


    “慢慢来吧！”


    “一个月！”


    楚留仙直接在椅子上转身，面向窗台方向，举起茶杯，若对着明月邀饮。


    “一切，都会揭开……”

 第八十四章 仙缘镇（六）

    ()次ri，午时。


    楚留仙悠然地捧着粗茶喝得有滋有味，旁边小胖子、云想容据案大嚼，吃得不亦乐乎。


    英雄楼的英雄宴，陈英雄哭丧着脸送来的，他们吃得很开心。


    小胖子狼吞虎咽实属正常，不曾想连云想容都一只掀着面纱不放，另外一只不住地将各种食物往嘴巴里送。


    整个过程中，楚留仙就见得一张樱桃小嘴不住地开阖……开阖……开阖……


    他有点眼晕，索xing别过头不看。


    上茶凉了再注，如是者三，连绵不绝的咀嚼声音终于消停了。


    “吃完了？”


    楚留仙悠然问道。


    小胖子恬不知耻地拍着肚子：“七分饱。”


    旋即又补充：“肉少点，油水不够。”


    云想容腼腆些，低头擦嘴不语。


    “你们多久没吃了？”楚留仙很是无语地看着桌面上杯盘狼藉，想到回头又得[ 看到陈英雄死了亲娘一样的心疼表情，顿时就别扭得很。


    他是真觉得奇怪。


    他们进入仙缘镇才多久，满打满算才一天吧？看小胖子和云想容的样子，像极了大半个月没吃了。


    “楚哥你没察觉？”


    小胖子以比楚留仙更惊讶十倍的表情反问道。


    “察觉什么？”


    “饿得快啊！”


    楚留仙摇头，很是坦陈地道：“早上你们家包子不错，午饭也丰盛，对了，昨夜你们走后村长还命人送来了夜宵。”


    他到这里，小胖子眼睛就跟狼一样，绿油油的。


    下一刻。他捶胸顿足，嚎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不第一个答应干活啊，这ri子没法过了。”


    着，小胖子眼巴巴地，可怜兮兮地望着楚留仙，以闻着伤心听者落泪的黯然神伤道：“楚哥，我饿啊……”


    楚留仙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挪了下位置。离小胖子远点，这才若有所思地道：“你们的意思是，在这仙缘镇中，我们会饿得极快，消耗甚巨？”


    小胖子点头。旁边云想容那里铃铛声传来，面纱飘动，显然深以为然。


    “还不止……”


    小胖子继续吐口水，“我的力气越来越小，修为明明没有被封禁，但感觉就好像在一点一点地失效用一样。”


    他有点挠头，似乎在烦恼如何表达出修为还在。却没有渐渐没有作用这一点来。


    “楚哥这个你也没有发觉吗？”


    小胖子不敢置信地问道。


    云想容也诧异地望过来。


    两人都习惯了楚留仙的见微知著，这次怎么可能连这么明显的东西都感觉不出来，是不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面对他们疑惑的目光，楚留仙依然是悠然自若模样。丝毫不以为意地摇头道：“没发觉啊。”


    紧接着，他洒然一笑，道：“进入仙缘镇后，我就没有打算动用修为。连一次搬运都没有过，当然察觉不到了。”


    “嗯？”


    小胖子何其敏锐的一个人。顿时从楚留仙话里捕捉到了什么，身子前俯，问道：“楚哥，你发现什么了？”


    “不是我发现什么了。”


    楚留仙失笑道：“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


    “七罪之诀，七大家各出难题，唯一的限制是不得超过境界的极限。”


    “换句话，所有对实力方面的考验都在后头呢。”


    “仙缘仙缘，从这个镇名就不难判断出一些东西了。仙缘或可争，但绝无可能凭力胜。”


    楚留仙若有所指地看着倾听中两人的眼睛，做出总结：“力量，在这仙缘镇当中，应该是最无关紧要的一点。”


    “你们察觉到的修为不可动用，与其是限制，倒不如是提醒。他们在提醒我们，动这里，而不是那里。”


    “在意，不在力！”


    “这里”的时候，楚留仙屈起一指，点了点脑袋；提“那里”时候，他指的是小胖子粗壮的胳膊。


    “我明白了。”小胖子做出恍然大悟状 ，“楚哥你就是想明白了这一点，所以索xing一次都不动用修为，让自己适应如普通人一样，从普通人的角度获得仙缘？”


    楚留仙微微颔首，面露笑容，刚想来一句“此言得之矣”，“孺子可教”之类的，不曾想小胖子后面接上一句话，顿时让他把那些全都给咽了下。


    “楚哥，那你动脑子吧，想到什么记得告诉兄弟。”


    小胖子一脸轻松，好像重担从肩膀上卸下来，可以吃喝玩乐等结果的样子。


    “这人就不能夸。”


    楚留仙彻底对这小子没指望了，摆了摆，示意他们速，别在这碍眼了。


    “得嘞。”


    小胖子恬不知耻地把桌上东西来了打包，掉头离前还不忘抛下一句：“楚哥，我看看猩猩他们三个有多惨，晚饭时候跟你学学啊，哈~~”


    楚留仙嘴角抽搐，他还不了解这胖子吗？汇报猩猩他们三个现状是其次，主要是“晚饭时候”，重点是在这里没错吧？


    ……


    三天时间转瞬逝。


    楚留仙他们进入仙缘镇，赫然已经过了三天。


    区区三天三十六个时辰过，除了楚留仙外，其余的五个人几乎都跟仙缘镇寻常村民看上没有太大区别，甚至还要灰头土脸不少。


    第一天晚上，小胖子还能兴致勃勃，踩着饭点过来寻楚留仙，将猩猩他们三个饿得半死不活，不得不放下高傲，求着镇民们给活干。


    绘声绘声地描述那个场景时候，小胖子那叫一个幸灾乐祸啊，最后乐极生悲被英雄楼的陈英雄给赶了出，他的饭菜专供楚留仙楚英雄，旁人要吃请付钱。


    钱什么的，小胖子等人别没有。见得没见过，不得不一步三回头地灰溜溜离开了。


    总算中午时候楚留仙的话起了作用，小胖子到最后也没起用武力解决问题的想法。


    当然，在楚留仙看来，是猩猩他们三个的遭遇给了小胖子jing示，不然这胖子可没那么听话。


    想也知道，猩猩、兔子、小猫三人在走投无路，不得不低头求镇民收留前不可能没动过其他念头，最后还是选择这个最不能接受者。就不难知道武力在这个镇子里，怕真是一钱不值。


    第二天，第三天……，时间如一捧水，在指缝间流淌得飞快。


    这三天里。楚留仙大异于寻常时候行事作风，每天早上晃悠到没人形的雕刻铺子里露个脸，随后就不见了影踪。


    连续几ri，都是如此。


    是给雕刻铺子干活，实质上楚留仙这几ri里除了弄清楚了“没人形”真名叫做“梅仁醒”外，连刻刀都没有摸过。


    颓废男子没人形看向楚留仙的目光愈发地不对了。


    到了第三ri午后，没人形的雕刻铺子里。“沙沙沙”的刻刀走过木料声音外，只有几个压低的呼吸声音在若隐若现。


    三个呼吸声音，铺子里有三个人。


    “楚哥怎么还没有来啊？”


    小胖子憔悴得跟“没人形”有得一比，区区三天。掉膘了一圈子。


    他那话是冲着云想容的。


    云想容依然是带着面纱，只是面纱也遮挡不住她明显的清减。


    与楚留仙优哉游哉相比，他们两个的苦头明显没少吃。


    云想容不答，不是不想答。只是她刚要开口话呢，就看到没人形在听到小胖子那句话后。刻刀明显不走了。


    下一刻，两人都觉得整个雕刻铺子里冷了不少，好像一下子有冷风从北方席来，刹那寒冬一样。


    “有杀气……”


    小胖子瑟缩了一下脖子，紧接着眼前一亮，看到楚留仙晃晃悠悠地，踏着午后温暖的阳光，踏入了铺子里。


    “梅师早啊！”


    楚留仙好像感觉不到铺子里的冷意，热情地招呼着。


    严格来，他算是没人形铺子里的雕刻学徒，自然当以“师”称之。


    “早？”


    小胖子不禁抬头望天，艳阳高照，正是当午时分，这个时候能喊出一声“早”来，让人不能不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脸皮……，不愧是我哥啊！”


    且不提小胖子在这高山仰止，没人形脸上完全结冰了，冷冷地道：“早？哼，第一天你寻找上好的雕刻木料，迟到；


    第二天你要找趁的刻刀，磨刀不误砍柴工，早退；


    今天呢？今天你又有什么借口？”


    没人形缓缓站起，明明寻常身量，yin影却遮蔽了整个铺子，阳光都无法穿透。


    “怎么好恐怖的样子……”


    小胖子不着痕迹地往铺子门口那挪了挪，做好情况不妙就撒丫子的准备。


    楚留仙恍然不觉，用很理所当然的语气，理直气壮地道：“梅师，弟子只是在采风的路上迷失了方向。”


    “采风……路上……迷失……方向……”


    恍若一道雷霆砸落下来，没人形、小胖子、云想容，三人同时僵住了。


    “你……你……”


    没人形风中凌乱，不敢相信这样的话竟然有人能如此坦然地出口来，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楚哥就是楚哥，不愧是我哥啊，真是……太无耻了……”


    小胖子心中在呐喊，高山仰止，却没敢露出来，还小心地把庞大的身量往角落里缩了缩。


    “混蛋！”


    没人形拍案而起，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暴怒。


    “你倒是跟我，喝风饱家的凳子腿是什么上等木料？你以为我认不出来吗？这凳子还是我给他做的！”


    “还有，老铁打出来没人要的破铁片，是什么趁的刻刀？你倒是刻给我看看？削个果子都嫌它太钝！”


    没人形痛心疾首，楚留仙依然是神情自若，随接过没人形暴怒中砸过来的凳子腿和破铁片。


    下一刻，他身上的气质忽然就变了……

 第八十五章 寄神

    ()“嗯？！”


    没人形到口的斥责生生咽了回，憋得脸sè通红。


    小胖子神情兴奋，握住拳头挥舞，低声跟云想容分享：“来了来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知道什么，他也不出来，只是楚留仙长久给他留下的印象就是，那种露出破绽，被人骂得抬不起头来的事情不会出现在其身上。


    这事，向来是他小胖子的活计。


    楚留仙一持破铁片刻刀，一执凳子腿，身上气质瞬间不同，仿佛是一个世间雕刻大家，正在雕琢着平生最满意作品。


    此刻他身上洋溢出来的这种气质，让在场众人下意识地摒住呼吸，生怕喘气声大了些，就打扰到他。


    “沙沙沙~~”


    木屑飞扬，凳子腿在他中旋转，刻刀则只是随着腕抖动而在微微颤动着，掌中雕刻飞快地成型。


    那是一只猴子。


    一只仰天咆哮，振臂挥舞，有不尽愤懑，不尽。 不甘，怨气、戾气、暴虐，直yu冲破天际的恐怖猴子。


    在看到这个雕刻渐渐成型的时候，没人形脸上竟是布满惊怖之sè。


    此刻，雕刻铺子当中，小胖子和云想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楚留仙的身上，楚留仙的目光始终不曾从上雕刻移开，竟是没有人发觉这一点。


    “这只猴子是不是几百年没碰过母猴子，看这憋的。”


    小胖子在那嘟囔，似乎不如此，无法掩饰他在看到这个雕像身时候，那种心神受到震慑的失态。


    “楚哥从哪里看到那猴子的？”


    小胖子脑子里浮现出这个疑问来。他打死也不相信这个雕刻没有母，猴子身上那股戾气。即便只是一个小小的雕像，都能动摇他心神，可以想见其体到底恐怖到什么程度？


    他甚至怀疑，只要那猴子站在他面前，眼睛一横，他就得尿裤子。


    这种恐怖，无法言述，连天都能捅破，人如何能抵御？！


    每一处下刀。每一处细节，乃至于猴子身上的每一根绒毛，楚留仙似乎在下刀之前，就在心中有了把握似的，不过片刻功夫。众人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便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停了下来。


    “梅师。”


    楚留仙随将破铁片一扔，双将猴子木雕送到没人形的面前。


    他看上疲惫至极，好像几天几夜没睡了一样，小小的木雕，几个呼吸的时间。仿佛就耗尽他所有的jing力。


    “这……”


    没人形的有些颤抖，竟是伸不出接。


    “嗯？”


    楚留仙再是疲惫，终究不是先前雕刻时候的心无旁骛，顿时发觉不对。


    “他这是怎么了？”


    “还是……”


    楚留仙低头。看向自己的作品，若有所思，“这猴子还代表着什么不成？！”


    他眼中豁然闪过一道亮光，隐隐捕捉到什么。


    “你……”


    没人形深吸一口气。终于从楚留仙的上接过暴猿木雕，问道：“你是在哪里看到的？”


    楚留仙心念电转。出口却没有半点迟疑，道：“在镇后的石山下，弟子看到那暴猿石像，心有所感。”


    事实上，在他下雕刻前，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会雕出这么一个东西，只是那一刻随心动，无意识地就选择了那个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暴猿石像为。


    “哎。”


    没人形叹息一声，摇头道：“怎会这么快！”


    “快？”


    “什么快？”


    楚留仙脑海中留下一个大大的问号，牢牢地记住。


    没人形接着道：“记住，以后别靠近那里。”


    看他话的神情，楚留仙听出其中的凝重与正式，知道不是辩解或是疑惑的时候，只是应下。


    没人形点了点头，神情恢复平常，又是颓废模样，回到位置上坐下，摩挲着暴猿木雕，感慨道：“论刻艺身，你可为我师。”


    听到这话，小胖子深以为然地连连点头，当然是背着没人形的面。


    楚留仙知道定有下，刚想谦逊，没人形摆止住，道：“不过，雕得再像，终非原。”


    “嗯？”


    楚留仙凝神过来，小胖子、云想容也将耳朵竖了起来。


    没人形这话不是废话吗？


    这世间再好的雕像，难道还能活转过来，代替其身吗？当然不会是原了。


    “请梅师指教。”


    楚留仙来到没人形面前，正襟危坐，恭敬请教。


    “天下之道相通，我们便拿画艺作比吧。”


    没人形问楚留仙：“你可懂画？”


    “略通！”


    “天下画分几种？”


    这个问题让楚留仙顿了一下，没有马上接口。


    画分几种？


    人物、山水、动物？


    还是世俗画、宗教画？


    ……


    楚留仙沉吟片刻后，抬头道：“两种！”


    “哪两种？”


    “一为写实，一为写意。”


    没人形点头，似赞赏，又摇头，若遗憾，问道：“第三种呢？”


    楚留仙疑惑，哪里来的第三种？


    没人形也没有等他答案的意思，怅然道：“你有没有看到过那么一幅画，其中情，其中景，其中人，是某个人生命中最难忘的一刻。”


    “但漫漫长的生命里，再是难忘，终有一ri，蓦然回首，会发现早在不知不觉中，忘了个干净。”


    “惟有那幅画，凝固了永远不忘的人。”


    “你……”


    没人形看着楚留仙的眼睛，问道：“遗忘了的现在，凝固的不忘，哪一个是真的那人？”


    楚留仙不答，他没法答。


    那人是什么人？是那个矢志永远不忘的，还是那个真实存在的？


    楚留仙也不用答。他已经明白了没人形的意思。


    那样的画，他的确见过！


    曾记否，少年出山村，身后一片萧瑟，村荒，人寂寥。


    那时候，楚留仙让辛夷所绘的画，定格了那个以为要永远将那一幕铭刻在心中的山村少年。


    多少年时光多少事，今时今ri楚留仙已经很少想起那一幕了。如此情形，与没人形的话中情形是何等的相像？


    “寄神！”


    没人形的声音回荡在楚留仙的心湖当中，如惊涛骇浪，卷起千堆雪。


    “画的第三个境界，就是寄神。将神，乃至那一刻的真实，寄托在其中，真正赋予其生命。”


    “画如此，刻亦如此。”


    楚留仙不自觉地点头，他想起了忘川——龙女泪，想起凝固在那雕塑当中。无数年不散的父爱。


    不过他心里也明白，无论是那幅画，还是忘川，终究只是摸到寄神的边。不是没人形真正要表达的东西。


    楚留仙回望没人形，眼中jing光迸shè，朗朗晴空下，却有虚室生白。暗室烛火般的明亮。


    没人形突然举起中的暴猿木雕，高声叱骂：


    “你这泼猴。无父无母，无法无天，怎还不死？”


    楚留仙、小胖子、云想容全都被没人形唬得一跳，怀疑他是不是疯魔了，不然怎对着一个木雕喝骂。


    小胖子表现得最是夸张，整个人都哧溜到了墙角，眼睛瞄着门，时刻准备脚底抹油。


    没人形身上的癫狂一收，问楚留仙：“你，它若是真，若为活，我敢骂它吗？”


    楚留仙摇头，小胖子摇头，云想容摇头。


    莫名地，三人的脑海中都浮现出一个景象，一头暴猿须发皆张，高举棍棒，其声震天：


    “呔，吃俺一棒！”


    “啪！”


    没人形将中的木雕狠狠往地上一砸，暴猿雕像，粉身碎骨。


    “你，它要是真，我敢如此对它吗？”


    楚留仙等人再摇头，连脑海中浮现出来的景象一起摇了出，实在太过血腥。


    没人形两一摊，道：“那就是寄神！”


    “我就是要刻出我不敢！”


    怎么听怎么别扭的话，恰似一道闪电，划破所有黑暗，一瞬间惊醒了楚留仙。


    “寄神！寄神！寄神！”


    “原来是这个意思，我懂了。”


    楚留仙不自觉地扭头，望向某个方向。


    他的目光好像能穿透墙壁，穿透空间，一直穿透到那座石猴雕像顶天立地的地方。


    隐隐地，楚留仙把握住了没人形话里面的真意，也真正明白了他想要做追求的是什么？


    “我做不到。”


    “怎么也做不到。”


    没人形声音中是不尽落寞，不尽遗憾，“你愿意跟我学吗？”


    楚留仙心中一阵激荡，无法遏制，恰似积蓄了无尽岩浆无尽地气的火山，无可忍耐的爆发出来。


    楚留仙正衣冠，行大礼，恭声道：“弟子愿学。”


    “请梅师赐教。”


    没人形欣慰点头，转身，道：“明早，你过来学吧。”


    着，背对楚留仙等人摆，示意他们可以离了。


    楚留仙恭敬地对着没人形背影行礼，拉着小胖子他们两人出了。


    到最后小胖子还迷迷糊糊的，心里面直嘀咕：“这就完了？他们到底在什么啊？”


    “寄神，寄什么神？”


    “再怎么寄，难不成一块破木头还能活过来不成？”


    很久之后，小胖子才明白，这会儿他一个浮想联翩，竟然无限地接近了真相……


    没人形的雕刻铺子外，楚留仙放开拽着小胖子他们两人的，回首望，见得整个铺子阳光不进，幽深得如荒野中山洞一般。


    “仙缘镇，果然不愧是仙缘镇。”


    “仙缘！”


    楚留仙有种预感，他已经在一点一点地靠近某个仙缘了。


    “嗯？”


    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胖子，云姑娘，你们今天怎会跑过来？”


    楚留仙这话刚出口呢，小胖子回想起什么恐怖事情一般，满脸痛不yu生；云想容身上银铃声响，好像克制不住在颤抖一样。


    楚留仙愈发好奇：


    “发生什么了？”

 第八十六章 千奇百怪的镇民们（一）

    “哥~~”


    一声荡气回肠惨叫，小胖子蹭过来，眼泪汪汪地道：“你是我亲哥，要拉兄弟一把啊。”


    “这日子没法过了。”


    楚留仙连退三步，不这样他怀疑那胖子会扑上来抱住他的大腿开始干嚎。


    以小胖子城墙般的脸皮厚度，这事他干得出来。


    云想容难得没有对小胖子表示唾弃，连连点头，深以为然样子。


    “说人话！”


    楚留仙摇了摇头，用三个字止住了小胖子继续表演干嚎。


    小胖子讪讪然止住扑上来的动作，挠着头道：“楚哥，你那天跟我们说，这些仙缘镇居民的身上应该都有着机缘在，让我们近水楼台先得月，至少保证能过这一关。”


    楚留仙点头，那天晚上他们被客栈老板喝风饱轰走前，他的确是这么交代的。


    “兄弟做不到啊~~”


    小胖子尾音拖得长长的，将凄惨味道渲染得足足的。


    《


    楚留仙眉头一挑，不为所动，还是那三个字：“说人话！”


    小胖子没辙，只好一五一十地说了。


    楚留仙得直皱眉头。


    原来，这三日里，小胖子的确是按照他说的做了。


    小胖子到胖婶的包子铺里干活，那叫一个勤快啊，里里外外全包了，他老子娘都没有享受过那么殷勤的服务，就差给胖婶端上洗脚水了。


    结果呢，胖婶还是不冷不热的，除了实在找不到人唠叨会想起小胖子外，其他时候就是一个人在那发呆想着包子配料的问题，时不时地督促胖子加紧干活。


    小胖子这段时间干的活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买肉，锤烂；加料，锤烂；被骂得狗血喷头，继续锤烂……。眼睛都睁不开了，肚子都咕隆隆叫了，还在锤……


    云想容的遭遇跟他相差仿佛，总之是完全没有头绪，自个儿都要撑不住了。


    经过仙缘镇中三日同化，他们两个现在的体魄与寻常人几无不同，现在完全是靠着意志在支撑着。


    他们眼巴巴地跑过来等着楚留仙，要的是赶紧点拨一下门径在何方？


    “点拨……”


    楚留仙摇头，他连人都没有接触过呢，怎么点拨。


    “罢了。”


    “走。我跟你们瞧瞧去。”


    楚留仙最后回首望了一眼没人形的雕刻铺子，便一脚踹过去，让小胖子头前带路。


    他这一答应，小胖子立刻复活，喜笑颜开，一脸肥肉都在颤动，甘之如饴地在前面带路。


    路上，穿过大半个仙缘镇，楚留仙自然地与所遇到的镇民们打着招呼。意态闲适，神情悠然，好像自身也是仙缘镇中一员般。


    小胖子抓耳挠腮了半天，想起之前在雕刻铺子里见到的。楚留仙持刻刀前与平时迥异的行为、态度，没忍住好奇，问道：“楚哥，这两天你怎么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呢？”


    “哦。是吗？”


    楚留仙悠然自得地前行着，好像不是走在陌生的仙缘镇，若是在自家朝阳府朝花田中一般。淡淡地道：“这里是仙缘镇，不是其他地方，我们要会放开，融入。”


    一边说着，他一边张开双臂，若在拥抱着这个镇子，拥抱着开始摇摇向西的太阳。


    “放开……融入……”


    小胖子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明白，与云想容一起陷入沉思当中，一直到一阵异香飘入鼻中。


    这味道一传过来，他整个人咯噔一下，瞬间清醒了。


    包子的香味，非常香，香到经过者都会下意识地抽动鼻子，似乎要将那些香气一缕不拉地全给吸进肚子里一样。


    “呕~”


    闻到这股子味道，小胖子第一反应是干呕。


    “有这么夸张？”


    楚留仙和云想容面面相觑，无不觉得这胖子夸张得够可以的。


    好半晌，小胖子终于止住了干呕，因为呕吐带来的泪眼汪汪看着楚留仙，凄惨地道：“楚哥，你说胖婶的包子能吃不？”


    他问的不是“好吃”，竟然是“能吃”。


    楚留仙脸色一变，毫不犹豫地摇头，绝对不能吃啊！


    一开始他还挺感激镇长的安排，让胖婶天天给他送早餐，多好啊。结果呢？现在一看到胖婶的包子，他嘴巴里就会冒出嚼腊的味道来。


    天知道，胖婶是怎么把奇香扑鼻，飘送里许的包子，弄出味如嚼蜡的口感来。


    “她就跟香味干上了。”


    胖子苦大仇深地道：“胖婶她见天地逼着我锤肉，一开始说没有把肉的香味给锤出来，再来是没有把香料的味道混合进去，最后又说两者还要升华，我升她老母啊！”


    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小胖子整个人都在哆嗦，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人对香味追求到这种变态的地步。


    楚留仙不禁流露出怜悯之色，拍着小胖子肩膀安慰，瞧把这胖墩给折腾的，都掉膘了。


    “变态的追求香味，吃起来如何完全不重要吗？”


    “这胖婶的怪癖还真是……”


    楚留仙摇头，带着小胖子和云想容，踏入了胖婶包子铺。


    铺子里空无一人，后院处，胖婶托着下巴，眼前一大堆叫得出名叫不出名的各种香料拨拉着，似乎在考虑着新的香料配比。


    整个过程中，她完全没有注意到楚留仙等人的到来，太半都保持着那个沉思、眺望的姿态，谁也弄不清楚她到底是在出神呢，还是真的在考虑什么。


    楚留仙等人在距离胖婶数丈外站定，默默地看了半个时辰。


    在这半个时辰的时间里，胖婶几乎没有挪过屁股，偶尔几次一蹦而起，胖手乱抓出各种香料，混杂在一起就扔进前面的小釜里面煮。


    每当这时候，各种或香，或臭的味道。就跟无孔不入似的，任凭楚留仙等人怎么捂住鼻子，还是使命地往里面钻。


    最后，他们不得不退出遍布毒气的包子铺，齐齐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解脱之色。


    “胖子，你辛苦了。”


    楚留仙感同身受地握着小胖子的肩膀，小胖子满脸激动之色，一脸“你总算明白了”的神情。


    “楚哥，你说这算怎么回事啊？”


    “没地儿下手啊！”


    小胖子哆嗦着。道：“等会儿她不走神了，就要开始折腾兄弟了，哥，你可要拉兄弟一把啊。”


    楚留仙几乎是用拍的才把他抓过来的爪子拍掉，摸着下巴沉吟起来。


    稍顷，他豁然抬头，好像发现什么似的，某个方向眺望过去。


    “胖子，你发现没有？”


    楚留仙伸手一指那个方向。道：“胖婶坐的方向有些怪，好像是有意要朝向那个方向的。”


    小胖子循着方向望去，只见得在镇子口旁边不远，一座难得的红砖大瓦房子映入眼帘。


    “咦。那里是？”


    他觉得那个地方分外眼熟。


    “镇长家！”


    楚留仙一边说着，一边比着手势：“如果院墙之类的忽略掉，你说胖婶像不像一直在冲着镇长家发呆？”


    小胖子先是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觉得眼熟呢。进入仙缘镇第一天晚上他们就是在那里解决的晚饭；


    继而，他一蹦三尺高，惊吓道：“你……你……你是说胖婶在暗恋镇长？”


    说这话时候。小胖子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要大，好像看着白天鹅在倒追着蛤蟆。


    他完全没有朝着这个方向想过啊。


    胖婶一条胳膊比起镇长的大腿粗，完全可以赶上他腰，这两人怎么能往一起凑呢？


    小胖子咽了一口唾沫，为脑海中浮现出来的没羞没躁景象给恶心到了，险些又是一阵干呕。


    楚留仙也觉得似乎有点不靠谱，不太确定地道：“反正是条线索，你往这里努力看看。”


    话说完，他极其不负责任地扭头，完全无视了小胖子眼巴巴的目光，转而对云想容说道：“走，到你那里去一趟。”


    云想容自无意见，头前带路。


    对云想容帮工的那个女子，楚留仙没有留下什么印象，一依稀记得是跟云想容一般全身上下满是疏离味道的女子。


    一路上，楚留仙听云想容介绍，才知道那个疏离女子名叫素贞，人称“巧手素贞”，是仙缘镇上唯一的裁缝。


    巧手素贞仿佛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生平所好就是试尽所有可以当成布料来用的东西，短短几天时间里，什么石布、叶布、火布、水布……，云想容见识了个遍。


    不仅仅是见识，她还要负责浣纱织布染色，最后裁剪的才不是她的活儿。


    这也就算了。


    巧手素贞还养了一只兔子，一只浑身毛发雪白的长毛兔。这兔子但凡不赖在巧手素贞的身旁时候，就是在漫天飞舞。


    不错，就是飞舞。


    这兔子一身绒绒长毛好像天生就能舞空一般，经常飞得不见影踪，然后云想容就得四处去寻觅。


    从喂食、到捉迷藏，再到捉它回去，云想容被这兔子折腾得精疲力竭，要不是还顾忌点形象，顾忌要跟小胖子一样泪眼汪汪地扑向楚留仙大腿求指点了。


    “巧手素贞吗？”


    “真像！”


    楚留仙眼光深邃，道：“有意思，不知道她是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哪个人？


    那个让楚离人以离人为名，遁世隐居在神霄府的女人；让难陀困守在雕刻铺子里，无法在面容上刻下场一刀的伊人！


    “是她吗？”(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千奇百怪的镇民们（二）

    楚留仙、小胖子、云想容，三人前后进入巧手素贞绣庄。


    仙缘镇里面，也就是这家绣庄最像样子，与外界相比几无差别，就是生意实在是惨淡。


    站在绣庄外，楚留仙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怪了。”


    楚留仙左顾右盼了一番，奇道：“怎么镇上人到这绣庄，都是绕道走的？”


    想起之前刚入仙缘镇时候，巧手素贞似乎也如隐形人一般，若不是云想容选了这个与她气质相近的人，楚留仙甚至都没有留意到她。


    “这是什么原因呢？”


    楚留仙一边想着，一边带着两人，踏入绣庄。


    “你们是想做衣服吗？”


    刚进入绣庄里面，托着香腮在那发呆的巧手素贞便眼睛发亮，急切地问道。


    巧手素贞原本身上洋溢着的疏离态度散了个干干净净，娟秀的脸上有的地方竟然还有乌青，他人望之凭空就会生出暴殄天物之感，不知道她是如～ 何弄成这个样子的。


    不等楚留仙等人回答，她就开始自说自话了：“这胖子好说，拿布料一裹，把肚子、胸脯、双下巴什么挡挡就可以了。只是人长得寒碜点，会不会砸了招牌？”


    “另外这个麻烦点，来袭白袍，在托酸书生往上写写画画？不成不成，那手狗爬字，毁了衣服……”


    巧手素贞的话传入耳中，小胖子脸都黑了。


    他低头，看看肚子、胸脯，摸摸双下巴，自我感觉良好，对那句“长得寒碜”点幽怨十足，很想问一声：哪里，到底是哪里寒碜了？！你哪只眼睛看到了？！


    楚留仙觉得喉咙有些干涩。眼前有些重影，尤其是后者，是为巧手素贞眼中陡然放出来的，好像可以看穿衣物准确“看”出身材的亮光给晃的。


    到这会儿他还弄不清楚，这亮光究竟是她的热切呢，还是某种法术神通？


    “不~~不做。”


    楚留仙咽了口唾沫，听得巧手素贞给他设计出了百八十套服饰，越到后来越奇葩，连忙推却。


    巧手素贞又劝了一箩筐，见得楚留仙等人严词拒绝。终于意兴阑珊，眼皮子都耷拉下来，无力地摆手，对他们没兴趣了。


    楚留仙他们擦了把冷汗，终于知道镇民们为什么绕道走了。


    这热情着实让人吃不消啊。


    绕过巧手素贞所在的区域，在云想容的引路下，他们踏入绣庄的后院。


    刚进入其中，楚留仙和小胖子两人的眼睛顿时瞪大了。


    好好的一个院子，一半挂满了印染中的布料。好像无数彩旗高悬；一半堆满了萝卜，以惊人的速度在消耗着。


    他们刚进来的时候，那些萝卜就剩下小半了，转眼间功夫。又消耗了一大块。


    从地上的烂叶子，一片狼藉，不难想象出在不久之前，那些萝卜还是堆得满满的。


    楚留仙和小胖子看到这一幕。震惊过后，齐刷刷地扭头望向云想容。


    果不其然，在她脸上看到面纱在不住地抖动。不堪回首一般的目光。想也知道，堆萝卜供吃货的活计，铁定是归她的。


    随着萝卜堆的消耗，那吃货终于露出头来。


    那是一团白绒绒的，好像球一样的东西，楚留仙等人好不容易通过绒毛中露出的几点粉红，软趴趴的长耳朵，判断出那是一只兔子。


    前所未见的肥兔子。


    “好家伙，够炖几锅了。”


    小胖子喃喃自语，那兔子无愧于那对长耳朵，听力了得，登时惊恐回头，嘴巴大张，就要吓得尖叫似的。


    “别~~”


    云想容连忙扑过去，捡起几根大萝卜就往肥兔子的嘴巴里塞。


    肥兔子愣了一下，鼻子抽动，禁不住诱惑顿时把之前的事给忘记了，浑然忘我的继续开吃。


    “吃货啊！”


    楚留仙和小胖子难得共识，齐声感叹。


    两人走过去，站在心有余悸的云想容旁边，好奇地看着肥兔子没用几个呼吸时间，就把剩下萝卜消耗得差不多了，好奇地问道：“这兔子有什么特别的，你这么紧张？”


    云想容擦了擦冷汗，不堪回首地道：“食量大，会飞，巧手素贞视它如宝。”


    “这货……”


    她伸出纤纤玉指点了点兔子，道：“吃不够要惊叫，受惊吓要尖叫，不陪它玩要尖叫……”


    云想容手上铃铛响个不停，不住地控诉着：“要是不顺意了，尖叫可以刺穿耳膜就算了，巧手素贞不一定听得到，关键是它还会自虐，动不动就自残，然后巧手素贞就会出现。”


    然后会怎样，就不需要她多说了。


    同样饱经蹂躏的小胖子感同身受，楚留仙用手指头想也能想到那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她对这兔子这么好是为什么呢？”


    楚留仙有点好奇地蹲下来，凝视着肥兔子。


    肥兔子这会儿正好将最后一根萝卜给啃完了，意犹未尽地嚼着叶子，目光怅然若失，接着开始左顾右盼。


    双方的目光，碰到了一起。


    不等那兔子好奇地端详完呢，楚留仙突然伸手，要去提拉肥兔子的耳朵。


    “别！”


    云想容尖叫出声，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肥兔子表现出与身形完全不符合的敏捷，在楚留仙的手碰到它耳朵前，球一样的身体浮空而起，飘在了空中。


    楚留仙对云想容的尖叫充耳不闻，随手捞起地上的烂菜叶就塞进肥兔子嘴里，继续全神贯注地观察兔子本身。


    肥兔子那一刻的眼神极其精彩，好像会说话一样，不敢置信这世上有如此无耻的人，一片烂菜叶就将它给打发了？


    肥兔子以不食嗟来之食的鄙夷将烂菜叶吐了出来，刚要用尖叫表示它的愤怒呢，楚留仙若有所思地道：“应该是这样。”


    话音刚落，楚留仙闪电般地伸出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下了肥兔子的一撮毛来。


    “吱~~”


    肥兔子惊慌之下，连尖叫都没来得及，发出的声音跟耗子受惊似的。


    楚留仙低头端详着手上那一撮兔毛，对肥兔子的反应连眼皮都不夹一下，就差说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果然是这样。”


    楚留仙回头，对弄不清楚情况的小胖子和云想容说道：“你们看这兔毛，天然就能浮空而起，本身就有飞行的能力。”


    “怪不得这兔子肥成这样，全身上下又没有半点法术波动，竟然能飞得那么自在。”


    他摊开手掌。那一小撮兔毛无风自动，在他的掌中悬浮而起，仿佛是受了一口气的蒲公英，即将飘飞向远方。


    “这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云想容不顾仪态地扑上去，想要在肥兔子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开始尖叫，开始自残前，试试看能不能安抚住它。


    她这么做也是寥尽人事，几乎已经能看到后面几天她悲惨的日子了。


    有人的动作比她还要快。


    肥兔子出离地愤怒了。一边要尖叫，一边要满院子乱飞，寻根柱子什么撞一下的时候，一只优雅的手忽然伸了过来。


    “嘭！”


    一声闷响。肥兔子落下来，原地绕了几个圈子，红眼睛里全是金星，一头栽倒。


    时间往回倒一点。就可以看到楚留仙漫不经心地伸出一只手，冲着肥兔子的脑门，一拳砸了下去。


    简单。直接，有效！


    小胖子他们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吐出声来：“太残暴了！”


    楚留仙好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挥苍蝇似地摆了摆手，道：“你们说，巧手素贞是不是惦记着这兔子的一身毛，这才跟对待祖宗一样养着它？”


    “还真有这个可能啊。”


    小胖子有样学样地摸着下巴，琢磨道：“你们看巧手素贞又是研究各种布料，又是鼻青脸肿的，会不会是她想研究出什么东西来，飞出这仙缘镇？”


    他越想越有道理越兴奋，盯着那兔子的目光都不对劲了，想着将它拔个光秃，能不能弄出件衣裳来直接飞出去。


    “还真有可能。”


    云想容接口道：“她每天都要突然出去一会儿，回来就会鼻青脸肿的，衣裳也多有破损，真像是从高处掉下来的。”


    “是有可能。”


    楚留仙拍了拍手，站起来，道：“只是很奇怪，她要真有这想法的话，不该讲这兔子当祖宗供，多弄几只公兔子来给它配种才是王道。”


    “公兔子？”


    小胖子的眼神顿时不对了，贼兮兮地道：“你怎知它是母的，楚哥，你看过？”


    楚留仙的脸黑下来，小胖子笑得乐不可支，一直到被人一脚踹在屁股上。


    “走吧！”


    楚留仙攥着几根兔毛，掉头向外走去，“还是离开这里为好，不然巧手素贞看到我们这么对待她的宝贝兔子，估计有得受。”


    “吓~”


    吃够仙缘镇民苦头的小胖子和云想容速度飞快，跟在楚留仙身后，几个呼吸时间就踏出了巧手素贞绣庄。


    重新站在阳光底下，仙缘镇上，他们两个长出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去了。


    “咦？！”


    站在镇上，楚留仙神色忽然一变，“不对劲。”


    小胖子和云想容也反应过来，镇面上的人怎么比刚才多了那么多？


    这些人都目光都在望向镇子的后面，神情凝重，好像那里有什么在发生一样。


    下一刻，“轰隆隆~~~”的巨响声传来，天崩地裂一般，夹杂在其中似乎有大呼小叫，以及声声犬吠，混乱得一塌糊涂。(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千奇百怪的镇民们（三）

    “发生什么事了？”


    楚留仙他们站立不稳，觉得原本厚重的大地变成棉花一样，脚下甚至有绵软的感觉。


    并不是大地真的变软，而是它在剧烈地晃动着，站立其上自然不稳。


    楚留仙比起小胖子和云想容更要冷静上很多，在惊疑不定的同时，他还不忘观察仙缘镇上众人的表情。


    不知道是在那声巨响之前，还是在之后，镇上很多平时不知道藏到哪里去的面孔都冒了出来。


    如镇长，如巧手素贞，如喝风饱……


    众人皆是翘首以盼，奇怪的是，他们不是望向发出巨响的镇后，也不是望向镇口，竟是抬头看着天上。


    对此，他们似乎并不是太惊慌，反而隐隐地还带着一种期待。


    楚留仙不敢确定他是否有看错，只是同样抬头，望天。


    夕阳西下，坚忍不拔地挂在天边不知多久，这会儿终于在众人的目送下坠了下去。


    另外一头，明＝＝月东升，清辉遍洒。


    “是时候到傍晚了吗？”


    楚留仙有点疑惑，有点不敢确定。


    自从囹圄镇开始，他对时间的观念就有点模糊了，到了仙缘镇中更甚，千头万绪，千奇百怪人，早就散尽了他精力，压根没有去留心时间流逝。


    突然——


    “咔嚓”


    明明没有声音传出，楚留仙等人不自觉地在心中脑补出了这般声响。


    天上明月，赫然缺下了一个口子。


    缺月依然高悬，却难免给人以凄凉味道。


    一口，两口，三口……


    夜飞速地黑了下来。


    在这夕阳西下，明月初升的当口上，天上明月不住地缺口，最后竟然只剩下半弯。整个天地都随之阴沉下来。


    最后，随着一声打饱嗝一样的响动，陷入了彻底的漆黑。


    楚留仙只能靠着微弱的呼吸声音，确定小胖子和云想容还在身侧，其余的什么都无法看见。


    惟有……


    “哎~~”


    “该死的天狗，又啃我们的月亮。”


    “不用说，万人迷，笑三少他们又失败了。”


    “那条疯狗，这是赤裸裸的报复。”


    “废话，不报复我们难道还感谢我们啊……”


    各种唉声叹气。各种议论纷纷，一股脑儿地在一片漆黑中灌入楚留仙耳朵里。


    “天狗……，看来就是食月的那个存在了。”


    “万人迷，笑三少，这又是何等人？估计先前动静就是他们闹出来的。”


    楚留仙做出判断后，亦无事能做，只能静等黑暗褪去，重现光明。


    想也知道，那头所谓天狗不可能真将明月咽下肚子里。可能近似于法术遮蔽，或者舔一舔再吐出来……


    “呕~”


    想到天天抬头就能看到的东西，是某个存在时不时吞到肚子里舔一舔的，他就觉得一阵反胃。觉得这个猜想太过恶心。


    时间，在黑暗中蹑着步子，悄无声息地溜走。


    好半晌，楚留仙等人正等得不耐呢。旁边小胖子都将天狗的祖宗十八代用了狗肉十八般做法虐过一次了，天还是黑沉如故，倒是有声声嘈杂。好似追打的声音传入耳中。


    “你们三个小兔崽子，没死过似吧？竟然敢找我老叫花子收账？”


    “我打死你们。”


    在一个粗犷暴戾的声音后，跟着的几声哀嚎，带着泣不成声味道，落在楚留仙耳中觉得分外耳熟。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楚留仙正自疑惑呢，哀嚎声变成鸟语，他登时就明白过来了。


    “哦，原来是猩猩、兔子、小猫他们三个，怎么被人给打成那样了？”


    光凭声音，就不难知道三人绝对凄凉无比，惨绝人寰。


    稍稍远的地方，还传来窃窃私语声，声音压得极低，好像生怕被追打中的双方听到一样。


    “呦，那三个小娃子竟然敢招惹乞丐王，真是活腻味了。”


    “哎呀，乞丐王手真黑，他们明天还能干活吗？”


    “放心放心，陈英雄最拿手的就是装鸡叫，连让伙计多睡一会儿都不肯的人，肯定不会让他们有机会偷懒的。”


    “惨啊~~”


    这话说到后面，楚留仙怎么听都觉得有股子幸灾乐祸的味道。


    非亲非故的，他也懒得搭理猩猩他们三个，倒是对不知道哪几位嚼舌头镇民口中提到的“乞丐王”很是感兴趣。


    “乞丐都能称王，不知道是何等人物？”


    “还有，他们三个是怎么招惹上对方的？”


    楚留仙还在想着呢，小胖子的低笑声响起：“嘿嘿，嘿嘿嘿，楚哥，我跟你说起过的，猩猩他们三个后来是跟拣破烂一样被陈英雄给捡回去的，说他的英雄楼缺几个小二。”


    “啧啧啧，那哪里是小二啊，分明就是当牛做马。”


    “小二活计要干，打扫要做，厨师要当，收钱要干，买菜要做，现在看来连追债都得包圆喽。”


    楚留仙马上明白过了，不用说，肯定是陈英雄看乞丐王太难缠，不敢找他要账，结果派了猩猩他们去顶这个雷。


    猩猩他们三人的鸟语楚留仙听不懂，不代表乞丐王也听不懂，只听得他理直气壮地以雄浑声音道：


    “哼！“


    “老子嗟来之食都吃得，还有什么不能干？”


    “别说赊个账，顺便还能打个要账的。”


    说着，又是一阵摩拳擦掌暴揍，猩猩他们三人的惨叫声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惨兮兮到极点。


    小胖子听得心痒难耐，直冒坏水，以不能亲眼见得那一幕叹息不已。


    楚留仙则心神剧震，不敢相信刚刚那话是人能说得出来的，那乞丐王简直是他进入仙缘镇后所见得的第一奇葩。


    “嗟来之食吃得，还有什么做不得……，这样的话都能说出口的人。惹不得啊！”


    楚留仙在这感慨呢，“哗”地一下，如水月华好像被堤坝拦阻住了许久，一经开闸，倾泻而下。


    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整个仙缘镇中陡然明亮起来。


    清辉有限，远不如白日里光明，只是黑暗里习惯得久了，早就习惯了黑暗，顿时觉得亮堂堂的。


    第一时间。楚留仙等人循声望去，正见得乞丐王悠然自得地将卷起的袖子放下，显然打得痛快了。


    在他面前，一个叠着一个，猩猩和兔子两个男子叠在下面，小猫无辜地坐在他们两人身上。


    猩猩和兔子遍体鳞伤，有出气没进气，几乎可以抢占没人形的外号来，真心没有人样子了。


    小猫则好多了。看上去饱受惊吓，楚楚可怜，但全身上下完好如初，半点外伤没有。


    乞丐王似乎不受天狗又将月亮吐出来的影响。向着地上啐了一口，道：“这次便宜你们了，老子心情好，下次不要在老子面前出现。不然见一次打一次。”


    接着，瞥视了小猫一眼，补充一句：“你运气好。老子不打女人。”


    话音落下，在整个仙缘镇的瞩目下，乞丐王一步三摇地走到墙边上，蹲下，破席子一卷，鼾声四起。


    “这乞丐霸气啊。”


    小胖子佩服得五体投地。


    楚留仙亦是点头，做乞丐做到这个份上，真心是霸气无双。


    这边热闹太大，以至于包括楚留仙等人在内，仙缘镇中的众人都忽略了一件事情。


    一直到月光下，长长的影子拖着到众人脚下，他们才发现原来有几个人一瘸一拐地从镇口走了进来。


    一边走着，几个人还在一边埋怨，声音之大在陡然安静下来的仙缘镇中清晰可闻。


    “酸书生，怪你，要不是你酸不溜丢的非得先跟那条狗讲道理，不然我们也不会被揍得这么惨！”


    一个瞎了眼睛的老头碎碎念着，气呼呼地边走边说。


    明明两只眼睛都是空洞，他却比看得见的人走得更稳，更快，抬起一脚踢向酸书生更是奇准无比，直中臀部。


    酸书生是一个看全身上下都是穷酸味道书生打扮的中年男子，他揉着屁股，直着脖子道：“圣人曾经曰过：不可不教而诛……”


    他话还没说完呢，就被一个年纪相仿的锦袍人打断。


    “哈！哈！哈！”


    “真好笑，笑死我了，圣人早死几万年，还圣人曾经曰过，曰你个鬼啊曰。”


    酸书生脸都涨红了，结结巴巴地道：“笑~笑三少，我不许你侮辱圣人。”


    “哈！哈！哈！我就侮辱了怎样？”


    “我~我~我跟你拼了~”


    酸书生双手高举，做王八拳模样，就要上去跟开口定然三声笑的笑三少拼命。


    两人之间，突然多出了一个婀娜的身影，前凸后翘，妩媚多姿，眼波一飘，男人魂都能没有了的女子。


    “万人迷，这个一定是他们口中的万人迷。”


    楚留仙和小胖子等人无比肯定这一点。


    名符其实啊！


    万人迷轻启朱唇，一开口众人皆绝倒。


    “都给老娘闭嘴。”


    万人迷双手叉腰，一瞬间爆发出来的气势好像是狮子吼，吓得酸书生、笑三少，还有那个瞎眼老头都噤若寒蝉。


    “瞎子刘，刚刚打架时候你躲最后，回头抱怨数你最大声，活该三十岁就阳痿老婆跟人跑，你一个算命的竟然还算不出是哪个王八蛋做的！”


    瞎子刘，就是那个瞎眼老头一口气没上来，捂着胸口差点倒毙了。


    “酸书生，你个食古不化的死穷酸，谁他娘的跟你讲道理，你什么时候看过老娘跟人讲道理的？傻成你这样的，怪不得你老子传下来的客栈都让喝风饱给弄走了，活该一辈子穷死摸不着女人手。”


    酸书生听到一半就步了瞎子刘的后尘。


    “还有你，笑三少，哈！哈！哈！再笑给老娘看看啊，除了笑你还会干嘛？看什么看，信不信老娘把你眼珠子扣出来？”


    笑三少明显是信了，双手捂眼睛比什么都快。


    “这……这……这……”


    楚留仙瞠目结舌，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一直到万人迷双手叉腰，顾盼自雄，无人敢与她对视后，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来，长太息曰：


    “彪悍，太彪悍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千奇百怪的镇民们（四）

    “彪悍，太彪悍了！”


    楚留仙等人咋舌不已，怔怔地看着雌威盖压所有人的万人迷在那顾盼自雄。


    “只是……”


    “太颠覆了！”


    楚留仙和小胖子一瞬间都想起万人迷刚出现时候，那种无尽妩媚，一个眼波就能勾魂的诱惑，跟现在表露出来的本性放在一起，顿时有整个世界在崩塌的感觉。


    “可惜了！”


    楚留仙脑子里刚刚浮现出这三个字来，同样的内容，从不同人的口中传出。


    “可惜了！”


    缩在墙角，浑身卷在席子里的乞丐王嘟囔着，翻了个身。


    “咔嚓~~”


    “轰隆隆~~~”


    兴许是万人迷气场太过强大，在乞丐王嘟囔出声的一瞬间，楚留仙脑子里不由自主地传出了两声响动。


    一声是什么东西在破碎；一声是惊雷炸响。


    “啊~~~”


    万人迷发* 出一声尖叫来，声音之凄厉，让仙缘镇中所有人忍不住多捂住耳朵，屋顶都要被她叫声给掀翻了。


    叫声中满是惊恐，悔恨，楚留仙捂着耳朵弄不清楚情况，一直到接下来的一幕发生，他才隐约猜到点什么。


    “呱噪，吵老子睡觉。”


    乞丐王把脑袋一蒙，整个人蜷缩下来，跟流浪狗一样于墙角蹭了一蹭，生生蹭出一个舒服姿势，鼾声又起。


    “刷”地一下，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呢，万人迷已经用凝脂白玉一样小手捂住了嘴巴，尖叫声戛然而止。


    “不是吧……”


    这个动作再明显不过了，楚留仙不敢置信地将目光于万人迷与乞丐王之间转动，怎么都无法将这两个人往那方面联想。


    哪方面？


    情侣，还是单方面的那种。


    “完了，完了。全完了。”


    万人迷双手抱头，楚楚可怜，“他怎么会在这里？他刚刚没听到吧？一定没听到对不对？”


    酸书生、瞎子刘、笑三少连连点头，如小鸡啄米，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打击她，要是爆发了怎么办？


    “淑女！淑女！淑女！”


    万人迷自己骗完自己，不住地深呼吸，以最温柔的姿态走过去，轻声慢语道：“乞丐王，别在这睡。不如到奴家那里安歇吧。”


    说这话时候，她脸上飞霞，羞涩无比，完全无法与之前彪悍模样联系在一起。


    “不去……这里舒服……”


    乞丐王半睡半醒地嘟囔着，不耐烦地把万人迷的手拨开。


    万人迷竟也不恼，反而捧着那只被乞丐王拨过的手眼里放着金星，总让人觉得她是不打算洗那手了。


    “看不下去了……”


    小胖子在楚留仙耳边哀嚎，“这还有天理吗？这还有人性吗？乞丐王那德性都能得到美女垂青，我呢。我怎么没有？”


    楚留仙一拍额头，说实在的，他也有点撑不住了，扭过头索性不去看他们。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酸书生等人。铭记下他们长相、特点等等，准备回头再行挖掘，正要转身离开呢，忽然见得除了沉浸在自己世界的万人迷和乞丐王外。其余人等的目光都集中往同一个方向。


    镇口的方向。


    “咦？”


    “又发生什么了？”


    楚留仙有目不暇接之感，仙缘镇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一扭头，他看到一个尖嘴猴腮。头上都没有几根毛，浑身上下更是补丁无数，穿得比乞丐王还要差的中年人，背着一个箩筐是走了进来。


    尖嘴猴腮脚步迟疑，神色瑟缩，浑身发抖，撞上仙缘镇众人目光，闪电般地在脸上挤出灿烂笑容，抬手就要打招呼……


    “是烂赌鬼！”


    “他还敢回来？！”


    “打，往死里给老子打！”


    ……


    群情汹涌，楚留仙、小胖子、云想容，以及还在那里叠罗汉的猩猩、兔子、小猫三人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


    仙缘镇民们蜂拥而上，或是王八拳，或是撩阴腿，或持十八般武器，或是干脆拿嘴巴咬……，把烂赌鬼围在中间一顿暴揍。


    “轰隆隆~~~”


    老铁持铁锤一蹦数丈高，重重地锤下去，大地都在晃动，几十丈外的楚留仙等人都站立不稳；


    “哎呀呀呀~~”


    酸书生脸色通红，双拳高举过顶，冲入人群当中，但见得拳头高举高落，化作残影无数。


    ……


    ……


    小胖子声音都在发抖，小意地偷指惨案发生现场，问：“楚哥，你觉得……还能活吗？”


    楚留仙周身一寒，紧了紧衣服，低声回道：“我看悬！”


    错非是在仙缘镇这个无法用常理来解释的地方，他敢斩钉截铁地道“死定了”！


    这场围殴，足足持续了小半个时辰，等众人兴尽而回，烂赌鬼原本所在的地方街面整个塌陷下去，好像是天坑一样，周遭一片狼藉，恍若飓风肆虐过。


    看着寂静无声的天坑，楚留仙等人都在为烂赌鬼默哀了，一只脏兮兮的手忽然从天坑中伸了出来，攀在坑沿。


    下一刻，一个人样都没有的存在，从天坑里爬出来，呈大字型躺在地上吭吭唧唧的。奇迹的是，即便是被打成这个样子，他身后的箩筐竟然完好无损。


    “真抗揍，不愧是烂赌鬼。”


    “那是，镇子里哪个人没揍过他，不抗揍他早挂了，还能偷了神兽龙蛇出逃吗？”


    “咦？！”


    揍得酣畅淋漓的仙缘镇众人这会儿才反应过来，齐齐惊呼出声：“神兽龙蛇呢？！”


    刷刷刷地，刚刚散开的人群又围拢了上去。


    烂赌鬼被揍得七晕八素的，哪里分得清楚状况，见状以为众人又要开打，惨声高呼：“停！再打死了！”


    老铁哐当一声，把铁锤扔在烂赌鬼面前，闷雷般喝问道：“烂赌鬼。龙蛇呢？


    你不是真把它给卖了吧？”


    喝风饱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出来，插口道：“卖了也行啊，你当年说卖了回来要还钱给大家，还钱！”


    烂赌鬼哭丧着脸，道：“没~没卖……”


    喝风饱失望无比，又怀疑他是否说了真话，追问：“真没卖？”


    “真没啊！”


    烂赌鬼叫起了撞天屈，“我是想卖来着，没找到人啊。”


    这话更雷劈一样，一下子让所有人怔住了。


    云想容噗嗤一声。小胖子捂着肚子险些站不起来，楚留仙亦是莞尔。


    一语中的啊烂赌鬼，仙缘镇外，哪来的人啊？他倒是卖给谁去？


    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仙缘镇众人和烂赌鬼竟然愣是没想到……


    “那龙蛇呢？”


    仙缘镇众人脑子里绕了好几圈，反应过来，镇长凭着他老胳膊老腿也终于挤了进来，问：“快把它交出来，有了龙蛇。我们就不用怕那条该死的瘟狗了。”


    “没了……”


    烂赌鬼双手抱头，好像怕众人再揍他，“给饿死了。”


    “呼~~”


    一阵冷风吹拂而过，卷起落叶无数。众人齐齐在风中凌乱。


    “神兽……那个龙蛇……饿死了……”


    小胖子打了个摆子，几乎无法相信自己耳朵，这算不算是史上最奇葩的神兽死法？


    感觉到四周杀人的目光，烂赌鬼连忙指天发誓：“我真不是故意的。龙蛇太能吃了，我养不起它啊。”


    “等等，别打。听我说。”


    烂赌鬼把身后的箩筐挡在身前，一手揭开，口中忙道：“龙蛇饿死前，下了几个蛋，我给孵出来了，给你们。”


    他一边做出掀盖子的动作，一边推出箩筐，嘴巴里还在抱怨：“它们也是吃货啊，养不起，再不回来他们也得饿死，不然你们以为我愿意回来让你们打啊。”


    镇长接过箩筐，瞄了一眼，神色古怪地直接将它翻转过来，在烂赌鬼面前晃了晃，道：“小龙蛇呢？在哪？”


    “啊！”


    烂赌鬼没事人一样的蹦了起来，刚刚那一顿暴打竟然没有对他产生半点影响，也算是天赋异禀的抗揍了。


    “刚刚还在的啊？”


    他用抢一样地从镇长的手上把箩筐抢过来，翻来覆去一阵看，最终脸色难看地把箩筐底部对准众人。


    在那里，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明摆着。


    “咳咳咳~~咳咳咳~~~”


    酸书生一脸尴尬，凑过去把拳头往上一放，严丝合缝。


    敢情，这箩筐是被酸书生的王八拳打穿了。


    仙缘镇上众人皆回身，齐低头，一个呼吸时间不到，所有人的目光就落到了同一个地方。


    那里，有几条青天般颜色的小蛇，正在蜿蜒地游动着。


    “这就是小龙蛇？”


    小胖子揉揉眼睛，觉得眼前小东西跟那威风凛凛的名字实在是半点不相称。


    这几条小蛇与寻常蛇类唯一不同的地方，就在于它们身上布满了细密绚烂鳞片，后背上还鼓起两个小包，仿佛是未发育出来的翅膀。


    “等等！”


    楚留仙脑子里灵光一闪，捕捉到了什么。


    “一，二，三……”


    “一共有六条。”


    小胖子听在耳朵里，不明所以，疑惑道：“楚哥你说什么？”


    “我说，龙蛇有六条。”


    楚留仙忽然举步，向前，背影处继续传来他的声音：“我们，也有六个人。”


    “啊！”


    小胖子懂了，云想容眼中一亮，他们忙跟在楚留仙身后，向着小龙蛇去。


    六条小龙蛇，在游走时候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向着楚留仙等人方向，一部分冲着猩猩等人去。


    楚留仙前行不几步，俯身，就从地上捡起了一条。


    小胖子、云想容，两人有样学样，也各自捡起一条在手上好奇地端详。


    兴许是楚留仙的举动提醒了他们，小猫大呼小叫地，一下子从叠罗汉上蹦了下来，扑了过去，把三条小蛇一股脑儿捡起，一条揣怀里，两条扔到身后，让慢了半拍的猩猩和兔子接住。


    下一刻，仙缘镇上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楚留仙他们六人的身上。(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龙蛇

    楚留仙、小胖子他们六个人，手中持小龙蛇，极其默契地露出憨厚笑容，手上则攥得紧紧的，半点没有将小龙蛇交出去的意思。


    当然，这有一个前提，就是那些镇民们不来硬的。


    经过那么多人那么多次惨痛的教训，他们哪里还不明白这些镇民虽然怎么看都是普通人模样，但一个个都是怪物，想来硬的绝对不是人手脚。


    不说楚留仙等人仿佛在被仙缘镇同化，原本的法术神通尽数被压制下来，蛰伏不动，就是全盛时期，怕也没人有信心能面对仙缘镇的怪物群。


    他们的确没有来硬的意思。


    以镇长为首，仙缘镇民们奇怪地看了楚留仙等人半天，目光中流露出来的东西让楚留仙等人不觉发冷，好像有什么东西没有考虑到。


    “罢了。”


    仙缘镇长摇头叹息，道：“天意，既然这些小家伙与你们有缘，你们就留下来吧。”


    说着，他从楚留仙旁边走过，往自家去，{还不忘在错身时候于楚留仙肩膀上拍了拍，似是安慰。


    “哈！哈！哈！”


    笑三少大笑三声，掉头就走，声音从背影处传来：“龙蛇要是长大了，记得把那条狗给宰了，交给你们了。”


    楚留仙他们还摸不着头脑呢，酸书生摇头晃脑地过来，一一看了众人手中的小龙蛇，最后抛下句“好生抚养”也走了。


    “等等，好生抚养？”


    楚留仙咯噔一下，知道哪里觉得不对了。


    这些小龙蛇明显是一份仙缘所在，不然不会这么恰好是六分，它们又各自冲着众人爬过来。


    问题是，刚刚烂赌鬼是怎么说的来着？


    这些小家伙太能吃，都赶上它们母亲了。


    “……”


    这个要紧地方，众人反应过来不比楚留仙慢上多少。下一刻，大家面面相觑，发现貌似这会儿，他们连自己都要养不活了，怎么养这些祖宗？


    烂赌鬼等人都散得差不多了才过来，一副怕被顺手揍一顿的样子。到了楚留仙他们面前他胸膛就挺起来了，幸灾乐祸地道：“总算把这些吃货给送出去了，你们自个儿悠着点吧。”


    话说完，他也想走，迈了两步都没能挪动分毫。


    一扭头。烂赌鬼才发现他的领子被楚留仙揪住了。


    他一缩脖子，来个王八蜕壳，整个人从那件破衣服里钻了出来，再要迈步，发现小胖子庞大身量就拦在前面。


    两人配合默契，烂赌鬼眼看走不了，梗着脖子道：“你们想干嘛？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楚留仙将破衣服信手一抛，面带微笑地道：“钱不要。命嘛……”


    他一撇嘴，状极不屑，接着道：“我们就想知道，这小龙蛇要怎么才能长大？”


    这下不仅仅是小胖子、云想容。连猩猩他们都凑过来了。


    他们听不懂楚留仙在说些什么，但听懂烂赌鬼的话还是没问题的。


    “长大？”


    烂赌鬼挠挠头，道：“你要出个千什么的我还能教你，养蛇真不成。你没看我都把它们老子娘个养死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似乎也有道理啊。


    “不过……”


    烂赌鬼裂开一嘴巴黄牙，道：“故老相传。心诚则灵，估摸着跟它们多说话，多玩耍，喂得饱饱的，或许有用吧。”


    “这还用你说……”


    众人一阵无语，这跟外界养灵兽的方式有什么不同？


    烂赌鬼看大家目光有些不对劲，他是被揍惯了的，察言观色很有一套，忙道：“等等，先别动手，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


    “传承！龙蛇传承！”


    烂赌鬼此刻很有酸书生的味道，摇头晃脑道：“故老相传，龙蛇身上有一份传承，号称龙蛇九变，有不可测之威能，你们要是能将小蛇养成龙蛇，说不准就能得到这份传承。”


    “龙蛇九变？！”


    楚留仙等人瞳孔骤缩，心中都在呐喊：“仙缘，仙缘啊！”


    “这不是仙缘，什么才是仙缘？！”


    每个人都听明白了，到目前为止，最明显的一个仙缘出现了。


    他们六个之中，但凡有一个能从龙蛇身上得到传承，那就是得到了仙缘。


    不仅仅能脱出此藩篱，更能在后续的七罪之诀中占到莫大便宜。


    “刷刷刷~~”


    众人齐低头，看祖宗一样看向手中不耐烦想要咬人的小龙蛇，可怜它们牙都还没长出来，愣是没能咬破皮。


    再抬头，烂赌鬼溜得飞快，只余下一道青烟消失在镇那头。


    “他说的是真的假的？”


    小胖子脱口而出。


    几无先后之分，猩猩那边叽里呱啦的鸟语响起，想来当是同一个意思。


    这烂赌鬼的行为，实在让人对他的话没有什么信心。


    “自己去求证吧。”


    楚留仙摇了摇头，随手把那条属于他自己的小蛇在手腕上一缠，若有所思地离去。


    小胖子等人呆呆地又站了一会儿，最后散了个干净。


    仙缘镇上，陡然显得空荡荡起来。


    “去嘛~~”


    “不去！”


    “去嘛~~~”


    “不去！”


    “……”


    乞丐王和万人迷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刚刚发生的事情全无察觉，一个艳如桃李，一个破席蒙头，乐此不疲地重复着之前的对方。


    这，便是仙缘镇上，唯一的声音了。


    ……


    次日，楚留仙脸色难看地走出客栈，来到没人形的雕刻铺子里。


    “咦？！”


    没人形惊得手上的木雕差点掉到地上，揉了揉眼睛讶道：“你竟然没迟到？”


    虽然昨日里楚留仙说了要跟他学习寄神刻，但没人形也没想到他竟然能不迟到！


    楚留仙黑着脸，闷声道：“过来吃早饭。”


    “咕噜噜”，他肚子里如雷鸣，以其脸皮厚度，都有点撑不住了。


    没人形不解。问道：“胖婶不是会给你送早饭吗？”


    楚留仙一抬手，露出腕间一圈子手镯一样的小蛇，郁闷道：“都在它肚子里了。”


    天知道早上胖婶刚放下包子，楚留仙连味儿都还没有闻到呢，这小蛇就电一样射出去，都不带咀嚼的，一口把包子吞了个干净。


    那可是整整十个大肉包了，小蛇一口吞下去，竟然连饱嗝都不带打一个的！


    没人形咧嘴想笑，总算顾及师道尊严。没有让楚留仙脸更黑上一层。


    自家笑话让人看了，楚留仙自然要找补回来，顺势就跟没人形问了龙蛇事。


    没想到的是，满口“故老相传”怎么听怎么不靠谱的烂赌鬼这回竟然没说假话，龙蛇身上还真有传承！


    “只是，没那么容易。”


    没人形摇着头，结束了关于龙蛇的话题。


    楚留仙正在沉吟着呢，手上小蛇又开始活跃起来，就好像吃了一顿。冬眠了一个时辰，又开始喊饿一样，“嘶嘶”有声。


    “吃货啊！”


    楚留仙感慨一声，将小蛇从腕上扯下来。随手取过旁边一块完整大木料，将它给压在下面，整个世界顿时清静了。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做出这么一番动作时候。没人形眼中闪过一抹赞赏之色。


    “梅师，请赐教。”


    楚留仙取出刻刀“情人”，正襟危坐。


    ……


    在楚留仙将龙蛇仙缘暂时抛到一边。向着没人形学习寄神刻的时候，小胖子等人拿出一百般花样求取龙蛇仙缘。


    到头来，谁也说不好，是他们在折腾小龙蛇呢，还是小龙蛇在折腾他们？


    一天到头，跟脑子贵恙一样抱着小龙蛇说话的有之；


    几夜下来，始终跟小龙蛇同床共枕者有之；


    吃尽苦头，将小龙蛇喂得肚圆者有之；


    放下脸皮，满地打滚跟小龙蛇玩耍者有之；


    另辟蹊跷，将不劳动者不得食的道理用以威逼利诱者有之……


    最奇葩的是小胖子，他软磨硬泡地找云想容借来她的小龙蛇，要给小家伙来个配种，准备让它们食髓知味后以之威胁，交换仙缘传承。


    短短几天下来，能想到的，想不到的，像样的，奇葩的，各种想法都试过了，结果让人欲哭无泪。


    “楚哥，你是我亲哥，你可要拉兄弟一把啊。”


    楚留仙刚刚踏进刻刀铺子，哭天抢地的干嚎声就扑面而来，险些将他冲了个跟斗。


    “停！”


    楚留仙伸手挡在面前，勉强止住了小胖子冲上来抱他大腿的冲动。


    先不理会这胖子，他冲着旁边神态显得憔悴无比的云想容点了点头，越过两人，习惯成自然地扯下小蛇，压在木料下面。


    “要早饭吗？”


    没人形头也不抬，蹦出一句话来。


    “不用。”


    楚留仙露出灿烂笑容，“今天抢赢它了。”


    在一旁，小胖子和云想容眼睛都瞪圆了，在木料下使劲儿挣扎的小蛇身上看了看，又瞅了瞅自己可以当围脖带的小蛇，心中不由凄凉。


    不是凄凉楚留仙的小蛇给饿得几天愣是没长个，是凄凉他们自个儿这段时间几乎就没吃饱过，东西全喂那吃货了。


    小胖子和云想容手中的小蛇，至少比楚留仙那只粗了一圈，明显是吃得好睡得好……嗯，玩得也好。


    安顿好小蛇后，楚留仙好似把小胖子他们给忘记了，在没人形面前坐下，拿“情人”在手，默默地开始雕刻。


    在他刻下第一刀开始，整个铺子里的气氛顿时就不同了。


    没人形停下手上雕刻，小胖子止住了脑子里的抱怨，云想容手腕上的银铃声顿止……


    那种感觉，好像是随着楚留仙下手雕刻，他手上的木雕便成了世界中心，所有的一切都在向着那里塌陷一样。


    ps:昨天放松过头，少更了一章，看看今天能不能补上……(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难易（上）

    上好木料，情人刻刀。


    光线晦暗，五指难辩。


    这一切的一切，在楚留仙下了第一刀后，便从所有人的印象中抹去。


    什么木料，什么刻刀，都不如此刻楚留仙稳如泰山的手划下的一道道刻痕；


    什么光线，晦暗如何？


    全神雕刻的楚留仙全神上下，隐然在放着光。


    那是属于“神”的光，精神高度凝聚，干涉到了现实形成的光彩。


    运刀如飞，楚留仙几个呼吸内就在掌中雕刻出了一个浊世翩翩佳公子形象，火树银花不夜天，真龙皇座朝阳袍，栩栩如生。


    “那是楚哥自己。”


    小胖子一眼就认了出来，只是心中奇怪，这才半边木料，雕刻出了楚留仙自己，那另外一半呢？


    他心思刚动呢，楚留仙深吸一口气，手中木料翻转，到了不曾动刀那一面。


    一息、两息、三息。


    楚留仙整整持刀不动了三[个呼吸的时间，然后，以迥异之前的沉凝，刻下了第一刀。


    “刷！”


    一刀过，木屑纷飞，仿佛是从彗星上剥落的粉尘，闪烁着晶莹光辉湮灭。


    一刀接着一刀，每一刀落皆沉如山，起则灵如猿，有沉凝，亦有灵动，说不出的玄妙感觉。


    “等等，这是……”


    小胖子嘴巴都张大了，大得可以吞得下一颗鹅蛋。


    没人形、云想容，两人下意识地扭头望向他，好像他脸上开了花一样。


    “这是什么情况？”


    小胖子胡思乱想着，紧接着，连胡思乱想都不能够，似有斑斓纷乱景象冲入他脑海中。


    楚留仙所刻的，赫然是小胖子张牙舞爪，与他背对背地站立。护持住了他的后背。


    随着雕刻的继续，小胖子的形象愈发鲜活，云想容扭过头去全神贯注观摩雕刻，没人形反而再不看一眼，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小胖子身上。


    若有人注意到的话，会发现没人形在发觉楚留仙雕刻的是小胖子后，不自觉地捏碎了手中木雕，将刻刀攥得紧紧地，切入了手掌而不自知。


    “我……我……”


    小胖子不自觉地向前俯着身子，好像要把整个身子都凑过去一样。眼中露出茫然之色，眼前景象不住地变换着。


    若说之前楚留仙之前持“情人”在手，刻下第一刀的时候，只是由于他全神贯注，强大的神魂精力迸发出来，形成一种塌陷一般的错觉，那么在这一刻，小胖子真觉得木雕上有一个漩涡，正在将他吸入其中。


    这种感觉随着雕刻的继续。他的形象、神态、动作……，愈发清晰地出现在木雕上而显得更加的严重。


    小胖子甚至有一种错觉，觉得那个与楚留仙背靠着背的木雕才是他，自己的肉身则只是一个皮囊。有一种跃跃欲试，要褪去皮囊，融入木雕中的感觉。


    突然！


    小胖子整个人恍惚了一下，发现他不是在雕刻铺子里。而是在九曜古船上，正在与楚留仙说着什么。


    更奇怪的是，他对突然回到九曜古船上丝毫不觉得奇怪。仿佛觉得此前仙缘镇上种种不过是南柯一梦，现在梦醒了，回归了真实。


    小胖子感觉到自己在开口说话，偏偏听不到声音；楚留仙先是严厉，后是温和，伸手拍他的肩膀。


    这个场景是何等的熟悉，如果小胖子清醒的话，就会知道这是当日楚留仙察觉到不对，逼问小胖子怎会也参加七罪之诀的一幕。


    当时，他们明明是对面而谈，但是此情此景，此时双方心中所想，与那背靠背的木雕是何其的契合？！


    小胖子似乎为什么东西所蒙蔽，完全想不到这一点，只是拼命地想要听清楚对话，想要知道“自己”与楚留仙到底在说什么？


    就在依稀有声音传来，小胖子心头大喜的一瞬间，所有的一切戛然而止。


    开阖的嘴唇，拍肩膀的动作，拂起头发的清风，一切的一切静止，继而如镜片破碎。


    “吓！”


    小胖子睁开眼睛，短暂的迷糊过去，看清楚周遭情况，冷汗“刷”地就下来了。


    他的脑袋距离楚留仙手中的“情人”刻刀只有一根手指粗细的距离，一根头发飘飘荡荡而下，正是小胖子额前头发为刀锋所断。


    小胖子一蹦三尺高，捂住胸口，心有余悸，惊叫出声：“这是什么情况？”


    原来，刚才他竟是不自不觉地走到楚留仙身边，直接把脑袋伸到刻刀下，慷慨就义一样。


    楚留仙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不答，双手将雕刻好的木雕奉到没人形的面前。


    “梅师，请指教！”


    他保持着这个动作不动，没人形似乎震惊太过，没有伸出手来接，只是不敢置信地看着楚留仙。


    没人形如此，小胖子和云想容又能好到哪里去？


    在这仙缘镇中呆了这么多天，没有人能再动用法术神通，楚留仙自不例外。在他的雕刻过程中，更是没有丝毫法术神通的波动出现，小胖子敢拿差点掉了的脑袋担保这一点。


    “寄神刻！”


    “原来这就是寄神刻！”


    小胖子心中在呐喊，在心有余悸，在庆幸是楚留仙而不是外人对他用这一招。


    这会儿他是彻底回过味来了。


    当日，没人形讲述寄神刻的存在时候，他也是在场的，深知寄神刻并不是操控肉身用的，它真正的用处是将玄之又玄的“神”寄托到木雕上。


    楚留仙一手雕刻，连他肉身都能牵动，遑论“神”？！


    小胖子觉得心脏都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若不是楚留仙是自己人，怕他受到伤害，舍易取难，不然的话他现在不是变成木头了？


    “恐怖，太恐怖了……”


    小胖子不知道他是将寄神刻想得太过恐怖，事实上若不是他对楚留仙全无防备之心。两人之间又有足够的熟悉能找到寄神的点，想要做到这一点谈何容易！


    “哎~~~”


    一声叹息，在落针可闻的雕刻铺子里响起，里面有不尽的颓丧，更有无限的欣喜。


    没人形颤抖着双手，接过木雕，一寸寸地摩挲着。


    他的一只手掌上，还嵌着刻刀，鲜血顺着刀柄滴答答地落下。


    楚留仙看到没人形浑若不觉，更想出言提醒呢。没人形忽然郑重其事地放下雕刻，霍地一下从掌中拔下了刻刀。


    鲜血瞬间喷出，没人形毫不在意，双手握住被鲜血湿润的刻刀。


    “啊！”


    楚留仙、小胖子、云想容三人惊呼出声，怔怔地看着眼前一幕。


    没人形竟然毫不迟疑地将从不离手的刻刀折断，掷之于地。


    “楚留仙，与你相比，为师有什么资格持刀，我没人形此生不再行刻。”


    没人形用最决然的话。放弃了一生的追逐，这一幕的冲击让楚留仙等人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安慰吗？没人形不需要；


    阻止吗？没人形意已决！


    刻刀一断，没人形似乎放下了心头重担，连挥之不去的颓废都散去了。欣慰地拍着楚留仙的肩膀说：“你既能领悟寄神刻的皮毛，就远远超过了为师，我教不了你什么了。”


    “只是……”


    他摆手，止住了想要开口的楚留仙。接着道：“还远远不够，你必须在二十天内，将寄神刻修至大成。”


    “弟子谨受教。敢问梅师，当如何去做？”


    楚留仙放下杂念，正心请教。


    “很简单，你先去刻遍镇上所有人吧。”


    没人形好像是在说着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一样，丝毫不在意楚留仙脸色一白。


    镇上所有人，用寄神刻？


    那是什么概念？！


    楚留仙此刻还有虚脱一样的感觉，这是他的神魂精力大量损耗的征兆，若不是无想空念秘法为他储备了足够的神魂精力，他怕是连之前的寄神刻都不能完成。


    这种情况下，要他刻遍镇上人？这不是开玩笑嘛！


    楚留仙咽了口唾沫，问道： “一定要这样吗？”


    没人形摇头，向着某个方向遥指：“还记得那头猴子吗？”


    楚留仙点头。


    “哪一天，你有把握刻出它来，就不用了。”


    没人形这回没法再保持轻描淡写的态度，用很认真地态度说出了以上那句话。


    楚留仙明白了。


    寄神刻，最终指向的不是别人，就是那头猴子。


    无怪乎当日他雕刻出那头猴子时候，没人形的反应那么大。


    楚留仙再次确定了他的想法无误，他已经找到一个仙缘，一个可能比龙蛇九变传承更大的仙缘。


    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走下去，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直至尽头。


    “你们去吧，楚留仙你留下，我再跟你说说。”


    没人形挥手让小胖子和云想容离去，明显是还有什么私货要说。


    小胖子顿时就急了，连忙高举起手中小龙蛇，叫道：“楚哥，救命啊！”


    “龙蛇……”


    楚留仙瞄了一眼被他压在木料下面，饿得有气无力的小蛇，想了想道：“等，先等。这龙蛇必然关乎仙缘，我暂时也没有头绪，回头再看。”


    “不过……”


    楚留仙郑重地道：“你们尽可尝试，但我觉得，事有主次，胖婶和巧手素贞身上的机缘也不要放过。”


    小胖子和云想容咀嚼了一下他话里面的意思，悚然而惊。(未完待续。。)

 惊闻噩耗，人生无常……

    昨天晚上，本想写第三更，却听到了一个噩耗。


    一个经常见面的作者，突然被诊断出了肝癌晚期，扩散……，一时间怔住了，百感交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或许想到的是去年我父亲去世那天，跟他第一次见面，捉他代笔写的挽联；


    或许是想起每次他到我这里来，大家都会戏称的，他带动了漳州的gdp……


    想到太多太多，反而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无常~~~


    以前听人说，什么是无常？世上总是在不住地变化着，一个拐弯，一个扭头，就是完全不同的方向，唯一不变的，只有变化本身。


    这就是无常。


    昨天，今天，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一点。


    今天白天，跑去看望，尽所能地安排，现在回到家里，忽有筋疲力竭之感。


    呵呵，不是请假，只是牢骚。


    开始码字，争取两章。


    < 顺口提一嘴，大家保重，千万保重，没有什么比健康的身体，更加的重要。


    以上，泛东流！(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难易（下）

    “怎么忘了这茬？！”


    小胖子大惊过后，一拳头砸在掌心，“啪”的一声脆响，手掌瞬间通红，竟不觉得痛。


    云想容反应也相差无几。


    这几日里，他们为“仙缘”二字迷了眼睛，都纠缠在小龙蛇上，反而忘记了真正重要的事情。


    小龙蛇有六，仙缘惟一。


    哪怕最终这个仙缘落到他们两个之一的身上，剩下那个人也要被永远地留在仙缘镇上，最后成为囹圄中一员。


    更何况，仙缘是否落在他们两个之一身上，还是两说的事情呢，更大的可能是他们一起在囹圄中作伴。


    楚留仙看他们明白了，暗暗点头。


    一时为巨大利益所惑可以理解，但要是点之不醒，那便是榆木疙瘩，当以棒喝了。


    他之前说那番话的时候，完全没有避讳没人形的意思，这会儿扭过头来，道：“梅师，你有什么建议给他们吗？”


    这话楚留仙说得自然无比／ ，没人形直接翻起白眼，小胖子心里面竖起来大拇指，佩服得五体投的：


    “楚哥就是楚哥，作弊都作得那么理直气壮。”


    小胖子跟楚留仙配合习惯了，立刻就做出可怜巴巴样子，就差冲没人形摇尾巴了。


    云想容脸皮比起小胖子要薄些，却也放出秋水一般的眼波，是个男人就受不了。


    没人形伸出手指冲着楚留仙点了点，叹息道：“你想想，我刚刚让你做什么？”


    “刚刚？”


    楚留仙不用回想，没人形之前的交代就浮了出来。


    先以寄神刻仙源镇民，再刻后镇的石猿！


    可是……


    这跟小胖子他们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楚留仙没有立刻反问，沉吟了一下，眼中一亮，隐约把握住了没人形的意思。试探地问道：“梅师，你的意思是……，先易后难？”


    没人形才开始说话后，就始终保持着正对楚留仙的姿态，仿佛忘记了小胖子他们存在似的，接着道：“记得那穷酸年轻时候经常念叨一句话，我也念一次给你们听。”


    不用说，他口中的穷酸自然是酸书生了。


    楚留仙看没人形作态，哪里不明白他有心帮忙，自然不会以为他无的放矢。连忙竖起耳朵倾听。


    “圣人曾经曰过……”


    没人形摇头晃脑，以此句开篇。


    这话一出，楚留仙等人神色就有些不对了，腹诽着“不用连这个都学吧”。


    “……天下事有难易乎？


    为之，难者亦易矣；


    不为，则易者亦难矣！”


    没人形的话音落下，楚留仙等人都在咀嚼着这句话的意思。


    算不得深奥，就是小胖子这种不学无术都能弄明白个大概，无非是事在人为。咬牙去做了，难的事情也会变得容易；不去做，就是再容易的事情都比登天还难。


    “这是鼓励吗？”


    楚留仙等人的脑子里刚闪过这样念头，没人形下一句话就好像一只手卡在他们腰眼上。顿时把他们给掀翻了过去。


    “你不会以为有道理吧？”


    “呸！”


    “狗屁不通！”


    没人形连呸几口，极其鄙夷地道：“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这是个风凉道理，风凉话懂不？”


    傻眼了的楚留仙等人还在晕着呢。齐刷刷地点头。


    “做事是要做，先挑容易的，容易的做完。再做难的。”


    “我说的是雕刻，但世上的道理，都是相通的。”


    “咬着牙，念叨着圣人之言就往前冲，嘿嘿，你们看酸书生，连他老子给他留下的客栈都便宜了喝风饱。”


    没人形这话说完，嘴巴就跟上了门栓似的，扭过头来看都不看众人一眼。


    显而易见，他是没打算往下说了。


    “先易后难，他是什么意思呢？”


    楚留仙、小胖子等人都在沉吟不语。


    明面上，似乎是在说，先搞定机缘事情，再去考虑仙缘；隐隐地，又好像是在暗示，小龙蛇仙缘得一步步从最简单地做起，不可操之过急。


    稍顷，楚留仙抬起头来，看没人形再无其他言语，便送着小胖子他们两人出去。


    到得铺子外面，楚留仙叮咛道：“胖子，云姑娘，梅师亦受这方仙源镇限制，他可能不知道，或是知道也不能说，不能提示真正的仙缘之法，不过他所说道理是对的。”


    “先易后难，胜亦欣然败亦喜！”


    小胖子和云想容皆郑重点头，龙蛇九变仙缘固不可轻弃，但是胖婶和巧手素贞才当是他们现阶段的重点。


    楚留仙又交代了几句，让他们两个遇到麻烦再来寻他，然后目送他们离去后，眼神陡然变得坚定起来，闪着磐石一样不可动摇的光。


    他扭头进入雕刻铺子，合上大门，足足三个时辰过去……


    ……


    三个时辰后，踏着月色，楚留仙回到了喝风饱的客栈。


    进入客栈里，他没有如寻常时候一样，直接进入房间，反而在大堂里面停留，随便寻了一套桌椅，拂去上面不知道积累了多少年的灰，施施然坐下。


    在他对面，就是喝风饱一手托着下巴，一手靠在柜台上，正不断地点着脑袋，瞌睡着呢。


    楚留仙上上下下，观察了他一盏茶的功夫，然后伸脚一踹。


    “哐当”一声，旁边另外一套桌椅倒地，扬起漫天尘土。


    这声音之大，顿时将喝风饱惊醒。


    他好像是守护之犬一样蹦起来，一手算盘一手毛笔，大吼出声：“呔，何方毛贼……”


    喝风饱动作连贯无比，人刚蹦起来呢，左手算盘就要扔出去。


    动作做到一半呢，只见得他脸上浮现出肉疼无比之色，缩了回来，好一个临空换手。毛笔眼看就要成了飞刀。


    紧接着，肉疼程度相似无比地再次出现，喝风饱在不可能的情况下空中一扭腰，笔交左手，右手捞出一块破得四处漏风的抹布。


    这回他总算是满意了，刚要将抹布丢出去防贼呢，忽然对上楚留仙似笑非笑的目光。


    “呃~”


    偌大大堂当中只有楚留仙一人，哪里来的毛贼？


    喝风饱还没来得及质问楚留仙意欲何为，顺便追讨一下家具损失费呢，忽然“哎呦”一声。，从空中横着跌下来。


    “嘭”地一下，狠狠地砸在地上，半晌起不来。


    看他动作，十之八九是在空中做出超乎人类极限高难度动作时候，把老腰给闪了。


    令人吃惊的是，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喝风饱竟然还不忘将同时握着算盘和毛病的左手高高举起，不使其落地。


    那一刹那。喝风饱的动作滑稽无比，整个人煮熟虾米似地弓着身子在地上动惮不得，惟有一手高举，如持火把。


    “嗯嗯嗯。”


    楚留仙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块木板。用“情人”在上面刻字。


    “喝风饱，吝啬，极度之吝啬；守财，铁公鸡都要拜师。”


    做完笔记。楚留仙施施然地上楼，至于喝风饱要躺多久才能从地板上起来他就管不着了。


    天知道去搀扶这铁公鸡会不会顺势被他赖上？这事他干得出来。


    楚留仙在心里默念着“圣人曾经曰过：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然后心安理得地回房了。


    往后接连数日。喝风饱从一开始的见面就要账，到后来的避之犹恐不及，心理转变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任是谁也受不了啊。


    楚留仙是一整天除了吃饭睡觉，片刻不离开他身后，或是观摩他一举一动，或是弄出点动静来试探他反应。


    区区几天功夫，喝风饱合计飞身扑救花瓶三次，倒地垫背桌椅四次，手指夹进门缝防止关门太用力毁坏了门五次……


    各种不堪回首，直让他度日如年，生无可恋。


    到得最后，看到楚留仙挂着笑容出现在他面前，喝风饱就有要中风的冲动。


    眼看喝风饱都打算豁出去老脸不要抱住楚留仙大腿喊英雄饶命了，楚留仙却出奇地整整一天没有踏出房门一步。


    “他转性了？”


    喝风饱好奇地想着，强行克制住上去打探一二，看看楚留仙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的心思，默念着“不作死，就不会死”的至理名言，趴在柜台上睡起了近几日唯一的一个安稳觉。


    一直到喝风饱惬意地如小鸡啄米般点头进入瞌睡时间，一整天呆在房间里，盯着做满了记录木板的楚留仙终于动了。


    他伸出双手，在铜盆中净手，拭去水渍，以近乎虔诚的态度取出“情人”和木料，刻下了第一刀。


    整个木雕本身就好像早就铭刻在他脑海中一般，楚留仙手上飞快地动作着，蕴含着一种说不出的韵律，似乎随着他的动作，精气神皆融入了其中，成就了渐渐成型的木雕。


    喝风饱的木雕。


    刀山火海在下，喝风饱背部朝下坠入其中，脸上却带着狂喜之色，脑袋以诡异地姿势扭着，盯视着被他接到手中的一枚铜板……


    木雕一气呵成，惟妙惟肖，给人的感觉就是喝风饱站在面前看到，第一反应就会怀疑到底木雕是他，还是他是他？！


    楚留仙一口浊气，一直到停手的时候，才徐徐地吐出。


    “呼~~~”


    浊气扑在木雕上，拂去所有木屑，整个木雕如被打磨过一般，流转着柔和的光泽。


    它本身没有被打磨过，又是被楚留仙的精神在成型之前就打磨过无数次，那是灵性的光辉。


    “现在，还是以后？”


    楚留仙“情人”刻刀稳稳地握在掌中，刀尖对着喝风饱木雕的眼睛部分，凝在那里，久久不曾落下。


    ps：


    完成一章，抬头一看，快23点了。


    得，睡觉，明天早点起来继续。


    嗯，不熬夜。(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画龙点睛（一）众生相

    仙缘镇客栈上空，“轰隆隆”声响，乌云骤起。


    电光闪烁其中，乌云转动如漩涡，仿佛要将整个客栈都吸入其中。


    “又来……”


    不远处，乞丐王翻身，卷起席子蒙住脑袋，鼾声又起。


    好不容易糊弄走了万人迷，他正缺觉了，懒得去理会怎又有电闪雷鸣，好像几天前雕刻铺子上空处出现的一样。


    当夜，同一时间，仙缘镇中不知道多少人从梦中惊觉过来，嘟囔着谁也听不懂的话，重新进入梦香。


    喝风饱睡得最不踏实。


    柜台上，他左手撑，右手撑，整个人趴，就差全身都伏到柜台上去了，犹如被魇住了一样，怎么都睡不踏实。


    “谁在喊我……”


    喝风饱在半睡半醒间嘟囔出声，似乎要起身回应、察看。


    他不曾发现的是，在此念方动的时候，他身上似乎有一个虚影就要挣扎着起来。


    虚影与肉身之间界限｛ 朦胧，若有若无。


    “呼~~”


    “罢了！”


    房间中，楚留仙将堪堪要点到喝风饱木雕眼睛上的“情人”移开。


    同一时间，客栈上空的云旋散开，闪电无踪，喝风饱好像后脑被砸了一棒子一样，砸在柜台上，睡得死沉死沉的。


    “画龙点睛。”


    楚留仙珍而重之地将木雕和“情人”收好，感慨出声：“原来传说是真。”


    传说中，上古时候，有仙灵之宝号“神笔”， 以之绘画，点睛则活。


    流传最广的是当时持有“神笔”者，花费数年光阴，绘一真龙。


    最后为其点睛，天地色变。乾坤逆转，真龙破壁而出，龙吟九天。


    那条真龙之强大可能超过了有史以来所有的龙族，竟是将仙灵之宝“神笔”的持有者一口吞下，破空而去……


    “神笔”，自此再不曾现身人间。


    在为喝风饱木雕点睛的时候，楚留仙真切地感受到了“画龙点睛”的意境。


    他有一种预感，只要点睛完成，“寄神”可成。


    “还不是时候。”


    楚留仙再次一叹，将跃跃欲试的心思彻底压了下来。


    “下一个是谁呢？”


    楚留仙凭窗眺望。口中喃喃说着。


    下一刻，仙缘镇中，不知道多少人在梦中打了一个哆嗦，好像受了寒……


    ……


    “你别跟着我……千万别再跟着我了……”


    陈英雄一脸苦涩，就差哭出来了。


    在他身后，楚留仙依旧笑得灿烂，手上拿着一木板，雕刻着什么。


    陈英雄现在是个什么形象，头上戴着黑罩子。猫着腰，刚刚从鸡窝里钻出来。


    不远处，有看傻眼了的猩猩、兔子、小猫三个人。


    他们三个眼睛红得跟兔子一样，满脸恍然大悟之色。心中都在咆哮：“这还是人吗？心都是黑的了吧。”


    猩猩他们总算是弄明白了，为什么英雄楼养的鸡怎么老是叫得那么早，一个囫囵觉都不让人睡？


    为什么明明上一天笼子里的鸡让他们睡前偷偷给捏死了，结果一个半时辰都没过去。该死的鸡又开始叫了？


    敢情，这啼鸣的鸡另有其鸡啊！


    陈英雄有点讪讪然的意思，以他的脸皮厚度。都有点吃不住劲儿。


    旋即，他回过味来，先狠狠地瞪了楚留仙一眼，回头对着猩猩他们三个大喝出声：“快滚去干活，今天的口粮不想要了是吧？”


    这话一出，连楚留仙都不由得侧目而视。


    这不是暗偷改明抢吗？


    猩猩、兔子、小猫，两男一女，对视了一眼，垂头丧气地或拿抹布，或持扫帚，乖乖干活去了。


    楚留仙看得直摇头，心知这三人给这陈英雄折腾得够呛，教训得服服帖帖，压根就不敢反抗了。


    他一边摇着头，一边做着记录，随后脸上笑容依旧，照样缀上到陈英雄后头。


    转眼，又是三天。


    三天后，楚留仙总算对陈英雄不感兴趣了，却也赖在英雄楼不走了。


    时而，他与蹭过来一两烧酒配着小碟茴香豆能对付一整天，满口“圣人曾经曰过”的酸秀才谈文；


    时而，他跟雄赳赳气昂昂，进门必喊“挂账”从来没见他还的乞丐王喝一杯；


    有时候，给万人迷出出主意，堵得乞丐王愣是几天没敢踏进英雄楼半步；


    有时候，听笑三少三声大笑开场，一番气概冲天的传奇故事，其主角往往英明神武，俨然是他自己模样；


    有时候，找瞎子刘算算命，再围观他摸骨时候不规矩，被整个镇子的少妇追打得狼奔豕突……


    ……


    小半个月过去，楚留仙的日子过得既充实，又无所事事。


    他的身影在仙源镇中每一个角落，每一个人的面前晃荡着，脸上永远带着笑容，手上总是持着刻刀木板。


    一开始仙源镇民还是挺欢迎他的，毕竟楚留仙既能跟酸书生谈谈圣人之言，能跟乞丐王拼拼酒，能听笑三少的英雄传说不去戳穿，能跟瞎子刘胡诌些紫微斗数什么的，又是丰神俊逸，相处起来如沐春风 。


    结果呢，小半个月过去了，哪怕是乞丐王这样在英雄楼可以吃霸王餐，满口“嗟来之食都能吃得，还有什么做不得”的牛逼人物，都对楚留仙敬而远之，远远看到他晃荡过来就本能地绕道。


    他们总算能体会到喝风饱当时的感觉，一被楚留仙盯上好像就非得看到骨子里去，甩都甩不脱。


    得出结论后，楚留仙还会想着法子验证，说仙源镇中为之鸡飞狗跳都不为过。


    一日，晴方好。


    楚留仙走在仙源镇中，一时茫然，想不到还有哪个人物他没有去造访过，深入接触过，正自迟疑间。但见得小胖子形容憔悴地走了过来。


    这段时间，楚留仙为何而奔忙，别人不知道，小胖子和云想容还是清楚的，故而哪怕遇到麻烦不少，他们两个一改之前模样，竟是真的没有再来找过楚留仙一次。


    “嗯？”


    楚留仙一扭头，发现他竟是不知不觉地走到了雕刻铺子外面，再看小胖子笔直地冲着他走过来，顿时明白了。


    “可是有什么难题？”


    楚留仙不等小胖子开口。先行问道。


    小胖子先是点头，后是摇头，道：“我的问题先不去说他，楚哥，你可还记得那天你跟我说过什么话？”


    “先易后难？”


    楚留仙脑子一过，便知道他想说什么了，轻笑出声：“你可是想要劝告于我？”


    小胖子对他反应如此之快也不奇怪，颔首道：“是啊楚哥，兄弟我知道你是有大心气者。但如你所说，还是要先易后难，先搞定一个机缘，再想仙缘事。”


    楚留仙刚要开口呢。小胖子却没给他插话的机会，连珠炮地道：“楚哥，兄弟我知道，没人形那里的任务定然也是一个仙缘。而且怕还是一个比起龙蛇九变更大的仙缘，只是饭是一口一口吃的，不及硅步何以至千里？！”


    “你说是吧。楚哥。”


    楚留仙哭笑不得，眼睁睁地看着小胖子气都不喘地说了这么一大串子出来，碍于对方实在是好意，忍了又忍没一个脑嘣下去。


    “说完了？”


    小胖子点头，意犹未尽模样。也是，难得逮到这样机会，怎能不过个瘾头呢？


    楚留仙拍着他肩膀，语重心长地道：“有事说事。”


    他既是不怒，却也没有受教的意思，以小胖子跟他那么长时间的相处，顿时看出点什么来。


    小胖子嘿嘿笑着，摸着脑袋猜测：“楚哥，你该不会是有把握了吧？”


    “嗯，仙缘这东西不太可能有‘把握’这说法。”小胖子自个儿在那推测，忽然一拍脑门，声音清脆，“我明白了！”


    他抓住楚留仙的胳膊，急匆匆地问道：“你是不是早就发现几个机缘了，准备关键时刻拿出来备用？”


    “是了，一定是这样。”


    小胖子握紧拳头挥了挥，满脸欣喜，憔悴不少的脸色都显得红润起来。


    楚留仙有肉吃，他总也能分到汤，心理压力顿时就没了。


    “这胖子……”楚留仙都对他刮目相看了，啧啧称奇，“真是小看不得啊！”


    “顺杆子就能往上爬的典型，敏锐！”


    楚留仙没有正面回答他，笑问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说说吧，胖婶那边遇到问题了？”


    他的确是有其他的准备，不过要是胖婶那方面没有问题，那些机缘他可以省下来，做其他用途。


    小胖子苦得黄连似的，哭丧着脸道：“楚哥，你是我亲哥，拉兄弟一把吧。”


    楚留仙“说人话”三个字还没出来呢，他就怨气连天地道：“我算是看明白了，不解了胖婶相思苦，是别想从她身上弄出什么机缘来了。”


    “一天到晚，除了逼着我干活，就是对着镇长家里发呆。”


    “兄弟我是老鼠拉乌龟，没处下嘴啊！”


    楚留仙有些好笑，他实在有些没法将胖婶跟镇长联系在一起，笑道：“真是单相思？”


    天地良心，那天他就是这么一猜。


    “妥妥的。”


    小胖子确信无疑地道：“不是单相思，能见天地往人家家里望吗？望穿秋水了都。”


    楚留仙兴致来了，恰好他自己事情也到了十字路头，索性道：


    “走，我们看看去。”(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画龙点睛（二）武断

    仙缘镇啊，楚留仙和小胖子一起走在前往胖婶包子铺的路上。


    一路走出，楚留仙还在琢磨着，从包子铺离开，还可以顺便去巧手素贞那里一趟。


    这段时间，仙缘镇中所有人他都接触了，或有深浅，但至少也是一个脸熟，还没有发现比起巧手素贞更可能是楚离人和难陀朝思暮想那个人。


    换句话说，八九不离十，难陀赠以“情人”，求他看看情况，生活得好吗的，当就是巧手素贞了。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楚留仙当然是要确定好对象，完成难陀的嘱托。


    他正想得出神，没有在意前面，险些与拐角处突然冒出来的镇长迎面相撞。


    前面不足十丈处，就是胖婶包子铺了。


    “哪个不长眼……”


    镇长刚要叫骂，就对上楚留仙似笑非笑的神情。他脸色突然一变，讪讪然道：“这不是楚英雄吗，有阵子没见了。”


    他乍看蛮热情的，但神情中总给人< 以一种惴惴然的感觉。


    楚留仙失笑，道：“原来是镇长啊，昨天我不还在你家吃的饭吗？婶子那手艺真是……”


    镇长脸色大变，忙道：“那个啥，我还有点事啊，先走一步，先走一步。”


    话音未落，一溜烟地跑了个没影。


    小胖子没忍住，捂着肚子笑得站不起来，楚留仙亦是莞尔。


    不就是之前为了寄神刻的事情，连着在镇长家里吃了一周吗？至于嘛。


    到了这会儿，楚留仙都弄不明白，镇长到底是被他给吃怕了，生怕让他给吃穷了，还是被他给纠缠得烦了。


    两人脸上笑意未散，走近了胖婶包子铺。


    胖婶就坐在门外，有一搭没一撘地掰着手上某种不知名香料。铺子里香味不住地飘出，引得楚留仙和小胖子两人走路都下意识地靠往铺子方向。


    楚留仙抽动了一下鼻子，狠狠吸了一口，道：“看来胖婶又有新的配方了，真香。”


    小胖子五官都挤在一起，显然一点都不敢苟同。


    只是胖婶就在不远处，虽然是例行发呆，但以小胖子的混不吝，竟也不敢开口吐槽。


    楚留仙摇头失笑，点了点小胖子。颇有点怒其不争的意思，旋即凝神望向胖婶。


    胖婶寻常时候，不是在后院，就是这样当街而坐，谁也弄不清楚她究竟是在出神香料配比呢，还是在发呆什么。


    这会儿，她显然就是处在这种状态当中，连楚留仙和小胖子近在咫尺了都没有察觉到。


    “楚哥你看~”


    小胖子瞅了瞅，确定胖婶处在发呆重度。听不得外面声音，压着嗓子道：“花痴呢。”


    楚留仙循着胖婶面对的方向望去，果不其然就是镇口镇长家。


    他刚想让小胖子积点口德呢，话还没出口。整个人突然怔住了。


    “不对！”


    “绝对不对！”


    楚留仙眉头皱起，呈川字纹，伸手一摆止住小胖子后面的话。


    小胖子呆了呆，知趣地闭嘴。明白楚留仙定然有所发现，充满期待地望着他等待。


    稍顷，楚留仙长出一口气。道：“错了，一开始就错了。”


    小胖子凑上来：“哪里错了？”


    “全都错了。”


    楚留仙凝神望向胖婶，但见得胖婶肥胖臃肿得五官轮廓都不清晰了，一团和气得厉害，但眼波流转，明显有温柔似水的东西流露出来。


    当初，他戏言胖婶是对镇长单相思，未尝不是从这个角度出发来推断。


    小胖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挠着脑袋道：“楚哥你别打哑谜了，我脑子不够用……”


    楚留仙摇头，颇有几分自失的味道，怅然道：“武断，太过武断了。”


    他拍着小胖子的肩膀，朝着身后一努嘴，道：“胖子，你忘了刚刚我们遇到谁了？”


    “镇长啊！”


    小胖子理所当然地回道，话音落下，他也怔住了。


    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


    “镇长刚刚从面前走过去，胖婶如果真对镇长有意思的话，怎么会还处在这个状态下？”


    “不是应该面露红晕，眼泛桃花，手足无措吗？”


    “还有，即便没有那么夸张，她也不该是继续望向镇长家的方向，不是更应该久久地目送着镇长背影远去吗？”


    楚留仙既像是在解释给胖子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参考。


    在感情上，他还属于一片空白，比起小胖子都有不如，以上种种，纯属依常理判断。


    胖婶此刻状态，大违常理。


    “那……那……”


    小胖子凌乱了，话都说不利索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他一个头两个大，敢情之前的方向压根就是错的，怪不得没长进，有长进就见鬼了。


    “在我！”


    楚留仙摇头，将责任揽在自己的身上，“是我太过武断。”


    “不过没事，从头再来而已。”


    他恢复了气定神闲样子，轻松地道。


    这话要是换了别人道来，小胖子非得揍得对方哭爹喊娘，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为止，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换成楚留仙，他大脑袋啄米似地点着，毫无怀疑的意思。


    “既然不是村长家，那就是……”


    楚留仙与胖婶保持着同一个方向眺望过去，在目之所及的最远地方，有水气云气在翻滚着，破碎着，好像无数条狂龙在天上纠缠来去，要将整个天地一起破碎一般。


    这是绕着镇子的玉带河上面景象。


    楚留仙还记得他们刚刚进入仙缘镇，受胖婶话影响，回头望去的那一眼。


    十丈宽的河流变成滔滔无边际的大河；风平浪静变成狂风破碎一切。


    通途，变成了天堑。


    之后，楚留仙再没有去过镇口仔细看过，这是心知肚明，不得到机缘，将永困囹圄。不可能让他们用那么轻易的办法离开仙缘镇之故。


    现在看来，他发现那天上云气破碎，就好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在撕扯着一切吞噬其中。


    一样的不可逾越，隐约地，又带上了某种其他的味道。


    “她望向镇口做什么？”


    “等等！”


    楚留仙鼻子抽动一下，猛地扭头望向包子铺。


    他的动作是如此剧烈，唬得旁边小胖子一跳，怀疑他脖子能不能承受这等大力，生怕听到“咔嚓”一声响。


    楚留仙浑然忘掉了小胖子和胖婶的存在。紧紧地盯着包子铺里，鼻子里尽是萦绕不散香气，脑子里诸般想法，一闪而过：


    “味如嚼蜡，却香飘全镇的特制包子。”


    “望着镇口发呆。”


    “温柔、哀怨的目光……”


    “难不成……”


    楚留仙隐隐把握住了什么，却又觉得有点不敢置信，迟迟没能得出结论。


    他明明感觉到只差了一层膜，就是一步之遥，偏偏答案就是隐藏在这一步之外。层层帷幕遮挡。


    “楚哥……楚哥……”


    小胖子低声连唤了几声，方才将出神中的楚留仙唤了回来。


    楚留仙回过神来，旁边小胖子的叫声戛然而至，两人眼中都倒映出一副同样的景象：


    胖婶从发呆中回过神来。扭过头来看他们，眼中迷茫褪去，化作清澈。


    “婶子忘记给你送包子了？”


    胖婶有点摸不清楚状态，看看铺子里。再看看楚留仙，如是问道。


    楚留仙摇头如拨浪鼓，旁边小胖子直往他身后哧溜。好像生怕引起胖婶注意，就被她逮去没完没了的干活似的。


    “那你……”


    胖婶还在奇怪呢，楚留仙猛地一拽小胖子就向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声道：“胖婶你先忙，我还有点事。”


    余音未散，人影渺渺，徒自留下弄不清楚情况的胖婶在铺子外发着呆。


    “楚哥，我们去哪啊？”


    “巧手素贞那。”


    “去那干嘛？”


    “我要弄清楚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一件我从一开始就被眼睛骗了，判断错了的事情。”


    “……”


    你一句，我一句的对话中，楚留仙和小胖子一前一后，飓风一般地冲入巧手素贞的铺子里。


    进入其中，楚留仙闪电般瞥视了一眼柜台，没看到巧手素贞的身影，松了一口气，脚步不停，直冲后院。


    后院依然是当初模样，半是染布悬挂，半是萝卜堆积。


    云想容满脸愁容地坐在那里，面前是那只大兔子“吭哧吭哧”地吃个不停。


    听到响动，云想容回头，正对上楚留仙两人。


    “楚……，啊！”


    她刚要打招呼呢，忽然尖叫出声，吓得那头兔子被萝卜给噎住，小胖子一个踉跄差点栽倒下去。


    “你！”


    小胖子气急败坏地怒视过去，后面的抱怨声生生给咽回去了。


    这会儿他才看到，原来云想容一个人呆在这后院里全无准备，竟然没有戴上向不摘下的面纱。


    楚留仙也是一怔，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云想容的真容。


    云想容始终戴着面纱的原因他不是没有猜测过，只是他早就过了但凡看到什么事情都要寻根问底的年龄，更知道什么叫做难言之隐、事出有因，故而从来只作不见，提也不提。


    这一回，在谁也没有想到的情况下，楚留仙和小胖子终于知道云想容始终戴着面纱的原因了。


    云想容五官精致，皮肤白皙，两只眼睛的尾部略略上翘着，配合上弯月似的眉毛显得不尽妩媚。


    本当是比起同族姐妹公子默还要更胜过三分的绝世姿容，偏偏被她右边脸上巴掌大的一块红斑破坏得干干净净……(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画龙点睛（三）真身

    “你们怎么来了？”


    云想容闪电般地挂上面纱，尽量装作若无其事样子地问道。


    她手腕上须臾不曾离身的银铃却将她出卖，“叮铃铃”的响动仿佛在诉说着她心中的不平静。


    “那个啥，哈哈，今天的天气……”


    小胖子打个哈哈，以丑陋无比的方式想要转移话题。


    楚留仙叹息一声，一巴掌拍在小胖子的脑袋上，打断了他的话，看着云想容连额上的皮肤，灵动的眼眸中都爬满了殷红，道：“我来证明一个想法。”


    “也没比我高明多少嘛？”小胖子委屈地腹诽着，耳中传来楚留仙的后半句话：“至于你的问题，我等等再来问你。”


    毫无掩饰，楚留仙直接地如此说道。说话时候，他还看着云想容的眼睛，明确无比地表达了他的心思。


    他心中有数，无论怎样地装作没看到都没有用，云想容的面纱就好像一层保护罩将她笼罩，保护罩既然失效，那愈是躲躲闪｛ 闪，结果就愈是糟糕。


    “嗯！”


    云想容以低如蚊蚋的声音应着，旋即抬头问：“楚公子想证明什么？”


    她抬起头，面纱半掩下，依然盖不住倔强与坚持，让小胖子这等没心没肺的，在这一刻不由得都在心中生出敬意来。


    “它！”


    楚留仙伸手一指从云想容尖叫声中回过神来，继续狂吃海喝的大兔子。


    他接着问道：“巧手素贞呢？”


    “她出去了。”云想容收拾情绪，心知两人风风火火过来，定然不会是无的放矢，忙解释道：“她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带着最新的衣裳出去，然后鼻青脸肿地回来，无一例外。”


    楚留仙和小胖子两人脑海中都浮现出上次与巧手素贞见面时候，她脸上那青一块、紫一块。跟被人暴揍过一顿似的容颜。


    “运气不错。”


    楚留仙微微颔首，没有深究巧手素贞外出的问题，重新将目光落向那头大兔子。


    他的目光如有实质，仿佛两把利剑一样，刺激得大兔子浑身毛发张开，突然化身成了一个鼓囊囊的白球，飘飞了起来，惊慌失措地东张西望。


    “我一直很好奇，巧手素贞将你当成祖宗供着是为什么，是为了你这一身先天可以飞行的皮毛吗？”


    楚留仙一步步地走向大兔子。一边走一边说。


    大兔子如何能懂得人言，只是本能地慌张，向后飘飞而退。


    小胖子和云想容好奇无比，又心知楚留仙定有用意，只是跟在他身后侧耳倾听，没有出言打断。


    “我想不是的。”


    楚留仙走到近前，伸出手来，似要抚摸那头大兔子。


    大兔子受惊，“嗖”地一下。如气球一样窜起升空。


    云想容习惯成自然，动作比脑子还快，人还没反应过来呢，纤纤素手就已经伸出去。生生将大白兔提拉着耳朵拽下来，另外一只手流畅无比地将萝卜塞进它嘴巴里。


    一套动作做完，她才反应过来，担忧地望了楚留仙一眼。生怕影响到他的目的。


    楚留仙仿佛没有察觉到这一幕般，继续悠然道：“如果真是为了你这身会飞的皮毛，巧手素贞应该早就将你剥皮了才是。”


    小胖子和云想容都咯噔一下。反应过来，是啊，可不就是这样吗？


    “即便是为了细水长流，她也应该寻其他兔子，给你配种才是。”


    楚留仙伸出手去，在被云想容拽住飞不起来的大兔子皮毛上抚摸着。


    “反正，决计不当是现在这个样子。”


    “你们说呢？”


    楚留仙后半句话，却是对着小胖子和云想容说的。他们两人连连点头，皆以好奇无比的目光望向大兔子，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为什么？


    他们还在等着楚留仙的下文呢，他突兀地问出了一句话来：“云姑娘，你曾经说过，一旦遇到不顺心，这只兔子就会自残，然后巧手素贞就会马上出现是吧？”


    云想容点头，她的确是说过。


    “我想试试看。”


    楚留仙抚摸着大兔子的手掌一攥，揪住了一大把兔毛，脸上依然挂着笑，说出来的话却让云想容和小胖子色变：“她是不是真的会出现，如果会，那么我应该就没有猜错。”


    想试什么？那还用说吗？


    云想容张了张嘴巴，没有说出话来，不知道是当阻止呢，还是是不阻止呢，没等她纠结完呢，楚留仙的手已经高高地扬起。


    无数兔毛在飞扬。


    这些兔毛本就有浮空的能力，脱离了楚留仙的掌握后皆如乘风的蒲公英一般，飘飘荡荡，如无根的地毯，铺满了整个后院上空。


    “吱～～！！”


    大白兔吃痛，尖叫是理所应当的，但就是这权力都被楚留仙闪电出手，堵住嘴巴给剥夺了是。


    面对着大白兔泪汪汪的双眼，楚留仙微笑道：“这可不能让你叫出声来，不然就没法判断巧手素贞是不是听到叫声才回来的。”


    他这话与其说是在解释给大白兔听，不如说是给小胖子和云想容两人听的。


    他们恍然大悟，终于知道楚留仙想要验证的是什么了？


    如果巧手素贞真的赶回来了，那代表什么？为什么大白兔一受伤她就有感应，匆忙赶回？


    小胖子和云想容脑子里充满问号，还没有理出头绪，想出可能来呢，“嘭”的一声从外面传来。


    声音入耳，众人立刻在脑海里面还原出了大门被一脚踹开的景象。


    “巧手素贞真的回来了！”


    这个念头刚刚在脑海里闪过呢，巧手素贞衣裳不整，秀发凌乱，一阵风一样地冲了进来。


    “你们在做什么？”


    此刻的巧手素贞颇有几分万人迷对酸书生、笑三少等人发作时候的雌威。


    楚留仙置若罔闻，上下打量着巧手素贞。


    此刻的巧手素贞好像刚刚从地上起来，头发上、衣服上都沾满了尘土，青红皂白都在脸上显露，仿佛是从山上滚落下来。每一次都是脸蛋着地一样。


    巧手素贞质问的同时挽起袖子，平日里那种疏离和淡雅不见，代之的是说不出的凶厉。


    没有人怀疑楚留仙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烂赌鬼的不成人形就是他的下场。


    当然，小胖子和云想容两人也跑不掉。


    “没什么，我只是在验证一件事情。”


    楚留仙微微一笑，摆了摆手示意巧手素贞不要激动。他这段时间折腾得镇上人不得安生的行为发挥了作用，巧手素贞竟然没有马上发作，至少还能容他把话说完。


    “你每日里摔得鼻青脸肿回来，是因为你想飞。是因为你想找回飞翔的感觉。”


    巧手素贞脸色一变，冷然道：“是又怎样？”


    “你对这头兔子这么好，不是觊觎它的皮毛，而是非得保护它不可。”


    “为什么呢，我一直在想为什么？”


    楚留仙摇头，自失地一笑道：“其实我本该早就想到的，只是被眼睛蒙蔽，一开始就走上了岔路。”


    “让我猜猜。”


    楚留仙摸着下巴，绕着大白兔和巧手素贞绕了一圈。道：“大白兔天生能飞，你享受飞翔的感觉不惜头破血流；


    它受伤，你感同身受，无论身在何处。立刻赶回来保护。”


    “会不会是这样……”


    楚留仙看着巧手素贞的眼睛，好像要看进她内心深处，把握住最深处隐藏的秘密一样，一字一顿地道：“它是你。你是它！”


    “大白兔，才是你的本体！”


    “所以你想飞，所以你要保护它。所以仙缘镇上镇民对你敬而远之！”


    “我说得对吗？”


    楚留仙这番话说完，不，还没说完的时候，巧手素贞就低下头，不与他对视，秀发披洒下来，脸几乎埋入胸部，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何神情？


    巧手素贞的反应还没出来，小胖子和云想容都吓了一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巧手素贞竟然不是人，而是那只兔子！


    原来兔子不是宠物，它反而才是本体！


    怎么看怎么不可能的结论，细究起来，越想越有道理，甚至可以说是唯一的可能。


    好半晌，就在楚留仙等人以为巧手素贞不会回答了，她的声音忽然从秀发的罅隙里传了出来：


    “你怎么猜到的？”


    她的声音沙哑，好像是高声嘶喊许久扯破了嗓子似的，听起来刺耳无比。


    小胖子偷偷地在身后握拳，云想容眼睛都在发亮。


    巧手素贞这番话，无异于是承认了楚留仙的推断。


    她的本体，真的是那只大兔子。


    楚留仙吁出一口气，推测毕竟是推测，永远不会是十足把握，永远存在其他的可能，总算没有再一次被带到沟里面去。


    “推测罢了。”


    楚留仙云淡风轻地道：“你既然不是人，而是妖，估计当也是与镇长他们不是相同的存在。”


    “能不能告诉我，你的梦想是什么？”


    这话出口，云想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哪里还不明白，巧手素贞身上的机缘所在，就在这一问一答间。


    “我的梦想？”


    巧手素贞豁然抬头，脸上的伤痕尽去，光洁如玉脸上满是凄凉之色，幽幽地道：“我想离开这里，你能做到吗？”


    “你能做到，再来跟我说话。”


    “现在……”


    巧手素贞手一摆，向着门外引，意思很明显，无非是逐客罢了。


    云想容还想说什么，楚留仙却哈哈一笑，全无留恋地带头向外去。


    “我们会再见的。”


    抛下这么一句，楚留仙的背影就从院子里消失。


    云想容和小胖子面面相觑了一阵，感受到从巧手素贞身上传出的几乎冻结了空气的冰冷，打了一个寒颤，他们两个连忙紧追楚留仙而去。(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画龙点睛（四）伊人

    ()“留仙公子！”


    云想容踏出巧手素贞的绣坊，看到楚留仙负手而立于坊外，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她知道，楚留仙已经把握住了最关键的一点，她能不能从巧手素贞身上取得机缘，离开这仙缘镇不为囹圄中囚徒，就指望他了。


    一边在心中无限感谢公子默的建议，云想容一边走到了楚留仙的身后。


    楚留仙仿佛没有听到她之前的那声呼喊，犹自在喃喃自语。


    云想容靠近过来的时候，只是依稀听到“果然是这样”，“谁能想到……”，“眼睛果然会骗人”，“先入为主要不得”等等支离破碎的话。


    从这些话里面，她当然听不出什么，这些本也不是针对她情况所说的。


    “楚哥，你真是神了！”


    小胖子刚一出门，立刻就咋咋呼呼起来。


    他来上这么一出，楚留仙自然不可能在继续沉吟下去，自失一笑道：“神什么神，本来是明＝＝摆着的事情，我们却一叶障目了，不然何至于要等到今ri？”


    他没有继续纠缠在这里，转而对云想容道：“你想问如何获得这个机缘？”


    云想容点头，她现在最在意的，自然是这个问题。


    “很简单，帮她出去就是了。”


    楚留仙淡淡地道，旁边云想容和小胖子都一阵无语，哪里简单了？他们怎么看不出来？！


    “你们没发现吗？那只大兔子整天山吃海喝，或是残留本能导致，但更大可能是巧手素贞的有意纵容。”


    “留恋，吸引，束缚？”


    “若非如此，哪个女人不在意身材容貌，哪个女人会忍受自己的本体如此暴饮暴食，毫无节制，毁去形象？！”


    楚留仙笑着道：“我猜，只要能让巧手素贞回归大白兔本体，那么怎么脱离仙缘镇，或许对它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云姑娘，你可以冲着这方面努力一下，若是不成，可以提前来找我。”


    在说这话时候，楚留仙表露出了绝对的信心，让云想容心不由得一安。


    不等她表示感谢呢，小胖子凑过来，舔着脸道：“楚哥，那我呢，那我呢？”


    他伸手往着胖婶包子铺方向一指，道：“那一位，兄弟我真是搞不定啊。”


    “她嘛。”


    楚留仙这一刻在眼中流露出来的神sè，或可谓之为悲凉，总之一股秋风萧瑟般的意境，让小胖子一股脑儿的奉承话愣是没能说出口。


    “巧手素贞本体既为兔，那么胖婶不就是……”


    楚留仙摇了摇头，住口不言，好像不忍提及，只是一马当先地向着胖婶包子铺走去。


    小胖子哆嗦了一下，嘟囔了声“不会吧”，旋即口中高喊着“等等我啊”，向着楚留仙的背影追去。


    云想容不知道前面情况，一头雾水地跟上。


    包子铺外，时间好像在此凝滞，胖婶依然望着镇口方向发着呆，地上铺满了一层各种香料的碎屑。


    恰值夕阳西下，悬于天边，染遍西边的云彩，绚烂得如一朵朵烟花凝在天际。


    “胖婶。”


    楚留仙在胖婶身前停下，如对师长般郑重行礼。


    “啊~”


    胖婶茫然抬头看着楚留仙，憨厚地笑着，摸不着头脑。


    她清醒过来的同时，小胖子和云想容前后脚地赶到，不敢打扰，就站在楚留仙身后静静地听着。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楚留仙礼罢，直起身子，眺望夕阳，感慨出声。


    “夕阳西下，英雄迟暮，美人白头，三者都是世上大悲凉，胖婶你以为呢？”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好像无病呻吟地指着夕阳抒情，却让胖婶脸上陡然鲜活起来，憨厚笑容散去。


    “晚辈一直在想，谁才是那个伊人？”


    “本以为是巧手素贞，刚刚却证明了不是。”


    楚留仙看着胖婶的眼睛，自顾自地往下说。


    “在这仙缘镇上，有那么一个伊人，让我们楚氏一位长辈为之黯然神伤，让难陀为之神魂颠倒。”


    “晚辈奉命寻她，问一声：可还安好？！”


    “胖婶，你说晚辈该往何处寻她？”


    胖婶默然不语，只是眼中神sè，复杂无比，又痛苦无限。


    楚留仙依然看着她的眼睛，脸上却不禁流露出歉然来。


    在这一刻，他心中不由得生出在做的事情，无异于强行逼着云想容掀开面纱一样的残忍。


    小胖子和云想容站在楚留仙身后，亦是心中恻然。


    听到这里，他们两个哪里还不明白？


    胖婶沉默许久，终于沙哑出声：“该往何处寻，就往何处去，又何必问我呢？”


    楚留仙微微一笑，似乎早就知道胖婶不会承认，伸手在空中虚捞了一把，放在鼻前轻嗅。


    “真香啊！”


    “这香气如此浓郁不散，或可一路传出仙缘镇，传到囹圄镇，乃至更远的地方吧？”


    楚留仙这话刚出口，知道前因后果的小胖子就露出恍然之sè，隐约知道楚留仙是怎么锁定胖婶身份的了。


    “晚辈在俗世时候，常见得祭祖时候，乡民供奉三牲瓜果，礼敬先祖。”


    “那些三牲瓜果，无不求的是鲜艳好看，香气四溢，至于味道如何，从未见人苛求。”


    楚留仙悠悠地道着似乎不着边际的事情，又偏偏能指向胖婶的作为。


    “晚辈当时少不更事，便问为何如此，有乡邻长辈说，鲜艳好看，香气浓郁，才能引得先祖前来享用，至于味道无关紧要。”


    “祭品之香气，缠绕在思念当中，上能穷碧落，下可至黄泉！”


    楚留仙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候，有意地加了重音。


    他顿了顿，又是一礼：“前辈以为然否？！”


    胖婶默然，眼中尽是复杂之sè，悲哀之情，其眼波流转，直如会说话一般，与痴肥呆滞的面容相比有天渊之别。


    小胖子和云想容彻底明白过来了。


    胖婶的包子为何穷尽香气，味如嚼蜡，原来根子在这里呢。


    祭品的香味是否可以上穷碧落下黄泉，没有人知道，胖婶想将包子的香味传到仙缘镇外，更多的也只是一种奢望，一种寄托。


    隐藏在其中的，浓浓的感情，却做不得假。


    楚留仙叹息一声，伸手入怀，取出“情人”刻刀在手，捧至胖婶面前，恭敬道：“难陀对晚辈有授艺之恩，晚辈受其所托，问前辈安！”


    “难陀……”


    胖婶沙哑着声音开口，脸上不知悲喜，颤抖着手似要接过“情人”，却怎么也伸不出手去。


    “还有留仙的长辈，楚离人！”


    楚留仙又补充了一句。


    “离人……”胖婶好像是在咀嚼着“离人”二字当中蕴含的悲呛，久久不语。


    “此刀，名‘情人’。”


    楚留仙这句话，好像是将“情人”刻刀扎入胖婶的心中一般，她闪电般地缩回手去，两行清泪，自脸颊滚落下来。


    “安好？”


    “哈哈哈，你不是看到了吗？我这不是很安好吗？”


    胖婶悲极，失态地大笑出声，甚至站起身来，展现她水桶般粗细的腰肢。


    顿时，小胖子不忍卒睹，脑海中浮现出楚留仙之前所说的“英雄迟暮，美人白头”，感慨良多。


    云想容以手捂脸，似乎脸上在火辣辣地痛。


    在场众人，或许只有她最能深刻地理解胖婶的痛苦。


    楚留仙强忍住负疚感，心中暗暗给小胖子记下这一笔，若不是为了他，何必做此恶人呢？


    “那晚辈就此回禀难陀及离人长老？”


    楚留仙深吸一口气，尽量不让语调起伏，连他自己都觉得太过残忍了一些。


    他不忍去看胖婶沉默下来的黯然神情，以最快的速度继续说道：“胖婶，有什么是晚辈能做的？”


    “你，是否想出去？”


    巧手素贞做此想，胖婶是否也如此呢？


    楚留仙他们三人的目光落在胖婶身上，等待着她的回答。


    “出去？”


    胖婶摇头，“我是不可能出去的。”


    “还有，我都成这个样子了，还出去做什么？”


    “不如给他们留个好印象吧。”


    胖婶话说到这里，颤颤巍巍地转身，好像一下子老去了十多岁，向着包子铺中去。


    楚留仙没有再开口，默然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包子铺里的yin影中，仿佛在那个地方，她不用面对一些目光，会显得更加安全、安心一些。


    “楚哥……”


    小胖子怯生生地道：“我那事……”


    楚留仙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自个儿想去。”


    小胖子yu哭无泪，跟小狗一样跟在楚留仙后面，就差摇尾巴了。


    楚留仙掉头而去，胸中堵着一股气，无法宣泄。


    恰似夕阳从西天坠落，塞入他胸中一样。


    终究没忍心，他叹息一声，道：“胖子，回头记得跟胖婶好好做包子，帮她做出sè香味俱全的好包子。”


    话音落下，楚留仙再不停留，从陷入沉思的小胖子旁边走过，在云想容面前顿了一顿，道：“云姑娘，仙缘镇中，诸般神奇，你脸上的那个，也未必不能解决。”


    “若有需要相助的，尽管直言。”


    云想容默然点头，楚留仙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径直离去。


    这一去，他没有再去sāo扰仙缘镇上任何一个人，甚至没有在镇中停留，一路向着镇后去。


    最终，在镇后的石山脚下，楚留仙停下了脚步。


    在他面前，一座高达数丈，纤毫毕现，又满是岁月流逝痕迹的暴猿石像，孤独地目送着夕阳西下……(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画龙点睛（五）鬼神哭

    ()“我又来了。”


    楚留仙微微一笑，冲着暴猿石像一招手，好像是在热情地打着招呼。


    这不是他第一次至此了。


    之前那一次，只是偶然经过，然后在没人形的雕刻铺子里一时意动，雕刻出了暴猿木雕，引发了后续无数。


    这段时间里，楚留仙无数次地想到，要是当初没有偶然经过这里，没有鬼使神差地以之为题材，那么还会是现在这个模样吗？他还会得到没人形传授的寄神刻吗？


    或者这么说，这个仙缘，还跟他公子留仙有缘吗？


    楚留仙没有答案。


    有可能，他最终一步步还是会走到这条仙缘的道路上，只是不会是在这个时间点上，稍稍偏差，可能就是另外一条岔路，另外一个结果……


    “仙缘镇啊仙缘镇！”


    楚留仙太息出声，感慨无比，“当年创造出此处的几位老祖当真只是阳神真人吗？”


    他越是接触，[ 越是深入，就越觉得这么一个方寸之地，隐含了无数可能无数故事，俨然是将大千世界，无尽恩仇，熔于一炉。


    如此神通，真的只是阳神真人就能够做到了吗？


    猩猩、兔子、小猫他们三个人的存在，俨然是在无声地提醒着他，这个世界很大，迄今为止，他亦不过只是管中窥豹，局限于一隅之地，不曾见得世界的真正模样。


    “差不多到时候了。”


    楚留仙在暴猿石像面前站定，袖子拂去地上烟尘，露出不知道多少年前石像树立时候留下的青石板，在上面盘膝坐下。


    下一刻，情人刻刀摆在膝上，一件件木雕作品被排在前方。排成了错落的竖排。


    看着这些木雕，楚留仙脸上不由得浮现出微笑来。


    当然，要是让仙缘镇中的任意一个居民看到，怕是他就笑不出来喽。


    那些木雕，赫然是仙缘镇上居民，一个一个栩栩如生的雕像，无一遗漏。


    客栈老板喝风饱坠落刀山火海前，犹自为抓取到铜板而狂喜；


    酸书生全身上下都刻着之乎者也圣人曾经曰过，双手挥舞着王八拳；


    笑三少上半身衣冠楚楚。风度翩翩，一派高人风范，下半身则亵裤破陋，脚毛横生；


    ……


    楚留仙的目光在这一个个木雕上扫过，一直到落到胖婶和巧手素贞上的时候顿了一顿。笑意稍稍收敛。


    他沉吟了片刻，将这两个木雕取下，重新雕刻。


    胖婶双手捧着包子，凝望远方，身着的不再是平时的围裙，而是一件霓裳羽衣，似要随着包子香气一起飘回美丽的时光；


    巧手素贞环抱着大白兔。将脑袋埋入兔毛当中，好像要将整个人一起揉入里面……


    ……


    楚留仙将焕然一新的两尊木雕放回原位，执“情人”刻刀在手，深吸了一口气。将jing气神高度凝聚起来。


    紧接着，他伸手，取过一件件木雕，“情人”落下


    ——画龙点睛！


    “轰隆隆～～～”


    惊雷炸响。若yu洞穿了天宇，降下天罚一般。


    传说。仓颉造字，鬼神为之哭。


    当楚留仙第一刀画龙点睛刻下，伴随着惊雷而下的是呼啸狂风，是席卷乌云，是如幕而落的骤雨。


    暴雨倾盆，恣意地发泄着恐惧和怒意，整个仙缘镇若是风雨飘摇，随时可能倾覆在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


    一刀刀刻下，一尊尊木雕如有了生命一般，一团团巨大漩涡于空中浮现出来，风嘶如吼。


    “隆隆隆～～～隆隆隆～～～”


    一道道惊雷落下，在落向楚留仙和那些木雕前，刚刚进入那片区域，便会尽数为暴猿高举的棍棒所吸引，无有遗漏地被其承受下来。


    如此密集的雷霆之力，纵然是一座小山也被夷平了，可是落在暴猿石像上却如泥牛入海，全无痕迹。


    只是，雷光一遍遍地照亮，照亮了楚留仙的脸庞，木雕的如活，以及不知道何时靠近过来，骇然地望着楚留仙背影的仙缘镇民们！


    “这……这是……”


    仙缘镇长忽然结巴了。


    “圣人曾经曰……”


    酸书生话还没说完就挨了万人迷一个爆栗。


    万人迷感受到旁边乞丐王的目光，讪讪然收回手，做出小鸟依人模样。


    乞丐王以前所未有的正经，紧紧地盯着楚留仙的背影，浑然不像是那个能说出“嗟来之食都能食得，还有什么做不得”的无赖一霸。


    ……


    “寄神刻！”


    没人形不知道何时冒了出来，站在众人之前，以说不尽的骄傲神情，吐出了那三个字来。


    “就是你死活没能练成，怎么刻怎么没人形的那个寄神刻？”


    仙缘镇民异口同声，没人形神sè滞了一下，旋即如清风拂面，傲然道：“那是我徒弟，我教的，怎么着？”


    众人哑口无言，一声叹息，各自散去。


    “希望……”


    “他……能成……”


    飘飘渺渺的声音，四面八方传来，不知道是哪个镇上人所言，或许所有人都在这么说。


    顷刻之间，镇民散尽，天上云气依然在席卷，雷霆依然密布，盘膝静坐的楚留仙浑若不觉，只是在怔怔地出着神。


    “希望！”


    没人形慨然出声，掉头而去，骄傲自豪不在，有的是道不尽的落寞，“你一定要成啊！”


    雷光在闪现间继续将周遭照亮，空荡荡的，再无一个人影。


    从仙缘镇民的乍现到无踪，楚留仙皆是全无反应，怔怔如痴，似呆，外界的一切似乎在第一刀画龙点睛，第一声惊雷中。就离他远去了。


    良久良久，楚留仙浑身一颤，抬起头来，才发现天上云卷云舒，ri月轮转，朗朗乾坤，暴风雨、惊雷电，竟是不知在什么时候就消散无踪。


    “原来……”


    “是这样！”


    楚留仙放下“情人”，双手扶在膝上。默默地感受着什么。


    稍顷，“我懂了”三个字，好像是从他的心湖中传出，带出此刻心湖当中的惊涛骇浪，引得周遭回音不断。似是千山都在回应着他的话。


    惟有，暴猿石像，依旧沉默。


    楚留仙先是挺直了身子，又放松了下来，紧接着整个人显得松松垮垮，以最舒服的姿势坐着，全神贯注地凝望着暴猿石像。


    时间。就在凝重悄无声息地逝去。


    一天，两天，三天……


    一天天过去，楚留仙或坐或躺。或立或行，或负手绕行，或怔怔发呆……，寸步不离暴猿石像所在地方。


    整个过程中。他不曾动“情人”刻刀一下，不曾望向那些木雕一眼。甚至不曾进得水米半滴。


    在这仙缘镇中，仙凡如一，他们修仙者，亦如凡人。


    不食则饥，不饮便渴，不眠就困……


    楚留仙就这么不食、不饮，不眠、不休，仿佛魔怔了一样。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在一天天地消瘦，一天天地虚弱下来，明明是艳阳天，却有单衣立于寒冬之感，瑟瑟发抖。


    形容枯槁，嘴唇干裂，惟有一双眸子，亮如晨星。


    楚留仙似把所有jing气神尽数压出来、榨出来、逼出来，化作那可照见一切的光，化作脑海中无数个翻滚着，呼喝着，戏耍着的暴猿形象。


    一脑子，都是猿猴。


    后面几天，楚留仙跌坐在地，眼睛随之闭上，眼前明明已经没有了暴猿石像，却有一座更高，更大，更鲜活的石像屹立在他心湖空间当中，愈发鲜活。


    时间在飞快地流逝着，不知不觉地就到了他们进入仙缘镇的第二十七天上。


    距离最后的时限，只有三天！


    楚留仙依然盘膝静坐，气息若有若无，神情变化莫测，无有安详，到像是某只一刻也安静不下来的猴子，抓耳挠腮地进入了他体内，霸占这身躯似的。


    在他身后，小胖子和云想容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神情却半点也不平静。


    “只剩下三天了，楚哥怎么还不醒？”


    “他的机缘一直没去做，时间要来不及了。”


    小胖子急得跟热锅上蚂蚁一样，一咬牙，一跺脚，“不行，拼着被楚哥责罚，我也要叫醒他！”


    两步上抢，云想容都来不及阻止，小胖子的胖手就要搭到楚留仙的肩膀上。


    恰在此时，一声疲惫叹息，懒洋洋地响起：


    “哎！”


    “胖子你还是这么急躁。”


    楚留仙的声音响起同时，缓缓舒了一个懒腰，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睛，似是一夜好梦，自然醒来。


    “啊~”


    小胖子惊叫一声，闪电般地收回爪子，改抓到自己头皮上，笑得谄媚。


    “楚哥，你醒了啊。”


    “那个时间就剩下三天……”


    小胖子就要提醒时限，楚留仙就摆手打断道：“先不说这个，我自有打算，你先告诉我你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说来也怪，长时间的消耗，楚留仙神情不显疲惫，反而在苍白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安详，宁静。


    “我那边啊。”小胖子脸一下子垮了下来，道：“胖婶明明已经做出了很多又香又好吃的包子了，偏偏刚做完就扔掉，怎么都不能让她满意。”


    他又补充道：“真挺好吃的。”


    一边说着，这胖子一边下意识拿袖口拭嘴巴，显然没少偷吃。


    楚留仙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显得奇怪，摇头感叹：“人心呐，看不见，摸不着，却又能在一举一动上，一颦一笑中，显露无遗。”


    “你如此这般……”


    楚留仙让小胖子附耳过来，一番交代，随后小胖子先是将信将疑，随后喜形于sè，飞一般地向着镇中跑去。

 第九十八章 无解难，尽欢颜

    “你呢？”


    楚留仙摇头失笑，目送着小胖子屁颠屁颠地远去后，转而对云想容说道。


    云想容愁眉不展，情绪低落地将她的难题说与楚留仙听。


    一边说着，云想容脸上红晕不住地爬上，连额头上都露出殷红之色。


    这是羞愧的。


    云想容固然是听从了公子默的建议，紧随在楚留仙身后，心中却未必有多服气。云家七仙女，眼中何曾有男儿？


    可惜，这次七罪之诀，仙缘城一行，却将她的心气打得半点不剩。


    楚留仙已经点破巧手素贞的根脚，将最难一关解决了，可即便是如此，她依然获得不了机缘，这如何能让她不沮丧？


    听着她娓娓道来，楚留仙也大致明白了情况为何？


    原来，随着楚留仙点破巧手素贞根脚后，好像一扇门打开，云想容再与她接触就没有那么困难了。


    这段时间下来，她们两个几乎就成了无所不谈的姐妹，(困住巧手素贞的问题自然也瞒不过云想容。


    正如楚留仙所料，只要能回归到大兔子体内，巧手素贞就能凭借着天赋神通，飞离仙缘镇。


    只是吧，就是这一步，她怎么也迈不出去。


    原因很简单，在巧手素贞离开大白兔本体，进入现在这个人类躯体后，大白兔的肉身自主产生了一个简单的意识，就是那个除了吃就是睡，受了委屈还会自残的那一个。


    有这意识占据了肉身，巧手素贞即便是从人类躯体里面脱身而出，亦不可能回归到本体里。


    “我想了很多办法，还是做不到……”


    云想容低头，声如蚊蚋。


    楚留仙微微一笑，这个情况，早在他预料之中。


    他没有多说什么。直接从地上放置多日，都积满尘埃的木雕当中，挑出一个在手中摩挲着。


    那个木雕正是巧手素贞低头，埋入大白兔皮毛中，好像要将整个人挤入里面一样。


    奇怪的是，经过楚留仙凝神摩挲了几息时间，整个木雕整体开始散发出一种灵动的光，有点像是佛家的开光仪式。


    “拿去。”


    楚留仙将木雕交到一头雾水的云想容手中，道：“在巧手素贞和大兔子面前拿出来，然后。静观其变。”


    云想容接过，也不多，只是默默地冲着楚留仙深鞠了一个躬，一切尽在不言中。


    看着她飘然而去，楚留仙微微一笑，回过身来，身旁赫然多出了一个人。


    楚留仙丝毫没有惊奇的意思，微笑道：“梅师，你来了。”


    没人形脸上没有半点笑意。黑着脸道：“你还有心思帮别人，你自己呢？”


    “只剩下三天了。”


    他伸手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道：“你难道想一辈子留下来陪我吗？”


    不等楚留仙回答。没人形冷笑出声：“你难道以为，只要修炼成了寄神刻就够了吗？”


    “不够？”


    楚留仙这回是真吃了一惊，不是吧？还有什么难题？


    没人形走近暴猿石像，满脸敬畏之色。似要触摸，又是不敢一样，叹息道：“你没看到吗？之前弄出那么大的动静。漫天雷霆尽数为石像吸收，可曾有过半点影响？”


    “等等……”


    楚留仙隐约有些明白过来，心中浮出不祥的预感。


    “我让你学寄神刻，就是想唤醒大猿王！”


    没人形背着双手，走到楚留仙面前。


    “大猿王吗？”


    楚留仙凝望着那头暴猿，这么长时间相对，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其名号。


    “果然威猛霸气！”


    他暗暗点头，心想也只有这样的名号，方才配得上这头暴猿。


    楚留仙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不知不觉中，他对这头暴猿竟也是心生敬意。


    敬的不是它狂暴无双，而是即便只是石雕，都能体现出来的一心端要捅破一切束缚，得大自在的志向！


    没人形的声音，继续在楚留仙耳边响起：


    “这座石雕当中，有当年大猿王留下的一缕分神，用以守护仙缘镇！”


    “可惜，分神毕竟是分神，无法支撑太久，在很多年以前，它就陷入了沉睡。”


    “在沉睡中，大猿王的分神也会不断地成长，醒来后，或许就能汇聚其他的分神，最终大猿王就能挣脱藩篱，重现人间，再反于天！”


    没人形说到后来，亢奋无比，就差振臂高呼，顶礼膜拜了。


    “重现人间，再反于天！”


    听着这四个字，楚留仙心中不祥的预感愈浓。


    “大猿王的来头好大，这个仙缘怕是……”


    这回他确信了，唤醒大猿王这般的大仙缘，甚至可能是整个仙源镇最大的仙缘，绝计不是一个寄神刻就能解决的。


    楚留仙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平复下来，小心地问道：“梅师，请问怎样才能唤醒大猿王？”


    没人形脸一沉，摇头道：“很难！”


    “你倒是说啊！”楚留仙心中在大喊，眼前要不是没人形，换做是小胖子，他早就一个大脑勺过去了。


    “不说人话啊！”


    楚留仙深恶痛绝呢，没人形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一改之前的欲语还休，连珠炮般地道：“先杀镇外天狗，以其神兽血肉浇灌在这株蟠桃树上，使其结出蟠桃来，再以蟠桃供奉大猿王唤醒其分神，凭寄神刻使其脱离石像束缚，至此大事成矣！”


    “你听明白了吗？”


    没人形以无比期待的目光看着楚留仙。


    那头，楚留仙整个人都傻了。


    没人形所谓的蟠桃树他看到了，石像旁边那株干枯老树，连片叶子都没有的就是。


    这也罢了，毕竟楚留仙也不是以貌取人之辈，还是相信它能结出传说中王母以之宴群仙的蟠桃。


    问题是，前面那个天狗是怎么回事啊？


    “梅师，你刚说太快。我没听清楚，你刚刚说天狗？”


    楚留仙不愿相信自己的耳朵，抱着侥幸心理问道。


    “就是它，神兽天狗，天赋食月神通，月圆时候不可敌！”


    “也只有它这样的血肉，才能让蟠桃树复苏过来，结出蟠桃。”


    没人形的回答是那么理所当然，楚留仙眼前一黑，直有晕倒过去的冲动。


    “三天。你还有三天。”


    没人形似乎心怀不忍，不忍心看楚留仙此刻表情，拍着他肩膀说道：“这个留给你，有什么需要帮忙尽管来找我。”


    话音落下，他便背着双手回镇上去了。


    没人形留下的是一块木料，通体泛着纯粹的金光，只是这会儿楚留仙实在没心思去研究。


    他一个人留在大猿王石像前，看着风卷起凋零的叶在空中打着转儿，直觉得自己也如那落叶。在风中凌乱着。


    第一步就让他先杀天狗，开什么玩笑？！


    “这下，麻烦大了……”


    楚留仙苦笑着，孤身一人站在大猿王石像前。冥思苦想。


    同一时间，在镇子两头，小胖子和云想容按着楚留仙的吩咐，开始忐忑地行动……


    ……


    “这是……”


    胖婶脸黑如锅底。死死地盯着小胖子，手里还拿着剁肉的菜刀在闪着寒光。


    小胖子缩了一下脖子，第一反应就是将捧在手中的胖婶木雕往怀里缩。然后有多远跑多远，要不生命怕是有危险。


    他心中大悔，怎么忘记但凡在长得抱歉的女人面前，就坚决不能露出任何跟镜子一般总说实话的物体，这个天大的真理呢？


    楚留仙以寄神刻出手的木雕，不是镜子，胜似镜子。


    小胖子如此作为，无异于让胖婶直面惨淡的人生现实。


    趁着胖婶还没有将菜刀剁过来，把他当成猪肉给剁了前，小胖子连忙高声喊道：“等等，是这样才对，我忘记了。”


    小胖子按着楚留仙的吩咐，冲着木雕狠狠地吹了一口气，连吃奶力气都用出来了。


    “呼~~”


    木屑飞扬，一点点晶莹从木雕上飞散开来。


    “啊！”


    胖婶以手捂口，菜刀落地都不自觉；小胖子在揉眼睛，使命地揉。


    出现在两人眼前的，赫然是一个身材曼妙，玲珑有致的少女。


    看其脸上轮廓，又赫然有着胖婶痕迹。


    若是不知道前因后果，小胖子定然会说这是胖婶闺女，现在他当然能猜到，这当是胖婶年轻时候姿容。


    “怪不得那两个老小子神魂颠倒，换成胖爷我……”


    小胖子心中绮念刚刚冒出个头来，就被对面双手捧心的胖婶给秒杀了。


    “这……这是我吗？”


    胖婶喃喃出声，自言自语。


    小胖子猛地打了一个激灵，想起楚留仙临行交代，忙道：“当然是你了，你看，你穿着仙女一样的衣服，素手做出的是最好吃的包子。”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那些分散开来的木屑晶莹光亮，无形中铺陈满了整个铺子，仿佛天上银河移入此间，两人都在梦幻当中。


    胖婶眼中闪出温柔之色，伸手拿起菜刀，以最轻灵的姿态，好像年轻时候，哼着曲子，脑海中闪过的尽是甜蜜景象……


    片刻过后，包子出炉，胖婶也从那种情境中挣脱出来，呆呆地看着刚出炉的包子。


    对面，小胖子早就如痴如醉了，鼻子跟狗一样不住地抽搐着，整个人恨不得被鼻子牵着走。


    香气，飘荡在整个镇子里，无数人的脖子在那一刹那都长了一寸！


    ……


    “这……我……”


    巧手素贞泪流满面，从她的身上飞出无数的光点，乳燕投林般地投入云想容双手捧着的木雕。


    大白兔的身上也在发生着同样景象。


    当一人一兔身上的某种东西都被吸入了木雕当中，两具肉身都失去了灵动，一刹那间，一个半透明的巧手素贞从木雕上飞快地扑出，扑入了大白兔体内……


    ……


    “好像，也不是没有办法！”


    大猿王石像前，楚留仙豁然抬起头来，眼中精光逼人。


    在他抬头的同时，小胖子和云想容两人从不同方向，齐齐飞奔而来，满脸尽欢颜……(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条条大道通仙缘

    ()“楚哥，你真是神了！”


    小胖子很有上前抱住大腿使劲儿蹭的意思，只是意图表现得太过明显，远远地就被楚留仙伸手jing惕挡住，没能实现。


    旁边云想容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成了就好。”


    楚留仙微微一笑，看他们这个样子，哪里还不知道进行顺利？


    “多亏楚哥了。”


    小胖子兴奋过后，冷静下来，心有余悸地道：“若是没有楚哥你，这回我跟云丫头就惨了，真要在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做一辈子牢啊？！”


    想到那个恐怖的结果，想到自己成了难陀一样的人，再当街卖个狗肉什么的，顿时就觉得不寒而栗，生无可恋，着实太过恐怖了。


    云想容低头，兴奋过后，亦显黯然。


    她明显没有小胖子的心脏那么大，连小胖子都觉得失落、后怕，遑论是她？


    受人感激当然是好事，只是楚留仙看到两人有几分｜ 意志消沉的苗头，不由皱眉，喝道：“醒来！”


    “啊！”


    小胖子和云想容悚然而惊，发现在刚才那一刻里，他们两人心中被黑暗弥漫，想到无数恐怖可能，自身心气更是低落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他们两个也是修士，自然知道那样下去，如果没有楚留仙当头棒喝，让那种黑暗生根发芽，最后会出现怎样的结果？！


    “可是……可是……”


    小胖子挠着头，很是苦恼地道：“如果没有楚哥你的寄神刻，不管是我还是云丫头，这回怕都是得栽啊！”


    云想容再是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事实就是如此。


    楚留仙无声地叹息，心知不将这个结给解开，再多说什么，到底只是空话！


    “罢了。”


    楚留仙摇头，拿袖子在青石上一拂，拂开尘埃，让他们两个落座下来。


    “其实，你们会有这个想法，根源在我，错不在你们！”


    小胖子和云想容不解地坐下，对楚留仙话一头雾水，完全不明其意。


    “这是仙缘镇，是仙道神通之造物，并不是你们所想的那么简单。”


    楚留仙悠悠地说着，脑子里却开始怀念双儿素手烹出的香茗，有点遗憾地道：“路，从来不止是一条，条条大道通仙缘！”


    “条条大道通仙缘！！！”


    区区七个字，如一道道惊雷，在小胖子和云想容的脑海中炸响。


    两人一时怔住了。


    整整二十七天在仙缘镇中行走，两人对这句话深以为然，只是任他们冥思苦想，却也找不到第二条路，一时茫然。


    “胖子。”


    楚留仙点了点小胖子，道：“如果没有我的存在，同样为了树立胖婶的信心，你难道就想不到，做不出天天赞美她，恭维她，向她表露爱意？”


    “持之以恒，当也有可能完成这个机缘。”


    小胖子呆呆地坐在那里，在脑海中模拟这可能，如果用上二十几天，彻底不要脸了，还真未必做不到。


    最关键的是，这事他真做得出来。


    云想容在旁边噗嗤笑出声来，想到小胖子围着胖婶献殷勤的样子，她就忍俊不禁。


    “至于你！”


    楚留仙转而对云想容开口，她的笑一下子就缩回去，不知道换成她的情况，又能有什么做法？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她和巧手素贞都是女人，再怎样也惨不过小胖子吧？


    “大兔子体内的意识，是在巧手素贞离开后自然形成的，虚弱、简单到极点，你想想……”


    楚留仙持“情人”在手，在虚空中一刀，冷然道：“最后关头，豁出去一搏，一刀刺入大白兔体内，你说会出现什么结果？”


    “什么结果？”


    云想容在脑海中模拟着，其中很大一个可能是那个新生的，脆弱的意识无法承受那种痛苦与恐惧，直接消散，或者从大白兔肉身中出来。


    无论是哪一个结果，巧手素贞就能趁势占据，重回肉身。


    “想明白了吧？”


    楚留仙微微一笑，道：“以巧手素贞至少是大妖的能力，即便是肉身的致命伤，也当有解决办法才是，只是到底是她自己的肉身，不愿意往那个方向去想罢了。”


    “至不济，她也重回了肉身，能离开仙缘镇，机缘自然到手。”


    “可是……”


    云想容觉得很有道理，又有很大的不确定感觉，一时不知道当如何说是好。


    小胖子如是，他很怀疑，彻底不要脸献殷勤个一个月，是不是真的能让胖婶重回当年心境？要是不能呢？


    楚留仙再摇头，叹息出声：“条条大道通仙缘，但什么是道路？走了才是路，走了才知道通不通的，方才是路！”


    “若真没有我的存在，你们心中存了依赖的心思，有后路在，自然没有豁出去一搏之心。”


    “若是不然，你们完全有可能想到，生死关头，也未必不能抉择！”


    他说到这里，云相容和小胖子都在暗暗点头。


    他们一个不要脸，豁得出去；一个固然是柔弱女儿，却有不让须眉之心。


    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楚留仙所推导的那些完全有可能出现，至于成是不成，那就七分人力，三分天意了。


    “所以说，问题在我，不在你们。”


    楚留仙看他们有想通的意思，不再受魔障影响，暗暗松了口气。


    事实上，他所说的两条方式究竟能不能行，连他也不知道。


    之前说得好，道路的另外一头是什么，怎么去走，只有踏上了，看到周遭风景，方才有可能知晓。


    楚留仙匆忙想到的两个方法，与其说可行xing，不如说是单纯为了开解他们两个罢了。


    到底是自家兄弟，小胖子清醒过来后，猛地想起一事，慌忙问道：“楚哥，你的仙缘呢？”


    小胖子看到楚留仙信手就解决了他和云想容的机缘问题，显得那么举重若轻，顿时就觉得非“仙缘”的确配不上他楚哥，于是不再撺掇着先去完成机缘。


    “我的仙缘……”


    楚留仙有点郁闷地将没人形之前的话和盘托出，他刚刚讲完，小胖子和云想容嘴巴就合不上了。


    “开什么玩笑？”


    “第一步就要先杀天狗？”


    小胖子一蹦三尺高，云想容也连连摇头，愁容惨淡。


    “天狗是那么好杀的吗？”小胖子那叫一个愤愤不平，义愤填膺，“他没看到酸书生、瞎子刘、万人迷、笑三少他们几个狼狈而逃吗？”


    “就是加上乞丐王他们，我看也够呛！”


    小胖子当空挥舞着拳头，好像没人形站在面前，他就要饱以老拳一般，“他们可是一根手指就能撂倒我们的，他们都不成，楚哥你我上去不也白给？”


    “杀天狗？我看是送狗粮还差不多！”


    小胖子说得畅快了，胸膛起伏地停下来，随即心中咯噔一下，惊恐地问道：“楚哥你不是真打算去吧？”


    楚留仙摇头，失笑：“怎么可能？”


    “我又不是你……”


    小胖子委屈了，嘟囔道：“我？我怎么啦？又扯上我干嘛。”


    他颇有几分躺着也挨刀的感觉。


    “那怎么办？”


    云想容不去看小胖子耍宝，很认真地问道。


    “怎么办？”


    楚留仙微微一笑，长身而起，伸了个懒腰，悠悠地道：“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去做。”


    “刚刚是怎么说的来着？”


    “条条大道通仙缘！”


    小胖子品过味儿来，绕有兴致地问道：“楚哥你有办法杀天狗了？”


    “杀天狗？”楚留仙一笑置之，错开不谈，突兀地问道：“你们的小龙蛇呢？”


    “小龙蛇？”


    小胖子和云想容眼中都流露出迷茫来，这几ri里纠缠在胖婶和巧手素贞事上，心力交瘁，楚留仙不提，他们几乎将小龙蛇给忘掉了。


    “哦，在这里。”


    小胖子一拍脑门，直接一拔靴子，然后靴口向下使劲儿倒，好半晌才有一条瘦削得都快成了蚯蚓的小龙蛇从靴子里半死不活地爬出来。


    云想容也想起来了，到底是女儿家，比起小胖子讲干净得多，从后腰上解下一个袋子，倒出了没比小胖子那条粗上多少的小龙蛇。


    楚留仙哭笑不得。


    要知道上一次看到它们的时候，它们可是吃得胖大了好大一圈子，现在怎么给瘦成这个样子了，比刚落入他们手中好不了多少。


    尤其是小胖子那头，想到小胖子靴子里那股子味，就不难想象它这段时间到底有多遭罪了。


    “那个啥……”


    “呵呵呵~~”


    小胖子给楚留仙古怪地目光看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悻悻然。


    “速度！”


    楚留仙一捂鼻子，点了点那条就剩下小半条命的小龙蛇，喝道：“去把它给洗了，再让我闻出点味儿来，我就把你鼻子塞靴子里。”


    小胖子吓了一跳，虽然不明其意，还是乖乖地拎起小龙蛇到远处洗刷刷去了。


    云想容将她那条气息奄奄的小龙蛇当成手环一样把玩着，忍了又忍，一直忍到小胖子拎着湿哒哒的小龙蛇回来后，才问出声来：


    “楚哥，这个仙缘你是不是也有线索？”


    小胖子刚过来呢，听到这句话耳朵瞬间就竖起来了。


    楚留仙随手把旁边一块小石头撇开，从下面捞出不比他们两个情况好多少的小龙蛇，高深莫测地道：


    “回头你们就知道了。”


    “现在，你们如此这般，先去给我办件事情。”


    “事成的话，我还你们一个龙蛇九变仙缘！”(未完待续。)

 今天容我请假一天，把自个儿逼死胡同了。

别误会，是剧情设置得太狠，给自己逼住了，晚上蒙被子里好好琢磨琢磨，被给自己设的局给困死了……


    那就悲催了。


    请假一天，明天就给补上。(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龙蛇九变（上）

    “这样，能成吗？”


    楚留仙孤身一人，倚靠在大猿王石像前，喃喃自语。


    这话，似是在问着他自己，又似在问着大猿王。


    小胖子和云想容两人飞奔而去的背影，已然消失镇子里，自然不曾听到这句话，也看不到这个时候楚留仙流露出来的犹疑。


    若是不然，他们非得连自己的手指头都给啃下肚子里去不可。


    天知道，在片刻之前交代他们时候，楚留仙是何等的高深莫测，自信满满，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所有难关都是翻掌可解。


    “可以！”


    楚留仙自己给了自己答案 。


    “条条大道通仙缘！”


    “一定可以！”


    楚留仙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他索性闭上眼睛，就这么倚靠着大猿王石像，进入这段时间来第一次安睡。


    睡梦中，他似乎能看到一头狂暴无比的猿猴，挥舞着搅动天地棍棒，冲着上天叫嚣着[，仿佛上天只要吐出一个“不”字，它就要捅出一个大窟窿来一样。


    威风霸气，无拘无束，到了极致。


    在睡梦里，楚留仙嘴角微微弯曲，露出一抹笑意，好像他化身成了大猿王，在冲着天地叫嚣，在恣意的大笑声中戏耍棍棒，得大自在！


    夜，悄无声息地流淌着。


    楚留仙孤身倚着大猿王石像入眠，方圆数百丈内，别说是人了，连鬼影子都没有一个，安宁到了极点。


    另一头，仙缘镇中，有些人却在煎熬着一个不眠夜。


    小胖子和云想容进入镇中后，先是一起冲入了陈英雄的英雄楼，对陈英雄本人理都不理。径直兵分两路，一个冲着猩猩和兔子去，一个寻着小猫过去。


    云想容是女儿家，自然是找小猫沟通去了。


    小胖子拍着胸脯自当重担，要跟猩猩和兔子比划去。


    嗯，比划，当然是比划。


    除了比划，他们还能怎么沟通呢？


    楚留仙让他们办的事情，就着落在这三个同是七大世家后裔身上。


    这一夜，英雄楼从一开始的沉寂。到后来的喧闹，各种吵闹、争执的声音不断地传出来。


    开始的沉寂是正常，每天里被陈英雄死命地使唤，还得伺候小祖宗龙蛇，可谓是干得比驴多，吃得比猪差，起得比鸡早，惨得没法说。


    他们三人可没有楚留仙这样的依靠，这会儿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龙蛇仙缘上。苦苦忍耐着，焦虑、恐惧到了极致，外加身体疲乏，每天到了夜里碰到枕头就着了。能不沉寂吗？


    后面的喧闹声，则是从最初的与小胖子他们之间争执，到后来三人自己的内讧。


    “我说，你的。明白了没有？”


    “还不明白啊，急死我胖爷我了，总之一句话。龙蛇给我，机缘给你？”


    “还是不懂？靠，你到底是不懂，还是不干啊？”


    小胖子着急上火的声音，搭配着叽叽喳喳的鸡同鸭讲，差点没把英雄楼的屋顶给掀了。


    足足好几个时辰过去，小胖子虚脱了一样从楼上下来，却发现云想容早就优哉游哉地在下面喝茶，等着他呢。


    “你怎么这么快？”


    小胖子嘴巴里面嘟囔着，眼皮抬了抬，连小猫扭着性感腰肢与他擦肩而过，上楼去与猩猩和兔子商量都没有引起他的性质。


    云想容不答，转而问道：“你觉得他们会同意吗？”


    “他们敢不同意？”


    小胖子习惯性地咋呼了一下，随后坐下来拿起茶壶牛饮，抹着嘴巴道：“我看悬，一个同意都没有不太可能，全同意更不可能，就看是多是少了。”


    他多少有些苦恼，生怕不能完成楚留仙所给的任务。


    忍了又忍，小胖子没忍住，道：“仙缘不仙缘的倒无所谓，反正后面还有楚哥在呢，怕什么？只是……”


    他皱着眉头，似乎隐隐有什么不安，道：“我总觉得不对。”


    “什么不对？”


    云想容眉头一挑，与其说是在询问，不如说在等待着印证什么。


    “你也看出来吧？”


    小胖子学着楚留仙样子摸着下巴，担忧道：“我觉得我们这次的成败，似乎关乎到楚哥的仙缘，我就是想不明白会有什么联系？”


    “楚哥也不说清楚，我就怕我们给办砸了。”


    小胖子这是真苦恼，抬头望了望楼上，猩猩他们三人的争执声不住传来，就跟鸭子打架一样。


    他从来没有这么渴望能听懂得他们的话，这样至少能知道结果如何，不需要煎熬。


    “那可是公子留仙。”


    云想容突兀地开口。


    “什么？”


    小胖子一时没听清楚，反问出声。


    “我说。”云想容看着小胖子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那可是：公~子~留~仙~”


    “他岂会做没把握的事情？”


    云想容不知不觉间将身段挺得笔直，道：“他岂会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到别人的身上？”


    “他要真会如此，他就不是公子留仙了。”


    一向沉默，好像花瓶的云想容忽然爆发出这么一番话来，着实将小胖子给唬住了。


    他怔了半晌，挠着脑袋道：“是啊，好像真是这样啊。”


    “哈~”


    小胖子打个哈哈，之前的担忧被抛到九霄云外去，翘起二郎腿，看好戏般地等着上面争吵出个结果来。


    若不是条件不允许，看他这个架势，都能给整出瓜子小酒，拍着大腿来一嗓子“再来一出”了。


    云想容噎也一下，无法想象有人可以转变得这么快，神经这么大条，不由得摇头不已。


    随着时间推移，上面的争执声音从接连不断的渐至稀少，再到最后沉寂下来。


    这沉寂，并不代表着达成共识。


    下一刻，“嘭”的一声。有人推门而出，双手捧着小龙蛇，对着里面叫骂着什么，骂声里还有恨其不争的味道。


    “这兔子。”


    小胖子狠狠啐了一口，虽然听不懂他们的话，但并不妨碍他理解个中的意思，好歹之前那个把时辰的纠缠没有白费不是。


    “这小子一定是在骂猩猩和小猫放弃得快，说坚持到最后一定有结果，诸如此类的。”


    小胖子一边说一边冷笑，看兔子的眼光就好像是在看死人。


    “不识时务！”


    云想容也在摇头。“世上事情，要是坚持就可以了，哪里来的那么多愤愤不平，那么多的恨恨不如意？”


    “坚持是好事，但要是走在错误的道路上，越是坚持，只会离目标越远，最后身陷——囹圄！”


    这番话说完，小胖子和云想容都从位置上起来。看都不看气呼呼地狂奔而过的兔子，向着猩猩和小猫迎去。


    这一大一小两个人体态对比鲜明，但是脸上神情却是一般无二。


    既是黯然，又是坚定。


    看到云想容和小胖子走过来。两人挤出笑容，托起手中的小龙蛇。


    看到这一幕，云想容和小胖子相视一笑。


    大事定矣！


    ……


    “你们确定吗？”


    楚留仙看着猩猩和小猫，如是说道。


    在他的对面。除了猩猩和小猫外，还有小胖子和云想容心中揣揣，不知道三人来其二。可算是达成楚留仙的要求？


    他的旁边，没人形翻了翻白眼，还是将他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敢情，楚留仙交代小胖子和云想容回来时候，顺带连没人形一起起来，原来是打着抓壮丁当翻译的主意。


    没人形现在对楚留仙寄予厚望，捏着鼻子也得认了。


    楚留仙又重复：“你们真的确定吗？确定以手中的龙蛇，交换一个机缘！”


    猩猩和小猫早在来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建设，现在听到楚留仙的问话只是迟疑了一下，就狠心点头。


    拿还未到手，并且十之八九永远也不可能到手的仙缘，换取一个能让他们离开仙缘镇的机缘！


    这个买卖，做得过。


    楚留仙让小胖子和云想容折腾半天，现在还劳动没人形，为的就是这个目的。


    如帮助小胖子他们两人一般，楚留仙各自提供一个机缘线索予猩猩和小猫，换取他们的龙蛇机缘。


    这个许诺，若是其他人做出来，猩猩和小猫他们定然是嗤之以鼻，连跟兔子争执都没有必要，可是既然是楚留仙，他们信了。


    这段日子里来，在英雄楼里当牛做马的他们没少看到楚留仙与乞丐王等人深入接触，若说他们六个人当中，谁最可能掌握有好几个机缘的，就非他莫属了。


    “好，那就——成交！”


    楚留仙长身而起，在没人形耳边附耳说着什么。


    没人形脸色愈发古怪起来，连翻着白眼，觉得自个儿今天就不应该来。


    只是现在赶鸭子上架，不该来也来了，只得叹口气，伸手点了点楚留仙，冲着猩猩和小猫两人走去。


    两人也是知机，不等没人形过来细说机缘事情，就自觉地将两条小龙蛇交到了小胖子和云想容的手上。


    等听完没人形的耳语，两人喜形于色，遥遥冲着楚留仙一礼，以比飞还快的速度，狂奔入镇子中。


    又稍顷，没人形骂骂咧咧地走了，楚留仙三人相视而笑。


    “楚哥，这些够吗？”


    小胖子指着纠缠在一起的五条龙蛇，“是不是要把最后那条也一起弄来？”


    “不用了。”


    楚留仙摇头，笑道：“你们能弄来两条，那就足够了，我本想着如果他们三人都冥顽不灵，那么非常手段也不能不用了。”


    他所说的非常手段不是别的，就是七十二地煞道兵中的“搬运”，只是在这仙缘镇中，“搬运”道兵的五鬼搬运术能不能顺利施展尚在两可之间，故而只能作为备用手段。


    小胖子对备用手段什么毫不感兴趣，兴致勃勃地问道：“楚哥，我们要怎么做？”


    云想容一双明眸也在发亮。


    龙蛇九变机缘的真面目，即将揭开……(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 龙蛇九变（下）

    “怎么做？”


    楚留仙看着五条纠缠在一起的小龙蛇，忽然笑出声来。


    “所有能想到的，能尝试的方式，你们在这段时间里，应该都已经做过了吧？”


    小胖子和云想容点头，这是毫无疑问的。


    “那么，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楚留仙既像是在问他们，又像是在自问。


    小胖子和云想容懵懵懂懂，同时感觉隐隐地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揭开，那种期待感觉让他们凝神倾听，连呼吸都在不知不觉中摒住了。


    “我想起了在来这里的路上，楚离人长老对我说过的一句话。”


    楚留仙低头回想，旋即摇头，道：“原话我记不得了，大致上说仙凡固有别，但道理是相通的。”


    “我就在想，或有一些凡俗间的道理，能适用在此仙缘上。”


    “比如：灯下黑。”


    小胖子没有被说明白，反而被说得迷糊了，反复琢磨，把自己, 都给绕进去出不来，愣是弄不清楚。


    楚留仙微微一笑，道：“这是仙缘，一开始就几乎明确无比地告诉我们，这是仙缘！”


    这个能明白。


    小胖子和云想容都在点头，当初烂赌鬼带着六条小龙蛇回到镇子上，然后酸书生好死不死地一拳头打穿了箩筐，接着六条小龙蛇分别游向他们，这个巧得不能再巧了。


    事情发生的当时没有感觉，等到回过味儿来，所有人感觉都怪怪地，就好像自己在一个棋盘上，被一只大手从空中伸下来，拿捏起来放到另外一个位置，然后喊“将军”或是“打吃”一样。


    不管是象棋还是围棋，那种棋子的感觉。任人摆布的感觉，让他们全都浑身别扭，同时也无比确信这是一份仙缘。


    “既然是仙缘，你们下意识地就认为很难，认为绝对不会轻易，从而各种想法都想遍了，却忽略了最简单的那一种！”


    楚留仙娓娓道来，好像将自身的意识不住地抽离，让他自己，连带着旁边的小胖子和云想容一起站在那个下棋人的高度。却看待这一切。


    “在踏入仙缘镇的那一刻，我就猜测，这里面的任何一切，都不会是没有意义的，都有它的道理在。”


    “那么，在其他仙缘，乃至机缘，全都没有明显提示的前提下，为什么这龙蛇九变仙缘的提示会是如此明显。就差在每条龙蛇的额头上刻上‘仙缘’两个字？”


    “为什么？”


    小胖子和云想容两个人，一时痴了。


    在楚留仙如醍醐灌顶般的讲述前，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是啊，为什么？”


    楚留仙之前灯下黑的推断或许还有点武断。可要是佐证上这一点怎么都说不过去的异状，那么可能性就无限地上升了。


    “误导……”


    小胖子一脸委屈地道：“楚哥，他们是想误导我们？让我们往复杂里想，往高难度里想。从而忽略了最简单的部分？”


    他这会儿的神情让楚留仙忍俊不禁，感觉就好像是私塾里的孩子受到老师的表扬，回到家家长却没有兑现承诺一样。


    楚留仙笑罢。摇头，道：“如果没有想到这一点，那就是误导；想到了，那便是提示！”


    “提示？！”


    小胖子和云想容无法接受这么大的扭转，一眨眼，老母鸡变鸭？


    “是的，提示！”


    楚留仙确定了他们没有幻听，接着感慨出声：“在那凝固于传说的过去中，不知道是我们几家哪一位老祖如此了得，连这样的决断都能下得了，该当他获得仙缘，凭着这个决断，阳神真人都是委屈了他。”


    他这边都感慨上了，小胖子和云想容还是一头雾水，觉得实在跟不上眼前这位的思维，忍不住问道：“什么决断啊！”


    小胖子抓耳挠腮，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哀求道：“楚哥你说人话吧，兄弟要让你给憋死了。”


    “最简单的那个啊。”


    楚留仙微微一笑，紧接着，用行动做出了解释。


    他起身，从青石后面取出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那里的一口小鼎，接着到旁边的小溪里打水，到左近的树林中拾柴。


    火上架着鼎，鼎里沸着水。


    小胖子和云想容呆呆地看着楚留仙做好这一切，脸上的神情一点一点地变了。


    “不……不会吧……”


    “这……这怎么可能……”


    两人都有点变成结巴的架势，脑子里更是跟生锈了一样，又似思维被扭成了麻花，郁结不通。


    眼前的这一幕，以及它代表的东西，实在是太过震惊，震惊得他们都麻木了，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瞠目结舌地看着楚留仙施为。


    楚留仙做的事情也很简单，屈指在五条小龙蛇脑袋上一弹，本就奄奄一息的小龙蛇直接昏厥过去。


    然后——


    “噗通”数声，楚留仙自然无比地将五条小龙蛇尽数抛入了沸水滚滚的大鼎之中。


    “简单吧？”


    楚留仙拍拍手，好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样。


    小胖子点头，云想容点头，除了点头，他们实在是没法让彻底惊呆了的自己做出其他反应来。


    楚留仙这赫然是要煮蛇羹啊！


    龙蛇九变的仙缘，难道就是蛇羹吗？！


    这还有天理吗？！


    这还有人性吗？！！


    小胖子和云想容难得默契无比地心中控诉，彻底地无语问苍天了。


    这会儿，他们才彻底地明白了楚留仙之前那一番话里的意思。


    之所以说是误导，仙缘嘛，怎么可能简单？定然是怎么复杂怎么猎奇地来，从来没有人想过最简单的一条：蛇，是用来煮蛇羹的……


    再说提示，的确是提示了！


    如果不是有这个明显不对劲的提示在，有几个人能突破常规，想到这个可能？！


    即便是想到了。又有几人有这个大决断去实施？


    这里是仙缘镇，里面的仙缘并不是真实，小胖子他们都想不到，哪怕是看在眼睛里，依然震惊得不敢相信。


    那么，在那真实存在的过去，面对这个仙缘的那一位老祖，要对自己有怎样的自信，要有怎样的豁达，怎样的决断。才能将一条神兽龙蛇扔进锅里面？


    “这他妈的还是人吗？”


    小胖子第一次对除楚留仙之外的人高山仰止了，能做出这一点的，要嘛就是如楚留仙所说的，天生的阳神真人料子，就该人家成功 ；要嘛，就是绝世之吃货！


    若不是那人很可能是自家祖先，小胖子敢拿脑袋打赌，铁定是后者。


    “想明白了？”


    楚留仙抽了抽鼻子，蛇羹的香气升腾而起。


    小胖子和云想容两人不约而同地。先点头，后摇头。


    “楚哥，为什么要吃了它，才有仙缘？”


    小胖子从来不懂就问。压根不懂得什么叫爱面子。


    楚留仙不知道从哪里寻摸出一根大勺子，在大鼎中搅拌，香味愈浓，让人食指大动。跃跃欲试，口中道：“胖子，你忘了吗？”


    “橘中秘！”


    “留仙图！”


    楚留仙吐出两个名词。指的却是同一个含义。


    “啊！”


    小胖子一拍大腿，明白了。


    云想容不耻下问，小胖子便将当初时光流岚里发生的那些事大致说了一遍，但关键不在那里，而是在历史上曾经出现过的另外一幅橘中秘的破解经历。


    具体的掌故小胖子记不清楚了，只记得那件橘中秘指向的秘宝，最后被发现其实一直在图中所指的那片区域里牛的血脉中传承。


    只要勘破了这一点，直接将那片区域里或宰或吃了，就能得到秘宝。


    同样道理，楚留仙的猜测是龙蛇九变仙缘其实就是隐藏在龙蛇的血脉当中，想要得到，很简单，吃了它！


    云想容恍然大悟后，便看到楚留仙面带微笑，拿出两个木碗，一人盛了一小碗蛇羹递了过来。


    “就这么点，还不够塞牙缝的呢。”


    小胖子习惯性嘟囔，手快有手慢无般地抢了过来，一口饮尽。


    云想容亦然。


    看到他们两个在喝了蛇羹后如泥雕木塑般一动不动了，楚留仙微微一笑，知道所料无误。


    也不用碗，他直接用勺子舀起送到口边，抿了一口。


    霎时间，脑海中“轰”的一下，似有什么强行钻了进去，无尽雾气升腾而起，似是将他带入九天之上 。


    云雾之中，有龙蛇在变化！


    龙蛇九变，自蛇化龙，一变一转一神通。


    龙蛇每一变，即便是身为旁观者，都能感觉到自身好像在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脱胎换骨一般，觉得整个世界在变得清晰，觉得天在变得更低……


    奈何，龙蛇九变的所有变化都隐藏在浓浓的云雾当中，看不真切，偶尔片鳞半爪，只会让人心痒难耐，不能解其妙。


    要是换成其他人，或许会强求，会穷尽心力想要看清楚，楚留仙却毫不在意，大致扫了一眼，便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来。


    “呼~~~”


    顿时，这一口气吹散了云气，吹散了龙蛇，俨然是在梦中猛地一下明白自己是在做梦，于是醒来一样。


    楚留仙睁开眼睛，还是在大猿王石像前，对面是皱眉冥思苦想的小胖子二人。


    他不由得好笑，喝道：“醒来！”


    当头棒喝，小胖子和云想容一脸茫然，显然一无所获。


    楚留仙好笑地摇头，道：“仙缘镇中，或可有什么东西能带出，但绝对不会是这仙缘本身！若能将仙缘留在其中，除非我们那几家老祖，自身就是天仙！”


    “啊！”


    小胖子和云想容反应过来，讪讪然低头，不敢看向楚留仙。


    他们早该明白，这仙缘镇中仙缘，真正有价值的是重走一遍当年老祖们的仙缘路，从中得到感悟，而不是仙缘本身！


    当然，从七罪之诀的角度来说，楚留仙三人都已经获得了大好处。


    “那……”


    小胖子伸手指向犹自冒着热气的一鼎蛇羹，“这些都没用了？怪可惜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舔着嘴唇，看那意思是想来个一锅端了。


    楚留仙好气又好笑，笑骂道：“敢情我忙活半天，就是为了给你填肚子吗？”


    “别想了，我有用。”


    小胖子还在疑惑呢，便见得楚留仙双手各执鼎耳，举起一整鼎蛇羹，向着一旁走去。


    “这是……”(未完待续。。)


    ps：以前指点一个徒弟剧情，想到“吃”机缘这个点子，嗯，徒弟拿这点子煲了一锅甲鱼……这里 拿来一用，炖一鼎蛇羹。不是第一次用，于是作为副仙缘使用，正主儿还没上呢。

 第一百零二章 大猿王（上）

    “楚哥这是要干什么呢？”


    小胖子眼睛睁得比铜铃还要大，他不是看不出来楚留仙想做什么，只是没法说服自己去相信。


    楚留仙双手执鼎耳，赫然是走向旁边的一株枯木。


    ——所谓的蟠桃树！


    楚留仙对小胖子的惊疑声置若罔闻，脚步不停，径直走到枯木前，然后吐气开声，两臂发力，生生将一鼎蛇羹尽数倾倒了下去。


    没有迟疑，没有停顿，一气呵成，让小胖子和云想容连惊呼出声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发生在眼前。


    “嗤~~~~”


    热气并着蛇羹的香气升腾而起，化作白雾渐渐散去。


    枯木底下，蛇羹的汤水不住地沁入到土壤当中，流入里面。


    “嘶~~”


    小胖子三步并作两步赶过来，口中倒抽凉气声音不绝，脸上肥肉不住地震颤着，就差在额头上写两个字：“肉疼”。


    “白瞎了。%　”


    他很有捶胸顿足的冲动，肉疼无比地道：“多好的蛇羹啊。”


    后面跟上来的云想容点头如啄米，她倒不是吃货，只是心疼那龙蛇九变仙缘。


    楚留仙哑然失笑，一边关注着“喝”了蛇羹的枯木变化，一边悠悠地道：“这鼎蛇羹的最大作用不在本身，而是在将那些龙蛇们做成蛇羹的举动。”


    “那才是老祖们让我们重走他这一条仙缘路的目的所在。”


    “舍本逐末要不得。”


    小胖子和云想容当然知道仙缘镇中不可能真正地将仙缘：龙蛇九变放在里面，纵然是他们此刻脑海中残留的那点东西，怕也会在离开仙缘镇的一瞬间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仙缘岂可轻授？


    说到底，本能地可惜而已。


    “那也不用倒了啊，多可惜啊。”


    小胖子脸上的肥肉一直抖，从一开始到现在就没有停下来过。


    “我只是想验证一件事情。”


    楚留仙今天的脾气特别的好，要换在平时，早就没给小胖子好脸色了。


    小胖子反倒有些不习惯了。浑身别扭，小心翼翼地问道：“什么事？”


    “条~条~大~道~通~仙~缘~”


    楚留仙一字一顿地说着，每一个字都吐字清晰，顿挫有力。


    小胖子下意识地抬头望天，想看看天上是不是会有惊雷炸响，有风云色变，有鬼神为之哭……


    结果，万里晴空无云，倒是斜阳挂西天，晚照正绚烂。


    没来由的。小胖子很是觉得失望，耳中传来楚留仙悠悠然的声音：


    “梅师曰，欲唤醒大猿王，寄神刻和蟠桃缺一不可。蟠桃有树却枯，须得先杀天狗，以其神兽血肉滋养，方得结出蟠桃，以其醒大猿王之分神。”


    “天狗难杀，蛇羹倒不难炖。”


    “天狗是神兽。龙蛇亦是神兽，即便是血脉不纯，一条不够，五条总够了吧？”


    “若真是条条大道通仙缘。那就表现给我看吧！”


    小胖子觉得脑子完全不够用了，又觉得这么简单我怎么没想到？


    有些不可为，不能为，换个角度看。却并不为难。


    “这也行……”


    小胖子不知道该当怎么置评，低头刚想说什么呢，嘴巴张大在那里既发不出声音。又合不上去。


    在他们的面前，那株枯木轻轻地颤动着，枯枝都在舒展，仿佛是沉睡了无数年，一朝醒来，舒展老腰。


    “好！”


    楚留仙面露微笑；小胖子握紧拳头蹦起；云想容面纱掩盖不住灿烂笑容。


    变化一开始，就停止不住了。


    如同二月春风来裁剪，枯木上先是树皮染青，再是吐出绿芽儿，嫩嫩的绿叶如盖头，让老树重新焕发出娇颜来。


    浓郁的生机，自蟠桃树上辐散开来，恍若春雨后，行走在山间，沐浴着无限生机。


    时光在蟠桃树上尤其的匆匆，上一刻刚刚抽出绿叶，下一刻就如华盖，又一瞬，桃花开了又谢，一颗桃子结在枝梢上。


    桃子还很不起眼，很青涩，长着细细的绒毛，还不如婴儿拳头大小。


    可就是这不起眼的青涩毛桃，让楚留仙、小胖子等人的目光一下子如遇磁石，牢牢地吸附在其上。


    枯木逢春，生机勃勃，开花结果……


    这一幕幕堪称奇观，却又不如这小小一颗蟠桃来得重如泰山。


    蟠桃若能结成，则证明楚留仙的想法无误，证明的确是条条大道，皆通仙缘！


    “咦？！”


    楚留仙忽然惊疑出声，目眩神摇，无数缤纷的景象，充斥着整个视野。


    独木可成林，他眼前似乎不再是一棵单独的蟠桃树，而是一大片一大片，弥漫成一片巨大的桃林。


    桃林中也不再是沉寂，有一个个美丽得不似人间能有的女子，穿着霓裳羽衣，哼着天籁歌曲，以最轻盈脚步，舞蹈般地嬉笑在桃林间。


    偶尔，她们会坐在树枝上，晃动不着鞋袜的玉足，语笑嫣然，与蟠桃树上桃花争奇斗艳；


    时而，她们会挎着篮子进来，挑选着成熟得如要滴出甜美汁水的蟠桃，以轻柔得好像生怕它痛了一样的力度轻轻摘下……


    场景再变，仙气氤氲，白玉为砖，琉璃当瓦，黄金作栋梁，龙筋凤髓不缺，琼浆玉液不少，俨然是天上宫阙，仙家宴饮。


    觥筹交错间，仙女提着竹篮上，篮中蟠桃散发出隽永的清香，酒香不能掩，肉香不能盖，引动所有仙神目光投来。


    天上宫阙，王母宴饮，蟠桃会！


    ……


    “轰~~~~”


    楚留仙脑中轰鸣一下，清醒过来。


    在他旁边，小胖子和云想容一般模样。


    楚留仙再望向蟠桃树时，上面已经挂了五颗红润如笑颜的大蟠桃。


    “真的成了……”


    小胖子瞠目结舌之余，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其意不言自明。


    楚留仙则神色微微一变，这些蟠桃在飞快地成熟，其仙家瑰宝的特殊性也显现了出来。


    “它真的在那里吗？”


    楚留仙漫步而上，在他的感应当中，那一颗颗的蟠桃好像并不存在，又好像沉重无比的结挂在那里。


    那种感觉特殊无比，仿佛这些蟠桃本身并不是果肉存在，而是一种特殊的力量凝结。


    这力量太过强大，太过凝练，俨然是将自身存在的地方撑出了一个独属的空间。


    既在那里，又不在那里！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若有若无的天籁，仙音，环绕着蟠桃树不散，似是那天上仙女歌喉与欢笑，从久远的过去绕树不散一直到今天。


    聆听着天籁，楚留仙等人一时痴了，没有注意到天籁仙音并不随着距离的远近而强弱，一路传过去，传入了镇子里，环绕在每一家的栋梁上。


    “他成功了！”


    没人形、陈英雄、乞丐王、万人迷 ……


    一个个仙缘镇的居民走了出来，眺望向村子后山，神色复杂无比，有不敢置信，亦有欣慰。


    楚留仙不知不觉地走到了树下，一阵清风吹拂过来，最早凝结而出，最是成熟的一颗大蟠桃随风而动。


    一下，两下，三下……


    蟠桃如穿戴着红色肚兜的小孩子，顽皮地在树上玩耍，嬉笑中从树杈上蹦了下来。


    果熟，自落！


    楚留仙连想都不想地，本能出手，双手接住蟠桃。


    蟠桃硕大无比，环抱在怀中，好像抱着一个婴儿，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香气飘入鼻中，楚留仙险些失态如小胖子一般猛咽口水。


    “隆！”


    那一瞬间，整株蟠桃树战栗一下，整片大地震动一下，整座石像颤抖一下，楚留仙怀抱蟠桃，心中如有明月升于海，豁然透亮。


    他双手托起蟠桃，一步步地走向大猿王石像，到了近处，楚留仙深吸一口气，将蟠桃供奉于大猿王座前。


    这一刻，明月东升，清辉遍洒，落在大猿王石像上，落在楚留仙身上，落在蟠桃上……(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大猿王（下）

    “隆隆~隆隆隆~~~”


    楚留仙躬身，奉上蟠桃，整个动作猛地顿了一下，再重新直起。


    这是小胖子等旁观者眼中发生的一幕，在楚留仙自身的感觉则是那一瞬间，如过了万年。


    他能感受到，在蟠桃放下的瞬间，大地在颤动，那不是大地本身的战栗，是大猿王石像上最轻微晃动经过大地的扩大，变得清楚无比。


    蠢蠢，欲动！


    楚留仙清晰地感觉到，原本一直如同死物一样，即便是漫天雷霆洒落下来，落在那根如同捅破天宇的大棒上，也不能撼动，此刻猛地惊醒过来，如欲动弹。


    “呼~~~”


    “呼呼呼~~~~”


    风，不知道从哪里来，呼啸着、盘旋着，若是在迎接着什么，又好像在因为恐惧而呜咽。


    云，不知道自何处来，席卷着、汇聚着，偏偏染上了七色光彩，是祥云在翻滚。


    楚留仙等人站立在大猿王石像前，衣／ 袂猎猎作响，仿佛一杆杆立在地上的旗幡，因为激动而在拍打。


    他们的口鼻尽数为劲风灌得满满的，即便是想要张口大吼，亦发不出声来。


    突然——


    楚留仙脑海中有一道灵光闪过，猛地想到了什么似的，顶着劲风掉头，一步步地想回走去。


    “楚哥？”


    小胖子、云想容都在惊异地看着他，任谁都能看出来，大猿王仙缘已经到了揭开帷幕，最关键的时刻，楚留仙不趁热打铁，离开去做什么？


    劲风不等他们开口就从口鼻处不住地灌入，他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下一刻。两个人的眼睛同时瞪大。


    “不是吧？”


    小胖子眼睛瞪得老大，脑子一时都转不动了，好像被狂风带着陨石从九天之上砸落下来正中了脑门一样。


    他看得真切，楚留仙顶着狂风走向了蟠桃树，然后麻利地一把褪下朝阳法袍，向上一兜。


    蟠桃树上一共结了五颗蟠桃，摘去一颗供奉大猿王，还剩下四颗。


    这四颗蟠桃在乍起的狂风当中摇摇晃晃着，不管是不是到了瓜熟蒂落的地步，尽数从蟠桃树上落了下来。


    这一落下。如自投罗网，瞬间被楚留仙用朝阳法袍兜了结结实实。


    紧接着，小胖子和云想容还没有回过神来呢，楚留仙回头借着顺风之力，三两步回到大猿王雕像下，盘膝坐下。


    朝阳法袍裹着的四颗蟠桃就放在旁边，他却不再看上一眼，正襟危坐，全神贯注。手上更是不知道何时持了“情人”刻刀在手。


    佛家有个小故事，老和尚与小和尚出行化缘，回山路上，看到一个妇人过不得河。老和尚将她背了过去。回山后，小和尚耿耿于怀，问老和尚：不是说男女授受不清吗？


    老和尚道：“我在刚才已经将人放下了，你到现在还没放下。”


    楚留仙若是老和尚。小胖子就是小和尚。


    小胖子的目光就没有离开那包裹着朝阳法袍的四颗蟠桃，很有捶胸顿足冲动，喃喃自语：“我怎么没想到……我怎么没想到……”


    大猿王分神既然一颗蟠桃就已经唤醒。那剩下四颗自然就不必浪费了。


    回头不管怎样，至不济退他一万步来讲，也能尝尝仙家灵根，王母蟠桃的滋味啊。


    小胖子是没想到，若非是楚留仙的朝阳法袍是纯阳法器，如何能隔绝住蟠桃的气息，到头来还不是得让大猿王分神一口给吞了。


    别看小胖子想得多，事实上不过一刹那功夫，下一瞬，他就被眼前的情况吸引住了心神，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杂念尽数抛诸脑后了。


    “机不可失！”


    楚留仙掷下蟠桃后，一手“情人”刻刀，一手则拿出了金丝木。


    这块木料是当日没人形给他的，正好用在此刻。


    楚留仙没有多次尝试，甚至没有迟疑哪怕一下在脑中构图一下，压根都不需要，在过去的二十余日里，他早就将大猿王石像上的任何一个细节牢牢地刻在记忆深处了。


    持刀，下手。


    当第一缕木屑飞扬，化作点点晶莹；第一道刻痕划过，勾勒出轮廓


    ——天地色变！


    原本是明月高悬，遍洒清辉，好一个月圆之夜。


    此刻，是天地晦暗，日月无光，整个天黑沉沉地压下来，仿佛是暴风雨夜，大海在咆哮，在怒吼，誓要碾压一切冒犯的大恐怖。


    明月固然还在高悬着，在顽强地撒着月华，石像前的众人却有窒息般的压抑感觉，拼命地呼吸，拼命地起伏胸膛，依然吸不到半点空气。


    要是这个情况无止尽的持续下去，怕是所有人都要扯开衣物，扯开胸膛，让空气能无所阻碍地灌入其中。


    不过下一刻，他们的注意力就被天上异变吸引，暂时忘却窒息的痛苦。


    “咔嚓~~”


    脑海中无来由地传出类似的响动，天上明月豁然缺了一个大口，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撕咬着。


    “天狗食月？！”


    小胖子和云想容将脖子仰到极限，惊骇地看着这一幕。


    与之前那一次不同，这次在漫天黑云翻滚下，若隐若现有一条庞大的凶兽影子来去，裹挟着天地之威又是一口咬上明月。


    凶猛，狂暴，迅捷……，倏忽之间，玉盘般明月成了月牙般弯月，连光辉都暗淡。


    偌大天地，晦暗到极致，只有一声声雷鸣，从天外来，自身边炸响，带出一道道银色的闪亮，是天地间唯一华彩。


    在这个整个过程中，楚留仙目不斜视，一丝不苟地雕刻着手中木雕，一只暴猿身着黄金甲，脚下踩祥云，手上通天棒，意要破瑶天！


    他是如此的专注，如此的沉浸进去。以至于都没有发现就摆在他面前的蟠桃，正在——如月而缺！


    明明没有其他存在靠近，蟠桃左近只有一人一石像，蟠桃却好像正在被什么东西啃食着，一口接着一口，三两下剩下光秃秃的桃核。


    近在咫尺的楚留仙他们三人各有专注，都没有发现蟠桃上发生的异状，反而是数十丈开外，一声声惊叹随着蟠桃的每一点变化而起伏。


    “轰隆隆~~~”


    又是一道惊雷落下，闪电银光照亮。将那些惊叹声的主人曝露到了黑压压夜空下。


    没人形、乞丐王、酸书生、瞎子刘、万人迷、陈英雄、喝风饱、笑三少、胖婶、巧手素贞……


    仙缘镇上的居民一个不少地站在数十丈开外的地方，以一种无比期待的目光望过去。


    “大……大……大圣！”


    “大圣，要回来了！”


    不知道哪个人在喃喃自语，也可能是所有人都在重复着同样的话语，他们好像都在默契地等待着什么？


    楚留仙也是！


    随着雕刻过程的继续，他心中一直在回荡着一声开天辟地的巨响，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从无边的沉睡中苏醒过来，一朝醒来，打破一切。


    在他的手上。在他的刀下，在他的眼中，大猿王木雕在散发着光，这光从目不可见到灼灼其华。是一种灵光，灵性的光辉。


    这灵光不是楚留仙赋予的，而是雕刻对象自身的灵光，透过冥冥中无法言述的方式传递过来。一点一点地点亮木雕。


    “呼~~~”


    楚留仙手一顿，从刻下第一刀开始，第一次停了下来。


    不知何时。汗透重衫。


    褪下朝阳法袍的楚留仙身着一件月白色的亵衣，在狂风中既显得单薄，又露出不羁，极似此刻从大猿王木雕上透露出来的神韵。


    不羁！


    人不可羁，地不可束，天不可管，本是无拘无束的灵物，何惧他人规条。


    若有不顺心，一棒全捣碎。


    楚留仙在雕刻着大猿王的时候，如是在与它进行着对话，随着雕刻结束，他隐隐地对这位只是一个分神沉睡在石像当中的存在了解无数。


    他未必认同那种上天下地，惟求自由，但有束缚，一力破碎的行事，对这个存在那无限追求大自在的心却是叹服不已。


    那是一颗，不羁的心，不屈的心，是脱离了一切，依然可以独自跳动的顽强！


    “扑通~~扑通~~~扑通~~~~~”


    楚留仙几乎握不住手中木雕，更能感受到有一颗心，在木雕当中砰然而动，停止了无数年后的再次搏动，不可遏制。


    “来吧！”


    “大猿王！”


    “大圣者！”


    “让我见识一下你的风采！”


    楚留仙深吸了一口气，“情人”刻刀一横，旋即蜻蜓点水一般，在大猿王木雕上一抹而过。


    画龙，点睛！


    “轰~~~”


    无量光自楚留仙的掌中爆发出来，他再也握不住手中木雕，眼睁睁地看着它脱手飞起，飞到了十余丈高空。


    霎时间，一声洞彻天地的巨响，一声开天辟地的轰鸣，黑压压的乌云天若被炸开，无边无际的七彩祥云不知到从何处来，尽数汇聚在木雕的上空处。


    七彩祥云，无量光彩，天地间一切的声音，一切的狂风，一切的一切，尽数被吸入到了木雕当中。


    明明是出自楚留仙手中的寄神刻木雕，却好像连通往另外一个世界，无底洞般的吞噬一切。


    突然！


    所有人抬头，竭力抬头，不如此不足以看清一个蓦然间出现，顶天立地的虚影。


    同一时间，天狗吞尽明月，整个世界陷入了最深的黑暗。


    无边黑暗当中，一声暴喝炸开：


    “呔！吃俺老孙一棒！”(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低头、匍匐、向前！

    “呔！吃俺老孙一棒！”


    一声暴喝，像山在崩开，雷在炸响，河在溃堤，地在震动，海在咆哮……


    楚留仙、小胖子、云想容全都感到天地在战栗，在震动，半是脚下大地的确是晃动如棉花，半是自身为声音所震站立不稳。


    “扑通~~扑通~~扑通~~”


    下饺子一样，近处的小胖子、云想容，远处的乞丐王、没人形等人，全都站立不住，扑倒在地上，若是在朝拜着什么。


    偌大天地间，竟是只剩下一个人站着。


    楚留仙！


    兴许是念及现在这个身体是出自楚留仙之手，蟠桃是他种出，留了几分情面，楚留仙这才能在盖压天地，顺从逆亡的威势下站立。


    即便是如此，楚留仙也站得很辛苦，汗水顺着眉毛，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流进眼睛酸痛，流入嘴巴苦涩，顺着脖子流入月白色亵衣内则冰凉一片。


    这些，楚留仙都没有心思去理会，他竭力地《 望向九天之上，再深黑暗也掩盖不住的顶天立地虚影。


    “轰！”


    一声巨响，一根金色大棒开天辟地而下。


    大棒之下，黑暗散去，压抑破碎，天为之高，地为之深，仿佛什么东西，为之一击破碎。


    “呜呜呜呜~~~~”


    呜咽之声，从天上传来，下一刻玉盘一样的明月被什么东西吐出，然后瞬间朗彻的空中，一条狗夹着尾巴，歪着脑袋，软软地倒下。


    大口能吞月的天狗，在大猿王手下，与偷鸡的家犬是一个下场，与路遇的野狗是一个级数。不过一棒而已。


    大圣一棒，天狗殒命！


    天狗倒下后，它的身躯散开，化作浓浓的黑气弥漫天地，向着四面八方飘荡开来，仿佛它自身就是天地秽气所凝聚，现在回归了本质模样。


    与明月相映，恰似一汪清泉当中倾入了一砚墨汁一样。


    “呔！”


    又是一声暴喝，大猿王犹不满意，双手拽住金色大棒尾部。庞大的虚影当空旋转起来。


    金色大棒迎风而涨，随着大猿王的动作，呼啸着横扫而过。


    横扫千军，横扫天宇，横扫目之所及的一切。


    寰宇澄清！


    干净，无比的干净。


    当那漫天的棒影消散，偌大天地给楚留仙等人留下的感觉就是干净，净得没有半点尘埃，除了天狗之外。不知道多少妖邪，多少污秽，尽在那一棒下湮灭得干干净净。


    “这是何等的神威！？”


    “何等的霸气！”


    楚留仙不觉间连呼出的气都炽热了起来，口鼻如要燃烧。那是血液的温度，心的温度。


    “大丈夫，当如是也！”


    “盖世英雄，不外如此！”


    人同此心。此刻在仙缘镇后，大猿王石像前的所有人，心中冒出的都是同一个想法。


    然而。众人心中的盖世英雄，却没有如大家想象的那样放出大笑，或是傲然挺立，或是挥棒环顾天地，问谁是敌手？！


    众目睽睽之下，大猿王拄棒虚空而立，不言不语不动，莫名地，就给人一种茫然、落寞的感觉。


    不是无敌的寂寞，而是空荡荡的，没有着落的那种感觉。


    “这是神马情况？”


    小胖子撅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疑惑地看着天上虚影。


    在他们的身后，仙缘镇众人拥上，若不是楚留仙等人退避得快，险些就被直接踩了过去，足见其疯狂。


    “大圣！”


    “大圣！”


    仙缘镇众人在高呼，他们似乎知道要发生什么。


    天上，大猿王伸了一个懒腰，顺势将金色大棒举过头顶，向后搁到了脖子后面，两只手吊在那里，一摇一摆地在虚空中漫步，向着远方去。


    “它这是要离开？”


    楚留仙恍然仙缘镇民们为何紧张了。


    “怎么看着那么像一条狗呢？”


    小胖子口无遮拦惯了，看着大猿王的背影有感而发。


    话刚出口，他就悔死了。


    一只胖爪子闪电般狠狠捂在嘴巴上，恨不得把舌头都给咽下去，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每一根飘扬的发丝都在说：不是我说的！


    小胖子吓死了，那话要是让天上那头暴猿听到，别说来个“呔，吃俺老孙一棒”，就是打个喷嚏过来他也受不了啊！


    大猿王倒是没有回头，仙缘镇民齐刷刷地转身，那种充斥着怒火的目光让小胖子如芒在背，浑身都在打摆子。


    小胖子想起烂赌鬼那个可悲的下场，习惯成自然地哧溜一下，缩到了楚留仙身后去。


    楚留仙感受到那些好像要穿透他身体，再刺穿后面小胖子的目光，不由苦笑。


    “咳咳~~~”


    他轻咳数声，道：“你说得对！”


    “嗯！”


    刷刷刷地， 不知道多少道目光落在他身上，这目光要是有一点温度，他都得燃烧成火炬。


    楚留仙对千夫所指，无疾而终这个下场一点兴趣都没有，忙接着道：“纵是无敌天下的英雄，也有不忍言之事，有不堪承受之重，有不可遗忘之深……”


    “咦？”


    小胖子从楚留仙身后冒出来，他听出来了，楚留仙这是想将他的话往回圆。


    “哪怕是像狗一样落寞低头，像狗一样四肢着地匍匐，也要承受，也要向前！”


    “爬，也要爬着向前！”


    “这才是大英雄，大豪杰，大丈夫，才是好男儿！”


    楚留仙说到最后，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地热血沸腾起来。


    遑论是他，即便是小胖子都开始疑惑，他刚刚是不是也是这个意思？


    仙缘镇民们目光中的怒火熄灭，转为温和。


    楚留仙刚刚松了一口气，天上异象纷呈，仿佛是在为他的话做着注解一般。


    大猿王一步步踏着虚空向前，脚下的风、云尽碎，空间好像也随之塌陷。但他没有低头看上一眼，目光始终向前。


    在前方，隐隐约约有海市蜃楼一样的景象浮现出来，那是一座山，遍生花果。


    山上有径，小径通幽；


    尽头有树，硕果累累；


    树旁有溪，涓涓细流；


    源头有瀑，飞流而下；


    瀑下有猴，玩耍戏水……


    ……


    ……


    大猿王一步步地走进那片安宁、虚幻的花果山。落寞、匍匐如狗，却带着道不尽的虔诚、憧憬，好像那里就是它心中永恒追逐着的净土。


    恍惚间，楚留仙等人意识都有些模糊，他们眼中的大猿王好像不再是那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大棒之下谁敌手的无敌，而是那只在桃树下啃着桃子汁水沾湿毛发的小猴，是那只为在母猴前逞英雄纵身跳进瀑布的猴头……


    那，才是它的幸福！


    “啪~~”


    梦幻泡影。消散无踪。


    花果山的海市蜃楼，无敌的大猿王，尽数在虚空中没有了影踪。


    只剩下，仙缘镇后。心中空落落的众人。


    “我……”小胖子挠着头，“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具体是什么，他又说不出来。


    “结束了……”


    楚留仙疲惫地闭上眼睛，吁出一口气。心中通透，随着大猿王仙缘的结束，他跟仙缘镇也到了要说“再见”的时候了。


    “结束了……”


    小胖子下意识地回头。望向那边仙缘镇民，望向在黑夜中如落寞的巨兽匍匐在阴影中的仙缘镇，怅然若失。


    云想容也在回头，她在找巧手素贞的身影。


    随着他们的动作，仙缘镇民们的动作突然定格住了，有的刚刚抬起腿，有的刚刚张开口，有的伸手入怀挠痒痒，有的向后微微撅起屁股似要放屁……


    不管他们是在做什么，猛地一下动作就定格在那里，无不充满了诙谐的味道。


    楚留仙等人却一点都不觉得这一幕有什么诙谐的。


    整个世界，包括世界里的仙缘镇民们，所有的一切都在瞬间失去了光彩，变成灰白颜色。


    静止的，灰白的，恍若过往一个月中所经历的一切人、事、物都被压缩成了平面，烙印在昏黄绢帛上的古老画卷一般。


    这方天地间，唯一能动的，能言语的，有着鲜艳色彩的，只剩下楚留仙他们三人。


    “咦？这是怎么回事？”


    小胖子疑惑地伸出手来，触摸向身前，手按出去约莫两三尺的距离，就再不能向前了，好像前面有一个无形的屏障将他们包裹住一样。


    下一刻，他们三人在无形气泡的包裹下，向着空中悬浮飞起，须臾之间，数十丈也。


    在数十丈高空望下去，仙缘镇、后山大猿王石像、镇民们，一切都是凝固在那里，定格于永恒的灰白色当中。


    “楚哥你看那边。”


    小胖子眼睛贼兮兮地一阵乱转，突然伸手一指，叫出声来。


    楚留仙循声望去，只见得一个是猩猩，一个是小猫，一男一女两个各自被困在一个气泡当中，亦如他们三人一般，悬浮着飞起。


    转眼间，他们五个人分别身处在三个气泡当中，就那么悬浮在半空，起起伏伏，飘飘荡荡，若无根之飘萍一般。


    “这是什么情况？”


    小胖子挠头，下意识地望向楚留仙方向。


    楚留仙微微一笑，又带着几分怅然道：“刚刚不是说了吗，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既然结束，自然就再也触碰不到仙缘镇。”


    “余生里，我们应该都再也不会有机会回到这个地方了。”


    小胖子还在挠头：“那我们怎么还在这里？”


    “当然是三十天未至，我们还要等人，等某个人的结果，是身陷囹圄，还是得脱藩篱？”


    楚留仙随口应着，却并不真正关心那个被他们称为“兔子”者的下场如何，只是继续凝望着大猿王在虚空中消失的方位，久久地沉吟不语。(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物伤其类别仙缘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小胖子很是不耐地说道，恨不得仙缘镇考验马上结束，立刻被传送出去。


    他这是典型的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要是让“兔子”听到，跟他拼了的心怕都有了。


    小胖子这会儿机缘也完成了，仙缘也到手了，百无挂碍，自然不想在这里多呆。


    只是，这也由不得他。


    偌大天地都变成了黑白两色，除了在那个包裹住他们的气泡之内，众人无法动掸分毫，无法再做任何事情，最是无奈不过。


    小胖子哪里受得了这个啊，眼珠子一转，道：“楚哥，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给我解解惑吧。”


    “解惑？”


    楚留仙含笑回头，本来还没有太过上心，不曾想回过头来，却在小胖子嘻嘻哈哈的外表下，看到了眼中的一分凝重。


    “他很在意啊！”


    楚留仙心中动念，毫不迟疑地继续道：“你想问什么？”


    [小胖子微微低头，情绪似乎有些低落，道：“楚哥，你之前跟我们说过，就是没有你，我跟云家丫头也未必找不到别的路。”


    楚留仙颔首，他之前的确是如此说的，他也是如此想的。


    这次仙缘镇之行，若说最大的收获不是别的，无非是“条条大道通仙缘”这句感悟罢了。


    它不仅仅适用于仙缘镇，亦适用于天下所有的地方！


    “然后呢？”


    楚留仙留意到小胖子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旁边云想容全无诧异，似乎能猜到小胖子想说的是什么，不由得愈发地在意。


    小胖子豁然抬头，眼中却显得晦暗无光，沉着声音道：“楚哥，你刚刚完成的大猿王仙缘，兄弟我从头看到尾。能理解楚哥你每一步的意义所在，可是……”


    他不知不觉地握紧了拳头，道：“我想不出这条路……我也找不到别的路……”


    “想不出”，“找不到”，在说出这六个字时候，小胖子的声音堪称沉痛，似有无尽的自惭与不自信在其中，近乎绝望的味道。


    这是对自身否定到了一定程度，信心接近崩溃的征兆。


    “原来是这样。”


    楚留仙长长吁出一口气，留意到云想容同时面露黯然之色。感同身受模样，终于明白症结所在。


    这一次，他的感触与上一次两人迷茫时候截然不同。


    上一次，是醍醐灌顶，是怒其不争；


    这一次，是欣慰！


    楚留仙在欣慰，欣慰小胖子和云想容两人在被他无意识地摧毁了信心后，并没有丧失一颗身为强者的心，哪怕还是有茫然。有迷失，却没有麻木。


    “真没有吗？未必！”楚留仙含笑拍着小胖子的肩膀，道：“你忘了吗？我们是从哪里听说那条天狗存在的？”


    “哪里听说？”


    小胖子看着楚留仙眼睛，从中看到鼓励目光。下意识地绞尽脑汁，反应过来了，“楚哥，你是说万人迷、笑三少。还有乞丐王他们？”


    听到“乞丐王”三个字从小胖子口中吐出来，楚留仙脸上笑意愈浓。


    这三个字一出，证明小胖子没让他失望。的确是瞬间把握住了他话里面的真意。


    “不错！”


    楚留仙微微颔首，道：“万人迷、笑三少、酸书生、瞎子刘几人，既然能从天狗那里全身而退，那么再加上实力更在他们之上的乞丐王，以及仙缘镇中其他人等，你说结果如何？”


    小胖子恍然大悟，若真有他们几个齐心协力地出手，再加上他们自身，加上楚留仙预作谋算，未必不能胜得过天狗。


    “再说……”


    楚留仙眨了眨眼，道：“天衍之术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天尚不全，况乎于人，况乎于人世间事？”


    “什么意思？”


    小胖子挠着脑袋，不解地问道。


    楚留仙所说的话，拆开他每个字都认识，怎么连在一起就听不明白了呢？


    若不是楚留仙积威所致，他都想大喊一声：说人话！


    楚留仙大笑着解释道：“意思是，天道尚且留一线不圆满，一线生机在，何况这一仙缘呢？”


    “这世上，越往上，越接近巅峰的事情，就越会遵循这样的道理。”


    小胖子这回听懂了，只是他脸上神色与旁边云想容相差无几，意思固然是明白了，可跟之前所说的内容有什么关系呢？


    “天狗血肉，浇灌蟠桃树，是这样没错吧？”


    楚留仙遥指被他们摘下全部蟠桃，已然重新枯萎下去的蟠桃树，如是问道。


    “是啊，那又……”


    小胖子话说到一半，猛地反应过来，狠狠一巴掌拍自个儿脑门上，“我怎么早没想到？”


    “只要打伤天狗，取得它的血肉不就成了，压根没必要战胜它，乃至于灭杀它。”


    小胖子不知不觉地在气泡中绕着圈子，一次次撞到边缘被弹回来都若无所觉。


    云想容秀气的眉毛蹙起，贝齿咬在嘴唇上，一手掀起半边面纱在捻动着，连露出半边真容都不自觉。


    看到他们这个样子，楚留仙暗暗点头。


    这两人说到底都是灵醒之辈，没有一个是愚笨的，在恍然大悟之余隐隐还觉得有什么难关在其中，事情并不是说说那么容易。


    “你们想到了？”


    楚留仙稍等片刻，微笑着问道。


    小胖子和云想容齐刷刷地抬头，迟疑地点头。


    楚留仙摇头失笑，道：“虽说条条大道通仙缘，但哪一条道上没有崎岖坎坷，岂有一帆风顺之理？”


    “如此做法，难点在乞丐王不在别处，得先完成乞丐王与万人迷身上必定存在的机缘！”


    “随后沟通整个镇子上的居民，让他们的力量拧成一股绳子，那又是个人能力的问题，毋庸多说。”


    小胖子和云想容这回是真明白了，脸上露出讪讪然之色。


    正如楚留仙所说。哪里有什么一帆风顺，哪条道上没有崎岖坎坷，仙途一路，更是如此。


    “果然啊！”


    小胖子豁然开朗，好像整个人都轻快了，道：“楚哥你说的是，如果易位而处，兄弟我可能想不到李代桃僵之法，却能拉下脸来当上一回拉皮条的，我就不相信不能将他们凑活到一起去。”


    话糙理不糙。云想容亦是连连点头，手腕上银铃声音都变得清亮，仿佛身上被搬开了一座山一样。


    她轻松下来，思绪便随之发扬，露出女孩子家的多愁善感来，感慨道：“我们这一去，怕是永远也回不来了。”


    “在里面时候想出去，在外面时候又想念……”


    云想容双手支撑在气泡上，向下俯瞰去。道：“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在外面遇到巧手素贞呢？”


    在她想来，她既然完成了巧手素贞机缘，那么巧手素贞理所当然地就当脱身而去了，在外面偌大天地里重逢或许难之又难。但未必就不可能。


    不曾想，云想容刚刚感慨完，一回头就对上小胖子促狭的神情，还有楚留仙的不置可否。


    “难道……”


    云想容心里发虚。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


    小胖子得意起来，先前的落寞好像不曾在他身上发生过一样，得意洋洋地道：“云家妹子你要动脑筋啊。你想啊，这仙缘镇存在了多少年？有多少倒霉蛋跟我们一样进来过这里？”


    “这世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少聪明人，尤其是我们七大家里面，聪明人永远比笨蛋多！”


    其实不用说得这么透，在小胖子第一句话出口的时候，云想容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啊！”


    云想容苦笑出声：“是我想得太简单了，如果巧手素贞真的能离开，那她怕是早就离开了。”


    楚留仙暗暗点头，小胖子难得聪明了一次。


    他看云想容明白过来，笑着补充道：“我们七大家阳神老祖神通法术远远超过了我们想象，在他们掌控下，这仙缘镇就仿佛眼前一幕，恰似烙印在一张图卷之上，我们则是从图卷上爬过的蚂蚁。”


    “或许，我们曾在其中存在过，却到底只是过客。”


    “过，则无痕！”


    楚留仙说着说着，想起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的没人形，想起肉痛地负责他住宿的没人形，心疼得连心肝儿都在颤抖的陈英雄……


    还有裹着席子赖在街旁也不愿意去万人迷香闺，口口声声“嗟来之食都吃得，还有什么做不得”的乞丐王……


    这些形形色色，鲜活之人，却并不是真实的存在。


    想到这一点，楚留仙亦不由得心生黯然之感。


    他心里明白，等他们离开，仙缘镇中的一切终将回归到还没有开始前的状态，那一个个鲜活的人物将尘封，等待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下一次开启。


    人同此心，楚留仙他们三人沉浸在无法言述的心绪当中，不知时间之流逝。


    突然，一声惊叫，从远处传来。


    循声望去，楚留仙等人不由得动容，那种神情有一个说法，叫做


    ——物伤其类！


    惊叫声是猩猩与小猫两个人失声而出的，在他们脚下，仙缘镇上忽现浓雾，笼罩一切。


    浓雾之上，一个半透明的身影挣扎着想要出去，却被浓雾卷着，不住地向下拉。


    那人，自是不肯接受楚留仙条件的兔子了。


    他区区一人之力，岂能敌得过整个仙缘镇的力量，顷刻之间，他惨叫着被浓雾拉入了镇子深处，随后整个镇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折叠，仿佛是一幅画卷展开到极致，展露出一切美丽后，重新卷了起来。


    他们六人之中，有一个被永远地留在了这里。


    下一刻，奇光迸发，无形的力量作用在楚留仙等人的身上，天旋地转，乾坤易位，再清醒时候已不在仙缘……(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 沉灵鱼，仙蟠桃（上）

    “啊啊啊~~~”


    人在半空，小胖子已经惊叫出声，惨烈得如杀猪一般。


    同一时间，一个女子的声音，一样在尖着嗓子喊叫，仿佛在跟小胖子应和一样。


    也怪不得他们如此。


    楚留仙等人刚刚清醒过来，便发现他们从九天之上不知道几千丈高处轰然砸落下去，好像流星，一如陨石。


    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是，兴许是他们刚刚从仙缘镇中出来之故，体内灵力一时尚未恢复，连想要施法飞行都不能够，使用宝物，唤出灵鬼道兵也不可能，就这么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地往下掉。


    “咦？”


    楚留仙本来神情凝重，在想着应对方式，不曾想忽然间一股无形力量作用在他们的身上，下落之势陡然缓解不少。


    “奇怪！”


    楚留仙向下望去，发现以熟悉的灵鱼镇为中心，若有一个无形的气罩在笼罩着，他们跌入这个气罩范围，为其缓冲，就好像有山一样高的～ 棉花在垫着，自然不怕会出现什么情况。


    小胖子也刚刚弄清楚情况，把那杀猪样的尖叫止住了。


    顿时，天地间一个女子尖声而叫的响动就特别凸显了出来。


    楚留仙等人循声望去，更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猩猩和小猫两人竟然也如楚留仙他们三个一样，从仙缘镇中出来，径直自灵鱼镇的上空掉落下来。


    三人之中少了兔子不足为奇，仙缘镇留给所有人的最后一幕无异于是在宣布着兔子的下场，他这辈子怕是都没有可能从中离开了。


    奇怪的是，猩猩和小猫他们两人竟然跟着楚留仙他们出来了。


    “他们这是要认祖归宗吗？”


    小胖子喃喃出声，立时引起旁边云想容的侧目，觉得这胖子脑子里的回路跟正常人果然是完全不同。


    结果呢，小胖子话音刚落呢，空中涟漪阵阵。仿佛是那被小石子打破的镜子样般水面，猩猩和小猫从中穿过，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尖叫声犹自在环绕不散，回音不绝，人踪却是渺渺。


    “不知道在那对面，是什么一个情况？”


    楚留仙瞳孔收缩，极目望去，好像要看穿空中阵阵涟漪的另外一边，想要看清楚那里到底有着什么？


    是不是另外一个同样繁荣昌盛，广袤无边的世界。是不是有另外的精彩，另外的体系，不同的一切在等待？


    可惜，一直看到涟漪湮灭，楚留仙依然什么都没有看到，只得收回了目光。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掉落到距离地面不足十丈的距离了。


    脚下，一栋栋房子的屋顶似乎伸长脚就能踩到，不少还残留着当日修罗王打开仙缘镇时候导致的破坏痕迹。


    “咦。好眼熟啊！”


    小胖子看着下面一片断壁残垣喃喃自语。


    “那是客栈……”


    楚留仙对这胖厮无语了，那不就是灵鱼镇中唯一的那家，专门为他们准备的客栈吗？


    旁边，就是雕刻铺子。


    一个呼吸时间后。楚留仙他们三人终于脚踏实地，飘落了下来。


    即便是脚下踩着坚硬的青石板，楚留仙他们三个人还是感觉怪异无比，仿佛四周的空气都是粘稠的。粘稠得直如盐分极其高的海水，立身其间直欲漂浮而起。


    “现在的灵鱼镇，好奇怪……”


    楚留仙略微皱眉。心中如是想道。他虽然早就知道“囹圄镇”的真相，但还是更愿意将它称之为“灵鱼镇”，毕竟“囹圄”二字下面，掩盖着太多悲剧，下意识地让人不愿触碰。


    不过很快，一个不得不触碰的“悲剧”就走到了楚留仙面前。


    “她……她……还好吗？”


    一个影子从雕刻铺子里蹿了出来，一把拽住楚留仙的胳膊，敢问又不敢问地说道。


    正是与楚留仙有一艺之师关系的难陀。


    楚留仙心中迟疑，脑子里浮现出胖婶模样，她的哀怨她的悲苦她那味如嚼蜡却香飘出仙缘镇的包子……


    无论怎样，胖婶的情况都称不上一个好，不过楚留仙的迟疑并没有表现出来，几乎在难陀话音刚刚落下的时候，他就脱口而出：


    “好！”


    “师母貌美一如当年，尤其是素手调制烹饪之包子，滋味绝佳，此时思之，犹自让人垂涎三尺。”


    “师母还说，她要做出香透仙缘镇的包子来，让你能闻得到。”


    楚留仙说得一本正经，难陀听得喜笑颜开，后面小胖子和云想容满脸的古怪之色。


    云想容还好，有面纱遮掩着，小胖子就惨了，把脑袋使劲儿往胸膛上埋，牙关咬成紧紧的，生怕笑出了声音来。


    “楚哥骗起人来，比胖爷我还要像，果然是能者无所不能啊！”


    小胖子啧啧赞叹着，那边难陀却完全没有想到楚留仙会骗他，既是欣慰，又是怅然地道：“那就好，那就好啊~~~”


    他总算放开了楚留仙的袖子，整个人也随之佝偻下来，好像精气神都被抽走了一样，喃喃自语：“怪不得我那几日老是梦到包子的香味，问了别人又都说没有，原来是她专门做给我闻的啊。”


    “好，真好啊~~~”


    难陀悲喜交加，连楚留仙他们的存在都忘却了。


    楚留仙暗松了口气，生怕难陀闻得太细，他无法自圆其说，被其听出破绽来，那就乌呼哀哉了。


    紧接着，他就想到同样的谎话还要对楚离人再说一遍，不由得更是叫苦不迭。


    “这实在不是什么好差事啊！”


    楚留仙暗叹一声，也只能咬牙上了。


    早在判断出胖婶的真实身份后，他就知道免不了这一天。


    胖婶先不管能不能出得来，至少她自己就不愿意出来。从一个女人的角度来说，她宁愿三个人一起痛苦一生，隔着时空思念遥望，也不愿意梦醒梦碎，醒了痴与执。碎了过去美好的印象……


    站在楚留仙的角度，他也不想将那么残酷的事实告知难陀和楚离人。


    很多时候，还是让记忆停留在那个最美好的时候，才是最好的。


    要不，怎会有“人生若只如初见”这样的词句千年传颂呢？


    “就这样吧！”


    楚留仙咬着牙，想着长痛不如短痛，琢磨着不如一次解决，四处张望着楚离人踪迹。


    当初仙缘镇开的时候，楚离人在那之前就已经离去了，不过楚留仙想来。明知道他们今天可能回归，楚离人应该早在此等候了才是。


    他的想法与难陀应当并无二致，岂会不想知道朝思暮想女子近况？


    不曾想，楚留仙一通张望，竟然真的没有看到楚离人的踪影。


    “你是在找楚离人？”


    难陀的声音传入耳中，楚留仙吃了一惊，连忙回头望过去，只见得难陀多少恢复了几分平静，在摇头做着讥诮之色。


    “他是不会来的。”


    难陀脸上讥诮之色愈浓。撇着嘴道：“他怕囹圄镇沉入极光渊，会拉着他一起沉进去。”


    “囹圄镇，沉极光渊？”


    楚留仙没有在意两人之间恩怨，瞬间把握住了难陀话里面的重点。


    “难道……”他第一时间就想起从九天之上坠落下来时候。那如棉花山般的笼罩气罩，豁然抬起头来。


    只见得，漫天极光扭曲着，仿佛是无数个细小漩涡在绞碎无数极光。形成弥漫开来的缤纷绚烂。


    旋转破碎的不是极光，而是隔绝在楚留仙等人和极光之间的气罩。


    楚留仙刚刚收回目光，便见得难陀转身。向着雕刻铺子里去，背对着他摆手道：“你们去吧，这里不是你们该呆的地方。”


    “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明明只有几丈的距离，可这句话飘过来，传入楚留仙等人耳中的时候，却已经微不可闻，直如蚊蚋之声。


    难陀背影出奇的佝偻，仿佛上面背负的不是苍苍白头，而是一座覆盖着一层层积雪的大山，将他整个人都压得垮下来。


    铺子中黑暗粘稠如深渊，慢慢地将他的背影吞噬入内。


    “走！”


    楚留仙最后深深凝望了一眼，掉头向着镇子外走去。


    小胖子早就等着这一句了，与云想容连忙跟在楚留仙身后，以最快的速度踏出了灵鱼镇。


    十几个呼吸的时间过去，楚留仙与小胖子、云想容以飞一样的速度冲出。


    离开灵鱼镇范围，他们顿时觉得身上一轻，好像是粘稠的液体里面跑了出来，下意识地都深吸了一口气。


    “轰隆隆~~~”


    声声闷响，从身后传来。


    楚留仙他们回头，正好见的灵鱼镇在飞快地朦胧，于扭曲的空气中若隐若现，某一个瞬间，突兀地，整体隐没下去 。


    恰有清风徐来，吹散一切烟云，眼前空荡荡一片，仿佛尽数为清风送到天上，为极光所席卷。


    镇子、镇上的人，过眼云雨消散无踪。


    “呼~~”


    楚留仙他们长出一口气，庆幸不已。


    没有人知道，要是没有及时出来，他们会不会如难陀一样，永远地困在其中，成为囹圄中一员。


    “呃~”


    楚留仙他们从灵鱼镇原址收回目光，一扭头，对上的是好几个看怪物一般的目光与神情。


    楚玉！


    王童！


    凰无双！


    云清！


    当初送楚留仙等人入灵鱼镇的诸位一个不拉，看上去也还是当时装扮，仿佛这段日子的时间不曾流逝，一直停留在原本地方。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的目光，里面充斥着好像要将楚留仙等人一口吞下去的吃惊……(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沉灵鱼，仙蟠桃（中）

    “啧啧啧~~~”


    楚玉、王童、凰无双、云清，四人以看怪物一般的目光望过来，口中还啧啧有声，让刚刚从囹圄镇中出来，还没弄清楚情况的楚留仙三人毛骨悚然。


    不，楚玉等人望向只是楚留仙而已！


    察觉到这一点后，小胖子和云想容下意识地挪动脚步，离楚留仙远点，好几个阴神尊者的目光岂是那么容易承受的？


    “玉姑姑，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


    楚留仙自己躲无可躲，只好找最熟悉的玉魔女，苦笑着说道。


    一声“姑姑”叫得楚玉眉开眼笑，眼中目光转为欣慰，骄傲无比地道：“你们看，你们看，不愧是我们楚家的种，像姑奶奶我。”


    她这么说的时候，顾盼自雄，王童等人心中腻歪，偏偏这姑奶奶又不好惹，只好装作看不到。唯独楚离人郁闷无比，别人能当看不到，他却不行。


    楚玉还不忘瞥视着他，恨不得直接说“好歹你也姓楚”！


    有楚玉在那吸引火力，楚留仙顿时觉得轻松了，目光转动，注意到楚离人的存在。


    楚离人除了在楚玉会说话的眼睛下有点失态，其他时候都沉默着，旁边的空气都随之压抑下来。


    黑云压城城欲摧！


    遑论他人，就是王童等同为阴神尊者的，都下意识地与他拉开距离，仿佛站在他旁边心情都会受到影响。


    楚留仙想到胖婶，想到之前难陀事，别人能躲他却不能躲，硬着头皮走过去。


    不等他开口呢，楚离人抬头望天，落寞地道：“你别把对难陀那套用在我的身上。”


    “呃~”


    楚留仙到口的话生生咽了下去，他真是那么打算来着。


    “等等！”


    楚留仙脑子里瞬间有诸般念头飞速闪过，恍然大悟。“你们看得到？”


    “看得到什么？”


    小胖子和云想容这段时间习以为常地跟在楚留仙身后，这会儿一样跟上来，听得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楚留仙在脱口而出之后，脑海中浮现出楚玉等人之前的目光，结合楚离人的话，愈发肯定地道：“无论是在仙缘镇中作为，还是刚刚在囹圄镇里的话，你们都看得见，听得到是吗？”


    他用的是疑问句子。口气分明却是肯定。


    “嗯！”


    楚离人从漫天极光变化中收回目光，黯然神伤地点头。


    那一刻的落寞如有实质。


    楚留仙感同身受，想到楚离人隔着无法触碰的距离，看到昔日梦中的女神变成胖婶那个样子，那种痛苦，那种崩溃，连言述都不能够。


    在这一瞬间，楚留仙为难陀感到无比的庆幸，与楚离人相比较。他无疑是幸运和幸福得多了。


    楚留仙第一次有讷于言的感觉，不知道当对楚离人说什么好？他不需要人安慰，他也不需要人告知什么，除了他自己。谁也无法解救。


    暗叹一声，楚留仙别过头去，不忍再看他。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颇有失望之感。他最想见的那个人并不在场。


    “阳神真人，修罗王！”


    楚留仙自从在仙缘镇开启那天看到修罗王三头六臂法身，半佛半道半龙神通。就很想见识一下这等人物。


    现在看来，还是缘铿一面啊。


    “别看了，拿出来吧。”


    楚玉双手背在身后，迈着步子走到楚留仙面前，拿出白皙的小手在楚留仙面前晃，依然是顾盼自雄模样，虽然是最对楚留仙说话，目光却一直在瞥视着众人。


    她那神情，就差把“我骄傲”三个字刻在额头上了。


    “拿出什么？”


    楚留仙愕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蟠桃啊！”


    楚玉大吃一惊，低头看到楚留仙手上还提着朝阳法袍包成的包裹，这才松了口气。


    “啊！”


    楚留仙、小胖子、云想容三人同时震惊，下一刻才回过味来，发现他们竟然把能将大猿王分神唤醒的蟠桃都给忘记了。


    那时候不是还剩下四颗之多吗？楚留仙不是讲它们摘取下来，用朝阳法袍包裹住了吗？


    循着刚刚楚玉的目光望去，小胖子和云想容看到楚留仙始终提着那个包裹，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暗拍胸口：这要忘记可亏大发了。


    紧接着，他们两人连带着楚留仙同时一怔。


    他们下意识地将蟠桃这事忽略，与另外一件事情有关。


    在得到龙蛇九变仙缘时候，楚留仙便下过论断，别说在仙缘阵中时候就不曾得到真正完整的龙蛇九变仙缘，就是得到了在离开仙缘镇时候也会被抹得干干净净。


    这一点，小胖子他们在离开仙缘阵的一瞬间，就察觉到了，果然如楚留仙所言，脑中空空荡荡一片，有关于龙蛇九变的内容忘得干干净净。


    正因为如此，他们本能地就忽略了蟠桃事。


    遑论是他们，就是楚留仙自身，在收取那四个蟠桃时候也只是抱着一点侥幸心理，并不是很放在心上，这才会下意识地忽略了。


    感受到手中沉甸甸的感觉，楚留仙神色都有些古怪了。


    “这算不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不等他一个念头闪完，楚玉便眼巴巴地道：“快打开看看，急死姑奶奶了。”


    楚留仙无语地看着她眼睛发亮，将朝阳法袍在地上铺开。


    “哗~~”


    氤氲之气升腾而起，五光十色渲染开来，灵光浮动，令人目眩神摇。


    在朝阳法袍打开的一瞬间，在场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


    “好！”


    楚留仙眼中如楚玉般在发亮，熠熠生辉。


    在氤氲之气入体的一瞬间，他感觉到体内灵力在颤动，如脱缰之马奔腾，原本出入仙缘镇导致的隔绝屏障感刹那冲破，彻底恢复了力量。


    这种感觉是如此明显，以至于众人看到氤氲之气飘散开来，在空气中稀薄，眉宇间都露出惋惜之色。


    要不是自家童老在那边杵着，小胖子还要点脸，不然都想伸手去捞过来再嗅一口。


    下一刻，齐刷刷地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朝阳法袍上散去氤氲之气后显露出来的东西上。


    试想，一口氤氲之气就能如此，那蟠桃本身呢？


    楚留仙即便是刚刚已经感觉到那种沉甸甸，这会儿还是凝望过去，生怕那些蟠桃随着氤氲之气消散。


    “呼~~”


    “还好！”


    楚留仙长出一口气，放松下来，朝阳法袍上赫然躺着四颗鲜艳欲滴的大蟠桃，红得如女儿家不胜娇羞的容颜。


    忐忑放下，这会儿楚留仙才有心思仔细端详这些蟠桃。


    楚玉等人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去看的他们在仙缘阵中作为，细节是否清晰楚留仙等人并不晓得，不过他们几人自己却是真切看过仙缘镇中蟠桃的。


    此刻出现在楚留仙等人面前的蟠桃，与仙缘镇中已是完全不同模样。


    在仙缘镇中，蟠桃一颗颗的若隐若现，半虚半实，让人分不清楚究竟是实质的存在，还是力量的凝结。


    此刻呢，这些蟠桃就好像还长在树上一样，实实在在，娇嫩得如要胀破表皮，流淌出汁水来。


    “咕噜”一声，小胖子咽了口口水，很想伸手捞上一颗，到底没敢，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楚留仙。


    楚留仙当然能感觉到后背上那种灼热，小胖子的目光几乎要将他衣服给点燃了，只是这时候不是想吃的时候，他神色一凝，唤醒楚玉道：“玉姑姑，这蟠桃是什么情况？”


    他没问得很清楚，但楚玉他们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楚玉艰难地将目光从蟠桃上拔了出来，眨巴着嘴巴问道：“小留仙啊，你是想问为什么其他东西带不出来，这些蟠桃却可以是吗？”


    楚留仙点头，他就是这个意思。


    “我们七大家有一位老祖，当年在建立仙缘镇的时候，往里面放了一样东西，也是整个仙缘镇中唯一真实存在，不受大阵影响之物。”


    楚留仙注意到，楚玉在提到那位存在的时候简单地以“老祖”带过，不曾再提“阳神”二字。随着他接触过的阳神真人越多，愈发地觉得仙缘镇怕不可能是几个阳神真人能支撑得起的。


    不过对这一点楚留仙并没有点出来，只是沉吟一下，应声道：“那株蟠桃树？！”


    “就是它！”


    楚玉贝齿咬朱唇，怎么看怎么有小胖子望蟠桃垂涎三尺的味道，只是说来也怪，不管什么动作让楚玉做出来都显得理所当然。


    “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


    童老拄着拐杖过来，道：“不是一株蟠桃树，而是当年大猿王大圣所用过的一柄棍子落地生根。


    那棍子的材料，本就是昔年大圣在王母娘娘的蟠桃园中摘来的。”


    “棍子？”


    楚留仙等人的眼睛顿时瞪大了，脑海中浮现出大猿王一棍横扫天下的景象，再联想到蟠桃树此前干枯得像柴火的样子，不敢置信。


    “我明白了。”


    楚留仙收敛心神，道：“蟠桃树本就不是仙缘镇中物，又是特殊存在，不会为仙缘镇同化，所以它结出的果子也不属仙缘镇，能携带出来。”


    凰无双听到这里冷笑出声：“哪里有那么简单？仙缘镇建立到现在，你是第一个从里面带出东西的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 沉灵鱼，仙蟠桃（下）

    “第一个？”


    楚留仙大吃一惊，他还真没有想到这一点。


    天知道仙缘镇至今千年，有过多少七大家后人犯下七家共誓，参加七罪之诀经过了仙缘镇这一关？


    若是在仙缘镇一行前，楚留仙或许还敢估算下人数，可经过这一遭，见到了猩猩、兔子、小猫他们三人后，所谓的估算便是井底之蛙的笑谈了。


    这么多人，什么样的天纵奇材没有？竟然没有一个人做到过这一点？


    楚留仙的眼中满是不敢置信之色，旁边楚玉就差把“我骄傲”三个字大声嚷嚷出来了，用她自以为最平静，落在王童等人耳中还是刺耳炫耀的语气道：“小留仙啊，可不是只有你一个吗？你难道以为很容易吗？”


    楚留仙摇头，他倒不是觉得容易，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么夸张。


    “大猿王仙缘，本就是仙缘镇中最难的一个仙缘，这本来就是我们七家一个老祖……”


    楚玉话没说完呢，直接捂住，[ 下一刻立刻转过话头，道：“其他的不能说，小留仙妮只要知道大猿王仙缘本就没几个人能完成，更不用说是用你那种方式一下子弄出那么多颗蟠桃来，赶巧的是身上还要有一件纯阳法器能收纳蟠桃的。”


    她大大喘了一口气，好像一口气说出那么多的条件险些让她窒息了一样。


    经楚玉这么一说，楚留仙眨了眨眼睛，也觉得好像是很难的样子。


    “侥幸了！”


    楚留仙口中说着，不过在场没有人会当真。开玩笑，这么多侥幸，让其他人侥幸个来看看？


    “咳咳~~咳咳~~~~”


    众人还没有彻底回过神来呢，声声咳嗽，伴着拐杖敲击在地上的响动传入耳中。


    回头侧目。不是王童王老爷子又是何人。


    “童老有何指教？”


    楚玉耐着性子问道。


    “指教不敢。”童老慢悠悠地道：“没什么，老夫只是想提醒你们一声，这仙蟠桃据说一离开母株，要嘛以特殊方式保存，要嘛就要尽快吞服，不然时间拖得越久，功效就越弱，最终沦为凡品。”


    “吓！”


    楚玉、楚留仙等人全都吓了一跳。


    没有人觉得童老在危言耸听，虽然没人听说过这一说法，但绝大多数灵草、灵药一类的都有如此特性。这仙蟠桃当也不例外。


    霎时间，场中气氛就有些微妙起来了。


    之前不管是为楚留仙欣喜也好，嫉妒也罢，此刻就都同了。


    王童王老爷子话说完，就跟没事人一样掉头，迈着晃悠悠的步子向着圈外走去，摆明是想置身事外。


    他这个举动让楚玉等人恨得牙痒痒的，心中大骂：“这不是点完火开始看烟花吗？！”


    以楚留仙的角度望去，正好能看到王童王老爷子转身而去的时候。冲着他眨了眨眼睛。


    “这老爷子……”


    楚留仙摇头失笑，略一沉吟，他就明白了这老人家的意思。


    “卖个人情，点醒于我。顺便再给自家娃儿谋福利吗？”


    楚留仙回过头去，看了对童老如老鼠怕猫一样的小胖子一眼，道：“胖子，看到你我终于想明白一句话。”


    “什么话？”


    “傻人有傻福。”


    小胖子依然是懵懵懂懂样子。挠着脑袋，不知道楚留仙是怎么得到这个结论的。


    经过这么一会儿的缓冲，楚玉、凰无双、云清三人大致有了想法。不曾想在他们开口之前，楚留仙忽然动了。


    他突然伸手，在朝阳法袍上一左一右，各自捞起一个蟠桃，然后左右递给了小胖子和云想容。


    “这是你们的份！”


    楚留仙轻描淡写，小胖子和云想容，连带着楚玉等人都吃了一惊。


    “我们的？”


    小胖子以手指鼻，不敢置信。


    “不要？”


    楚留仙太了解他了，轻笑出声，作势要收回。


    “要！”


    “傻子才不要！”


    小胖子动作比闪电还快，接过蟠桃连擦都不擦就往嘴巴里塞。


    云想容看他老实不客气了，红着脸也接了过去。


    楚留仙取给他们时候是信手取来，并不曾仔细看，等到后来才发现这些蟠桃上洋溢而出的光泽竟是个个不同。


    或是鲜红如血；


    或是乳白似云；


    或是清灵随风，或是金光恢弘！


    小胖子手中的如血鲜红，云想容手里的白如云朵。


    这些或红或白，或青或金，并不是外在的颜色，而是这些蟠桃本身升腾而起的氤氲之气中显露出的光彩。


    楚留仙的动作太过干脆，凰无双似乎想要阻止，一则是来不及，二则是她刚做出动作来呢，王童王老爷子和一片疏离的云清各自上前一步，恰好将她夹在中间，顿时不敢妄动了。


    这时候得好处的明显是王家和云家人，身为两家长辈，他们怎么可能让意外发生？


    楚留仙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点，连看都不曾看向他们一眼，只是担心地望着小胖子和云想容，生怕这蟠桃吞食之后还会发生什么意外。


    意外的确是发生了，不过却是出奇的好。


    “嗷呜~~~”


    小胖子蹭地一下脸色通红，浑身上下蒸腾起热汽一片，大吼着一把撕开衣服，以神智中最后的清明盘坐到了地上，使命地运转功法。


    一个盘龙的虚影，浮现在他的身后，当空盘旋着，咆哮着，若要将他缠绕入其中一半。


    小胖子浑身上下通红一片，皮肤表面浮现出一个个玄奥的纹路，若是云龙探爪，神秘无比，又隐藏无数玄奥在其中。


    间隔不远的楚留仙等人都能听到他体内血液在沸腾着、翻滚着的声音，隐隐约约带出了龙吟之声。


    “这是……”


    楚留仙又惊又喜，失声道：“血脉纯化！”


    他看出来了，那在沸腾的不是其他。真是琅瑘王氏的真龙血脉，沸腾中几乎让小胖子化龙。


    小胖子固然是琅瑘王氏血脉，论及血统之精纯，虽是嫡系，终究称不上多么纯净，更不可能再修炼当中激发出此异象来。


    “那颗蟠桃的作用竟然血脉纯化？”


    王童王老爷子不再复之前淡然样子，瞪大眼睛望过去，确认之后感慨出声：“造化了，大造化！”


    没有人比他这个琅瑘王氏的宿老更清楚，血脉纯化对他们这些秉承着血脉传承秘法的家族来说有多么的重要。


    用再多的手段。再强的秘法，终究无法逆转天地间法则，血脉到底是在不住地淡薄。对他们来说，血脉纯度就是一切之根基，无比重要。


    小胖子得此造化，先不说实力可以立竿见影地得到提升，关键是在日后的修炼当中有事半功倍之效。


    “另一颗呢？”


    楚留仙对小胖子得此造化欣喜不已，继而想起同样有一颗蟠桃在手的云想容，连忙回望过去。


    云想容可不是小胖子那货。她一开始是小口小口地啃着，后来不由自主地越来越大口，最后剩下的大半个蟠桃化作一口清气，径直涌入了她口中。


    “呃~~~”


    云想容打了个饱嗝。脸上涨红，不是羞红的，而是体内那股清气在来回涌动，激荡得气血沸腾。


    “咦？”


    楚留仙等人恰在此时看过来。只见得在云想容的身上有那颗蟠桃似的乳白色光晕，这光晕在她体表、体内流转着，点点变化完全呈现在众人面前。


    “伐毛洗髓！”


    第二颗蟠桃的作用是伐毛洗髓。这点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无比确信。


    在白光浮动之时，淡淡的馨香浮动，充满了清新的味道，好像是春天里漫天遍野的小花绽放出嫩嫩花瓣的味道。


    这味道不是别的，就是云想容身上散发出来的清香。


    无论佛道，修炼到一定地步都会有伐毛洗髓这一项，而且还不仅仅是一次，尽去体内污秽，尽去内外暗伤，最终达到内外明澈，净如琉璃的地步。


    “啊！”


    云想容本来沉浸在伐毛洗髓的过程当中不可自拔，连浮动在体表的白光淡去都不自知，忽然惊呼出声，用最粗暴的动作一把扯下脸上的白纱。


    楚留仙眼睛睁大，只见得云想容脸上原本的伤疤抹去无踪，只有淡淡的粉红色在脸颊，好像施了胭脂一般，娇艳万方。


    “原本是想让她从巧手素贞的手上弄到抹去伤疤的方式，不曾想最终却是通过这样的方式达成的目标。”


    楚留仙感慨不已，直觉得世事之奇，莫过于此。


    他感慨再深，亦不如云想容的万分之一。她双手捂着脸，即便是从手指缝中，也能感觉到她的不敢置信，恍如梦中，泣不成声……


    “一个纯化血脉，一个伐毛洗髓。”


    “剩下的两个呢？”


    楚留仙低头，看着朝阳法袍上仅剩下的两个蟠桃，愈发地显眼起来。两个蟠桃一青一金，光晕浮动，牢牢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它们又是有什么功效？”


    这个疑问同时在在场所有人的心中流淌而过，想要知道答案，怕是得将它们给吞下去才能知道。


    这会儿云想容和小胖子都已经吞服蟠桃完毕，盘膝而坐在那消化，浑然不觉外界变化。看到他们的样子，王童和云清松了口气，下意识地放开了对凰无双的钳制。


    一瞬间的气息锁定罅隙出现，凰无双一个闪身从他们两人的中间冲出，闪现到楚留仙的面前。


    “公子留仙，将这两个蟠桃给我们栖梧凤凰氏，我们之间的摩擦一笔勾销！”


    “你看如何？”(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赌咒发誓，放马过来

    “一笔勾销？”


    楚留仙抬头，童老和云清侧目，烟霞聚散间楚玉满脸怒容地拦在凰无双的面前。


    楚玉本来要发作的，听到凰无双的话一怔，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


    即便是以楚玉的性子，与楚留仙的关系，有些话有些决定，她还是不好为楚留仙做。


    楚玉论及修为和在老一辈阴神尊者当中的地位都远在楚留仙之上，可要说到前途，说到在神宵楚氏当中的地位，她却是比不上楚留仙的。


    这种涉及到楚留仙生死的事情，楚玉还是不能越俎代庖的。


    “一笔勾销吗？”


    楚留仙淡淡一笑，直视凰无双。


    凰无双目光坚定，其中流露出来的渴求将她的诚意表露无遗。


    “这次七罪之诀，无论是我们栖梧凤凰氏还是家族盟友，都将不与公子为难。”


    “过往种种，尽数抹去。”


    “你看如何？”


    不仅$ ()仅是凰无双了，除了犹自没有清醒的小胖子和云想容外，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楚留仙的身上，等待着他的决断。


    “如何？”


    楚留仙几乎没有进行权衡，轻笑出声，不尽讥诮的味道。


    听到这声反问及讥诮笑声，凰无双的心陡然一沉，趁着楚留仙还没有最终说出答案前，插口道：“楚留仙，你想清楚其中后果！”


    “你这是在威胁我们吗？”


    楚玉上前一步，满头秀发霍地一下膨开，根根向上，气焰滔天，向着凰无双压过去。


    “蹬蹬蹬！”


    凰无双连退三步，花容失色。


    原本钳制在她左右的王童和云清忙不迭地退避，免得遭到那魔女的池鱼之殃。


    凰无双回过神来，羞怒交加。就要厉喝出声；楚玉不怒反笑，语笑嫣然中却让人渗得慌。


    眼看着两人一触即发，一只手臂忽然拦在了楚玉的面前，她与凰无双之间。


    “小留仙？”


    楚玉刚要怒，就发现手臂的主人不是别人，就是在她身后的楚留仙。


    “玉姑姑，这件事情就交给留仙来处理吧。”


    楚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默然退开两步，让出了空间。


    这毕竟是关乎到的是楚留仙的生死，拿来作为筹码的又是楚留仙自身的收获。她只能提供支撑，却不好代他做主。


    凰无双原本沉下来的心又开始跳动，目光中透出了几分热切地望来。


    “无双尊者。”


    楚留仙用了一个很正式的称呼，整个人一寸寸挺直了身躯，好像山一样挺拔，朗声道：“我只想对你和你身后的栖梧凤凰氏说四个字。”


    “哪四个字？”


    凰无双面沉如水，心中满是不祥的预感。


    楚留仙深吸一口气，吐气开声，喝破云气：


    “放~马~过~来~！”


    其声滚滚。如怒马奔腾在长空之上；其声如怒，似闷雷咆哮在九地之下。


    “好！”


    楚玉丝毫不顾及凰无双的脸面，高声喝彩。


    王童和云清犯不上为别人火中取栗，却也在心中暗暗喝彩。


    “你大胆！”


    凰无双脸都黑了下来。觉得奇耻大辱，莫过于此。


    楚留仙那四个字中，不仅仅带着对他自身无限的信心，更是将她们栖梧凤凰氏的脸面剥下来。掷在地上，又狠狠地踩了几脚。


    颜面扫地。


    不仅是她个人的脸面，连带着栖梧凤凰氏的脸皮一起打得啪啪作响。


    对楚留仙蟠桃的觊觎是她凰无双个人的决断。家族因此受辱，她凰无双难辞其咎。


    “好！好！好！”


    凰无双怒极反笑，笑声中满是怨毒，“楚留仙，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活着通过七罪之诀！”


    “就是让你通过了，我凰无双把话放在这里，即便是拼着引起两家之争，再开七罪，流放域外，我誓杀你。”


    字字句句，杀气十足，掷地有声，将她的坚定心志展现得淋漓尽致，听在耳中，没有人会怀疑她的决心。


    一个阴神尊者中强者的必杀，身后又有一个大家族为后盾，其威慑力毋庸置疑。


    以凰无双的实力来说，除非楚留仙避于道宗和神宵楚氏足不出户，不然一个疏忽给了凰无双机会，就是生死之别。


    王童王老爷子，疏离如飘絮的云清，两人的神色皆凝重无比，遍布黑云。


    反而是当事人楚留仙昂然而立，怡然不惧，仿佛凰无双所针对的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一般。


    既然敢说出那样的话来，楚留仙就不会怕承担后果。


    修仙路上，何曾风轻云淡，哪来一片坦途？！


    “赌咒发誓是吧？”


    一个冰冷冷的女声插入两人之间，带着声声银铃般的轻笑，冰冷得没有半点温度。


    “好，那我楚玉也发个誓！”


    楚玉一步步走上来，越过楚留仙，走到凰无双的面前，一直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一拳，两个身材傲人女子的前胸几乎都要贴在了一起，方才止住。


    在这个过程中，楚留仙神色一变，猜到楚玉想要说什么做什么，出手要将她拉住。不曾想他伸手时候明明应当可以拉住的，实际上却如拉到一个幻影，抓了一个空。


    只是这么一个小动作，楚留仙便知道楚玉心意已决，不是他人能够阻挡的，暗叹一声，不再阻拦。


    楚玉几乎是面对着凰无双的面，以之前凰无双对楚留仙说话的语气，一字一顿地道：“不用等到日后，等七罪之诀结束，我楚玉就开始追杀你，上天入地，至死方休！”


    若说之前只是黑云压城城欲摧，现在是整座山都在坍塌，王童和云清脸色剧变，想要阻拦又深知楚玉性格，知道不可挽回。


    “我楚玉把话放在这里。即便是拼着引起两家之争，再开七罪，流放域外，我誓杀你。”


    楚玉脸上带着似笑非笑之色，除了换了一个名字，完全是一字不差地重复了凰无双之前的。


    针锋相对都不足以形容她这句话，这是赤裸裸的侮辱，打脸。


    凰无双脸上蹭地一下涨红，头发颜色从发梢开始一点一点地变化，无风自动。飞扬而起。


    栖梧凤凰氏，凤凰变，涅盘！


    局势，一触即发。


    “想动手吗？”


    楚玉冷笑出声，全没有凝重的意思，“那就来啊，不用等到七罪之诀结束，姑奶奶现在就——杀了你！”


    杀气横溢，近在咫尺的凰无双感觉最是清晰。铺面森寒，杀气如针刺在她脸上，遍体生寒。


    “我……”


    凰无双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她有清晰地感觉，只要她动惮一下，楚玉绝对会马上出手。


    她很想硬气地顶回去，很想先下手为强。却怎么也抬不起一根手指来。


    “会死的！”


    “真的会死！”


    凰无双最终错开了目光，不敢与楚玉四目相对。


    她心中有数，真的动手的话。她绝对不是楚玉的对手，这点从她们少年时候初识就没有变化过。


    要是换了别人，凰无双未必会相信她真敢动手，真敢面对栖梧凤凰氏全方位的报复。


    可是当面的是楚玉，鼎鼎大名的玉魔女。


    魔女之说，岂是虚妄，若能以常理度之，又怎会被称之为魔？！


    “你疯魔了。”


    “我不与你计较。”


    凰无双掉头就走，对身后楚玉蔑视的冷笑置若罔闻，只是以怨很无比的目光深深地望了楚留仙一眼。


    显而易见，她是将这场奇耻大辱记在了楚留仙的身上。


    “废物就是废物，就是有顶级的血脉天赋神通，还是废物。”


    楚玉轻蔑无比的话没有半点压低声音的意思，刚刚足不沾地飘飞出数十丈外的凰无双听得清清楚楚，背影一顿，颤动一下，随即以更快的速度飘飞而去。


    “呼~~”


    凰无双似将怒火都宣泄在遁术上，腾空而起，卷起风云如怒，似一头凤凰鸣叫着自梧桐树上起飞，在虚空中幻化出凤凰展翅的虚象。


    楚留仙眺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心知与栖梧凤凰氏的仇怨是越结越深了。


    “小留仙啊，别怕，她没有功夫找你麻烦了。”


    楚玉大大咧咧地说道：“后面，她得想着怎么逃过我的追杀。”


    楚留仙苦笑出声，对大包大揽的楚玉只能诚心表示感谢了，不然还能说什么？


    “那就来吧，放马过来。”


    “凰无双也好，栖梧凤凰氏也好，都来吧。”


    楚留仙收敛心神，彻底将七大家之一的栖梧凤凰氏当成修仙路上一座丘陵，翻越后才有坦途，才有前路可言。


    这一点，一直到凰无双转身而去的时候，他才确认无疑。


    “这次七罪之诀后，不管凰无双会不会陨落在楚玉的手上，双方的仇怨都越结越深，再无缓冲。“


    楚留仙明确了这一点后，便将其放下了，前路有丘陵阻拦，正视之、翻越之、铲除之便是，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下一刻，他的目光重新落到朝阳法袍上的两颗蟠桃。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楚留仙感觉两个蟠桃上的光晕似乎有了一些稀薄，仿佛随着香气的散发，某种东西在不住地流逝一般。


    “不能拖延了。”


    楚留仙一念及此，同时伸出左右两手，抓向两个蟠桃。


    他一做出这个举动，楚玉、王童等人就明白了，有了凰无双的前车之鉴，他这是不想夜长梦多了。


    下意识地，在场众人都屏住呼吸，看着楚留仙的双手各自抓起一个蟠桃，托在掌中……(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仙，佛

    “嗤嗤嗤~~~~”


    楚留仙掌中，两颗蟠桃如冰雕遇到了岩浆，在不住地消融，化作融融气体升腾而起。


    这些代表着蟠桃精华的气体没有一缕流失，刚刚脱离楚留仙的掌中，便为无形的灵力屏障所束缚，仿佛楚留仙两掌中托着的是两团氤氲灵气一般。


    看到这一幕，楚玉、王童等人都明白了楚留仙的决绝和决心。


    他这是要一次性吞服两颗蟠桃，彻底断绝所有人乱七八糟的心思，也表露出对任何不利于他的举动尽管放马过来的坚毅。


    楚留仙在感觉到手中一轻，两颗蟠桃全都化作了雾气后，这才停止了溃堤一般的灵力灌注。


    “果然如此。”


    “蟠桃一物，介于虚实之间，可雾化亦可凝实，玄之又玄，不像是三界五行中之物。”


    楚留仙自从在仙缘镇中看到蟠桃那种特殊存在方式，便印象深刻，做出如此猜测，此刻不过是验证一番罢了。


    只(是脑海中念动的功夫呢，他两掌上托着的灵气团就又渐渐有凝实的征兆，隐隐约约，如桃子形状。


    “嘶！！！”


    楚留仙深吸一口气，一左一右，一青一金两团灵气分别化作一缕青烟，向着他口中涌入进去。


    即便是在入口的刹那，两股灵气依然是泾渭分明，好像天生就是井水不犯河水一般。


    看到这一幕，楚留仙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


    “不会有冲突吧？”


    楚留仙头皮有点发麻，真要是冲突了会不会浪费了天地灵物，会不会“膨”的一声炸开？


    他这么做是为了楚玉，及其他两个家族的人表达他不容转圜的决绝之意，免得回头又生出什么波折来。


    楚留仙不觉得这么做不应该，只是忽略了这两颗蟠桃蕴含的东西竟然是相冲，退一万步说也绝不是相容力量。


    一两个呼吸的时间过去。他紧皱的眉头松开了。


    在那一刹那间，楚留仙直觉的体内有一股清气爆发出来，席卷全身筋脉，再冲入心湖空间，逆流而回，排山倒海一般，冲入他左手掌心处。


    “咦？”


    楚留仙吃了一惊，连忙望去。


    只见得，在他左手掌心的地方，有一团青金色的气体凝而不散。


    “这是……”


    楚留仙下意识地调转灵力。冲向气团，不曾想为等灵力涌入气团当中，就被气团上的无形力量排斥开来，近乎溃散。


    “竟然是这样……”


    楚留仙的神色古怪无比，那一瞬间的接触固然是失败的，却也让他捕捉到了气团传递过来的讯息，知道他左手掌中到底是什么了。


    “仙术：捆仙绳！”


    楚留仙左掌中凝聚的赫然就是仙术：捆仙绳，而且还是这个法术的完整结构，只要灌注入足够的仙灵之气。就能将之激发出来，形成著名仙灵之宝，号称“仙神不可逃”的捆仙绳之仙术版本。


    “只是……”


    楚留仙很想笑，苦笑的那种笑。“这哪里是什么捆仙绳，分明就是无底洞啊！”


    他大致尝试过后就知道，这不像是其他的仙术或者仙灵之宝，只要一缕仙灵之气就能动用。他左手上的这门仙术必须不断地往里面灌注仙灵之气。一直到气团彻底由青转金，仙术：捆仙绳方才大功告成。


    “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楚留仙暂时放下仙术：捆仙绳事，心中一奇：“这应当那颗青光蟠桃所化。金光蟠桃呢？”


    此念方生未熄，一股截然不同的力量，按着相反的路线，重复了之前青光气团的作为豁然爆发了出来。


    “唵~嚒~呢~嘚~摩诃~~~~~”


    漫天梵唱声充斥在楚留仙的脑海中，恍若置身在净土之中，一花一叶，一草一木，一石一水都在流淌着梵唱的庄严肃穆声音。


    楚留仙整个眼前恍惚间尽数染成了金色，最浓郁的部分正在从地平线上不住地升起，仿佛是一个人在从床上坐起来一样。


    坐起的不是人，是一尊大佛！


    大佛盘膝而坐，一手平摊在前，一手呈拈花指在胸，神态安详中带着不容侵犯的威严，让人顶礼膜拜的崇高，占去了整个视野。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佛号声声，铺天盖地，若天地众生万物，都在双手合十，虔诚地念诵着。


    置身其间，楚留仙仿佛感觉自己正站在净土中心，大雷音寺前，去朝拜佛祖。


    迈入佛殿，经过比丘、罗汉、护法、菩萨，一路走到了佛前，面对佛陀无悲无喜的目光， 他正要拜倒在地的时候，悚然惊醒！


    “不对！”


    “我怎会去朝拜佛陀？！”


    这一点不对劲让他猛地一下自佛境中清醒了过来，汗流浃背。


    佛陀为远古大能，礼敬之，高山仰止之，无可厚非，可要是顶礼膜拜，除了天地亲师，何人当得他楚留仙一拜？


    佛陀也不行！


    这点心中执，让楚留仙挣脱了出来，这才骇然发现他不知不觉中摆出幻境中坐起的大佛姿势，一手前伸，一手呈拈花指。


    “这就是佛家的昄依我佛吗？”


    楚留仙心中警钟长鸣，想起佛门在修仙者当中一个极其臭名昭著的地方。但凡修炼佛家法门，如楚留仙修大日如来真解者，若是心志不坚，很有可能在修炼过程中莫名其妙地脱道入佛，成为虔诚的佛徒。


    这便是佛法最恐怖的一点，佛门谓之曰：昄依！


    “刚刚那就是传说中的昄依吗？”


    楚留仙亦只是耳闻，从来没有亲身经历过，他也不知道在那个瞬间他如果没有惊醒过来，而是双手合十，顶礼膜拜了，会出现什么结果？


    “那我，还是我吗？”


    “佛门能与道门分庭抗礼，果然不可小觑。”


    楚留仙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旋即觉得右手掌心刺痛，好像不是在虚握着，而是紧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一样。


    “这是……”


    摊开右手掌心一看，楚留仙神色要多古怪就有多古怪。


    在他的右掌心上，一个金色的佛印清晰地烙在那里，如同活物一般，犹自有金光在其上流转着。


    “你们这是都想要在我身上打个印是吗？”


    左手青金色气团，右手金色佛印，楚留仙将两只手都摊开，有无语问苍天之感。


    好不容易将古怪无比的感觉从心中驱除出去。楚留仙将心神沉浸入右掌佛印当中。


    心神与目光汇聚于一点，可以看出在佛印上每一点闪烁的佛光都有一尊大佛存在，而这些无数佛光又构成了一尊更大的大佛。


    楚留仙的目光与心神仿佛在佛印当中不住地深入下去，大佛一尊尊地占据视野，都是一般模样，一般姿态，越来越庞大，乃至到了最后恍惚间直觉得自己是站在大佛的手掌之上……


    “竟然是……”


    楚留仙震撼无比地悬浮在大佛掌上，下方恍若浩瀚无垠大地的佛手上是一团混沌气体。随着他自身的心念在不住地变化着。


    时而，是那寂静在忘川咒下的小村；


    时而，是凝固在时间长河里的千山泊；


    时而，是条条大道通仙缘的仙缘镇……


    ……


    心念一变。掌中景象亦变，每一个细节，每一个人物，在楚留仙的感觉当中都是真实的存在。莫能辨真假。


    随着楚留仙脑海中一个个念头不由自主地冒出来，在大佛掌中混沌气流里就有一个个气泡在升腾而起，悬浮在空中。


    每一个气泡里就是一个世界。或者说一段记忆，亦可谓之曰：


    一段梦境！


    “梦啊！”


    楚留仙怅然若失，他能感觉到，只要他沉下身子，投入任何一个气泡当中，就会开启一段梦境。


    何时梦醒何时离，梦若不醒，假作真时真亦假，将永堕梦境，再不能出。


    “这不就是失传的佛门大法——梦中证道吗？！”


    楚留仙强行压抑住不去尝试，闭上眼睛，拔出心神，硬生生地从漫天梵唱中抽离。


    下一刻，他再睁开眼睛，眼前没有了缓缓坐起充斥天地间的大佛，有的只是掌上一个流转着金光的佛印。


    梦中证道佛印！


    “这算不算与佛有缘？”


    楚留仙摇头失笑，从大日如来真解，到现在的梦中证道法，他已经拥有了两门在佛门当中都不传的大法，说是佛门弟子都不为过了。


    若不是另外一手上还有仙术：捆仙绳，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是谪仙人，是道门真传。


    “怪不得两股力量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原来分属一佛一道。”


    现在明显不是研究这一佛一道两门大法的时候，楚留仙收敛心神，抬起头来，对上的是楚玉等人充满好奇的目光。


    之前的异象进入他们眼中，可楚留仙真正获得了什么，却不是他们所能知道的。


    恰在同一时间，小胖子和云想容从入定中清醒过来，看着眼前情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是神马情况？”


    小胖子蹭过来，下一刻就觉得浑身寒毛卓竖，是被楚玉等人一道道目光给刺的。


    “什么情况？”


    “是你家楚哥得了大便宜的情况。”


    楚玉眨了眨眼睛，忽地一下扑过来，拽着楚留仙的胳膊问道：“来，小留仙啊，快告诉姑奶奶，你得了什么好东西？”


    楚留仙一时迟疑，说，还是不说？(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此何人哉？恕我不识！”

    “一门仙术！”


    楚留仙的迟疑并没有持续太久，诸般念头在脑海里闪过只是一瞬，旋即老实地回答道：“还有一门佛法。”


    “哎~”


    楚玉失望出声，旁边的王童王老爷子，云清则松了口气。


    仙术是好东西吗？


    当然是！


    好用吗？决计不好用啊！


    别说楚留仙了，就是他们几个老牌的阴神尊者，哪怕是阳神真人，能拿出多少仙灵之气来挥霍的？


    鸡肋而已。


    至于佛法，昄依这个隐患就足以让不少人对它敬而远之了。


    或许是因为楚留仙坦诚的态度，也可能是觉得不方便，他们两人倒是没有再追问什么具体仙术、佛法方面的问题，倒让楚留仙松了口气。


    “无趣。”


    楚玉撇了撇嘴，一抬眼看到楚离人从黯然神伤中回复过来，冲着这边走来，她冲着楚留仙挑了挑黛眉，提醒道：“有什么话!，赶紧跟你的两个小朋友说清楚，回头再相见至少是在天王山上，也可能……”


    “我们要分开？”


    小胖子唬得一跳。


    “天王山？”


    楚留仙好奇地问道。


    云想容这会儿也从面貌恢复的惊喜中清醒过来，同样以好奇的目光望向楚玉。


    “你们想知道这些，回头自然有人跟你们说。”


    楚玉显然没有当先生的瘾头，三言两语含糊过去了。


    “天王山吗？”


    楚留仙将这三个字牢牢记住，竟真不再问，转过身来面对小胖子道：“胖子，尽力而为，保命为要，其他的回头都有机会可以弥补。”


    小胖子点头如啄米。


    楚留仙迟疑了一下，按着他的肩膀再道：“若有难过的关卡。别忘了你手上还有一个仙缘，别抱着侥幸心理。”


    “等到所谓的天王山，我们再相见，其他事情又有何难？”


    楚留仙明明连什么是天王山还不知道就放此豪言，小胖子竟也深信不疑，连连点头。


    跟小胖子交代完，楚留仙冲着云想容也点了点头，刚刚那番话他并没有避着云想容，多少也有几分亲近之意。


    此女要是真能熬到天王山，楚留仙未必不能如这次在仙缘镇中一般。为她出谋划策一番。


    几句话的功夫，楚离人走到三人面前，冲着王童等人微微颔首，对楚留仙道：“留仙，我们出发吧！”


    “好！”


    楚留仙也不多问，冲着在场几人或是行礼，或是点头致意，然后随着楚离人向着九曜古船处行去。


    远处，九曜古船悬浮在半空中。极光下似乎日帆之力都得到了增强，滚滚气浪向着四面八方辐射开来，行至左近，衣袂须发尽飞扬。


    楚留仙一路前行。一路将朝阳法袍重新披在身上，一场仙缘镇经历随着他这个动作烟消云散，留下来的依然是一个浊世翩翩佳公子。


    “公子！”


    双儿与秦伯喜笑颜开地迎上前来，一个忙不迭地为楚留仙整理衣物。一个脸上都笑出了褶子来，与有荣焉地道：“老奴就知道公子肯定没问题的，公子以后是要成为仙人的。区区一个仙缘镇，又能把公子怎样？”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秦伯激动得都语无伦次了，翻来覆去的说。


    楚留仙看着他们两人，尤其是看到他们红通通的眼眶，心中不由得一暖，微笑道：“路尚漫漫，言之过早，我们还要一起前行。”


    “嗯！一起！”


    双儿恋恋不舍地将手从楚留仙的衣领上拿开，又慌忙整理了一下本就平整如熨烫的衣角，这才握紧拳头，坚信不疑地道。


    等他们叙完，楚离人这才越过他们，上得九曜古船。


    楚留仙等人就知道，新的征程又要开始了。


    上得九曜古船，扶摇而上九天，一路极光与风云尽数被抛到身后无影无踪，极光渊更是在飞速地向后退去。


    “离人长老。”


    楚留仙收拾情绪，将目光从下方的极光渊中收回，问楚离人道：“玉祖姑姑所谓的天王山是怎么回事？”


    “天王山……”


    楚离人沉默了一下，好像被这三个字拉入了记忆当中一般，旋即又挣脱出来，摇头道：“天王山是七罪之诀的第四场，之所以如此名之是因为这就是一个风水岭。”


    他悠悠地道：“相传在千余年前，七家共誓签订之初，七罪之诀还没有形成规范，没有所谓的不超过境界极限之说，亦没有非生既死的残酷，只要七罪过其四，既为过关。”


    楚离人说到这里，楚留仙沉吟不语，一时间也无法判断到底是这个古时候的规矩好呢，还是现在这个更好。


    现在这个所谓的境界极限之说，也就是明面上是不能超过参与者境界所能达到的极限，但终究有各种猫腻在，不能一概而论。


    然而，不管怎么说，总比没有任何限制要来得好上许多。


    如楚离人所言之一开始古法，定然有很多惩罚是注定无法完成的。


    楚留仙恍然道：“那也就是说，与现在的相比，更多的是要取决于家族的转圜之力，个人能力反而不是那么重要。”


    他明悟现在之所以不才用古法而用现在的规矩，为的就是更多的考验个人是否有超脱七家共誓的天赋与资质，而不是家族本身的能力。


    既不会因为家族之力而淹没了人才，亦不会因为相反的原因，而让庸才过关。


    楚离人微微颔首，并没有对古法与新法之间的利弊多做评论，继续道：“在那个时候，有一天才少年犯得七罪，前面三场尽没，无一完成，被时人认定无幸运，谁知道那个天才少年最后在第四场。于一个叫做天王山的地方开始逆转爆发，连胜四场，顺利通过七罪之诀。”


    他旋即又补充道：“这个天才少年后来一路顺风顺水，一直到成就阳神真人，为当世有数的强者，故而他的这段经历也广为流传开来。”


    “我们七家后人，便将那场七罪之诀的分水岭，也就是第四场考验，称之为：天王山之战！”


    楚留仙听得点头不已，天王山的意思他是知道了。只是还不明白楚玉所谓的天王山再见是什么意思？


    他将这个疑问问出来，楚离人叹息一声，道：“现在沿用天王山这个说法，很多部分是因为前三场考验，太半都是由不睦的家族来主持，能经过前三场，后面四场难度要降低很多，与昔年的天王山无异。”


    “若有数人同时参加七罪之诀，为了防止各大家族互相勾连。防止参与者互相协作如在仙缘镇中，便会在最困难的前三场将你们分离开来，一直到第四场才有机会相见。”


    楚留仙恍然大悟，彻底明白过来。叹道：“竟然是如此，留仙明白了。”


    他这会儿回过味儿来，清楚楚玉之所以不与他解释这些，是不想将这么沉重的东西通过她的口中道出来。


    楚离人别无选择。就是他了。


    楚留仙微微一笑，并不将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残酷性放在眼中，笑着问道：“离人长老。那么留仙的第一场，当由何家主持？”


    “你不是猜到了吗？”


    楚离人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用一种很古怪的目光望向他。


    “不是吧……”


    楚留仙苦笑出声：“栖梧凤凰氏？”


    楚离人脸上怜悯之色愈浓，补充道：“不是他人，就是凰无双！”


    “她？！”


    这下，楚留仙除了苦笑，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了，先前凰无双负气而的背影还在眼前，誓杀他的话犹在耳边，这就要碰上了？


    “怕了？”


    楚离人看着楚留仙的眼睛，似笑非笑地问道。


    “怕？”楚留仙失笑，先是点头，又是摇头，道：“生死间有大恐惧，何人不怕？”


    “好一句生死间有大恐惧。”楚离人抚掌而笑。


    “只是我们惧的是生死本身，至于凰无双？”楚留仙哂然一笑，冲着楚离人一行礼，向着船舱中去，背影处传来下半句话，“此何人哉？恕我不识！”


    楚留仙的这句话掷地有声，连天上罡风都无法将其吹散，声音犹自在回荡，人影已经消失在了甲板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楚离人放声大笑，好像看到了世上最好玩的事情，听到了最开怀的话语，笑声惊得天边云散，惊得四方惊鸟低飞，方圆里许，为之一空。


    此后数日间，楚留仙半步不曾踏上过甲板，始终在九曜古船上单独为其所设的静室当中闭关苦修。


    恰如其所说的，凰无双何人哉？他不认识，但生死间的大恐惧，却不能视而不见。


    这段时间，楚留仙修炼的不是其他，正是从蟠桃中得到的，一仙一佛两门大法。


    “捆仙绳……”


    “哎！”


    楚留仙盘坐在云床之上，摇头叹息：“今天总算知道什么叫做齐大非偶了。”


    齐为古国，人皇时代之大国也，周遭小国与其联姻，往往备受齐王室女欺凌，敢怒不敢言，这才有了齐大非偶这个说法。


    现在楚留仙也有这个感觉，仙术：捆仙绳就好像是一个无底洞，怎么填都填不满，最后只能暂时放下。


    “看来短时间内是用不得了。”


    楚留仙将目光转道右手上金光闪闪流转着正大恢弘之意的佛印上，若有所思：“现在，是验证我那个想法的时候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 蝶葬（上）

    ()“南~无~”


    “唵~嘛~呢~叭~咪~哞~”


    漫天梵唱，真言声声，九曜古船闭关静室当中，如是佛陀**，比丘诵经，菩萨罗汉尽双手合十，吟唱佛号。


    楚留仙双目紧闭，一手虚按丹田，一手平摊在前，脑后有金sè佛光构成的光圈浮现出来，内有大ri蓬勃而出，光照八荒**之异象。


    观想大ri如来真经，牵引佛力，涌入右手中梦中证道佛印！


    这，就是楚留仙现在做的事情；


    这，便是他在得到佛印第一时间在心中产生的猜想。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无数声佛号当中，楚留仙即便是紧闭着双眼，眼前依然是一片光明，金sè流转，一尊无量大佛自眼前坐起，如yu撑开偌大天地。


    在这整个过程中，无论是那尊无量金身大佛如何地显得无上崇高，不尽威严，流转慈悲，还是金刚怒目，楚留仙— 都在谨守着心神，生怕再来一个昄依。


    “啊啊啊啊啊~~~”


    突然，在楚留仙身上佛光最是浓郁，仿佛他自身都要化作金身大佛的时候，声声尖叫从他的体内传出来。


    下一刻，一道道身影从楚留仙体内弹飞出来，或是直接撞上屋顶，或是滚落在地，或是在两边墙壁上弹来弹去……，一个个狼狈到了极致。


    不是别的，正是幽通、驱神、担山、禁水、借风、布雾……，七十二地煞道兵！


    它们一个个身上都在冒着青烟，好像要在佛光下蒸发了一般，脸上扭曲尽是痛苦之sè，满地打着滚儿。


    这个情况出现出乎了楚留仙的预料。此刻箭在弦上，他一时间也顾不得了。


    “喝！”


    楚留仙吐气开声，豁然睁开眼睛，同时将平摊在胸前的右手向前一送。


    霎时间，流转在他全身的佛光，凝于脑后显露出诸天佛陀虚像的金轮，尽数涌入佛印当中。


    佛印的虚像从楚留仙的掌中悬浮而起，无限放大，倏忽之间。遍布整间静室。


    在放大的佛印当中，楚留仙目光每一流转，其中的景象就发生变化，有那久违了的山中小村，有那耗尽了他少年时光的山腹……。有记忆当中的一切。


    楚留仙心中有再清晰不过的感觉，只要他愿意，他就能一步踏入其间，回到记忆中，去看看小可亲编织花圈，去一晤他的兄弟与他做现实不曾实现的彻夜长谈……


    不仅仅如此，在他目之所及的地方。银光与红光交织的火树银花，座下的云床，堆满了玉简的案桌……，一切的一切。在zi you地出入梦境与现实之间。


    只要他愿意！


    “果然如此！”


    楚留仙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遍布着金光与诸般异象的静室中陡然平静了下来，佛印滴溜溜地旋转着，重新回到他的右掌心上。


    一切归于了沉寂。


    “我若是单纯地将心神沉浸入佛印当中。心神便会被吸入佛印中金身大佛掌上，历经无数梦境。一直到醒觉它是梦，这才能从梦中醒。”


    “是为梦中证道法！”


    “我若是观想大ri如来真经，以无穷佛力逼入梦中证道佛印里，便将构筑现实梦境，将他人拉入梦中！”


    楚留仙消耗过度，显得苍白无比的脸上露出笑容来，自语出声：


    “一为自我修炼法！”


    “一为对敌实战法！”


    “好一个梦中证道！”


    楚留仙长身而起，在静室中疾步而走，思绪随着动作愈发清晰起来。


    他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梦中证道法原本就有的运用法门，还是他灵机一动结合两门佛家**后的独创，只知道一瞬间功夫，脑海中便浮现出了无数种可能，无数中运用。


    那些都是后话。


    楚留仙平静下来后，这才注意到在静室中四面而散，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的七十二地煞道兵。


    这些地煞道兵除了少数的几个，基本都还没有觉醒灵智，但还是能感觉到先前佛光的可怕，隐隐地对楚留仙都产生敬畏的感觉，竟是不敢靠近。


    楚留仙见状苦笑，心想：“看来我的七十二地煞道兵最大的克星就是佛法了，ri后以之对阵佛门高人时候，怕得留心几分。”


    这一点，在发现七十二地煞道兵异状时候，他便猜测到原因了。


    七十二地煞道兵，说到底还是从yin山灵鬼中转化而来的，天然的就是惧怕佛法，若是不然，昔年佛门的地藏王菩萨也不会以一己之力，就能镇压整个冥府地狱，发下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大愿！


    “咦？！”


    楚留仙刚刚做出ri后遇到佛门高人时候，小心谨慎使用七十二地煞道兵的决定，忽然发现了一件异状。


    “过来！”


    他伸手一招，七十二地煞道兵之首的幽通穿过虚实间罅隙，出现在他的面前。


    “果然是这样。”


    仔细观察了一番幽通身上的变化，楚留仙摸着下巴，露出沉吟之sè。


    “地煞道兵经过佛光洗礼，固然是受到了一定伤害，身上yin气却没有随之消散，反而显得纯净而凝实。”


    “是了，七十二地煞道兵毕竟是经过神道祭炼，又是以道兵之法来修炼，虽然不脱灵鬼本质，受到佛法的克制还是没有yin魂一类厉害。”


    “这么说，我岂不是可以……”


    楚留仙一念及此，不由得表现出几分眉飞sè舞起来。


    七十二地煞道兵本就与他心血相连，面前的道兵幽通又是灵智开启的，看到楚留仙的神sè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仿佛预见到什么恐怖的未来。


    下一刻，它就知道它到底本能地在害怕什么了。


    “来吧！”


    楚留仙拍了拍手掌，观想大ri如来真经，脑后金轮再现。“既然对你们有好处，又能让你们避免掉一个弱点，那还等什么？”


    话音落下，七十二地煞道兵怪叫着，抗拒着，终究胳膊扭不过大腿，一一被金sè光轮吸入其中，一个个愁眉苦脸地盘坐在金轮当中。


    “收！”


    楚留仙轻叱一声，金轮收入脑后。他的脸上不由得也现出几分宝相庄严来。


    他拍了拍手掌，好像要拍去掌上尘埃一样，暂时将此事放下了。七十二地煞道兵的佛光洗礼祭炼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要见得实际好处，那还得是在应景的时候。


    做完这一切。楚留仙收拾了一番，出得静室，向着甲板上走去。


    踏出船舱，沐浴在阳光下，楚留仙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好像在寒冬时候，泡在温暖的泉水里。通体舒泰。


    前面不远处，楚离人负手而立，眺望前方。


    “离人长老！”


    楚留仙上前行了个礼，与楚离人并肩而立。


    九曜古船划破长空。下面经行处是一片完全陌生的地域。


    “这里是？”


    楚留仙观察了一番，确定自己从来没有来过，出声发问。


    “七罪之诀第一罪，原罪之所在。”


    楚离人头也不回。漫不经心地答道。


    “呃~”


    “原罪……”


    楚留仙眨巴了一下眼睛，这个怎么听怎么新鲜的词汇倒是贴切。


    七罪之诀的第一道关卡是由栖梧凤凰氏来出题。这不就是原罪吗？


    楚留仙刚想再问呢，“哐当”一下，九曜古船毫无征兆地停在了九天之上，骤然而停产生的震荡破碎了漫天的云气，无数缕丝绦般的白云向着四面八方狼奔豕突而去。


    越过陡然显得空荡荡的空间，楚留仙见得在下面的地面上，有一条大河滚滚而去，又不显得湍急，直如溪流一样潺潺流淌着。


    平缓、娴静，仿佛是最美丽的女儿家，侧着头，垂落下来的顺滑青丝一般感觉。


    “这条是汉江。”


    在楚留仙全无心理准备的时候，楚离人突然开口说道。


    “嗯？”


    楚留仙扭头望去，只见得楚离人表面平淡的神情上，似乎有一团抹不去的忧虑之sè缠绵在眉宇间，挥之不去。


    “他在担忧什么？”


    楚留仙想问，终究摇头，没有问出口来。


    他需要知道的时候，楚离人自然会一五一十地道来。


    “离人长老，我们停在这里是？”


    楚留仙仿佛没有看到楚离人的忧sè，转而如是问道。


    “等！”


    楚离人言简意赅，紧接着又补充道：“等人，也等一个奇观。”


    等人自不用多说，楚留仙不用问也知道是在等凰无双的到来，他好奇的是另外一个。


    “奇观？什么奇观？”


    “蝶葬！”


    楚离人吐出的这两个字，无形中就带出了一种凄美无比的感觉，让楚留仙到后的追问不知道怎么地就是问不出来。


    时值夕阳西下，潺潺流淌着的汉江推着夕阳向着地平线下去，晚照绚烂，辉映在汉江上，长天间，美丽得不可方物。


    在这绚丽得，温暖得长天都要融化成一体的时候，一道火光如凤凰展翅划破长空，径直落在了九曜古船上。


    凰无双，到了！


    她与楚离人和楚留仙正在相对的位置上，一样的凭栏而立，似乎没有说话的**，连目光都不与楚家的两人碰撞，静静地眺望着，好像也是在等待着什么？


    “她也是在等所谓的蝶葬吗？”


    “什么是蝶葬？”


    楚留仙怀揣着疑问，等候着能让两个老牌yin神尊者放下其他的奇观出现。

 第一百一十三章 蝶葬（下）

    时间，在晚霞的每一次聚散，在夕阳的一点点西沉，在汉江的不住流淌中，悄无声息地逝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大片异响，如风过竹林，吹响了一曲清幽般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天边传来。


    “嗯？”


    楚留仙循声望去，神色顿时一变。


    声音的源头处，他第一眼望去并没有看到什么异状，只是觉得在天边的晚霞比其眼前还要更加的绚烂，更加的多彩，梦里一般的美丽。


    下一刻，楚留仙才惊觉过来，那“晚霞”竟在飞速地靠近过来，聚散之间，变化莫测。


    时而，铺陈开来，给整个天穹都染上了一层绚丽的色彩；


    时而，聚拢过来，颜色浓郁鲜艳得给人惊艳的感觉，那是无法凝固在织物上，只会出现在梦中的最华丽色彩。


    “蝴蝶？”


    楚留仙从色彩的迷醉中清醒过来，疑问出声。


    他也不敢相信，这世上竟有这么美丽的蝴蝶，(铺天盖地而来，仿佛聚拢在一起给天地献上最绚丽的歌舞。


    “不，这是梦蝶！”


    楚离人突然说话了，话里的内容竟然是纠正楚留仙的说法。


    怔了一下，楚留仙明白过来。


    “梦蝶，好一个梦蝶！”


    他击节赞叹，“果然只有‘梦’一样，才能形容这种蝴蝶的美丽。”


    随着梦蝶群铺天盖地地靠近过来，楚留仙看得真切，那每一只的梦蝶身形纤细，翅膀精致，从身体到翅膀上，尽是各种绚丽的色彩，复杂的图案，美丽得让词学家词穷。让画家无法落笔调色，只能在梦中有。


    不曾想，楚留仙的话说完，楚离人和凰无双竟是不约而同地摇头，似乎不太赞同他的说法。


    “等等，这些是梦蝶，那什么是蝶葬？”


    楚留仙脑海中浮现出这个疑问，还没有来得及问出来呢，震撼无比的一幕，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啪啪啪啪~~~~~”


    第一波掠过九曜古船下方。飞抵汉江之上的梦蝶在空中一个盘旋，展现出最美丽的一面，随即飞快地拍打着翅膀发出有节奏的声音，向着汉江中扑去。


    前仆后继，无有犹豫。


    “这是……”


    楚留仙不觉得双手紧握住九曜古船的扶手，脸上尽是震惊的神色。


    娇弱的蝴蝶扑入潺潺流淌的汉水，一转眼就被卷入水下，再转眼又浮了上来，定格的美丽铺陈在江面上。随着潮起潮落，浪卷浪回而起伏不定，好像犹自在极致地展现着美丽的身姿起舞。


    一拨，两拨。三拨……


    一拨拨的梦蝶投入汉江当中，有更多的梦蝶还在涌来，停留在汉江之上，飞舞着。与晚照争辉。


    “这就是蝶葬！”


    楚离人的声音幽幽地在楚留仙的耳边响起，他都舍不得回过头去看上一眼，出神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漫天的梦蝶有时候汇聚在一起。像一片彩云，以极致的绚烂多彩来告诉世人什么是彩云易散，琉璃易碎；


    有时候，它们彼此分散，剧烈地拍动着翅膀，激烈地起舞长空，好像要燃烧尽最后的力量，给人间留下一点美丽。


    一拨拨，一片片，一群群……


    只是片刻功夫，不知道有多少的梦蝶投身汉江，漂浮在江面上，随着江水潺潺而去，仿佛是落英缤纷，漫随流水。


    天上的“彩云”不住地减少着，汉江中的“花瓣”不住地增多着，一江汉水，流淌着一江的凄美。


    “它们为什么要……”


    楚留仙话出口的时候，才发现声音有些干涩，此前的一幕太过凄美，太过震撼所导致。


    “梦蝶，汉江畔独有，春生而夏死，不见秋冬。”


    “它们是世上最美丽的蝴蝶，又有着短暂得让人惋惜的寿命，正所谓天妒红颜，彩云易散，琉璃易碎，美丽的东西，终不得长久。”


    “每当夏天走到了尽头，秋天即将到来，梦蝶好像知道它们就要死去，便会燃烧尽自身，以最美丽的姿态，蝶葬汉江。”


    “只有通过这种方式，它们才会被人记住，它们的美丽才会随着汉江向着其他地方展现出来。”


    楚离人以无比怅然的语气述说着，楚留仙不知道在提起这些的时候，他是否想起了还在仙缘镇中的伊人，是否感慨那易散的美丽永久的记忆。


    “春生而夏死，不见秋冬。”


    楚留仙沉默稍顷，感慨出声，“好凄美，又好壮烈的美丽啊！”


    蝶葬渐渐走到了尾声，随着明月东升，汉江西送斜阳，一江的绚烂在日月齐辉的瞬间达到了巅峰，然后就是慢慢沉寂下来。


    梦蝶一生的美丽，最美就在这一刻，燃烧出了一江的迷醉。


    楚留仙扶着阑干，不由自主地向下俯身，想要看得更真切一点这转眼就要流逝的美丽。


    忽然，若有若无的歌声，从下方汉江畔传来。


    歌声飘忽，女儿嗓音温婉，与蝶葬之凄美交相辉映，听在耳中让人的心一下子空灵了起来，好像能永远地停留在此刻，或者停留在记忆中某个美好又容易消逝的瞬间……


    “在潺潺的汉江中


    为什么


    梦蝶总是纷飞就飘零


    走得最急的都是


    最美的时光……


    在长长的一生里


    为什么


    欢乐总是乍现就凋落


    走得最急的都是


    最美的时光……”


    歌声入耳，一遍遍地重复，一唱三叹，多少伤心事，多少美好梦，尽在西逝去的汉水里，尽在缠绵的歌词中。


    歌声从一开始的模模糊糊，到后面的清晰可闻，九曜古船在不住地降落着，等楚留仙回过神来，才发现九曜古船已经降到离地面不足十丈的距离上。


    他回过头，发现不知何时双儿和秦伯都从船舱里出来，就站在他的身后。


    双儿两眼通红，里面一片晶莹，好像在孕育着一连串的珍珠，怕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在为梦蝶的一生而落泪，还是为那凄婉的歌曲而伤感。


    秦伯脸上抽动着，仿佛也回想在生命中的某个阶段，他也曾有过最美的时光，不等他捉住，转瞬又逝去。


    “跟我来。”


    凰无双一步踏出九曜古船，冷漠地开口。


    楚留仙依稀听到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颤动，又疑心是听差了。


    他与楚离人对视一眼，带着双儿、秦伯，离开九曜古船，跟着凰无双向着汉江畔飞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 梦蝶

    汉江畔，江枫渔火。


    蝶葬罢了，一年中最美的一幕逝去，连潺潺流淌着的汉江中，铺陈开来的“花瓣”都稀稀疏疏起来。


    彩云，散了；


    琉璃，碎了；


    烟花，也会在入暮的时候冷了。


    凰无双、楚离人、楚留仙，以及跟在身后的秦伯、双儿，他们一行五人，就行走在这个时候的汉江畔。


    江畔有镇子，青石板，拱桥，乌篷船，清风细雨，很淡又很隽永的味道。


    行走在这汉江镇上，楚留仙心神沉静下来，开始思考凰无双让他们来此，来看到梦蝶蝶葬的凄美一幕，目的何在？


    “到底有什么在等着我呢？”


    不可否认，楚留仙很好奇，更有几分期待，他心里清楚，在等待着他的绝对不会是什么觥筹交错，只会是刀光剑影，斗智斗勇。


    正因为如此，他才热血沸腾，隐隐期待。


    小镇不大，转眼间，一行五人穿过! 大半个镇子，到了镇东边一个小庄园前。


    此刻，天色已渐晦暗，这里却还灯火通明，一根根火把插在地上，照亮着前方拥挤着的人群。


    “施粥？”


    楚留仙随着凰无双停下脚步，向着前方望去，奇怪地问道。


    凰无双不语，楚离人眉头紧皱，楚留仙只能继续往下看。


    前面是一个粥场，搭着棚子，烧着柴火，架上一桶桶烧好的白粥，以一个女子为首，带着下人一勺勺，一碗碗地施舍给拥挤在粥场前的人群。


    距离尚远，即便是以楚留仙目力，依然看不清楚那个女子容貌。只能看到她抬起装得满当当的大勺子似乎有些吃力，只能注意到她时不时地就挽起袖子擦拭着额上汗水。


    本能地，虽然看不见，楚留仙就觉得那个女子应该有一张很美丽的面孔，还是在很温柔地微笑着。


    这个时候，凰无双的声音响了起来：


    “她叫梦蝶！”


    区区四个字，让楚留仙悚然而惊。


    “汉江有独有的美丽梦蝶，有凄美又悲壮的奇观蝶葬，偏偏却没有太多的出产，很难养活人。”


    “故土难离。汉江镇上人常常在饥荒时候就逃离这里，乞讨为生，在能生存的时候又回到这里，守着故土，见证一年一度的蝶葬。”


    “这个叫梦蝶的女子，她的庄园里总是能出产很多粮食，是这附近绝无仅有的。她总会将庄园的所有出产都熬成白粥，施舍给所有需要的人。”


    “我要你……”


    凰无双说到这里，从她出现以来。第一次直视楚留仙，眼中闪过寒光，就要吐出下半句话来。


    恰在此时，楚离人怒喝出声：“够了！”


    “凰无双。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凰无双冷笑，道：“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你又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你……”


    楚离人怒发冲冠，又不能作一词。


    这是原罪之诀。凰无双本就有随意出题的权力，只要她没有触犯规矩，楚离人没有干涉的资格。


    楚留仙见状皱眉。踏前一步，插入楚离人和凰无双之间，回望向凰无双，问道：“凰尊者，你说吧，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


    凰无双还在冷笑，忽然伸手一指还在香汗淋漓施粥的梦蝶，吐出了三个字：


    “杀~了~她~！”


    “什么？！”


    楚留仙瞳孔骤缩，楚离人勃然而怒，双儿要用小手捂住嘴巴才不会惊叫出声。


    “凰尊者，我没有听错吧？”


    楚留仙盯着她的眼睛，质问道：“你这是要我去杀一个乐善好施的普通女人？”


    凰无双还在冷笑，神情中带出几分快意来，道：“你没有听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楚留仙上前一步，言语中再无敬意：“凰无双，七罪之诀虽无明文规定，但约定俗成，不伤及凡俗，不伤及仁善，你打算反其道而行之吗？”


    这些七罪之诀中基本规矩，早在前往极光渊路上，楚留仙就跟楚离人交流过了，故而知道得很清楚。


    这些话，由他这个当事人来说，要比起楚离人来质问更有立场一些。


    “哈哈哈~~~哈哈哈~~~~”


    凰无双失声大笑，好像听到了天地间最好笑的事情一样。


    诡异的是，楚离人竟然沉默了，一言不发。


    楚留仙不由得皱起眉头，他隐约感觉到不对，猛地回头再次凝望过去。


    那个名叫梦蝶的女子还在重复着之前的举动，在楚留仙望来的时候，正有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儿失手打破了陶碗，没有了盛放白粥的容器，急得哭了出来。


    在队伍之外，有一个老妪佝偻在树下，见状着急地要爬起来。


    想来，当是一对祖孙吧。


    梦蝶见状，连忙另外拿了一个瓷碗，给小女孩儿另外盛了一碗，还吩咐下人额外给老妪送去一碗，另备上了被褥一份，赢得小女孩儿甜甜微笑道谢，老妪激动得泪流。


    楚留仙见证了这一幕后，又再次确认了，梦蝶只是一个普通人，再普通不过的凡俗女子而已。


    她的身上没有任何灵力波动，神魂之力亦是孱弱，甚至在普通女子当中都显得娇弱，好像是娇美花儿承受不住狂风暴雨一样的惹人怜惜。


    “凰无双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楚留仙眉头紧皱着，收回目光，疑惑地望向凰无双。


    他虽然对凰无双这个阴神尊者素来没有好感，却也不会真当对方是什么好应付的角色，她竟然敢以此为题来为难于他，定然就有充足的理由。


    奇怪的是，凰无双忽然有点意兴阑珊似的，掉头往镇外的方向去，一个声音从她的背影处传来：


    “具体的，你问楚离人便是。”


    话音刚落，人踪渺渺。消失在蜿蜒的青石板路上，消失在扬扬洒洒的梅雨之中。


    “她这是什么情况？”


    楚留仙眼睛都瞪大了，不知道凰无双突然表现出来的，没感觉出错的话应该是黯然到底是怎么回事？


    “离人长老？”


    楚留仙不得已，只好请教楚离人。


    “罢了！”


    “她说得对。”楚离人怒容散尽，苦笑出声：“让你杀梦蝶，没有违背任何规矩，不管是明面上的，还是约定俗成的，都是如此。”


    “愿闻其详。”


    楚留仙深知这里面定然有故事。连忙躬身请教。


    “回九曜古船上说吧。”


    楚离人叹息一声，似乎有什么顾忌，不想在庄园和梦蝶附近停留太久，说完话掉头向着九曜古船处去。


    楚留仙一头雾水，也只得带着双儿和秦伯紧随其后。


    前行数十步，即将拐过一个路口，楚留仙回望过去，梦蝶还有她身后的庄园渐渐隐没于阴影当中，只有温暖的火把还在燃烧。温暖着前面等待施粥的人们。


    夜渐深，施粥还在继续。


    恍惚中，似还能看到那个不住抹着汗水的娇柔身影……


    ……


    “她不是人。”


    “什么？”


    楚留仙不敢置信地反问出声，“离人长老。你是说那梦蝶不是人？”


    “不错，她的确不是人。”楚离人苦笑着道：“所以不能伤及凡俗的规矩，不适用在她身上。”


    “怎么会？”


    楚留仙咬着牙，无法相信他竟然全然没有察觉到梦蝶身上任何一点非人的痕迹。连些许的妖气也没有。


    自从修炼大日如来真经后，他对妖、魔一类的气息分外敏感，更何况现在还有佛印在手。相当于佛法在他手上都会有相当的增幅，这样竟然都没能感觉到妖气，他实在无法相信梦蝶非人。


    楚离人暗叹一声，道：“事实上不仅仅第一条，连不得伤及良善的那一条，也不适用于梦蝶此女身上。”


    这回楚留仙连反问都发不出来了，那样一个乐善好施的女子都不算是良善？


    稍顷，他才摇了摇头，对楚离人道：“还是请离人长老细说一下吧。”


    “自然是要说的。”楚离人也一脸苦恼，显然对凰无双选择这样一个存在作为目标很是头痛，“早在她约我等到这汉江畔来，我就有点怀疑她的目标是此人了，不曾想竟然真是她。”


    “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迁回汉江来的。”


    楚离人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夜风徐徐，明月照古船，他在甲板上踱着步子。


    好半晌，他才好像整理好了思绪和措辞，道：“梦蝶此女，不仅非人是妖，还是一个实力强大的大成妖灵，巅峰时候距离阳神境界，亦不过是半步之遥。”


    “半步之遥？”


    楚留仙吃了一惊，没想到梦蝶那个怎么看都是纤纤弱女子的，竟然是黑山老妖一般的存在。


    “她的本体，就如其名——梦蝶！”


    楚离人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楚留仙脑子里轰地一下，又想起无数梦蝶前仆后继地扑入汉江当中的凄美悲壮之蝶葬景象。


    “春生夏死，不见秋冬，这样生命短暂的生灵，竟然也能修成大成妖灵？！”


    楚留仙并不是质疑，更多是感佩，恰似佩服那扑入汉江当中的梦蝶们，有那一颗燃烧出最绚烂光辉之心的生灵，修炼成妖也算不得奇怪。


    感慨之余，楚留仙不免奇怪，梦蝶她若还是大成妖灵之身，那么凰无双怎会堂而皇之地拿出来作为他七罪之诀考验的一环呢？


    再说，他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汉江畔上施粥的女子，分明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


    “离人长老，到底发生过什么？”


    ps：第三更，昨日在群里答应了几个读者要三更，结果临时有事，便在今日吧。(未完待续。。)

 刚刚一个噩耗，愿老黑一路走好！

刚刚得到噩耗，就在两个多小时前，之前提起过的那位，肝癌晚期的朋友永远地走了……


    放下电话，靠着沙发，端着茶杯怔了好久，音容相貌，相处种种，摁也摁不下去地浮起来。


    回过神，茶凉，心也一片冰凉。


    老黑，一路走好！！！


    此致


    辞世的老黑（笔名：鬼皇七）(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化蝶，凤凰于飞

    “发生什么？”


    “那就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了。”


    楚离人沐浴在月光当中，悠悠地讲述起发生在久远的岁月当中，只有他们那一代的修士们才知晓的故事……


    ……


    梦蝶还不叫梦蝶的时候，她作为有史以来可能是唯一的，以梦蝶这种渺小且生命短暂的生灵成就大成妖灵后，出现人间。


    那时候，她叫做蝶恋花。


    蝶恋花作为享受生命中一时之绚烂的梦蝶出生，行事偏激，更无法忍受拥有“漫长”生命的人类们，漠视其他渺小生灵毕生的努力，随意践踏之。


    当人们随手拍死扑火的飞蛾时候；


    当人们一脚踩死忙碌的蝼蚁时候；


    当人们将一只只美丽的蝴蝶捕捉下来，粘贴在羊皮纸上作为艺术品的时候……


    ……


    蝶恋花都无法忍受，为此她不知道出手多少次，让多少人丧命在她的妖法下。


    据说! ，蝶恋花出手之时，是当世阴神尊者当中最是华丽，最是壮观，绚烂无比的美丽妖法。


    再是美丽，终究是造下杀孽之大妖，某日引得数位阴神尊者不满，联手千里追杀之。蝶恋花不敌，一路且战且退，身受重伤下终于逃至域外，这才暂时保住了性命。


    ……


    听到这里，楚留仙除了苦笑还是苦笑，他觉得这辈子苦笑搞不好都没有今天一日之多。


    如楚离人讲述的，这个梦蝶还真不符合良善之标准，不管她现在是什么状态下，曾经造下的杀业总不能当成不存在。


    “怪不得了。”


    他终于明白凰无双敢于如此理直气壮的原因，只是还有一点不明。


    楚留仙问道：“离人长老，既然她梦蝶是大成妖灵，如何能成为考验的对象？”


    楚离人看了他一眼，道：“你之前的判断没错。此刻的梦蝶，的的确确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类，没有法力在身，也不再是妖！”


    他继续往下说着属于梦蝶的故事……


    ……


    蝶恋花逃至于域外后，进入一个小方域，在那里休养生息。


    同时那一场战斗也让她收获匪浅，竟似看到了一线成为妖王的机缘。


    于是，蝶恋花一边养伤，一边进入那处小方域的一间私塾中，女扮男装以学生的身份。感悟属于人间的世情，想要从中寻求突破的一线曙光。


    在那里，她遇到了一个人类，并在天长日久的相处之中萌生了感情。


    人、妖不两立，几番心理上的，行动上的挣扎过后，蝶恋花做出了一个惊世之举动……


    ……


    “她做了什么？”


    楚留仙很是好奇地问道，同时他的脸色古怪无比，从这个蝶恋花的人妖恋上。他联想到了一个人，不是别人，就是他的恩师——阴神无双楚天歌。


    “难道人妖之间产生恋情的，竟然还不在少数不成？”


    楚留仙强行将这个念头掐灭在脑海中。不让它继续下去，以免得生出对楚师不敬的想法来。


    楚离人脸上带出几分敬佩之意，道：“某日，蝶恋花忽然失踪。逾几日，传来死讯。与其相恋的男子大恸，怎么都不相信她已死。悲痛欲绝下竟是挖开她的坟墓， 想着若是见得尸首，与欲之同殉。”


    楚留仙这回彻底无语了，不知道当为那个男子的痴与执感到敬佩呢，还是皱眉他的疯狂。


    “不曾想，坟墓挖开，果无尸体，有的只是一穴的梦蝶纷飞起……”


    听到这里，楚留仙脑海中浮现出空荡荡墓穴中，无数梦蝶蜂拥而出的景象，其凄凉，其绚丽之美，怕是更在蝶葬之上吧？


    楚离人顿了顿，便接着道：“后来那个男子多方查找典籍，终于找到一处记载，知道在一些有传承的妖物身上，曾经发生过的一些事情。”


    “人、妖之恋，虽为禁忌，然古时有之，今时有之，未来也绝对会有，先例无数。曾有一些大妖为了要与人族白头偕老，施展传承秘法，以转化本相之术，重生为人。”


    “重生为人？！”


    楚留仙震惊了，眼睛瞪大，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来梦蝶施粥于众时候的样子，恍然大悟：“这么说，梦蝶就是当年蝶恋花重生为人后的存在？”


    “不错。”楚离人点头，道：“在蝶恋花之前，谁也不知道梦蝶这种除了美丽之外渺小得一无是处的存在，竟然还有着独属于自身的传承。通过传承当中的化蝶秘法，才有了今日之梦蝶。”


    “这个……”


    楚留仙摸着下巴，隐隐觉得楚离人的讲述当中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有什么地方存在着破绽，不当是如此的那种感觉。


    只是，一时间，为化蝶一事冲击，他又想不真切。


    “大成妖灵，半步妖王，如此存在，为一缕情丝，弃千年修为，重生为人，尽抛过往，这是何等深重的感情，何等执着的心念啊。”


    楚留仙感慨着，问道：“离人长老，梦蝶与那个人族，是否修成了正果？”


    楚离人看着他的眼睛，用很古怪的目光望着他，说出来的话却牛头不对马嘴：“凰无双要你杀梦蝶，我建议你直接动用仙缘，免去此难。”


    “嗯？”


    楚留仙不解地望向楚离人，他的确是不想对梦蝶那样良善的女子动手，可以楚离人的角度，怎会提出这样的建议呢？


    突然，他灵光一闪，明白之前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了。


    “离人长老，那个男子，他是何人？”


    楚留仙紧紧盯视着楚离人的嘴巴，等待着他吐出名字来。


    龙不与蛇居，能让蝶恋花做出牺牲一切也要在一起之决断的，是一个普通人的几率很小。


    能遍查典籍，找出所谓的转化本相之术者，能有几人？


    更能将这些事情传开，连有大伤心事的楚离人都对之知之甚详，更不可能是普通人物。


    “你猜到了啊。”


    楚离人眼中有几分赞叹之意。为楚留仙的敏锐，下一息，他扭头望向远处梦蝶庄园所在的方向，叹息道：“当年，与你师父一辈的人物当中，有一人成就不在你师父之下，他叫做凤九公子，出身栖梧凤凰氏，号为第一公子。”


    “凤九，当年号称第一公子。不仅实力强大，更是俊美无比，号称当世第一美男子……”


    在楚离人的讲述当中，一个风华绝代的风流人物，在楚留仙的脑海中一点一点地丰满了起来。


    凤九，出身重女轻男的栖梧凤凰氏，却凭借着坚毅的心性，生生从栖梧凤凰氏的血脉神通当中悟出独属于自身的神通：凤凰于飞！


    凭借神通：凤凰于飞，凤九双刀之下。不知道斩杀了多少一时巨擘，被时人看重，认为是有机会臻至阳神真人境界的英才。


    他本身更是容貌甚美，更胜女子。不知道有多少世家公主，仙门佳女对之倾心不已。


    凤九生命的轨迹，在他突破到阴神巅峰，需要进窥半步阳神境界。前往诸天小方域感悟世情的时候，发生了惊天的大逆转。


    “与蝶恋花相恋的，就是凤凰于飞凤九公子？！”


    楚留仙咋舌不已。只能说造化弄人，一至于斯。


    “凤九查出化蝶事后，心知施展了如此大法后的蝶恋花不来寻他，定然是出了什么意外。往日骄傲得目中无人的第一公子不知道求遍了多少人，动用了多少力量，苦心人天不负，最终找到今日之梦蝶。”


    按字面上理解，这当然是好事了，可楚留仙分明从楚离人的眼睛中看出了怜悯之色。


    楚离人叹息一声，道：“谁知是化蝶秘法太干天和，还是哪里出了问题，梦蝶竟然将前事尽忘。


    她不知道她是谁？


    不知道她在爱恋着谁？


    忘了一切的她，只是以常年在梦中出现的梦蝶为名！”


    “梦蝶什么都忘了，只记得她要找一个人，等一个人，却不记得那人是谁？无论凤九如何苦苦哀求，诸般设法，梦蝶对他始终如陌生人。”


    “后来呢？”楚留仙感慨之余，愈发地想知道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后来？”楚离人哂然一笑，道：“即便是梦蝶始终记不得他，凤九也一直守护在她的身边，寸步不离。


    栖梧凤凰氏一力干涉，修仙界中公论阻止，凤九重伤要将他强行带回族内的栖梧凤凰氏长老，破门而出，携梦蝶远走天涯，再不曾现身人间。”


    “这……”


    楚留仙在冷静下来后，终于明白楚离人要他动用仙缘的原因了。


    有凤凰于飞凤九公子在，想杀梦蝶？先问过那阳神之下任何人都不敢轻忽的凤凰于飞神通再说吧。


    好半晌，楚留仙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长太息曰：“好一个凰无双，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你想明白了？”


    楚离人看着他问道。


    “嗯，想明白了。”楚留仙冷笑出声：“凰无双真是好算盘，我若失败，自然不用说，身死当场，遂了她的心愿。”


    “我若成功，也不过是两个结果：一是死于凤凰于飞凤九公子的追杀下；二是凤九公子眼见无法复仇，只能重回栖梧凤凰氏，借助家族之力抗衡我们神霄楚氏，从而能报此血海深仇。”


    “无论是什么结果，不是我楚留仙身死，就是凤九公子重回家族，对他们栖梧凤凰氏都是好结果。”


    楚离人暗暗点头，郑重问道：“留仙，你想怎么做？”(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说梦者

    ()“怎么做？”


    楚留仙的沉吟之sè只存在了一瞬间，下一刻眉眼间犹豫散开，明显有了决断。


    不等他说出答案，楚离人摆手止住，道：“留仙，在你做出决断前，我还要告诉你几件事情。”


    “请离人长老赐教。”


    楚留仙拱手为礼，凝神聆听。


    “凤凰于飞凤九按说定然是在梦蝶的身边，当年我也曾与他照过面，可是先前我查探过，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楚离人只是在简单地告知情况，并没有下什么论断，继续道：“另外，你要知道，你的仙缘不是两个，而是一个！”


    “七罪之诀，能动用仙缘豁免者，一也！”


    楚离人这番话让楚留仙挑了挑眉头，也就罢了，并不曾太过惊讶。


    他早就在奇怪，若是真的一个仙缘就能抵消一关的考验，那要是有人运气爆棚，在仙缘镇中得到多个仙缘，那后面的七罪之诀差不多就可以直接取$ ()消了。


    原来，竟然存在着这么一个限制。


    “只能动用一个仙缘，豁免一难是？留仙知道了。”


    楚留仙点头，神sè不动，继续看着楚离人，等着他的下文。


    他看得出来，楚离人yu言又止，似乎有什么建议想给出，又自身都没有太大的把握，于是迟疑。


    “离人长老，有什么话但请直言，留仙自会做出判断。”


    楚留仙诚恳地说出这番话来，楚离人一咬牙，道：“留仙，你不动手则矣，若要动手，就想办法连凤凰于飞凤九一起斩杀！”


    “呃~”


    楚留仙吃了一惊。没想到楚离人迟疑了半天，说出的竟是如此狠绝的话来。


    他的意思很简单，要嘛就用仙缘避开此难，要嘛就将梦蝶连凤九公子一起斩杀。


    楚留仙原本没有动过此念，此刻经过楚离人一提，在脑子里过一遍后，竟是发现此乃最好的处理方式。


    “若是只杀梦蝶，不涉凤九，那就相当于多一个半步阳神的不死不休仇人。栖梧凤凰氏重新得回一个yin神巅峰。”


    “此消彼长，他ri后患无穷。”


    左思右想下，楚留仙自身都有些无法接受，一时间竟是想不出比这个更好的，破除凰无双一石二鸟之计的方式。


    罕见的。楚留仙有些踟蹰不绝起来。


    正相反，楚离人反而叹了口气，道：“谈何容易，谈何容易啊。


    凤九当年就是yin神巅峰，现在更不知道到了什么境界，你若下手，能不能从他手下逃生都是问题。遑论将他一并斩杀了。”


    摇着头，他不再置一词。


    这个处理方式好是好，只是遑论楚留仙了，即便是他楚离人亲自出手。纵然有梦蝶这个对凤九来说是死穴的存在，也没有超过一半的胜算。


    沉默稍顷，楚留仙缓缓出声：“离人长老，明ri我往梦蝶山庄一趟。再做定夺！”


    在那之后，楚留仙详尽地询问了楚离人他所知道的。所有跟凤九公子和梦蝶相关事情，事无巨细，了解得人掌上观纹一般。


    夜，渐渐的深了。


    这一夜，九曜古船上除了楚留仙外，尽是辗转反侧，不能入眠者。


    七罪之诀的第一关，就展现出了它凶险与残酷的一面，如何过？


    当事人的楚留仙在做出了明ri亲往梦蝶山庄的决定后，反而放松了下来，仰躺在静室云床上，陷入了沉沉的梦乡当中。


    梦里，有凤凰展翅，梦蝶纷飞，彩凤与彩蝶一起飞舞，渐行渐远……


    ……


    朝阳喷薄而出，万道金光恣意地挥洒下来，新的一天到来。


    当第一道晨辉洒在九曜古船上的时候，楚留仙踏出了船舱，踏下了古船，一步步地走在汉江小镇上。


    穿行于小镇青石板上，与早起的人们擦肩而过，明明一身朝阳法袍，楚留仙的气息却融入其中，没有引起任何一人的注意，仿佛从身边经过的只是再熟悉不过的邻里。


    青石板的尽头，梦蝶山庄之前，新一天的施粥又开始了。


    梦蝶前面，又黑压压地围拢了数百人之多，不知道有多少是本地人，多少是闻风而来的外来者；不知道有多少是真正有需要的，有多少是浑水摸鱼者……


    这些梦蝶好像都不在乎，她只是在脸上挂着笑容，额上滑落汗水，一勺勺一碗碗地忙碌着，如晨辉般温暖着人心。


    楚留仙静静地看着，忽然动了。


    他悄无声息地加入了排队当中，随着队伍向前挪。


    整个过程中，楚留仙亲眼见得有好几个乡民拿过一回后，三两口狼吞虎咽下，又哧溜回队伍后面，重新再排；


    他还见得有几个一看就是游手好闲者样子，肆无忌惮地插队。


    楚留仙浑不在意，亦无恼怒，随波逐流向前，转眼小半个时辰过去，他来到梦蝶面前。


    伸手一抖，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陶碗从袖中滑落下来入手，楚留仙将之递到了梦蝶身前。这个动作做出来的时候，他整个人上下豁然一变。


    朝阳法袍化作青sè道袍，青年公子模样变成山羊胡中年人，手上持拂尘，头上束发髻，仙风道骨模样。


    在一切发生得极快，又极其的自然，若不是始终盯视着他看的人，只会觉得原本就是有这么一个道士在队伍当中。


    在递上陶碗时候，楚留仙目不转睛地看着梦蝶，无可抑制地在心中生出惊艳之感。


    这是何等样的美丽啊？！！！


    黛眉如弯月，眼眸似流水，卧蚕宛如终年不改笑靥如花；


    雪肤若凝脂，樱唇胜桃李，清音俨然人间不闻绕梁天籁。


    淋漓下的香汗，珍珠般的贝齿。一颦一笑，温柔如水，沉鱼落雁都无法形容，不属于人间的美貌。


    楚留仙怔了一下，方才收敛心神，从梦蝶的手中接过陶碗。


    浓郁米香的白粥粘稠无比，插上筷子也不会倒伏，足以为三餐之饱。


    “贫道，多谢了。”


    楚留仙稽首为礼。深深地看了梦蝶一眼，退到一旁。


    梦蝶似乎对有一个道士出现很有些好奇，只是没来得及说话，后面又有乡民上前，于是便继续忙碌了起来。


    楚留仙微微一笑。竟然真地将一碗白粥吃得干干净净，看他模样好像还吃得甚是香甜。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着。


    在ri出了一个多时辰，太阳依然斜斜地向上爬了好一段路，梦蝶山庄前排着的队伍才终于不再继续。


    不下百人，散落在庄园外，不远处就是草草搭起的芦棚，想来这些人是准备长期在这里扎根了。


    梦蝶对此也不恼怒。也不在意，这点从她不让下人驱赶，亦照常发放白粥可知一二。


    好不容易闲了下来，梦蝶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从旁边一个老家人的手上结果香帕拭去汗水，眼波流转，目光落到了安静站在一旁的楚留仙身上。


    “道长从何而来？”


    梦蝶似乎对楚留仙化身的道士很是好奇，轻移莲步上前。学着他的样子稽首为礼。


    “从来处来。”


    楚留仙面带微笑，打了个机锋。


    梦蝶露出狡黠之sè。又问：“往何处去？”


    “往去处去。”


    “道长真有意思。”梦蝶捂嘴而笑，原地绕了一个圈子，裙摆摇曳如水中莲花，素手向上一托，一只彩蝶落在她的掌心，“如果道长没有处去，不如留在这里，你看这里有好多好美丽的蝴蝶。”


    她的脸上不觉间流露出几分伤感，黯然道：“还有更多更美丽的蝴蝶，昨ri全都淹死了。”


    “那是一种叫做梦蝶的蝴蝶，跟小女子一个名字。”


    伤感，黯然等负面情绪似乎天生无法在她的身上持续得太久，下一刻梦蝶又转颜笑问道：“道长你叫什么名字呢？”


    “名字？”


    楚留仙愕然一下，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啊，环顾左右，见得有零零散散彩蝶纷飞，又有不下百人乡民散落左近，心中忽然一动，道：“贫道道号：说梦者！”


    “说梦者……”


    梦蝶怔了怔，笑了，“道长真会说笑，哪里有人会取这样的道号？”


    楚留仙摇头失笑，道：“只有取错的名字，可没有取错的道号，姑娘若是不信，贫道可以演示给你看，何为说梦？”


    梦蝶还在扑闪着闪亮的明眸，楚留仙压根没有等她回答的意思，径直向着一旁走去。


    前方数十丈外，有芦棚数十，多为那些乡民临时所居。


    楚留仙走到芦棚前方空旷处，站定，伸手向着两侧一招，口中叱道：


    “来！”


    “哗啦啦”声响，从那些芦棚中飞出芦苇无数，在楚留仙身前如有无数只无形的大手在动作，重新开始搭建一座芦棚来。


    又有一些芦苇从旁边的芦苇丛中飞出，彼此纠缠着，或成朝天一炷香模样，或为质朴的蒲团。


    这些变化几乎都在同一时间完成，眨眼功夫，楚留仙的面前就多出了一座芦棚，几枝高香，一个蒲团。


    楚留仙冲着瞠目结舌的梦蝶一笑，漫步入芦棚中，在蒲团上坐下。


    “啪！”


    他打了一个响指，芦苇编织成的高香燃起，竟成檀香味道。


    紧接着，楚留仙双臂展开，道袍振起，高举过肩的两掌心向上，保持这个姿势不动。


    一息、两息、三息……


    几个呼吸的时间过去，渐渐地，在芦棚上空处，汇聚密密麻麻彩蝶，不下千余之数……

 第一百一十七章 彩蝶入梦，凤翅刀光

    漫天彩蝶，环绕飞舞。


    看到自号说梦者，道人模样的楚留仙，在无数的彩蝶当中面带微笑，双手挥动，引得所有彩蝶为之翩翩起舞，梦蝶和在场的一众乡民全都看得呆了。


    “他这是想要做什么？”


    长空之上，九曜古船，楚离人和凰无双脱口而出，身后双儿和秦伯紧张得握紧了拳头。


    楚留仙既然开始尝试，就意味着七罪之诀的第一关已经开始，楚离人他们两个势必不能再参与进去，也只能远远地看着了。


    同样的话，从他们两个人的口中说出来，却是截然不同的意思。


    楚离人是疑惑，担忧；凰无双是冷笑，幸灾乐祸。


    唯一相同的一点是，他们两人都不知道楚留仙肚子里究竟打着什么算盘，卖着什么关子？


    “他不会想要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就借机击杀梦蝶吧？”


    凰无双一脸看好戏的样子，冷笑出声：“初生牛犊不怕虎，不曾见识过当》 年凤九哥哥的威风，我倒要看他怎么生离此地。”


    楚离人眉头一皱，却没有答话。


    按规矩，真要惹出了凤九，除非楚留仙杀出汉江镇，飞回了九曜古船，不然他势必不能凭着九曜古船这件巅峰纯阳法器出手相助，那样的话又如何能阻挡得了凤凰于飞？


    “留仙应该不会如此不智吧？”


    楚离人暗暗作此想，紧接着，他看凰无双一眼，突然开口问道：“凰无双，凤九公子真的在此处吗？”


    他心中不无怀疑。


    在确定凰无双的目标是梦蝶，是在此处后，他自然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他那个时代的风云人物凤凰于飞凤九公子。


    于是乎，运用各种手段。多方查探，楚离人想要提前确定凤九的存在，以及其现在的身份，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要是能确定那一点，楚留仙未必就没有机会击杀梦蝶，完成考验，以楚留仙的手段之多，反过来借着凤九怒火攻心时候，也未必不能将其战而胜之，至不济也能安全脱身。


    可是。这最开始的一步，楚离人就做不到。


    他完全无法锁定凤九的位置。


    整个梦蝶山庄，乃至于整个汉江镇，他全都查探过了一遍，虽然为了不引起凤九的注意，他查探得并不如何仔细，但自问依然是如筛子筛过了一样，却始终不曾找到任何一个符合记忆中形象的存在。


    到最后，楚离人不得不怀疑。凤九公子是不是真的在这里？


    凰无双打的双盘到底是如他和楚留仙两人的判断那样，还只是简单地想要骗出楚留仙一个仙缘来？


    现在到了这个地步，楚留仙已经踏入局中，凰无双应当也不会有太大忌讳了。楚离人于是干脆问了出来。


    “在，他肯定在！”


    凰无双半点没有隐瞒的意思，斩钉截铁地道：“过往的每一个日夜，凤九哥哥一步都不曾离开过那个叫做梦蝶的女人身边。”


    她的声音中满是恨意。却不是对楚留仙，不是对楚离人，甚至不是凤九。而是那个温婉，善良的梦蝶。


    幸好在场没有一个栖梧凤凰氏的男子，否则听到向来视族中男子如无物的凰无双这样一口一个凤九哥哥，自然而然，全无勉强，不知道当怎样的嚎哭天地不公啊。


    “怎么可能？”


    楚离人摇头，又不得不说凰无双说得有道理。


    凤九公子若非一执如此，当年也不会破门而出，与栖梧凤凰氏决裂。


    “看着吧！”


    凰无双冷冷一笑，不再说话，紧紧地盯视着下方梦蝶山庄外发生的一幕幕。


    在她旁边，楚离人发现她的双手紧紧地握在阑干上，涂成鲜红的指甲几乎要陷入其中而不自知。


    “她在紧张，她在期待。”


    “我明白了！”


    楚离人恍然大悟。


    原来，连栖梧凤凰氏中人，也只是坚信凤九必然存在，却不知道他到底是以何种方式陪伴在梦蝶的身边。


    梦蝶的身边，现在只有漫天的彩蝶飞舞，一脸惊慌之色的老家人和几个青衣仆从。


    仆从们多是少年人，眉清目秀的脸上尽是惊慌失措之色。


    任是谁人，猛地一下看到这一幕近乎神仙的手段，想来都不会比他们的表现好上多少。


    兴许是因为生性与蝴蝶亲近之故，梦蝶反而没有太大的惊慌和抵触，甚至欢喜地伸出手来，让一只轻盈的彩蝶停落在她娇嫩掌心。


    只是她还是不明白，这些漫天的彩蝶翩翩起舞，与说梦者这个道号有什么关系呢？


    楚留仙微微一笑，向前身前吹出了一口气，叱道：“去!”


    一点点灵光浮现出来，伴随着那口气吹向漫天彩蝶，紧接着每一只彩蝶扇动翅膀的时候，都会扬扬洒洒下无数的光点，美丽的身影都变得朦朦胧胧起来，向着四面八方飞散开来。


    一只只彩蝶落向呆若木鸡的一个个乡民身上，一个个下人身上。


    下一刻，或是缓缓软倒，或是倚靠在桌椅上，或是几人倒在一起分不清彼此手脚；有的呼声大作，有的磨牙声声，有的一惊一乍，有的酣睡如死……


    一瞬间的功夫，在场百余人，在彩蝶落下的瞬间，尽数被带入了沉沉的梦想当中。


    “呼~~”


    楚留仙长吁出一口气来，这还是他第一次附加“入梦引”法术在这么多的彩蝶身上，一次性地带这么多人入梦，其难度之大连他都没有太大的把握，只能说是勉力一试。


    “若非是这次在修炼佛门大法：梦中证道时候有所感悟，这样施展入梦引的成功可能性不足三成。”


    楚留仙心中动念，却不影响他的作为，他微微一笑，冲着少数没有在法术包括范围内的人，包括梦蝶和她身后的几个人家人道：“请看。”


    他伸手一指一个抱树而眠者，道：“他在梦里面，渴望得到隔壁镇子包子铺老陈填房的青睐。在他看来那就是一根粗壮的大树，一棵能结下香喷喷包子的大树。”


    抱树而眠者的头顶上，浮现出一个光晕气泡来，是他梦中景象……


    一棵大树，结满了包子，此人幸福无比地在树上蹭着，每蹭上一下，就有一个香喷喷地包子落下来供他大快朵颐……


    ……


    “这个孩子整个被在外忙碌的父母关在家里面，每天里只能听到滔滔汉江奔涌的声音，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变成一条鱼儿。能自由地在汉江中畅游。”


    气泡景象里，一个清秀的七八岁男孩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鱼尾，正在摇动着尾巴，在无边宽广的汉江里自由自在地游泳，有着波涛都掩盖不住的欢笑声音……


    ……


    “这两个男女做的是同一个梦，他们的父母多年龌龊成仇，不愿意两家结成亲家，棒打鸳鸯。用不了几天时间就要将他们分别与他人定亲。他们心中的想法就是在事情无可挽回的时候，一起到镇子外的老树下，一起上吊共赴黄泉，谁也不能再把他们分开。”


    梦境中。一男一女全身素白，一根白绫将他们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两人一起抬头看着天，头顶上空被两株枝枝叶叶都纠缠在一起的连理树遮挡得严严实实的……


    ……


    耳中听着楚留仙一个个娓娓道来，眼见着梦境中或悲或喜诸般愿景。梦蝶的神色随之不住地变化着，或怜悯，或欢喜。或失落，或憧憬……，无法用简单的言语来描述。


    “你呢？！”


    忽然，楚留仙的声音充满磁性，好像如那一直在上空处盘旋的彩蝶一样，就要将她带入梦境当中般。


    “我？”


    梦蝶脸上露出茫然之色，带着挥之不去地失落道：“我不知道，我忘了。”


    “有一天，我醒来，就发现我忘了好多好多，我忘了自己叫什么，忘了自己来自哪里，又想要去哪处？


    忘了我要想什么？


    忘了什么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说这番话时候，梦蝶一脸的茫然，还有——渴望！


    楚留仙微微一笑，目光深邃地道：“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吧。”


    话音落下，那些盘旋在空中的彩蝶忽然掉头向下，冲着梦蝶以及她身后那些家人们俯冲过来。


    梦蝶无措的看着这一幕，不知道自己该拒绝还是接受，又怎么拒绝，怎么接受？


    眼看着，漫天的彩蝶就要落在她的身上……


    楚留仙瞳孔骤缩！


    楚离人呼吸摒住！


    凰无双几乎要将阑干捏碎。


    所有人都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来了。


    突然——


    漫天的彩蝶，在落下来的一瞬间凝固住了。


    它们一一保持着或扇动翅膀，或摇动身躯，或翩翩起舞的姿态，就那么诡异地凝固在空中。


    下一刻，一道蕴含着炽热之焰的刀光闪过天地，闪亮了所有的眼睛，恍若是凤凰飞过，凤翅掠过了长空。


    霎时间，落英缤纷一般，彩蝶们醉酒一般跌落下来，它们身上附带的灵光湮灭一空。


    上百入梦乡民肩膀上、头顶上、衣袂上的彩蝶，也无一例外地跌落，落满了一地鲜艳如秋叶。


    “出现了！”


    同样的三个字，在同样的时间里，出现在了不同的三个人口中。


    楚留仙、楚离人、凰无双。


    楚留仙是“果然”，楚离人是“失落”，凰无双是“狂喜”！


    “凤凰于飞，凤九公子！”


    “没想到竟然是你！”｜


    楚留仙目光越过梦蝶的肩膀，落在她身后一个人的身上。


    一个谁也没有想到，连楚离人和凰无双这样的有心人都忽略了的人身上。


    “大胆！”


    楚留仙目视的那个人一瞬间挺直了身躯，暴喝出声。


    佝偻的身躯可以挺直，布满了皱纹的脸庞却舒展不开，昔年的天下第一美男子，无数女修的香闺梦里人，竟然是一直站在梦蝶身后老实巴交的老家人……


    ps：今天老黑（鬼皇七）出殡，东流去厦门送了他最后一程，耽搁了一整个的时间。


    回来后筋疲力尽，不知道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不过好在还是写出了一章，大家海涵。(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章 回梦千寻，凤凰于飞（上）

    “竟然是他？！”


    九曜古船上，楚离人，凰无双，惊呼出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凤九哥哥，怎会变成这副模样……”


    凰无双声音颤抖着，哪里还有誓杀楚留仙时候的冷酷，整个人都在战栗，伤心无比样子，好像心里面有什么东西在轰然倒塌。


    楚离人分外的理解她此刻想法，仙缘镇景象当中见到昔日伊人今时模样，他何尝没有过这般的幻灭感觉？


    “他们两个，嗯，至少是凰无双，对凤九心里面绝对有什么。”


    楚离人这话没有说出口来，即便是分属敌对，这话也太过伤人，不是他这样身份该做的。


    同时，他也无暇再去关注凰无双反应，楚留仙既将凤九引了出来，那也就是将自身置于了险境当中。


    一声凤呖，响彻长空！


    偌大天地间尽成赤红之色，恍若一凤，一凰，并肩展翅高飞，铺天盖地的威势向着楚留仙压来……


    [


    “凤凰于飞啊！”


    楚留仙看着天上异象，感慨出声：“原来这就是神通：凤凰于飞，以栖梧凤凰氏血脉去芜存菁，凝练出彩凤双飞翼，取其寂灭意境，化作凤翅刀，比翼双飞，斩断一切。”


    他不能不感慨，恰似他此前所说的，名字有取错的，道号却没有取错的，更进一步，将自身熔炼其中创出来的神通更没有错的道理。


    凤凰于飞一式神通，道尽了凤九公子一身蹉跎。


    那惊艳的凤翅刀光，斩尽一切阻碍，却也斩断了自身退路。


    前无可进，后无可退，在岁月中蹉跎成沧桑容颜。


    昔日的天下第一美男子，今时的身形佝偻满脸皱纹老家人。


    在这数百年前就闻名天下，斩杀不知道多少阴神的大神通。楚留仙竟是不闪不避，神色不动。


    远处，楚离人的脸色刷地一下就变了，双儿和秦伯更是紧张得心脏都要停跳。


    眼看着，楚留仙就要直撄凤凰于飞神通锋芒了，一个淡淡然的声音蓦然响起：


    “梦蝶，你不想救他们吗？”


    这是楚留仙的声音，每一个字里都蕴含着强大的灵力，以至于漫天凤唳之声，竟是压之不下。


    “等等！”


    梦蝶带着焦急的声音传来。她慌忙转身，双臂张开，拦在老家人，不，是凤凰于飞凤九公子的面前。


    霎时间，凤唳声止，横扫而过如刀的凤翅隐没，充斥天地间的火红色褪去。


    凤九满脸的皱纹里满是无奈，还有宠溺。柔声道：“小姐，他是骗你的。”


    “别叫我小姐。”


    “你也是骗我的。”


    梦蝶死死地盯着他看，气鼓鼓的样子。


    “我没有，我只是……”


    凤九竟是如面对青梅竹马恋人质问的少年一样。进退失踞，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好？


    他不能说梦蝶始终不肯原本他，于是他只好以各种身份潜伏在其身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他更不能说，近在咫尺。却无法触碰的相思折磨得他容颜老去，更加的自惭形秽，不敢再在她面前表露什么；


    他还是不能说，为了让梦蝶能开心一点，他耗费精力施展祈天法保证梦蝶庄园的粮米产量……


    看到这一幕，楚留仙暗暗松了口气，将做好最坏情况下的诸般应对都散去，朗声道：“凤九前辈，你对梦蝶姑娘真是用心良苦啊。”


    “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凤九暴怒，一改在梦蝶面前模样，裹挟着冲天气势对楚留仙怒喝出声。


    他无法对梦蝶解释清楚，这就意味着他又要换一个身份，花费大量的功夫，重新出现在梦蝶的身边。


    时间，精力，都不算什么，关键是他又要过一段日日夜夜，只能暗中窥探、守护的日子了。


    这让凤九怒火中烧，恨到极致。


    “我只知道，你用心良苦啊。”


    楚留仙对一个站在阴神巅峰，半步阳神者的怒火浑不在意，伸手指向一个个入梦的，原本站在梦蝶身后的青衣小厮。


    “一个个眉清目秀，胜过处子之美，想要找齐这么多的美少年，又是谈何容易事。”


    “是吧，凤九前辈。”


    楚留仙是微笑着说出这么一番话的，凤九的脸色却一瞬间黑如锅底，好像心底的隐秘一下子被曝露在阳光之下，任人围观一样。


    远处的楚离人和凰无双面面相觑，他们听懂了，又不敢相信，一个男子怎么可能做到这一步？


    凤九分明是生怕梦蝶觉得寂寞，分明是自惭形秽，觉得老去的自己不配与梦蝶在一起，于是弄了这么多的美少年来陪伴。


    这些年来，梦蝶或许没有与这些美少年们产生过什么情愫，还在等待着就在身边却又永远不会来的那个人。


    但是，只要想到凤九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几乎就做好了忍受一切的准备，所有人无不觉得无法理解。


    “他这是在找死！”


    凰无双咬牙切齿，说的当然不是凤九，而是楚留仙。


    楚留仙将凤九心里深处的想法，剥离出来，晾晒在阳光下的行为，固然让她觉得难以接受，痛苦无比，却也相当于揭了凤九的逆鳞，她不相信凤九不怒。


    凤九的确是暴怒！


    可是不等他说话，不等他出手，梦蝶狠狠地瞪视了他一眼，望向楚留仙道：“道长，你刚刚说他们怎么了？”


    梦蝶所指，自是一地昏迷的乡民。


    楚留仙微微一笑，放出早就准备好了的一番话：“贫道施法至半，本来黄粱一梦，醒来作罢，或许还会有所领悟，可是被这位前辈打断，以至于他们都被困在梦中，只能施展回梦仙诀才能将他们唤醒。”


    凤九冷笑声声，只是碍于梦蝶，不好再出言呵斥。


    梦蝶也压根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急匆匆地再问：“那就请道长施展仙诀，唤醒他们吧。”


    “梦蝶求道长了。”


    楚留仙稽首一礼，为难地道：“回梦仙诀已经超过了贫道的能力范围，唯有施展恩师留下来的回梦仙印才行。”


    他抬起头来，目光越过梦蝶，落到蠢蠢欲动的凤九身上，缓缓地道：“贫道见梦蝶姑娘似有所迷惑，本想施展回梦仙诀，引姑娘入梦，在梦中让姑娘自己去看，你忘了什么？你在等什么？”


    “现在，仙印有一，你说是施展在姑娘你身上，还是在这些乡民身上？”


    楚留仙这番话，与其说是说与梦蝶听，不如说是道给凤九。


    他话刚说完，凤凰于飞凤九就止住了跃跃欲试，双目如电，好像带着无尽的光热，死死地盯在楚留仙的右手上。


    什么回梦仙诀，什么仙印，这些他一个字都不信。


    但是——


    只要有一线机会，他就要紧紧地抓住，不放手。


    面对凤九灼热的目光，楚留仙微微一笑，摊开手掌。


    在他的掌心处，佛印流转着精纯的佛光，散发出一种大慈悲光，笼罩在他的身上，整个人都显得宝相庄严，怜我世人一般。


    凤九的瞳孔，骤然就是一收缩。


    堂堂阴神巅峰，半步阳神的存在，岂是那么容易欺骗的？再是即将淹死的人，能让他伸手抓住的至少也得是一根稻草！


    凤九在楚留仙的掌中，看到了这一根稻草。


    以他的眼界，自然可以看出这个佛印当中蕴含的玄奥，一梦一世界，或许真有可能达到楚留仙所说的结果。


    看到凤九眼中神彩的变化，看到一片死寂中出现光，楚留仙暗暗出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到了这个地步，被一个阴神巅峰追杀的凶险，终于消散于无形。


    “这个……”


    “这个……”


    梦蝶低着头，纤细洁白的双手扭着衣角，将衣角扭得跟她心中一样纠结。


    好半晌，她抬起头来，用一种很勇敢的语气道：“还是……还是救他们吧！”


    梦蝶在说话时候，艰难地扭过头，不去看楚留仙掌中佛印。


    “我会一直等到下去，总有一天，我会想起来的。”


    她的脸上似乎在浮动着光，信任与坚信的光晕，“我相信，他会找到我的；我相信，我会想起他的。”


    看到此时的梦蝶，凤九眼中尽是怜惜之色，狠狠地盯视了楚留仙一眼。


    相信若不是梦蝶在场，佛印在手，凤凰于飞神通早就轰过来了。


    楚留仙有些头痛，天地良心，他那番话真不是对梦蝶说的，也没有逼她抉择之意。那只是为了不让凤九径直出手，这才如此道来的。


    这时候的梦蝶，脸上有仁和善，以及一种名之为牺牲的光晕。在光晕掩盖下，一颗颗形如珍珠般的泪珠儿滚落下来，再是坚信，终有抹之不去的痛苦。


    看到梦蝶落泪，这下楚留仙没敢看凤九，天知道这个男人该心疼成什么样子，他可是一点都不想领教凤凰于飞的威能。


    “咳咳咳~~~”


    楚留仙轻咳出声，无视了凤九可以杀人的目光，脑海中观想大日如来，一手自然而然地在胸前成佛礼，一手平摊，缓缓地推出。


    “那就……”


    “由不得你了！”


    “南无阿弥陀佛！”


    “唵~嘛~呢~叭~咪~吽”


    漫天佛号声中，一只金色手掌不住放大，恍若占去了整个天地……(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 回梦千寻，凤凰于飞（中）

    “我……”


    梦蝶张开嘴巴，想要说什么，话还没有出口呢，就被灌满劲风，澎湃的风力甚至要将她吹得飞起来。


    在她的面前，哪里还有什么乡民，哪里还有什么道士，哪里还有汉江流淌，有的只是一尊金身大佛，在漫天梵唱中缓缓坐起。


    梦蝶并不是施展大法化身为人前的半步妖王，现在的她只是一个普通女人，面对这个极具震撼力的景象，惊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唵~嘛~呢~叭~咪~吽”


    六字真言，若是万千比丘，在回音袅袅的佛殿中诵读，响彻天地间。


    梦蝶在“唵”字入耳的第一时间，便面露茫然之色，眼中一片空洞，瞬间被带入最深的梦境当中。


    仰天便倒！


    正如楚留仙所说，这可由不得她！


    旁边有凤凰于飞凤九在，自然不可能让她倒在地上，几乎在她弱柳般的身段刚刚向后倾斜出一个微不可见角度时候，一只宽厚的？ 臂膀便将她接住。


    “唵~嘛~呢~叭~咪~吽”


    真言诵读之声愈重，每一个音符出来，都恍若是天地为腹部，在鼓荡发声，振聋发聩。


    凤九何等人物，他皱起眉头，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就这么短短时间里，整座金身大佛完全坐起，盘膝而坐，通天彻地，在佛头后面，一轮红日冉冉升起，将其辉映得愈发地宝相庄严。


    金光、日光，万千光芒，化作亿万光箭，洞穿整个天地，目之所及，尽数为佛光充斥。


    “大日如来！”


    凤九神色肃然，脸上挣扎之色愈浓。


    在他的对面。那尊金身大佛伸出一只手掌，自上向下压来。


    “如此大法，我现在全力出手，还有可能挣脱，要是再耽搁片刻……”


    凤九心中挣扎，完全体现在脸上。他布满了岁月沧桑的脸庞皱起无数纹路，好像横七竖八龟裂的黄土地。


    “罢了！”


    凤九最终一闭眼睛，横抱着梦蝶，笔直地站立着，任凭佛掌落下……


    ……


    “这个是……”


    凰无双眼睛瞪得老大。吃惊地看着远方那一幕。


    在金身大佛坐起，佛光大盛时候，楚离人脸色大变，指挥着九曜古船暴退数百丈，这才险险地脱出梦中证道大法的覆盖范围。


    九曜古船之下，整个汉江镇，尽数被佛光笼罩。


    “那两个蟠桃？！”


    “楚留仙到底在仙缘镇中得到了什么？！”


    凰无双震惊无比，转头冲楚离人问道。


    楚离人自然不可能回答她，甚至连他自己都震惊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他是知道楚留仙收获的。只是没想到他的收获会这么大！


    即便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楚离人依然能感受到那尊金身大佛上凝聚着强大佛力。


    此刻，在凤九放弃抵抗后，出现在楚离人和凰无双等人面前的一幕便是：


    金身大佛一掌摊开在身前。凤九和梦蝶一起沉浮在手掌上，两个连接在一起的 巨大气泡浮现出来，色彩斑斓，变化莫测。独属于梦中的瑰丽色彩。


    在金身大佛周遭，一朵朵金色莲花绽放开来。每一朵金莲里面，都有一个气泡在浮动。


    每一个气泡都代表着此时此刻。在汉江镇中某个人的一个梦境。


    “果然……成了……”


    楚留仙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面露笑容。


    以芦棚为法台，用梦中证道大法为本，凭大日如来真经为助，还在瞬间汲取了邪佛童子一身佛力……他终于借着金身大佛一掌之力，把作用于自身的梦中证道大法衍化成了一门能用于实战的大法。


    “这，就是我破解凰无双所下局的唯一机会！”


    “此次若是不成，那么要嘛用仙缘放弃，要嘛就得下杀手了。”


    楚留仙摇了摇头，他不想认输，更不想对梦蝶这样善良的女人下手。


    “好在，最难的一关过去了！”


    楚留仙泛出松了口气的轻松笑容，凤九的态度，就是他最大的难关。


    “凤九要是抗拒，一切休提！”


    “他既然选择接受，那么后面……，就由不得你了！”


    楚留仙自语出声，说出的是在外人听来狂妄无边的话。


    他竟然把形容梦蝶的话，安在半步阳神，处在阴神巅峰的凤凰于飞凤九身上。哪怕再是颓废落寞，绝对的实力差距，仍然可以碾压楚留仙。


    换成其他情况，哪怕是楚留仙请得他的师父阴神无双楚天歌出手，他也绝对不敢说这话，唯独眼前的情况除外。


    “梦中证道，一入梦中，觉出是梦方能苏醒，不觉是梦，永世沉沦！”


    “凤九啊凤九，你再是绝代天骄，再是半步阳神，只要你不能割舍，不舍得醒，又怎么能醒？！”


    楚留仙脸上尽是自信之色，到了这个地步，事情终于进入他掌控的轨道。


    之前种种作态，为的就是得到这么一个机会。


    “行百里者半九十，现在就差最后一步。”


    楚留仙在芦棚里盘膝坐下，缓缓闭上了眼睛，“现在就让我看看，梦里面，你们进行得怎么样了……”


    他的心神如彩蝶纷飞，飞入佛陀掌中，飞入两个相邻的梦境当中。


    霎时间，楚留仙眼前的世界好像被割裂成了两半。


    一半，属于凤九；一半，归于梦蝶。


    ……


    “这是书院……这是陈夫子……这里是湘妃竹林……这里是我们经常泛舟的莲池 ……”


    凤九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看着身边活泼的，女扮男装的梦蝶，他不由得痴了。


    他忘记了这是在梦中，忘记了所有一切，恨不得连后面数百年间的一切尽数忘记，只要能让他尽情地享受现在这一刻就好，就足够。


    凤九与梦蝶。从一开始的相识，接触，朦胧好感，到情根深种，一幕幕，如曾经发生过的那样一般，重新在一步步地发生。


    两个人，在各自的梦境当中，进入那个属于自己的身体，却控制不住。只能看着一切慢慢演化，发生，并最终沉浸入其中，不知归路。


    一开始，楚留仙眼前分裂成两半的世界，两个气泡中的梦境都是一样的，同步的，一直到某一刻，忽然就变了……


    ……


    “我不要。我不要这样下去！”


    “人、妖殊途，这是一条不归路，可我就是要走下去。”


    “我可以不做妖，我可以放弃一切。我唯独不能


    ——放弃你！”


    梦蝶恢复了女装，在一棵枯木下落泪如断线的珍珠，颗颗晶莹砸在坚硬如石的硬土上，碎得粉身碎骨。


    她伸手抚摸着树干。掌下树皮粗糙龟裂，好像在痛苦地咧开嘴巴。


    她还记得她们初识的时候，这株树还长着茂盛繁密。就是在这棵树下，他们彼此为对方吸引。


    ……


    “她怎么还没有来？”


    凤九一身儒生打扮，在莲池的另外一头焦急地等待着，约好了相见的梦蝶一直没有出现。


    ……


    “我要用化蝶秘法，付出所有的一切，冒着就此陨落的风险，只求跟他在一起，没有人能干涉的，永远在一起！”


    “我不会忘！我一定不会忘！就是忘了，我也会想起来！”


    梦蝶忽然站起来，抹去眼泪，纤细的小手往地面上一按，枯木下现出了一个深坑。


    她再一扬手，地面上枯黄的落叶纷飞起，落入那个深坑中。


    “我要在这里，埋藏下我所有的记忆，我们之间所有的美丽瞬间。”


    “要是哪天我忘记了，他也会帮我找回来。”


    梦蝶脸上带着美丽的笑容，好像在憧憬着未来的美好，双手挥舞如蝶舞，带起一道道绚丽光芒，落入深坑中。


    顿时，一坑的枯叶颤动着，如有了自己的生命，带出斑斓瑰丽的色彩，俨然是一只只美丽的——梦蝶！


    梦蝶重新掩上土，站起身来，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整个人都轻快下来，向着莲池的另外一边走去。


    ……


    “不行！”


    “不能等了，她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一念及此，凤九就要去寻找，就在这个时候梦蝶脸上挂着笑容从远处走来。


    欢喜的凤九没有注意到，梦蝶白皙如玉的脸庞上，带着淡淡的，泪的痕迹……


    ……


    某一天的夜里，连在一起的两个梦境有着截然不同的景象。


    一边，是凤九脸上带着笑容，在月下憧憬着美好的未来，憧憬着以后与梦蝶一起并肩飞翔在蓝天上，飞翔在圆月下，就好像凤与凰一起永不分离；


    一边，是梦蝶下了最大的决心，施展出她们梦蝶一族传承中最凶险的禁术！


    ……


    “明天，我就带她回栖梧，若他们不同意，我就破门而出，看谁敢拦我，天上天下，只要两个人在一起，我谁也不惧！”


    凤九如是想着。


    “我不能告诉他。他会阻止我！”


    “如果我化蝶失败，我身陨了，就让他以为我离开了，消失了，免得他无法独活！”


    梦蝶义无反顾地开始施法……


    ……


    “不！”


    凤九挖开梦蝶的坟墓，伊人不在，只有漫天梦蝶在飞舞。


    他如痴如狂，呆若木鸡，行尸走肉般地行走在一个个他们曾经踏过的土地上，寻找着伊人留下的哪怕一缕缕气息。


    凤九走过书院，走过竹林，走过莲池，一直走到枯木下。


    他累了，堂堂好男儿，半步阳神的存在，坐在枯木下唤着梦蝶的名字，泪流满面。


    他没有注意到，他忽略了过去，在他身后枯木枝头，一只决不当属于这里的梦蝶，在轻轻地扇动着翅膀……


    ……


    “就是现在！”


    楚留仙豁然睁开眼睛，精光迸射，伸出一只手，裹在袖袍中，遥遥地向着梦境相连的地方点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回梦千寻，凤凰于飞（下）

    “轰隆隆~~”


    明明是晴空万里，却气温骤降。


    在两个梦境连结的地方，在凤九颓然坐在树下的时候，他头顶上空忽然阴云密布，汇聚出一个席卷大半个天际的巨大漩涡。


    漩涡由外到内，自阴沉至橘红，最中心处呈现出金灿灿的光泽，如液态的黄金在滴落。


    有惊雷声声，炸响天地。


    凤九被惊醒，愕然抬头，只见得在漩涡的最中心处，金光流转，凝成了一只巨大手掌样子，屈指至九天之上摁落下来。


    手掌，手指，轮廓清晰，纹路明显，乃至于包裹住大半个手掌的袖袍形制，也一点不差地显露出来，好似有一个金色的巨人，从天外破入的手掌一般。


    凤九为无限痛苦折磨着，整个人都显得麻木呆滞，反应比起平时不知道慢了多少，等他反应过来时候，金色手掌已经重重地落了下来。


    整个过程中，空气仿佛化身成厚厚水层，手指过处涟漪阵阵，波动层层; ，好像尽数被一指点破。


    在手指点落下来的正心方，莲池拒剧烈地波动起来，无数的莲花折断，散落一池。


    莲池旁假山战栗，怪石滚滚而落，恍若遇到了地震，不敢重负。


    如此威势的一指，错开凤九所在方位一点点，擦着枯木，向着某个地方点去。


    那里，有一只梦蝶扇动着翅膀，正要飞起。


    就在它刚刚飞离枝头的一瞬间，金色手指点在它身上。


    点破空间，点破苍穹，点破莲池，几乎点破了整个梦境的一指落在梦蝶身上却诡异地轻柔。


    梦蝶那只有常人指节大小的身子只是微微一沉，在空中沉下不过一两寸的距离，便惊慌地再次飞起。


    比来时候迅速百倍。金色大手与手指飞快收回，天上漩涡顷刻消散，云开雾散间，整个天地又变得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好像之前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这……这……这……”


    凤九没有血色的嘴唇在颤抖，整个人也在颤抖，颤抖之余，是无尽的庆幸。


    金色大手是什么时候离去的，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他全然不曾注意，不曾在意，他的整个世界好像都在远去，眼中只有那重新振翅高飞的梦蝶。


    一只不当出现在这里的奇特生灵！


    凤九怎会不知道，美丽的梦蝶，短暂的生命，恰似一朵最绚烂的花朵，只在汉江畔绽放？


    他庆幸的是，若不是那只金色大手。心如死灰，生不如死的他险些忽略了这只梦蝶，这个再明显不过的信号。


    美丽的梦蝶如受惊吓，飞快地扇动着翅膀想要飞去。只是不管它如何用劲始终飞不起来，飞不离不知道什么时候托在它身下的手掌。


    凤九的手掌。


    看着这只惊慌失措的梦蝶，凤九目光转柔，深情地道：“不管是什么情况 。我都不会让你再离开我的身边！”


    看着掌中的梦蝶，想到这个他们第一次相识的地方，凤九若有所悟。


    他将梦蝶放到自己的肩膀上。蹲伏下去，用颤抖的双手，挖入树下土层，一把把地挖下去。


    这个时候，凤九忘记了他阴神巅峰的修为，忘记了他修仙者的身份，生生地用一双肉掌在树下挖出了一个深坑。


    突然！


    凤九豁然站了起来，“嘭”的一下，深坑中传来无数拍打翅膀的声音，绚烂的色彩爆发，数不清的梦蝶从中飞出。


    “哗啦啦~~~哗啦啦~~”


    仿佛风过竹林，又似杨柳娇憨地舞动着枝条发出的响动，无数梦蝶拍打翅膀声音汇在一起，冲天而起。


    无数梦蝶，环绕不散，充满无尽眷恋的味道，在凤九头顶凝成了一朵祥云。


    凤九陶醉如痴，不知道什么放弃了对肩上梦蝶的限制，它飞起来，加入了组成祥云的梦蝶群中。


    美丽聚散，如彩云变幻着无数形状，下面是如痴如醉的凤九。


    恍惚间，在这一片绚烂美丽如梦的景象当中，凤九依稀看到了这样的景象……


    ……


    梦蝶流泪满面地扫一地落英，一地落叶，一边泪流，一边掩埋。


    她的口中还在吟唱着什么，声声凄美。


    她的泪水，她的记忆，她最深的感情，一并随着葬花，葬叶，亦是葬蝶的举动埋入土中，最终发酵出一只只美丽如她的小生灵……


    ……


    “哗~~”


    梦蝶四散，这些每一只都包含了被封存的最美丽记忆的梦蝶，飞到了每一个角落，甚至穿过了梦境的气泡，飞入了另外一边。


    另外一个相邻的梦境当中，梦蝶伸出白嫩地玉手，她的掌心中停落一只跋涉而来的美丽蝴蝶，更停落了一段美好记忆。


    她抬起头来，只见得阴雨消散，从天边飞来无数梦蝶，欢天喜地地飞来，将她包裹在其中，翩翩起舞。


    这个景象是如此之美，美得不当存在于人间一般，气泡般的梦境都朦胧了起来，不稳起来，仿佛随时崩溃消散……


    ……


    “我明白。”


    凤九喃喃自语，所有麻木，所有痛苦，所有失落，所有不解，从他的眉宇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坚定。


    他明白了什么？


    通过葬在这个对他们来说存有美丽记忆地方下的梦蝶，以及记忆，凤九明白了伊人想要对他说的话，表达的心意。


    “谁也不能阻拦我们！”


    “我们一定能在一起， 比翼双飞！”


    凤九喃喃自语，却又如惊雷炸响，似闷雷回荡，若春雷蕴含着无尽的生机。


    他张开双臂，直面长空。


    “轰！”


    “轰轰轰！”


    以凤九所在的地方为中心，以他的两臂为支点，一只巨大的凤凰舒展开羽翼，凤唳声中。冲天而起。


    长长的凤尾扫过天地，巨大的羽翼掠过长空，涅槃的火焰燃尽宇内……


    梦境中所有一切在凤凰涅槃的火焰中燃烧，湮灭，获得了新生。


    展翅的凤凰，无尽的涅槃火，蔓延过了梦与梦，气泡与气泡连接的地方，燃入了属于梦蝶的梦境当中。


    下一刻，两个梦境。相连的气泡，尽数放出一片炽热的红光……


    ……


    “成了！”


    楚留仙收回点破梦境的手，面露微笑，负手看着眼前这一幕发生。


    在金身大佛掌中，两个梦境气泡融成了一体，天与天连，地与地接，占去了九成空间的是一只凤凰，一只梦蝶。比翼双飞。


    很快，涅槃的火焰赋予了一切新生，包括他们自身。


    倏忽之间，没有人能分辨哪个是凤凰。哪只是梦蝶，恍惚间，似有两只凤凰，在涅槃火焰中一起新生。一起自由自在的飞翔……


    “这才是真正的凤凰于飞啊！”


    楚留仙闭上眼睛，满足地感慨出声。


    随着他话音落下，金身大佛轰然破碎成无数金光。恍若是从天而降金色的花雨，为刚刚发生的美好一幕贺。


    楚留仙掉头，负手，沿着汉江镇的青石板，一步步地向着镇外走去。


    在他的身后，梦蝶庄园外，梦乡中的一个个乡民醒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脸上的笑容或者泪痕，到底因何而来？


    在他经过的地方，一个个人从梦中苏醒，似乎经历了很多，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个闭上眼睛又睁开的过程。


    一步又一步，楚留仙行走在汉江镇上，脸上挂着微笑，眉宇间有掩盖不住的疲乏。


    没有人知道他体内贼去楼空，半点灵力不存；


    没有人知道他观想的大日如来轰然崩溃，再无余力凝聚；


    没有人知道他体内的邪佛童子萎靡沉睡，充斥它体内的佛力丁点儿不存……


    ……


    艰难，凶险，侥幸……


    楚留仙没有去想这些，他只知道，他成功了。


    足足用了盏茶功夫，他才走出了汉江镇，一抬头，九曜古船从天上降落下来，悬停在他面前十余丈外的地方。


    九曜古船上的人好像能猜测到楚留仙现在的状态，一道接引灵光从船上射下来，笼罩在楚留仙身上。


    他不做抵抗，整个人随着灵光的收回，飞上了九曜古船。


    “公子！”


    双儿和秦伯扑来，脸上尽是狂喜之色，为楚留仙的平安归来而欣喜若狂。


    自从他们知道自家公子要面对的是凤凰于飞凤九这样存在后，他们的心始终提到嗓子眼儿，现在终于能落回肚子里。


    他们两个并没有能扑到面带微笑的楚留仙面前，很快一阵香风过，凰无双比他们还快，比楚离人还快，抢到了楚留仙面前。


    “你！”


    “你怎么敢这么做？！”


    凰无双惊怒交加，失态地叫出声来。


    看她的样子，似乎张牙舞爪，就要扑上来将楚留仙撕成碎片一样。


    对此，楚留仙怡然不惧，事实上也不用惧怕，几乎在凰无双怒吼的同时，楚离人就默默地站在了楚留仙的身旁。


    与凰无双截然相反，楚离人脸上尽是欣赏之色，就差鼓掌叫好了。


    楚留仙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很是恶意地想道：“可惜不是楚玉在这里，不然她肯定会毫无顾忌地拍掌叫好，不知道那时候凰无双会是什么脸色？”


    “你怎么敢？！”


    凰无双胸膛在剧烈地起伏着，在高山和丘陵之间变化，狠狠地瞪视着楚留仙。


    楚留仙微微一笑，慢悠悠地道：


    “有情人终成眷属，苍天乐见，厚土愿睹，众生喜闻。”


    “我有何不敢？！”


    ps：第一更，今天爆发！(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梦蝶已死

    “我有何不敢？！”


    楚留仙发自本心肺腑，坦然又理直气壮的一句话，引得楚离人等人不禁喝彩，逼得凰无双一口气喘不上来，憋得满脸通红。


    “好！”


    “很好！”


    凰无双恨恨出声，厉声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既不用仙缘抵过，用完不成考验，楚留仙，你等着七家共诀吧！”


    她声音里尽是恨意，巴不得七大世家立刻裁决楚留仙七罪之诀失败，将他直接打落尘埃。


    经过先前一幕，凰无双之惊怒，之怨恨，超过之前十倍，百倍。


    楚留仙所做之事，在他看来是助有情人终成眷属，在她看来则如一刀，狠狠地插在她们栖梧凤凰氏心口上。


    一个梦中证道，一尊金身大佛，一段凤凰于飞的梦境，直接如蛮力，生生地打碎了他们的如意算盘。


    原本，无论是楚留仙消耗仙缘，亦或是杀梦蝶，对她们栖梧凤凰氏来说，（）都是好事。


    前者，为维护栖梧凤凰氏脸面，杀敢于冒犯者添砖加瓦；


    后者，栖梧凤凰氏能迎回她们的骄傲，她们的凤九公子！


    现在呢，楚留仙的这一手下，没有杀死梦蝶，反而唤醒了梦蝶，找回了她丢失的记忆。


    如此一来，她们栖梧凤凰氏杀凤九公子或易，想要他回归家族，却是千难万难。


    乃至于，在凤九公子得知栖梧凤凰氏做出这样的事情后，怕是会与家族隔膜愈深。


    要是按照她们的计划来，他日凤九公子即便是知道了真相又如何，杀梦蝶的大仇在前，他又怎会自断臂膀，绝了报仇希望呢？


    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凰无双怒得直要发狂。想到凤九公子，这个她少年时候偶像，她一辈子唯一倾慕过，唯一看得上的男儿与家族，与她离得愈发的远，她就有将眼前这个还在微笑的男人撕成粉碎的冲动。


    更让她怒火中烧的是，这种情况下，楚留仙竟然还笑得出来，她的疾言厉色威胁，于这个男人来说。好像是清风拂面一般。


    “谁说我没完成考验？”


    楚留仙微微一笑，用最漫不经心的语气，淡淡地说道。


    “嗯？！”


    “你说什么？”


    凰无双悚然而惊，怒火蒙蔽了的心灵一清，隐约想到了什么，神色不由得为之大变。


    她心中乱成一片，一时间理之不清，厉喝道：“你在胡说什么？梦蝶明明还活着？”


    “谁说的？”


    楚留仙依然是那种懒洋洋的语气，懒洋洋的神情。气得凰无双胸口好像堵着一块大石，顺都顺不过来。


    “谁说的？”


    这是楚离人的声音，他眼中尽是激赏之意，显然明白了楚留仙的打算和计划。站出来道：


    “梦蝶已死！”


    凰无双心中一片冰凉，仿佛是头顶处六片顶阳骨四分五裂，从星空中流淌下来的冰寒直贯穿体内。


    楚离人的话还在继续：“梦蝶何人？凡人女子，手无缚鸡之力。”


    “凰无双你说梦蝶未死。那梦蝶何在？”


    他这番话说来拗口，说来不好理解，但是下一刻凰无双脸色陡然阴沉下来。双儿和秦伯面露微笑，却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梦蝶是什么？是一个名字，一个符号。


    它代表的东西已经完全不存在了，当然可以说梦蝶已死，说楚留仙已经杀了她，通过了考验。


    这里既是一个文字游戏，又是一个对名字符号本质的拷问，一时间凰无双心中不甘，又是无话可说。


    “你们……”


    好半晌，凰无双才勉强平静少许，冷然道：“你们这是砌词狡辩，强词夺理。”


    楚留仙和楚离人都是哂然一笑，不与她做口舌之争。


    他们不需要能说服所有人的真理，他们的背后是神霄楚氏，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有一个站得住的地方，家族以及家族的盟友自然能为他们出头，岂会让栖梧凤凰氏占尽天下便宜？


    这，便是楚留仙做出如此决断，用这般手法度过此关的原因。


    凰无双刚要再说什么，一个清冷的，美丽的声音，忽然从九曜古船外传来：


    “梦蝶已死！”


    “谁？！”


    凰无双雌狮子般地暴怒，楚留仙和楚离人两个她眼中钉，偏偏又奈何不得的家伙已经够气了的，竟然还有人敢凑热闹？


    她猛地扭头过去，到口的喝问，瞬间被她生生地咽了下去，甚至下意识地别过头去，不敢与来者对视。


    “来了。”


    楚留仙面露笑容，望向阑干外。


    九曜古船之侧，一男一女，凝立虚空之中。他们两人的身后，各自浮现出一对虚幻的羽翼，一是舒展开来的，燃烧着不灭涅槃火的凤翅；一是半透明的，浮现着瑰丽色彩的蝶翼。


    凤凰于飞，凤九公子；


    蝶恋花，梦蝶！


    此刻两人的相貌，精气神，皆与片刻之前，有着天壤之别。


    凤九公子还是垂垂老矣面容，脸上依然布满了皱纹，可是腰杆挺得笔直，气势冲天而起，那些皱纹也舒展开来，仿佛在他的身上时间实现了倒流，随着光阴的流逝，他会变得愈发年轻一般。


    梦蝶变化更加的大。


    她的衣裳不再是寻常模样，而是如蝶衣一般，一层透明的，又带着绚丽之光的薄纱笼罩于外，朦胧梦幻之美。


    她的脸庞还是原本脸庞，只是眉头上挑，有着柔弱女子所没有的傲气，这傲气不是有意而为，是实现对生命本质超脱后自然带出的傲骨。


    五官上下，面容细节，每一处依稀都还是原来模样，可是气质的变化，以及笼罩在脸庞的光晕，都让人无法将二者联系在一起。


    一瞬间的功夫。所有人都明白过来，的确，梦蝶已死，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原本的半步妖王，现在的阴神巅峰！


    人族阴神尊者，距离阳神只有半步的梦蝶！


    她脸上带出笑意，又有不容侵犯的尊贵，看着凰无双重复道：“梦蝶已死！”


    “我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凰无双很想强项，她很想梗着脖子去辩解。


    她不是想不出词来。是无法抬头，无法开口。


    梦蝶那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威势，凰无双面对她时候的心虚还在其次，关键是在梦蝶旁边静静站立着的凤九公子之目光。


    凤九的目光清冷，带着寒意，第一次从梦蝶的身上移开，落到了她的身上。


    这个目光，让凰无双周身寒彻。


    凤九从现身至今，手从来没有放开过梦蝶的手。好像生怕稍稍一放松，身边的伊人就会再次化蝶而去；他的目光，更是如遇磁石一般，牢牢地吸附在梦蝶的身上。


    要是换成其他时候。凤九公子肯将目光投在她的身上，关注于她，凰无双不知道当是怎样的欣喜若狂？


    可是现在，她却痛苦至极。因为她从凤九的目光当中，看到了仇恨。


    “罢了！”


    凰无双心如死灰，这种目光。这种场合，让她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她一跺脚，凤呖声中，化作一道流光，带出凄厉的破空声音直如其心情，向着远方电射而去。


    凰无双一去，九曜古船上的气氛，顿时融洽了起来。


    在凤九和梦蝶现身后，楚留仙一直不曾插口，这会儿随着凰无双的离去，他才微微一笑，冲着凤九和梦蝶拱手道：“多谢贤伉俪相助。”


    或许是他“贤伉俪”的说法让凤九他们觉得十分顺耳，两个彼此之间好像容不得其他任何存在的人同时将目光落在楚留仙身上，脸上齐齐浮现出温暖的笑意。


    “应该是我们多谢留仙公子才是！”


    凤九与梦蝶对视一眼，携伊人一起郑重一礼，“若无留仙公子在，我们之间不知道还要经过多少蹉跎。”


    “公子对我们来说，无异于再造大恩！”


    楚留仙侧身，不受他们的重礼，微笑道：“贤伉俪言重了，要是没有你们本身的坚持，我又能做什么呢？”


    “凤凰于飞，连枝比翼，真真羡煞了旁人。”


    语毕，他们对视一眼，一齐放声大笑。


    整个过程中，楚离人一直含笑旁观，一直到他们笑罢，才与曾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凤九公子寒暄。


    无论是楚离人还是楚留仙，之前对话时候都没有开启九曜古船上禁制，他们彼此之间，以及与凰无双的对话，自然瞒不过凤九公子和梦蝶。


    在这种情况，他们才能适时地出现，应景地插口，乃至于现在清楚地知道楚留仙的身份。


    时间，在愉快的时候总是流逝得愈发匆匆。


    转眼间，夕阳西沉，日暮时分。


    “天色已晚，我们便告辞了。”


    “他日有缘，我辈再把酒言欢。”


    凤九公子看了眼天色，拱手说道：“留仙公子，若有所需，凤九义无反顾，无论山长水远，定当前来相尽绵薄之力！”


    说话的同时，他伸手递上了一片凤翎，明亮的火光在上面跳动，偏偏入手又不会受到灼烧，就好像握着一块暖玉一样。


    楚留仙也不矫揉造作，伸手接过，认真地道：“一定！”


    在凤九公子旁边，梦蝶点头微笑，想来真到了那个时候，她自不会缺席。


    “走吧蝶儿，我们一起回那里看看，你当初葬下的梦蝶是不是还在？”


    凤九温柔地看着梦蝶，紧接着冲着楚留仙他们一点头，周身上下带起火光，比翼双飞去，转眼消失在天边。


    “真是让人羡慕啊！”


    楚留仙一笑，伸手摩挲着凤翎，回头对楚离人问道：“离人长老，我们下一站何往？”


    ps：第二更。


    第三更估计在12点过后，第四更会更晚点，爆发到完为止。(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天师张氏（第三更）

    “下一站……”


    楚离人神色古怪，摇了摇头，似有不忍言之意。


    下一刻，九曜古船张开星帆，在漫天繁星无尽星力的推动下，扶摇而上，向着西北方向飞去。


    若为欢送一般，在这入夜时候，汉江镇上还有一个女子的声音，从江畔传来，飘飘忽忽地随风而上，便是在九曜古船上还依稀可闻。


    “在潺潺的汉江中


    为什么


    梦蝶总是纷飞就飘零


    走得最急的都是


    最美的时光……


    在长长的一生里


    为什么


    欢乐总是乍现就凋落


    走得最急的都是


    最美的时光……”


    此时在听这曲调，兴许是梦蝶事告一段落的缘故，其中那种美丽消逝的悲哀， 最美时光脚步匆匆的凄凉，显得是那么的淡。


    反过来，静静地聆听着歌曲的楚留仙等人心中浮现出一个念[ 头：或许，正因为其匆匆而逝，方才留下了最美的背景，让人久久地缅怀着，不忘……


    九曜古船乘风而去，歌声再是插上翅膀，终究追之不上。


    当最后的尾音消散在风中，九曜古船上的众人都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留仙，你多久没有与人倾情战斗过了？”


    楚离人没头没脑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倾情战斗……”


    楚留仙不由得露出沉吟之色，因为真的有挺长一段时间里。


    在过去的时间里，他用脑子比用法术多，真正酣畅淋漓，让人热血沸腾，天翻地覆的倾情一战，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紧接着，楚留仙若有所悟。问道：“离人长老，你的意思是……”


    “美丽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你悠闲的时候结束了。”


    楚离人眺望着远方，淡淡地道：“准备战斗吧！”


    不等楚留仙问及战斗事，他话锋又是一转，问道：“你对天师张氏知道多少？”


    此时，九曜古船飞行平稳，猎猎罡风，都不阻挡在船外，楚离人的声音平稳。字字句句清晰地传入楚留仙的耳中


    “天师张氏……”


    楚留仙当然知道，他太知道了。


    好歹，天师张氏，也是他们七大修仙世家之一。


    他又不知道，除了天师张氏本族人，没有人对他们知道得太多。


    七大世家当中，天师张氏从来都是最神秘，也是最不合群的。


    天师张氏，他们的根本之地名之“天师府”。只是“天师”二字却不是从这里出来的，严格说来，与神霄楚氏之“神霄”是一个意思。


    天师张氏之创始人，人称：张天师！


    此后历代张氏。都有一个这样的张天师存在，乃至张氏子弟往往也被俗世中人冠以张天师的称呼。


    提起这个家族，楚留仙有点明白楚离人神色古怪的原因了，他在脑海中飞快地搜索起天师张氏的资料。尤其是在金色心湖中的玉楼里。


    他还记得，当年的公子留仙，对这天师张氏可是充满了好奇心。


    张氏一族。其修炼体系与当世任何一个宗门，任何一个家族都不相同，颇有点遗世独立，卓尔不群的味道。


    天师张氏，历代积累，豢养着一群谓之“灵仙”的存在。


    这些灵仙，或为狐，称之为“狐仙”；


    或为鼠，称之为“灰仙”；


    或为蛇，称之为“柳仙”；


    或为黄鼠狼，称之为“黄仙”；


    或为刺猬，称之为“白仙”。


    这，便是天师张氏独步天下的狐黄柳白灰五大仙，又成“五家灵仙”！


    天师张氏既能驭使五家灵仙，又能使它们凭依上身，借用法术，玄之又玄，有别于当世任何一家法门。


    最诡异的是，每个天师张氏子弟豢养的五家灵仙基本不同，而五家灵仙修炼有别于妖物的地方在于，它们是需要俗世人族香火之力的，这点几近于神道。


    故而，常常能看到天师张氏的子弟行走在红尘俗世，降妖除魔，得俗世中人供奉。


    “对了，还有五雷正法！”


    楚留仙猛地想起，天师张氏嫡传的五雷正法，正是与他们神霄楚氏的神霄雷法并称的雷法之一，正大阳刚，是天下邪祟之克星。


    “离人长老，下一站就是天师张氏？”


    楚留仙一皱眉，天师张氏手段诡异，要是张氏一族的代表硬要与之为难，出的题目绝对简单不到哪里去。


    他的神色不由得有些古怪，想起之前以道士打扮出现在梦蝶面前，难不成这回弄假成真，要玩一回道士抓鬼不成？


    楚离人微微颔首，道：“天师张氏，与诸大家皆瓜葛不深，与我们神霄楚氏虽非盟友，亦非仇敌。”


    楚留仙仔细聆听，听到这里稍稍松了口气 。


    既然是这种情况，那么天师张氏顶天是两不相帮，还不至于帮助栖梧凤凰氏来个火中取栗。


    “只是……”


    楚离人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楚留仙心顿时提了起来，心里不知道多少次腹诽楚离人说话大喘气。


    “这回天师张氏派出来的代表是张知非。”


    “张知非……”


    楚留仙有些无语，这个人物他还真听说过。


    天师张知非，亦正亦邪，行事荒唐，偏偏又实力极强，手段诡异，不知道让多少人头痛不已，又无可奈何。


    遇到这么一个人物，楚留仙觉得头都开始痛起来了。


    “等等，倾情一战又是什么意思？”


    楚留仙都要被楚离人给绕晕头了，这会儿才想起这个茬来，连忙问道。


    “我也不知道。”


    楚离人两手一摊，道：“你先前施展大法，唤醒梦蝶时候，神霄府那边派人前来告知我的。”


    至于神霄府中人怎么绕过凰无双，将消息递到楚离人的手上，这个就不需要深究了。


    甚至。连他们神霄楚氏中人是如何知道天师张知非的考验会跟战斗有关，楚留仙都没有打听的兴趣。


    想来，无非是安插人手之类的手段。


    “那叫等等看吧。”


    楚留仙放松下来，双手扶拦，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栏杆上，悠悠地道：“我期待着！”


    滚烫的热血，不知道何时开始加速流淌。


    “你多久没有倾情一战了？”


    楚离人之前的话，好像点燃了什么，一股无名的火焰在血液当中燃烧，燃烧出一腔热血。


    倾情一战！


    ……


    三日之后。临近北域，有滚滚怒江，滔滔奔流，一去不返。


    再往北一些，一座座皑皑雪山，便是宽敞如汪洋般的怒江之源头。每年春来雪化，雪水汇入怒江，就是怒江一年水量最大，奔涌时澎湃如怒之际。


    顺着怒江往下。有一座山城筑于高山上。


    山城上空，九曜古船停于云海之间，上可眺望山城中景象，下面山城之中却不能望见云海隐神舟。


    当然。那是普通人。


    楚留仙他们等候的当然不是普通人。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一个荒腔走板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楚留仙等人循声望去，只见得云海涌动。一条白蛇在云海中如鱼得水，盘旋而上。


    白蛇之上，一个道人打扮。邋遢模样的年轻道士醉卧其上，举起手中黄色酒葫芦，冲着九曜古船上遥敬。


    在邋遢年轻道士的身后，有一男一女两个不辩男女的道童，一脸无奈地看着他。


    “这就是五家灵仙中的柳家——蛇仙吗？”


    楚留仙目光扫过这个理当就是张知非的年轻道士，惊诧过他出乎意料的年轻后，注意力就放到了他身下白蛇上。


    白蛇长百丈，鳞片如玉，气息纯净，妖气淡薄，隐隐更有香火之气，在它身上楚留仙隐约能解决到如雨师妃的味道。


    “柳眉，在这里等我，别吓着了客人。”


    年轻道士在两个道童搀扶下起来，醉眼惺忪地吩咐道。


    他口中的柳眉当就是那条白蛇，只见得它点着硕大的脑袋，悬停于云中。


    “走嘞！”


    张知非双手一带两个道童，脚下突然浮现出一朵祥云，托着他们三人上得九曜古船。


    彩云浮道人，翱翔九天上，出入青冥间，直如神仙中人，误入此凡尘。


    “不愧是天师张氏啊！”


    楚留仙暗暗赞叹，论及这卖相，嗯，也可以称之为装神弄鬼，天师张氏子弟当真是不做第二人想。


    “诸位远道而来，知非未曾远迎，失礼失礼。”


    张知非上得九曜古船，推开两个道童，似模似样的稽首为礼。


    他人一上来，浓浓的酒气随之扩散，楚留仙身后双儿缩起身子，以手捂鼻。


    楚留仙和楚离人对视一眼，尽皆摇头。


    以这个样子见人，张知非再有礼也有限度，传闻此人浪荡不羁，最是难缠，果非虚言。


    楚留仙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忽然展颜一笑，上前一步，拱手道：“在下楚留仙，见过张世兄。”


    “不知张世兄准备了什么难题招待留仙呢？”


    他伸手一指黄葫芦，问道：“该不会是与世兄痛饮一番，就算过关吧？”


    张知非摇了摇酒葫芦，笑道：“留仙公子欲与知非痛饮，自是请都请不到贵客，找都找不到的好事，不过知非亦有一个难题，想请留仙公子帮忙。”


    楚留仙知道戏肉来了，正色道：“洗耳恭听。”


    张知非一开口，却让楚留仙摸不着头脑。


    “知非少年时候，姥姥不疼舅舅不爱，长于此山城，受山城淳朴居民恩惠多也。”


    “此番故地重游，想与山城之民欢天喜地地一起过个节……”


    ps：第三更，还有，继续。


    公子留仙需要，泛东流也需要，一个倾情一战，今天熬个夜，当是预热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怒江恶蛟，负山起舞（第四更）

    “过节……”


    楚留仙一阵无语，不知道张知非过个节能跟他扯上什么关系？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耐着性子听下去。


    张知非突然抬起头来，伸手一指滚滚而来的怒江，沉声道：“此江之中，有一孽畜，本是我天师张氏一位先人随身柳家，不知有何遇合，竟能反噬其主，逃遁入怒江之中，遍寻不出。”


    楚留仙注意到，一直到这个时候，张知非才第一次认真起来，不由得提起精神倾听。


    随着张知非的述说，原来那个随身柳家是一条黑蟒，头角峥嵘，有蛟龙之相，那位张家先人对其倚重非常。


    这对以五家灵仙闻名修仙界的张氏来说自然不是什么有面子的事情，张知非并没有在反噬一事上细说太多，紧接着便提起在这件事情后，张氏暴怒，追杀那黑蟒的事情。


    黑蟒遁入怒江之后，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不管用什么手段都寻之不出，纠缠多年，天师张氏也就放下了此事，将之 淡忘。


    百年之后，一位张氏弟子偶过山城，发现山城之民在供奉一位所谓的怒江龙神，留了一个心眼，借着山城中人布局。


    最终，一场激战，那位张氏子弟重伤黑蟒，可惜因为黑蟒已经半步化为蛟龙，竟是不曾将其留下，反而让它寻得一个机会，重新遁入怒江。


    张知非说到这里，脸上的酒意尽去，显得面沉如水起来。


    到了这个地步，楚留仙才清晰地感受到张知非作为阴神尊者的威势。


    “这孽畜养伤百年，不曾出来兴风作浪，最近又在怒江上游崭露头角， 从它几次露出痕迹来看，当是直奔山城而来。”


    张知非这么说楚留仙就明白过来了。摸着下巴道：“张世兄的意思是这黑蟒会在你所谓的佳节前后循着怒江而下，抵达山城？”


    楚留仙这话一出，旁边楚离人脸沉下来，双儿和秦伯皆露出惊慌的神色。


    “错！”


    张知非迎着双儿和秦伯期待的目光，吐出了几个字来：“不是蟒，是蛟！”


    “啊！”


    两人既是失望，又是担忧，想要劝什么，又不敢开口。


    楚留仙反倒是一点惊讶的意思都没有，微微颔首道：“蛟龙吗？我知道了。”


    他抬起头了。看着饶有兴致望过来的张知非，沉声问道：“张世兄你的意思是让我出手，在蛟龙抵达山城前将其斩杀？”


    张知非摇头道：“若能如此，张某岂能容它活到今日，早在其第一次露出踪迹时，就是那孽畜的死期！”


    “你的意思是……”


    楚留仙眉头一皱，心中有不详的预感，直觉告诉他，张知非后面吐出来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话。


    “不离怒江。蛟龙难觅！”


    张知非似乎是醉意上涌，抛下这么一句话，转头向着九曜古船外走去。


    两个道童忙不迭地跟上，伸手欲扶。好像担心醉酒的主人就这么摔倒下去。


    “三日之后，月圆时分，子丑之交，蛟龙出水！”


    “我要山城中人。过一个安宁的月华佳节。”


    话音落下，刚刚走到船舷边上，两个道童刚刚搀扶住他手臂的张知非一脚踩空。连带着两个道童一起，猛地栽倒下去。


    “啊！”


    双儿惊呼出声，连忙跑到阑干前向下眺望。


    楚留仙和楚离人摇头苦笑，他们可不是双儿，自不会同情心泛滥，真以为那家伙会有什么事发生。


    果不其然，双儿眺望下去，只见得张知非连带着两个道童下坠数十丈，既为白蛇承接住，在云中穿梭，转眼间急速下坠。


    在接近山城上空，大致是山城居民抬头勉强可以看到白蛇的时候，白蛇连带着它身上的张知非等人如当空蒸发，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最后一幕，亦是真切地落在楚留仙和楚离人的眼中。


    与双儿的疑惑不解相比，他们两人齐齐摇头苦笑。


    楚留仙苦笑罢，叹息出声：“这个张知非果然是难缠，他这是在提醒我们，别忘了他的要求。”


    “要求？什么要求？”


    双儿迷糊地问道。她是真没听到刚刚张知非有什么要求，无非是过一个安稳的月华佳节吗？


    楚留仙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双儿，你知道什么是月华佳节吗？”


    双儿摇头，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说法。


    从张知非出现后一直很安静的秦伯上前来，解释道：“所谓的月华佳节，是北域一种比较特殊的节日，双儿你不知道也不奇怪。”


    “每当月华佳节到的那个月圆之夜，俗世的人们就会在子时开始，头顶着一个脸盆，里面蓄满清水走出家门。”


    双儿听得眼睛扑闪扑闪的，满是求知好奇的目光。


    月圆之夜，头顶脸面，里面还蓄满清水，怎么听怎么好玩这个月华佳节。


    秦伯接着往下说道：“他们会头顶着清水一起载歌载舞，清水偶尔可以洒落，但一定要保持盆中有水，且不能连脸盆一起打翻。”


    “只要从子时到丑时，始终保持盆不打翻，里面有水，因为在这段时间里，盆中始终会倒映明月，相当于承接了整整一个时辰的月华。”


    “丑时一到，他们就会将盆取下，洒水于自身，于亲友，于乡邻，于每一个见到的人身上，以为最诚挚的祝福。”


    秦伯的解释告一段落，双儿点头如小鸡啄米，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啊，很有意思。”


    “嗯，那个张知非也是好人呢。”


    双儿眼睛闪亮地道：“他想和那些山城人一起同乐，公子我们帮他也没什么……”


    她刚刚说到这里，看到楚留仙等人古怪的目光，猛地咯噔一下，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不对不对，好像有什么不对？”


    双儿贝齿咬在嘴唇上，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一拍脑袋惊叫道：“我知道了，啊，张知非不是好人。”


    转变之快，好人变坏人，让楚离人，楚留仙他们不禁莞尔。


    双儿的心中，好恶从来最分明，善自家公子者为善，恶自家公子者为恶，再简单不过。


    她回过味儿来。是想起张知非临行前的那句话来：“三日之后，月圆时分，子丑之交，蛟龙出水！”


    既是月圆，又是子丑之交，再来个蛟龙出水，再明白过了。


    张知非给出的第二道关卡，说来简单，就是保障山城居民过一个安宁的月华佳节。


    简单。又不简单。


    月华佳节开始的时候，正是孽畜恶蛟出水报复山城之民当年与天师张氏子弟一起设伏于它的大仇之际。


    要是单纯的保护山城之民那倒还好，无非是一战罢了。


    纵然戴上保护山城居民这个镣铐，在充足的准备下。楚留仙也不是没有把握与恶蛟一战。


    问题是，不是单纯的保护啊！


    “安宁地过节？”


    楚留仙苦笑出声：“安宁，什么叫安宁，刚刚张知非已经用行动告诉我们。最好是一点异状都别让山城居民发现，才算是安宁。”


    外加恶蛟在怒江当中属于找都找不出来的特殊存在，只能在它出水的时候出手。连提前解决掉它的可能都没有。


    “最简单的办法嘛……”楚离人摇头，道：“除非能一击，直接在恶蛟出水瞬间将它击杀，且这一击还不能引起太大天象，引起山城居民注意才行。”


    “难！难！难！”


    楚离人没有说出来的是，即便是他，易位而处，自认以他的修为，也做不到这一点。


    他做出判断后，望向楚留仙，有了上次的经验，到口的劝阻之言并没有说出来。


    楚留仙在那沉吟不语，时而点头，时而摇头，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双儿明白其中关窍后，冥思苦想了一阵子，颤声道：“公子，这完全不可能啊，我们还是……”


    她话没说完呢，便见得楚留仙摆手，生生将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有意思！”


    “真是有意思！”


    楚留仙不忧反笑，抚掌笑道：“张知非还真给我们出了一个难题啊！”


    “先背负着一座山起舞，再倾情一战，搏杀出水蛟龙。”


    “他还真看得起我！”


    楚离人听到这里，补充道：“张知非可没说你一定要除去那条蛟龙。”


    楚留仙自然知道这一点，张知非如果那么说反倒好办了。


    但凡称得上蛟龙者，最低都是阴神之属，按照七罪之诀的规则来说，算是超出了能力范围，他们完全可以不予理睬。


    关键是，保护山城之民过一个安宁的月华佳节，这个文字游戏玩得比他们的“梦蝶已死”还要好。


    明面上不违反任何规则，事实上却比真刀实枪地要求搏杀恶蛟要难上十倍不止。


    恰似楚留仙之前所说，这是“背负着一座山起舞”。


    九曜古船上一片沉默，稍顷，楚留仙忽然摇头失笑，道：“我们这是怎么了？不是还有三天的时间吗？”


    “是否能为，三日后再谈！”


    楚留仙一边说着，一边如张知非般走到九曜古船边缘，紧接着纵身一跃，径直向下跳。


    人在半空，真龙皇座凭空浮现，托着他几个闪烁，身后拖着龙形云气，向着下方山城去。


    “我去也！”


    ps：


    四更完毕，略补前误。


    久不熬夜，精神恍惚，到此为止，改日再战。(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祈天，拔山（上）

    ()“山城还真是一个好地方。”


    楚留仙漫步在青石阶梯上，石阶而下，见得山城居民晨起扫洒，担水，忙忙碌碌中招呼不断，脸上始终挂着笑容。


    这样的阶梯，楚留仙已经走了无数。


    整个山城地势高低起伏，几乎没有一条通途存在，多是高高低低的阶梯连接，两侧是一排排石筑的民居。


    站在高处，楚留仙眺望过去，只见得山城从高处接引得山泉，再以粗大的竹筒相连，接入城中。


    不敢说家家户户，流水入门，至少担水之类的事情，不需要走出超过百步。


    离月华佳节还有三天的时间，山城家家户户都已经开始带着欢笑，积蓄着山泉水。


    本就是澄清甘甜的山泉水，他们还要沉淀个几天，得到最纯净的清水，以承接月华之甘露。


    在楚留仙眼中，山城居民脸上洋溢着的期待、向往，名之为幸福的笑容，甘甜过世上最甜美的琼浆。


    { “晃悠一天了，觉得怎样？”


    楚留仙身旁，突兀地有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响起得如此突然，要是换成他人或许会惊得跳起来，可楚留仙却头都不回，只是淡淡地道：“很好。”


    “我有些理解，张世兄你为何会有那样的要求，当不是有意为难楚某才是。”


    “看到这样淳朴的安宁，即便是初到贵境的楚某，亦不想看到它受到任何破坏，那些山城居民的安宁为噩梦所毁灭。”


    他对张知非的出现毫不奇怪，从踏入这座山城开始，楚留仙就知道他的一举一动瞒不过这位张天师。


    “那便行了。”


    张知非打个哈欠，伸个懒腰，忽然扭头对身后说道：“乖童儿，我说得没错吧，这次铁定可以偷懒。”


    从他身后，两个童儿红着脸走出来，面对楚留仙的目光，羞愧得恨不得地上有个缝能钻进去。


    楚留仙摇了摇头，为这两童儿有这样主人默哀了一下，同时明白了眼前这个负山起舞的考验是怎么个来历了。


    张知非既然在这个时候来到山城，当然不是他所说的，与山城居民过一个月华佳节那么简单，真的说来，为了山城居民能过个好节，他注定是别想安生了。


    “敢情我是一个顶缸的……”


    楚留仙苦笑出声，他算是弄明白了，他这是接了原本张知非的活儿来做。


    张知非自然乐得将这事情交给楚留仙解决，这样他就能如愿地与山城居民一起过个月华佳节，还能省下偌大一番力气。


    “罢了！”


    楚留仙摇了摇头，不与不着调的张知非多少什么，掉头向着山城外飘然而去。


    “三ri后，你会过个好节的。”


    声音如耳，人踪渺渺，张知非收起不正经的神sè，对两个童儿说道：“乖童儿，你们说他做得到吗？要是做不到，咱不是还要挽着袖子上？”


    两个童儿面面相觑，实在无法适应自家主人的跳跃xing。


    张知非也没有让他们回答的意思，缓缓闭上眼睛。


    眼前的一片黑暗里，一点点光亮亮起，呈现诸般sè彩，仿佛入暮的山城，点亮七彩的灯盏一般。


    这些光亮遍布整座山城，在这种情况下，山城中每一个角落发生的任何一件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找到了。”


    “咦？”


    张知非惊疑出声，他看到了他想看到的内容，楚留仙的确是飘然而去再不回头，并不曾在山城停留。


    “怎么回事？他竟然不略作布置？”


    张知非有些挠头，他不是不能让他的五家灵仙跟上去，只是那样的话就犯了忌讳。


    在山城之中，一来他是地主，二来他是借着山城居民对属于他的五家灵仙之膜拜掌控一切，不虞被人发现。


    要是离开了山城，那就完全是两回事情了。


    “罢了，公子留仙，好大的名头，隐隐有后起第一人的意思，想来应该不会糊涂至此。”


    张知非刚放下念头，思绪又开始跳跃纷飞了：“哎呀，真是羡慕嫉妒啊，后起第一人，多好听啊，哪像咱这种，夹在后起和前辈之间，高不成低不就，悲剧啊！”


    “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


    张知非即便是跟上去了，也只能失望。


    楚留仙压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寻了一处山城高处，一块耸立着的巨石上放上真龙皇座，盘坐其上。


    脚下，有山岚雾气，随着ri头渐高而消散，山城清晰地曝露出来。


    偌大的山城，此刻只是占据了楚留仙视野的一角，整片连绵起伏的山势，滚滚而来的怒江激流，尽收眼底。


    无数的可能，各种的变化，在他脑海中流淌而过。


    在哪诸多变化当中，有整座山被夷为平地，有整条怒江干涸露出河床，有天崩地裂，有地动山摇……


    “不行！”


    楚留仙缓缓摇头，经过各种推演后，他确定常规的方式，无法完成负山而舞的重任，“看来只能另辟蹊跷了。”


    去了侥幸之心后，楚留仙沉下心来，闭上眼睛，开始在心中不断地推演着。


    当夜，月隐星稀的时候，有几道朦朦胧胧的影子从他的体内飞出，遁入座下山体中不见。


    又一夜，不知道什么时候，楚留仙座下空空如也，直接盘坐在青石上，真龙皇座不知何时消逝无踪。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是夜，无风，无雨，无云。


    子时将至。


    “山雨yu来风满楼啊！”


    楚留仙长身而起，眺望滚滚而来的怒江。


    天sè昏暗，风雨将至，楚留仙穷极目力，也只能看到在怒江上游，有一个庞大黑影若隐若现，逐着激流向着山城方向来。


    九天之上，楚离人神sè凝重，身后双儿和秦伯紧张得都要说不出话来。


    居高临下，他们看得真切，那远远而来的黑影正是天师张氏遍寻不着的昔ri黑蟒，今ri恶蛟。


    ……


    山城某处，张知非拿起一个陶盆嫌重，非找童儿换了一个铜盆顶在头上。


    走出居所的一瞬间，他毫无征兆地抬起头来，向着楚留仙所在的方向眺望了一眼。


    “开始吧，我等着看。”


    ……


    “是时候了！”


    楚留仙回身，一震脚，山石晃动，立法台，起法阵。


    ps:急事，奔赴外地。


    动车上写一章，现在宾馆，终于能上传了。


    晚上通宵继续写，延迟抱歉。

 第一百二十五章 祈天，拔山（下）

    “刷刷刷~~~”


    倏忽之间，数道流光从楚留仙大张开的双臂之间迸射而出，于他面前的空中彼此碰撞组合，最后随着一声金铁交击的响动，徐徐自空中落下来。


    奇光异彩尽数褪去，一座四面浮刻着西方白虎，东方青龙，北方玄武，南方朱雀，镇压天地四极四灵图案的法台，静静地悬浮在楚留仙身前一步的距离。


    四灵法台！


    这件法台楚留仙得到日久，使用的机会少之又少，可惜了当年楚天歌还费劲心力帮他修补，加强，几乎是一件全新的法台。


    “久违了。”


    楚留仙望着四灵法台，恍惚间似能见得当年它的上一任主人驾驭着它，一场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看来我这几年的确是动脑子太多，动手得太少，让宝物蒙尘，吾之过也！”


    楚留仙在自语出声的同时，一步踏出，踏上了四灵法台。


    四灵齐动，青光、黑光、白光、红光，环绕@ 不止，连带着四灵法台，托着楚留仙直上九天。


    “轰隆隆~~~”


    “轰隆隆~~~~~”


    隆隆巨响，滔天而来，怒江真的在暴怒，从上游卷起山一般的巨浪，掀出墙一样的潮汐，铺天盖地地打过来，打出来的水气弥漫而起，恍若山之流岚，朦朦胧胧一片。


    其中，一个庞大的黑影若隐若现。


    时而，黑影冲出水面，时而，又重重地砸落下来，炸出不下闷雷的巨响。


    恶蛟卷怒江，步步紧逼而来。


    踏上四灵法台的楚留仙整个人气息都不同了，在那之前还懒洋洋如梦未醒，恬淡淡似山中隐。突然之间，恍若一柄神兵，百炼经年，一朝出鞘，问天下可有不平事！


    彻底进入状态，彻底准备来一场酣战的楚留仙，却没有望向怒江中滔天激流，如天之怒，水之吼一眼。


    “呼~~”


    楚留仙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呼气声诡异的洪亮。直似天下几大风眼口处立了一杆旗幡在猎猎作响一般。


    下一刻，真有一杆旗幡在奇光异彩环绕不散的四灵法台中升起，上书两个大字，金光闪闪，又隐现红光，血泪一样的光芒。


    “祈天！”


    众生皆苦，泣血祈于天，求风调雨顺能饱腹，求桑麻丰产不使寒。求天公抖擞，降下英雄立世，除尽妖魔鬼怪，护我人群平安……


    ——祈天法！


    楚留仙施展出来的。赫然是鼎鼎有名的，横跨真灵、阴神、阳神诸境界都有的强大法术：祈天法！


    “祈天？！”


    “他想做什么？”


    九耀古船上楚离人、山城中张知非齐齐抬头，望天，目露奇光。


    以他们的境界在说。自然轻松地判断出楚留仙施展出来的是什么法术，唯独不清楚的是他目的所在？


    “难道他以为，一个祈天法。就能隔绝一切，让他能腾出手来，鏖战恶蛟吗？”


    张知非扭过头，突兀地开口问道：“你以为呢？”


    “啊~”


    在张知非旁边，一个山城少女一脸疑惑。她脸红扑扑，头顶着铜盆，怯生生地靠过来，刚鼓足勇气想打招呼呢，结果听到了这一句，整个人都懵了。


    “他没那么笨吧？你说是吧？”


    张知非锲而不舍。


    “……”


    小姑娘点头如啄米……


    ……


    “祈天法：掩月遮天！”


    楚留仙一字一顿，吐气开声，随着每一声出，都有漫天云气被喝破。


    “掩月”二字出，高悬天穹的明月倏忽之间黯淡下，一朵乌云飘过来，厚厚的云层瞬间将万道月华遮挡得干干净净，丝毫不漏。


    “遮天！”


    “呼呼呼~~~”


    伴着这两个字从楚留仙口中吐出，猎猎风声，四面席卷而来，整个天穹随之灰暗下来。


    霎时间，仿佛有巨人长身而起，脚踩大地，头顶苍穹，一双大手扯过厚厚的幕布，横掠过长空，转眼间天穹灰蒙蒙一片。


    祈天法：掩月遮天过后，山城上空，怒江范围，方圆数十里内，仿佛被一个笼子笼罩住，内不见外，外不见内。


    抬头望天，楚离人、张知非等人恍然大悟，见得这个效果后，他们大致明白楚留仙大费周章的目的所在了。


    “看不见？不，是分辨不出！”


    “他这是要让山城中人分辨不出外界环境变化，只是这还不够。”


    “他还有下文。”


    张知非摸着下巴，出神下险些先头顶的铜盆都要倒下来了，扭头问道：“你说是吧？”


    小姑娘整个人都傻了，连连点头，铜盆里的水洒落下来都没有察觉到，四顾左右，好像就要夺路而逃一般。


    “时间到了！”


    楚离人，张知非等人默算了一下时间，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时间到了！”


    “月华佳节开始！”


    随着山城中一个巨型的沙漏漏尽，欢呼声，大笑声，传遍了整个山城，欢天喜地的气氛传染了山城中每一个人，让所有人都忽略了天象的变化。


    在冲天欢呼声音传出山城之外，传入悬浮在空中山城所望不到角度的楚留仙耳中，他刚刚施展完祈天法：掩月遮天，连喘息都没有，立刻开始下一个法术。


    “静！”


    楚留仙以指为剑，冲着法台上一点。


    法台上，一张早就安放在那里的灵符飘浮而起，在空中展开，紧接着一缕火苗将它点燃，顷刻之间，化作灰烬。


    灵符化灰，一个朱砂书写的“静”字由存，笼罩方圆里许的一个无色透明光膜浮现出来，将山城彻底罩在里面。


    霎时间，内外隔绝，外面的声音传不进去，里面的声音传不出来。


    这安静，只持续了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不等楚留仙收回施法的动作，“隆隆”如山崩，更似海啸的声音传来。


    距离他不过百丈开外的怒江上滔天水量冲天而起，化作暴雨倾盆而下。


    暴雨中，一个硕大无朋的黑影浮空而起，头角峥嵘。


    那是一头通体漆黑的巨蟒，偏偏长着一对鲜红如血的眼珠子，在祈天法：掩月遮天下，仿佛两只血色的灯展，高挂在天穹上。


    漆黑巨蟒的头顶上鼓起两个大包。隐隐现出鹿角一般的形状，恍若里面有什么东西在肿起，随时可能破皮而出，化作狰狞的龙角。


    恶蛟！


    毫无疑问，这条化蛟的巨蟒，便是当年天师张氏那位子弟的五家灵鬼之柳家。


    环绕恶蛟周围的，有滚滚黑烟，凝之不散，不管是乍起的狂风。还是倾盆的暴雨，都无法将这些浓郁的妖气冲散分毫。


    “大成妖灵！”


    “又是一头阴神境界的大妖，张知非还真是好照顾！”


    楚留仙没有太多腹诽的时间，甚至在恶蛟出现后。他也仅仅是望了一眼，将之后要激战的对手挤在心中，便挪开目光，重新将注意力放在接下来的法术上。


    恶蛟出现后。顿时发现了山城的异状，更是将高高悬浮在空中，差不多与它昂起蛇头等高位置的楚留仙身影映入到血红双眼当中。


    “嘶嘶嘶~”


    恶蛟吐信。腥风四起，庞大的身躯向着楚留仙所在方位猛扑而来，如墙而进，如山崩塌，那一刹那凶焰滔天，威势无双。


    楚留仙即便是高踞在四灵法台上，亦如一叶扁舟，在惊涛骇浪中起伏，随时可能淹没模样。


    面对着这样的局势，楚留仙竟然看都没有看上一眼，双手掐印，向下摇摇一按，从牙齿缝中迸出几个字来：


    “地煞，起！”


    “嗤嗤嗤~~~~”


    一道道青烟，呈诸般模样，显迥异气息，自山城下大地上冒出，向着楚留仙所在方向倒伏，直似君王临阵前，三军尽叩首。


    七十二道青烟，代表七十二地煞道兵，合起来就是七十二地煞阵法。


    “搬山！”


    天上传来春雷乍响般的声音，七十二地煞道兵车轮般换位，其中一个道兵被顶到了最前面。


    七十二地煞阵完全激发，所有道兵的力量一个传一个，最终尽数汇聚到了一个道兵的身上


    ——七十二地煞道兵之搬山！


    “吼~~~”


    原本毫不起眼的搬山身形膨胀起来又缩小，一个眨眼的功夫，如是重复者三。


    忽然，搬山道兵双臂高举，仿佛在托起什么，一个个地煞道兵做出相同动作，整整七十二个道兵的手臂如林指天。


    “隆隆隆~~~隆隆隆~~~~”


    “拔山！”


    既“搬山”之后，楚留仙再次神色凝重地吐出两个字来。


    这么短短时间里，恶蛟欺近数十丈距离，在这个距离上，腥风熏人欲呕，山一样庞大的恐怖身躯充满了压迫力。


    楚留仙对其视若不见，紧紧地盯视着下方发生的一幕。


    这一幕，关乎到他之后的计划能否顺利进行，能否摆脱负山而舞的窘境，与恶蛟好生一战！


    古有所谓的泥足巨人，古神巨人，云顶巨人的先天一类巨人一族，天生力大无穷，能拔山填海。


    那样的一幕，少有人能亲见，这一刻，就发生在眼前，发生在山城所在的山体上。


    整座山体连震动都没有，随着七十二地煞道兵将能力层层叠加到搬山道兵身上，激发起“搬山”的天赋神通，山体被硬生生，又无声无息地拔了出来。


    拔山！


    到这一个地步，恶蛟更进十丈，楚留仙犹不满足，向下虚按的双手豁然翻转过来，向上一推……(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九天御雷，赤地千里

    “嗷嗷嗷~~~~”


    龙吟声蓦然爆发出来，如火山从地面上炸开出，奔涌出滚滚岩浆一般。


    声音的源头处，赫然是在山城所处的那座拔地而起高山下。


    “真龙皇座！”


    “龙魂，化龙！”


    楚留仙的声音如天上雷，轰然而下，应声而出山下迸发出夺目的彩虹光辉，仿佛是无数条彩虹层层叠叠在山下，奇光异彩，灿烂炫目。


    彩虹龙！


    真龙皇座化龙之后，彻底恢复了彩虹龙敖世的骸骨样子，狰狞与瑰丽相辅相成。


    庞大的龙身席卷着，托在高山之下，如彩虹龙负山而起，翱翔九天之上。


    上有七十二地煞阵拔山，下有巅峰真龙的龙骸托山，霎时间，山城所在的那座山被这一上一下两股力量作用着，缓缓飞天而起，倏忽之间，数百丈之高。


    “这样也行……”


    楚离人怔住了，张知非愣住了。


    %　他们一个居高临下，一个身在局中，都在第一时间看清楚了楚留仙的打算。


    有祈天法：掩月遮天在，无论是在原本位置，还是现在在百丈之上，对山城居民来说天上景象完全一样，压根无法判断。


    同时，地煞道兵“搬山”的天赋神通，外加真龙骸骨的恐怖力量，整座山拔地而起，竟然没有引来太大的震动。


    山城之中，欢声一片，他们只能看到头顶上空有一轮比起之前任何一年都要更圆更亮的明月高悬着，月华倾泻入水中，头顶着月华清泉，行走在山城的大街小巷……


    “这月亮……”


    “太假了！”


    张知非满脸古怪之色，看着明晃晃的圆月，怎么看怎么别扭。


    山城居民们欢呼的对象。那轮明月，在他眼中就是大烧饼，其上施展了一个个小小幻术，由一只灵鬼托着飞到山城上空，仅此而已。


    “遮掩天象，内外隔绝，拔山而起，画饼称月。”


    “啧啧啧~~~”


    张知非摇头晃脑，啧啧赞叹，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个难题有这样一个处理方式。


    “不过……”


    “这些只是手段。手段也只能起一时之效，早知道公子留仙手段惊人，冠压同辈，能弄出这副局面来倒也正常。”


    “我现在更想知道，他怎么跟那条泥鳅玩下去呢，我很好奇。”


    好奇的不仅仅是张知非，楚离人也十分好奇。


    他与楚留仙接触时间不短了，还真没看过楚留仙倾情一战的身姿。


    九耀古船上，楚离人身子不自觉地向前倾。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栏杆上，好像不如此，就看不真切一样。


    “他是要真的酣战一场，还是用各种手段拖延。一直拖到天亮时候？”


    楚离人心中想着，明知道第二个选择才是正确的，理智的，也是楚留仙最可能做出的。


    毕竟。张知非出的这个题目，要是不用第二个选择的话，无异于是一个超过境界限制的任务。


    可是。莫名地，在楚离人的心目中，却希望能看到楚留仙能以最强硬的方式，强行将那头恶蛟压下。


    恰似楚留仙此刻想法！


    “来吧！”


    楚留仙豁然抬头，不去看在上下力量作用下，此刻已然高过他的山城，紧紧盯视着裹挟狂风骤雨呼啸而来的庞大恶蛟。


    “取巧习惯了，就会觉得世上事都有捷径可言。”


    “却不知，这世上很多事情，只有上山一条路，最短的，最艰险的，最费力的，往往也是最短的一条路！”


    “那就战吧！”


    楚留仙双手交叠，向上举起，以叠在一起的掌背靠在眉心处，掌心向外。


    瞬间，闭目！


    数丈之外，恶蛟狰狞的双目如近在咫尺的血红色灯笼，喷吐而出的蛇信子几乎就要舔到他的身上。


    眼看着，用不了一息的功夫，楚留仙就要是葬身在蛟口下。


    就在此时，他动了。


    “喝！”


    吐气开声，忽有漫天雷云汇聚，轰隆巨响，是云气碰撞雷霆生成。


    “无想空念！”


    “神魂精力爆发！”


    “九天御雷真法！”


    楚留仙交叠的双掌豁然向前推出，推至极限，推到几乎要与恶蛟尚未完全蜕化的蛇信子碰撞到一起地步，两只手掌如两扇门，向着两侧洞开。


    “轰隆隆~~~轰隆隆隆~~~”


    “隆隆隆~~~”


    无尽的雷霆，炫目的紫光，伴着惊天动地的巨响，从楚留仙打开的双掌间宣泄而出，恰似银河，倾斜九天。


    “嗤嗤嗤~~~”


    烤肉一样的声音，烤肉一般的香气，无论是九天之上的楚离人，还是藏身山城之中却时刻透出神识查探的张知非，同时哆嗦了一下，他们都替那条恶蛟感到疼。


    楚留仙在出手的一瞬间，整个人精神都恍惚了一下，积蓄了多时的神魂精力一泄而空，无尽的疲惫感觉涌上来。


    “哼！”


    他闷哼一声，咬破舌尖，强行逼自己清醒过来，睁眼向前望去。


    硬生生，在最近距离承受了他全力爆发九天御雷真法的恶蛟，此刻正嚎叫着，翻滚着，以比破水而出时候更快上十倍的速度向下猛坠而去。


    恶蛟通体上下，纠缠雷光，噼里啪啦声音中，但见得紫电跳动，一片片鳞片迸射开来，露出焦黑烤熟的皮肉，惨不忍睹。


    更恐怖的是，恶蛟身上的雷霆之力引动天上雷云中积蓄的雷电，轰隆巨响声中，一道道雷柱从雷云中倾泻而下，不管恶蛟怎么翻滚，怎么移位，都会准确地轰击在它的身上。


    神霄雷柱一路轰击而下，生生将恶蛟打尽了怒江当中。


    “轰~~”


    恶蛟入水，仿佛搬山填海，砸起大量的怒江水，在怒江上空形成融融雾气，遮蔽了天日，也遮挡了所有人的视线。


    雷霆倾斜一空，天上雷云散尽，整个天空都显得朗朗彻彻起来。


    楚留仙等人的目光都在向着雾气翻滚处投去，虽然看不见恶蛟形状，但从雾气中不住传出的带着无尽狂暴愤怒的吼叫声中，他们还是能轻易地判断出：


    恶蛟凶威犹在！


    “还不够！”


    楚留仙倒也没有太过出乎意料。


    这头恶蛟好歹也是阴神级别的大妖，又曾是天师张氏的灵神之一，远非寻常妖物所能媲美，即便是触不及防下硬挨了他一记前所未有巅峰的无想空念秘法，也不会就此陨落。


    “那就继续！”


    楚留仙既然早有判断，怎会没有准备？


    他几乎没有往下面多看一眼，收回双手于胸前，飞快结出复杂印诀，双手间环绕的灵气环一个个炸开，化作充盈的灵气反哺其身。


    “呼呼呼呼~~~”


    法台上，一杆杆旗幡竖起，尽成火红颜色，其上或是朱雀起舞，或是九日横空，或是旱魃出世……


    滚滚热浪，蓦然而现。


    “他这是要……”


    张知非、楚离人瞳孔骤缩，第一时间判断出楚留仙正在施展的法术，暗暗咋舌不已。


    到了这个地步，他们终于确定楚留仙是要彻底将这头恶蛟斩杀！


    法台上，楚留仙朝阳法袍无风自动，一轮红日从中升起，升到最高处，又与不知何时悬浮在他后脑处的大日光轮融合在一起。


    九杆大日旗幡，外加他身上浮现出的大日，正好形成十日横空的局面。


    上有朱雀舞，下有旱魃行！


    “大日如来真经！”


    “纯阳法器：朝阳法袍！”


    楚留仙在法术施展出来的前一瞬，就已经将该法术的威能推到了极致。


    一出手，就触摸到了该法术最高的穹顶！


    法台上，楚留仙的身形已经看不真切，无穷无尽的炽热将其包裹，仿佛那是一轮红日，他身影在红日光中朦胧。


    隐隐约约，只能见得楚留仙双手交叠在额前，俯身，拜倒：


    “祈天法：赤地千里！”(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永镇怒江

    祈天法：赤地千里！


    继掩月遮天后，楚留仙竟然又施展出了一门祈天法！


    “怪不得他要开法台！”


    山城张知非，古船楚离人，这会儿终于知道楚留仙大费周章的原因了。


    若非如此，以楚留仙今时今日的修为境界，压根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即便是现在，经楚留仙手施展出来的祈天法：赤地千里之威能，亦足以让他们两个阴神尊者为之瞠目结舌，自愧不如。


    “轰轰轰~~~”


    如一轮轮红日在坠落下来，滚滚热浪自上而下，倾泻在大地上。


    方圆百里之内，尽成一片炽热红光笼罩。


    “嗤嗤嗤~~~”


    笼罩在怒江上的雾气散尽，所有的水分被瞬间蒸发，重新现出下方的怒江来。


    怒江中有一个巨大的漩涡在旋转，中有一个庞大黑影在舒展身躯，似要搅动怒江流，淹没天地一般。


    再持续下, 去，恶蛟搅到怒江的力量，说不准真足以爆发出恐怖一击来。


    现在，它却迟了一步。


    蒸发了雾气后，祈天法：赤地千里的威能，才真正地展现了出来。


    大树，先凋零了叶，再干枯了枝，裂开了皮，最终化作一根火炬，熊熊燃烧起；


    大地，先枯萎了草，再蒸腾了水分，龟裂成了一张张丑陋的嘴；


    大河，先降低了水位，再煮熟了鱼虾，最后断流……


    尤其怒江！


    滚滚怒江作为方圆数百里内在最大的水系，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飞快降低着。


    怒江表面上，漂浮起一层层的鱼虾，尽数被煮熟得皮开肉烂。


    最显著的就是怒江最宽阔江面上那个巨型漩涡了。


    漩涡在不住缩小着，不是恶蛟无力。而是怒江不流！


    “太伤天和！”


    楚留仙在法台上，微微闭了闭眼睛。


    一击之下，杀怒江中生灵无数，自是太干天和。


    这些生灵何辜？！


    楚留仙最庆幸的是山城位处偏远，附近所有的人都是在山城中生活，百里之内，再无人烟，不然这一击他也不知道能不能下得去手。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楚留仙霍地一下睁开眼睛。眼中再没有悲悯，再没有迟疑，有的只是坚定如磐石的意志。


    “今日必除恶蛟，有何杀孽，有何果报，我一身当之！”


    他的双手，猛地向下一压，祈天法：赤地千里的威能，彻底发挥到极致。


    “咔嚓……咔嚓~~~”


    无数个大地龟裂。河床龟裂的声音，随之不断地传出来……


    “这是我见过的，最强的一击祈天法！”


    张知非感慨出声，在今天之前。他从来不曾想到祈天法：赤地千里这门主要是以影响力持久显著的法术，竟然会变得如此暴烈。


    “这哪里还是赤地千里？分明就是旱魃出世，是朱雀起舞，是十日横空啊！”


    他摇了摇头。信步而行，走到了山城的最高处，向外眺望去。


    楚留仙所做的诸般布置。能瞒得山城居民犹自在欢天喜地地庆祝佳节，却不足以瞒过张知非的眼睛。


    他的目光，落向怒江中心，曝露在河床上的恶蛟身上。


    “触不及防击伤之，大干天和断其退路及臂助，我已经看到了你的决心，你的手段呢？”


    “你的手段是什么？”


    “公子留仙！”


    张知非目光上移，凝视着法台衣袍猎猎作响，站得笔直的楚留仙。


    楚离人的目光，亦如是！


    甚至，连楚留仙他自身，也是如此。


    “仙术：捆仙绳，还是……”


    楚留仙有一刻的犹豫，除了他自己，谁也不曾知道，这段时间来他不曾停止运转过仙域根本法，凝聚出一缕仙灵之气如手镯一般，环绕在其手腕间。


    “这些仙灵之气，估计勉强能充满捆仙绳符印所须，发挥出最基本的威能……”


    楚留仙迟疑了一下，目光落向了腰间，那里有一枚明黄色的玉玺在泛着微光，纵风再大，不曾晃动分毫。


    ——皇天印！


    “罢了！”


    楚留仙只是犹豫了一眨眼的功夫，便放弃了使用捆仙绳的想法。


    不是怀疑捆仙绳的威能，哪怕他凝聚出来的仙灵之气不足，不足以发挥出捆仙绳当有的威能，但区区一条阴神恶蛟，还不足挑衅仙术的威严。


    楚留仙只是不愿！


    不愿这出大戏，不愿意做到这个了这个地步，最后以束缚住恶蛟为终结，作落幕。


    “轰轰烈烈的开始，就给你一个轰轰烈烈的结束！”


    楚留仙的双手，缓缓地高举。


    随着他的动作，漫天的狂风，忽然静止。


    “嗷呼~~~”


    恶蛟仿佛也感觉到了危机存在，不顾得还没有从九天御雷，赤地千里造成的伤势中恢复过来，强行从干涸的河床上腾空而起。


    怒江，早已断流。


    纵是纵横千里庞大水系，在这百里祈天法：赤地千里辐射范围之内，亦为之断流不能流淌。


    黑蛇属水，恶蛟亦属水。


    此刻，恶蛟本身已经被克制到了极致。


    “吼吼吼吼~~~~”


    恶蛟仰天咆哮着，庞大的身躯舒展开来，向上沸腾而去，一颗颗妖丹被它吐出来，衔在口中，遥遥对着天上楚留仙。


    在这般大环境下，恶蛟想要施展什么法术，只能凭借这颗本命妖丹了。


    阴神大妖，凭借着妖丹的全力一击，楚留仙半点不想领教。


    “啪！”


    当楚留仙的双手高举过头顶时候，悬着皇天印的绳索猛地崩断，明黄色玉玺大放光芒，滴溜溜旋转着飞起。


    “皇天在上，厚土在下！”


    “天生万物，有规有则！”


    楚留仙的手张开。握住了皇天印，沉沉地向下压落。


    “嗤！”


    仙灵之气，灌入皇天印中，这件仙灵之宝的威能被彻底激发出来。


    天地之间，一张明黄绢帛展开。


    恶蛟升腾而起的身姿，满脸狰狞的恐怖，即将吐出的妖丹，尽数为之一滞。


    无法形容的力量加诸于身上，它好像被束缚住，压下头颅。等候判决一般。


    “不是吧！”


    张知非神色大变，原本那种居高临下，看你表现般的悠然自得不存，连头顶上的铜盆都落了下来。


    “这种力量……”


    他感觉到了危险，生死的危险，易位而处，站在恶蛟的位置上，面对这一击，连他张知非也感到毛骨悚然。有陨落的危险。


    “谪仙人！”


    “谪仙人！”


    张知非喃喃自语，好像在这个时候才想起楚留仙的另外一个身份一般。


    不到切身的感悟，永远不知敬畏。


    他虽然会错了皇天印的来历，但这种感觉却是不会错的。


    “谕~~令~~~！”


    楚留仙在此刻。犹如口含天宪一般，一字一顿地往外吐出两个字来。


    每一个字吐出，他的周身灵力就好像被抽空了，下一刻就要抽取他一身的生机去抵消。


    只是今时今日的楚留仙。终究不是当日在摩天崖上对阵黑山老妖时候模样，还足以勉力支撑，不会惨烈到那种地步。


    “永~！”


    “镇~！”


    仙域根本法在不住地运转着。积累至今的灵气环尽数爆开，无穷无尽的灵气涌入楚留仙的体内，又被他化作一个个字眼吐出来。


    “怒~！”


    “江~！”


    “永镇怒江！”


    明黄绢帛上，四个清晰的大字清晰地浮现出来。


    这是对恶蛟的宣判。


    没有理由，没有道理，不提恶蛟曾受山城居民香火，又祸及一方，是因果，是报应，只是简简单单的宣判。


    这是天规，是天条！


    “轰！”


    楚留仙高高举起的手，持着皇天印，种种地落下。


    皇天印分明就是落在虚空中，明黄色绢帛上却有一个清晰的金光大印浮现出来。


    落印！


    “嗷呜~~”


    恶蛟脸上狰狞不见，妖丹被生生破碎，庞大的身躯从空中坠落下来，重重地砸在干涸的河床上。


    “轰轰轰轰轰轰轰！”


    接连七道光柱爆发出来，分别从恶蛟的头部一直蔓延到尾部，就好像是七根钉子，将恶蛟生生地钉在了河床上。


    “咔嚓~~咔嚓嚓~~”


    肉眼可见的，恶蛟全身上下，不住地石化，与河床底部融为一体，好像一条镇压在河床上的蛟龙石像。


    “嘭嘭嘭~~”


    天地间，四面轰鸣，气爆无数，元气紊乱。


    皇天印，这件仙灵之宝的强力爆发之下，涌动的威能余波，就驱散了余下一切法。


    仙术之下，尽数在这恐怖的余波震荡下失效。


    祈天法：掩月遮天；


    祈天法：赤地千里；


    七十二地煞阵之搬山；


    真龙皇座：化龙……


    云开雾散，重见天光月明，怒江重新奔涌，映照月明如故。


    滚滚卷土重来的怒江水涌过，漫过了恶蛟所化的石龙，原本如怒的激流陡然变得温柔了起来。


    水势平缓，如女儿家垂落如瀑般的青丝在洗发，流水顺着柔顺的发丝流淌下来的那种温柔，那种光泽。


    怒江，直似女儿河。


    永镇怒江！


    皇天印下，恶蛟当场陨落，化作镇物，镇压住怒江本身。


    从此以往，山城左近，成鱼米之乡，在可以想见的未来，当会人口繁荣，安居乐业。


    看到这一幕，楚留仙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法台、皇天印等陆续化作流光归位，更有七十二地煞道兵涌入体内。


    失去了法台的承托，他整个人从空中坠落下来，仅仅比承载着山城的高山徐徐落回原地慢上了一点点。


    当其时，一轮明月高悬，楚留仙衣袂飘飘，如是从月宫折桂归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十里海墟（上）

    ()月华如水，楚留仙从天而降。


    真龙皇座适时地化光而至，在他离地数十丈上下的时候，来到他身下。


    楚留仙顺势坐下，双手搭在真龙皇座扶手上，背靠椅背，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天知道，此时此刻的他，连一根手指都无法抬起来了。


    无穷无尽的疲惫涌上来，有神魂jing力的枯竭，有体内灵力的干涸，有事了拂衣的松懈，恨不得就此靠在椅背上，沉沉睡去。


    “嘭！”


    两声几乎不分先后的轻响，分别是山城高山和真龙皇座落到地上。


    楚留仙倚靠在真龙皇座上，眺望山城方向，但见得灯火如星满城流淌，辉煌如白昼，更有欢声笑语，yu掀翻了夜空。


    不知不觉中，一抹笑意爬上他脸庞，凝成满足神sè。


    “呼呼呼~~~”


    风乍起，九曜古船压出劲风无数，在楚留仙前方百丈处徐徐降了下来。


    ？


    古船上，楚离人扶着栏杆，看着眺望山城方向面露笑容的楚留仙，感慨万千。


    “要是当年的我，如此时的他，该有多好。”


    楚离人既是羡慕，又是大恸。


    羡慕的是这个结果，大恸的是昔ri他没有这样的力量，这样的决心，去一战都打破一切，只能坐视一切发生，空悲切。


    在各怀心思，近乎凝固的楚留仙和楚离人外，又是百丈距离，山城最高处张知非神sè古怪无比。


    他下意识地扭头，好像自语出声，又似是在对谁发问：“你说，我是不是错了？”


    “那条泥鳅我也能解决啊，邀公子留仙一起过个月华佳节不好吗？非得偷这个懒？！”


    “我的脑子一定是坏掉了，对吧？”


    张知非看尽了之前一切，尤其是楚留仙最后出手，义无反顾冒天大干系，大伤天和，以皇天印将恶蛟永镇怒江后，心中不由得就生出了这般想法。


    如此人物，只可为友，岂能留隙？


    “对！”


    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张知非咯噔一下，心叫不好。


    他哪里不知道身边没有人，习惯xing的动作罢了，这个声音哪里来的？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张知非扭过头来一看，只见得一个身着白衣男装，身材娇小，头戴纶巾，五官jing致的小丫头正两眼冒火，气呼呼地看着他。


    “那个啥，小妹你别这样看我啊。”


    张知非一缩脖子，心道：“乖乖，怎么让这丫头逮住了，她不是该被关在祖祠里修炼五家灵仙吗？”


    这个总是一身白衣男装的女孩不是别人，就是他张知非的妹子，天师张氏这一代唯一的女天师张知语。


    “你……你……”


    女天师张知语伸出白生生的小食指，冲着张知非点啊点的，深恶痛绝地道：“你竟然敢为难公子留仙，为难我的偶像，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你让我以后怎么见人啊啊啊啊~~”


    张知语说到后面，遇到哭腔，近乎尖叫，慌得张知非连忙扑上去，连哄带骗，就差给这小姑nǎinǎi跪下了。


    “别，别，我说小语儿，公子留仙不还在那吗？要不哥带你去跟他打个招呼？”


    “刷”地一下，张知语小脸红扑扑的，忙不迭摇头，道：“不要，才不要，他会恨死我的。”


    “才不要在这种情况下认识他呢！”


    说着，她又以幽怨无比的目光望向自家哥哥，看得张知非全身汗毛都站起来了，哭笑不得地道：“那要在什么情况啊？小语儿你从十一岁就说要认识公子留仙，现在好几年都过去了，你倒是想好了没有？”


    “我想好了！”


    张知语挺起小胸膛，用很憧憬的语气道：“某一天，他遇到了大麻烦，束手无策的时候，我就会踩着七彩祥云，穿着金甲战衣，出现在他的面前！”


    张知非听得出来，自家妹妹的语气是十分认真地，只是怎么觉得好像什么地方不对？


    这一对兄妹一个在幻想中陶醉，一个冥思苦想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站在山城高处，一时都痴了……


    ……


    “结束了！”


    楚离人带着双儿和秦伯走下九曜古船，走到了楚留仙面前。


    “还没有。”


    楚留仙摇头，冲着满脸担忧之sè的双儿和秦伯点了点头，缓缓站起。


    到了这会儿，他总算有了站立的气力。


    “离人长老，这次七罪之诀没有白参加，留仙明白了一些事情。”


    面对楚离人疑惑的目光，楚留仙深吸了一口气，直觉得体内鲜血滚烫，如yu沸腾。


    “战！战！战！”


    “想要更进一步，想要超脱彼岸，靠的不是机谋算计，不是灵机百变，而是一场场酣畅淋漓，打破桎梏的战斗。”


    “这次七罪之诀，我会一路战下去。”


    楚留仙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大猿王一棍捅破天穹的无边霸气，这才是大英雄，大豪杰，大丈夫！


    “好，我等着看！”


    楚离人颔首，再次感慨，当年的他若是能悟到这一点，何至于今时以“离人”为名，独自伤怀，无能为力？！


    “下一站是哪里？”


    楚留仙挥退双儿和秦伯的搀扶，独自缓慢，又坚定地一步步走向九曜古船。


    在他的身后，真龙皇座颤鸣一声，龙吟一声，飞入他脑后光圈，随着光圈一起隐入他体内不见。


    “下一站？”


    “你可听过十里海墟？”


    ……


    九曜古船扶摇而上九重天，不再愤怒的怒江，惊觉变化的山城，一切的一切，尽数随着漫天云气被抛到了身后。


    船头火树银花下，楚离人和楚留仙对坐小酌，秦伯和双儿殷勤伺候着，脸上挂着欢颜，享受着紧张过后难得的放松时刻。


    “十里海墟？”


    楚留仙接上之前的话题，饶有兴致地道：“留仙当然听说过，那是号称极东之地最繁华的所在，有心冒险修士的乐园。”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楚离人微微一笑，讲述起十里海墟的种种……


    原来，所谓的十里海墟，的确是在东极之地不假，却还称不上极东，再往东去，就是无尽瀚海，波涛浩淼，纵是阳神真人，亦飞行不到尽头的所在。


    那无边海域里，存在着无尽妖兽，这些妖兽又与陆地上的大妖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妖就是妖，它们通过人、妖两族无数次的大战，用铁血道出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不管如何，妖也是一种并不下于“人”的存在。


    妖兽则不同。


    妖，又冠上一个“兽”字，单单这个称呼，就足以知道在人族修士心目中，它们还不是可以跟人族相提并论的存在。


    妖兽实力强大，又灵智不开，但凡开启灵智者，至不济也是yin神尊者级别的大妖，更是不乏阳神级别的妖王存在。


    无尽瀚海无尽资源，为了它们的归属，人族强者不知道与海域中妖兽酣战过多少场，最终与瀚海几大妖王划地为界。


    十里海墟，就是这条界限，也成了沟通汪洋与陆地最繁华的所在。


    “妖兽？妖王……”


    楚留仙面露沉吟之sè，想到他曾经接触到的“七海禁制”，想起最后的真龙彩虹龙敖世，疑惑道：“那当年真龙一族不曾离开这方世界时候，它们又是如何掌控住无尽瀚海妖兽的呢？”


    他可不认为，当今人族，会比昔年的真龙一族弱！


    时代在不停地进步，仙道成就每一天都是新的巅峰，当年真龙能以一族之力做到的事情，没道理现在人族做不到，竟然还要与妖兽们划界而治？


    楚离人摇了摇头，眼中也带出几分不解，道：“具体的我也没有资格知道，我只知道一点，那就是在真龙一族不曾退出这方世界前，还没有妖兽这种特殊的存在。”


    “它们是……”楚离人一字一顿地道：“后~来~者~！”


    “后来者！”


    楚留仙神sè也凝重了起来，重复了一遍，铭记于心。


    “言归正传。”


    楚离人没有在这个以他们现阶段身份注定得不到答案的问题上多纠缠，转而道：“十里海墟就是那样一个存在，那里是散修、世家、宗门、妖族、佛门、魔道，乃至于化形妖兽们聚集的所在，是一个有志于冒险修士们的乐园，更是无数人的坟墓。”


    “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十里海墟边缘，由天下敬氏掌控的一处小岛墟：小蓬莱。”


    “天下敬氏，小蓬莱？！”


    楚留仙微微颔首，笑道：“看来下一关，就是天下敬氏给我出的难题了。”


    “我很期待啊！”


    他脑海里，浮现出公子烨能圆滚滚的肥胖身躯，不知道这回会不会遇上此人。


    “要是公子烨的话，我更好奇他会给我出什么难题了。”


    “真是期待啊！”


    言语间，九曜古船不曾停歇，乘着星风，行驶在月华的海洋，一路乘风破浪，驶入了朝阳初升的万丈光明当中。


    一路向东。


    十余ri后，当九曜古船再一次驶入朝阳跃出的地方，万丈碧波，反shè出金鳞般的光泽，滚滚海涛声音，如是无数人在恭迎大驾。


    又三ri，一个风平浪静的ri子里，九曜古船悬停在了一处无限繁华的所在上空。


    “这里就是十里海墟？！”


    楚留仙倒抽了一口凉气，一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什么时候是修仙界真正的大繁华……(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十里海墟（下）

    十里海墟，世上第一等的繁华所在。


    楚留仙站在九曜古船上，眺望十里海墟景象，不得不承认生平仅见，繁华第一。


    天上，有数百上千的飞舟往来。


    九曜古船只是悬停于虚空中不足三个呼吸的功夫，足足有上百艘飞舟从后面掠过，飞往前方十里海墟，更有甚于此数量的飞舟从十里海墟里飞出，越过九曜古船往远处去。


    来来往往，飞舟无数，无不匆匆忙忙，如箭在弦上，电射而出。


    偶尔有那飞舟主人认出了九曜古船，亦不过是降下旗幡，在飞舟甲板上躬身行礼，以示尊敬，却没有一艘停下来。


    他们不停下来，一时这里实在是太过繁忙，一时的停靠搞不好就会堵塞了航道，引来纠纷；二来是但凡置身在十里海墟范围内，似乎就会收到那种匆忙的节奏，飞快的脚步影响，行事的节奏都变得飞快，耽搁时间仿佛就是造孽一样。


    “这里真是……”


    平日里口! 舌灵便的楚留仙，这会儿第一次有了嘴笨的感觉，无法用言语准确地形容出眼前景象，心中感想。


    站在九曜古船的船首处，他静静地眺望十里海墟，将每一个景象都尽收眼底。


    天空处，那来来往往的飞舟或是小型载人，或是大型货运，无不井然有序，高低错落，密密麻麻地进出，给人以眼花缭乱，又运转飞快的感觉；


    海面上，一艘艘巨型的大海船乘风破浪，驶入比空中还要繁忙百倍的码头、港口。


    这些大海船里有普通的船只，只是以寻常木料建成，多半是左近岛屿，货物短距离沟通之用。


    更多的，却是一艘艘炼制难度不比飞舟来得低的法船。


    那些法船体型庞大如山。通体泛出灵光，时而在波光的映照下显露出每一块木料上都有一个个清晰的符箓印记烙印其上。


    它们不是为了飞行绝迹而设，建造的目的就是长距离的海上运输，安全，快速，带货量巨大。


    寻常物品，极其珍贵的物品，三二修士，乾坤袋可装。


    可要是涉及到货物数量巨大，重量惊人。那就不是乾坤袋一类的储物法器所能承载的，非得动用这样的大型法船不可。


    “那是什么？”


    楚留仙的目光随着一艘艘大型法船在引航法术的指引下进入泊位，便有一座座巨大的建筑被推到了码头上。


    那些建筑每一座都有巨型海船的数倍之高，通体泛着金木色的光泽，非金非木，又显得坚固无比。


    推动这些巨型建筑的是一个个仙道造物，最著名的傀儡及法术——黄巾力士！


    高大如山的身材，土黄色的皮肤，恐怖的力量。在这些黄巾力士身上体现无疑。


    它们的力量又不是用来搬运货物的，竟然只是用来驱使那些巨型建筑，一件接着一件地将海船上的货物吊入仓库。


    “原来是这样。”


    “黄巾力士的恐怖巨力，再经过那种不知名的吊装建筑放大。才能支撑其庞大的货物流量……”


    楚留仙暗暗咋舌不已，真切地感受到整个修仙界的底蕴，其恢弘。


    此处的繁荣，足以说明一切。


    楚留仙的目光越过空中、海中、码头上一个个。一项项仙道造物打造成的大繁荣景象，再往后望去，见到了整个修仙界中。只出现在十里海墟中的奇异景象。


    十里海墟，区区十里之地，寸土寸金都不足以形容。


    在这里，不存在五层之下的低矮建筑，随处可见高达数十层的大型建筑，每一座都在散发着不同的法术灵光，或仙或佛或魔或妖……


    远远望去，如一座座巨型的灯塔。


    这些巨型建筑之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往来，有修仙者，有佛门比丘，有魔头，有妖灵，有化形的大妖，亦不缺乏在此仰仗修士谋生的凡人们。


    “好多的人啊！”


    楚留仙不禁感慨，他这辈子就没有一次性看到过这么多的修仙者。


    有多少？至少数万吧？一眼望去！


    “人多？”


    楚留仙听到旁边传来楚离人的笑声，回头望去，只见得楚离人摇着头，哑然失笑，“这还差得远呢。”


    “呃~”


    楚留仙眨巴了一下眼睛，很难想象更多的修仙者拥挤在一起是什么景象？


    “看仔细了吧？”


    楚离人错开那个问题，遥指十里海墟景象，笑着问道。


    “嗯！”


    楚留仙看了一眼依然繁忙得好像没有止尽，不住吞吐着一切，仿佛饕餮一样的十里海墟港口，点了点头。


    他刚刚就心里有数，这里不会是九曜古船停靠的地方。


    来来往往，不管是天上飞，海里行的，无不是大型货物法器，这里显然是一处货运的港口，九曜古船代表着的是神霄楚氏，怎么可能跟一帮货运船只一起停靠？


    “看来离人长老是有意要让我看下这一幕。”


    楚留仙暗暗点头，将眼前这幕繁荣景象铭记于心。


    “我的路，还很远！”


    “世界很大，不仅仅是抬头望向空中，望向域外，哪怕就是我身处的世界，也很大，也有很多我不曾想见的辉煌存在。”


    “存敬畏心，立鹏程心，才有可能走到最高的地方！”


    楚离人见楚留仙明白他的深意，微微一笑，九曜古船动了，绕了一个大圈子，往十里海墟的另外一个方向去。


    在整个过程中，楚留仙可以感受到从十里海墟里有无数道强大的神识扫来，每一道至少都是阴神尊者级别的，在扫到九曜古船的时候无不一滞，显然认出了这神霄楚氏的标志，随即潮水般地褪去。


    显而易见，十里海墟不愧是人族与妖兽划界而制的地方，防备之森严，不下任何一个大宗门的山门所在。


    九曜古船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出现在了十里海墟的另外一端。


    “这……”


    九曜古船刚刚停稳，楚留仙的身子就几乎要从阑干上给探了出去，眼中放光地看着眼前一幕。


    这是何等神妙，何等让人瞠目结舌的一幕？！


    在十里海墟这一端，从海面，到低空，再到高空，悬浮出一块块方圆至少千丈的巨大玄金色石板，参差错落。有种一种奇妙的繁复美感。


    这些石板上遍刻阵法，镶嵌灵玉，不住地吞吐着天地灵气，每一块都有着不下一个阴神尊者般的强大气息。


    不如此，它如何承载那一艘艘从天而降的巨型飞行法器。


    那些飞行法器每一件都有数倍九曜古船的大小，气息庞大却不凝练，显然远远不如九曜古船的巅峰纯阳法器级别，却也是强大无匹，炼制极其困难的超大型法器。


    这些法器划出一道道轨迹。带出炫目的灵光，好像漫天烟花一样，一一着落到玄金色石板平台上。


    但凡上面停稳了一艘超大型法器，石板平台就会沉下去。落到十里海墟地面上一处大型空旷之地，镶嵌到地面上。


    下一刻，超大型法器打开，“轰”地一下涌出少则千人。大则万人来。


    每一刻钟，至少有一艘超大型法器降落；


    每一艘超大型法器的降落，定然也有另外一块石板平台卸下了法器与人重新飞起。又有一块在降落的途中……


    ……


    密密麻麻的人群，川流不息，仿佛永远也没有止尽一样。


    “啧啧啧~~~”


    楚留仙除了啧啧有声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他此刻的想法了，那些起起落落，错落有致的玄金石板平台在眼前不住地变幻为位置，恰似他这时的目不暇接。


    眼见得这一幕，他才真切地感受到楚离人之前对人多的不以为然是多么有道理。


    “修仙界的一半人，不会都集中到这里了吧？”


    楚留仙不由得浮现出这样的想法，紧接着连他自己都哑然失笑。


    修仙界有多少人，有多少修士，这个数字遑论是他，古今没有人统计得出来。


    本土大世界，周遭无数方域，多少修士，过江之鲫无法形容之，或许只有恒河沙数，勉强能与之媲美。


    “这样大的数量当中，我辈再是机缘天成，再是惊才绝艳，终究不过是沧海一栗，要站在绝顶，一览绝巅处的风光，谈何容易？”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楚留仙不自觉地吟咏出声，这是他看到十里海墟震撼一幕后，最直接，也最本能的反应。


    “好！”


    楚离人面带微笑，他的苦心终究没有白费。


    微笑中，他从袖中拿出一枚玉如意，屈指往如意上弹去。


    玉如意呈现出纯粹的紫色，紫得深邃，好像通体由雷霆凝结而成的。


    随着楚离人屈指一弹，“轰隆隆”惊雷声炸开，一道紫电光辉迸射而出，蜿蜒前行，跨越千丈距离，落向下方一处大型镜面上。


    这一幕声势何其浩大，不管声光，顿时都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霎时间，不下成千上万道的目光，神识，汇聚而来。


    若将目光换日光，聚焦如此多的光线，兴许九曜古船都能燃烧成一团火炬。


    “他这是？”


    楚留仙心中刚生出疑问来，便见得承接了紫电光的大型镜面流转紫光，最后凝结出一个硕大的“楚”字来。


    这个“楚”字通体上下，尽数由纯粹的雷霆光芒凝成，整个字如要破开镜面，炸上空中。


    “咚~咚~咚~咚~咚~咚~咚~~！”


    接连齐声洪钟声响起，大型镜面转动，面向九曜古船方向。


    “轰！”


    粗大的光柱迸射而出，如一条通天梯，将九曜古船与十里海墟连接在一起。


    光柱范围内，所有的超大型法器，私人的飞舟，无不是忙不迭地让出航道！


    七声迎客钟，接天导引光。


    这是贵客到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小蓬莱，大仙商

    “神霄楚氏！”


    “九曜古船！”


    “原来是神霄楚氏的大人物到了，怪不得十里海墟动用迎客钟，放出导引神光来。”


    四周让出航道的那些超大型法器和私人飞舟上，无数修士目光汇聚而来，恍然大悟的声音在各处响起。


    他们让出的航道上，循着导引神光，九曜古船慢慢地驶入泊位。


    整个过程中，九曜古船的存在就好像是一个异类，那种悠然自得，闲庭信步一般，与周遭的繁忙、拥挤迥异。


    不过认出神霄楚氏这个大招牌后，就算是那些被迫让出航道者都没有什么怨言可说，只是用羡慕地目光望过来。


    理所应当！


    十里海墟的港口设施，各种消耗堪称巨大，这部分费用靠收取来的资费完全不足以承担，绝大多数都是由各大小宗门，世家，联合承担了下来。


    既有付出，自有收获。


    各大小宗门、世家，除了本身货船拥有（）一定便利，也不需要再缴纳任何费用外，代表他们身份的一些船只，也会受到特别优待。


    神霄楚氏的九曜古船，便是这种例子。


    但凡能动用这些标志性法器的，无不是各大宗门、世家的重要人物，享受这样的待遇理所应当。


    楚留仙和楚离人并肩站在九曜古船的船头，透过导引神光望向外面，触碰到一道道羡慕无比的目光，两人相视一笑。


    “留仙，我们神霄楚氏即便是远不如巅峰时候，依然是修仙界中举足轻重的力量。”


    “为了做到这一点，不知道有多少族中先人断折了仙路，陨落了性命，不知道多少场血战，多少的鲜血洒落在各处。方才铸就了这一点。”


    “留仙，你身来为公子，理当享受这些待遇；


    他日，你修为有成，也是一柄罗伞，遮风挡雨，庇护后来者更胜今朝。”


    楚留仙微微颔首，对楚离人的话，他却是真的听进去了。


    同时，他心中有数。一路上楚离人不仅仅肩负着帮他度过七罪之诀的任务，估计还受了神霄府命，要楚离人教授他一些东西。


    一路至今，楚留仙的确是受益良多。


    说话间，“轰”的一声，九曜古船在泊位上停稳，楚留仙等人拾阶而下。


    “离人长老，我们要进入十里海墟？”


    楚留仙一边走着，一边发问。


    这都到地方了。他还对此行的目的地，此行的任务一无所知。


    “是，也不是。”


    楚离人头也不回地说道：“你可听过小蓬莱？”


    “小蓬莱！”


    楚留仙神色一动，他还真知道。


    在从楚离人处得知了此行的目的是十里海墟后。他没有少恶补十里海墟的资料，对小蓬莱这个位于十里海墟边缘，却十分重要的所在，自然心知肚明。


    小蓬莱。天下敬氏的势力范围所在。


    说起来，甚至可以说是天下敬氏崛起，屹立于七大世家之林的一个关键转折点。也是他们天下敬氏确立以商立家根本宗旨的地方。


    于天下敬氏子弟而言，这里是圣地一样的存在，也是必经的历练之地。


    “我们要去小蓬莱？”


    楚留仙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他大致猜到天下敬氏出了一个什么难题了。


    “不错！”


    楚离人停下脚步，在他面前，九曜古船脚下的海面上，一艘梭子鱼般小舟划破水面，停了下来。


    小舟上，一个粗手大脚的中年人踏出，对着楚离人等人躬身行礼：“樊大拜见楚长老，楚公子。”


    “出发吧！”


    楚离人只是点了点头，带着身后的楚留仙等人踏上了梭子舟。


    楚留仙在经过中年人樊大身边的时候，对他颔了颔首，心知这必然是神霄楚氏在十里海墟的人手。


    梭子舟在海面上灵动无比，就好像一条真的梭子鱼一样，穿行在一尊尊庞然大物脚下，向着十里海墟边缘游去。


    片刻之后，七声迎客钟造成的轰动散去，导引神光消散，此处重新变得繁忙拥挤了起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而过一般。


    只有几个等在岸上，准备看看神霄楚氏来了什么大人物的无聊修士久候不见人下来，失望而去……


    ……


    “公子留仙到了？”


    小蓬莱，天下会，标志性的九层建筑最高处，一个疲惫的声音传了出来。


    “是的公子。”


    一个面目普通，又带着让人亲和味道的女子笑着说道：“七声迎客钟响，纯阳九曜古船，公子留仙还是好大的威风，好大的架子。”


    “哼！”


    冷哼声中，一个舒适的摇椅转了过来，上面痴肥痴肥的身躯扭动了一下，其主人发出一声惬意，好像终于躺舒服了，紧接着不忿地道：“公子留仙要是知道本公子这回给他安排了什么，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摆得了谱。”


    听到那愤愤不平，女子脸上露出一抹忧色，犹豫了一下还是劝道：“公子，恕属下僭越了，不吐不快。”


    “说！”


    “公子”闷声闷气地道。


    “公子留仙都快成了公子心中执念了，属下窃以为，有弊无害。”


    女子的话说完，对上的是一道愤怒的目光，耳中听到粗大的喘息声音，她却怡然不惧，迎着即将爆发的怒火挺其胸膛。


    好半晌，一声叹息响起，痴肥身躯的主人挥了挥手，道：“罢了，或许你说得对。”


    “公子。”


    女子声音转柔，温声道：“谁不知道公子烨是天生的商业奇才，他日要成为开创小蓬莱的敬氏先祖一般留名仙史的大仙商？！”


    “我们并不是一定要压公子留仙一头，毕竟，他是不可能放弃阳神大业，去和公子一起竞争仙商一道的。”


    痴肥身躯的主人，赫然是天下敬氏之公子烨！


    这个女子，则是昔日在天道城中开“公主会”。一言激起各家公子同仇敌忾心的女貔貅！


    只进不出，手腕灵活，公子烨手下第一等的人物——女貔貅：欧阳兰。


    公子烨沉默，多年执念，岂是一言可消？


    良久良久，一声叹息，公子烨的声音传来：“看他这一次怎么做吧？”


    话音落下，摇椅转动，公子烨重新陷入一片黑暗当中……


    ……


    “这里就是小蓬莱？”


    楚留仙等人离开梭子舟，踏上了孤悬于十里海墟外的一处小岛上。


    入目。就是一幢九层高楼，金碧辉煌，内外有人川流不息。


    “不错，这里就是天下敬氏的崛起之地：小蓬莱。”


    楚离人伸手一指，遥指小蓬莱市面上行走的修士，道：“留仙，你看。”


    循着他所指方向望去，楚留仙顿时看出小蓬莱与十里海墟其他地方不同之处。


    这里行走的，太半不是寻常修士。多是衣着顶尖法袍，随饰数十上百万方灵玉之物的豪富之辈。


    若以内陆修士的说法，他们就是——海商！


    从整个修仙界来说，这是一批——仙商！


    引导天下敬氏走向辉煌。成为七大世家之一的那一位敬氏之主，就是有“大仙商”之称的第一人。


    行走在小蓬莱通体用白玉铺陈而成的街面上，楚离人的介绍不住地传入楚留仙耳中，与他原本所知。与眼前所见，不住地印证着。


    在这小蓬莱，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着大规模的交易。又从来没有任何一件货物，在小蓬莱出现过。


    但凡在十里海墟港口库房登记入库的货物，都可以凭着入库符印，直接在小蓬莱进行交易。


    往往，在十里海墟库房中，一件货品躺着不动多时，却已经换了数十上百个主人，价格更是天上地下的变化过。


    十里海墟是大海与陆地之枢纽，在这里每日进出的货物何其之多，随着供需变化，又有多少价格变化在里面，一日三变都是轻的。


    操纵了小蓬莱，以巨大的资金就可以直接在这里进行囤积与倾销，进而直接掌控住十里海墟大规模交易物品之价格。


    孤悬在海外的小蓬莱，竟是隐隐地扼住了十里海墟的咽喉。


    这，才是天下敬氏真正的立身之本，是那位大仙商给家族打下的万年基业。


    他们能掌控住小蓬莱很简单，这种奇特的，有别于传统的交易方式，就是那位敬大仙商所创！


    “古今多少风流人物，思之令人神往，恨不得早生个千百年，与之共饮一杯，畅谈一场！”


    楚留仙站在九层天下大楼，感慨出声。


    “倒也不用早生千百年，与你同时代的，不也有一个被人认为有大仙商之才吗？”


    楚离人似笑非笑地说道。他所指的自然是公子烨了。


    在他们的对面，女貔貅正面带微笑地迎了出来。


    “公子烨？”


    楚留仙摇头失笑，并没有随着欧阳兰出现而压低声音的意思，笑道：“公子烨在商业上才华的确是令人侧目，只是心中有执念不得解脱，不管是在修仙超脱，还是成为掌控经济命脉之大仙商，都不过是井中捞月，一场空罢了。”


    距离楚留仙等人三五步外，女貔貅脚步一滞，旋即恢复正常，显而易见，楚留仙并没有特意掩盖的声音并没有能逃过她的耳朵。


    “欧阳兰，拜见楚长老，留仙公子。”


    女貔貅欧阳兰神色不变，仿佛之前的话根本没有听到一样，上前见礼。


    楚留仙见状暗赞一声，这女貔貅不愧是公子烨的左膀右臂，单这城府，就不是寻常人所能及。


    他微微一笑，道：“我猜公子烨不愿见我，欧阳姑娘不妨道来，他给我出了什么难题？”


    楚留仙说话间，好像走进自己家一样，自然无比地踏入天下楼。(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枯荣百日红，公子烨难题

    “留仙公子……留仙公子……”


    女貔貅欧阳兰一脸无奈地追在楚留仙身后，口中不住地呼唤着，偏偏以她的身份又不好真的伸手去拦。


    楚留仙踏上小蓬莱后，一路都在观察，都在与楚离人沟通，对天下敬氏在此的情况相当了解，进入天下楼后哪也不去，直接奔着顶层去。


    “好一个天下楼！”


    “敬大仙商不愧是能开辟千年家族之人物，着实了得。”


    楚留仙一边走一边赞，对欧阳兰口中的请留步等话置若罔闻，反倒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一路所见情况。


    天下楼中，四面遍布或大或小的玉璧，上面都是瀑布般倾泻而下的无数字符，印记，牵动了场中无数仙商的心。


    “醉仙草，一株十方灵玉！放七个标准仓。”


    “白夜蝠明砂，一钱百方灵玉！收一个标准仓。”


    “飞来岛冰火不老泉，一瓮一万方灵玉！放三一之数标准仓。”


    ＋＋……


    收获，放货，报价……，无数的内容瀑布而下，牵动了无数人的心。


    上一遍闪过，可能还是一标准仓十方灵玉的东西，下一次出现，或许就是十几，几十，置身其间，为狂热气氛所染，仿佛温度都上升了不少。


    时而，有人欢喜地高呼；时而，有人绝望的哭嚎。


    楚留仙脚步顿下，他赞赏创造这个模式的敬氏先祖，又对这种让人疯狂的气氛皱眉不喜，遂不停留，赶在欧阳兰拦阻之前，一路上得天下楼的第九层。


    “就是这里了。”


    以公子留仙的身份横冲直撞，仗着阴神尊者楚离人长老在侧，楚留仙闲庭信步一般来到一扇富丽堂皇的大门前，面露笑容。双手向前一推……


    富丽大门，无声洞开，想要阻拦却晚了一步的女貔貅欧阳兰满脸苦笑之色，索性不再上前了。


    天知道她出迎楚留仙一行人前，就是从这扇门走出去的，这才多久？


    若不是场合不合适，这女貔貅都有以手捂额的冲动。她不知道两个公子正面碰上，会把局势变成什么模样？


    “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这公子留仙，还真是难对付……”


    欧阳兰看着楚留仙推开大门后，毫不停留。自然如回家般踏入的背影，深深地看，好像要将这个背影及背影的主人牢牢地刻印在眼眸中，心里面一样。


    “完全不按常理出手，将身份的优势用到极致，这不是一个可以轻易猜测他想法，左右其行为的人，怪不得……”


    出于对公子烨的尊重，“怪不得”后面的内容。即便是在心里面，欧阳兰也下意识地不去触及。


    今日之前，她只是久闻其名，最多也就是当初在天道城中组织了那场公主盟。终究隔了一层，没有这次近距离接触来得感悟深刻。


    “怎么办？”


    欧阳愣神了一下，便快步赶上去，抢在双儿等人前面。跟着楚留仙进入了天下楼九层。


    “呃~”


    甫一进入，目光扫过，不等她将脑子里酝酿好了的缓和气氛的话说出来呢。整个人怔在了那里。


    眼前的天下楼九层空空荡荡，遑论公子烨了，就是连他心爱的躺椅都不见了踪影，显然不是匆忙离去的。


    女貔貅欧阳兰望向原本躺椅摆放的地方，脑子里几乎能还原出这样一个景象：公子烨施施然地挪着，站了起来，慢悠悠地拖着躺椅，不慌不忙地离开……


    “怎样？”


    “我说得没错吧？”


    楚留仙忽然回过头来，冲着欧阳兰一笑。


    “什么？”


    欧阳兰受的刺激有点大，下意识地避开了楚留仙的目光，好像他脸上笑容晃眼一样。


    “我说他肯定会躲着不见我的吧？”


    楚留仙也不在意，踱着步子，欣赏着天下楼九层，这处整个小蓬莱最高，从来都是敬氏自留地的所在。


    “留仙公子说笑了。”


    女貔貅欧阳兰这会儿恢复过来，只是清秀的脸上挂着亲切笑容，上前为楚留仙斟茶，解释道：“我家公子与留仙公子是世交，彼此又交好，怎会避而不见呢？”


    “他的确是有急事，不得不前往处理，还请留仙公子见谅啊。”


    楚留仙自然不会再这件事情上纠缠，踱步一圈子，他走到九层正中的位置，转身，坐下。


    整个过程中自有双儿和秦伯将真龙皇座布置在那里，还沏了一盏热茶侯着。


    楚留仙自然无比地落座在真龙皇座上，从双儿素手中接过茶盏，有滋有味地品着，至于欧阳兰斟的茶则被双儿礼貌地接过放到一旁。


    火树银花置于身侧，将火红与银白的光遍洒四周，仿佛日月齐晖一般景象。


    “欧阳姑娘，你说吧，公子烨给我留下了什么难题？”


    楚留仙面带温和笑容地问道。


    欧阳兰讪讪然地缩回递茶的手，对上楚留仙温和笑容，心中却是一阵凛然。


    再是面带笑容，再是语气温和，通过姿态，通过无形中显露出的东西，欧阳兰面对此刻的楚留仙感觉就好像在竭力地去抬头看，仰得脖子都酸了。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笑容自然，回道：“留仙公子说笑了，我家公子只是无暇分身，恰好留仙公子到来，喜不自胜，想请留仙公子出手解一难题。”


    “哦，你说。”


    楚留仙笑容不变，在踏上小蓬莱前，他就大致猜到了公子烨会给他出难题，现在只是等对方说出来印证罢了。


    “留仙公子，请看。”


    欧阳兰伸手入怀，再摊开在楚留仙面前，红嫩的掌心处，有一小株粉红色的小草静静地躺在那里。


    楚留仙目光扫过，并不动手，秦伯主动上前接过粉红小草，观其形状。嗅其气息，随后回返在楚留仙耳边道：“公子，是枯荣草，又称百日红，驻颜丹的主材。”


    秦伯说得言简意赅 ，楚留仙一字不差地听在耳中，眉头一挑，道：“一旬一枯荣，花无百日红的枯荣草？”


    秦伯点头，对面女貔貅欧阳兰带笑颔首：“正是此草。”


    楚留仙把玩着那株粉红小草。脑子里闪过枯荣草的资料。


    枯荣草，一旬一枯荣，往往是整片的枯萎，又是整片的重新生长出来，虽然只是在特殊的环境下才能生长，产量却算不得低。


    百日红之说，是借着花无百日红这句话来衬托出“此草”可以。


    枯荣草有驻颜之功，以之为主材炼制出来的驻颜丹每服食一次，起码能够驻颜三年以上。只要按照时间持续的服用驻颜丹。那么青春不老容颜，并不难做到。


    哪怕对修为提升没有帮助，对境界突破不能起到作用，仅凭借驻颜这个功效。驻颜丹就一直是走俏且供不应求的一种丹药。


    “我没记错的话。”


    楚留仙端详了一下枯荣草，抬头道：“十里海墟再往东的海域上，多有可产枯荣草的岛链，本就是世上枯荣草产量最大所在吧？”


    欧阳兰含笑点头。恭维道：“留仙公子果然博闻强记，想来这件事情交给留仙公子你，我家公子也能安心了。”


    前面那些恭维的话楚留仙过耳就忘。压根没当真，淡淡地道：“说正题吧。”


    “是。”


    欧阳兰也不恼，依然带着亲和笑容，娓娓道来。


    随着她的诉说，楚留仙身后的秦伯和双儿脸色渐渐都变了……


    原来，公子烨，不，应该说是七罪之诀第三关，天下敬氏出的题目就跟这枯荣草有关。


    枯荣草由于其产量不小，销量更大，盘子大，波动也就大，还会收到丹师一类存在的影响，其价格一直有起伏。


    最近，枯荣草的价格提高了不少，偏偏天下敬氏负责这一块的某个主事还判断出错，在之前某个枯荣草的价格高点处，抛售出去了不少。


    正常情况来，在敬氏承诺要给一个买主提供大量枯荣草前，他们有足够的时间从市面上把它重新给收回来。


    一来一去，高卖低买，那个主事可以为天下敬氏创造不少利润。


    只是，那个主事估计错误，在后续的一段时间里，枯荣草的价格并没有回落，甚至还小有攀升。


    为了不影响信誉，天下敬氏只能调动更大的资源，强行收购足够的枯荣草恭迎对方，这样一来，那次操作不仅仅没有能赚到灵玉，还让天下敬氏赔出去不少。


    主事被调回去训斥一类的是题中应有之意，公子烨此来处理也不过是借此换个环境跟心思而已，本不是什么大事。


    天下敬氏家大业大，岂会在乎这么一点亏损？


    问题是，这个任务，现在落到了楚留仙的身上。


    听了欧阳兰大致解说，楚留仙摇头，心中苦笑：“果然是这一招。”


    公子烨的意思再简单没有了，这是要让楚留仙解决这个问题。解决方式肯定也不可能是用钱砸，只能运用敬氏提供的资源，通过商业上的手段来实现。


    “公子烨的意思是想让我来操作这个事情，条件、限制呢？”


    楚留仙直截了当地问道。


    欧阳兰笑容不改，轻描淡写，好像说的是晚上要去哪里吃饭般轻易：“很简单，一个月后，会有买主来十里海墟接取一百个仓的枯荣草，之前主事动用了我们在这里商会的全部资源，才收取了四十二个仓，剩下的五十八个仓空额，希望留仙公子能帮我们解决。”


    “用四十二仓的枯荣草为本，赚取一倍以上的利润，收齐一百个仓的枯荣草……”


    楚留仙心算了一下，想到了下方瀑布洪流般滚滚而下的讯息，摇头叹息：“公子烨倒是看得起我。”


    欧阳兰取出一个盒子，将其打开，露出其中叠得整整齐齐的一堆是玉帛纸，送到了秦伯面前，道：“这些是四十二个仓枯荣草的入库凭证，我们敬氏在天下楼中的操作人手也全数移交给留仙公子。”


    看到秦伯点头确认，楚留仙也没心思应付女貔貅，什么主事动用所有资源才收齐了四十二个仓，天下敬氏什么时候穷成这个样子了？


    白玉京现在能动用的资源都远远不止是这个数！


    欧阳兰，以及她身后公子烨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无非是本钱就是这四十二个仓枯荣草，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是骡子是马，就得溜一圈子，看看一个月后，是不是能把它们变成一百个仓。


    “下去吧。”


    楚留仙摆了摆手，示意他清楚了，让欧阳兰退下。


    欧阳兰也不想跟他面前呆着，那种让人窒息般的压力始终背在肩上，谁也不知道她贴身的亵衣都被汗水濡湿了。


    姿态优美地行礼，退下。


    片刻后，天下楼九层重回安静，只有“哒哒哒”，楚留仙以指节轻叩真龙皇座扶手的声音在回荡。


    “有意思。”


    “公子烨倒是出了一个有意思的题目。”


    指节叩击声猛地停下，楚留仙微笑着说道。


    他长身而起，站在九层正中央拍了拍手，自语出声：“太阴暗了，要有光！”


    随着楚留仙动作，“刷刷刷”地，四面八方，遮掩了整个天下楼九层的帷幕尽数拉开，无尽天光宣泄而入，将一切都变得亮堂堂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公子留仙，我忍你！”

    “哇~”


    双儿两眼放光地看着这一幕，情不自禁地放开双臂，玲珑的身躯好像沐浴在阳光当中一样。


    的确是无尽天光倾泻而入，全无遮挡。


    这天下楼的九层四面帷幕一经拉开，双儿他们才发现原来帷幕之后并不是想象中的墙壁，而是一面面落地的纯净水晶墙。


    这些水晶墙不会阻挡住阳光，更会给每一缕透入天下楼的光扭曲出斑斓色彩来，炫目而美丽。


    “咦？”


    “它还会动？”


    双儿好像发现了一个新的方域一样，轻快地跑到水晶墙边上，双手撑在其上，向外、向下眺望过去。


    她说的“它”不是别的，就是这天下楼九层自身。


    从失去帷幕遮挡，四面明晃晃，敞亮亮后，双儿就发现外面的景象以缓慢 速度，在不住地旋转着。


    海天与小蓬莱自身当然不会旋转，旋转的只会是他们所在地方。


    “你才发, 现吗？”


    秦伯有点宠溺地说着，继而又对楚留仙道：“还是公子敏锐，一下子就发现了异常。”


    这天下楼九层的特殊他是早就知道了，却是忘记跟楚留仙他们提起，不曾想楚留仙自己发现了。


    “也没什么。”


    楚留仙摇头，微笑，道：“我在踏入天下楼前，就发现这座建筑有些不对劲，每隔几个呼吸的时间，最上面一层就会转过一个微不可觉的角度。”


    “这个角度毫不起眼，可若是将距离放大放远到河山、岛屿、海天，那就是很明显的旋转了。”


    他说着亦是啧啧赞叹，走到水晶墙边，道：“不知道是哪位设计，如此建筑，自有一番大气象啊！”


    旋转的建筑最高层。透明的水晶墙，置身其间，站立着不动，海天一色，岛上风光，众生万象，自动地“转”过眼前，尽收眼底。


    大心胸，大气象，以及。好风光！


    楚留仙抚掌而笑的时候，双儿两只眼睛亮晶晶地，问道：“公子你又是怎么知道帷幕后面是水晶墙的呢？”


    这些水晶墙了外面看来不显，不知道是施展了什么样的法术，能发现第九层在轻微地转动自是楚留仙无想空念秘法蕴养精神到一定地步，强大的神魂精力能见微知著，可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楚留仙微微一笑，理所当然地道：“既能旋转，自是为了收海天景色于眼底。如是壁垒森严，借助法术，未免败兴，自是如此自然、法术。交融得没有痕迹，最是合适。”


    “它就该是水晶墙。”


    楚留仙以这句话做结，并没有让双儿和秦伯释然，反而让他们更是觉得不可思议与敬畏。


    很多人。很多时候，都可以做出很正确的判断，然而。在做出那样的判断后，又有多少人能很确定地放言：它就该是那个样子？


    很少，很少。


    更多的时候，这些判断，在被它们的主人选之于口前，就会扼杀于萌芽，连他们自身都不敢相信，又如何让他人对其信服？


    楚留仙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耽搁，享受了一番沐浴阳光，遍览小蓬莱风光的闲适后，他走回了九层中心，在真龙皇座上座下。


    “秦伯！”


    当楚留仙双手按在真龙皇座扶手上后，便开始发号司令。


    “老奴在。”


    秦伯躬身，静候命令。


    “你持本公子令牌，前往十里海墟我神霄楚氏势力范围，调动他们的力量和资源，弄清楚有关今年枯荣草具体事宜。”


    “是，老奴遵命。”


    秦伯毫不含糊地应下。


    楚留仙转而再望向进入天下楼九层后就自顾自地走到一旁欣赏廊柱上浮雕，一言不发好像不存在一样的楚离人，道：“离人长老？”


    “我交代过了。”


    楚离人头也不回地道。他不用想也知道楚留仙想问什么，无非是要借用他神霄楚氏长老的名头，让事情更顺利一点罢了。


    他们虽然无法明面上帮助楚留仙完成任务，但打打下手，收集咨询什么的还是没问题的，规则内的东西而已。


    这些事情，楚离人早就在刚刚踏足到十里海墟范围内的时候，就已经交代下去了。


    “多谢离人长老。”


    楚留仙微微一笑，感谢了楚离人，便向秦伯以目示意。


    秦伯会意，径直前往安排。


    走出天下楼九层，一路走出整栋天下楼，再踏出小蓬莱，上得梭子船，秦伯脚步越来越快，融入周遭形色匆匆当中。


    他心中有数，公子烨给自家公子留的那绝对不是什么好题目，不能不慎重。


    且不提秦伯这边，楚留仙目送其离开后，转而对双儿道：“双儿，你去找女貔貅，就说九层大好风光，本公子极喜之，这段日子暂住于此，指挥诸事宜。”


    不等双儿应下，他又补充道：“另外，我们生活上有什么需要，你尽管跟她开口便是，想来她也不会推拒。”


    双儿“啊”了一下，旋即一脸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一边在心里面为女貔貅欧阳兰默哀，一边行礼退下前去寻她。


    公子留仙，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衣华服，用奢享，一茶一酒一果脯，无不要求甚高，以欧阳兰的外号来说，她这回怕是得大大肉痛一次了。


    她刚走出天下楼九层，楚离人终于看厌了那廊柱，走到楚留仙面前，摇头道：“你还真打算霸占这个地方啊？”


    话音落下，他环顾了整个环境，不禁补充道：“不过还真是一处好所在。”


    楚留仙对后半句无比赞同，望着眼前由片刻前山色变成此刻的海景，笑道：“离人长老言重了，怎么能算是霸占呢？”


    他脸上带笑，戏谑道：“公子烨不是说请我来帮忙吗？我都慷慨相助了，他总不能连一个地方都不舍得吧？”


    “是吧，离人长老？”


    “哈哈哈~~~”楚离人摇头失笑，拿手指点了点楚留仙。


    “你不会把人客气话当真了吧？”


    楚离人笑罢。如是说道。


    楚留仙笑意不改，目光深邃了一些，道：“真真假假，有何所谓？公子烨出的难题也算不得太过刁钻，顶天是不甘和负气罢了。


    再从欧阳兰的态度上，不难知道天下敬氏的真正态度！”


    “他们，并不真的想与我为敌。”


    楚离人微微颔首，认同了楚留仙的判断。


    天下敬氏如果真的想要结下私仇，那就不会是这样的阵仗，这种客气了。说到底。双方恩怨不过是小字辈的摩擦罢了，入不得真正掌握一大世家的那些老家伙们眼里。


    楚留仙随意地道：“既然如此，我只要不太过分，公子烨就会忍着。”


    ……


    “忍！”


    “公子留仙，我忍你！”


    公子烨咬牙切齿地说着，若不是他肥大的身躯在位置上扭来扭去，这番话会更有说服力一点。


    在他的对面，欧阳兰扭过头去，不忍心看他。


    就在片刻之前。在这个贵宾包厢外，她自己险些都没有能忍住双儿提出的诸般要求，最后在公子烨的暗示下，强行给咽了下去。如数应下。


    心在滴血地回来后，她就看到蜷缩在阴暗房间角落的公子烨面红如血，头上都在冒着热气。


    “这些我都忍你。”


    公子烨气都不匀了，恨恨出声：“我倒要看看你的经商手段。是不是跟人捉弄人的手段一样强！”


    好不容易等他平静下来，欧阳兰斟上一盏茶，略显担忧地问道：“公子。这个问题真的能难住公子留仙吗？”


    “枯荣草的价格，每年都会有多次波动，类似的情况经常出现，正常来说当地主事就会解决了，这次只是他行事莽撞，不然也用不到公子你亲至。”


    “这会不会……太简单了点？”


    欧阳兰带着担忧地说到这里，却发现公子烨轻笑出声，在她面前摇晃起粗如萝卜的手指头，道：“简单？是你想得简单了。”


    “正是正常规律，所以能想的办法，能做的事情，能玩的手段，过去的那些年早就被家族里的主事玩过了，除非公子留仙能玩出全新的花样，而且这次事态严重，亏空太大，还得有前所未有的效果，不然的话那些人也不是傻的。”


    “本公子此来处理这事，本就是抱着亏损换信誉的法子来做，公子留仙出来顶杠，我倒要看看他怎么逆天？！”


    公子烨冷笑出声：“公子留仙，现在你要什么我都忍你，家族也不愿跟你结怨，不过你要是自己搞不定，丢个大人，那也休怪不得我公子烨！”


    在他们主上与属下两人在暗室谈论之际，始终处在他们谈话中心的楚留仙，看着眼前一堆东西，皱起了眉头。


    “竟然是这样……”


    楚留仙看着手上一堆玉帛纸，前方站着束手而立，一脸惭愧之色的秦伯。


    上面都是相关于枯荣草交易的诸般事项，基本上与公子烨的判断没有二致。


    “还真有点麻烦。”


    楚留仙蹙着眉头沉吟，连旁边双儿斟上的香茗从滚烫到冰凉都没有察觉，至始至终没有换过姿势。


    整个天下楼就九层的空气近乎凝固，置身其间好像要压抑窒息一般，连绚烂燃烧的夕阳晚照都无法驱散的沉凝。


    “呼~”


    好半晌，楚留仙忽然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展颜微笑。


    “有意思！”


    “公子烨，我认真跟你玩上一把。”


    他这一笑，一语，就犹如朝阳晨辉驱散了沉沉雾霭一样，秦伯等人不由得都松了一口气下来，又有了主心骨一样。


    “秦伯，让人送来历年相关于枯荣草的讯息，事无巨细，不得遗漏！”


    “我们来，好好地研究一番！”


    楚留仙一边发号司令，一边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杆，双手既轻松，又平稳地放在扶手上，恍若大将军着战甲，聚兵将，指点山河，挥斥方遒！(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执念心魔，七寸逆鳞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他在干什么？”


    公子烨顾不得困坐在舒适的大摇椅上，站起来在包厢中绕着圈子，时不时地抬头看天，似乎可以看穿八层跟九层之间的楼层，看到上面楚留仙的行动一样。


    在他对面，欧阳兰苦笑。


    这是三天中的第八次，还是第九次来着？


    一天不问个两三次，公子烨是活生生的吃不香，睡不好，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清减了。


    若非亲眼所见，欧阳兰都无法相信自家公子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她可是经历过公子烨编织弥天大谎，以仙灵鬼为饵，引动修仙界无数人心思，最终生生炒热那段时间天下会所有拍卖的大手笔。


    即便是在那个时候，公子烨依然该吃吃，该睡睡，成竹在胸模样，何曾如此时此刻，患得患失，进退失踞？


    “公子……”


    欧阳兰忍不住要劝，话到嘴巴了，又在唇齿间环绕，重新顺( 着涎水咽了回去。


    “我当初还真是……”


    她不由得生出无知者无畏的感觉，想到当初在天道城里，公子留仙眼皮下算计于他，就有不寒而栗，莫名敬畏的感觉。


    欧阳兰终究不是普通女人，怎么说也是公子烨手下最得力臂助，一时失神便回过神来，对自己道：“他也是人，没那么恐怖，我一定是受了公子的影响。”


    “对公子来说，公子留仙就是心魔啊！”


    她担忧地望向公子烨，公子烨好像也感应到她目光，强行镇静下来，仿佛可以听到欧阳兰心声一样，苦笑道：“怎么，是不是觉得你家公子自寻烦恼，心魔执念？”


    欧阳兰忙不迭地摇头。


    公子烨却不看她。继续苦笑道：“我承认，上面那个男人……”


    他伸手指了指天花板，道：“……他就是我的执念，我的心魔！”


    公子烨感慨无比，整个人缩回了摇椅上，怅然道：“小时候不如他也就罢了，少时了了，大未必然，凡尘如此，仙路尤然。”


    “我受的最大刺激是在那千山泊。凝固的时光里……”


    当初千山泊的那段经历，公子烨等人出来后无不是晦而不言，故而欧阳兰也只能隐约感觉到自家公子是吃了亏出来的，至于具体情况，却不知晓了。


    此刻，听得公子烨提及，欧阳兰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其他就不提了……”


    公子烨这是让欧阳兰失望了，他明显是不想再提起，甚至不想再想起那段伤心事。“在千山泊中，我占据人和，占据势，多方谋划。最后不仅仅在最关键地方输给了公子留仙，甚至还要靠着他来救命！”


    “我想到的地方，他更是都能快我一步！”


    公子烨说到最后，叹息一声。将胸中的浊气尽数喷吐出去，好像不如此就会憋闷而死一样，怅然道：“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吗？”


    欧阳兰理所当然地摇头。就是猜到也不能说啊。


    “我不仅仅没有追上那个背影，还被他拉得越来越远了！”


    “总有一日，我会连背影都看不到……”


    公子烨一脸苦笑，对欧阳兰道：“你说，他如何能不是我的执念，我的心魔？”


    “趁着现在还看到背影，还能给他制造麻烦，或者说，还存在追上的可能，就让这心魔跟执念存在吧。”


    “若是有那一天……”


    公子烨摇着头，跳过不想提及的内容，接着道：“我自然会安下心来，放下来 ，去做我的大仙商，以先祖为目标。”


    欧阳兰张了张嘴巴，低下头，努力不让眼睛里的怜悯让自家公子看出来，想起了什么似地道：“公子，他召集了神霄楚氏在十里海墟的所有主事人，想来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十里海墟，所有主事？”


    公子烨果然被分散了注意力，挠着下巴，冥思苦想……


    他们两个念叨了几天的楚留仙，这会儿端坐在真龙皇座上，一手托着下巴，一手屈起手指，以指节敲击在扶手上。


    “哒~哒~哒~”


    声声清脆，便是天下楼最高一层唯一的响动了。


    在距离楚留仙数丈之外的地方，十余个神霄楚氏在十里海墟的主事人放下平时尊贵的身份和架子，诚惶诚恐，毕恭毕敬，又目露疑惑地望过去。


    他们附近不远处，除了楚离人超然一些，好像浑不在意外，秦伯和双儿也如他们一般，一脸疑惑之色。


    “公子这是在做什么？”


    一个疑问，在他们心中一模一样的浮现出来。


    同时，他们的眼珠子，随着环绕在楚留仙周遭不住起伏变换着位置的一个个光点移形换位而不住地转动着。


    忽左忽右，忽上忽下……


    楚留仙依然保持着石雕般的一动不动，唯独偶尔目光会凝在某个移动的光点上。


    但凡这个时候，那个光点就会猛地一下滞住，悬浮不动，显露出真正的模样。


    原来，那一个个光点，就是一枚枚玉简！


    这些玉简上泛出灵光，为楚留仙的灵力所牵引，幻化出诸天繁星般迷幻景象。


    美则美矣，又有何用？


    “哼！”


    楚留仙忽然冷哼出声，那枚玉简猛地落地。


    “啪啪啪啪~~~~啪啪啪~~~”


    光点环绕越来越急，楚留仙凝滞住某块玉简，隔空读取其中记录的内容后，又以更快的速度失去所有力量，坠落到地方，发出一声声轻响。


    只是片刻功夫，上一刻还如漫天繁星一样的玉简，落满了一地。


    楚留仙的身形，没有了无数光点遮掩，真切地曝露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在那些人眼中，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不动的楚留仙，比之前更像是如坠迷雾般看不清楚。


    “他到底是在做什么？”


    那些平时高高在上的主事们恨不得挠破了头皮，弄清楚楚留仙在想什么。在做什么，反正让他们发问那是决计不敢的。


    神霄楚氏神霄府，早有严令下来，公子留仙七罪之诀过程中，一切神霄楚氏力量务必听令，不得掣肘，违者以叛族论！


    谁敢？！


    “是了！”


    楚留仙毫无征兆地脱口而出，双手一按扶手，长身而起！


    “他发现什么了吗？怎么可能？”


    双儿和秦伯只是单纯的欣喜，他们对楚留仙的信任和依赖直如本能。那些主事们则不然，无不是一脸难以置信之色。


    那些玉简都是他们弄过来的，怎会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这些玉简里无非是过去数十年上百年来，枯荣草的价格起伏变化资料而已，从这里面能看出什么来？”


    他们一个个想得脑子都要爆炸了，还是想不明白楚留仙不去将有限的时间用在研究如何把有限的资源去进行运作，赚取数十倍利润，然后完成任务，纠结在这些数据上做什么？


    楚留仙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对外在的一切全无感觉，丝毫没有对那些主事的疑惑目光做出回应的意思，双臂一振，袖袍拂开。劲风涌出，猎猎有声。


    “哗啦啦~~~”


    那些落满了一地的玉简为劲风拂动，向着四面八方飞去，落在水晶墙上。发出一声声雨打芭蕉，滚珠玉盘般的响动。


    楚留仙拂开衣袖后，重新落座在真龙皇座上。整个人气势都不同了。


    他曲食指，凝聚灵力，以指为笔，以灵为墨，于虚空中书写。


    顷刻之间，一个个纯由灵力凝结，以神魂精力束缚的图案悬浮在空中，凝而不散。


    “这好像是……”


    主事们当中，有那些反应快的，已经认出了楚留仙凝画出来的到底是什么了。


    “历年枯荣草价格起伏的示意图。”


    在某个主事脱口而出的时候，楚留仙一个个图案在成型，每一幅图案的重点都在如起伏山脉一样的，代表枯荣草价格起伏的曲线。


    一个呼吸，数十道曲线，数十个图案凝于空中不散。


    若说，之前玉简浮空如繁星，此刻则似无数星云，环绕在楚留仙周遭，缓缓地转动着。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楚留仙一口气汇尽了过去百年枯荣草价格变化起伏图示，一年一图，转眼间一百个灵力图案，一百条曲线，悬浮在空中。


    天知道，他是怎么将这百年走势，百年变化，尽数烙印在脑海中，随手绘出来的。


    这会儿主事们脑子里还为疑惑充斥，不然反应过来，必然是十倍震撼于此刻。


    “这是要做什么？能得出什么结论？”


    主事们，双儿秦伯，乃至于楚离人都瞩目了过来，谁人都知道，这就是最关键的时刻了。


    “来，让我看看！”


    楚留仙眼中放光，伸出双手，分别抹向悬浮在左近如星云的一个个图案。


    “这样，这样，再这样……”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看着随着楚留仙双手左右抹过，一个个图案移动位置，被他的双手移到一起，彼此重叠。


    调换位置，对准曲线，忽略一些东西，着重一些意义……


    转眼间，百年变化，汇于一图。


    重合者重合，突出者突出，一条曲线蜿蜒如神龙，盘踞九地，扼喉海口。


    楚留仙脸上笑容愈浓，忽然伸出一只手来，重重地拍落。


    “啪！”


    灵力图案破碎，充盈的灵力，散开成了漫天灵光，如无尽流星，纷纷坠向无尽的方域。


    惟有一只手，握住了一条灵力曲线，仿佛是捏住了灵蛇的七寸，掐住了神龙的逆鳞。


    “就是它！”


    楚留仙朗声大笑，震动漫天灵光，散逸如逃。(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大仙商是怎么炼成的？

    “终于让我找到了！”


    “这里不对！”


    楚留仙掌中一握，曲线崩溃，他想要的东西已经找到，不需要它了。


    “公子？”


    别人不敢问，双儿小心翼翼地靠过去，低声问道。


    “你想问为什么？”


    楚留仙笑看了她一眼，或许是因为心情大好故，还伸手揉了揉她刘海掩盖的额头。


    别人不知道，双儿可是感觉清晰，那里是法术掩盖下的稚嫩龙角，顿时觉得酥酥痒痒的，小脸蛋都红了起来。


    她红着脸点头，又补充道：“公子，你发现什么了吗？”


    双儿眼睛扑闪扑闪的，充满了好奇之色。


    楚留仙笑而不答，将手从她的额头上拿开，对在场所有的主事说道：“你们下去吧，各自收集今年有关于枯荣草的全部资料，事无巨细，然后亲自拿来与我。”


    “记住，是所有。”


    “最快速度，送到我的面~~前来。”


    各自收集不难理解，无非是怕有遗漏，各人渠道不同，集合能观全豹。


    楚留仙压根没有给他们发问的机会，话音落下，径直袖手走到真龙皇座上座下。


    他拍下扶手，皇座转动方向，背对众人，面朝水晶墙，沐浴在明亮的日光当中。


    楚留仙摆了摆手，一言不发，不用他再交代什么，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所有主事无不躬身行礼，然后一头雾水地退下了。


    “公子？”


    双儿斟茶，送到楚留仙面前，声音里满是疑惑。


    楚留仙微微一笑，接过香茗，抿了一口，淡淡地道：“莫急。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双儿到口的话只好重新咽了下去，静静地候着。


    秦伯年纪毕竟大了，他没有双儿那么多的好奇心，想得又比双儿这小丫头要全面得多。


    他走过来，面露忧色，犹豫着道：“公子，老奴是不是……”


    楚留仙摆手，不用秦伯往下说，他就知道其想说什么，冲着秦伯一笑。道：“秦伯，没事的，随他们。”


    既然楚留仙早有决断，不是忽略，秦伯也放下心来，舒展开脸上皱纹，不再多言。


    双儿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弄不明白。


    一直冷眼旁观的楚离人脸上露出饶有兴致的笑容来。双儿弄不明白，不代表他不知道楚留仙二人在打什么哑谜。


    “越来越有意思了。”


    楚离人自语一句，继续靠着廊柱，在灿烂的阳光下舒服地眯上眼睛。


    ……


    “有意思。真有意思！”


    公子烨还是在那间阴暗的包厢里面，口中说着有意思，整个人却显得很是焦躁，绕着不大的空间转着圈子。


    欧阳兰送了刚刚从公子烨面前离开的人出包厢。秀气的眉头紧紧地蹙着，似有什么不可解。


    “你在想什么？”


    公子烨突然发问。


    欧阳兰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吐露道：“属下在想。公子留仙那番作为是什么意思？他从百年来枯荣草价格变化中看出了什么来？”


    “是吗？”


    公子烨不置可否，回到摇椅上坐下，脸上阴晴不定。


    欧阳兰觉得整个包厢都显得沉抑了起来，就好像是乌云在沉沉地压下来，暴风雨即将降临一样。


    “你没说实话！”


    公子烨抬头，脸色异样地发红，看着欧阳兰的眼睛说道。


    欧阳兰苦笑，心想自家公子果然精明，自己这点小心思如何瞒得过他去，也就是上面那位主才能让他无法看透。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先前生怕刺激到公子烨，隐而不提的话说了出来：“公子，属下是在想，公子留仙不可能猜不到神霄楚氏的主事里可能有我们的人，为什么要当着他们的面做事？”


    刚刚离开的那个人，便是片刻之前还呆在天下楼九层，在楚留仙面前诚惶诚恐的某个主事之一。


    楚留仙不过是动用他们手头上的资源做事罢了，并没有让他们一定在场的必要，他却那么做了。


    事出寻常必有妖！


    要是换成其他时候，其他人的事，欧阳兰想不通的话定然找公子烨请教，只是这个疑问，她偏偏是知道答案的。


    哪怕是公子烨看出她意有未尽，她也没敢将答案说出来，生怕一不留神刺激到了公子烨。


    “他有意的！”


    公子烨的胸膛在剧烈地起伏着，就好像是最处在哺乳期最丰满的女子，忽然开始狂奔一样。


    “他就是有意的！”


    “公子留仙他是在告诉我，他看到的东西，就算是摆在面前，我也未必看得到！”


    “他这是在赤裸裸地打我的脸。”


    “啪！”的一声，公子烨真的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旁边欧阳兰看着都觉得好疼。


    “来人！”


    公子烨大喊一声，“给本公子将枯荣草百年价格变化拿过来！”


    一边说着，他一边挽起袖子……


    小半个时辰后，包厢中一张案桌上，一张张玉帛纸被一只胖手飞快地抹过，动作快得都要留下残影，旁边的欧阳兰直觉得眼前发晕，直欲呕吐。


    大手的主人自然就是公子烨了。


    他的神情专注无比，明明是痴肥的脸庞，此刻看起来竟然有几分魅力。


    欧阳兰一点也不担心公子烨这么快的速度会忽略什么。


    这是公子烨的天赋，无论多快的速度，但凡涉及到数据、图表、走势一类的东西，对他来说就是过目不忘，清晰如掌上观纹一样。


    若非如此，公子烨也不会轻易在商业上展现天赋，被誉为未来的大仙商。


    欧阳兰正在出神呢，公子烨动作不变，突然冒出一句话来：“去问问看，公子留仙在做什么？”


    “是，公子！”


    欧阳兰这回不觉得公子烨是在焦虑，这个问题，她也很想知道答案。


    在她留下公子烨一人继续以飞快的速度翻阅过资料，踏出包厢的时候，天下楼九层有一个温和的声音传出：


    “我给你们讲一个故事……”


    “呃~”


    当楚留仙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匆匆归来的一众主事，双儿秦伯，都觉得有一滴冷汗从额头上滑落下来。


    这哪跟哪儿啊，只是自家公子要讲故事，他们除了掏干净耳朵，洗耳恭听，还能怎样？


    楚离人双手抱在胸前，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在他的眼中，扼住了曲线咽喉后，楚留仙整个人好像都在放着光，成竹在胸，一切不为难的光亮，顿时对其想说的故事感兴趣了起来。


    这一点，在楚留仙草草翻阅过众主事送上来的，今年有关枯荣草事无巨细的资料后，愈发如此了。


    “很久以前，有一个大仙商，功成名就后，对后辈仙商讲述他是怎么成为大仙商的？”


    楚留仙这个开头，立刻引起了在场众人的兴趣，众人第一反应，他这是说的敬氏先祖的故事吗？


    “这个大仙商辛苦赚到第一个灵石，第一天，他拿着灵石去买一颗灵果，精心收拾养护，将其保存得干净而新鲜，拿到坊市里卖了两个灵石；


    第二天，少年大仙商拿这两个灵石，又去买了两颗灵果，如之前一般做法，卖出了四颗灵石：


    第三天，第四天，一直到第九天，他都在做着同样的事情。”


    楚留仙说到这里顿了一顿，那些主事们以及双儿等人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他吸引，为一个大仙商筚路蓝缕，白手起家的故事吸引。


    就在这个时候，楚留仙问道：“你们猜猜，第十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的主事习惯性地开始心算，张口就要报出少年仙商此刻持有的灵石数；


    有的则冥思苦想，喃喃自语出声：“他该换其他生意了吧？”


    如是种种，不一而足。


    楚留仙摇头失笑，接着伸出一只手指，在众人的眼前摇了摇，道：“不，第十天，他遇到了一个女孩，一见钟情，随后放下一切，与同样欣赏、喜欢他的女孩结为道侣。”


    一众主事开始眼冒金星，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心里面在呐喊：这跟前面有关系吗？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


    楚留仙脸上还是带笑，说出来的话却让众人猛地一滞，紧接着若有所思。


    “女孩之父是一个大仙商，在他们结为道侣后去世，少年仙商顺理成章继承遗产，成为新一代的大仙商！”


    楚留仙两手一摊，示意他的故事讲完了，整个天下楼九层陷入了沉默当中。


    任何一个人，包括楚离人在内，一时间都找不到话说，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明白。


    “好了，你们退下吧！”


    楚留仙坐在真龙皇座上，摆手说道。


    一众主事无奈，一头雾水地退下，不等他们走到门口呢，便听到楚留仙的声音再次传来。


    “传我命令！”


    众主事下意识止步。


    “最快速度，不虑价格，抛售我们手头上所有的枯荣草。”


    “套现！持灵玉观望，等我下一步命令！”


    话音落下，就此戛然而止，再无下文。


    一众主事躬身应命，然后带着新的疑问离开了天下楼九层。


    “公子到底从资料里面发现了什么？”


    “他为什么要抛售所有的枯荣草？”


    “他到底打着什么主意？”(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聪明人的通病

    “这个故事……”


    公子烨露出若有所思之色，挥了挥手，让前来汇报的神霄楚氏主事退下。


    “公子留仙在打什么算盘？”


    欧阳兰眉头紧蹙，脑子里一直在盘旋着那个大仙商的故事，迟疑地道：“他是在讽刺公子你吗？”


    这话换在平时她是怎么也说不出来的，此刻脑子里都是那个故事，也就没有顾忌那么多了。


    “住口！”


    公子烨勃然而怒，以对欧阳兰这个属下少有的严厉喝出声来。


    “属下……属下……”


    欧阳兰清醒过来，以为犯了公子烨的忌讳，触到了他的痛处，忙不迭地就要道歉。


    她抬起头来，话到口边，又重新咽了下去。


    “公子……”


    欧阳兰发现，公子烨的怒火，似与想象当中不同。


    “别小看他！”


    公子烨没有在意她的神色，沉声道：“我再说一遍，别［ 小看他，你小看他，就是小看了你自己。”


    “别忘了，那是公子留仙！”


    “是！”


    欧阳兰被公子烨如此疾言厉色，不仅不恼，反而欣慰不已，这才是她矢志追随的男人。


    不妄自菲薄，也不眼高于顶，何时何地都保持着绝对的清醒。


    “这样的公子，怎么还会输给那个公子留仙？”


    欧阳兰的脑海里面不自禁地浮现出这个想法来，终究僭越，萌芽时候就强行为她掐灭。


    “那公子留仙那个故事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欧阳兰赶紧转移话题，生怕一不留神被公子烨看出她内心想法来。


    “跟先前一样的意思。”


    公子烨冷笑，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个生平宿敌的一举一动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属下的小心思。


    “公子留仙既然能猜到这个故事会为公子得知，那便是不惧公子你看出其中端倪来。”


    “另外，他要放出所有的枯荣草。这又是什么意思？”


    欧阳兰到底常年跟随在公子烨身边，是他最得力的手下，对天下敬氏老祖创立的这种商业模式自然也不会陌生，理所当然地得出了结论：“他这样就再没有操作的余地了。”


    “公子留仙他就这么有把握？”


    欧阳兰经过公子烨刚刚的教训，自然下意识地避免掉楚留仙不懂行或者疯了之类的结论，那么剩下的自然是信心十足，十分把握这一条了。


    公子烨默然，沉吟良久，将那个大仙商的故事揉碎了，掰开了。在脑子里过了无数遍，最终拍案而起，喝道：“难道会是这样？”


    欧阳兰顿时瞩目过来，等着公子烨的下文。


    公子烨在包厢中绕着圈子，好像这样会让他的脑子愈发地清醒一样，口中不停地说着，与其说是说给欧阳兰听，倒不如说是说给自己的。


    “当所有人都以为如何如何，即便是有所变通。也是在既定路线上前进或者分支，如继续买卖灵果，或者转其他经营，一路发展成为大仙商。可是事实上呢？”


    公子烨蓦然止步，脸上阴晴不定，“事实上，故事里的大仙商却是通过继承遗产一夜而成。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也就是说，其实，路远远不仅仅是一条。或许还有其他的路，可以完成我们给出的难题。”


    公子烨越说越有把握，一掌拍在案桌上，“这，就是公子留仙想要告诉我的！”


    “轰！”


    他一掌拍下，心情激荡下没有能控制住力量，整张案桌随之轰然倒塌。


    桌面上堆积着的玉帛纸蝴蝶般洋洋洒洒而下，其中每一张纸上资料穿花蝴蝶般在公子烨的眼中，在他的脑海里闪过。


    “是了！”


    “有问题！”


    “这个数字不对！”


    公子烨恍然大悟，整个人都显得激动起来，既有破解楚留仙留下暗示的狂喜，也有又一次落后于他的失落。


    “什么不对？”


    欧阳兰好奇地问道，目光不由得落在地面上那些玉帛纸上。


    这些资料，她又何尝没有看过，不过是寻常情况，如过往多年一样，普通起伏而已，不觉得有什么值得研究的。


    “幅度不对！”


    公子烨脸上浮现出狂热之色，伸出胖胖手指在虚空中连点，一张张玉帛纸飞起，在空中排成一排，指着它们道：


    “你看，今年这个时候，枯荣草如往年一样价格出现了波动，但波动的幅度不对，太急，太高！”


    公子烨越说越激动，双手飞扬起，数十张玉帛纸随之飞扬起，他指着一个个数据节点道：“你再看，过去百年间 ，类似幅度变化不属正常范围的，多数都有特殊情况发生。”


    “这次当也不例外！”


    公子烨说到这里，欧阳兰脸上也露出恍然大悟之色，明白了过来。


    “我们这是一叶障目，灯下之黑，因为习以为常，反而看不出来关键。”


    公子烨锤着胸膛，不是自虐，实在是胸口闷得慌。


    “好个公子留仙，好个公子留仙，初来乍到，一击中的，厉害，着实厉害。”


    他手上掌握的资源远远比楚留仙来得多，今年跟枯荣草相关的无论大小事宜都在他脑子里装着呢，连吩咐手下都不用，直接就调了出来。


    有的放矢之下，公子烨很快就发现了不对。


    “三个月前，一艘满载了枯荣草的船只失踪在三山海域，人无音信，船没踪影。”


    “一个月前，一个大船队一样在三山海域中遇到大风暴，最后一个传出来的消息是入港避风，此后再无音讯，大家都以为是沉没在风暴之中。船队里也有枯荣草存在。”


    “十余天前，有散修猎队在三山海域遇到月下蛾的袭击，苦战之下，只有两人得脱，且一人重伤及根基沦为凡人。一人精神受创，几成白痴。”


    “七天前，有远洋船队在临近三山海域过境时候，见得海水泛蓝，领队经验丰富，觉出不对，做出绕行的决定，以至于延误了交货日期，为商行解职，沦为笑柄。”


    ……


    这一个个在山海般讯息里面毫不起眼的资料。被公子烨单独拿出来说后，欧阳兰很快在脑子里串成一串，得到了答案。


    “不会吧……”


    平时以伶牙俐齿著称的女貔貅欧阳兰，结结巴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论断。


    “有什么不会？！”


    公子烨在冷笑，他背转过身，声音飘忽得好像是从天外来：“小时候，公子留仙一次与我辈同场相竞，获胜之后。有人请教，他信心满满地道：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后，剩下的那个无论怎么不敢置信，就是真相！”


    “那时候他才几岁？当真是多智近妖啊！”


    欧阳兰还是觉得有些凌乱。有些转不过弯儿来。


    事实上，公子烨列举出来的那些讯息之所以被归类于这一年中有关枯荣草的大小事宜当中，便因为三山海域，本就是距离十里海墟最近的枯荣草大产地。


    三山范围内。所有大小海岛，无不适于枯荣草生长，漫山遍野。不需照看，不需看护，只是因为海域地形故，运转困难且风险巨大罢了。


    “这么说，今年这个时候，枯荣草的价格变动，其实是因为三山海域出了问题，而不是我们以为的正常波动。”


    “换句话说，只要解决了这个麻烦，短时间内积攒下来的走高之势就会溃堤般地滑落下来，甚至比历史上此时的低位还要来得低！”


    欧阳兰脑海中桎梏一去，如醍醐灌顶，一下子就清醒了，头头是道地说来。


    “不错！”


    公子烨以手抚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神情总有几分阴沉。


    “那公子留仙要如何做呢？”


    欧阳兰继续发问。


    公子烨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道：“就看，公子留仙能不能摆脱得了聪明人常犯的毛病了？”


    “聪明人常犯的毛病？”


    欧阳兰疑惑不解：“那是什么？”


    公子烨回到座位上坐下，曲起比萝卜还要粗上几分的手指，以指关节敲在桌子上，发出声声脆响，带着摄人心神的节奏，引得人跟随着他的思路去。


    他没有发现，不知不觉中，他下意识地模仿着楚留仙的习惯……


    公子烨浑然不觉，欧阳兰为他的话所吸引，也将这一点忽略了过去，只听得公子烨继续道：“聪明人，成因聪明，往往也败在聪明这一点上。”


    “他们总能找到各种方法，用更省力，或者更快捷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久而久之，就会忘掉，很多时候最粗暴，最简单，最直接的 ，才是最好的，甚至是唯一的方式！”


    “这，就是古往今来，天上天下的聪明人很难避免的一点！最经常犯的毛病！”


    欧阳兰若有所悟，接口道：“公子你的意思是，公子留仙也可能会在这里犯下这个错误？”


    公子烨的眼中发亮，断然道：“不错！”


    “时间紧迫，若不是第一时间，以暴力解决问题，那就来不及了，不足以在我们规定的时间里完成任务！”


    “又因在七罪之诀当中，公子留仙没有人手可以动用，只能赤膊上阵！”


    “公子留仙，你能克服这个聪明人的通病吗？”


    公子烨说到最后一句，对着虚空而言，好似包厢中的气流会将这话带出去，化作狂风，吹拂进楚留仙的耳中一样。


    “我很想知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 水优昙，月下蛾

    “我们还没有输，我们还有机会！”


    公子烨重新振奋起来，大声下令：“立刻让人盯紧九层，别说是公子留仙 ，就是一只公蚊子，一只公苍蝇飞出来，我都要知晓。”


    欧阳兰不敢怠慢，立刻下去下令。


    这里毕竟是他们天下敬氏的地盘，真要豁出去监控，楚离人这个阴神尊者也不能完全避免、屏蔽。


    毕竟，这是规则内的东西；


    再说，谁叫你公子留仙要霸占人的地方呢？


    公子烨想到得意处，冷笑出声，忆及之前楚留仙到来时候，他想到这主儿的行事风格，第一时间狼狈地从天下楼九层退出来，缩到这个所在，他就浑身不自在。


    这会儿命令一下，尤其是看到欧阳兰回来点头复命，示意都安排好了后，公子烨不由得有扳回一局的快感。


    “来吧，公子留仙，让本公子看看，你能不能克服这个通病，又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公子烨喃喃｛ 自语，却不知道他继续监控下去，到了天崩地裂，也别想得到真正的答案来。


    毕竟，他不知道楚留仙在山城一役时候就有的感悟，他所持的那一点聪明人通病，对今时今日的楚留仙来说压根就不是问题。


    毕竟，他更不会知道，早在他悟出那个故事道理进而发现楚留仙目标，甚至更早在楚留仙挥退了主事们之后，就有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天下楼九层……


    悄无声息地出了天下楼，悄无声息地上了一艘没有标志的梭子船，悄无声息地如一条游鱼入海般，飞快地驶向了三山海域……


    楚留仙，早已不在！


    公子烨那番手段，注定了是抛媚眼给瞎子看。


    他们却不知道这一点，在安排妥当后。公子烨与欧阳兰两人相对而坐放松不少。


    “其实，就是公子留仙克服了那个聪明人通病，他也未必能够做得到！”


    公子烨重新将大堆的玉帛纸资料捡起，翻阅，口中道：“实力，绝对的实力，以一己之力，短短时间内，想要解决那个问题，难之又难。他有这个实力吗？”


    “若选用这种方式来解决，那就别怪难度突破入了阴神级？”


    公子烨冷笑，只是说来也怪，明明能做的都做了，心中也觉得自家公子说得在理，欧阳兰就是觉得怪怪的，好像冥冥中有预感，在无声地告知她，不会如此的顺利……


    ……


    “这里就是三山海域吗？”


    楚留仙站在一艘梭子船头。缓缓地驶入三山海域。


    从某一刻起，梭子船下的海水就开始变化了颜色，才原本的湛蓝，不知不觉地过度为了碧绿中泛着幽光。


    楚留仙居高临下望去。隐隐约约能见的在碧绿色的海水中 ，漂浮着一缕缕更绿的丝绦。


    这些细丝彼此纠缠在一起，分泌出粘稠的液体，好像冻结住的猪油一类东西。又好似一整块的翡翠在对着阳光照看时候，内里棉絮一样的存在。


    楚留仙目光掠过碧绿色的海水，随着梭子船缓慢前进碧绿翡翠海里。一片岛屿从前方海平面下浮了出来，跃入了他的眼帘。


    三山海域，由三山岛闻名，周遭小岛如项链般环绕在三山岛周遭，号为三山岛链。


    楚留仙是第一次到达这片海域，他的问题，也没有人能回答。


    早在靠近这片海域的时候，他就让驾驶这艘梭子船的手下先行离去了。七罪之诀，终究不能假手于人，他不能留下任何破绽，让人诟病。


    楚留仙并不着急，他没有急催脚下梭子船，只是在其动力枯竭时候踏上一脚，灌注灵力驱使向前。


    其他时候，他任由梭子船缓缓地划破翡翠海的平静，渐渐靠近三山岛。


    时间，随着翡翠海上乍现又抚平的波痕而流逝，等前方三山岛主体在楚留仙眼前大如三座高山的时候，明月悄无声息地悬上高空，月华倾泻而下，给偌大天地披上了一层薄纱。


    本当是万籁俱寂的夜，当第一缕月华洒到三山岛链上，“蓬”地一下，无数银白色的光从三山岛上，从周遭三山岛链无数小岛上飞起。


    “真是美丽啊！”


    楚留仙负手而立于梭子船头，感慨出声。


    这的确是美丽如梦境，纯银般银白的光点构成浮云一般，笼罩在眼前天地，更如浮云随风飘荡，从这里，到那里……


    无论银白浮云如何变幻，始终不离开岛屿陆地范围的上空。


    “哗啦啦~~哗啦啦~~~~”


    梭子船破水的声音在夜里听来清晰了不少，下一刻，又为蓦然笼罩下来的另外一个声音所笼罩。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此前一直笼罩在诸岛屿上空的银白浮云聚散间舍岛屿，齐刷刷地扑到了海面上，距离海面极近，带着充斥耳膜的异象瞬间将翡翠海变成了银白月海。


    “月下蛾！”


    楚留仙神情凝重，收敛了全身气息，刹那间让自身变得恍若死物一般，丝毫不引起那铺天盖地的月下蛾注意。


    月下蛾，逢得月光而起舞，待得月落则匿迹，嗜好枯荣草精华，服食此物能使其生机大旺，增进繁衍。


    有那修士饲养此妖物的，多半需要购进枯荣草，以真火淬炼其精华，野生的月下蛾自然无此本事，只能囫囵吞下，十不取一。


    楚留仙身上并没有携带一丝一缕的枯荣草，自然不会像资料中那些大商船般引来月下蛾的攻击，得以全神贯注地观察眼前这罕见的一幕。


    密密麻麻的月下蛾齐聚在海面上，这一幕几乎没有人见过，楚留仙也只是在典籍中偶尔看到过片鳞半爪的记录。


    “这么说，海上悬浮的那些胶状物，果然是海无量，又称水优昙！”


    “佛门典籍中记载，于那净土中，有佛门灵根名优昙婆罗存在，其物根如菌，叶似絮，生则怒生，灭则瞬灭，千年酝酿一生灭，只在刹那弹指间芳华！”


    “水中有其物，名之海无量，其蔓延汪洋，如菌如絮，生则弥漫无量大海，待其寿终，倏忽而灭，有灵根优昙婆罗之些许特性，故又名水优昙。”


    楚留仙一边在脑海里回忆着海无量的特征，一边沉吟着：“看来我之前的判断果然无误。”


    “水优昙能弥漫无量大海，其关键就在其厌灵特性，它们能吞噬灵物中一切糟粕，又厌灵如厌仇敌，这才保证其有足够的养分，能在寿命未竭时候无限扩张。”


    “这世上，灵物永远不够，灵气总是缺乏，反过来无灵之物，车载斗量，无尽汪洋中有无量之数，何其恐怖！”


    楚留仙感慨无比，心想若非此物寿命实在是太短，任由其无限扩张下去，偌大汪洋，终究再无其他生灵插足之处。


    正所谓一饮一啄，尽在天心掌控，这一点于海无量上体现得最是明显。


    明白了海无量的特性，自然不难明白眼前这一幕是如何出现的？


    “今年恰逢月下蛾不知何故大量繁衍，恰好又在三山海域出现了水优昙，于是月下蛾采取枯荣草，投入海域中为海无量吞噬，再汲取其反哺出来的枯荣精华为食。”


    “如是反复，又壮大了月下蛾群，最终导致十里海墟附近一处大的枯荣草产地出现问题，今年的枯荣草供货在这段时间内出现短缺，以至于价格攀升远远超过往年水准！”


    “这，就是一切之根源！”


    楚留仙脸上露出笑容，他将一切想明白的同时，无数月下蛾从海面上飞起，于月夜长空中起舞，捉对交配，银白色的浮云聚散变化莫测，美丽得直如梦幻。


    不少月下蛾太过靠近海面，翅膀为海水打湿飞不起来，最终漂浮溺死在海面上。


    这一来，就形成了让人几乎为之痴迷的美丽景色。


    上，有银白浮云，聚散莫测，万千变化，状世间诸般形状；


    下，有点点银星，漂浮于海，若星辰倒映在海面上，又一点点地熄灭……


    “美则美矣，我却不得不将尔等覆灭。”


    楚留仙摇头，足下用力，梭子船电射而出，划破海面，径直撞上了前方的三山主岛之一。


    当梭子船冲上滩涂时候，楚留仙整个人如御风独舞，轻飘飘地落下来。


    回首望去，天上月下蛾还在狂欢，那种充满了欢愉的舞姿，让人望之不由沉醉。


    这，也是最好的机会。


    若等得这些月下蛾重新下来采集枯荣草，楚留仙未必能安然布置手段。


    与月下飞蛾舞，漫天银月华截然相反的是，在滩涂上多有一具具森森白骨，就那么坦露在滩涂上，任凭潮水起落或淹没，或曝露。


    想也知道，这便是殒命在月下蛾群中的修士。


    这些美丽的月下蛾，并不是真的无害。


    “虽然用不了十天半个月，无论是海无量还是月下蛾，寿命尽时自然散。”


    “可惜，我没有那么长的时间。”


    “所以，只好对不住了。”


    楚留仙转身，轻飘飘如无重量，飘飞向了三山岛主岛的最高处。


    在那里，他要只手，毁去这一切！(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三山，忘川

    日月之交，晦明晦暗。


    日显橙红，半在海里燃烧，半在海面炽热；


    月露昏黄，好像一滴泪水落在古旧的信笺上，在晕开成一片。


    日月之交时候，天色最是奇诡。


    一点碧绿，带着海水般的蓝，从三山之巅升腾而起，给这片天地渲染上日月之外的第三种光彩。


    海蓝渐褪去，碧绿浮上来，似是一条流淌着绿水的河流，在缓缓地成型。


    绿光中，一个盘坐在皇座上的人影，悬浮而起。


    楚留仙，高踞在真龙皇座上，双手自然地放下搭着扶手，整个人都在放着光，如日月之外，第三个别样星辰。


    此刻的楚留仙，真如日月一般。


    在他周身上下，无数个漩涡在生灭，最终汇聚成一个巨大的灵气漩涡，星云似地无止尽吞噬着周遭灵气。


    灵气漩涡的吞噬是如此肆无忌惮，漫天飞舞得疲倦了的月下蛾本要随着月落而降下，此刻齐刷刷地{悬停在空中，仿佛感受到了令它们惊惧、忌惮的东西。


    无数月下蛾，再渺小的意念汇聚在一起亦成洪流，滚滚涌向楚留仙。


    意念的洪流是小，随时可能蜂拥而来的，无数的月下蛾才是真的大恐怖。


    那无穷无尽的月下蛾悬停在空中，拍打着的翅膀上不住扬扬洒洒下银色的粉末，恍若月在流泪，流出了月华凝成的琼浆，又似星辰陨灭后的星尘。


    漫天光影下，楚留仙双手高高托起，如烘托着日月不坠。


    双掌间，那迸发而出的绿光源头缓缓高飞。


    “轰隆隆~~~”


    大海忽然开始剧烈地晃动，好像在海底有大地震在爆发，引起滔天海啸，那一道道剧烈拍打在岸边礁石上的浪潮。更似无数人在顶礼膜拜着什么。


    “真龙，果然才是大海的主宰！”


    楚留仙心中感慨，遥想那逝去的真龙一族主宰七海，靠的也未必是什么七海禁制，它们好像天生就能得到无量大海的亲近。


    他抬头，望向绿光源头，也是导致无量大海显露出此异状的根缘。


    那是一根手杖，粗如儿臂，上下缠绕着一条真龙形状，不显威严。反而露出优雅姿态。它通体上下，流转着柔和的灵光，仿佛是一个优雅的女子，在海的对岸笑靥如花。


    龙口上，衔着一颗碧石，不住地散发出微光来。每一缕的微光浮现出来，都会被百倍地方大，眼前米粒光辉，百丈外就是皓月之光。千丈外便通天彻地，直可照透九幽。


    孽龙敖惊天，异宝：忘川！


    楚留仙一点一点地将双手高举，握持在掌中的手杖。赫然就是“忘川”这件能瞬间释放出阴神法术：忘川咒的异宝！


    此宝入手，一次未用，如磨砺了千载，又封存了万年的神兵利器。此刻通体都在颤鸣，如潜龙要一声长吟，翱翔九天。


    “是时候了！”


    楚留仙在双手握上异宝：忘川后。瞳孔骤然收缩，本就催动到了极限的仙域根本法引导着汇聚而来的无穷无尽灵气，轰然灌入到“忘川”当中。


    “嗷嗷嗷~~~”


    一声龙吟，响彻天地。


    手杖上的优雅神龙似乎活转过来，在沿着手杖上下缠绕着，仔细一看，又仿佛凝而不动，一切只是幻觉。


    紧接着，让楚留仙觉得无比熟悉的一幕，蓦然出现在眼前。


    “哗哗哗~~”


    日月星辰牵引，潮涨潮落潮汐，一波波绿色浪潮，潮汐一般地以异宝忘川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涌去。


    楚留仙心头一颤，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从心底最深处浮了出来……


    “忘，还是不忘？


    难舍，又难得！


    不由自主，是为——忘川！”


    如有一个沙哑的女子声音，在楚留仙的耳边千百遍地吟咏着，引导着他去感悟那种忘与不忘，难舍难得，不由自主的情境。


    只有如斯情境，才能爆发出如斯的两难与痛苦，最终一切情绪，融入法术。


    这便是：忘~川~咒~！


    这个让楚留仙刻骨铭心的阴神法术，豁然从他的双手中迸发出来，席卷而出。


    同一时间，“嗡嗡嗡”异声似起，所有的月下蛾都被惊动，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铺天盖地地扑下去。


    如此恐怖的数量，即便是一个阴神尊者，也会被瞬间吸干肉体和阴神，彻底消散在人世间。


    可是，迟了！


    “刷刷刷~~刷刷刷~~~”


    如落英缤纷，又似天花乱坠，无数的月下蛾如飞蛾扑火，漫天而落。


    一波波绿潮涌过，就有一片片的月下蛾坠落下来。


    那一波波绿潮，仿佛是一阵阵的风，将每一只月下蛾原本明明如火的双目吹得熄灭，将舒展开来的羽翼吹得坍塌。


    顷刻之间，幽幽海面上，铺满了一层阴灿灿的光，无数月下蛾的尸体漂浮在海面上，恍若给汪洋穿着上了一件素裹银装。


    汪洋如绿潮涌动，弥漫在整片海域的海无量转眼将月下吞噬。


    不等海面显露出原本的颜色来，又是一片片的银光从天而降，仿佛是两个存在在拔河，看是落得快，还是吞噬得迅猛？


    “喝！”


    “去！”


    楚留仙大喝出声，本就高举到极限的双臂诡异地又向上了一截，异宝：忘川脱手飞起，恍若月轮升上九天，挂上了苍穹。


    同一时间，明月再是不舍，终究西沉下。


    伴着朝阳喷薄而出，万丈光芒横扫一切阴霾，异宝：忘川上迸发出来的绿潮陡然密集，直似镰刀扫过，将无数蜂拥而上的月下蛾收割。


    那些月下蛾有多少，几千？几万？还是几十万，上百万？


    楚留仙不知道，他只是看到漫天银色的海洋，无数嗡嗡嗡的鸣叫。随着最后一拨绿潮涌过，戛然而止。


    月下蛾，死绝！


    “无数生灵，滔天杀业！”


    楚留仙心中涌出在山城时候感慨，脸上却挂上微笑，如此而已。


    对面的海面上，仿佛水下有什么存在勃然而怒，大浪起，吞噬遍布在海面上的点点银光，卷起的浪潮仿佛胶状。有着森然的绿色。


    那无数的月下蛾恍若将海无量喂饱，卷起的大浪竟是不坠，而是一浪盖过一浪，呈现出催垮城池，击沉岛屿的威势，向着三山岛拍来。


    “莫急！”


    “马上就轮到你了。”


    楚留仙脸上笑意不改，瞳孔骤缩到针尖大小，从一片片凝固的胶质当中看到点点银光镶嵌其中，封在胶质里面。


    那赫然是一对对的月下蛾翅膀。半透明的羽翼是它身上灵气最足，也是唯一堪称是灵材的东西。


    正因为如此，它们无法被海无量吞噬，只是被黏在里面。


    等到有朝一日。海无量的寿命走到极限，成片的死亡后，这些月下蛾翅膀就会浮出水面，如一片片花瓣落在池塘中一般景象。


    此刻。海无量这种无数菌丝般的生命体汇聚成的意识好像感觉到了威胁， 趁着此刻吞噬了无数月下蛾，力量达到巅峰时候。就要一鼓作气，将三山岛、楚留仙一起解决，把危机消灭。


    君有此意，正可会猎汪洋！


    楚留仙长笑一声，垂落下来的双臂在真龙皇座扶手上一撑，整个人长身而起。


    同一时间，异宝：忘川正好从空中坠落下来，落到及胸高度。


    楚留仙自然而然地伸手接过，掌心感受着“忘川”上温润如玉的质感，目光错开滔天呈现胶质拍打过来的巨浪，极目眺望整个三山岛屿。


    无论是三山岛屿本身，还是目之所及的岛链上，每一处土地上或是生长着如毯的绿草，点缀着星辰般的野花，就是成片成片的枯荣草。


    一季一枯荣，此刻的枯荣草，正是百日红时候，满山红艳艳的，即便是经过月下蛾的采拮，依然展现出繁盛景象。


    楚留仙的目光扫过这一幕，然后眼皮垂下，目光低下来，聚焦到手上重新绽放出光芒的异宝：忘川上。


    “可惜！”


    他幽幽一叹，声音极低，连身边的空气都不曾震动。


    即便是楚留仙此刻高声而呼，惊雷般的响动，也会掩盖于惊涛骇浪，大地为之陆沉的海啸声中，传不出去。


    明明是朝阳初升，天地却一片灰暗，晨辉半点不能穿透天幕一般的海无量咆哮。


    近在咫尺，楚留仙能看到凝固在滔天海浪当中一缕缕丝绦般的菌丝，难以想象就是这么渺小的存在，却掌控着能一击让岛屿陆沉的澎湃之力。


    “嘭嘭嘭嘭嘭~~~~”


    无数的灵气环炸开，楚留仙这段时间运转仙域根本法凝聚出来的灵气环尽数还原成最本源的灵气，他闷哼一声，以自身灵力撬动着庞大灵气流，涌入到了异宝：忘川当中。


    “嗡~~~！”


    “忘川”颤鸣一声，似游龙想要挣脱，却为楚留仙双手死死地抓住，一挥。


    “轰！”


    绿潮如浪，似积蓄了所有的力量，在楚留仙一挥中尽数迸发了出去。


    一起自汪洋大海，一源自异宝忘川！


    海无量裹挟着的汪洋之力，与阴神法术：忘川咒，形如两道巨浪，迎面碰撞。


    溃堤之水，燎原之火，拔地起山，陨石天降。


    无法形容的震撼力量在三山岛上爆发出来，整个岛屿都在震颤，仿佛沉睡了千年的火山，重新开始了躁动。、


    无声无息地，楚留仙能看到大片大片的绿茵枯萎，成片成片的花朵凋零，连那枯荣草，也在一息之间枯黄、湮灭、成灰。


    三山岛上，生机灭绝。


    “哼！”


    楚留仙冷哼一声，将异宝：忘川挥落到底，同时抬头，望向两道巨浪碰撞的浪尖上……(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 荷塘月色，花缀蔚蓝

    “不知道公子留仙如何了？”


    一个女子声音，在暗室响起，语气中带着一种诡异的担忧情绪。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在卖炭翁望天，说“今年的天气应该会暖和”一样有着古怪的 忧虑。


    “不用担心。”


    公子烨庞大的身躯压在躺椅上，整个人都在阴影下，只有声音不受掩盖地传出：“公子留仙这回出手，多半只是徒劳而已。”


    “哼，真没想到，向来多智近妖的公子留仙，这回竟然会用最粗暴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之前的女声自是女貔貅欧阳兰了，她咬着下唇，沉默下来，对自家公子的话她可不敢苟同，又不好反驳，只能沉默应对了。


    “只用了短短时间，就敏锐地察觉到我们都忽略了的东西，就好像两个大汉角斗，一方一出手就掐住了对方腰眼把人掀翻，不管掀得多高，砸得多重，怎么都不能说是用蛮力取胜吧？”


    这话欧阳兰也就是想想，自不会自, 讨没趣地去说，她美眸转动，继而好奇地问道：“公子，为何说公子留仙出手会是徒劳？”


    公子烨何等人物，又是在自家心腹面前，自然不会去做那无的放矢，空口大言的事情，自有他的理由。


    果不其然，公子烨从阴影中坐起，伸手拍在面前的几案上，震动得几案上无数玉帛纸纷飞而起。


    “看这里！”


    欧阳兰应声望去，只见得那些玉帛纸上太半绘的都是三山海域一带的海图，无论是三山主岛，附近岛链，乃至于水文情况，无不清晰详尽。


    公子烨的声音继续响起：“三山海域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偏偏上面出了问题的消息始终没有能传出来。一直到公子留仙发现问题，我们才注意到，这说明了什么？”


    他冷笑出声：“三山海域的确有问题，而且不会是小问题，绝对是大问题，兴许一个阴神尊者亲至，都未必能轻易解决的大问题。”


    “公子你是说……”


    欧阳兰若有所悟，隐约把握住了公子烨话里面隐而不露的重点。


    “我是说，那样一场大战下来，就算是他公子留仙胜了。三山群岛上，还能剩下点什么来？”


    公子烨冷笑：“反正不会是枯荣草！”


    欧阳兰彻底明白了公子烨的意思。牵涉到至少阴神级别的战斗，波及范围之广无法控制，三山岛屿上能留下什么来难说得很。


    总之，决计不个填补枯荣草的缺口就是了。


    “他会想不到吗？”


    欧阳兰振奋之余，心中冷不丁地咯噔一下，想到了这一点。


    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不知道是受了公子烨的影响，还是之前与楚留仙那一面留下的印象。不知不觉中，这女貔貅就将楚留仙往高里去想而不自觉……


    ……


    “去！”


    楚留仙一头乌发冲天飞扬，脸上先是煞白，继而又露出病态的殷红。


    这一切。都不能阻止他将所有力量催发到极致，灌注入异宝：忘川中，做那最后一击。


    “轰隆隆~~~”


    平地起惊雷！


    两道分别由海无量和忘川咒形成的浪潮在针锋相对了片刻后，终于分出了胜负。


    东风压倒西风！


    山崩一般。海啸似的，整个三山岛在震动，偌大海域在沸腾。海无量席卷而起的胶质般滔天巨浪在寸寸崩溃。


    楚留仙脸上布满了疲惫之色，反而衬托出一对眼眸愈发地清澈如水，倒映出崩溃的巨浪当中无数菌丝般的存在在断裂、枯萎。


    以他为中心，一道道绿潮在涌动，经行处绿草、繁华、枯荣百日红，无不枯萎，无不化作灰烬飞散开来。


    整座三山群岛，外加岛链，乃至于方圆百里海域，生机灭绝。


    “结束了！”


    楚留仙双手无力地放开，异宝：忘川耗尽了所有威能，连漂浮都做不到，从他的双手间滑落下来，砸向地上。


    眼看异宝：忘川就要落地，一双小手从土里面飞出，将其牢牢地接住。


    “公子！”


    小手的主人从泥土中飞出，两只小手竟分别是邪佛童子和冥河童子的。


    两只灵鬼捧着异宝：忘川，飞到了楚留仙的面前。


    “我没事。”


    楚留仙面对邪佛和冥河两灵鬼清澈的担忧目光，勉力一笑，接过异宝忘川，整个人向后跌坐在真龙皇座上，恰好以异宝忘川手杖撑在地上。


    他摆了摆手，道：“你们按我之前吩咐的做吧。”


    “去！”


    邪佛童子和冥河摆渡人对视了一眼，齐齐尖啸一声，冲天而起。


    伴随着它们的尖啸声，一个个半透明的虚影从泥土中飞出，铺天盖地地向着海面上四散开去。


    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恰是七十二地煞之数！


    七十二地煞道兵！


    邪佛童子和冥河摆渡人两只灵鬼就好像是道兵的领袖一样，厉声呼喝着，所有道兵乖乖地按着它们的吩咐行事。


    偌大汪洋，整片群岛，一片死寂，只有它们呼啸而过的声音，口中发出的尖啸，是唯一的生机。


    此刻，一切归于平静，朝阳的晨辉再无阻拦，遍洒整片海域。


    在晨光下可以清晰地看到，原本如凝固了海域的胶状不存，海水在轻柔地涌动着，恢复了蔚蓝如天穹一般的颜色。


    一如蓝天有浮云飘絮，在蔚蓝的海面上，亦不住地漂浮起海中生灵的尸体，涌动出一片片苍白。


    这就是代价了！


    一击发挥到巅峰威能的忘川咒，灭绝了一切生机，在覆灭了海无量的同时，难免波及了海中生灵。


    面对此情此景，楚留仙只要太息出声，脑海中不由得就浮现出他生长的小村，常往的后山，那在忘川咒下一片沉寂的模样。


    与之截然相反的，一众灵鬼道兵好像发现了什么东西一样，惊喜地向着海中俯冲而去……


    在整片海域下，那浮起的鱼虾等尸体随着浪潮涌动，渐渐淹没不见，反倒是无数银白色的光点，不住地从海底下浮出来。


    那一幕，好似千朵万朵银花灿烂地盛开，直如月色下铺满了荷塘的莲花，美丽得让人不忍心闭目。


    “就是它！”


    楚留仙到了这一刻，终于放心地闭上眼睛，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 图穷匕见

    “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怎么没动静呢？”


    公子烨如热锅上的蚂蚁，来来回回，绕得欧阳兰眼睛都要花了。


    他猛地止步，心神不宁地道：“你去，再探！”


    “我有预感，公子留仙又在玩花样了。”


    欧阳兰没有腹诽，没有劝告，因为在她心中，何尝不是同样的想法。


    公子烨说得没错，自从久候不到楚留仙出天下楼九层，他们就回过味来，敢情楚留仙早就离开了。


    这样一来，算下时间，现在应该也是双方大战一场，分出胜负的时候了。


    欧阳兰不自觉地加快脚步，离开了包厢。


    随着她的离开，公子烨急促地呼吸了几下，反而平静下来，回到躺椅上坐下。


    他庞大的体重带动躺椅不住地摇晃着，久久不停，好像没有人伸手止住，它就会一直摇摆到世界尽头一样。


    不知何时开始，公子烨闭上了眼睛，若$ ()非其眼皮在剧烈地跳动着，几乎让人以为他睡着了。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着。


    突然——


    “吱”的一声，伴着急促的脚步声，欧阳兰快步而入。


    “公子~”


    她刚呼了一声，就被公子烨伸手止住。


    “我猜猜……”公子烨挪动了一下身躯，庞大的身量又给躺椅带来新的力量，重新开始大幅度地摇摆起来，“有流言在传播？”


    欧阳兰点头。


    “枯荣草的价格大幅度下降？”


    欧阳兰再点头，为公子烨的态度所感染，那种慌乱倒是从她的脸上消失了。


    “果然啊~~~！”


    公子烨怅然叹息出声：“棋差一招，徒呼奈何。”


    “公子……”


    欧阳兰弱弱出声，既有探究，又有恻然。


    “哈哈哈~~~~”


    公子烨自失地笑出声来，“可笑啊可笑。一直到这个时候，公子留仙都图穷匕见了，我才猜到他的打算。”


    不等欧阳兰发问，他就自顾自地往下说去。


    欧阳兰能听出来，公子烨与其是在解释给她听，不如说是宣泄着什么，于是只是静静地听着，一言不发。


    “公子留仙用大法术，大神通，除尽了三山海域影响到枯荣草产量的妖物。嗯，应该是水优昙和月下蝶之属吧。”


    “在这个过程中，无可避免的会波及，毁去所有的枯荣草，不到阳神般的大威能，终究难免。”


    “既然难免，公子留仙他压根就不去管他，反正他想的也不是收获这些有主的枯荣草。”


    “他会充分力量我们神霄楚氏在十里海墟的力量，一口气倾销所有的月下蛾身上材料。”


    “人皆有好奇之心。这么大规模的材料陡然出现在市面上，肯定会引起探究，于是顺理成章的就有流言传播开来，虚虚实实。”


    “实的是枯荣草最近价格攀升的原因。及已经被公子留仙解决的事实；


    虚的则是有意地隐瞒掉所有枯荣草都被毁去的事实。”


    “啪！”


    一声脆响，公子烨生生地将躺椅的扶手捏碎，木屑从指缝间扬扬洒洒而下。


    “你知道，世上最不缺的是什么吗？”


    公子烨毫无征兆地抬头问道。


    “呃~~~”


    欧阳兰没做好准备。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了，刚要开口。又见得公子烨重新低下头去，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


    “聪明人！”


    “这世上最不缺少的就是聪明人！”


    “那些聪明人会想到很多，会判断枯荣草的价格既是不自然的涨幅，问题又被解决，定然会下跌，然后就会想趁着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赶紧将手上的枯荣草出手。”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世上谁人又比谁人愚？”


    “你出手，我出手；你怕卖得慢，我怕卖的少。”


    “你说，会出现什么结果？”


    “恐慌性的抛售！”欧阳兰这会没有沉默，几乎是脱口而出。“


    公子烨点头，脸上神色，怅然若失。


    两个人都是淫浸在商业中多年的老手，对那些在敬氏大仙商创立的体系下经营者的心思把握得清晰无比，自然知道他们会做什么？


    “……”


    公子烨和欧阳兰两个人齐齐沉默下来，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们都心中有数了。


    一旦出现这种恐慌性的抛售，天下楼中交易的枯荣草价格必然大滑坡，楚留仙不趁机吸纳那才叫见鬼了呢。


    “公子留仙，他早就将手上的枯荣草在价格最高处的时候一起抛售出去了……”


    公子烨和欧阳兰面面相觑，想到了这一点后，默契地苦笑。


    到了这会儿，楚留仙当初的举动，顿时就变得英明无比了。


    “高抛低吸，利用差价，直接完成。”


    公子烨咬着牙说道：“好一个公子留仙啊，你不当仙商真是屈才了。”


    他豁然站起，走到包厢对面的一面墙壁前，伸手一抹。


    墙上本来空无一物，经过公子烨这么一抹，仿佛有一层灰蒙蒙的东西被抹开，骤然光亮。


    这光亮不似九层一般是天光，而是法术的灵光。


    灵光聚散间，露出了一个熙熙攘攘，仿佛闹市一般的景象。


    世上绝无此闹市，在那红着脸，梗着脖子，撕心裂肺大喊着的，无不是一方仙商，举手投足都可以动用百万方以上灵玉者。


    这，赫然是天下楼一层里的景象。


    公子烨的目光仿佛可以透过光幕，真真切切地看到一层大厅处不住滚动的字符一样，脑海中不由得浮现枯荣草价格一路下跌，流言四起纷乱的场面……


    同一时间，在隔着无垠大海的另外一个地方，有另外一种喧闹与纷乱的场面在进行着。


    “怎么样了？”


    楚留仙脸上依然带着病态的殷红，闭着眼睛，淡淡地问道。


    在他身侧，一个锦衣华服者低眉顺眼，明明楚留仙是闭着眼睛的，他依然将身子躬着，不敢有半分僭越。


    “禀公子，事情顺利。”


    一边说着，这个锦衣人偷眼望向海面，再看神态安详的楚留仙，不由得露出敬畏之色。、


    他好歹也是神霄楚氏在十里海墟的一方主事，眼界、见识无不是上上之选，一到此处就从残存的痕迹看出了很多东西来。


    更何况，这会儿还在海面上穿梭欢呼着，将遍布在附近海域的月下蛾翅收集起来的七十二地煞道兵散发出来的，让其不寒而栗的感觉。


    无论身份、地位、名声、实力、底牌，眼前这位都足以碾压他有余，试问这个锦衣人如何敢不恭敬。


    说话间，邪佛童子和冥河摆渡人欢呼一声，带着一众地煞道兵飞来。


    那铺天盖地的威势让锦衣人脸色一变，想避让开来又是不敢动，却让楚留仙露出微笑来。


    “终于结束了！”


    楚留仙长身而起，望着垂落向西的夕阳，悠悠地道：“是时候回去了。”


    “你说，公子烨会怎么反应呢？”


    楚留仙说得轻松，那锦衣主事又如何敢随便应对？唯唯诺诺而已。


    “哈哈哈~~~~”


    楚留仙不以为意，长笑声中收起灵鬼道兵真龙皇座，在锦衣人的引路下踏上了一艘早就准备在一旁的楼船，扬帆而去，乘风破浪往小蓬莱方向去……


    ……


    “公子……”


    欧阳兰贝齿咬着朱唇，望着背影落寞的公子烨眼中流露出怜悯之色，忍不住谏言道：“要不我们出手……”


    公子烨背对着她，一摆手道：“我知道你的意思。”


    “可是……”


    欧阳兰望着下面景象，心知放任自流的话，这局如之前无数次一样，公子留仙又赢了。


    “我们要出手阻止吗？”


    眼看公子烨没有进一步指示，欧阳兰忍不住起身向着门外去，“我去安排下去。”


    她刚走出两步，身后传来公子烨的声音：


    “站住！”(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 不如归去，星辰大海

    “站住！”


    在公子烨的低喝声中，欧阳兰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她的纤纤素手就搭在包厢门上，颤抖了一下，终究没有打开。


    欧阳兰一咬牙，一跺脚，扭身急道：“公子，我们……”


    她原本并不赞同公子烨与楚留仙作对，可是这段时间以来，她赫然发现楚留仙已经成了公子烨心中魔障。


    与其让魔障一直存在，倒真不如去作对，去压下他，从此海阔天空，恢复那个在商场上纵横捭阖的公子烨。


    “罢了！”


    公子烨摇头，艰难地站起来，庞大的身量竟是显得有些摇摇晃晃起来。


    他往日里出行，往往会让两个力士搀扶，毕竟不能时时刻刻运转法术来支撑吧？他的身躯又实在是太过庞大了。


    这会儿，公子烨顾不得这么许多了，缓缓地走过去，一手按在欧阳兰的肩膀上，一手按住了她的手，沉沉地摇头道：“不用做了。”


    [][] “为什么？”


    欧阳兰有些不甘，还是顺从地放松了肩膀上的肌肉。


    “没有意义。”


    公子烨还在摇头，脸上却带出几分释然来。


    “家里那些老不死的决断是对的，犯不上跟公子留仙冲突。”


    “他的路，跟我的路，并不是相同的道路，在未来的某个时候，注定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为一时之短长，结下不解的仇恨，完全没有必要。”


    公子烨拍了拍欧阳兰的肩膀，胖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道：“再说了，公子留仙何等人物？他岂会真给我们留下这么大的一个破绽来？”


    “这……”


    欧阳兰想说什么，到头来只是哑然。


    她完全认同公子烨的判断，楚留仙这段时间给她留下的印象。简直是近乎妖孽，岂会不防着他们？


    “怕是在那些月下蛾材料出现的第一时间，消息流传恐慌出现的一瞬间，公子留仙就已经开始扫货了。”


    公子烨的腰杆慢慢挺直，欧阳兰发现在他身上消失了很久的东西，似乎正在一点一点地复苏。


    她很奇怪，怎么面临这种又输给了公子留仙的情况，自家公子的反应却是如此奇怪呢？


    欧阳兰担心、诧异的目光落在眼中，公子烨只是一笑，自顾自地继续道：“我太了解他了。估计在扫货的同时，他还会布置下反制的手段，只要我们一出面散布相反的谣言，矛头就会一下子指向我们。”


    “我们即便能达到小半目的，也定然会在公子留仙的手段下，成为广大仙商的眼中钉肉中刺，无形中结下不知道多少仇怨。”


    “对公子留仙来说呢，即便是吃些亏，受点损失。没有一次性收购足量的枯荣草，这次的收获也足够他在市场上腾挪，足以在限期内完成任务了。”


    公子烨分析时候，条理清晰。有对市场的了解，对楚留仙行事风格的判断，对可能出现情况的预料，一条条。一项项，清晰得如掌上观纹一般。


    看到这个样子的公子烨，欧阳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久久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她之所以改变初衷，想要跟楚留仙为敌，为的还不是公子烨？现在既然公子烨恢复正常，欧阳兰当然不会甘冒大不违，去做无意义的事情。


    “公子你是怎么……”


    欧阳兰有些难以启齿，生怕一句话不对，惹怒了公子烨。


    公子烨此刻似乎大彻大悟，醍醐灌顶一般，不仅仅神清气爽，脸上带笑， 还分外的心胸宽广，闻言只是微微一笑，道：“我只是想通罢了。”


    “你看……”


    他走到包厢的一面墙前，伸手一拂，帷幕卷起，法术灵光闪现，映照出小蓬莱岛外千帆争竞的景象。


    “这世上，没有最坚固的船，没有最坚韧的风帆，没有最快的船速……，一切的骄傲，一切的不甘，如果放大到一定程度，终究只是泯然于众人罢了。”


    “我承认，公子留仙，的确强过我公子烨！”


    公子烨再是大彻大悟，到底是凡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多少还带着点艰难的味道。


    再是艰难，还是吐了出来，他摇头道：“放下与公子留仙一争胜负的念头，回头再看，顿觉可笑。”


    “罢了罢了，还有甚好争？”


    “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公子烨站在那里，面向小蓬莱外繁忙景象，宽阔如山的背影落在欧阳兰眼中，有轻松，也有落寞。


    一站，就是许久！


    转眼间，三天过去。


    一艘梭子船划出一道道灵活的水线，从往来穿梭的大船间缝隙里穿过，到了宽敞海域身后留下的水线终于变得笔直。


    梭子船如离弦之箭，似出笼之鸟，连船头破水的声音，都带出欢快的意味来。


    船上，站着楚留仙。


    站在梭子船上，他眺望向小蓬莱方向，天下楼所在，微笑道：“公子烨倒是出乎了我一次意料，没有出手狙击我们。”


    在楚留仙身后，秦伯不无遗憾地道：“可惜了公子一番布置。”


    那些布置，包括后面的腾挪手段，太半都是经过他的手布置下去，想到全都白忙了，秦伯难免失落。


    “这样还不好吗？”


    楚离人就站在楚留仙旁边，脸上带出笑容来道：“你家公子的路还长，犯不上一路前行，一路荆棘，我辈不惧，却也不必自找麻烦。”


    楚留仙颔首，道：“离人长老说得是，公子烨能放下，我自是乐见。”


    说话间，他抬头，望向天下楼九层，那处他停留了数日的所在。


    此时，夕阳西下，炫目的阳光在此刻褪去了火气，显得柔和了不少，故而天下楼九层耀眼的水晶墙，现在一如水幕般柔和。


    隐隐约约地，楚留仙能看到一个庞大的身躯站在水晶墙后，正在遥遥地目送于他。


    公子烨！只能是公子烨！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碰在一起，第一次没有火星四射的味道，一如那水晶墙本身，有种相逢一笑泯恩仇的味道在一起。


    “那就这样吧。”


    楚留仙展颜一笑，冲着公子烨挥了挥手，转过身眺望前方一望无垠的海域。


    他的路还很长。


    公子烨，恰似那一艘艘被梭子船从后面追上，超越的大海船，不管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它显得有多么的庞大如山，在那一瞬间过后，都会被远远地抛在身后不见……


    是日，无风，却气温骤降。


    十里海墟，群船避让，九曜古船扶摇而起，身后曳着星辉汇出的尾巴，向着星辰大海的尽头飞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天王岛，海族乱

    “离人长老，我们这是往何处去？”


    星辰的海洋似乎永无止尽，楚留仙站在船头，迷醉在星空的美丽当中，说出口来的话亦如星风般，有着说不出的柔和味道。


    “天王岛。”


    楚离人与楚留仙并肩而立，一样眺望着星空回道。


    只是他的语气与楚留仙截然不同，充满了一种怅然与回忆的味道，似乎在思念着空间的另外一头，同样仰望着这片星空的人，又似在缅怀着时间的另外一头，一起抬头看星星的回忆。


    “嗯？”


    楚留仙愕然回头，问道：“离人长老，天王岛何解？”


    他知道七罪之诀的第四关，被称之为天王山战役，个中缘由楚离人也早与他提过了。只是即便如此，也犯不着冒出个“天王岛”来吧？


    楚离人将目光从星空中收回，心神也随之沉了下去，死寂一片，淡淡地道：“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那个岛屿真的叫做天王岛，是为了纪念一个号称‘天= 王’的存在。”


    “天王？”


    凌风洒然一笑，摇头不语。


    这个称呼太过大，大到连天都遮不住，不是有滔天气运，命运独钟之人，如何承受得住？


    人族悠悠历史，英雄、豪杰、枭雄、魔头、人皇、仙人……，层出不穷，亦没有人敢以“天王”称之，认为自己存在的意义与功绩，能够担得起这个称号。


    楚离人仿佛能看出他心中所想一样，摇头道：“那个‘天王’，严格说来并不属于人族。”


    “哦。”


    楚留仙来了兴致，看着楚离人的眼睛等他下文。


    “而且，对他们的族群来说，此人亦勉强担得起‘天王’这两个字。”


    随着楚离人述说，楚留仙才稍稍了解到他们即将去的地方。以及那位“天王”……


    ……


    人、妖两族，有过旷世之战争，这个尽人皆知，且绵延今日，无有终时。


    可是，除此之外，难道就是一片祥和吗？


    无论是在太古蛮荒的久远，还是可以追溯的神道时代，仙人时代，人族与天下百族争夺生存权利的战争。从来没有停止过。


    是为：百族大战！


    今日，人族为天地之主角， 即便是与人族纠缠了无数年的妖族亦不得不承认，它们在不住地衰败，在一点一点地滑落出历史的大舞台。


    在这个过程中，尸山血海，骸骨累累，不知道多少族群，成为战败者。或是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中，或是以其他的方式，苟延残喘着。


    海族，就是其中之一。


    上古时候。海中有一个族群，为一时霸主。


    他们在海中时候，上半身为人，有人之颖悟和敏锐；下半身为鱼尾。能畅游汪洋不逊任何海兽。


    不说下半身的特殊，只说上半身的话，他们除了海蓝与藻绿色的头发外。唯一与人族不同的就是他们耳后有鳃如鱼。


    海族战败，不得不迁徙上岸，为人族牧养海兽，拮取珍珠，以求得生存的机会。


    在时间如海浪般的冲刷下，海族的人口一天比一天少，眼看就到了灭族的边缘。


    就在这个时候，海族不世出的英雄出现了。


    一个名为天水的海族以木筏和海族人的天赋，度过汪洋，跋山涉水，拜入仙门，修成大神通大法术，又摒弃了长生的诱惑，自绝仙路，回归了海族。


    天水成为了海族的王，他带领着海族艰难求存，鼓励与人族通婚，又因为其仙门弟子的身份和当年的人脉，历时数百年，终于将海族带出了灭族的危急存亡关口。


    海族还存在着，只是一些东西永远地失去了。


    断绝了仙路的天水，即便是被海族人尊称为“天王”，且代代海族人皆以“天水”为名，亦改变不了他寿元有限，某个日子与世长辞，海葬回归本源的宿命；


    因为与人族代代通婚的缘故，只是数百年的时间，剩下的海族人就不能如祖先一样，入水则双腿化为鱼尾，除了顶上头发，耳后鱼鳃外，与人族再无不同……


    “倒真是一个英雄人物啊！”


    楚留仙听到这里，感慨出声，同时也大致知道他的天王山战役是什么情况了。


    “天王岛上，与海族人有关？”


    面对楚留仙的疑问，楚离人微微颔首，道：“不错，天水之后，海族人还能继续生存，愈发繁衍，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天水在位时候，结合仙道成就与海族传承，创出了一种丹药。”


    “天王转生丹。”


    楚留仙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脑子里就闪过了这种丹药的介绍，毕竟他也是办过天上白玉京盛会的人，对这种鼎鼎大名的丹药怎会一无所知？


    天王转生丹，号称只要神魂不散，心脏不枯，就能护持转生为胎儿。


    只要在胎儿出生后的十六年间，度过胎中之迷，觉醒记忆，就能彻底重生。


    这个丹药对修士的意义之大，自然毋庸置疑，天下之大，谁人能保自己定会长生久视？定会无灾无难？


    又有谁人不想，给自己留出一条路来？


    自然道心如铁，然尘世如炉，总有几个在乎的人吧？


    这一切，都离不开这种虽然有着种种限制，依然是神奇得可以的丹药。


    楚留仙沉吟着，道：“离人长老，我没记错的话，曾经有过不少的修士打过这种丹药丹方的主意，后来才知道天王转生丹非海族人不可炼，非有海族流传在血脉当中的海族祭礼，以及奉献海族人生命为牺牲，才有可能炼制成功。”


    “嗯，是这样。”楚离人点头，“若非如此，海族人又如何保得住如此宝物？”


    “那又会有什么问题？”


    楚留仙奇怪地问道，他不知道除了天王转生丹外，艰难求存的海族人还会遇到什么麻烦。有谁还会打他们的主意？


    天王转生丹固然非海族人不可炼制，但事实上的销售却不是掌控在他们的手中，无不是几大宗门世家联手掌控，事实上与他们关系并不是太大了。


    “很简单，当代海王老而昏庸，意图脱离我们仙道掌控，获取自主的权力。”


    楚离人说得平淡，一旁楚留仙和秦伯双儿等人却无不侧目，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这是要将海族带入绝路吗？”


    楚留仙不敢置信地问道。


    海族自立？开什么玩笑？！


    自立，也要有自立的本钱。遑论他们手掌天王转生丹这样的珍贵丹药 ，就是一个普通族群，也不是说要脱离人族掌控就能脱离人族掌控的。


    高高在上的阳神真人们，又有几个是善男信女？


    真要出现那种情况，阳神怒火之下，一掌下去，岛屿陆沉，大海勃怒，海族便亡。


    楚留仙不敢相信当代海王是昏庸到了什么程度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海族人又怎会不反对他？


    楚离人摇了摇头，露出苦笑之色，道：“真说起来，也是我们这边的人出了问题。”


    “你听我道来……”


    随着楚离人往下诉说。楚留仙才恍然过来，明白海族即便是出了问题，自寻死路，又怎会跟他扯上了关系。


    原来。就在不久之前，琅琊王氏有一个年轻的公子，一个楚留仙都记不住名字的小人物。不过是长相俊美，颇得琅琊王氏老人家喜爱的小孩子罢了。


    这人借着历练的名义，游山玩水到了天王岛，与海族人接触上。


    这也就罢了，问题是他好死不死地，偏偏遇到了当代海王的王后，一个海王刚刚迎娶了年余的海族第一美女：海灵儿。


    海族本出美女，在他们尚未褪去双腿入海水化为鱼尾的能力前，海族中美女向来被成为“美人鱼”，为不少修士最喜欢的私宠。


    在某个时间点上，海族能继续生存下去，跟这一点也不无关系。


    在美女如云的海族中号称第一美女，被耄耋的当代海王看上娶回去的海灵儿，完全可以想象那是怎样的倾国倾城丽色。


    海灵儿与王氏公子相遇，具体过程不知道，只知道那位王公子最后带着海灵儿私奔，乘船离开了天王岛。


    同行的尚有王公子的一位兄长，天知道他是自大惯了还是腻爱幼弟，竟然真的纵然了下来，带着两人回归了琅琊王氏。


    当代海王发现后，后面的事情可以想见了。


    海族当中即便是有清醒者，也无法劝服觉得受到了奇耻大辱，誓要洗刷的海王了。


    “这叫什么事情……”


    楚留仙无语了。


    别说是他，即便是亲自讲述这番来去的楚离人，脸上神色也不怎么好。


    他们两人完全能够想见，在事发后，双方是如何的骑虎难下了。


    将海灵儿还出去？这事琅琊王氏不能做。


    它已经不仅仅是一对小男女间的糊涂事儿了，还代表着更深的东西。


    当代海王在怒火下能做出这种事情，这里面没有其他势力如妖族的推动是不可能的事情。他既早有此想法，人族在这个当口儿送回海灵儿示弱，怕是不仅不能弭平事端，反而会助长了海族的野心。


    不送回吧，海族一意孤行，最终人族不能坐视，只能出手干预。


    两族间战斗的胜负当然没有悬念，但是多年通婚多少脉络牵连其中，牵一发而动全身，再来天王转生丹这种珍贵丹药，亦不能就此没了着落。


    琅琊王氏是七大世家之一，这个事情的解决，也就被推到了七大世家身上。


    “怪不得会成为我的天王山战役……”


    楚留仙苦笑出声，他是全明白了，同时一阵阵的头痛，这叫什么事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 卷珠帘

    “哗啦啦~~~哗啦啦~~~~”


    海浪一波波地拍打在岸边的礁石上，碎成了无数细小的浪花。


    这些浪花随着退潮的海水落下，又碰撞在庞大船体上，化作融融的水雾。


    九曜古船的船体。


    庞大的船身在徐徐地降下来，压出的劲风推开了海水，在海面上形成一片片白色的涟漪浪花扩散开来。


    “轰！”


    九曜古船彻底在海面上落稳，震动过后，安静下来，恍若一头巨大的海兽，静静地匍匐在海面。


    不远处，就是天王岛。


    九曜古船驶入这片海域上空的时候，天王岛上就有数个人候在那里，这会儿见得九曜古船平稳着落在海面上，他们向着天王岛边缘迎去。


    他们一边上前，一边高举挥手，口中还在呼喊着什么。


    楚留仙与楚离人、秦伯、双儿他们下得九曜古船，随着海风传入他们耳中的就是那一声声呼喊：


    {“楚哥，你可算是来了。”


    “可想死我了。”


    “楚哥，救命啊，你再不来，我们都没活路了。”


    “这不是人干的事情啊，那个王八蛋想出来的损招，把这种狗屁倒灶事情交给胖爷我啊~~~”


    ……


    无数的呼喊，由远而近，连海潮都被它给吓退了，一路涌到刚刚踏上天王岛陆地的楚留仙脚下。


    “停！”


    楚留仙驾轻就熟地喊停，同时伸手一挡，防止对面那熟悉的小胖子一把扑过来，抱住他大腿蹭鼻涕。


    这事，这小胖子干得出来。


    眼看被楚留仙识破，小胖子这才讪讪然地止步。他这一止步，倒是突出了身后的云想容来。


    云想容脸上依然挂着薄纱，只是脸上伤疤不再。薄纱愈发地轻薄，就好像一层薄薄的雾气笼在她白玉一样的脸庞上，若隐若现，更增魅力。


    楚留仙冲着她微微点头，觉得那个引发人族与海族纠纷的海灵儿如何不好说，寻常海族美女，怕是还不如此人。


    “楚家哥哥，你总算到了。”


    云想容好笑地看着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的小胖子一眼，前进两步，冲着楚留仙行礼。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即便是控制着语气，楚留仙依然能够听出其中蕴含着某种急迫。


    “看来情况很紧急啊！”


    楚留仙心中一动，没有在这里多说什么，微微一笑道：“我们先安顿下来，再说其他。”


    “我累了！”


    小胖子还想再说什么，这时候几个海族人持着三叉戟走了过来。


    他们固然礼节上一丝不苟 ，当楚留仙很容易就能从他们僵硬的脸色上看出他们心中态度。


    “任重道远啊！”


    他心中一叹，随着这些海族人的安排前行。


    经过几个海族人的时候，楚离人一直淡淡的。秦伯也就罢了，双儿好奇地瞥视往海族人的耳后。


    虽然并不是太明显，但是在侧面的时候，她还是看到了楚离人口中的“特征”。


    这几个海族人的耳后。有如木耳般层叠的鱼鳃，看上去呈现出蓝绿色，苔藓一般的颜色。


    他们的头发更是或绿如海藻，或蓝如海水。在天光与海光的辉映下，泛出种种别样的光泽，直可令人炫目。


    兴许是见得人族多了。那几个海族人分外敏感，几乎在双儿把目光注意到他们耳后鱼鳃的时候，他们就反应过来，齐齐怒视。


    双儿一缩脖子，正想道歉呢，直刺在她身上的目光忽然就消失了。


    她一抬头，才发现不知道何时，楚留仙猛地止住脚步，淡淡的目光扫过那几个海族人。


    目光接触时候，海族人分明不管是论及体型还是身量都不在楚留仙之下，偏偏心中就是生出了一种对方是在俯瞰着他，从无限高地方的错觉。


    下意识地，几个海族人低头，避开，不敢正对楚留仙目光。


    双儿猛地感觉到那种轻松，正是由此而来。


    “走吧！”


    楚留仙淡然一笑，徐徐开口。


    好半晌，穿过大半个天王岛，路上经过不少个海族人，引来不少诧异的目光。


    小胖子和云想容倒是安之若素，这段时间他们习惯了。


    楚留仙更是被看习惯了，直如清风拂面，恍若不觉。


    等他们到了海族人为他们安排的住所，几个人齐齐一怔。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赫然是一幢幢竹楼，从青翠的竹体颜色，以及散发出来的清新味道来看，显然是刚刚搭建不久的。


    那几个海族人显然呆在楚留仙身旁觉得压力太大，自从那次对视之后他们就再没能挺直胸膛，放出那种不合作的别扭，这会儿更是忙不迭地离开。


    目送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楚留仙若有所思地问道：“他们平时住在什么地方？”


    “海族人啊？”


    小胖子深恶痛绝地道：“楚哥你是不知道，他们海族人虽然褪去了先祖的本能，但还是喜欢住在近海水的地方，绝大多数都是住在岛屿边缘的洞穴当中，那地方……”


    他打了一个哆嗦，往事不堪回首地道：“阴森森，潮湿湿，完全不是人住的。我才呆了两天就受不了了，觉得骨头都要生锈了，这才撺掇着他们弄出这些来。”


    小胖子说到这里，伸手指着眼前的竹楼，满脸得意之色，就差说“快来夸我吧”。


    楚留仙摇头，叹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有点理解他明明先到不少时日全无头绪，还见面就喊救命的原因了。


    “罢了。”


    这货就这德行了，楚留仙算是对他死心了，随意选了一幢竹楼走了进去 。


    竹楼本身架构简单，各种摆设更全是取自自然之物，太半是各种珊瑚、海螺等等海中特产，唯一值得一书的就是间隔各个房间的珠帘。


    “好东西。”


    楚留仙伸手拂过珠帘，感受着一颗颗拇指大小珍珠如流水般滑过掌中的感觉。


    这样的珠子，在凡尘俗世，一颗足以当成宝物，何况这里有成片缀成珠帘，还不只是一挂，而是每个房间间隔都有一模一样的珠帘在。


    看着这些东西，楚留仙愈发地明白海族为何为人觊觎，更知道处理好这件事情的重要性。


    若是不然，以任何人的本心来，得不到，那便毁去，绝对不会让其落在其他人的手中。


    海族，将堪忧！


    楚留仙摇头，不再为那些海族人落此境地而不自觉而担忧，转而落座，看着小胖子和云想容道：


    “好了，现在告诉我是什么情况？”(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大变在即

    “情况？”


    小胖子看看云想容，结果就看到一头秀发，云想容早就低下头去，只能看到白玉般的脖颈肌肤浮现殷红之色。


    她这是羞涩的。


    小胖子挠挠头，抬眼就对上楚留仙好像洞彻一切的目光，一咬牙，只能自己上了。


    随着他支支吾吾的内容，楚留仙大致明白了天王岛上状况。


    小胖子和云想容两人比他还要早到了数日，原因倒是简单，无非是既没有楚留仙那么多的仇敌，也没有像他一样，一路破局而出。


    他们两人手上的仙缘早就消耗干净，这天王山一关，不闯也得闯。


    这，便是他们两人在天王岛上看到楚留仙到来那跟见到了救星一般表现的缘由。


    一开始，小胖子和云想容也是踌躇满志，想要在楚留仙到来之前摆平海族，大大地露上一次脸。


    尤其是小胖子，想到到时可以看到楚留仙震惊的神情，就觉得浑身都是力气。


    ?　 奈何，他鼓足了气力的一拳，却捣到了空处。


    那位被拐走了夫人的当代海王，从头到尾连面都不露一下，摆出一副没有商量的样子。


    其他海族人虽然称不上反抗，亦如引领楚留仙等人前来竹楼的海族人一般，非暴力不合作态度。


    “楚哥……”


    小胖子两手一摊，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道：“反正兄弟是没辙了，就看楚哥你救命了。”


    在他旁边，云想容勉强从郝然中摆脱出来，羞涩地跟着点头。


    楚留仙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抬头望向竹楼内顶，很有无语问苍天之感。


    要是没有他们两人将人族代表的印象破坏得干干净净。或许还能容易上几分，有了他们这一插手，难度不知道拔高了多少。


    面对两人如饥似渴的目光，楚留仙胸口一阵阵发闷，从小胖子他们两人好像能说话的眼睛里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人对他还真是有信心啊，似乎觉得他只要一开口，就能解决所有问题一样。


    “哪里有那么容易……”


    楚留仙摇了摇头，暂且放开具体内容，转而疑问道：“对了。凰无双等人，怎地一个不见？”


    这点，在他踏上天王岛，甚至之前在十里海墟时候，心里面就存着疑问。


    一开始时候，那些人恨不得旁观所有过程，到得后来，却连面都不露一下。


    事出寻常，必有妖！


    “楚哥你不知道？”


    这回轮到小胖子他们震惊了。两人都诧异无比地望向楚留仙。


    “嗯？”


    “我应该知道？”


    楚留仙脑子里一转，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扭头望向进入竹楼中一直一言不发的楚离人。


    “是我没告诉你。”


    楚离人自然无比地道：“早在山城镇蛟龙的时候，我就接到传讯。这次的七罪之诀到天王山战役为止。”


    楚留仙没有插言，只是皱着眉头望向他。


    楚离人神情依旧平淡，继续道：“按照传讯人所言，老人家们的意思是到天王山战役为止。七罪之诀的精华便尽了。”


    “古往今来，少有能度过前面四关，而栽倒在后面者。如此不举行也罢。”


    楚留仙先是点点头，又是摇摇头。


    那个说辞自无错误，前面四关便将所有敌对家族，私人仇敌的问题全数解决，后面的三家不是自家就是世代交好，利益交换，沟通过了的。


    要是栽倒在阴沟了，只能说是气运衰竭到了极点，与人无尤。


    但，道理是这个道理，关键却不是这个关键。


    楚留仙心中有数，这里面定然还有其他的原因。


    楚离人看他眼眸间流转出来的疑惑之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摇头道：“就知道瞒不过你。”


    他这话出口的时候，没留意到旁边小胖子连连摇头，那脸上的神色几乎就是在明说：我们楚哥是谁啊，谁能瞒得过他？


    楚留仙先以目光严厉阻止之，再望向楚离人，等待着他的下文。


    楚离人这会儿却把话题岔开，道：“留仙，看到你在山城时候的觉悟和表现，吾心甚慰。”


    “你是注定要踏上无尽仙路者，心机谋算等等，不足为凭，你能明白，很好！”


    他伸手点了点楚留仙，接着道：“你就患在心思太敏锐，灵台太清澈，固然一切迷雾皆是过眼烟云，却也难免少了几分一往无前的锋利。”


    “思之，慎之啊！”


    与小胖子和云想容，乃至于秦伯、双儿的不以为然不同，楚留仙能听出楚离人的谆谆告诫之意，于是正襟危坐，表示谨受教。


    楚离人也就是这么一说，紧接着便将那事情的真正原因道来：“在仙缘镇，你们也见到了那几人，想来心中该有一些想法了吧？”


    楚留仙等人齐齐神色一动，自然知道他所说的不会是别人，而是那三个语言不同的七家后裔。


    “世界很大，你们所见的只是很小的部分。”


    “因为某个原因，我们七大家以及各大宗门的阳神真人级别强者，尽数前往处理。”


    “现在事态升级，不仅仅是阳神真人，连我们七家的阴神尊者也被抽调了不少。若非是我需要看顾于你，想必也已经上了战场。”


    楚离人所说的这个事情，小胖子和云想容固然早已知晓，还是不由自主地为之动容。


    牵涉到各大宗门，七大世家，多位阳神，再加上数十倍数的阴神尊者，那是怎样的大事件？


    楚留仙更是悠然神往，恨不得参与其中，好睁开眼睛，看看世界究竟是什么一个模样？！


    “罢了！”


    稍稍闭上眼睛，再睁开，楚留仙的神志恢复清明。


    那些事情，都是后话，眼前横梗在面前的大难题，才是紧迫需要面对的。


    “我明白了！”


    楚留仙微微颔首，表示这个话题搁置，下次再议。


    楚离人欣慰地暗暗点头，他之前不告知这事，就是不想影响到楚留仙的改变。


    他能感觉到，在这七罪之诀的过程中，楚留仙一直在蜕变，从处理事情的方式、手腕等等，都一步步地向着那个注定要高踞九重天上的仙人靠拢。


    坏事，在一点一点地变成好事。


    楚离人不想因为任何事情，打断这一个过程。


    这点两人心照，他不去解释，楚留仙也不去问明原因，就此错开不提。


    “行了，剩下的，眼见为实！”


    “胖子，明日清晨帮我约见海族当中的亲善派，与我一起深入海族一探！”(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水帘洞

    清晨时分，阳光明媚，海水蔚蓝，海风送着咸咸又清爽的味道，将大片的竹楼拥入怀中。


    竹楼前，楚留仙迎出楼外，前面站着一男一女两个海族人。


    刚刚看到这两个人的时候，楚留仙等人无不惊叹，觉得这两个人的身上，浓缩了海族人无数的精华于一身。


    男的看上去也就是二三十岁的年纪，身材颀长而肌肉线条清晰，有着海水一半的流畅力量美感，偏偏又美容俊秀，甚至带出几分忧郁的味道；


    女子更是豆蔻年华，全身上下都在洋溢着海风一样的清爽气息，好像是海的女儿，上得岸上玩耍。


    两人都是一头海蓝色的长发，掩盖住带着鱼鳃的耳朵，若不是发色太过明显，完全与人类无异，还是人族中难得的俊男美女。


    楚留仙看到他们将秀发垂落下来，掩盖住耳朵的这个细节，眼中闪过一道亮光，原本出迎只是礼数，这会儿却真诚了不少。


    “楚哥，我来介绍。”


    { 小胖子自告奋勇，屁颠屁颠地上前，介绍道：“这位是海族三太子：仰光；这位是海族七公主：流苏。”


    “仰光……流苏……”


    楚留仙咀嚼着这两个美丽的名字，微笑见礼。


    “仰光、流苏，见过留仙公子。”


    仰光和流苏两人全然没有摆出王子、公主的架子，姿态放得很低地上前见礼。


    与楚留仙七大修仙世家鼎鼎大名的公子相比，他们两人小族中王子、公主的份位的确不值一哂。


    “幸会！”


    楚留仙上前搀扶，看到两人在行礼时候，下意识拢住头发，掩盖耳朵，脸上愈发地多出了笑容来。


    破天荒地。他扭过头来，冲着小胖子点了点头，示意他事情做得好。


    这对王子、公主，分明是心向人族，隐隐地还有为海族身份而耻的感觉在，正是最合适的合作对象。


    站在当代海王那边的人且不提他，即便是站在人族这边的人，亦有三六九等之分。若是那一心振兴海族的人物，如那海族天王般的存在，便不是好的合作对象。


    天王于海族而言。自是大英雄，大豪杰，但彼之英雄，我之仇寇，楚留仙可没有再为海族培养出一个“天王”来的想法。


    仰光和流苏。恰恰好。


    两人感受到楚留仙过来搀扶时候掌心的温度，皆是一喜。


    “留仙公子。仰光少年时候。亦曾至天道城见过人间繁华，仙道成就，心向往之，可惜与公子缘铿一面，今日才得能当面请益。”


    这番话海族三太子仰光说得情真意切，缩到楚留仙身后的小胖子却差点没笑出声来。心中嘀咕：“那时候楚哥还没拜入道宗呢，你上哪儿请益去？”


    好在这胖子还算是知道分寸，这嘀咕没能出声，不然至少一堆大大的白眼是少不了了。


    流苏这位海族公主看上去倒比仰光心思更沉上一些。只是睁着水汪汪的，海水般清澈的大眼睛看着楚留仙，不出一声。


    寒暄过后，楚留仙笑着对仰光和流苏道：“楚某人初来乍到，想要了解一下贵族，劳烦两位同行可好？”


    仰光神情兴奋，嘴巴张大，脱口就要应下，这时候旁边的流苏伸手小小地拽了一下仰光的衣角。


    “这个……那个……”


    仰光偷瞄了一眼妹妹，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又向来对这个妹妹颇为敬重，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流苏公主可有什么见教，请直言。”


    楚留仙眼眸一转，就知道什么情况了，轻笑着直接问道。


    “留仙公子。”


    流苏脸上飞霞，还是抬起头来，鼓足了勇气般问道：“恕流苏失礼，不知道公子想要如何了解我们海族？”


    仰光还有点弄不明白情况，伸手挠着脑袋，楚留仙却是听懂了。


    “好个聪明的丫头，只是胆子小了点。”


    楚留仙心想：“她担心的，无非就是我们以人族的身份，堂而皇之地进入了解，会引起海族的反弹，对他们两人也有不好的影响。”


    “我有小术，能暂时变幻容貌，向来短时间内不虞被人看破，正可随太子、公主，一览海族风情。”


    楚留仙说话的同时，就看到流苏松了一口气，紧绷着的肩膀放松下来，整个人都显得轻松了，脸上都带出了笑容。


    显而易见，楚留仙一语中的，她就是这个担心。


    楚留仙见状，微微一笑，伸手在脸上自上而下，一抹而过。


    “刷刷刷~~”


    水光般的光影流转，他的头发由黑转蓝，蔚蓝大海般的颜色，纯净到迷幻到的地步。


    这样颜色的头发，再配上与原本相仿带上几分粗犷的面容，海族人特有的耳后鱼鳃，顿时让仰光和流苏都分辨不出他与海族人的不同来。


    换上海族人相貌的楚留仙略微低头，看到身上朝阳法袍扎眼，伸手一抹，原地转了一个圈子。


    无数个光点随着他动作，从朝阳法袍上冒出来，仿佛有无数只萤火虫从草丛中乍地一下飞起一样。


    光点散尽，楚留仙俨然是一身海族男子的劲装。


    “好！”


    仰光和流苏赞叹不已，觉得这人族仙道法术，的确不是海族种种原始的秘法所能相媲美。


    楚留仙却还觉得不满意，总感觉倒好像缺少了什么。


    一抬头，他才看到仰光和流苏的手上一个持着海蓝色金属的三叉戟，一个是精致鲜红珊瑚三叉戟，很自然地握持着。


    “原来是这个。”


    楚留仙洒然一笑，伸手在腰间乾坤袋中一抹，异宝：忘川入手。


    “变！”


    忘川手杖应声而变，流光转动，化作了一杆碧绿色的，海中碧柳材质的三叉戟。


    “好了！”


    “你们觉得如何？”


    楚留仙笑问出声，对面仰光和流苏连连点头，如小鸡啄米，这样的样子若不是亲眼看到过程，他们自认都无法分辨出来。


    “公子好手段。”


    流苏和仰光异口同声。


    “哈哈哈~~~”


    楚留仙也颇为满意，回头瞥了双儿一眼。


    双儿脸一红，低下头，感觉额上别人看不到她能感受到的稚嫩龙角在发热，好像被自家公子的目光点燃了一样。


    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吗？楚留仙刚刚施展的手段，原本就是用在她身上，遮掩龙门法特征所用的。


    这种外人所不知的默契过后，楚留仙对小胖子等人说道：“我去去就回。”


    “两位，请！”


    楚留仙伸手一引，昂然而行。


    明明他此刻看来完全是一个寻常海族人模样，可是仰光和流苏还是下意识地分开让他通过，两人从后跟上，一边前行，一边凑上去跟楚留仙说着什么。


    他们自身不觉得如何，小胖子等人从后面看过去，顿时感觉到别扭，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一男一女两个跟班，在跟自家公子请示一样。


    “啧啧啧~~~”


    小胖子顾盼自雄，与有荣焉，好像那个昂然而行的背影是他自己一样，对左右道：“楚哥就是楚哥啊，这气场，没看仰光和流苏腰都弯了吗？”


    “真的没问题吗？”


    双儿蹙着眉头，不无担心。


    这个样子，是人都看得出问题啊，海族人可不都是瞎的。


    想到自家公子要是在海族的地盘上出点什么问题，那……


    双儿不敢想下去，扭头望向楚离人，怯生生地道：“长老，公子他……”


    “没事的。”


    楚离人淡淡地道：“你家公子是什么人物，你自己清楚。不重小节，却也不会疏忽细节。你们能看到的东西，他不会看不到的。”


    “再说……”


    楚离人抬头望向高空，那里有烟云汇聚，诡异地有海风呼啸，偏偏凝而不动，仿佛是铅铸的一样。


    “真要有什么问题，海族？”


    他的目光好像在与什么人对视一样，充满了淡漠的味道，吐出了四个字来，掷地有声。


    “一扫而平！”


    “那里……”


    秦伯、双儿、小胖子、云想容等人恍然大悟，恍惚间，似能看到影影绰绰，很多个庞大虚影站在那里，冰冷地俯瞰下来……


    ……


    “仰光太子，流苏公主，请先行。”


    楚留仙微微一笑，止步，伸手向前一引。


    仰光和流苏一怔，这才反应过来，不知不觉中他们落后了楚留仙两三步，也难为他一边跟着他们说话，一边还能寻到了地方。


    “这里就是水帘洞？”


    楚留仙未免他们两个尴尬，抬头望着眼前地方，脸上流露出欣赏之色。


    他们一路走来，穿过大半个岛屿，来到海边堡礁处，再沿着一条小舟，沿着岛边一条暗河般的天然溶洞，为潮汐推着前进。


    潮汐涌动到极点的时候，小舟正好冲上高处，潮水退去，小舟就停在了高处。


    移步下舟，一个巨大的洞口就出现在面前。


    在这个地方，海族人来来去去，远远看到仰光和流苏的时候，无不躬身行礼，显然都认得他们的身份。


    “哗啦啦~~哗啦啦~~~~”


    水声哗哗，隆隆，一条地下暗河从天而降，如一条白练挂在洞口，恰似一道水帘。


    白练之后，三个大字，散发着荧荧灵光：


    “水~帘~洞~”(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 演说

    “水帘洞~”


    “好名字，好地方。”


    楚留仙感受着扑面而来水汽，好像脸上毛孔都在张开，在呼吸。


    此处，暗河白练挂成水帘，遮掩住后面洞口，水汽蒸腾如雾霭，穿行其中的海族人仿佛回到了久远时代，海族人还能自由地在海中行走、游玩。


    穿过了水帘，后面就是另有洞天的大洞窟，是海族人喜欢聚会、往来的地方。


    楚留仙借着欣赏水帘洞的空隙，让流苏和仰光两人调整好了心态。


    “公子，请随我们兄妹来。”


    仰光歉然一笑，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该做什么了，与流苏一前一后，当先领路，向着水帘洞处走去。


    楚留仙洒然自若地跟在他们后面，一边走，一边随意地扫过周遭情况。


    “嘭~~”


    当仰光当先走入水帘中时候，激荡而下的暗河水冲在他身上，瞬间激发了仰光悬在腰间珊瑚状配饰，红光一闪，水尽蒸腾。＊


    流苏、楚留仙紧随在仰光身后，走入了水帘洞中。


    当他们三个穿行而过，水帘上留下的空荡才重新弥合了起来，天衣无缝，浑然一体，仿佛之前的一幕不曾存在过一样。


    “不错的手段。”


    楚留仙看得暗暗点头，心想：“海族的秘法固然失之久远，没有跟上时代的发展，但在水之领域倒也有些玄妙在，无愧于远古时候能与人族一争的百族之一。”


    总而言之，此刻在他心中，海族已然是祖上曾经阔过的典型。


    在经过水帘，踏入水帘洞的时候，楚留仙目光一扫，就将其他海族人的情况尽收眼底了。


    仰光所有的那个珊瑚配饰显然是一种海族独有法器，估计还是王族所特有。这点从其他海族人进入水帘洞远没有他那么潇洒就可以想见了。


    绝大多数海族人都是运转灵力，借用三叉戟激发各种御水的法术，从而穿过。更有不少人连这点都懒得去做，径直让水帘冲在身上，淋得一身湿透，然后朗声大笑地进去。


    海族人，终究天生乐水。


    这水帘洞，不仅仅有水帘高挂，更有潮汐涌动的声音不绝于耳传入，属于海水的咸味、湿味。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这种感觉，俨然是处在大海的拥抱，于海族人而言，无异于在母体的羊水中一样，怎么自然舒适都无法形容。


    水之外，就是火，热情如火，人气如火。


    洞中有大量或天然，或后天。或成行或成环的石桌石椅排布着，至少有数百海族人聚于此处。


    他们在大声地说着话，宣泄着、欢笑着，平日里在天王岛地面上沉沉压抑在心头、肩头、眉头上的东西。在这里好像尽数消散得空空荡荡的。


    “公子请看。”


    仰光行前，与人打着招呼，流苏跟在楚留仙身边，小声地向他介绍一些新鲜的东西。


    “这是旗枪。不是陆上的那种茶叶，而是海中的一种奇鱼，陆上难得一见。”


    楚留仙顺着她所指的望去。只见得在水帘洞内部一侧的墙上，不知道是天然还是有意开出的一个大洞，其中堆积薪碳，火光满溢，热浪腾腾。


    在这个大洞的上头，红光映照得浓郁的地方，高悬着不惧火的水柳木为架子，上面挂满了一条条足有一人高的鱼。


    大鱼保持着一定间隙悬挂着，既不太远，亦不太近，保持着每一条鱼都能享受到足够的熏烤和烘焙。


    这些鱼前尖如枪，身子纤长，就好像是一杆杆的旗枪一样，确如其名。


    水柳木的架子在不断地缓缓旋转着，那些旗枪鱼每一寸的皮肉都在不断地被烘烤着，滴答滴答地往下滴落着油脂，通体被烤成了金黄色，浓郁得令人垂涎欲滴的香气一阵阵地扑来。


    “定是要尝尝的。”


    楚留仙对这些海族特殊的风情挺感兴趣，饶有兴致地听着流苏往下说。


    “那是海钟乳，在我们海族的传说中，这是大海母亲的乳汁，是我们海族人必不可少的饮品。”


    流苏看楚留仙感兴趣，自然乐得多介绍一些。


    这会儿，她指着环型石桌椅的正中，一个粗壮的海族大汉持钉锤，砸开了一柱倒插着的水灰色钟乳石。


    “哗啦”一下，乳白色的液体流淌而出，旋即被一个个大杯子接住，流水般地送到环型石桌上的海族人面前。


    一柱钟乳石，流淌出了数十个个大杯子的量。


    顿时，数十海族人举杯高呼，没有轮到的人则破口大骂，气氛一时间热闹到极点，几乎要将水帘洞的穹顶给掀翻了。


    所谓的海钟乳与陆地上溶洞里常见的钟乳石是不同的，它们介乎于钟乳石与珊瑚之间，里面的海钟乳更是一种如同椰汁般，又天然带着酒水滋味的特殊饮品。


    一路介绍下来，楚留仙对所谓的海族有了更深的认识。


    “独特的生活喜好，独特的饮食，独特的饮料，陆地上的压抑，近海环境的舒适……”


    “海族人这么多年过去，终究没有能完全地融入到人族当中。”


    “这到底是海族本性呢，还是有人有意为之？”


    这点，楚留仙一时得不到答案，只是在饮着海钟乳，食用旗枪鱼的时候，一个个问题在脑海中流淌而过。


    此刻，仰光招呼完毕，兴奋的脸色发红地坐到楚留仙的身边，端起身边的海钟乳一饮而尽。


    楚留仙绕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从他此前的表现中，隐隐约约地感受到了什么。


    “嗯？”


    他的神色忽然一动，看到一瞬间有不下百个海族人从座位上站起，呼喊着什么向着某个方向围拢过去。


    “这是什么情况？”


    楚留仙一边发问，一边长身而起，眺望了过去。


    隔着十余丈的距离，越过攒动的人头，他能看到在那个众人围拢，又默契间隔开来中间部分的地面上。一座石台正在缓缓地升起。


    这座石台上布满了苔藓，每一条石缝里都有岁月久远的味道，仿佛是传承自悠远的上古一般。


    石台之上，站着一个海族人。


    “这是复兴派的族人。”


    仰光原本还带着兴奋的脸色沉了下来，好像阴云瞬间密布，沉着声音道：“他们经常在各个地方演说，煽动族人，十分可恨！”


    他说话时候，不自觉地一拳头砸在桌子上，震动得切好的旗枪鱼肉都在颤动。好像受到了惊吓，要重新跃回海水里一样。


    “是吗？”


    楚留仙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心中有数了。


    “看来这些所谓的复兴派海族人，就是煽动海族独立的那一伙喽？！”


    “此行不虚啊！”


    楚留仙心中想着，重新落座下来，带着审视的目光望向高台上正在振臂煽动的海族人。


    这是一个矮个子，遑论是身材普遍更加颀长的海族当中，就是在人族里，此人的身材也算是偏矮小的了。


    他的头上海蓝色头发稀疏地撇着。还没有说话呢，脸上就流露出激动无比的神情，挥舞手臂愈发地带出激情的味道。


    “西岚！西岚！西岚！”


    一众海族人高呼着这个矮个子极富有海族特色的名字，洋溢着期待之色。好像他们的情绪都被其带动了一样。


    “族人吗？！”


    “我们海族已经到了危急存亡的时刻！”


    “我们要站起来，拿起我们的三叉戟，乘风破浪，走向海洋！”


    “……”


    楚留仙的神色。在这个时候终于变了。


    “咦？！”


    “不对！”


    他不是为了此人那些对海族人来说极其富有煽动力的话语，毕竟那些话或许对于海族人来说，是根植于他们血脉当中的渴望。可对于楚留仙来说，全无力量可言。


    楚留仙震惊的是此人那种堪称恐怖的煽动力，此人赫然能影响到场中所有人的情绪。


    “他用了什么法术吗？”


    楚留仙一边想着，一边侧过头看了脸色阴沉下来的仰光一眼 ，问道：“此人演说，一直是这样的？”


    仰光下意识地回答道：“没错，此人向来拿过去的事情来迷惑族人，却不知道时移世易，这已经不是过去的时代了。”


    “什么走向大海 ，这是要带着我们海族人去死！”


    仰光越说越激动，霍地一下站起来，好像要上台与那个西岚理论一样。


    楚留仙眉头一皱，刚要开口呢，便看到流苏将白皙的小手按在仰光的手臂上，死死地拖住，低声道：“兄长，冷静，你看周围。”


    仰光对流苏这个妹子向来倚重，按她所说的环顾左右，紧接着脸色就是一变。


    片刻之前，还在与他招呼，对他行礼，亲近敬畏的海族人们，绝大多数都簇拥在西岚的身边，为他的每一句话而欢呼，而顶礼膜拜！


    “哎~~~”


    仰光颓然坐下，仿佛某个东西在坍塌一样，顿时显得垂头丧气了起来。


    楚留仙暗暗摇头，仰光此人远没有他外表表现出来的那么光鲜，对一个族群来说，这样的人成为领导者，更不是什么好事。


    既是冲动，又无坚持，这等人物，如何成得大事？


    “不过……这不是我想要的吗？！”


    楚留仙微微一笑，错开此事不想，继续道：“太子，我想要问的不是那个，我问的是……”


    他的声音沉下来，一字一顿，每一个字眼里都充斥着力量感觉：


    “西岚此人，每次演说，都带着这样的煽动力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 海上升明月

    “煽动力？”


    仰光迷惑着点头，道：“一直是这样啊。”


    他恨恨不已地道：“不知道他身上有什么魔力，让族人们如痴如狂，每次演说都是这样的场面。”


    “等等！”


    流苏反应过来，拽住还要继续宣泄的仰光，看着楚留仙道：“公子的意思是西岚用了什么手段吗？”


    “是这样？”


    仰光脸色一变，也望了过来。


    楚留仙先是点头，再是摇头，缓缓地道：“西岚此人没有用任何法术，任何神通，言语神情中都不曾带上任何力量。”


    “啊~~”


    仰光和流苏失望出声。


    楚留仙明白他们的意思，无非是觉得错过了这个破绽，不好前去揭穿于他罢了。


    同时，两人失望过后，疑惑地看了过来。


    既然西岚不曾用法术、神通，那么楚留仙提起这个做什么呢？


    “天赋魅惑！”


    @


    楚留仙皱着眉头道：“这种难得的天赋，竟然出现在……”


    他摇了摇头，没有再往下说，即便是背后说话，终究失之君子之风。


    仰光和流苏明白过来，脸色也显得有些怪异了起来。


    两人望向依然激动地挥舞着手臂演说的西岚，再看向台下众人的狂热，眼神都不对了。


    天赋魅惑是什么，他们当然清楚。


    早在海族还处在能参与百族大战，与人族分庭抗礼的时代，这个天赋神通就是鼎鼎大名，甚至在某个时间段，还是他们海族的标志之一。


    海族，美人鱼，天赋魅惑！


    现在，这个随着海族与人族血脉融合。变得极其 稀少罕见，几百年都未必能出一个的天赋，出现在这样一个小个子邋遢男人的身上，让仰光和流苏都有一种暴殄天物的感觉。


    “此人身具如此天赋，又兼击中海族人心中的痛与骄傲，能有如此的影响力也就不足为奇了。”


    楚留仙没有太在意他们两人的想法，摸着鼻子沉吟着。


    一开始，他也怀疑西岚是否用了什么手段，可是诸般检查之后，他最终确认除非对方的境界和识见都远在他之上。不然决计瞒不过其查探。


    “天赋魅惑，加上天生擅长演说，充满了激情的神态与动作……”


    楚留仙饶有兴致地看着西岚，心中倒也颇觉得此人算是一个人才。


    在他望过去的时候，西岚的演说正到了最关键，也是最高潮的部分。


    “族人们，兄弟们，姐妹们！”


    西岚双臂高高举起，又向下一压。示意他有话要说。


    环绕在高台左右，挤得水泄不通的海族人们停下了鼓噪与喧哗，静静地，敬畏地看着台上西岚。仿佛是看着神祇一样。


    这样的目光，这样的态度，显然都让西岚很是欢喜，他脸上露出灿烂笑容。用更激昂十倍的声音大喊着：


    “我们现在到了危急存亡的时刻了，连我们王的女人，都被轻易抢走。奇耻大辱啊！”


    “今天是天王的女人，明天就是我们的生命，就是我们海族的灭绝！”


    整个水帘洞中鸦雀无声，落针可闻，仿佛有沉沉的黑云笼罩下来，压得所有人都喘不上气，说不出话来一般。


    “但是！”


    西岚话锋一转，用一种振奋的语调嘶声大喊：“我们重新崛起的契机也出现了，先祖的荣光，正在我们的血脉中觉醒！”


    这番话先抑后扬，恰似将一把百炼的青锋剑弯曲到极限，再猛地放开弹起，所有人的情绪都被引动，以充满期待的目光望向西岚。


    “大家请看！”


    西岚伸手向着身后一引，同一时间，“刷”地一声，一柱天光打下来，笼罩在他周遭方圆丈许，小半个高台的范围。


    “啊啊啊啊~~~~”


    霎时间，无数声惊呼声响起，好像平静的海面，一下子卷起了惊涛骇浪一样。


    “噔噔~~”


    仰光、流苏霍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望向西岚的身后。


    “有意思！”


    楚留仙终究不是海族人，神色变了一变，旋即恢复常态，抿了一口海钟乳，饶有兴致地打量向西岚的身后。


    那里，在天光笼罩下，有一个虚影由虚转实，出现在众人的视线范围之内。


    这让无数海族人惊呼，让他们倒抽一口凉气的不是别的，正是一个上半身姣好女性身姿，下半身纤长鱼尾拖在地上，每一块鳞片都在闪烁着明媚光辉的美人鱼。


    “美人鱼吗？”


    “现在竟然还有美人鱼存在？”


    楚留仙看得愈发地仔细起来。


    在他眼前的这条美人鱼上半身的确是人族女子模样，海藻般颜色略略带着蜷曲的头发披散下来，笼在不着寸缕的香肩上。


    香肩往下，鱼尾向上，这条美人鱼的上半身袒呈着，只是在胸前重点部位用两块贝壳遮挡，贝壳之间是由海藻般的纤细丝绦连接。


    在肚脐处，它镶嵌着一颗美丽的红宝石，在显得有些昏暗的水帘洞中散发出魅惑味道的光芒。


    “的确美丽！”


    楚留仙心中赞叹，这条美人鱼一言不发，甚至一动不动，但无形中展现出来的美丽，包括那傲视九成九人族女性的身材，都堪称是造物的杰作。


    “只是……”


    他抬头看了一眼那一柱天光的源头，但见得一颗明珠高高地悬浮着，珠光被约束成一个方向，遂成此梦幻般天光。


    “还有它！”


    楚留仙目光一凝，落在静静地坐在那里，让鱼尾摆在一边的美人鱼，眼中闪过异色。


    “法术的痕迹！”


    眼前的这一切，与西岚的天赋魅惑神通不同，无处不在体现着法术的痕迹和烙印。


    只是一来在场的海族人实力都不过尔尔，而来为传说中先辈里才出现过的美人鱼所震惊，竟是没有人察觉到这一点。


    “他想做什么呢？”


    楚留仙抬头望向西岚。只见得他似乎对美人鱼造成的效果很是满意，愈发激烈地挥舞起手臂，高呼道：“


    “看到没有，我的族人们！”


    “先祖的荣光，正在我们的身边苏醒，下一个，可能就是你们！”


    西岚五指并成如剑，缓缓地扫过在场每一个海族人，受其激励，在场的一个个海族人就好像体内血液在燃烧一样。前所未有的亢奋起来，一个个都在振臂高呼，仿佛下一刻先祖的血脉与荣光就会回到他们的身上一样。


    没有人注意到，楚留仙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并指成剑虚按眉心，无形的波纹以其眉心为中心，向着四方扩散开来。


    “公子……”


    仰光和流苏从美人鱼出现的震撼中回过神来，惊讶地看着这一幕。


    楚留仙不答，只是豁然睁开了眼睛。向着高台上凝望过去。


    在那一刻，近在咫尺的仰光和流苏下意识地想要闭上眼睛，因为在楚留仙睁开双目的一瞬间虚室生白，仿佛两颗夜明珠一下子被掀开了罩子。迸发出光辉来。


    “原来如此！”


    正在此时，楚留仙温和又充满了力量感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


    “原来如此。”


    “如此？什么如此？”仰光和流苏兄妹疑惑地望向楚留仙，却发现他头也不回，只是凝神望向高台上。


    他们循着其目光望去。但见得原本一直显现出娴静美好，好像沉睡在古旧画卷里面的美人鱼受惊了一般，猛地颤抖了起来。


    美人鱼抬头。一头绿发飞扬，露出精致的面容，白玉般的肌肤，美得炫目。


    她的目光却充满了惊慌味道，扭头回望向楚留仙所在方向。


    惊慌失色，我见犹怜。


    美人鱼此时的样子，另得仰光和流苏心头一颤，甚至觉得楚留仙之前的目光太是残忍。


    至于目光如何能与残忍扯在一起，他们却是想不起来了。


    “有意思。”


    楚留仙的声音悠悠地响起：“相传海之深处，有异种，名鲛魔女。上半身为姣好女子，下半身为鱼尾，性凶残，性喜食人，多在无月之夜，于无晴之晚，出海端坐在礁石上，歌声天籁吸引过往船只停泊，噬其上人。”


    “难道……”


    听到这里，仰光和流苏有点明白过来楚留仙的意思，只是心中还是不敢置信。


    高台上的这位，无论是哪一点都与传说中的美人鱼没有区别，且其柔柔弱弱，我见犹怜，哪里像是凶残性喜食人的鲛魔女？


    “异种鲛魔女，天性畏月华，每当海上升明月时候，若是不及避入海中，便会在月华下显露原型，且会落泪不止，颗颗化为珍珠。”


    楚留仙说话的时候，并指虚按在眉心的手指一直没有放下，更不曾回头看向仰光他们一眼，双目始终在平静地与鲛魔女对视着。


    话音落下，伴随着一声悠长的叹息，楚留仙的手指滑落下来，周身上下环绕的无形波纹豁然爆发。


    仰光和流苏身形下意识地一仰，似被无形的波动推得要掉下椅子一样。


    下一刻，伴随着楚留仙悠扬的声音，震撼无比的一幕出现了。


    “海上~~升~~明~月~~！”


    无边无际的月华，蓦然笼罩下来，整个水帘洞的穹顶，幻化成了高悬一轮明月的夜空。


    “嗷~~~~”


    美人鱼，不，应该是鲛魔女在乍起的海上升明月美景下双手抱住头，一头海藻般碧绿的头发如灵蛇般地扭动，飞速地生长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 鲛魔有泪，妖术显踪

    ()“嗤嗤嗤~~嗤嗤嗤~~~”


    无数血红sè的烟气从鲛魔女的身上蒸腾而起，仿佛是冰块猛地曝露在正午阳光，又好像是开水泼淋到了身上。


    “啊啊啊啊~~~~”


    鲛魔女开始惨叫，她双手抱着头，在高台上打滚，将自身狠狠地摔在古老的高台石块上，显而易见痛苦到了极点。


    在她旁边，西岚惊呆了一般，完全没有之前的口若悬河，怔怔地看着这一幕。


    “这是怎么回事？”


    他喃喃自语，眼前发生的一幕完全超过了他的理解范围，这不是他擅长的领域，亦不是他能解决的问题。


    在场所有人的海族人都在惊讶无比地看着高台上一幕，脑子仿佛被冻僵了一般，完全无法转动，无法理解这到底是在发生着什么。


    唯一知道事情真相的，怕是只有仰光和流苏两人了。


    有了之前楚留仙的话语，他们自然能够猜到那不是美人鱼，而［ 是海中异种鲛魔女，只是到底是如何发展到眼前这个地步的，就不是他们所能理解的了。


    “果然！”


    “造化万物，生克有数，真是有趣。”


    楚留仙含笑，缓缓收敛了无想空念秘法，将豁然爆发出去的神魂jing力重新纳回，原本明亮如星辰的双眼，重新变得暗淡而慵懒，仿佛怎么都睡不够一样。


    之前那海上升明月的景象，正是他以无想空念秘法积攒的强大神魂jing力，释放出来强行干涉现世，不形成雷电而是显化出了这般景象。


    随着楚留仙神魂jing力的收敛，洋溢在水帘洞地面汪洋般的海波水光敛去，朗朗夜空淡去，高悬的明月似乎重新藏入了云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海上升明月的景象不再，水帘洞上方，依然是穹顶一片，暗沉沉的压抑。


    一时间，亲眼见得这一幕者不知道有多少怅然若失地叹息出声，不由自主地感到惋惜。


    海上升明月的景象不在了，但其造成的结果却无法逆转。


    “嗤嗤嗤~~~”


    鲛魔女浑身上下血气都在蒸腾，**玉般柔腻光泽的鳞片暗沉下来，呈现出墨绿sè，其边缘处一片片翘起，好像一片片锋利的刀片，尽显狰狞。


    她如温泉水滑浸泡出来的凝脂般**上，大片大片地爬满了漆黑的纹路，好像有人在白璧上点缀出无数的瑕疵。


    “嘶~嘶~嘶~~~”


    狰狞的一幕出现了，不断无止尽生长的头发也呈现出墨绿sè，然后从发梢开来，一寸寸地变化成一条条吐着蛇信子的毒蛇。


    毒蛇乱舞，蛇信狂吐，毒液喷shè，獠牙狰狞。


    这可怕的一幕，顿时让不少海族人连退数步，措手不及下，更有不少人跌跌撞撞地碰到一起，纠缠在地上变成滚地葫芦。


    “啊！”


    高台上，鲛魔女在这个时候痛苦终于攀升到了极致，整个身躯猛地紧绷，挺直，双臂环抱的脑袋高高地仰起。


    “吓！”


    霎时间，不知道有多少人倒抽了一口凉气，惊得心脏差点儿从胸腔中蹦了出来。


    那是怎样的狰狞、丑陋、恐怖，简直超过了想象的极限，更有此前的姣好美丽做对比，更是让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接受。


    显露出原型的鲛魔女青面獠牙，鼻孔朝天，脸上遍布细密鳞片，獠牙伸出嘴巴足足有一尺之长。


    如此狰狞相貌，配上**的身躯纹路，张牙舞爪的满头蛇发，丑陋的鱼尾，没有人再会将其与美人鱼联系在一起。


    “鲛魔女！”


    “这不是美人鱼，这是鲛魔女！”


    一个苍老的声音高呼出声，有惊恐，有愤怒，更多的是被欺骗的羞愧。


    看到鲛魔女的真面目，将其辨认出来的并不仅仅是一个海族人，转眼间，相关于鲛魔女的内容，就传遍了所有海族人的耳中。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鲛魔女痛苦得泪水不住地滚落下来，不及落地，就化作了一颗颗明亮的珍珠。珍珠们在高台上掉落又弹起，发出珠落玉盘般的声音，向着四面八方滚落下去。


    极致的凶残与丑陋，最后偏偏能用痛苦凝成美丽的结晶，鲛魔女的这一点特质恰好诠释了天地间的某种真理。


    无法言说，又极能触动人心。


    与珍珠的滚落不同，所有海族人汇聚在一起的怒火，反向涌上高台，似要将一切淹没。


    不过西岚之前的演说多么有煽动能力，此刻只要他还在高台上，定然就逃不过被一众海族人撕成碎片的下场。


    可惜，他不在！


    不知道什么时候，西岚趁着在场众人为鲛魔女身上发生的变化吸引住注意力时候，悄无声息地溜下高台，此刻都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


    “妖族吗？”


    楚留仙端起海钟ru，悠然地抿着，若有所思。


    在鲛魔女出现，他出手坏了西岚的打算前，他就察觉出来改变鲛魔女与美人鱼不同地方，施展法术掩盖的不是别的，正是典型的妖术特征。


    “有妖族出手参与吗？”


    楚留仙沉吟着，不知不觉中饮尽了一盅的海钟ru。


    “看来这所谓的海族复兴派，后面站着的就是妖族，估摸着是海域妖族吧。”


    “那样的话，海族的事情就更不能强来了，否则岂不是遂了它们的心愿？！”


    这会儿的水帘洞中如沸腾一般，四处都是在愤怒地砸着东西的海族人，惟有楚留仙所处的地方，诡异地安静。


    无论是在空中来去的飞舞石桌椅，还是狂躁地四处搜寻，冲突的海族人，仿佛都在潜意识里，在本能中，避开了楚留仙所处的区域。


    闹中取静，本就不只是心境修为，更是一种形诸于外的，让人无法兴起冒犯的念头。


    楚留仙一人独坐着，仰光和流苏不知道从那一刻开始，就从他的身边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差不多了。”


    他缓缓站起来，“我已经看到了我想要看到的。”


    “剩下的就是


    ——解决它！”


    楚留仙一步步地向着水帘洞外走去，经行处，不管怎样狂躁的海族人都下意识让开一条通道让其经过，转眼间他的背影就消失在喧闹的水帘洞中。(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一发全身，两个问题

    “人带回来了吗？”


    楚留仙坐在竹楼中主位，示意小胖子等人先别问，轻声对竹楼外说道。


    他的声音飘出竹楼，整个过程中没有半分减弱，悠悠荡荡地传开。


    下一刻，竹楼外，三个脚步声戛然而止。


    数息功夫，仰光，流苏，以及一个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一起踏入竹楼，出现在楚留仙等人的面前。


    “西岚。”


    楚留仙微微一笑，冲着仰光和流苏点头表示感谢。


    仰光和流苏连忙躬身行礼，道：“仰光，流苏，不负公子命，将西岚带到。”


    这会儿的西岚并没有高台上侃侃而谈，轻易牵动所有人情绪的激昂，反而矮小的身子瑟缩着，似乎在恐惧着什么。


    他畏惧低下的头并没有能完全掩盖住脸上青紫，显然在来的一路上，仰光和流苏没有少让这个海族复兴派著名的演说头子吃苦头。


    “我乃人族修士，出身神霄楚氏， 楚留仙便是。”


    “你叫西岚对吧？”


    楚留仙先自我介绍了一番，再淡淡地问道。


    他在说话的同时，加诸于身上的伪装水纹般地散尽，露出原本翩翩浊世佳公子样貌。


    西岚霍地一下抬起头来，看着楚留仙脸上露出震惊之色。


    “你很奇怪？”


    楚留仙对他没有马上回答不以为杵，继续道：“是了，你应该奇怪，你没想到除了海域妖族外，我们人族修仙者也没有闲着是吗？”


    “你应该也猜到了，刚刚是我破坏了你们的计划。”


    西岚听到这里，沮丧地点头， 事已至此。强辩自然无用。


    “你可有话跟我说？”


    楚留仙悠悠然地品着双儿送上的香茗，淡淡地问道。


    “我……我……我……”


    西岚张了张口，最终颓然摇头，哑着声音道：“要杀就杀，为我海族复兴大业，西岚死何足惜。”


    他这番话出口，楚留仙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表示，双儿和秦伯则面露怒容，显然觉得这西岚不识抬举。


    反倒是仰光和流苏侧过头。有点不忍心看他。


    无论怎么说，他们也是海族人，对这样的西岚撇开固有偏见，倒是有几分敬意。


    “是吗？”


    楚留仙抬手止住双儿等人，温声道：“如果你不用死呢？”


    西岚霍地一下，抬头望向楚留仙，对上的是他温和却坚定的目光。


    “我……我……”


    西岚欲语还休，一旁仰光和流苏神情不由得紧张起来，连他们自己都分辨不得。到底是希望他说出点什么来，还是依然如故。


    “……我怎么信你？”


    西岚好像下了很大决心般，咬牙说道。


    “呼~~”


    听到这句话，仰光和流苏两人吐出一口气。别过头去，心中很为自己的天真羞愧。


    这西岚哪里是什么为海族复兴宁死不屈，分明是自觉无幸，这才咬牙不吐露的。


    “因为我是公子留仙。”


    楚留仙傲然说道：“我说你不用死。你就不用死，除非你自己找死。”


    “公子……”


    双儿在后面轻唤出声。


    她是随着楚留仙时间久了的人，自然知道他言出必行。说出口的话必然会做到。西岚死活或不放在她的眼中，只是觉得犯不着为其如此。


    西岚还在挣扎，楚留仙悠悠然地又补充了一句话：“你是一个人才，以后跟着我吧。”


    “好！”


    西岚一咬牙，用力太大，震得两颊生疼，然后猛地站了起来。


    “哐当”一声，他起身的动作太大，带得身后的椅子都倒到了地上，仰光等人心中一惊，以为他竟然敢在楚留仙面前发难，就要出手阻止。


    几人的手刚刚伸出来，便看到了接下来的一幕。


    “嘭！”


    一声闷响，西岚双膝跪地，大礼参拜，磕头如捣蒜，声声如鼓。


    转眼间，他的额前红成一片。


    仰光和流苏别过头，不忍看下去，脸上更是露出鄙夷之色。


    遑论他们，就是双儿、秦伯也是一般。


    楚留仙神情如故，甚至愈发地欣赏眼前这个人。


    光棍、识时务、有一技之长……


    “这是一个可用的人，只要永远地压在他的头上，让他不敢反抗，未失为一个好用的棋子。”


    楚留仙微微一笑，暂且放下怎么用西岚的念头，温声道：“好了，你起来吧，说说海域妖族的事情……”


    ……


    小半个时辰后，竹楼中落针可闻，只有“哒哒哒”，楚留仙曲起指节，敲击在扶手上的声音。


    在场所有人的脑子里，犹自回荡着已经被带下去的西岚所说内容。


    原来，海族第一美女，当代海族天王的女人海灵儿能与那个纨绔子弟相遇、相恋，并不是偶然；


    原来，海族天王与海域妖族的接触一直存在，愈演愈烈；


    原来，海族中有一部分矢志复兴者，早就得到了海域妖族的支持与承诺，就等着两族决裂的时候，里应外合，反戈一击；


    原来，海域妖族早就集合力量，巡狩外海，磨砺獠牙，等着狠狠扑上来，一口咬下人族海域的明珠——天王岛！


    “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楚留仙悠悠一叹，打破了竹楼中沉寂。


    仰光和流苏两兄妹就好像憋闷了好久，终于得空吐出了一口气一样，忙接口道：“公子，这个事情不是我们……”


    两兄妹对视了一下，都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想说不是他们海族人的本意，可是参与者甚至包括了他们的海族当代天王，他们的父亲；


    想说不是大部分人的意见，奈何复兴派一直很受欢迎，乃至超过了他们王族子弟。


    “仰光太子，流苏公主。”


    楚留仙没有让他们尴尬的意思，看着两人道：“本人有一言，或有不妥，本不当启齿，只是事涉海族存亡兴衰，不得不说，请两位见谅。”


    他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仰光和流苏能说什么？两人齐齐躬身，诚心道：“请公子直言。”


    “好，那我就说了。”


    楚留仙的目光陡然锋利起来，如刀如剑，透过眼睛为窗，刺入两人心灵：“我有俩个疑问，望二位解答。”


    “其一，汝父与海族，若让尔等选择，你们会如何决断？”


    只是第一个问题，就让仰光和流苏脸色大变，连一旁的楚离人都露出异色来。


    “其二，汝父若是不在，尔等可能控制局势，引导海族，不为那亲者痛，仇者快事？”


    两个问题问完，楚留仙收回锐利目光，悠悠然地品着香茗。


    在他对面，仰光和流苏怔怔出神，脸上时而出现挣扎之色。(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 珊瑚盒子

    “真狠……”


    “不愧是楚哥啊！”


    小胖子打了个寒颤，觉得天一下子就冷下来了，颇有添衣服的冲动。


    楚留仙的两个问题，仰光和流苏听懂了，小胖子他们自然不会会意不得。


    这不是很简单吗？


    楚留仙就差明着说，当代海族天王要是身陨，仰光和流苏这对太子、公主能不能控制住局面？


    换句话说，只要他们应下，他就打算这么解决问题了。


    “不能这样干吧？”


    小胖子有些迟疑地看着楚留仙，若非长久的跟随跟盲目信任，他几乎就要蹦起来反对了。


    这个念头难道他没有起过吗？


    自从被海族为难的动惮不得的时候，小胖子多少次说气话要干死那个老不死的绿毛乌龟。


    以小胖子混不吝的性子都没有动手，就不难知道这个决定错得有多离谱了。


    要是真的能如此解决问题，哪里还会有。 轮到他们头疼的时候，人族仙、佛、魔诸道强者无数，各大宗门七大世家随便出一两个强者，别说单单斩首海族天王，就是族灭海族都不为难。


    小胖子的脑海中有诸般念头闪过，可与仰光和流苏两人相比，那又是小巫见大巫了。


    竹楼当中，顿时安静了下来，静得连两人粗重的呼吸声都可清晰听闻。


    无数次的目光交流后，仰光深吸一口气，深得好像要一口抽干了竹楼里所有空气，闷声吐出了四个字来：


    “海族为重！”


    这四个字是何等的沙哑，就好像是风从破出一个个窟窿的门缝隙里灌进来一样，连仰光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抬起头来，正面对上楚留仙沉静的目光，重重地点头。又从牙齿缝里迸出来一个字：“能！”


    前后加起来，不过区区五个字，仰光却说得仿佛用尽了吃奶的气力一般，浑身上下不知不觉中为汗水浸透。


    在他的身边，流苏踉跄了一下，差点软倒在地，娇俏的脸上连半分血色也无。


    冷不丁地，兄妹两人心有灵犀地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苦笑之意，浮现出了同样的念头。


    他们其实哪里有什么资格去嘲笑西岚？


    他们这与弑父何异？


    楚留仙得到了他两个问题的答案。目光转为柔和，温声道：“我还需要一些资料，劳烦两位了……”


    ……


    盏茶功夫后，竹楼中的气氛显得诡异无比。


    楚留仙悠然地端着香茗品着，明明是冷茶还是品得津津有味；


    双儿竟然会忘记给自家公子换上新茶，在那欲言又止；


    离去了仰光和流苏两人，竹楼中剩下的都是楚离人、小胖子、云想容等自家人，却压抑得一点响动都没有。


    “啪~”


    一声脆响，让众人心头一颤。循声望去看到竟然只是楚留仙轻轻地放下了茶盏。


    “有话就说吧，何必做此姿态。”


    楚留仙目光扫过众人，摇头失笑。


    “那……那我说了啊？”小胖子怯生生地道。


    “有屁快放！”


    楚留仙哑然，若不是坐在位置上。恨不得一脚踹过去。不过这个样子的小胖子，也让他感到分外的亲切。


    之前随着仰光和流苏两人前往水帘洞的路上，楚留仙心中明悟，随着他的修为渐高。地位愈重，能在他面前嬉笑无忌者也会越来越少。


    这小胖子，却一定会是其中之一。


    楚留仙那话老实不客气。小胖子浑然不以为意，反而露出轻松笑容，打蛇随棍上：“那兄弟我就说了啊。”


    “楚哥，那个海王不能杀。”


    事涉重大，以小胖子混不吝的性格，脸上神色也严肃了起来。


    “海王必须死。”


    楚留仙的回应不过五个字，淡淡的，又不容置喙。


    “可是……”


    小胖子要辩解，为楚留仙摆手止住，只见得他继续道：“胖子，我明白你的意思，一路上我大致打听过海王的性格，也亲眼看到海族人心，海王不死，海波不止！”


    “海王不死，海波不止……海王不死，海波不止……”


    小胖子喃喃重复，连原本不以为然的楚离人等人也悚然而惊。


    楚留仙脱口而出的这八个字，听在耳中仿佛是汪洋大海上掀起了万丈大浪，染上了鲜红血色，触目惊心的感觉。


    “海王怎么死？！”


    楚离人突然插上一句话，让原本打算靠不的小胖子等人，把到口的话重新咽了回去。


    所有人的目光一转，齐刷刷地落到了楚留仙的身上。


    这会儿大家本能的反对过去，心里都清明了起来，楚留仙既然说得如此决绝，那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这种情况下，重点恰如楚离人所说的，“怎么死”，而不是“要不要死”的问题。


    没有人去赘言莽撞出手诛杀海王会导致什么结果，在场的又有哪个不明白？


    “海王之死，必须与我们有关，又必须不能与我们有关。”


    楚留仙悠悠然吐出的这句话，让众人都是一怔，这是什么意思？


    有关，又不能有关？这要怎么做？


    “必须有关，否则不足以立威于海族，仰光等亲人族一派无法借机掌控海族；”


    “必须不能有关，是因为若海王死于我们亲手，很容易点燃两族烽火，进而牵涉入海域妖族，碰撞之下，汪洋成血海亦不奇怪。”


    楚留仙话说完，所有人都沉默下来，面面相觑。


    道理是这个道理，问题是，怎么可能做得到？


    “他又有什么奇招吗？”


    包括楚离人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到楚留仙的脸上，好像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一朵花来一样。


    楚留仙的确心中有想法，只是还不成熟，还不到说出的时候，于是微笑摇头，道：“我还在等，看看仰光和流苏能给我带来什么？”


    他既如此说，小胖子等人又能说什么呢，只是觉得有七八只猫的爪子一起在心里面挠着，心肝肺都要挠出来，那叫一个痒痒。


    时间，飞快地流逝着，转眼入夜，下弦月挂在天上，弯弯地笑。


    竹楼中人，一个不缺，除了楚留仙依然是一派悠然模样，其余人连上好的灵茶都觉得没滋没味。


    “嘭！嘭！嘭！”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入竹楼中人的耳中。


    单凭脚步声，就不难得出来人心情沉重如灌铅的结论。


    “来了。”


    楚留仙展颜一笑，伸手一拂，顿时灵力涌动，袖袍鼓动，数十丈外的竹门“嘎吱嘎吱”地洞开。


    不是一扇，而是从此处房中一路延伸到了竹楼最远的大门。


    门外，露出流苏僵硬的启门动作，挤出的笑容。


    “可惜。”


    楚留仙悠悠一叹，只有身边的人听得到。


    他没有没有明指，但小胖子等人又有哪个是笨人，自然能听出来他在可惜来的人是流苏，而不是仰光。


    “可喜。”


    楚留仙又是两个字，个中含义与之前的截然相反，又对立统一。


    可惜的是仰光其人，终究不成气候，空有一身好皮囊，连身为女子的妹妹流苏都多有不如。


    之前决断是两个人一起做下的，现在则是真正踏出那一步。


    在这最关键，也是最煎熬的一步上，仰光竟然不敢自己面对，而是让妹妹流苏来做，未免让楚留仙看之不起。


    他不出现，难道就能把自己从这件事情里面摘出去吗？明显不能！


    这无非是自欺欺人，逃避罢了。


    同样的，正因为一切顺利，未来的海族之主是这种人，不是又一位天王，海族自此定矣，能且只能为人族附庸，岂不可喜？


    这些念头，在楚留仙，在小胖子，在楚离人等人的脑子里电闪而过，在目光交汇间流淌而去，默契地没有人宣之于口。


    再沉重，再缓慢的脚步，流苏还是走到了楚留仙的面前，盈盈下拜行礼。


    当她抬起头来时候，双唇紧紧地抿在一起，眼中水汪汪的好像两泓清泉，在叮咚着恳求。


    楚留仙心如铁石一般，岂会为此动摇？他只是微微一笑，伸出手，亲自接过了流苏抱在怀中的一个珊瑚盒子。


    这个过程中，他能感受到流苏的挣扎，那双玉白小手作用在珊瑚盒子上的力，最终流苏的双手颓然从珊瑚盒子上滑落下来。


    从头到尾，也只有同样将手按在珊瑚盒子上的楚留仙，能感受到那种挣扎，那种煎熬。


    他冲着流苏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自有双儿前去搀扶、招待她，楚留仙则缓缓打开了盒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海诞

    “十八年前，一言之忤逆，海王面红耳赤，怒气勃发，杖杀宠妃于殿前。”


    “七年前，因怒而兴兵，一灭海族境内一伙散修，准备不足，使得海族元气大伤，又海王急怒攻心，吐血而归。”


    “三年前，怒七太子仰光与其意见不合，险欲杀之，其令已出，为众子女劝回，郁郁寡欢数月，其间焦躁易怒，动则得咎遭杖杀者不知凡几，王宫中人人自危，纵得宠之妃嫔不敢言。”


    ……


    “二十年前之海王，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日食奇珍海鱼不计其数，族人为其苦；今时之海王，日日以紫鲍熬成汤汁拌珍珠米，亦只能勉强进得一碗。”


    “昔日之海王，好耀武扬威于族人，善渔猎，以能入海搏击海中凶兽为荣；近十年，曾为海族盛事的海上会猎一次都不曾举行。”


    “不能进忠言，放逐、刑死老臣无数；以祖宗法为贵，呵斥海族中改革派无数，纵是亲生子亦不能容。”


    “近喜天数** ，曾多次传散修中擅长易数之人觐见，多以厚赏……”


    ……


    竹楼当中，鸦雀无声，只有一个个压制得微弱的呼吸声依稀可闻。


    即便是流苏，亦是如此。


    在将珊瑚盒子交出去后，流苏仿佛是放下了心中重担，那些挣扎、痛苦、纠结消散，此刻心提起，紧张地望向楚留仙，好像生怕他说出这些资料无用。


    楚留仙此刻全身心地沉浸在这些外人无法获得的资料当中，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若是不然，他怕是更会有“可惜”，“可喜”之叹。


    楚留仙如此，楚离人、小胖子等人则不然。


    当时不显，此刻他们却清楚地感受到了流苏身上发生的微妙变化。暗暗点头，特别是将之与其兄长仰光放在一起比较后，更是如此。


    “流苏此女，不能留。”


    小胖子眼中闪过一抹寒芒，旋即为他低头掩饰，没有人察觉到。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下意识地认为，楚留仙可以完成、做到这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在这个前提下，楚留仙必然会扶植仰光上位，他也没有其他的选择。那样的话。流苏身为仰光倚仗和信赖的妹妹，定然也会在新的海族当中掌握相当权力。


    即便是全无权力，仅仅凭着流苏对仰光的影响力，亦是不容得轻忽。


    “仰光那小子，懦弱无担当，耳根子软又轻信，唯一的一点好就是极其放心和信任这个妹妹。”


    “这样的话，海族在仰光手中，跟在这个女人手上。几无区别。”


    “以这流苏表现出来的性子，于海族或是好事，对我人族，对楚哥来说却未必是好事。”


    “要不。回头给楚哥善个后？”


    不得不承认，小胖子想得有些远了，思绪也飞得太快了，这会儿都想到日后海族再生变化。会是他楚哥的责任。


    好不容易等他收回来，抬起头来，正对上楚留仙扫过的目光。


    “吓~”


    小胖子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脖子。感觉脖子后面汗毛都要站起来了，那是心虚的。


    其实有类似感觉的不仅仅他一个人，在场除了楚离人这个一直置身事外的不算，其余人等无不产生一种楚留仙此刻目光好像能看破一切的错觉。


    “焦躁……”


    楚留仙将最后一块玉简扔回了珊瑚盒子，屈起指节敲击在椅子扶手上，若有所思。


    仅凭他那个扔的动作，长年在他身边伺候的双儿就明白过来，自觉地上前接过珊瑚盒子连带着里面的玉简一起，放到了一旁。


    整个过程中，双儿一直竖着耳朵，如在场的其他人一样，聆听着从楚留仙口中吐出来的话语。


    “易怒……”


    “老迈……”


    “衰弱……”


    “性傲……”


    “自视甚高……”


    “好言天数……”


    “古板守旧，且以之为荣……”


    一个个评价从楚留仙的口中流淌而出，几乎没有一个正面，全部都是他从那些资料里面读出来的，属于海王身上可以被利用的弱点。


    “这个海王……够呛啊。”


    小胖子在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一股优越感油然而生，天知道在楚留仙身边呆久了，他有多长的时间没有浮现出这种感觉了，忒不容易。


    “只是……好像没啥用啊……”


    小胖子挠着头，冥思苦想了一会儿，险些把脑浆给想干了，索性放弃这个念头，不跟自个儿过不去，转而以一种无比期待的目光望向楚留仙。


    “啪！”


    一声脆响，楚留仙屈起的手指猛地一顿，就此顿在了椅子扶手上。


    整把椅子都在“嘎吱嘎吱”地响，好像那一敲里蕴含了多大的力量，它都要不堪重负了一般发出呻吟声音。


    “有了？”


    小胖子等人精神一振，就等着楚留仙开口说话了。


    今天兴许注定对小胖子来说不是啥好日子，面对众人目光，楚留仙丝毫没有吐露的意思，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


    “哎~~”


    小胖子等人都是深知楚留仙性子的，哪怕是楚离人这个相识时间最短暂者，也是随着楚留仙一路踏过七罪之诀诸多关卡，对其了解颇深的。


    他们心里面哪个没有数？楚留仙不想说的事情，问也无用，索性就不白费这个力气了。


    流苏则不然。


    严格说来，她只是对“公子留仙”四个字久闻大名，真正接触短之又短，哪里又能摸到楚留仙脉搏？下意识地就开口问道：“公子，可是有了什么眉目？”


    这话一出，流苏脸上就是一暗，纵然决断早定，又身为女子之身而有清醒头脑，枭雄之姿，她终究还是一个从未走出过海族的小公主罢了。难免心里头黯然。


    这里说的，可是要置她父亲，当代海王于死地的事情。


    “眉目？”


    楚留仙微微颔首，又缓缓摇头，不置可否。


    流苏心中一急，瓷器般光洁白皙的脸上爬满了殷红，仿佛一身的气血都汇聚到了脸上一样，看上去娇艳欲滴。


    她还欲待再问，不及开口，楚留仙就看着她的眼睛问道：“流苏公主。最近海族可有什么仪式？”


    “仪式？”流苏不得不把到口的话憋了回去，也猜到楚留仙不想细说，只好识趣不问，顺着楚留仙的话往下说道：“流苏不知道公子所说的仪式是指什么？”


    她的确为难，海族有不少与人族迥然不同的生活习惯，于人族来看就像是某种仪式，这让她难以把握。


    例如，海族人不将出海捕鱼谓之出海，而是称为开海。


    每次大规模开海前。都会有复杂的礼祭先祖、大海母亲的活动，在他们海族人看来这是一个普通步骤，但落在人族眼中就是一个古怪仪式了。


    “我指的仪式是……”


    楚留仙神情凝重，声音却飘忽。犹如从九天之外传来一样，“集中最多的海族人，且你父王还会亲自莅临，出面主持的。”


    “这个……”


    流苏大致明白楚留仙的意思。心里面除了疑惑还是疑惑，疑云都要从心里一直爬上她的眼眶里去了。


    要对海王出手，又不激怒族人。点燃本就压抑、积蓄到极点的海族人情绪，怎可在那种大庭广众之下？


    那样一来，事情岂非无可收拾？


    如此做法，他们兄妹不成为众矢之的，被海族人群起而攻就不错了，还如何掌控海族？


    疑云再浓，公子留仙的问话不能不答，流苏只得将这些都按下，思索了片刻答道：“这个月月圆那天，海有潮汐不绝，摩天覆岛，祖先谓之海诞日。”


    “那就是十来天，海诞日吗？有意思。”


    楚留仙眼睛一亮，没想到他想要的那个场合，那么快就会出现，忙追问道：“愿闻其详。”


    流苏整理了一下措辞，便详细地解释了起来。


    原来，所谓的海诞日，既是海族人神话传说里，大海母亲的诞辰，亦是在某个久远得无法追溯的时代，海族从松散族群拧成一股绳，团结一切力量站上天下百族行列，加入对生存权利争夺大棋的日子。


    是大海的诞辰，亦是海族的诞辰。


    前者，楚留仙等人也就是听听罢了，没有人当真。


    海诞日，在其他的海域，并没有什么异状，只有在天王岛附近，会形成奇特的潮汐异象，蔚为奇观。


    那样的话，这个日子在海族人来说有特别意义，那当也是自天王岛始。


    他们在天王岛附近海域繁衍生息才是多少年前的事情？无论怎么都牵涉不到那么久远的上古，顶了天了也够不着。


    楚留仙甚至觉得，即便是第二个说法，也多少有些附会的意思。


    不过那些不是重点。


    “流苏公主，你的意思是那天你父王会出现主持？”


    楚留仙身子微微向前俯，看着流苏的眼睛问道。


    小胖子等熟悉他的人，仅仅从这个小细节上，就知道楚留仙对这一点相当之看重，之前所言不是无的放矢。


    流苏依然茫然，颔首道：“公子，海诞日，由海王主持祭礼，开启盛大仪式，与天地，与先祖，与大海母亲同庆，本是我们海族惯例。”


    “近些年来，我父王身体欠佳，断断续续的参加，不能参加的时候往往也指定一位兄长代为前去。”


    听到这里，楚留仙的眉头就是一皱，追问道：“你的意思是，海诞日那天，你父王去与不去，还在两可之间喽？”


    “不，我父王一定会去。”


    流苏一挺腰肢，整个身子挺得笔直，本就傲人的身材愈发地凸显出来。


    楚留仙视若无睹，若有所思地道：“你是说，现在这个特殊情况？”


    他眉头依然凝成“川”字，即便是这样，还是有不确定性存在。


    流苏以前所未有的勇气与楚留仙目光碰撞，四目相对，很认真地道：“只要公子需要我父王出现，我们兄妹就能保证，他一定会出现！”


    “好！”


    楚留仙抚掌而笑，整个人重新靠回在椅背上。


    他听明白了。


    流苏这是在表现出他们的作用，意思简单明了，只要楚留仙想看到，他们可以通过各种方式，影响促成海王出现在海诞日加以主持这个结果。


    这就足够了。


    “好，那就这样。”


    楚留仙脸上明明带着笑容，发出的声音却让在场所有人感觉到头顶上六片顶阳骨打开，冰雪从那里直灌而入，遍体生寒。


    “就让这一切，在那一天，结束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 “他来了！”

    风起云涌，日上中天。


    风云聚散，如有无数的人在背后推动，转眼间就从天的这头，席卷到了那头，再多的白云苍狗，不曾遮挡得半分天光。


    难得好晴天。


    这样的时日，天王岛上早有海族人早早起来，或是修补渔网，或是拾掇渔船，或是排兵布阵演练……，一派匆匆繁忙充实景象。


    今天则不然。


    楚留仙等人踏出竹楼时候，顿时就觉得天高云阔，呼吸都畅快了不少。


    “怎么没人了？”


    小胖子从楚留仙身后冒出头来，左顾右盼，好奇无比。


    “越没人越好。”


    楚留仙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道。


    “是啊，海诞日！”


    众皆含笑，无不明白楚留仙的意思。


    今天，正是楚留仙计划好，一举解决所有问题的日子，也是海族盛大日子——海诞日。


    在这样的日子，自然越是万人~~空巷越好，如此方才遂了楚留仙的意。


    只是，即便是到了今天，包括楚离人在内，没有人知道楚留仙到底在打算着什么？又当如何做？


    “哎~~”


    小胖子在后面幽幽一叹，愁眉苦脸，看着前方楚留仙大袖飘飘，悠然而去的背影，就觉得堵得慌，好像是山吃海喝了个把月，却一次都没有去过五谷轮回之地一般，憋得啊！


    “看来楚哥是没打算提前揭开谜底了，要把这些留到最后。”


    “这样刺激是刺激，可憋死胖爷了。”


    小胖子想归想，还是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全身上下都在洋溢着两个字，就差些在额头上，吼在旷野中了：


    “期待！”


    无人不期待。


    海族人聚于天王岛之滨，期待着盛大仪式——海诞；


    人族强者远远遥望。期待着公子留仙如何出手，解决这一切；


    楚离人、小胖子等人期待，楚留仙揭开谜底的一刻。


    “他们来了。”


    前方，有喧哗声音，海族人最庄重的呼啸，如海涛之声，依稀可闻。楚留仙顿住脚步，抬头望天。


    天上有浮云，不为风波动，明明是淡淡的。却是就凝在那里，不动，不散。


    那里明明是浮云遮蔽，小胖子等人循着楚留仙的目光望去，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似乎被无数根针扎了一下。


    这是蕴含着强大神魂精力的目光，有着天然的压迫力量。


    所有人当中，只有楚留仙不为所动，楚离人浑若不觉。


    “他们当然到了。”


    楚离人收回目光。淡淡地道：“这次的事情，既然交到你的手上，自然由你全权处置。若是事有不谐，你一声令下。天王岛上不会有活物。”


    “至于结果，亦由你承担。”


    他这番话说出来，楚留仙神色不动，小胖子则一脸异色。嘴巴上嘟嘟囔囔的，声音压得极低，小得险些自家都听不到。


    “果然是给楚哥准备的。这差事。”


    “胖爷我在处理的时候，就没看他们冒个头，害我跟苍蝇一样乱撞。”


    小胖子嘟囔归嘟囔，心里面却有数，七大家之所以会把这个差事定为七罪之诀中的一环，本也不是指望他什么。


    在七家真正的主事人眼中，他王赐龙王二少，还远远不够班呢。


    “希望用不上他们。”


    楚留仙淡淡地回了一句，别结束了这个话题，迈步向着发出海潮般呼啸声的海族众走去。


    众人脑子里一个大大的问号，看着楚留仙背影无不觉得牙根痒痒的，也只得按捺住性子，跟在他身后。


    数百丈外，天王岛边，身着海族传统华服的仰光和流苏两人尽可能地保持仪态，却难以掩盖脸上的焦虑之色。


    流苏还好上一些，至少知道低头看着脚下一阵阵涌上来的潮汐，借此掩盖脸上异色。


    仰光则时不时地就抬头张望，好像在寻找、等待什么似的。


    在他们两人周围，同属海族王族的那些人各自私语，倒也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异状。


    “父王今天要亲自前来主持，这是怎么回事，往年不是都让老大，老二他们代劳吗？”


    “听说是几个王叔，还有几位王妃他们劝告的父王，说是值此多事之秋，父王前来主持能安族人之心，父王这才勉为其难。”


    “啧啧啧，他们不是都不管事的吗？这回怎么管得这么宽，，胆子这么大，就不怕父王发怒吗？”


    私语中的几人一边说着，一边偷眼望向站在一众王族种人最前方，却彼此离得远远的两个人。


    那是两个看上去憔悴、沧桑无比的中年海族人，身上服饰再华贵，也难以掩盖他们身上颓唐、谨小慎微的特点。


    这两人，便是当代海王的长子及次子。


    如此身份，在一众兄弟姐妹王族中人里偏偏没有半点威信可言，连那些落在他们身上的目光都充满了满不在乎和幸灾乐祸。


    有那么一个父王，这两位又实在不是什么出色的材料，落到如此境地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风吹草动，悚然而惊，这样的人物，如何服众，也无怪仰光他们会起了心思。


    这边的种种情况，仰光和流苏浑然不曾在意，更没有心思去幸灾乐祸什么，大太子和二太子是不是失宠，这些东西此刻已经不能在他们的心上留下任何痕迹了。


    他们担心的，只有一件事情……


    “公子留仙怎么还没来？不会改主意了吧？”


    仰光面如土色，英俊的脸显得苍白无比，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结果。


    “兄长噤声！”


    流苏声音压得极低，神情严肃到极点。


    仰光看到这个一贯信赖的妹妹露出如此郑重、警告的神色，这才恍然过来这是什么场合？要是被人听到会如何？


    他连连点头，虽然怎么都收敛不住心思，好歹能闭上嘴巴，勉强控制住自己。


    其实，论起心中焦虑，流苏又何尝比仰光好到哪里去？


    别人不知道，他们兄妹还不清楚吗？那些王叔，那些王妃，哪个不是他们动员出来的，若是不然，积威之下谁人敢在当代海王面前绕舌？！


    可，那是在事情顺利的前提下！


    为了说服他们，增加自己的筹码，仰光和流苏两人或多或少都透露过到底是什么力量站在他们身后。


    事情若是顺利也就罢了，但凡事有不谐，那些王叔、王妃惶恐之下，告首之人绝对不会少，那样的话他们两人的下场就可想而知了。


    仰光和流苏两人想到恐怖处，心中愈发没底的时候，“轰隆隆”水声滔天，一个岛屿浴水而出，缓缓从海中升起。


    在上面，站着一个苍老的，却在竭力挺直身躯的老人。


    “父王！”


    仰光心头一颤，膝盖发软。


    恰在此时，他耳中听到流苏惊喜的声音：


    “他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 苍髯匹夫，妄言天数

    “他？”


    “谁？谁来了？！”


    仰光正处在心神不属的阶段，脑子里一团浆糊，第一时间甚至都反应不过来流苏在说些什么。


    下一刻，他清醒过来，脸上绽放出惊喜的笑容，低声问道：“可是公子留仙来了？在哪？”


    流苏长出一口气，压在心头的大石放下，也顾不得再指责自家兄长，小心地向着某个方向一指。


    循着她所指望去，仰光果然看到在那个方向，簇拥在一起，为海王的出现而狂热高呼的海族人当中，有一伙异类。


    不是楚留仙等人，又能是何人？


    他们几人体型并不出众，掩盖在海族人当中本来甚不分明，可是此刻一片狂热中遗世独立的冷静，就好像是一堆海鲜中混入了山珍，再明显不过了。


    “他总算是来了。”


    仰光觉得整个人都活过来了，好像是小时候学习游泳，直接被教习按入海水中，说是唤醒海族血脉中的乐水本能，; 结果险些窒息过去，出水一瞬间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在仰光和流苏看到楚留仙的时候，他也同时在向着他们两人望来。


    四目相对下，楚留仙微微颔首，一只手伸出来，稍稍向下一压。


    这个动作出来，仰光和流苏就明白过来了，知道现在还不是他出现的时候，让他们两人按捺住。


    两人重重点头，事已至此，他们除了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楚留仙的身上外，还能够做什么？


    仰光的心中依然是一团乱麻，流苏则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看来要做事情真的很难，不是像书里面写的那么容易。”


    “千头万绪，无法掌控，将希望寄托于人。生死掌控人手，这种感觉……”


    流苏不自觉地低头，不知道在逃避什么，恐惧什么，“……真的很难受。”


    她自己都不曾察觉到，一种名为野心的东西正在她的心中滋生着，蔓藤般蜿蜒着，她更不能知道楚留仙是否有着什么安排，小胖子已经对她产生了杀机。


    这些都是后话。


    在楚留仙等人靠近过来，落入仰光、流苏两人视线范围内的同时。大海里那座岛礁也升到了最高处。


    “轰~~轰轰轰~~~~”


    庞大的岛礁在剧烈地震动着，掀起无数的巨浪拍打在岸边上，碎成了无数的晶莹，好像腾起了一阵阵的雾气，弥漫得连周遭那些狂热的海族人都为其遮掩。


    “不愧是统治海族多年的海王，天王一族在海族人当中的确有足够的威望。”


    楚留仙遥遥看着这一幕，心生感慨。


    当代海王再是盛装，难掩颓唐苍老，身躯更是称不上伟大。不过一寻常海族老者样貌，气势也称不上气势惊人。


    他就那么简简单单，甚至有点颤颤巍巍的味道站在那里，却能引起海族众人比起面对西岚那样天生魅惑还要更加的狂热。


    凭什么？


    自然是无数代海王为海族福祉做出的贡献让族人铭记于心。所有海族人对他们的认同足够高。


    这从挽狂澜于既倒的第一代天王已降，一代代的天王福泽叠加于当代海王身上造成的效果。


    “我的选择果然没有错。”


    楚留仙的目光一转，落到随着一众太子、公主们低头的仰光身上。


    若没有这样一个真正的天王血脉在事毕后出来主持大局，怕是海族事情无有了局了。


    “我既已插手。要嘛就是圆满结束，要嘛就干脆以力破巧尸山血海，宁愿夷灭海族一族。也不能有连绵不绝的后患。”


    楚留仙神情依然淡然，就是近在咫尺的小胖子、楚离人等人都没有想到，此刻他所动的杀机。


    事有不谐的话，他压根就没有打算留下任何的首尾。


    纵是千夫所指，一刀断去，也好过不住地溃烂，最终弥漫开来，结果难料要来得好。


    “希望不要走到这个地步。”


    那些毕竟是后话，在楚留仙脑子里一闪而过，他旋即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海王的身上。


    此刻，没有任何人的目光能离开海王身上，那巨浪滔天的景象，足以吸引任何一个人的注意力。


    “咚！”


    一声沉闷如战鼓，赫然是海王顿了顿手上权杖。


    海王权杖，形如海族人持在手上须臾不离的三叉戟，不同的是通体碧蓝之色，不知道是何材质所锻造，上面缀满了各种海中奇珍，珠玉不为贵，异宝空等闲。


    这根权杖顿下，一声闷响过后，原本剧震不已的岛礁猛地安静下来，就好像是庞然大物般的巨兽在驯兽师下安然蛰伏。


    “轰轰轰~~~轰轰轰~~~~”


    响彻天地的轰然巨响并没有褪去，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在岛礁与海王身后，滚滚大浪冲入天王岛海域，层层叠高，最终如山如墙，带着惊天动地的巨响遮天蔽日而来。


    “嘭~~~”


    大浪高于数十丈，挟着覆灭天地般的威势打过来，最终拍在天王岛上。


    那一瞬间，天王岛滨的无数海族乃至于楚留仙等人，不由自主地都做出了一个向后仰的动作，好像脚下的天王岛都在颤栗。


    “果然是蔚为奇观，俨然天怒。”


    楚留仙啧啧赞叹，目光循着徐徐褪去，酝酿着下一波滔天巨浪的海潮，落到了从潮水中显露出来的岛礁，以及上面的海王身上。


    岛礁上没有防护，湿漉漉一片，浸透了水渍呈现出一种黑玉般的质地。


    站在岛礁上的海王不知道是因为海族仪式惯例，还是为了体现出海族乐水的特点，竟是也没有施展任何防护，整个人都如从水中捞出来的一样。


    “族人们！”


    海王高举起权杖，振臂而呼。


    天王岛滨，无数海族随之沸腾了起来，仿佛之前席卷而来的不是滔天巨浪，而是燎原的火，也点燃了他们心中的火焰。


    “我们海族，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不久前，我们遭遇到了奇耻大辱，本王几乎无颜见大家，更无颜去地下见列祖列宗。”


    海王布满了皱纹，长满了白须的脸在颤抖着，激动得每一根胡须都好像有了自己的生命，在愤怒地咆哮着。


    “我们海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正在这时候，海诞日到了。”


    “昔年，我们的母亲大海诞生于斯日，我们海族诞生于斯日，现在又逢到这样的日子，我们面临着危机和决断，这就是


    ——天数！”


    撕心裂肺地吼出“天数”二字的时候，海王整个人都在颤抖，似乎兴奋到了极致。


    正当无数海族为其感染，开始振臂欢呼的时候；


    恰值海王欲趁热打铁，说出他决断的时机，一个带着不尽讥诮味道的声音，盖过了大海的呼啸，清晰地传入了所有人的耳中：


    “苍髯匹夫，亦敢妄言天数，可笑！可笑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 吵架王

    ()“苍髯匹夫，亦敢妄言天数！”


    “可笑！可笑啊！”


    言称可笑，伴着这话而来的更是毫不掩饰的讥笑之声。


    “是谁？！”


    “是谁，敢如此辱骂海王？”


    “是谁，敢在海族聚众疯狂时候，辱骂他们的王？”


    ……


    第一时间，在场所有耳听此言，听闻讥笑者，本能反应不是愤怒，而是——是谁？


    齐刷刷地，无数人回头，循着声音的源头望去。


    在那里，如有仙人施展出了分海的仙术一般，一众海族哗啦地向着两侧分开，凸显出他们身后的几个身影来。


    “人族！”


    “他们想做什么？”


    所有海族人的眼眸间，无不映照出这样一个景象：


    楚留仙朝阳法袍，整个人气象如旭ri东升，宽袍大袖，飘然而前。


    在他的身后，楚离人、小胖子等人如[ 众星拱月，紧随其后。


    “公子留仙！”


    “这是人族神霄楚氏的公子——公子留仙！”


    人群中有人惊呼出声，毕竟楚留仙等人的到来并不是秘密，总有见过他的海族人将其认了出来。


    这个讯息就好像是燎原之火，更像是那重新席卷而来的滔天cháo汐巨浪，倏忽之间，传遍了所有海人的耳中。


    霎时间，无数道落在楚留仙身上的目光顿时就不同了。


    一开始的惊诧，再后来的愤怒，到了此刻，尽数转化为浓浓的jing惕。


    公子留仙何等身份，若不是海族正处在与人族关系紧张的当口儿。这样的人物至那当是海王亲迎，盛情接待者。


    这样份位的存在，忽然肆无忌惮，毫不在乎后果地出言辱骂海王，这已经不是一人一家事。而是两族之事，是生死存亡事。


    楚留仙曝露在那无数道目光下，承受着里面蕴含着的无数情绪，或是愤怒，或是戒惧，或是杀意。或是期待，尽数如清风拂在脸上，连淡淡的笑容都抹之不去。


    淡淡然，施施然，楚留仙一步步地走到天王岛滨，海诞ri的cháo汐涌到他脚下。以最后的力量仰起来，舔舐到他脚底，便重新汹涌而褪去。


    岛礁上，至滔天巨浪下再次曝露出来，浑身湿透的海王狠狠地盯视过来，他整个人都在颤抖着，谁也不知道是因为海水之凉。还是楚留仙言语中流露出来的冰寒。


    “你……”


    海王胸膛在剧烈地起伏着，抬起权杖，遥指楚留仙，胡须都在抖动，“……黄口孺子，不经世事，不知天数，仗着家世，就要来欺辱本王，欺辱海族……”


    “住口！”


    楚留仙猛地一改云淡风清。厉声大喝。


    “轰”地一下，以他所处的地方为中心，由近及远，所有海族人不由自主地向后一仰，似乎有什么凛然之威严从他身上爆发出来。下意识地让人趋避，不敢直面。


    楚留仙一步，踏出，离岛，入海。


    “嘭~~~~”


    偌大汪洋，恍若承担不住他的重量一般，从楚留仙落足处开始向下凹陷，海面形成海碗般的景象。


    这一幕诡异到了极致，偏偏所有海族人，包括小胖子等人都不觉为怪，所有注意力都被厉喝出声的楚留仙所吸引，好像冥冥中能感觉到他即将出口的话有石破天惊之威一般。


    “隆隆隆~~~隆隆隆~~~~~”


    远近内外，海面海底，岛内岛外，隆隆巨响，碰撞而回荡。


    远方是cháo汐重新卷来，恍若被楚留仙所激怒，誓要将其拍沉入海底；


    近处是原本凹陷如海碗的海面反过来凸显出来，海水凝而不散如岛礁，托着楚留仙攀升至高过立身岛礁的海王一头；


    小胖子等人所处的天王岛好像承受不住大海中震荡的力量，通体在颤抖，犹如即将爆发的火山一般。


    “海禁？”


    “当年龙族的七海禁止吗？”


    楚离人兴许是除了天上那些枕戈待旦的人族强者外，唯一一个能摆脱出楚留仙身上摄人威势者，饶有兴致地望向楚留仙的脚下。


    汹涌的海水中，他似乎能看到无数的龙禁在纠缠，在发光，禁止着汪洋，约束起波涛，使其变成心中模样，不兴波澜。


    “看来传说中留仙得真龙一族传承不假，兴许他身上还携带着一样龙族至宝，身染龙气，否则当不能如臂使指地掌控七海禁止。”


    楚离人暗暗点头，心想：“他有这般手段，大海是谁家之天地怕是会大出海族人之意料，真到动手时候，海族人兴许会有一个大大的‘惊喜’。”


    ……


    在场无数人无数想法，恰似那漫天聚散的浮云，连他们自身都不知道下一刻会变成什么样形状，如何样念头。


    可是，在下一刻，楚留仙冷然一笑，吐气开声后，所有人脑子里尽数变成了一片空白。


    若将众人的脑海比成一望无垠的草原，那楚留仙口中吐露出的每一个字都是一匹宝马，在纵情恣意地奔驰着。


    “我有一言，诸位静听！”


    楚留仙一步步地向前，脚下海水凝成的岛礁一寸寸地抬高，他每说一句话，每踏上一步，众人的脖子就得仰得更高一些。


    “上古之时，百族争霸，无数兴衰，尽数海波与浊酒当中，只可在青史里说，梦里去谈。”


    “天王之前，海族衰落，几近灭族，幸有天王降世，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天王之后，倏忽之间无数岁月，尔等可能见得，当代海王固步自封，妄自尊大，殿陛之间，朽木为栋梁。鱼虾做宰辅，良材美玉流落在外，只能纵ri沉醉海钟ru，不得一展抱负！”


    楚留仙一番话连珠炮般地道来，伴着步步高升的威势。好像山一样地压下来，压入在场每一个海族人的心头，让他们觉得呼吸也变得困难。


    他们本能地向要反驳楚留仙这个外族人，可是心中又隐隐觉得，他说得似乎不无道理，想要继续听下来。


    “你……”


    海王遥指楚留仙的权杖在颤抖。脸sè涨得通红，多少年没有人敢当面对他说一个不字，今天竟然被当着无数族人的面劈头盖脸地骂，一口气堵住，竟是说不出话来。


    “君可想见，如此下去。大海干涸为丘陵，海族荣耀只能留在青史，血脉断绝，后世海族只能与鱼虾争食？！”


    楚留仙压根就不给海王开口的机会，声音拔高，每一字每一句出口，滚滚威势。连远方呼啸而来的滔天cháo汐声都为之掩盖。


    “海王！”


    楚留仙忽然伸手，遥指海王。


    他的手上，异宝：忘川本体权杖在握，与海王权杖遥遥相对。


    “你世代为海族之主，生而为海王，族人顶礼膜拜，供养不尽，尊之敬之，无有不从。”


    “你理当为族人谋福祉，为海族求安定。何期勾结妖族，煽动族人，yu以一族之生死，殉葬你一人之荣辱！”


    “你……你……你……”


    “黄口孺子，不知天数。安敢辱我……”海王气急攻心，又因勾结妖族之事被点破，惊怒交加下反倒说得出话来，只是断断续续，何其气弱。


    他自己却不曾察觉到，此刻他脸上之红，好像是一身之气血，尽数凝到了那方寸之地；他胸膛之起伏，若有万年火山，喷薄爆发在顷刻之间。


    楚留仙看到了，察觉到了。


    他眼前一亮，再次厉喝出声：“住口！”


    “无耻老贼，你可知道，一意孤行下，海族上下，皆yu生啖你肉。”


    “我……我……我……”


    海王气弱之下，恍惚间，似能感觉到无数道汇聚在他身上的海族人目光中，尽数都是狐疑，下意识地辩解道：“本王这都是为了海族好，只有……”


    “哈~哈~哈~~”


    楚留仙忽然大笑三声，将海王后面的话全部堵了回去，仿佛是那卷土重来的cháo汐，让天地都为之透不过气。


    “哎~~”


    小胖子摇头叹息，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笑容，“什么海王，完全不是楚哥的对手啊，太差，太差了。”


    不仅仅是他看出来，在场的其余人等，何尝听不出来？


    海王那句话，无异于在承认他的确是在勾结妖族。


    海族中人，为加诸于一族头上的羞辱而赞不是说不过去，可要是为妖族做刀，卷入两大族群战争，这就不是任何一个海族人所愿了。


    原本沉浸在一种悲壮情结里面的海族人，豁然间有一种洗涤般的清醒。


    海王这会儿也反应过来，知道他情急之下说错话了，刚要弥补，耳中就有惊雷在炸响，头顶有狂雷在怒吼，楚留仙的声音字字句句，都引得神霄雷霆为其诸位。


    “我人族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无数年来，视海族如亲眷，不曾吞并之，不曾消灭之，为邻，为子。”


    “你既为海族之长，心怀愤恨于我人族，不肯引海族生民更上层楼，那便只可潜身缩首，苟全一时，怎敢在本公子面前，在我得天地钟爱，为天地主角之我族面前，妄称天数？！”


    楚留仙整个人悬浮而起，无想空念秘法宣泄而出，漫天都是狂雷在呼啸，他居高临下，恍惚间在所有人心目中，字字句句，皆是口含天宪一般。


    “皓首匹夫，苍髯老贼，你既将命归九泉之下，到时有何面目见得列祖列宗，见得初代天王？”


    “你……”海王觉得胸口堵得慌，若有大石，搬之不去。


    “无耻败犬，妄活数百年，一生未立寸功，与海族无用，与妻儿无益，只会摇唇鼓舌，驱使人命，活该孤苦无伴，凄凉而终。”


    “你……你……”海王捂着胸口，眼前一阵阵发黑，好像脚下不是坚硬得海浪都摧不垮的岛礁，而是棉花一样的浮云般。


    “你……”


    楚留仙眼中发亮，无数雷霆环绕，忘川遥指海王，吐字成惊雷：“无骨旗枪，断背之犬，犹敢兴波作浪，死无ri矣！”


    “你不当死？何人当死？”


    “还不速速死去，还大海之澄清，海族之平安。”


    “啊！”


    楚留仙断喝出声的同时，海王捂着胸口，吐血如喷泉，整个人颓然倒下。


    在他身后，倒卷的cháo汐如期而至，连人带着岛礁，尽数覆于汪洋之中。


    “天呐~~~”


    小胖子眼睛瞪大，不敢置信，喃喃吐出了三个字：


    “吵架王~~~”


    ps:前几ri，看三国演义里面，诸葛亮骂死王朗之视频，名之为“吵架王”。


    压根停不下来，看了一遍又一遍，遂有此章。

 第一百五十四章 葬身鱼腹，人不可辱

    “吵架王~~~”


    小胖子喃喃出声的时候，兴许是情绪太过激动，这声音并没有压低，近在咫尺的秦伯、云想容等人都听得真真切切的。


    难得地，他们脑子里没有浮现出反驳的念头，一个个下意识地点头，深以为然。


    单凭一张口，说死了当代海王，这不是吵架王，又是什么？


    他们几个的反应还算是好的了，其余人等，海族众人，无不是目瞪口呆，脑子里都被抽空了一样，呆呆怔怔地看着为滔天潮汐淹没的岛礁，脑海里空空荡荡的，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震惊太过，连愤怒的心思，都无法在他们的心中升起来。


    潮起潮落，本是天地规则，纵大海再是愤怒，经过一段时间的汹涌，终究无奈地褪去。


    潮水以比来时候更快的速度退去，淹没于浪潮下的滩涂、礁石，乃至于万众瞩目岛礁，一点一点地浮了出来，重新出现在视野当中。


    尤其是岛礁。


    《当岛礁重新自海中缓缓升起来的时候，所有的海族人都屏住了呼吸，由于太过震惊于不敢置信冻结了的思维也重新活跃。


    “海王，他……”


    所有海族人的目光都汇聚于岛礁处，连他们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一种名之为愤怒的情绪，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汹涌澎湃不可抑制，反而显得淡淡的，只是应该要愤怒。


    楚留仙那暴风骤雨，生生将海王说死的话语，字字如重锤砸下来，并不随着声音淹没于海波，便在他们的心中消散。


    “啊！”


    一声惊呼如瘟疫，蓦然而起，不及分辨出源自哪里，便如燎原之火。凡有海族人处，接二连三地冒起。


    更有不少人捂住嘴巴，生怕一放松开来，惊呼声就会惊天动地地炸开。


    岛礁之上，空无一人。


    光秃秃的岛礁，漆黑黑的礁石，其上空空荡荡，无论是理当在那里的海王，还是他随身之无，尽数没有一样曝露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浪潮固然汹涌。可海王身为海族中人，天生乐水，别说是修为了，但凡有一点意识在，都不可能被海浪卷走才是。


    其上空无一人，只能说，海王的情况相当不妙。


    “难道……真的……”


    难道什么，真的什么，个中答案。从一众海族人面面相觑，又争相闪躲的目光当中便流露无遗了。


    海王，当代海王，那个执意要将整个海族带上绝路的乖戾老人。真的死了，被活生生说死了。


    “啧啧啧~~”


    与一众海族人或是如丧考妣，或是茫然若失不同，小胖子白胖胖的脸上带出笑容来。打趣道：“以后我们再遇到什么强敌，也不用上去拼死拼活，只要恭请楚哥上台。上下嘴皮一碰，对方就得嗝屁，真真是……”


    是什么？小胖子还没说出口呢，就碰上楚留仙扭过头来，平淡到极致的目光。


    “吓~”


    小胖子讪讪然笑，然后低头，好像地上有灵玉捡一样，之前那些话恨不得重新给吞回到肚子里去。


    楚留仙只是看了他几眼就收回了目光，与收拾这胖子相比，善后才是最重要的。


    略一沉吟，他忽然举步，向前一步踏出。


    “啊！”


    小胖子、双儿、秦伯、云想容，几人尽数惊呼出声，想不到楚留仙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君子不立围墙之下，君子如此，公子更是如此。


    上一刻，刚刚活生生说死了海族的当代海王；下一刻，就站出去，成为众矢之的。


    这简直就是自找麻烦啊！


    人族一方之中，也就是楚离人不仅仅不奇怪、阻止，反而露出激赏之色，暗暗点头。


    “刷刷刷~~”


    无数道目光汇聚过来，好像要将一步踏出，一个闪身，就站立在海王原本所立岛礁上的楚留仙点燃一样。


    愤怒、茫然、恐惧……


    无数种情绪，好像找到了突破口一样，尽数向着楚留仙宣泄了过去。


    “轰隆隆隆~~~轰隆隆~~~”


    岛礁周遭，海水如炸开了一般，无数道浪潮席卷而出，裹挟着如有实质的怒意拍打在岛礁上，将漆黑的岛礁衬托得如同水中升腾而起的莲花一般。


    海族不愧是乐水的种族，无愧于他们自诩的大海之子，聚海族之众的怒意，竟然真的引动了大海的暴怒。


    汪洋怒火，不曾沾湿楚留仙衣衫片缕，他也不语，只是以一种无比沉静的目光，扫过海族众人。


    目光所过，他触碰到的是一道道饱含着复杂情绪，绝对称不上友善的目光。


    面对这种情况，楚留仙不怒反喜，心想：“果然，没有了海王的煽动，这些还称得上是安居乐业的海族人并没有真正的决死之心。”


    “只要往另外一个方向引导，这场大祸当能弭平于无形。”


    楚留仙明知如此，至始至终，却不曾说出半句话，做出半点动作，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视周遭海族人愤怒引起的滔天巨浪如无物。


    他这样的神态，这样的举动，掐死一点火星投入了干燥了一秋的草场，顿时引起燎原之火，顷刻之间，席卷所有海族人。


    “怎么办，怎么办，不行，我也要……”


    小胖子不用想也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胖乎乎的身子一动，就要踏波而去，与楚留仙站在一起。


    他完全能想象，无数海族人如蚂蚁般汹涌而上，瞬间将那小小的岛礁淹没景象。


    楚留仙的实力再强，蚁多还咬死象呢。


    小胖子热锅上蚂蚁一般，却怎么都踏不出那一步，挣扎了半日，整个人都好像被钉在岛礁上一样。


    在他的身后，一只手扯住小胖子脖子后面的衣服，轻飘飘地仿佛在拎着一件衣服，却让小胖子无从挣扎。


    这个地方。能做到这一点的，自然非楚离人莫属了。


    小胖子挣扎不出，脸上一皱，可怜巴巴地回望楚离人，正待讲事实，摆道理，求他老人家松手。


    结果不等他开口呢，楚离人远眺前方岛礁上楚留仙负手而立的样子，眼中尽是激赏之色，看都不看手上拎着的小胖子一眼。淡淡地道：“别坏你家楚哥的事情。”


    “啊~~”


    小胖子安静了，挠着头，放松下来。


    楚离人这话显然够分量，小胖子定下心，再望向如要倾覆天下的潮汐渐渐重新席卷而来的地方，那个恍若遗世独立的楚留仙，若有所悟。


    他这边是安静下来了，岛礁上楚留仙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不够！”


    楚留仙环顾天王岛周遭，海族人的沉郁。压抑的怒火，恍若是黑压压的乌云，沉闷得让人窒息，沉重得岛屿欲沉。


    最后。他的目光落到海王王族所在的方向。


    在那里，仰光整个人都在颤抖，蠢蠢欲动，旁边流苏以白生生的小手拽住自家兄长的衣袖。好像在低声劝慰着什么。


    四目相对，仰光看到楚留仙在缓缓摇头，恍惚间。他似乎能从楚留仙的动作中，目光中，读出了一句话：还不是时候！


    冲动如篝火浇灭，仰光安静下来，只是心中焦躁不可遏制。


    楚留仙制止了他之后，便收回目光，露出他人不可察觉的苦笑。


    他一边苦笑，一边在脑海中组织词汇，嗯，不是什么好词。


    “得刺激一下这些海族人。”


    “哎，吵架王……”


    楚留仙脸上苦笑之色愈浓，不期然而然地，就想起小胖子这个说法，啼笑皆非。


    下一息，不等楚留仙开口刺激那些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海族人，异变忽然在远方不平静的海面上发生。


    “啊！”


    “那是什么？！”


    ……


    海族中猛地冒出一声声惊呼，无数只手臂遥指海面，所指的都是同一个地方。


    “咦？！”


    楚留仙心中一动，望向同一个地方。


    目光所及处，就在岛礁与汹涌而来潮汐之间海面上，一个小小的，如天地一沙鸥般，更似一片随波逐流的飘零叶，若隐若现。


    “海王！”


    那好像随时可能被爆怒的海浪扯碎的不是别人，从着装上，赫然就是在岛礁上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海王。


    只是数十个呼吸间，海王就被退潮的海水带出了数千丈之遥。


    海族当中，无数人蠢蠢欲动。


    恰在此时，惊人的一幕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一头大鱼，乘风破浪而出，巨口张开，鲸吞海王……


    海王的遗体，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为一头大鱼所吞，随后大鱼重新坠入海中，摇着尾巴入海不见。


    一代海王，葬身鱼腹！


    这一幕，让所有的海族人失声，好像他们的魂魄，他们的信仰，也随着那头大鱼沉入了海底最深处，浮之不出。


    “好！”


    楚留仙脸上露出微笑，心道：“恰到好处，来得正是时候。”


    突然——


    “人族，纳命来！！！”


    一声声呐喊，从沉默的海族人中爆发出来，或东西，或南北，或水下，或岛上……


    顷刻之间，足足有一十四道人影，从人群中暴起，纷纷落向岛礁，各自站位，将楚留仙团团围住。


    “轰~~~”


    那一刹那，小胖子、云想容、双儿等人耳中轰的一声，好像什么东西突然被点燃，更犹如是积累得天一样高的大河忽然决堤，有了豁口，河水汹涌而出，发出了怒雷之声。


    “宣泄口！”


    惊慌之余，小胖子原本就若有所悟，这会儿更是彻底明白过来了。


    楚留仙之所以在这个当口上，站在了海王身陨的所在，引所有海族人瞩目，无非就是要将自身当成一个宣泄口，让海族人的怒宣泄出来。


    “死！”


    十四海族强者，四面八方，轰然出手。


    远方，是滚滚潮汐，接天连地，怒吼而来；


    岛上，是怒火攻心，以命相搏，十四海族强者誓要为海王复仇。


    蓦然地，一个飘忽、淡漠的声音响起：


    “其情可悯，其忠可佩。”


    “然，吾今日代表人族而来，吾之一身，关人族之荣辱！”


    “人，不可辱！”(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 指天，覆海

    “人，不可辱！”


    这四个字吐出之前的声音，飘忽得如天上来；


    这四个字出口的一瞬间，漫天惊雷如牢，雷声隆隆如助其威势。


    “好！”


    小胖子听到“人不可辱”四个字的时候，直觉得一身热血都在沸腾，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上古时候，人族强者前仆后继加入百族之战，以自身血肉铸成人族天地主角之封禅台时候的心情。


    这个时候，他彻底将之前对楚留仙行为的感悟，对楚离人的阻止等等抛诸脑后，挽起袖子就要冲上去与楚留仙并肩作战。


    同一时间，天上一片如凝固了的棉花般浮云，蓦然云气汹涌，有诸般奇光散射开来，雪白的浮云呈现出七彩之色，瑰丽得胜过了晚照。


    这一幕不曾引起过海族众人的注意，他们的心神都集中在岛礁上十四海族强者围攻公子留仙上。


    惟有，楚留仙、楚离人等人心中一动，抬头望天。


    这是人族强者 在勃然而怒，气机交感下，浮云几乎要被驱散，他们即将现身人前。


    这些人或是出手，整个海族，在顷刻之间，将于人世间被抹去。


    真要如此的话，楚留仙之前所做种种，全都白费。


    眼见这种情况，他两只手伸出来，一手向上，掌心朝天，如撑天；一手前挡，遥对楚离人、小胖子等人所处方向。


    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拒、挡！


    这些海族人，楚留仙要自己对付。


    看到他的手势，小胖子等人下意识地止步，天上变成了晚照烟霞般的浮云重新一凝，澎湃的气息归于平静。


    楚留仙才是这次主持大局者，他既摆出了不容插手的姿态，其他人也只能收手。


    感受到他们。尤其是天上那些人族强者们的收敛，楚留仙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放松下来。


    此刻，十余道或是化作惊涛骇浪，或是衍化出海中妖兽的攻击，四面八方而来，如要将高踞岛礁正中的楚留仙碾压成碎片。


    “来得好。”


    面对这种情况，楚留仙微微一笑，浑不在意，不闪不躲。亦不以攻为守，缓缓地向后落座。


    上一刻，他的身后还是一片虚空，空无一物；


    下一刻，一座通体散发出彩虹般瑰丽晶莹的皇座。


    ——真龙皇座！


    当楚留仙坐在真龙皇座上的那一瞬间，“轰”地一声，庞大的威势席卷而出，仿佛龙卷风蓦然而生。


    “嘭！”


    出自十四海族强者的法术神通，在这属于彩虹龙敖世的真龙气息下。纷纷乱乱，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四下轰击。


    楚留仙眨了眨眼睛，这一幕连他都没有预料到。


    “真龙……”


    有一个海族强者脱口而出。原本满是愤怒的脸上布满了惊慌之色。


    “原来是这样。”


    楚留仙恍然大悟。


    “海族是大海的宠儿，真龙一族却是大海之主。”


    “真龙气息对海族人的压制之大，震慑之强，那是通过血脉一代代流传下来的。不可改逆。”


    “这么说的话……”


    楚留仙神色变幻一下，将原本的想法压下来，手指敲击在真龙皇座扶手上。新的念头浮现出来。


    “这样也好，正可避免曝露出‘忘川’的秘密。”


    楚留仙下意识地抬头一看天上浮云，没有人知道他对这些人族强者，最强后盾，隐隐有着的忌惮之心。


    这些人无一不是阴神尊者级别的强者，此来抱着的目的是万一楚留仙处理不好，事有不谐，就要以大神通、大法术，雷霆扫穴，将海族彻底灭绝。


    同时，还要防备可以想见的海域妖族捣乱。


    若非无不是阴神尊者中的强者，如何能掌控住着样的局面？


    也正是因为如此，楚留仙分外忌惮，愈发地不象在他们的面前表现出异宝：忘川的灵异。


    “可行！”


    楚留仙在脑海中模拟出新念头，新的战法后，那一十四海族强者，也从陡然面对真龙威压的惊慌中摆脱了出来。


    “杀！”


    “誓杀此獠，为海王报仇！”


    “吾等世受海王恩典，报恩就在此时。”


    ……


    或是煽动余者，或是鼓励自身，十四海族强者强压血脉中的慌乱，重振旗鼓，再次与主板法术神通，轰击而来。


    大浪、妖鱼，诸般异象再现。


    没有人注意到，从楚留仙落座真龙皇座开始，他的手就从来没有放开过掐着的印诀。


    滚滚汹涌而来的巨浪，弥漫天地的水汽，蓦然爆发出来的真龙威势……，在这些东西的掩盖下，竟是没有人察觉，当楚留仙手掐印诀的时候，天地间的灵气在蜂拥而至，欢呼雀跃。


    ——仙域根本法！


    楚留仙未出手而先出手，当他出手的一瞬间，恰似一山之高，尽数化作了泥石流淹没一切。


    “嗷呜~~~”


    当一十四海族强者全力攻击而来的法术神通，即将扑到依然安坐的楚留仙身上那一瞬间，一声龙吟，嘹亮无比，凛凛威势，冲天而起。


    “龙！”


    “真龙！”


    无数人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地看到一条通体如琉璃，绚丽如彩虹的真龙从岛礁上冲天而起，无尽的水汽，威势，伴着龙吟声音，轰然撞入所有人的眼界、耳界，乃至意识界。


    这还没完。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轮明月般的光辉，从海面上升起。


    海上升明月！


    这一幕与楚留仙在水帘洞玩的花招不同，那从海面上升起的并不是虚幻，而是实实在在的存在。


    如月，似珠，不尽的水之光辉。


    ——山河珠！


    这件宝物小胖子是见识过的，在他从那种海上升明月的美丽景象回过神来后，当即将其认了出来。


    不过与上次在天上白玉京中，楚留仙以之杀敌不同。这次的山河珠并不是作为一件单独的法宝存在。


    当明月升到了最高处，当明珠悬停在长空中的一瞬间，龙吟声再起，拔高，真龙长吟，盘旋而起，将山河珠衔在了口中。


    真龙为海之主，山河珠更是有山河之力，能牵引水之威能。


    真龙衔珠，龙游四海。


    “嗷~~~嗷~~~嗷~~~~”


    龙吟声中。楚留仙全力出手，仙域根本法汇聚之滔天灵气灌注其中，无尽的海水伴着龙游四海景象，从无量大海中不住被抽取而出。


    远方潮汐几与天齐，汹涌而来，澎湃之声，距离岛礁不过数十丈距离。


    几个呼吸间，岛礁将重新淹没在潮汐当中。


    一十四个海族强者，他们注定看不到那一幕了。


    龙吟声嘹亮得震破他们耳膜的时候。真龙皇座所化的彩虹龙衔着山河珠，裹挟着汪洋之力，盘旋着绞碎了他们所有的攻击，更是将他们所有人都卷入了巨大的真龙之躯里。


    真龙盘旋冲天。中有激流如怒。


    “啊啊啊啊~~~”


    无数海族人或是惊呼出声，或是以手捂口，没有人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真龙盘旋而出的漩涡里，激流如刀。如磨，竟是在顷刻之间，将一十四个海族强者尽数碾压、磨碎。


    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他们的气息全都如风中烛火，在狂风巨浪当中熄灭。


    一十四个海族强者，誓为海王复仇，却在转瞬之间，尽数陨落在楚留仙之手。


    这一幕，遑论海族人，纵是天上人族强者，天王岛上小胖子等人，无一人想到。


    天地间鸦雀无声，只有潮汐滚滚而来，大浪如汪洋在怒吼，咆哮。


    “趁热打铁！”


    楚留仙眼中一亮，哪怕手上的灵气环在一个个爆裂开来，仙域根本法汇聚而来的灵气消耗一空，依然不曾散去龙游四海真龙衔珠。


    他一步踏出，跨越了十余丈距离，一步就跨出了岛礁，踏波立于起伏不定的海面上。


    几乎在楚留仙一步踏出岛礁后，隆隆隆巨响声中，整个岛礁在崩溃，在沉没。


    这充满了震撼力的一幕，却不曾让在场的海族人投来哪怕一点点的注意力。


    有更值得注意，更让人觉得震撼的一幕，正在楚留仙的手上成型。


    “七海，禁！”


    楚留仙一手指天，真龙衔珠，冲天而起，与距离天王岛只有不足百丈的摩天潮汐轰然碰撞在一起。


    “这是想对抗天威吗？”


    小胖子等人眼睛都瞪大了，心中一片茫然，不知道楚留仙想做什么。


    不等他们想出个所以然来，楚留仙在喘息回气了一下，另外一只手，掐出复杂灵诀，衍化出游龙盘旋云海苍穹般的禁制，沉沉向着海面上压下。


    一手指天，一手覆海！


    楚留仙摆出这般姿态后，吐气开声。


    “喝！”


    伴着这一声爆喝，自从真龙一族离开此界，阔别七海无数年的七海禁止爆发，整个大海，滔天潮汐，在一瞬间凝固。


    下一刻，一条彩虹龙长吟着，衔着山河珠，破开凝固的潮汐，盘旋至楚留仙的身后。


    最惊人的是，那席卷而来，好像要将天王岛拍入海底的潮汐尽数为真龙所引动，随着它的盘旋，在楚留仙的身后形成一道与天齐高的大浪。


    整个海面，在不住地下降，无数的海水被抽起，汇入那道大浪当中。


    此浪不似浪，更像是大海巨人在长身而起，双臂环抱，就那么默默地站在楚留仙身后，等着他一声令下，覆灭一切。


    “呼~~~”


    楚留仙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眉宇间生动起来，一步缓缓踏出，身后大浪随之而动，天崩般的威势中，他的目光扫过所有的海族众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海王仰光，海族归附

    “轰隆隆~~轰隆隆隆~~~~”


    闷雷滚滚而过的巨响下，海族人无不面色惨白，站立不稳，仿佛是一大排的饺子摇摇欲坠，大海就是一个巨大的锅，其水沸腾。


    那轰然雷声不是其他，正是楚留仙身后不住叠高起来的滔天巨浪，任凭岸上的人怎么看都看不到顶，仿佛真的有摩天之高。


    也就是天上浮云，还高在摩天大浪之上，勉强能对比出天与海的距离。


    摩天大浪之前，楚留仙负手而立，面无表情，俯瞰着天王岛上海族众。


    在他的身后，彩虹龙敖世的骸骨所化真龙，口衔着山河珠，于摩天大浪中穿梭，不住地龙吟出声，引得楚留仙脚下的大海水位在不住地下降，无量的海水都被抽取出来，化作了摩天大浪的一部分。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浪的威势越来越浓，真真正正的借海诞日天王岛海域的天威为己用。


    楚留仙一步踏出，摩天大浪随着推移，无法言述的压迫随着他的｀｀目光，落到了海族众人的身上。


    自那一步后，无数海族人噤若寒蝉，忙不迭地低头。


    “凛然之威！”


    “凛凛威风，人不可辱！”


    海族人的心中蓦然地就浮现出楚留仙之前所说的那句话来：人不可辱！


    此刻的楚留仙借天威为己用，威压海族，虽不发一声，却将最残酷的现实摆在了面前。


    “我们会死！”


    “海王若是不死，我们都会给人族杀死的。”


    “怎么办？怎么办？”


    ……


    无数海族人慌乱中，诸般心思不住地冒出来，有恐惧，有茫然，有要愤死一搏的，有要低头投诚的……


    这些诸般念头形诸于外，便是海族中人纷纷乱乱。好像随时可能爆发，崩溃。


    “是时候了。”


    楚留仙心中一动，目光一转，落到了仰光、流苏的身上。


    六目相对，楚留仙微微颔首。


    他这个微小的动作，落在仰光、流苏的眼中，无异于高山拔地，大海沸腾，火山爆发一般，既是期待已久了。又有无边的恐惧涌上来。


    “事成则矣，不成的话……”


    仰光明明知道现在应该他出场了，只要一步踏出去，站在所有海族人的面前，扶大厦之将倾，那他的理想，就有了实现的机会。


    奈何，这一步，却沉如山岳。重若灌铅，怎么都踏不出去。


    流苏这会儿比起她兄长要更镇定不知道多少，连忙不为人注意地拽了几下仰光的胳膊，生生将他从魔障当中惊醒了过来。


    “公子！”


    “留仙公子且住。”


    仰光几乎是用被推出来的方式。踉踉跄跄地排众而出，大叫出声。


    大喊时候，他只恨得声音不大，不曾想一出声。在海族鸦雀无声的时候，恍若惊雷炸起，霎时间引得所有人的瞩目。


    楚留仙。亦不例外。


    不同的是，那些海族人望来的目光中有惊诧，有不解，充斥茫然；楚留仙则微微颔首，尽是鼓励。


    仰光深吸了一口气，好像从中得到了勇气一般，一口气将不知道在暗室中演练了无数次的话脱口而出：


    “禀公子，在下仰光，有一事禀明。”


    “海族之事，皆是父王一意孤行，无论是仰光还是族人们都是为父王裹挟，非有心与人族为难。”


    “子不言父过，仰光不孝，然……”


    说到这里，仰光彻底进入了状态，本就是天然雕琢般的好皮囊，此刻昂着头，阳光洒落下来，更是明亮得耀眼。


    “父子之孝，一家之孝是小孝；族群之孝，一族之孝是大孝。”


    “不可兼得，仰光取大孝而舍小孝。”


    楚留仙身后巨浪还在层层叠高，脸上神情却缓和下来。


    仰光这番话以其海族太子的身份，无异于是下了一个基调，当代海王为错，楚留仙斩之无过。


    是非功过不由他们评论，关键是这一点对后续将海族重新拉回人族阵营，有正面的帮助。


    仰光越说越是进入状态，又是上行一步，面对楚留仙单膝跪地，身后是茫然无措的海族王族，寻常海人，高声道：


    “族人何辜，无论我海族有何过错，仰光愿一身当之，偿父过，补族错，纵然千刀万剐，无怨无悔。”


    楚留仙笑意愈浓，轻笑出声：“你能做主吗？”


    这话出口，一直弄不清楚情况的其他海族王族子弟恍然大悟，隐隐把握到了什么，脸上无不露出焦急之色。


    在这个时候，流苏快步而出，来到仰光面前，大礼参拜：“哥哥宅心仁厚，一心为我海族，父王又陨，流苏请哥哥登位海王，救我族人于水火。”


    海族公主一番话，再联系楚留仙前面一问，心一直悬在悬崖边上的海族人中不少浑身一颤，如流苏般拜倒，呼唤仰光登位。


    “还不够。”


    楚留仙目光一扫，见得还有相当多的海族人犹豫不决，不曾随着流苏下拜。


    在仰光和流苏后面，同为海族王族的不少人跃跃欲试，似要站出来高喊什么。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不能放任。”


    楚留仙眼中精光一闪，知道还差点火候，心念电闪间，一只手抬起，缓缓地，如掌心托着一座山似的，向上撑去。


    手掌撑天过顶，异变突生。


    “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轰天震地闷雷滚滚，万里无云亦无风云，那让所有人骇然失色的声音源自楚留仙的身后。


    一道通天水柱，似要抽干了脚下汪洋，天柱一般通天彻底。


    以水柱，洞穿苍穹。


    “这是在做什么？”


    在场所有人在震撼之余，脑子里蓦然地就冒出了这个疑问。


    不是冲着海族人去的，亦不是散去法术，楚留仙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又是为了什么呢？


    遑论是寻常海族人。就是仰光和流苏也一头雾水，也就是楚离人等人，隐隐地猜到了什么。


    不用他们去猜测，下一刻，答案就在所有人的面前，在距离海面，距离天王岛海族众数百丈高空中。


    一朵浮云，为通天水柱冲击，溃散成无数烟波浩渺般的景象，向着四面八方散开。给蓝天染上了缕缕白絮。


    浮云在散开的一瞬间，迸发出朝阳初生，金乌起舞般的万道光芒，通天水柱更是在轰击于浮云上的一瞬间，从上而下，寸寸崩溃，整个大海汪洋都在战栗，颤抖。


    楚留仙以七海禁制，真龙皇座。借无量大海之力为己用的威能，可以斩杀海族强者，可以威压海族余者，却只能与一片浮云同归于尽。


    这样的浮云。岂是世上能有？


    其威能，本也不是浮云本身，而源自于浮云散尽后，曝露出来的原本隐于其后的影影绰绰。


    一道道强大气息从那一个个身影上迸发而出。汇聚在一起通天彻地，方圆千里之内，目之所能及处。一切烟云尽数散得干干净净。


    偌大汪洋，无数海兽，并上天王岛上海族，尽数在这滔天威势下失声，好大一方天地，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一众人族阴神尊者，本打算事有不谐出手夷灭整个海族的力量，就此赤裸裸全无遮掩地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遑论那些茫茫然的海族众人，即便是早知道他们存在的小胖子等人，也是第一次见得这些人族强者的真容。


    一片静默当中，除了楚留仙之外，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那些人族强者身上，那些人等则以灼灼如有实质的目光，凝于滔天巨浪前那个负手而立的背影。


    没有人说话。


    楚留仙这般作为本没有跟任何人沟通过，然而那些人族强者，却无一人，出言质问，仿佛默许了他的冒犯一般。


    时间，缓慢地推移，三息过去。


    突然——


    全无征兆地，那些人族强者爆发出比此前还要强大十倍、百倍的气势，好像天塌地陷般地笼罩下来。


    霎时间，整个海面为之又沉下了几分，闷雷般的响动是海风都为压得粉碎，所有海族人心脏骤然收缩了一下，恍若有一只大手将胸腔中不断跳动的存在攥紧。


    “好！”


    楚留仙依然不回身，只是在脸上带出了微笑。


    “多亏他们了。”


    他心中不无庆幸，如此做法是形势所迫，唯有如此，才是天秤上最后一块筹码。


    现在出现的一幕，毫无疑问是一众人族阴神尊者们明白了他的意图，这才没有出言质问，反而彻底放开气势，配合他的举动。


    果不其然，这些阴神尊者们毫无保留地释放气势压过来，顿时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原本蠢蠢欲动的，有资格继承海王位置的海族太子、王室宿老们一个个噤若寒蝉，再不敢扎翅；


    此前强项不肯跪拜承认仰光即位新海王者，这会儿也屈膝跪倒在地，呼唤仰光即位。


    大势如此，已不可逆转！


    流苏见状大喜，在仰光身旁起身，取出早就准备好的全套海王仪仗，呼唤自己这方的王族宿老，当场为仰光佩戴上海王行头。


    这一幕，寻常海族人或许还不会有什么想法，然而后头那些王室中人，其余海王太子们无不恍然大悟，仰光这分明是早有准备。


    越是明白如此 ，他们越是不敢动惮分毫，因为这证明那个高高在上，挟天威与人力的存在，真正支持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仰光！


    一身海王行头的仰光，昂首挺胸，再大礼参拜，高呼：“留仙公子慈悲，仰光谨代表我海族诚心归附。


    此前种种，皆是我族之错，愿付出一切代价，只求公子慈悲，护我海族平安，安居乐业。”


    “成了！”


    楚留仙微微一笑，从头发梢开始，整个人缓缓放松下来。


    当身后摩天般的大浪寸寸崩溃，化作漫天烟雨的时候，他拱手向天，对面是一众收敛气息，面露笑容的阴神尊者们……(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 事了拂衣去（上）

    三天，三十六个时辰，在忙忙碌碌间流逝无踪。


    “总算结束了……”


    小胖子全无形象地软倒在座位上，就差扯开领子，光着膀子，吐出舌头大喘气了。


    在他旁边，楚留仙悠然地品着香茗，眺望向竹楼外方向，好像能透过竹楼阻拦，看到天外云卷云舒一样。


    对小胖子的表现，楚留仙直若不见，双儿和秦伯却翻起白眼，楚离人自重身份不会这样，也是别过头，不忍卒睹模样。


    天知道，这几天里不断地接见仰光、流苏，海族贵人，乃至于那些阴神尊者的可是楚留仙，不是他王赐龙，不知道哪里来的脸皮，做出此等样子。


    小胖子的脸皮那是厚到了一定程度，对大家的鄙夷全当没看到，拍着胸脯做疲惫状，伸出手来摊开，冲着双儿露出期待无比的目光。


    双儿瘪着嘴，还是给奉上香茗，只是兴许是心中不甘愿，力度就没掌控好，茶盏落入小胖子肥胖的手掌时候颤动着，溅出不｀｀少滚烫的茶水，烫得小胖子直咧嘴。


    “总算尘埃落定了。”


    楚留仙不去看那边的闹剧，放下茶盏，长出了一口气。


    他所指的当然不是海族问题，三天前，仰光登上位海王，当中宣布归附，后面的问题就不是问题了，只是一个流程罢了。


    楚留仙一边感慨，一边收回了目光。


    除了楚离人外，小胖子等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垮了下来。


    无法言述，无法目见，却是真实存在的压力，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来自阴神尊者们的强大压力！


    就在楚留仙收回目光的瞬间，那些人族阴神尊者们从天王岛海域飘然而去。随着气息远去，这几日来无所不在的压力，亦随之消散一空。


    “楚哥，你真是神了，谁能想到海族的问题竟然被你用一张嘴巴解决了，服了，兄弟服了。”


    小胖子翘起大拇指，意犹未尽地补充道：“这回那些阴神尊者们回去，肯定会把消息传播开来，楚哥你肯定会得到‘吵架王’。‘仙门第一金舌头’等称号啊，厉害厉害，羡慕羡慕。”


    小胖子说得情真意切，楚留仙整个人都不好了。


    吵架王也就算了，他用出这个手段就有这个心理准备，“仙门第一金舌头”算是怎么一回事？这是骂人吧？


    楚留仙没忍住，翻了翻白眼，深呼吸了几回，方才平复下来。不与这二愣子计较。


    缓过气来，他屈起指节，轻敲在座椅扶手上，淡淡地道：“胖子。你不用岔开话题，我知道你不是在想这些，还在担心那些尊者们？”


    楚留仙当然清楚，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小胖子都扯了三天了。


    第一天的时候，他或许还能相信这小胖子的确是激动得不行，不如此宣泄不足以表达。后面两天乐此不疲，没有问题真是谁也不信啊。


    小胖子一点都没有被人看穿的尴尬，早就习惯了，耸了耸肩道：“就知道瞒不过楚哥你。”


    他吱唔了一下，向着之前楚留仙收回目光的方向指了指，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道：“那个……没问题吧？”


    这回不仅仅是小胖子，连楚离人都正色起来，望向楚留仙。


    “这都三天过去了，他们一个都不曾露面，就在那天上杵着，也不下来喝口热茶什么的，兄弟我怎么想怎么不对……”


    小胖子不无担忧之色，双儿等人更是着紧自家公子，紧张地望来。


    “没事的。”


    楚留仙哑然失笑，摇头道：“胖子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怎么不严重……”小胖子急了，就要蹦起来挥舞手臂表达他的意见。


    这毛病他是来到海族，见识到了海族内部那些人演讲后染上的毛病，说什么话无关大小，非得加上激烈的肢体语言，好像不这样无法表达出情绪一样。


    楚留仙依然在笑，只是伸出手来，止住了小胖子后面的话，他可是受够了小胖子的新毛病，怎一个呱噪了得。


    “他们这是在表示意见没有错。”


    楚留仙先是如此说，脸上还是没有带出半点紧张之色，继续道：“他们怎么说也是各大宗门、家族的阴神尊者，在同阶强者中也是佼佼者的存在，怎会没有自己的骄傲？”


    “当日，我未经过他们的允许，擅自将他们逼出来，以他们作为道具，这些尊者们如果不表示一下意见，我还要担心一下。”


    楚留仙平缓的语气，淡然的态度，不知不觉地就让包括小胖子在内的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小胖子重新落座，摆出一副仔细倾听的样子，之前激动地要说什么，连他自己都给忘掉了。


    “只不过……”


    楚留仙悠悠然地说到了重点，“这些前辈们虽然用实际行动表示了不受利用，表达了他们的骄傲，却也同样地表现出了善意。”


    “所以，你们大可不必担心。”


    “善意？”小胖子凑趣地发出疑问，他还真没看出来那些阴神尊者们表现了什么善意？


    这几日里，他们可是连头都不冒的，除了配合海族，扫清了所有海域妖族们安插的手段，展现出雷霆扫穴的决心和实力，压根就什么都没有做啊。


    楚留仙还没有开口呢，楚离人稍稍皱起的眉头却消散开来，含笑点头，接口道：“留仙说得没错，他们的确是表现出了善意。”


    “嗯？”


    众人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楚离人笑着道：“你们不了解他们的骄傲。当日，留仙不经过沟通，就强行将他们逼迫现身，这些人不仅没有表示不满，还配合了留仙的动作，这就是最大的善意了。”


    小胖子等人恍然点头，的确是这样。


    这些阴神尊者们可不是散修出身。或是没根底的存在，每一个都或是宗门，或是几大家族的精英，要不是对楚留仙有着足够的看重和善意，不说捣乱，至少不配合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既然当初他们表现出了配合，那后面的举动不过是他们表示意见的手段罢了，压根算不得什么。


    “我~~懂了~~~”


    小胖子在恍然大悟的同时，拖长了语调如是说道。


    这调子一入耳中，楚留仙等人就有不祥的预感。以他们对这厮的了解，后面的话绝对吐不出什么象牙来。


    “小时候家里面一个妹妹，最喜欢养猫儿，见天的给猫儿洗澡。”


    “偏偏有一只狸猫，天性厌水，就是不喜欢洗，次次被妹妹收拾一顿生生给洗了。”


    “每次洗完，那狸猫都会炸毛，拿缩回了爪子的肉垫在妹妹的身上拍着。表示不满。”


    小胖子连珠炮似地说完，用充满期待的目光望向众人，问道：“是这个理不？”


    楚留仙等人面面相觑，想说不是吧。还真有点贴切；想说是吧，那未免太侮辱人了！


    竹楼之中，顿时陷入了一片沉默。


    唯独小胖子浑不自觉，自个儿为这比喻乐得差点没从椅子上给哧溜滑下来。


    楚留仙不想接这话。小胖子又笑个没完，他索性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任凭思绪在纷飞。


    “结束了……”


    他不知不觉中，心里面浮现出百无聊赖的情绪。


    不是为了海族事，而是为了七罪之诀。


    按之前得到的消息，这天王山一役结束后，因为某个现在还不是很清楚情况的特殊原因，七罪之诀就此结束了。


    楚留仙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个标志着他过关的消息，却让他生出了怅然若失的感觉，好像什么很有意思的游戏，就此不能再玩了一样。


    放任脑子里一片空荡荡，阳光透过竹楼的窗户洒进来，落在他的身上，懒洋洋地一点都不想动，处于一种难得地放空状态。


    这世上，能长久地享受这种安逸，这种放空的，往往是无所事事，谁也不需要他的庸人，楚留仙，明显不是的。


    这种难得的奢侈，只是持续了片刻，不知道什么时候，小胖子自娱自乐的笑声消失不见，竹楼中陡然显得有些压抑起来。


    “嗯？”


    楚留仙抬起头，睁开眼睛，看了小胖子一眼。


    只见得，这胖厮抓耳挠腮，欲言又止，支支吾吾的好像有什么话想说，又不好说一样。


    “有话就说。”


    楚留仙到底给自家兄弟留了情面，后面“有屁快放”四个字就此省了。


    小胖子讪讪然笑着，小意地道：“那个啥，楚哥，我们是不是把手尾处理下？”


    “手尾？”


    楚留仙先是一怔，继而明白了什么，不知为何笑出声来，问道：“你是指海族事的手尾吗？”


    双儿和秦伯站在后面，一头雾水，心想：“海族事还有什么手尾？仰光顺利登位海王，海域妖族伸进来的手也被斩断，至于后续的海域妖族种种问题，那些阴神尊者们不是赶去震慑处理了吗？还有什么啊？！”


    他们的疑惑没有持续太久，小胖子在听到楚留仙反问后，长出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熟悉的笑容，颔首道：“就是这个，我觉得我们还是要……”


    他话还没说完呢，就被楚留仙摆手止住。


    “胖子，先不忙，她来了。”


    “呃~~”小胖子挠着头，收声，凝神，果然听到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至。


    “留仙公子。”


    一个天籁般动听的女声，从竹楼外传来。


    “流苏，奉命来拜见公子，请公子赏赐一见。”(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 事了拂衣去（下）

    “流苏？”


    “是她？”


    小胖子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后愕然，他刚刚想提起的不就是此人的事情吗？


    这也太巧了吧？


    “不对！”


    脑子转过一圈子后， 小胖子就明白了，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从流苏的话里面分明能听出来：是楚留仙让她来的。


    小胖子明白了什么，抬头向着楚留仙望去，只见得楚留仙也正好向他看过来，正在微微颔首。


    “明白了。”


    小胖子恍然大悟，彻底明白了过来。


    “我还以为楚哥忙于大事，会忘记流苏对未来的海族来说，就是一颗毒瘤，她对仰光的影响，可能会让楚哥之前所做的一切都付诸东流。”


    “没想到……”


    小胖子抿了抿嘴巴，又理所当然地想道：“也是，这才是公子留仙，我真是想多了，也是想少了。”


    这边他脑子里诸般念头，走马灯般地闪过，＝＝那头楚留仙已经淡然出声：“流苏长公主，请进，楚某人恭候多时了。”


    仰光登位海王后，第一时间就将流苏封为长公主，份位远在其他的姐妹之上，仅仅从这一点就不难看出，小胖子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


    若非是女儿身，这海王之位，她远远比其兄仰光要合适得多。


    不过话得反过来说，仰光要是流苏这样的人物，楚留仙也不可能选择他来扶植。


    这边楚留仙淡淡出声，声量不大，却半点不曾减弱地一直传到了竹楼之外，传到了流苏的耳中。


    流苏低头，轻声道：“流苏不敢当公子如此说。”


    她一边说着，一边踩着碎步，保持着仪态，轻轻地推开竹楼大门。驾轻就熟地来到了楚留仙等人所在的房间。


    一入门中，她头也不抬，直接大礼参拜。


    “流苏拜见留仙公子，多日不见，流苏失礼了。”


    同时，流苏从袖中取出一个乾坤袋，放出其中一个血红色珊瑚雕琢而成的锦盒，双手高举过顶，恭声道：“未蒙公子召唤，家兄不敢冒昧来拜。又敢公子盛情，无以为报，遂让流苏代他向公子行一大礼，且奉上薄礼一份，事出匆忙，礼物微薄，望公子海涵莫怪。”


    话音落下，流苏保持着高举珊瑚礼盒过顶的姿态，再次毕恭毕敬地大礼参拜。


    楚留仙安之若素地受了流苏的大礼。他心中有数，流苏所谓的薄礼绝对薄不到哪里去，十之八九还是仰光登位海王后才有资格动用的海族宝库中珍品。


    至于什么仰光“不敢冒昧来拜”，让流苏代行大礼等等。听听就罢了，别说是楚留仙了，就是小胖子这种混不吝二愣子，都没有太把这话当真。


    “长公主多礼了。”


    “请起！”


    楚留仙伸手虚扶。语气悠悠，话音落下时候正是流苏礼毕起身的时候。


    双儿不用他吩咐，乖觉地上前接过珊瑚礼盒。明白自家公子心意，也没有打开禀告的意思，自顾自地退到一旁。


    流苏一直到这个时候，才第一次抬起头来。


    伴着抬头的动作，她头上精致无比，浮动着灵光的首饰，拂散下来的秀发都随之扬开，露出光洁如玉，比起往日里要更多上一层晶莹光泽的额头。


    她的眼睛灵动无比，既不失礼仪，又飞快地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流苏望向众人的同时，楚留仙等人也打量了她一番。


    几日里不见，这流苏长公主不仅仅是装扮，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不同了。少去了那种怯生生的，多了几分昂然与端庄。


    这一点，哪怕是她把姿态摆得再低，甚至比起之前还要再恭谨上十分，依然不可掩盖。


    到了这会儿，哪怕是单纯如双儿等人，也都大致猜到了小胖子之前的欲言又止，楚留仙的召唤，到底是为了什么了？


    “此人如果不处理，绝对是弊大于利。”


    这个想法刚刚在众人的心头上浮现出来的时候，楚留仙便微笑着开口道：“长公主可知楚某让你前来，是所为何事？”


    “流苏不知，请公子言明。”


    流苏依然恭谨，只是在听到楚留仙这话的时候，脊背紧绷了一下，虽然瞬间就放松下来，还是没有能瞒过侧面小胖子的眼睛。


    看到这一幕，小胖子嘴巴一撇，甚至都觉得自己有一些小题大做了，心想：“还是太嫩了一点。”


    “楚某对流苏长公主这段时间的帮忙很是感激，若无长公主之力，怕是事情也无法如此顺利。”


    楚留仙顿了一顿，流苏露出郝然之色，不等她谦逊一下，就继续道：“若是仅凭仰光一人，没有长公主你在的话……”


    话说到这里，他随之住口，点到为止。


    毕竟，当其妹，而非议其兄，不是君子所为。


    不过意思到了，流苏又如何不明白楚留仙的意思，脸上露出感激之色，就要开口说类似都是公子功劳，我们都是附其翼尾等话。


    这一次，她还是没有捞到说话的机会，不是被楚留仙强行拦住，而是注意力瞬间被对方话里的意思吸走，忘记了到口的话。


    “楚某觉得，长公主之劳不能白做，遂请示宗门，得到宗门允许，给予长公主一定回报。”


    “回报？什么回报？”


    不仅仅是流苏，包括小胖子等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不明白这事怎么扯到回报上来了？


    按小胖子原本的意思，应当是以人族此刻的强势，威逼着仰光他们找个错处，至少将这个“长公主”幽禁之类的，晾对方现在在这种情况下，也不敢强项。


    现在听楚留仙的话头，似乎完全不是那个意思啊？


    楚留仙悠悠然地继续道：“海族上下，千年以降，我人族对之确有不公。”


    他伸手止住流苏就要开口说出的辩解之言，从头到尾，除了一开始的话，流苏就没有捞到说话的机会。


    “此次，借着这个机会，楚某为长公主求得一个千年以来第一人的机会。”


    “入我道宗，为我上三宗门下，入室弟子。”


    “凭着长公主资质，想来他日仙道可期，长生有望，非如此，楚某心中不安，觉得不能报长公主相助之德。”


    “长久看来，无论于海族，还是对长公主本身，也都是一件好事。”


    楚留仙一口气说到这里，小胖子等人恍然大悟，露出高山仰止之色，他自己则向前俯身，看着丈许外的流苏，道：“长公主以为如何？”


    流苏固然精明，哪里想到会有这种事情落到她的头上，的确如楚留仙所言的，这是海族千年以降的，第一个有资格进入上三宗的机会啊。


    她心头一片茫然，只觉得楚留仙所言皆对，又抬头对上楚留仙凝重的目光，下意识地点头。


    等到流苏浑浑噩噩地走出竹楼，都还没有理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只知道此后再无其他选择……


    ……


    “楚哥，兄弟服了。”


    小胖子比了个大拇指，诚心诚意地说道。


    他是真的心服口服啊。


    楚留仙这般处理，既将流苏这个可能会出现问题的毒瘤彻底从海族高层搬走，又让所有人都无话可说，只能感恩戴德，同时又表达了人族对海族的看重与认同。


    方方面面，无懈可击！


    兴许，一段时间后，流苏会回过味来，不过这又岂能左右任何东西？


    她只能老老实实地按着楚留仙的安排，去走那条长生仙路！


    “好了！”


    楚留仙双手撑在扶手上，缓缓起身。


    恰值夕阳西下，竹楼中暗沉下来，伴随着他的动作，好像有一个庞大的影子，笼罩一切。


    “海族事毕！”


    “我们也到了离开的时候了。”


    “啪！”的一声，楚留仙一拂衣袖，为后面行止下了基调。


    次日，阳光正好，九曜古船扶摇而起，比起来时候船上多出了流苏一人，下面天王岛上上至海王仰光，下到普通海族，以连自身都无法明白的复杂心情，目送着九曜古船远去消失在天边朝阳初升的地方……(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外来者？

    “总算要回去了。”


    双儿提着灵泉，哼着小曲儿，动作都显得蹦跳而欢快，站在船头给火树银花浇水。


    此树为天地灵根，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以灵泉浇灌，方才能让它顺利生长。距离它离开生长的山腹洞穴至于今日，在静心照料下，它早非原本模样，显得旺盛而尊贵。


    一树火光并着银光，在黑夜中，照亮了大半个船头。


    九曜古船之下，有云层翻滚如怒火，天上月朗星稀，只有一轮玉盘高挂，清辉遍洒。


    在双儿身后不远处，楚留仙等人把盏赏月，说不尽的悠然自得。


    楚留仙、楚离人、小胖子、秦伯、云想容，加上正在给火树银花浇灌灵泉的双儿，九曜古船上人等除了海族长公主流苏之外，尽数在此。


    离开海族天王岛已经有一些日子了，这么段时间过去，流苏早就回过味儿来，知道道宗一行，于她于海族来说，兴许可能是一个机缘，但更多的，却是楚留仙等人对她的防［ 范于未然。


    终其一生，这位长公主殿下，或许都没有再履足海族的机会了。


    黯然之下，又得强颜欢笑，不敢表露出半点不满，礼数还得比之前更要周全，不然到了人族腹地，上三宗门下，别人连最基本的顾忌都没有，她还不是得任人揉圆搓扁，半点不由己。


    心事重下，流苏便托词身体不适，尽可能地少在楚留仙等人的面前出现，独自一个人呆在船舱当中，倒也自在。


    楚留仙等人一边笑看着双儿欢快动作，一边提起了流苏此人。


    “这丫头看来是明白过来了。”


    小胖子牛饮一盏灵酒，猫哭耗子般地做悲天悯人状，道：“说来这丫头也是一个可怜人啊，怎么就遇到楚哥你了呢？”


    楚留仙又有翻白眼的冲动了。


    这么些日子过去了。他哪里还不知道如果不是他提前就想到了此事，也准备好了妥当的处理方法，要不然这胖子可是打算辣手摧花的。


    就这，还装大尾巴狼呢？！


    楚留仙对他彻底无语了，摇着头说道：“胖子，我哪里说过要为难她了？”


    “我等如此做法，不过是势在必行，未雨绸缪，但流苏毕竟无过，不可因未曾发生的事情罪人。”


    “等到了道宗山门。我会央一位师姐收她为徒，正经地引导她走上长生仙道，不会区别对待之。”


    “至于流苏日后在仙道一途是否能有成就，这就是师傅引进门，修行在个人了。”


    楚留仙这番话说得理直气壮，全然无愧，因为他本就是这样想的。


    小胖子嘿嘿一笑，也不争辩，只是腹诽道：“仙道岂是那么好修的？千万年来。多少英雄豪杰，意图称仙作祖，终究逃不过含恨而终，我们这些人里面。真正有机会成就阳神，得到侯位的，也就是楚哥你一个人吧？”


    这胖子思维之飘忽活跃，跟他的体型绝对是两个极端。此念一生，瞬间就转到日后楚留仙成就阳神，该以什么侯为号这个方面。抓耳挠腮，颇有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意思。


    楚留仙终究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不能时时刻刻知晓他在转着什么念头，看到小胖子突然神不守舍的，不知为何也没有深究的意思，少了这呱噪货，正可安心赏月。


    “嗯？”


    楚留仙递到嘴边的酒盏忽然一顿，做出同样动作的还有原本摇头笑看他们对话的楚离人。


    两人皆是动作一凝，眉头一皱，眺望向同一个方向。


    在那里，天上原本皎洁如玉盘的圆月，忽然被割裂成了几瓣一般，恰似白玉微瑕，瑕疵虽然微笑，看着却是碍眼。


    “什么情况？”


    小胖子固然是处在遐想出神状态，一瞬间就给楚留仙日后成就阳神取了数十个混不吝的封号，但敏锐是半点不差的，神游物外下还是察觉到了气氛不对，愕然抬起头来。


    双儿也正在这个时候，浇灌完火树银花，蹦蹦跳跳地回到楚留仙身边。


    顿时，所有人都在同一个方向，望到了同样的景象。


    大得足足有小半个天宇大小的圆月上，先是一道漆黑如墨的黑气划过，继而是一道流火紧随其后，前者划破大半个满月的时候，后者正好缀上。


    黑气与流火，就在九曜古船上众人凝望下，于月轮中碰撞在一起，炸开如漫天烟花，无数的光点散落下来，似乎是明月降下了甘霖，要滋润在这寂寞夜色下犹自未眠的人们。


    “有点意思。”


    楚留仙收回了目光，抿了一口酒盏中的琼浆，淡淡出声：“上一道似乎是妖、魔一派，后一道倒有几分正道气象，只是……”


    他话没有说完，楚离人便接口道：“只是有点不类常见，又不似旁门，有点古怪。”


    “随他去吧。”


    楚留仙摆了摆手，不是太在意的样子，“值此大争之事，每一时每一刻都有人获得机缘，都有人陨落半途，我等又非仙神，却也管不得那么许多。”


    楚离人等皆颔首，七罪之诀下来，归途之中，之前积累的疲惫都涌了上来，这会儿大家自然没有多管闲事的心思，只能说是觉得有点意思，这才多少关注一下罢了。


    没有人反对，那便如此。


    楚留仙话音刚刚落下，前面翻滚的云海上，奇峰突出一般地，一座高峰从云海中探头而出，恰似一柄长枪洞穿，直指皓月一般。


    高峰本就在那里，只是之前众人的心思为皓月辉映下发生的一幕吸引了心神，没有太过注意罢了。


    见得高峰拦路，楚留仙微微一笑，也懒得去调整九曜古船的飞行反向，只是在甲板上一顿足。


    “隆隆隆~~~隆隆隆~~~~”


    九曜古船发出轰隆隆的响动，原本在长空中静静地挥洒出星屑般光点的星帆收敛，降下一半，古船一个猛子。扎入了云海。


    此次回程，前无任务等待，后无追兵追赶，楚离人借口疲惫，早就将九曜古船的操作权移交到了楚留仙的手上。


    他一人意动，这尊巅峰阳神法器响应，如臂使指一般。


    九曜古船破开云层往下，在如水的月华辉映下，夜并不显得太过幽黯，从长空中望下去。只见得纤陌纵横，山川湖泊，历历如画，清晰如棋盘。


    这般幽静的景象，刚刚闯入众人的视野当中，旋即就为一声巨响，一片嘈杂打破。


    一道漆黑如墨的烟云在空中炸开，散开，随后流火似流星天降。重重地紧随其后砸落下来。


    目之所及的地方，一座小山包直接被夷为平地，腾起的烟尘气浪，即便是隔着数百丈的距离。还是清晰可见得如同巨大的蘑菇云。


    “又是他们。”


    楚留仙眉头一皱，本意不想理会，怎知还是迎面撞上。


    本来到了这个地步，他驾驭着九曜古船。直去便是，依然不用去管那么许多，可是紧接着是。随着清风入耳的声音，却让他改变了主意。


    “叽叽喳喳~~唧唧喳~~~”


    古里古怪的声音，似有似无，传入了九曜古船上众人的耳中。


    “咦？！”


    楚离人等人也就罢了，双儿和秦伯也没有太大的反应，楚留仙、小胖子、云想容，三个人的眉头同时一挑，莫名的熟悉感觉涌上心头。


    “好熟悉……”


    楚留仙可以肯定，他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一种语言，可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却挥之不去，好像是一根线，牵扯在他心头上一样。


    “等等！”


    “是这个。”


    他神色一动，回过头来，在小胖子和云想容两人的脸上，果不其然地看到了类似的神情。


    的确，这种语言，他们的确是没有听过，但那种类似的感觉，却曾在仙缘镇中为他们三人感受过。


    “猩猩、兔子、小猫！”


    楚留仙他们三人的脑海中，同时浮现出这三个同为他们几大世家后人，却来自不同世界，操着完全无法沟通语言的人物。


    此刻，从远处依稀传来的语言，与他们所说的截然不同，然而，那种由于来自其他世界而产生的格格不入感觉，却是如出一辙。


    “难道……”


    楚留仙露出饶有兴致之色，让蓦然紧绷起来的身子重新放松下来，倚靠在真龙皇座上，淡淡出声：“过去看看吧。”


    话音落下，也不见得他如何作势，九曜古船庞大的身躯一顿，向着那处烟尘滚滚地方而去。


    数息功夫，倏忽而逝。


    数百丈距离，在巅峰阳神法器破空下，亦只是一瞬。


    转眼间，楚留仙等人视线范围之内，就出现了一前一后两个身影，在大地上纵跃而去。


    无巧不巧，正是他们方向。


    二者之间，一座加起来怕是也不超过百人的村庄，正在夜色中沉睡，依稀有几声狗吠，更显清静。


    “不好！”


    楚留仙霍地一下，从真龙皇座上站起。


    在他身后，小胖子等人也随之脸色大变。


    只见得，一个牛头人身，高过一丈，一看就是妖魔之属的存在从黑气中钻了出来，向着沉睡小村庄所在方向去。


    在他身后，一声厉喝，一道流火从天而降，压根不管不顾，好像那村庄及里面沉睡的凡人们不存在似的，紧随着牛头妖物轰落下来。


    “轰~~”


    大地震动，流火轰在牛头妖魔的身上，将他生生地轰入了村庄当中。


    下一刻，火光四溅，一个巨大的篝火，在夜的平原上升腾而起，映照出百丈外，楚留仙等人铁青的脸……(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 金发流火

    “畜生！”


    楚留仙面沉如水，在火光的映照下，铁青得如刀锋一般，尽显寒意！


    那一团平地升起的篝火不是其他，就是流火轰击着牛头妖魔砸入村庄，飞溅开来的灵火点燃了整座村庄形成的。


    隔着百丈距离，又是事出突然，楚留仙等人不及阻止，也听不到在那一瞬间，有多少人平凡无辜的凡人们，在睡梦中发出最后的惨叫声。


    听不到，不代表不存在。


    除了火焰燃烧的“噼里啪啦”声外，连原本的犬吠声都没有了，那种沉抑的安静，就好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又如此刻楚留仙等人的心情。


    九曜古船上，安静得诡异。


    原本急速突进的九曜古船，此刻也缓慢了下来，俨然是在幽深的夜海里航行，怕惊醒了海兽般沉默地前进着。


    突然，一个声音在古船上响起：


    “那不是本方域的人。”


    楚离人的声音。


    ｜ “也不是本方域的妖魔，本方域的法术。”


    楚留仙的声音当中没有半点温度，出口就要结冰了一般。


    “好，很好，非常好。”


    他的脸上带着笑意，出口的话却一点笑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让小胖子等人周身寒彻，仿佛冷入了皮下，透过血肉连骨髓都要冻僵了一样。


    “我本不想管得太多，大争之世，谁都有所追求，有所拼搏，路是自己选的。”


    “只是没想到，竟然会有两个不是我们方域的存在，到了我们的地盘上大打出手，视我们的人猪狗不如，随意打杀，全无顾忌。”


    楚留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话音未落，本来缓下来的九曜古船，以更快的速度，瞬间撕裂了长空，凌驾到了燃烧中的村庄上空。


    “遮天！”


    楚离人忽然出手，一手如天，当空罩下。


    这一手法术不是对着下方，而是九曜古船本身。


    刹那间，九曜古船破空的声音，它庞大如山岳的身躯。一切的一切，尽数被掩盖。


    无论是从更高的空中，还是从下面仰望上去，都不要想看到半点异样的痕迹。


    楚留仙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楚离人微微颔首，楚留仙若有所悟，默然没有阻止。


    从头到尾，不过数息功夫，无论是追逐的流火。还是被狼奔豕突的牛头妖魔，他们双方都没有察觉到楚留仙等人的存在。


    “轰～～”


    一声巨响，从燃烧成篝火的村庄中炸开，牛头妖魔腾空而起。遍体鳞伤，有墨绿色的血液当空洒落下来，不及落地，就化成了一缕缕黑烟是袅袅而散。


    这回。它没有再跑。


    牛头妖魔的脸上尽是狰狞与愤怒之意，口中“叽叽喳喳”的声音暴风雨般地吹出，显然是冲着那流火的主人去了。


    它不跑。兴许是觉得跑不掉了吧。


    在它的对面，一个高昂着头的身影，从流火中显现了出来。


    “哼！”


    “果然是外域中人。”


    楚留仙、楚离人等齐齐冷哼出声。


    那个流火中人一头金发金灿灿的，好像没一根发丝都是由真金中抽出的，绚烂美丽固然，但也绝对不是本方域人族之所有的。


    显而易见，之前通过此人语言判断并无出错，这的确是一个外域来人。


    清楚地确认了这一点后，无论是楚留仙还是楚离人，乃至于混不吝的小胖子，每一个神色凝重。


    遑论是他们，在过去的千余年来，几乎不见于任何典籍记载过，有外域中人来过，这不能证明事情绝无仅有，但至少说明极其之少，否则如何可能堵得住悠悠众口？


    “看来，不是小事情，留仙……”


    楚离人面露担忧之色，欲言又止，似有所劝告，又觉得不好开口。


    楚留仙摇了摇头，道：“离人长老，留仙明白你的意思。”


    只是明白，不是应诺。


    显而易见，楚留仙清楚楚离人担忧什么，建议什么，却并不苟同，没有严拒罢了。


    楚离人叹息一声，也不多说什么。


    在九曜古船上这么点功夫，现身出来的流火金发与牛头妖魔互相以外域语言对话几句，似乎一言不合，两人气势再次暴涨，几乎同时出手。


    流火金发一出手，火云凭空凝聚，笼罩下来，分明是要将牛头妖魔生生炼化的样子。


    即便是隔着一定距离，楚留仙等人依然能通过火云上沸腾的火焰，显现出来的颜色，判断出其温度之炽热。


    “此人修为不见得多高，法术上却有独得之妙。”


    楚留仙先是皱眉，再是微微颔首。


    这会儿距离已近，金发流火和那牛头妖魔的修为自然瞒不过他。


    这一人一妖魔的修为都不甚高，约莫都是卡在相当于无限接近阴神尊者的门槛上，临门一脚不破，终非阴神。


    牛头妖魔之前会被追得狼狈至极，后来又挨了流火一击，显然原本就不是流火金发对手，现在自然更不能抗衡了。


    天上楚留仙不过一念之间，牛头妖魔就被火云灼烧得惨叫连连。


    “爆！”


    流火金发冷笑一声，以堪称是优雅的动作，在虚空中一握拳。


    霎时间，火云炸开，仿佛里面每一缕蕴含了火焰的云气在摩擦，瞬间引爆了所有的火热一样。。


    燃烧，化为了爆炸。


    牛头妖魔在惨叫声中，半是为火云爆炸掀飞，半是自身灵力爆发挣脱，庞大近丈的身躯朝着天上抛飞而去。


    “倒是够巧。”


    楚留仙等人都看出来，牛头妖魔抛飞上来的位置，敲好就是九曜古船隐迹之所在。


    没有人有要楚留仙驾驭九曜古船闪避的意思，更没有出手阻拦之意，古船上所有人站在船头，居高临下，静静地看下去。


    下一个呼吸的时间，牛头妖魔身躯在虚空中猛地一顿，紧接着更是惨烈的叫声从它口中爆发出来，鲜血狂喷，仿佛是全无准备之下自身狠狠地撞在了山上一样。


    “咦？”


    下首处，紧追而来的流火金发惊疑出声，虚空中顿住脚步，惊疑不定地望过来。


    在他目光凝聚之处，神异的一幕发生了。


    牛头妖魔被撞得扭曲，再是向下坠落的身躯猛地一凝，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悬浮在半空中。


    它的意识早就不清醒了，但凡有点理智的人都能看得出来，此刻它的悬浮，此刻的姿势，都绝非其本意。


    紧接着，从牛头妖魔虚空中好像撞上的位置处，一阵阵水波状的涟漪浮现出来。


    涟漪过处，九曜古船明明纹丝不动，又恍若是一点点地从虚空中驶出，将威严的身躯展现在了天地间，也闯入了流火金发的视野当中。


    “这是……”


    流火金发神情凝重起来，顺着九曜古船的身躯向上，看到在船头上一个身着华服，立于火树银花侧的年轻公子正伸出一只手，遥对下方妖魔，缓缓一握……(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 “他们，不同意！”

    “啊！”


    牛头妖魔惨叫一声，完全看不出上一刻还处在昏迷状态，叫得那叫一个惨绝人寰，显然是痛苦到了极致。


    流火金发瞳孔骤缩，大叫出声：“住手！”


    兴许是心中焦急，他这声吼叫里裹挟着灵力，恍若狂风推送，瞬间传入九曜古船头，正在缓缓紧握手掌的年轻公子耳中。


    ——楚留仙的耳中。


    “嗯？”


    楚留仙眉头一挑，将注意力从牛头妖魔上移开，落到了流火金发的身上。


    在他与牛头妖魔之间，一个虚幻的巨大手掌朦朦胧胧，纯由灵气幻化而成，将重伤垂死的牛头妖魔控制在掌中。


    只要楚留仙稍稍用力，灵力手掌中蕴含的力量就能在一瞬间把牛头妖魔碾成齑粉。


    流火金发出言不可谓不快，只是这么短短的时间，牛头妖魔雄壮如山的身躯就已经扭曲成了一个诡异的姿势，叫声更是微弱得直如呻吟。


    任是谁人— 都能看出来，楚留仙只要不住手，只要在将灵气手掌的捏紧动作保持一个眨眼的功夫，怕是牛头妖魔就要死得不能再死了。


    楚留仙住手了，他饶有兴致地望向紧张的流火金发。


    他住手自然不是因为对方叫嚷了一声，别说是一声“住手”，就是山崩在眼前，天陷在身边，也别想让他放过欲杀之人。


    原因很简单，流火金发喊出的“住手”两个字，不再是于楚留仙等人而言“叽叽喳喳”全无意义的外方域鸟语，而是纯正的本方域语言。


    岂止是楚留仙，在流火金发出声的同时，楚离人、小胖子、秦伯、云想容等人无不


    是眉头一挑，引起了兴趣。


    “总算有一个会说人话的了。”


    小胖子摩拳擦掌，给人的感觉他不是找到了一个可以交流的对象。而是一个躺在砧板上，或说或动能被他摆成十八般模样的肉。


    “嗯？！”


    楚离人的反应与他完全不同，皱起的眉头似乎在表达什么疑惑与不满。


    在做出这般反应的同时，他扭头望了楚留仙一眼，只见得楚留仙的反应与他相差仿佛，惊奇之外，带着疑惑。


    在楚离人望去的同时，楚留仙也从流火金发的身上收回了目光，回望过去，问道：“离人长老。你说这……”


    他在说话同时，毫不避讳地遥遥向着流火金发一指，丝毫不介意他们议论的对象察觉。


    “神通法：百灵！”


    楚离人眉头平复下来，加重了语气吐出了几个字来。


    小胖子等人先是诧异地望来，旋即回过味，恍然楚留仙和楚离人在说什么了。


    小胖子一拍大腿，叫道：“着啊，我怎么没有想到？”


    “这小子咬字准确，语调纯正。又太过一板一眼，有说不出的怪味道，十之八九就是神通法：百灵！”


    旁边秦伯等人点头如啄米，显然对此并无异议。


    所谓神通法。就是法术当中，一些性质极其相类神通的特殊存在。


    大致上，会被称之为神通法的，多是学习上有天赋等严重限制条件的法术。近乎神通， 乃是天之所授，将非学也。


    换句话说。如果没有相应的天赋，就是付出移山的努力，填海的坚持，拥有闻一知十的悟性，到头来也是一场空。


    “神通法：百灵，付出足够的代价，消耗大量的珍惜材料，能够赋予受法者全盘施法者一门语言的能力。”


    楚离人淡淡地出声，然而那种凝重的味道，还是无形地透过他并不高大的身躯，清晰地传入在场所有人的心中。


    “此人能得神通法：百灵的待遇，他绝对不是随随便便而来，更不可能是什么小势力所为，他的身后应该站着一个大家族或者大宗门，并且他的身份应当还非同小可。”


    楚离人说完这番话，便深深地看了楚留仙一眼，这才收回目光，眼观鼻，鼻观心，显然不打算插手干扰楚留仙的决断。


    他该说的，能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后面便是楚留仙自己的事情了。


    楚离人这么一说，小胖子等人的神色也凝重了起来，他们都听出来了，这个流火金发或许不是如他们想象中的那般，是一个偷渡入本方域的外来者那么简单。


    “有点麻烦啊！”


    小胖子有点苦恼地说着，一边说话一边还做出握拳又松开的姿态，似乎手痒难耐一样。


    说话的同时，他还不忘拿眼睛瞟向楚留仙，显而易见，这番话就是说给楚留仙听的。


    楚留仙呢，则仿佛没有看到他们的凝重，没有听到小胖子的话一样，微笑地冲着楚离人点了点头，感谢他的提醒。


    紧接着，他更是视从下方飞快拔高，脚踩凝实如棉花般云朵窜上来，飞快靠近的流火金发如不见，移动目光，扫过熊熊燃烧成篝火的村庄。


    小村真正陷入了沉寂，莫说之前的鸡犬相闻，就是几个呼吸前噼里啪啦的燃爆声音都不可闻，只有火焰在静静地，飞快地熄灭。


    火焰塌陷着，收敛着，直如做过了饭的灶膛，充斥着生机成灰烬的苍凉。


    燃烧无辜小村成篝火的火焰，非是自然之火，而是灵力引燃的法术流火，随着灵力的耗尽，自然熄灭得极快。


    正由于如此，在楚留仙的注目下，失去了火焰的遮掩，连断壁残桓都不剩下的一片焦黑，方才分外的刺眼。


    注意到楚留仙的目光，小胖子等人循着望去，九曜古船上蓦然沉默了下来。


    一股沉甸甸的东西，从天而降，压在他们的心上，说不上怒，也谈不上悲，就是一种莫名的，或可名之为责任，一种应当为之做点什么的情绪浮上来，萦绕在所有人的心头。


    在这种情境下，那飞上来，勉力与九曜古船平齐的流火，尤其是他那一头随风飘动的金发，就显得扎眼起来了。


    “你们，把它交出来。”


    流火的眼睛好像生在了头顶上一样，明明限于脚下云朵的威能，不能飞到九曜古船之上，他一样给人一种看脚下蝼蚁般的目光看人。


    他语气生硬的话传入耳中，除了楚离人和楚留仙外，所有人的脸色全变了。


    “阿呸，你是什么东西？”


    小胖子怒不可遏，喝问出声。


    他这是动了真怒，先有下面一片焦土，后有流火的不客气，小胖子喝问的同时不自觉地调动了灵力与血脉之力。


    霎时间，伴随着喝问声，周遭灵气汇聚，化作一条怒龙咆哮而出。


    怒龙是灵气之幻影，本身并没有威能，咆哮着冲到流火面前便自然地溃散了。只是太过突然，太过意外，流火在怒龙扑来的时候，下意识地向后一仰，如要趋避。


    下一刻，怒龙消散，流火也回过味来，脸上浮现出羞恼之色，紧接着，他又侧了侧头，好像在倾听什么似的。


    小胖子的声音在怒龙消散前，就已经传入他耳中，压根就不需要倾听什么，他这个动作更是显得怪异而别扭。


    然而，九曜古船上的众人却丝毫不觉得奇怪，更是微微颔首，似乎确定了什么似的。


    道理很简单，不是自己的，终究不是自己的。


    这流火生硬的语气，怪异的顿挫，外加这种好像要先在某个地方过一遍才能理解的停顿，愈发地表明他能通晓本方域语言，的确是靠的神通法：百灵！


    九曜古船上众人验证这一点的时候，流火身上气息大变，恍若火山上一刻还在沉睡，下一刻就要爆发一样，突兀，又狂暴。


    “你们……”


    流火深呼吸了一下，强行压下羞怒，用自以为和缓的语气道：“把它交给我，就算了。”


    “哈~”


    楚留仙依然默不作声，更不曾收回望着焦土的目光，小胖子则用最夸张的语气和动作，表达着他的不满。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算什么东西？算不算，你以为还由得了你吗？”


    小胖子把手伸到了极限，仿佛是要一直伸到流火面前，指着他鼻子骂一样：“就是胖爷我大人有大量，不与你计较，也得问问他们……”


    他的手猛地向下一指，手指所向，焦土一片。


    “……同意不同意？！”


    在小胖子如此作势，如此喝问的时候，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在原本静得没有一缕风声的九天之上显得那么突然，恍若是真有无数的冤魂，在哭喊着偿命一般。


    “这么邪？”


    骂得酣畅淋漓的小胖子一哆嗦，跟做了亏心事一样，东张西望了一下。


    “呃~~”


    小胖子松了一口气，闭嘴了，心想：“原来是楚哥干的，嘿嘿，那小子，就该给他厉害看看。”


    不仅仅是他，在场所有人除了处在弥留状态的牛头妖魔在，尽数察觉那一股突然的狂风正是源自九曜古船。


    甚至，在这一瞬间，他们脑子里都浮现出一个呼吸前，一直默然如木雕泥塑一样的楚留仙在九曜古船甲板上重重踩下的一脚。


    “你听到了吗？”


    从流火飞上来到现在，楚留仙第一次抬头，第一次正视了他一眼，用恍若天上来的空灵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


    “他们，不同意！”(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 “我，让你走了吗？”

    “他们，不同意！”


    一句话，五个字，从天上传来的时候，没有带着阴风阵阵，鬼哭神嚎，冤魂索命等等，而是罡风，凛冽！


    楚留仙自一开始，就没有装神弄鬼的意思。


    与其说是“他们”不同意，不如说是他公子留仙不同意。


    呼啸的罡风源自他脚下的九曜古船，这件巅峰阳神法器通体放光，日帆与星帆升至了最高，兜满了日曜与星风。


    在古船的最上首处，九曜镜从九曜古船的船体中升起，缓缓转过，镜面正对流火，上面有耀眼的光在凝聚。


    整艘九曜古船明明纹丝不动，却有罡风在不住地破出，恍若是一艘大船在海上不动，潮汐不住地从船体两侧向后汹涌而去一般。


    楚留仙和九曜古船的气息、威势，在这一刹那浑然一体，拔高起来，又凝聚到了流火的身上。


    霎时间，流火心中咯噔了一下，感觉直如崇山峻岭活转过来，用冰冷如看死人的目光在盯视《　着他一般。


    “危险！非常危险！”


    “会死！一定会死！”


    流火悚然而惊，感觉自己随时可能被对面的公子和古船在一瞬间碾成齑粉。


    要是换成小胖子那货，这会儿估计立刻话锋一转，先保命再说。


    流火呢，他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生硬又纯正的本方域话吐出，勉强在迎面罡风中传出，落入九曜古船上众人耳中：


    “大胆！”


    “我是神霄楚氏，楚行文，你们还不速速把人交出，难道想受七大世家，雷霆之怒吗？！”


    流火这番话吐出的时候，罡风蓦然而止，九曜古船上所有人都怔了一下。


    “楚哥。我的耳朵好像出了点问题……”


    小胖子掏了掏耳朵，不敢置信地看着楚留仙，问道：“我刚刚听到了什么？”


    楚留仙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小胖子求助的目光扫过，双儿、秦伯等人无不低头，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


    最后，他的目光落到了楚离人的身上，只见得楚离人眼中放出亮光，好像是火焰。一下子燃烧到了炽热一样。


    还不等小胖子确认呢，楚离人眼中的亮光又消失无踪，让他很是怀疑之前是否错觉。


    “神霄楚氏……”


    楚留仙忽然冷笑出声，踏前一步，站在了九曜古船的最前方，双手撑在阑干上，居高临下地望向流火，不，应该叫做楚行文。


    神霄楚氏在最近的几代当中。并无“行”字辈字，不过他们并没有一人怀疑楚行文所说的话。


    显而易见，这楚行文就是出自七大世家在其他方域支脉的子弟。


    楚留仙既然开口了，小胖子自然不会再怀疑他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讪讪然嘟囔道：“那啥，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


    他一开始声音还不算太低，至少九曜古船上的所有人都能听在耳中。越到后来，尤其是楚留仙猛地回头横了他一眼后，声音越是微弱到连他自己都听闻不到的地步。


    他这么说只是下意识地为自家楚哥找理由。不想楚留仙骑虎难下，后面发生的事情，明显证明他错了。


    “吓~~”


    小胖子瑟缩了一下，旋即以悲悯无比的目光望向下面楚行文。


    以他对楚留仙的了解，这会儿平时看起来温润如玉的公子留仙，怒火比之前还要暴涨十倍，他觉得差不多可以开始为楚行文默哀了。


    楚行文自然没有可能对楚留仙的了解到小胖子这个地步，这番不过是第一次遥遥相见罢了。


    理所应当的，此人得出的结论，便与小胖子截然相反。


    他原本还没有太大的把握，生怕七大世家，神霄楚氏之名镇不住对方，犹自忐忑。这会儿，见得这一幕，底气立刻上来了，大喝出声：


    “交出此人，楚某人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若是不然，传讯家族，七大世家，雷霆之怒，尽为齑粉，莫谓言之不预！”


    声声如雷而来，不等楚留仙等人有半点反应，楚行文就自顾自地靠近过来，脚踩着云朵，身上裹挟着流火，向着九曜古船船头欺近过来。


    在那里，牛头妖魔奄奄一息，意识早已不清，只是无力地躺在灵气大手上，任人宰割。


    “啧啧啧，这小子，真心不怕死啊！”


    小胖子又向后退了两步，望向楚行文的目光不仅止于怜悯了，堪称是默哀。


    “你想要它？”


    楚留仙终于出声。


    楚行文下意识点头，他的手已然伸出，下一刻就能抓到牛头妖魔的身躯上，原本双方就不过数十丈距离，转眼可至。


    “嗯？”


    他伸出的手猛地一下顿住，豁然抬头，眼中带出骇然之色望向负手站在九曜古船船头的楚留仙。


    楚留仙语气之淡漠，其中蕴含之冷意，让楚行文心中顿觉不妙。


    果不其然，在他望去的同时，楚留仙负于身后的手缓缓伸出来，淡淡出声：“我同意了吗？”


    话音未落，虚空中的灵气手掌上灵光闪烁，攥住，收缩。


    “啊~~”


    久违的惨叫声再次爆发出来，牛头妖魔鲜血狂喷，从身上任何一处皮肤被强行挤压出来，超过一丈的庞大身躯，在灵气手掌中蜷缩如婴儿。


    “我不同意，你不能抢！”


    楚留仙看着楚行文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着。


    楚行文心中警钟长鸣，在楚留仙言外，他隐隐还听出了其他什么，比如：你若敢抢，我就敢剁手云云。


    他的举动甚至比起心念还快，此念刚刚浮现出来的时候，楚行文就已经在虚空中暴退十丈，如惊弓之鸟，惶惶而退。


    “轰~~~”


    一声轰鸣，漫天血雨，俨然成了楚行文暴退身形下的背景与注解。


    几乎在他暴退的同时，牛头妖魔在灵气手掌中炸开，一身血肉飞溅开来，若有人才下面往上看，无异于一朵血色烟花在绽放。


    楚行文自然不会有这种感觉。


    “你……你……”


    他遥指楚留仙，惊愕之下连神通法都有点失效的意思，词不达意。


    楚行文这会儿浑身上下，尽是血污，金色的头发染满了污血，黏在一起，狼狈不堪。


    “我就知道！”


    小胖子险些有捂嘴偷笑的冲动，看着刚刚还趾高气昂的楚行文落到这个地步，他就觉得暗爽不已。


    “好，好，好！”


    楚行文怒极反笑，对着依然居高临下，淡漠望来的楚留仙道：“你会付出代价的。”


    话音落下，他掉头就要离去，似乎在停留一刻，他就会忍不住做出不自量力的举动。


    正在此时，楚留仙的声音从身后追上，其中冰冷之意，几乎熄灭了其身上流火：


    “我，让你走了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万山，铜钟

    “我，让你走了吗？”


    楚行文悚然而惊，身形顿住，愕然回首。


    “你还想把我留下？！”


    他怒极反笑，“你们想过后果吗？”


    “后果”什么的，这句话楚留仙压根就没有往耳朵里听，只是淡淡地道：“我留不下你吗？”


    说话的同时，九曜古船浑身一震，气势暴涨，明明还没有启动，却给人以足以碾压群山的雄浑威势。


    尤其是就置身在九曜古船之前的楚行文，感受分外清晰。


    恰在这个时候，一个意外，突然出现了。


    “嗖~~”


    牛头妖魔陨落，浑身爆开成为漫天血雾的地方，一个血气漩涡蓦然成型，紧接着从中电射而出一点流光，如脱缰之野马，又如被困在鸟笼中多日的鸟儿，乍一脱困便展翅高飞。


    “咦？！”


    楚留仙，楚行文，原本剑拔弩张的两个人目光顿时汇聚到了同一个地方。


    ？ 一掌捏爆了牛头妖魔的灵气手掌刚刚溃散开来，充盈的灵气尚未完全散尽，那一点流光破空而去，在虚空中划破漫天灵气，形成绚烂的轨迹，美丽得直如陨落星辰。


    “有意思！”


    楚留仙瞳孔收缩了一下，在为那点流光暴起，逃窜吸引了注意力的同时，他眼角余光始终在留意着楚行文。


    他注意到，楚行文在那东西出现的一刹那，眼中那明亮得直如启明星一样的光彩。


    楚留仙若有所悟之余，毫不犹豫地出手了。


    “摄！”


    他口绽春雷的同时，一只手在虚空中以快得留下残影的速度，划出了一个玄奥纹路。


    ——龙禁！


    霎时间，本就弥漫周遭的灵气为龙禁约束，形成一个灵气大网在虚空中一罩，将那点流光笼罩其中。


    任凭那流光如何左右逃窜。横冲直撞，始终为灵气大网罩得严严实实的，无从突破。


    “过来吧。”


    楚留仙脸上露出笑意，伸手一招，灵气大网飞快地收缩，拖着那点流光的本体向着楚留仙掌中飞来。


    为灵气大网限制，那点流光似乎也耗尽了一开始的冲劲，慢慢地停了下来。


    没有了破开浓郁灵气形成的绚烂光彩，流光渐渐黯淡，显露出本来颜色。那是一种暗沉的金黄色，不显阴郁，反而有说不出的尊贵味道。


    “住手。”


    眼看那牛头妖魔死后突然出现的东西就要落入楚留仙掌中，楚行文顿时急了，不管不顾地在大喊出声的同时，向着九曜古船电射而来。


    看他那模样，似乎准备着直接冲上九曜古船，抢走东西。


    对此，楚留仙视而不见。连基本的防御，乃至于抬一抬眼皮子都懒得做，只是猛地加紧动作，将灵气大网和里面网住的东西一起抓在手中。


    下一刻。“嘭”的一声，构成龙禁的灵气散开，笼罩在那物上的流光亦为这一掌抓碎，伴着一声哀鸣。那件东西终于显露出了原本形状。


    这个时候，楚行文急火火的身形，已然靠近九曜古船船首。只差一步，就能登上这件巅峰阳神法器。


    “大胆！”


    楚留仙依然没有反应，但另有一个声音，带着勃然大怒，裹挟着滔天威势，猛地迎面撞在了楚行文的身上。


    “噗~~”


    楚行文如迎面被铁锤砸中了一样，当场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整个人倒飞出了数丈，望向声音的源头处一脸骇然之色。


    别说是他没有能登上九曜古船，就是连他狂喷而出的那口鲜血，也在接近九曜古船之时被蒸腾成了漫天血雾，旋即散得干净。


    楚留仙没有抬头，嘴角稍稍弯起了一个弧度。


    这个结果，早在他的意料之内，更是在楚行文做出冲击九曜古船举动时候，便已经注定了的。


    上下千年，无论神霄楚氏是辉煌还是落寞，处于什么境地，从来没有敌人能登上九曜古船，耀武扬威。


    九曜古船，这件闻名整个方域，为神霄楚氏象征的巅峰阳神法器，代表着的是神霄楚氏这一七大世家之一的骄傲，岂容轻辱？！


    楚行文与楚留仙的事情，楚离人未必会插手，可楚行文既然做出冲击九曜古船的行为，那无论是断然出手还是勃然大怒，就都再正常不过了。


    这些，楚行文身为一个外方域的来客，不管他头顶上是不是顶着一个楚字，自然并不晓得。


    他骇然抬头，望见的是一个满脸怒容着，从九曜古船后半部分走上来，对方每前进一步 ，他就能感觉到山一样的压力，层层叠加在其身上。


    “阴神尊者！”


    “还是阴神尊者中的绝对强者！”


    楚行文口中发苦，想要就此掉头逃命去，又是无法决断，下意识地将目光移到楚留仙身上，不，是他手上。


    “你想要这个？”


    楚留仙将手掌平摊，掌心处托着一小尊铜钟，举到了与视线平齐地方，展现给楚行文看。


    这铜钟，自然就是那乍现流光的本体。


    铜钟在楚留仙掌上依然不安分，时而缩小到一拳高低，合掌可握；时而膨胀起来成西瓜一样大小，上下颤动，若隐若现的钟声震人心神。


    在钟上，铭刻着群山起伏，无边无际，恍若将全天下，诸方域的巍峨高山都汇影雕刻于此，其气象之雄浑，不如此无以形容。


    “是！”


    楚行文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答道。


    下一刻，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似，又有了底气，重新昂起头，生硬地道：“你们就是有阴神尊者坐镇又如何？将此物交予我也便罢了，若是不然，我楚氏雷霆一怒，区区一个阴神尊者，又算得了什么？”


    “噗嗤~”


    小胖子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引得楚留仙扭头过来。看了他一眼。


    “那个啥，失误失误，只是真的很好笑啊。”


    小胖子连连摆手，最后捂着肚子，就差在地上打滚了。


    楚留仙摇了摇头，懒得说他，也是无奈。


    好吧，他公子留仙，这回被人拿着自家招牌给威胁了，这无论说到哪里。说破了天，也是一个笑话。


    一念及此，楚留仙望向楚行文的目光，愈发地不善起来。


    他手掌一翻，铜钟瞬间消失在袖中，下一刻，楚留仙整个人的气息与九曜古船连接在一起，如天如地，向着楚行文压去。


    这回。楚留仙是彻底没有与此人多说的兴趣了，即便是想知道什么，可以想见，紧接着就是借着九曜古船之力。将此人碾压成齑粉。


    “好！”


    楚离人暗赞一声，微微颔首。


    他将九曜古船的操纵权交到楚留仙手中才几日，楚留仙便能如此将自身气息与这件巅峰阳神法器连接在一起，一举手。一投足，裹挟无边威能，如此悟性。让他如何不赞？


    在九曜古船对面，楚行文在铜钟消失的瞬间便反应过来，心知糟糕了。


    他不仅仅没有能将对方威胁住，他们好像还要下辣手。


    楚行文虽然不知道楚留仙实力如何，但楚离人的恐怖他是切身领教了，哪里不知道厉害？


    连想都不想地，他第一时间伸手如袖中，取出一块流动着浓郁紫色的玉佩掏出，瞬间捏碎。


    “轰~~”


    平地起惊雷，一道雷霆紫光从天而降，落到了楚行文掌中。


    那雷光若是虚幻，不曾伤到楚行文分毫，偏偏其中蕴含的气息又强大无边，连不远处九曜古船上的众人皮肤上都有生生麻意浮现出来，好像是被细碎的雷电给扫到了一样。


    “神霄唤雷符。”


    楚留仙挑了挑眉毛，倒不着急动手了，保持着庞大的压力，让楚行文动弹不得，不敢逃窜，却也不做进一步动作。


    “还真是一位‘大’人物啊。”


    小胖子笑过瘾头了，凑上来带着讽刺意味说道。


    神霄唤雷符是一种神霄楚氏独有的，百里传讯之符，非本族重要子弟，或外来贵客，不可能获得。


    这楚行文能得到此符，看来此前基于神通法：百灵做出的判断倒也无错，此人的确不是“偷渡”而来，当真是受到本方域神霄楚氏接引的。


    “神霄府那些人在搞什么？”


    楚离人皱眉，很是不满。


    这楚行文是个什么样人物，他们哪里还看不出来？给这样的人掌握神霄唤雷符可不是什么好事。


    按神霄楚氏的规矩，方圆百里之内，但凡见得神霄唤雷，都必须放下手头上事情前往救援。


    此人，凭什么得此待遇？


    “离人长老喜怒，留仙也就是想看看，会是什么人来？”


    楚留仙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说道。


    在场的众人都明白他的意思，要不是心中清楚有人会前来救援，这楚行文怕是早就狼奔豕突而去了，哪里还敢在这里停留一息的时间？


    话音未落，一道带着隆隆雷霆之声的紫光从天边来，倏忽之间，破开漫天云气，裹挟着一个焦急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


    “此为我神霄楚氏贵客……”


    这句话入耳的时候，紫光犹在数十里外。


    “……请手下留情，我楚氏必有所报！”


    后面半句一字字传来，一字字愈发响亮，伴着隆隆雷声，有风雨欲来之势。


    毫无疑问，这来人话里面虽然客气，但口中不离神霄楚氏，又毫不在意地释放威能，隐隐含着的自是威胁的意思。


    “哈哈哈哈~~~”


    楚行文在第一个字眼入耳的时候，恐惧之色便消散，重新变得趾高气昂起来，大笑威胁道：“现在你们就是愿意将宝物交出来，也来不及了。”


    “马上，你们就会知道得罪我楚某人的后果。”


    得意之中，楚行文没有注意到，对面九曜古船上的众人浑然没有紧张意思，更像是在等着看戏。


    同时，那之前滚滚如闷雷而来的声音，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戛然而止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 楚十奴，两按肩

    “奴老，你来得正好。”


    楚行文露出兴奋之色，对着不远处雷霆紫光凝聚成高声喊道。


    兴许是放松下来的缘故，他一边喊，一边还在腹诽不止：“好歹也是一个阴神尊者，竟然取了这个一个名字，果然是天生的奴性，只配给我们这些血脉纯正者驱使。”


    楚行文没有注意到的是，与划破苍穹而来的威势与迅猛相比，此刻雷霆紫光凝聚出身形的速度何其之慢，显示出其主人心中的不平静，以及


    ——不敢现身！


    再怎么慢，终有尽头。


    在楚行文大喊出声的同时，雷霆紫光的主人一声叹息，现出了真容。


    那是一个浓郁紫色袍服，须发洁白，侧面看上去又带出紫意的老者。此老年纪虽大，身形却是雄浑挺拔，站在那里如老去的狮子，不减雄风。


    紫袍老人仿佛没有听到楚行文的叫嚣一般，凝神望了九曜古船一眼，原本威严的脸拧在了一起，写出了一个“苦”字, 。


    楚留仙，楚离人，两位都没有掩饰身形和存在的意思，就那么大大咧咧地站在九曜古船的船头，紫袍老人想看不到也不成。


    看到两人居高临下望来，明明是淡然柔和的目光，落在紫袍老者的眼中，感觉就好像是一把把刀子，扎得他浑身不自在。


    “苦也~~~”


    紫袍老者苦笑，脸上苦得都要滴出黄连汁来。


    “怎么招惹上这两位，这可如何是好啊？！”


    整个过程中，时间只是缓缓地流过一两息，似乎连时间都在驻足看戏，不舍得离去。


    时间太多，之前的生命危险，现在的惊喜放松。这个转折着实是太大，大到楚行文到现在都还看不清楚状况，凑上去马虎地行了一个礼，紧接着就对紫袍老者说道：


    “奴老，就是他们，抢去了行文的猎物，又夺走了宝物，若非是奴老你来得快，他们还想着杀人灭口。”


    楚行文得意地望向九曜古船头的众人，伸手一指道：“奴老。请将他们拿下，宝物必须收回，他们也要付出代价。”


    顿了一顿，砸了砸嘴唇，他意犹未尽地道：“这艘古船似乎不错……”


    楚行文好在想到自家不是人对手，没敢强要，但觊觎九曜古船的心思却是显露无遗了。


    在他看来，他楚大公子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紫袍老者还不当即出手。将九曜古船和船上那些人都拿下，任凭他楚大公子处置？


    想到得意处，楚行文有放声大笑的冲动。


    “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回荡，抑扬顿挫。说不尽的讽刺意味，却不是楚行文的笑声，而是有人赶在了他的前头。


    紫袍老者循声望去，只见得在楚离人和楚留仙身后。也就是落后个半步的位置，一个胖乎乎的身影，带着夸张姿态出现在那里。


    看他那模样。双手叉腰，挺出本就肥大的肚子，在那笑得开怀的样子，紫袍老者胡须都垂了下来，更那垂杨柳似的。


    “还有这一位主在……”


    紫袍老者这下连苦笑的气力都没有了，更恨不得把身边的楚行文捏死，在心里面破口大骂：“你到底长没长眼睛，也不看看惹的都是什么人？”


    “竟然还敢觊觎九曜古船？！那是你能想的东西吗？”


    紫袍老者自问易位而处，有人这么当面觊觎神霄楚氏之象征，他是决计不能忍的，可想而知上面几位是什么想法了。


    “不可能善了了……”


    紫袍老者苦笑着，颇有点自暴自弃的意思，既然事已如此，他索性也就不浪费脑子了。


    就在这个时候，楚离人伸手搭在阑干上，身子略略前俯，居高临下看了紫袍老者一眼，冷然道：“楚十奴，你好大的威风，好大的架子。”


    “吓~~”


    紫袍老者楚十奴这回真是连死的心都有了，忙不迭地道：“离人长老，十奴哪敢，只是……只是……”


    面对楚离人的灼灼目光，楚十奴到口的什么家族安排，什么使命，尽数又咽了下去，说也无用，索性就什么也不说了。


    他身子冲着楚离人歉然笑了笑，接着回身，面对始终负手而立，一言不发的楚留仙，深深一躬：


    “楚十奴，拜见留仙公子。”


    “不知是公子当面，有失远迎，十奴失礼了。”


    楚十奴开口第一个字的时候，腰就如折断般地弯到了最低，全部内容都是在这个姿势下说完，到最后一个字吐出，犹自没有起身的意思。


    这个礼，便重了。


    楚十奴，堂堂一个阴神尊者，对一个未曾成就阴神，又不似楚离人般这样在神霄府中有长老份位者行此大礼，无论到哪里都说不过去了。


    奇怪的是，楚离人对此竟然没有表示，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一样。


    且不提旁边楚行文“你你你……”个不停，觉得整个世界都崩溃了，一定有哪里不对，偏偏又不明所以。


    即便是始终站在楚留仙身后的小胖子，也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也就是出身神霄楚氏的楚离人，世代在神霄楚氏为仆的秦伯，以及差不多全盘接收了自家兄弟记忆的楚留仙，能明白个中因由。


    “原来是他们啊！”


    楚留仙在听到“奴老”二字的时候，心中就有猜测，再听到“楚十奴”这个标志性的名字，顿时就回忆了起来。


    楚十奴这个名字，并不是随便取的。在他之前，还有九奴、八奴……，分别是其父祖，乃至高祖，一代代上去。


    他们这一支的出身与秦伯相近，只是在修行上有独到之处，历代多出阴神尊者，于是被赐姓楚，且他们自认受神霄楚氏大恩。始终以家奴自居，故才取这种外人看来无法理解的名字。


    楚离人也就罢了，他是出身神霄楚氏旁支，楚十奴敬的是他修为，他的长老份位，楚留仙则不然。


    楚留仙是神霄楚氏嫡系子弟，且为当代第一公子，这就有了主仆名分。


    楚十奴大礼参拜不起，旁边楚行文呆若木鸡，九曜古船上楚离人神色柔和些许。默然不语。


    这个时候，楚留仙动了。


    他忽然一步踏出，从九曜古船踏了出来，一步来到了楚十奴的面前。


    在楚留仙动作的同时，楚离人依稀感觉到了什么，抬头望了望高处，只见得九曜古船的日帆和星帆一下子垂软了下来，好像什么东西被瞬间抽空了一般。


    这一幕只是持续了一个刹那，在楚离人抬头望去的同时。两帆又重新兜满了日曜和星风，意气风发地鼓荡着。


    楚离人若有所悟之际，楚留仙站在躬身不起的楚十奴面前，伸出双手。扶着楚十奴的臂膀，将他向上搀扶。


    “十奴不敢。”


    楚十奴又不敢抗拒，只能任凭楚留仙将他搀扶而起，忙道：“公子仁厚。十奴受之有愧。”


    “奴老无需多礼，留仙久闻奴老之名，今日一晤。不胜欣喜。”


    楚留仙语气温润，姿态谦和，却至始至终只是对着楚十奴而言，瞥都不曾瞥过旁边的楚行文。


    楚十奴感动之余，以目示意了一番身旁，小心地道：“留仙公子，这楚行文不知是何处得罪了……”


    他话还没说完呢，旁边的楚行文忽然惊醒了过来，伸手指着楚留仙叫道：“原来你就是公子留仙？！”


    “无礼！”


    这回不等楚离人，小胖子等人有所反应，楚十奴就勃然大怒，伸手拍落了楚行文的手，喝道：“留仙公子也是你能指得的？”


    楚行文先是一怔，继而羞恼，想要拂袖而去又是不敢，想要说话又是无言，僵在了那里。


    楚十奴喝退了楚行文后，抬头看向对面，心中咯噔一下。


    楚留仙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过楚行文一眼，在楚十奴与楚行文言语之际，更是低下头，眼中流露出悲悯之色，在看着什么。


    循着他的目光望去，楚十奴便看到下方一片焦土，隐约能看出一个村落目光，再回想起之前的剑拔弩张，心中隐约就有数了。


    “苦也，这下真是呜呼哀哉了。”


    楚十奴想说什么，偏偏怎么也无法开口，只得欲言又止，叹息缄默。


    “那些只是凡人。”


    这个时候，楚留仙开口了。


    “再是凡人，再是为修行人视为蝼蚁，那也是我方域的凡人，是自己人。”


    楚留仙在此刻，方才第一次，抬头，凝望了楚行文一眼，一字一顿地道：


    “外人，不能动。”


    话说到这里，楚十奴一颗心沉了下来，有点庆幸方才没有说什么。


    “传闻中公子留仙的性子，我说也白说，反而惹得他不快，那又何苦来哉呢？”


    “至于这位……”


    楚十奴瞥了一眼还有点弄不清楚情况的楚行文，目光犹如在看死人，“……自求多福吧。”


    “你说是吗？”


    楚留仙脸上忽然浮现出笑意，如春来百花开。


    “是……”


    楚行文一脸忍辱负重的样子，干涩地回道。


    他心中如何想的，在场谁人又看不出来？


    楚留仙却好像真的没有看出来一样，脸上依然带着笑容，伸手在楚行文的肩膀上拍了两下，温声道：“那就好，你去吧。”


    楚行文在心中对自己说了一万遍：“忍，忍，忍……，这是公子留仙的地盘，我且忍他，回头且在报今日之奇耻大辱。”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在楚留仙伸手拍他肩膀的时候，近的楚十奴，远的楚离人，眉头不约而同地挑了一挑。


    楚留仙对楚行文言语完后，冲着楚十奴点了点头，转身又是一步，回到了九曜古船上。


    下一刻，凝于虚空中多时的九曜古船重新启动了。


    “恭送留仙公子，离人长老。”


    楚十奴躬身行礼，恭送九曜古船扶摇而去后，对身边犹自捏着拳头，好像不如此无法宣泄心中痛苦的楚行文叹息一声，摇头道：


    “走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 烟花

    “楚哥，你就这么放过那个小子了？”


    小胖子忍了很久，足足让九曜古船飞出了里许那么久。


    九曜古船，扶摇而起，乘长风，破云海，飞出一里地要用多长的时间？


    这小子，也就是这点耐性了。


    “放过？”


    楚留仙轻笑出声，也不见他如何动作，本来乘风破浪的九曜古船忽然做出了一个诡异无比动作。


    掉头，船头向后，船尾向前，依然保持原本方向。


    九曜古船，在倒着飞行。


    “这算什么？”


    小胖子一头雾水，疑惑不已地看着楚留仙。


    楚留仙还是保持着负手站在船头的姿势，九曜古船这么一掉头，倒着飞行，他就变成在眺望着刚刚离去的方向了。


    “你看……”


    楚留仙答非所问，一手指天。


    “啥？”


    小胖子死的心都有了，深深地觉得老娘给他生— 下的脑袋还不够大，要不然怎么楚留仙说的话，他一句都听不懂呢。


    死死盯着半天，除了天，还是天，连片像样的云都没有。


    眼瞅着什么都看不出来，小胖子都打算扯淡几句白云苍狗，或者晴空万里之类的话糊弄过去了，耳中传来了楚留仙悠悠的声音：


    “你看苍天，放过了谁？！”


    小胖子到口的话，生生咽了下去，脸上浮现出了恍然之色。


    一旁的楚离人，微笑，颔首。


    众人之中，也只有他一人察觉到了在楚留仙踏出九曜古船之前，一瞬间抽尽了日、星两帆凝聚的日曜、星风之力那一幕。


    有那一幕打底，外加楚留仙这句话，前后呼应下，楚离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小胖子他们只是隐约知道了楚留仙的意思。却不明白其手脚，犹自懵懂。


    “苍天放过谁？楚哥的意思应该是那楚行文还有牛头妖魔多行不义，斗法便斗法，夺宝就夺宝，偏不该伤及无辜。”


    “天道如何轮转，我辈不知，但此事，不管天如何，楚哥要代天行罚，决不放过。”


    小胖子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个解释了。


    不等他出言求证呢，楚留仙再一伸手，遥指前方，轻声道：“你们看。”


    “嗯？”


    九曜古船上众人，齐齐循着楚留仙所指方向眺望过去。


    九曜古船飞行何其之速，只是这么几句话的功夫，他们距离之前牛头妖魔和楚行文酣战处已然很远了。


    即便是船上众人目力了得，此时也看不到那里景象，更不可能看到楚十奴和楚行文二人身影。


    浩荡长空。有何可看？


    很快，他们就看到了……


    ……


    “差不多了……”


    楚十奴与楚行文，晃晃悠悠地飞着，速度不快。离那成为一片焦土的小村故地亦不遥远。


    楚行文还在心里面发狠，在羞恼难当，琢磨着日后当如何报复，又要用什么手段能说服本方域神霄楚氏跟楚留仙要回那件宝物：铜钟。


    “要不是为了这件至宝。本公子也不会到这个地方来，更不会受此奇耻大辱。”


    楚行文在那咬牙切齿，连他自己都分辨不得。到底此刻在其心目中，究竟是夺回铜钟的心思多点呢，还是将公子留仙好生折辱的分量重呢？


    正因为如此，他都没有注意到楚十奴飞行得那么慢，只是本能地随行而已。


    他正想到痛快处，耳中传来了楚十奴的那句话。


    “呃，差不多？什么差不多？”


    楚行文茫然地扭头望向楚十奴，却见得这老头以比刚才飞行时候还要快上百倍的速度，一个闪身，至少退出了数百丈之外。


    若是将他此刻的举动翻译成话语，那应当是：避之犹恐不及！


    “奴老，你……”


    楚行文疑问出声，同时下意识地左顾右盼，还以为来了什么强敌。


    突然——


    楚行文的话凝固在唇齿之间，左顾右盼的动作僵硬在扭头，甚至脸上都有惊骇欲绝之色，就此定格。


    他的身形，在顷刻之间，膨胀，收缩，再膨胀，又收缩……，如是反复。


    又一刻，“刷刷刷~~~”无数道光亮从他的体内迸射而出，皆细不可见，又明亮晃眼。


    这些光亮分为两种，或是金光，带高温；或是清冷，蕴寒意。


    霎时间，在长空之中，凝而不动的楚行文时而像是一轮红日，亿万道金光；时而像是璀璨的形星辰，无量的星辉。


    先是衣物粉碎得干干净净，继而是整个身体，连带着神魂，尽数在喷涌而出的日曜和星风之力下，被吞噬得干干净净，在虚空中放出了好大的绚烂烟花。


    从始至终，楚行文连惨叫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在无边的恐惧之中，看自己就此消亡。


    “哎~”


    楚十奴看遍整个过程，不曾出手一次，甚至连那个念头都没有升起来过，只是在最后叹息一声，“我是你这又是何苦来由呢？没事招惹公子留仙作甚？”


    “何苦来由啊！”


    楚十奴早在楚留仙踏出九曜古船时就察觉到不对，至楚留仙伸手搭肩膀后更是确认无疑。


    他不是不想劝告一两声，可是公子留仙通过凝望那焦土小村，将势在必行的心意展现无遗，他一个下人，如何敢再置喙半句。


    楚行文的下场，楚十奴早就知道了。


    他老人家成就阴神尊者甚至更在楚离人之前，一辈子什么没见过，楚留仙不用九曜古船堂堂之阵，直接将楚行文碾碎，反而费了这么个周章，个中用意楚十奴又怎会猜不到？


    “你们也是有服了，不管是就此烟消云散也好，投身阴墟为鬼物也罢，有此公子留仙特意为你们放的烟花，当也闭目了。”


    感慨完毕，楚十奴掉头就走，这回就速度飞快，毕竟不用再慢腾腾地将“烟花”绽放时候，不离小村焦土太远，违了公子留仙心意。


    眨眼间，这位阴神尊者的身影就消失无踪了，唯有最后一声叹息，萦绕不散：


    “烟花啊~~~”


    ……


    “烟花……”


    小胖子眨了眨眼睛，咽了口唾沫，不知道第几百回深深地认知到，惹谁不要去招惹公子留仙啊。


    到了这会儿，他倒有些同情那个楚行文，死就死了吧，还得被人当成烟花放一次，告慰亡者，真是……


    真是什么，小胖子想半天没想出合适的词儿来，习惯性地就要去求教楚留仙，结果一扭头，发现楚留仙不见了。


    何止是楚留仙，连楚离人、秦伯、双儿他们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胖子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在他心思浮动时候，楚留仙他们都离去了，他太过全神贯注，竟是没有察觉。


    “楚哥等等我啊~~~”


    小胖子大呼小叫着，就要跟着进入船舱。


    还没成行呢，胳膊就被拽住了，他一扭头看，是云想容。


    “王兄还是别去了。”


    云想容侧着头，望通往船舱的楼梯处看了一眼，补充道：“别去打扰了留仙公子。”


    “嗯？什么情况？”


    小胖子好奇地问道。


    “铜钟！”云想容唇齿间蹦出了两个字，脑海中浮现出烟花绽放时候，楚留仙镇压住的铜钟忽然不受控制飞出的景象。


    “他该是去炼化宝物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 好宝贝

    “炼化宝物？”


    楚留仙要是能听到小胖子和云想容的对话，怕是会苦笑出声：“你们也太看得起我了。”


    他哪里是去炼化宝物，分明就是压制不住宝物，险些给自身弄出了问题。


    时间往回倒上一些，楚留仙立于九曜古船头，正准备看一场烟花呢，异变突生。


    “嗯？”


    “不好！”


    楚留仙袖子一甩，早先被他镇压的铜钟急飞而出，悬于头顶，飞速旋转，笼罩而下。


    他置身豁然变得硕大的铜钟之下，抬头就能看到钟口，一种无法言述的惊惧涌了上来。


    “要是被这铜钟罩住，怕是就出不来了。”


    即便是在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楚留仙依然清醒，眼角余光扫过，便察觉到一桩奇异。


    至宝铜钟飞出，迎风而长，笼罩在他头上，这般动静，距离他不过两三个身位的小胖子等人竟然全无察觉。


    何止是小胖子他%　们，就是楚离人都没有半点表示，仿佛一无所觉。


    “奇了。”


    楚留仙心中有数，但凡他们要是能察觉到他有半点危险，绝对不可能如此悠然地欣赏天边烟花，怕是早就争先恐后出手了。


    排除掉所有不可能，剩下的那个再是让人难以置信，那也是真相。


    “这尊铜钟至宝有奇妙威能，能隔绝屏蔽，隐匿痕迹。”


    楚留仙不能不动容，连楚离人这般阴神尊者中的强者，近在咫尺下都察觉不到，要是其他人等，更是不用说了。


    如此神物自发，非人为驱使的威能，愈发地证明了此宝不凡。


    “怪不得早先此宝在牛头妖魔体内的时候，我们全无察觉。非得等到牛头妖魔身死道消，此宝自动出现才会察觉。”


    “怪不得楚行文一开始的目标是牛头妖魔，后来却完全转成了此宝。想来他的目标本就是此宝本身，只是不知道其下落，只知道着落在牛头妖魔的身上。”


    “然后，此宝，不怀好意！”


    楚留仙有哭笑不得之感。


    在明悟此宝奇妙之处后，他对此刻处境便如掌上观纹一般了。


    毫无疑问，这铜钟至宝有灵，之前察觉到情况不对。知道不能对抗，索性就假作被降服，让楚留仙自以为镇压住了它。


    偏偏也是错有错着，楚留仙当时的心神为楚行文倒行逆施所分，还真没有太过在意这件铜钟至宝。


    他将铜钟收起镇压，很多一部分原因，只是不想让楚行文得到罢了。


    “你想要的，我偏要抢。”


    这会儿，铜钟之灵觉得时机成熟了。骤然发作，观其从天而降，当头笼罩的威势，那是要将楚留仙罩住。一把兜走了事。


    之前它假作雌伏，虽是作假，到底让楚留仙镇压了它一回，气息、烙印。一个不缺，铜钟要是不将楚留仙一起带走，回头九曜古船重新追上。真正将其镇压那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这些念头在楚留仙脑海里一转而过，顿时什么都清楚了。


    那当口笼罩下来的铜钟且不提它，只说楚留仙自己，那种啼笑皆非的感觉就挥之不去。


    不知道多少世家公子视之如虎如狐，面对他时候步步惊心，时刻怕被装到套子里去，出道至今，他公子留仙更是没有吃过什么大亏，即便不是算计得手那也是阴差阳错，尽在掌握。


    这回可好，让一件宝物之灵给算计了。


    说一千，道一万，再怎么不重视，再怎么心神不属，这也说不过去啊。


    此事不传出去就罢了，要是让他人知道，别人不晓得，光那小胖子，怕是就得笑足一年。


    明明铜钟就在头上落下，楚留仙不慌不忙，不惊不惧，想的竟然是这个问题。


    这也就是铜钟闻不得其心声，不然想来其羞恼不会在楚行文之下，这是赤裸裸的看人不起啊。


    铜钟固然不闻心声，然而其落势，其仅仅回荡在铜钟范围之内，出它之口，入楚留仙之耳的声声钟鸣不止。


    “咚咚咚~~咚~~~”


    钟声入耳，气血浮动，站立不稳，楚留仙有浑身脱力之感，疲乏困顿如鏖战三日三夜，只想着一睡不起。


    楚留仙没有睡，他坐下了 。


    两腿一软，在钟声下无力支撑的时候，楚留仙顺势就坐下了，全无勉强之意。


    这个时候，铜钟距离他不过区区三五尺的距离，一个呼吸的功夫不到，铜钟将会将他罩住，然后悄无声息地飞离九曜古船。


    按现在的形势来看，等他们走得远了，九曜古船上的一众人怕是还什么都察觉不到呢。


    “真是不凡啊！”


    楚留仙满心欢欣，本是随意收起的宝物，这会儿看来，竟是神妙万方，有不可思议之威能，什么叫意外之喜，这个就是了。


    铜钟若为人，此刻定是雾水满头，不是以为自己眼睛瞎了，就是认为下面这人脑壳坏了，这是想这些的时候吗？


    眼看着，铜钟罩顶，一切不可挽回了。


    到了这个地步，楚留仙只做了一件事情，他坐下。


    公子留仙落座，真龙皇座浮出。


    铜钟之下，再不是楚留仙一人，还有真龙皇座，彩虹龙敖世之骨，龙魂之桀骜，龙气之滔天。


    “嗷~~”


    一声龙吟，彩虹化龙。


    龙形，龙吟，尽数爆发在铜钟笼罩下，楚离人等人依然是全无所觉，可是铜钟有所觉。


    它剧烈地颤动着，似有犹疑，究竟是继续罩下去呢，还是趁着现在还有自由，破空而去？


    不等它犹豫出个结果来，真龙皇座所化之龙径直冲入铜钟当中，有内而外，铜钟剧震，钟鸣声中，凝而不动。


    楚留仙破局的手段再简单不过了。


    你不是要罩吗？我送个东西进去。


    有真龙皇座入铜钟，之前铜钟爆发出来的那些威能便尽数为真龙皇座消受了，浑然如天地的笼罩内出现了一道罅隙。


    楚留仙既然早有准备，自无错过的道理。


    在那一瞬间，他站起来，向着侧面，踏出一步。


    只是一步，踏出了铜钟所笼罩的范围，也踏出了楚离人等人的感知当中。


    小胖子太过出神，没有注意到这些，楚离人早知楚留仙玩的是什么花样，没有太过在意，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楚留仙一放既收的气息和动作。


    他扭头望来的时候，正见得楚留仙悠悠然地伸出手来，对着半空中的铜钟一招：


    “来！”


    灵力牵引，龙禁勃发，真龙皇座作乱于内，铜钟全无选择，重新被禁制住，缩小成巴掌大小，再次落入楚留仙的掌握。


    楚留仙手上托着铜钟，冲着望过来的楚离人点了点头，紧接着一言不发，快步向着船舱中走去。


    他这一动，这回除了小胖子外的其他人都注意到了。


    不等楚留仙的身形消失在通往船舱的楼梯上，楚离人一皱眉，跟了上去。


    他看得出来楚留仙这是要炼宝，也能感觉出隐隐有哪些不对。他不会跟着楚留仙入静室，却不妨碍他楚离人也置身在船舱中，近距离以防万一。


    其他人等，除了云想容，小胖子两人外，或懵懂，或清醒，都跟着楚留仙下去船舱了。


    于是乎，小胖子清醒过来一看，便是那个景象。


    “炼宝吗？”


    小胖子摸着下巴，眼睛都在放着光，恨不得下去凑个热闹。


    这会儿他的懊恼，简直没法提。


    “我要是发现得早，以我跟楚哥的交情，软磨硬泡下，未必不能跟着一起见识下啊。”


    “亏了亏了，以楚哥的性子，那就真是一件好宝贝，不到紧要的关头，也不会露给人看了。”


    “心好痒痒啊~~~”


    小胖子抓耳挠腮，越想越是难受。


    楚留仙若是能听到他的心声，其他不论，有一句话定是要回的：


    “好宝贝，当然是好宝贝，绝世的好宝贝！”(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万妖朝拜，一钟长鸣（上）

    宝贝决计是好宝贝。


    奈何，没有一口好牙口，估摸着也是啃它不下。


    至少楚留仙已经很久没有在九曜古船的甲板上出现，看他最喜欢的日出了。


    乘风破浪，出入青冥，横渡虚空，视天堑如无物，遇风雨作等闲，九曜古船一路平平静静地飞回了道宗山门天道山。


    遥遥望见天道山脉巍峨的身影，感受到道宗修士出入往来的气象，九曜古船上所有人包括楚离人在内，都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放松下来。


    漫长，艰难，充满了未知与新奇的七罪之诀，到此可说是真正结束了。


    事实上，七罪之诀，早在楚留仙骂死海王的时候，就以那种谁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方式走完了，只是与楚留仙相处久了，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不敢做此想。


    无他，有公子留仙在的地方，实在是难太平。


    这回一段归程，竟然只是遇到了楚行文这个不该出现在这方域的异数，却没有太大的凶险，, 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事情，这简直一点都不正常，一点都不天道。


    小胖子、楚离人等人看到彼此长出一口气的样子，不禁相顾失笑。


    这个中滋味，真是非楚留仙身边人无法理解啊。


    “离人长老，这……”


    小胖子刚刚放松下来，又忧上眉头，伸手向着船舱中指了指。


    这也是众人这段时间以来的担忧事，自然不用说得明白，每一个人都能清楚他在担忧什么。


    楚留仙啊！


    当日，楚留仙持不知名的至宝铜钟入船舱，一开始，轰鸣作响，古船震动。


    第二日，有大笑三声。从船舱中传来，吓得正在吃饭的小胖子一口喷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噎在喉咙里，又抠又呕了半天才缓过气来。


    毫无征兆的笑声还算是好的了，怎么说能笑也是好事不是？


    那会儿，小胖子还在心里面琢磨着等楚留仙出关了，等好好说道说道三声大笑险些噎死他这个严重问题，至不济也要让楚留仙把新得的宝物展示一番才放他过关。


    不曾想，后面的几日里，情况又变。


    在楚留仙开怀大笑的第二天。九曜古船上奇光迸发，日帆和星帆张开到极致，好像没有极限一般地吸收日曜与星风之力。


    九曜镜浮现而出，无数的光辉汇聚其上，再流转而下，顺着九曜古船的船体向着某个方向流去。


    无尽的灵气，环绕着九曜古船，形成横亘天宇的漩涡，漩涡之眼就是古船本身。无量的灵气倒灌而入，要想卷起一道道的巨浪要将九曜古船倾覆一般。


    ……


    这些异象出现的第一时间，楚离人等人就知道与楚留仙有关。


    一来，九曜古船现在的操纵权正在楚留仙的手上。无论是船帆还是九曜镜，乃至放开禁制任凭天地灵气灌入，全都要他首肯才行；


    二来，楚留仙闭关的静室里。亦有之前所无的变化。


    一个诡异诡异的波动开始出现，隐隐约约有山呼海啸之声，更有铜钟声依稀。似乎从千里之外的荒山古寺中传来。


    诡异波动出现的一瞬间，那几日一直静静守在旁边另外一件静室内，时刻感受着楚留仙闭关处情况，准备事有不谐立刻出手的楚离人现身了。


    还不是普通的现身，他是直接撞破了静室大门，一脸惊骇地出现。


    楚离人一出现，就在楚留仙闭关静室门外，几次举步，又几次收回，似乎在犹豫要不要破门而入。


    “妖元！”


    “至精至纯，生平仅见的妖元！”


    当小胖子为楚离人举动惊动，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发问时候，楚离人是这么神色凝重地回答的。


    这话一出，小胖子一张胖脸顿时严肃起来，若非脸上肥肉在不住地抽动着引人发噱，说不准还真让人对他刮目相看了。


    小胖子别看平时不着调子，怎么着都是琅琊王氏嫡子，见识不凡，立刻就明悟到楚离人话里面的严重性。


    “连我跟楚哥都至少见识过极道子，还有我们王家那一位修罗王两位阳神尊者，对了，还有南妖，哪一个不是站在这个世界巅峰的人物。”


    “离人长老这辈子见识过的高人，至少是我们的十倍不止。”


    小胖子越想越是觉得问题大了，心里面无数念头在此起彼伏，“连离人长老都觉得生平仅见，那精纯妖元的主人该是如何的绝世大妖？又得恐怖到什么地步？”


    “现在，这样存在的精纯妖元出现在楚哥闭关的静室里……”


    小胖子忍不住老毛病犯了，绕着楚留仙静室外几个呼吸间足足绕出了数十个圈子，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他自己不觉得如何，旁人却受不了了，连楚离人的目光都从楚留仙闭关静室的大门上移开，盯了那胖子一眼，紧接着紧紧地闭上了。


    无他，被这小胖子给晃晕了。


    “没事的，没事的，这是捡到宝贝了。”


    “那妖元的主人说不准死了尸骨都找不到了，那妖元至少宝贝上的，好宝贝嘛，总得有点异象的不是？”


    小胖子喃喃出声，声音越来越大，颇有寻求认同的意思。


    众人颔首，也只可能是这样。


    然而，包括小胖子在内，没有人的表情放得轻松下来。


    是啊，那绝世的妖元的确可以证明几乎是捡来的铜钟的确是好宝贝，问题是，蕴含如此恐怖力量的宝贝，那是轻易能收服得了的吗？


    修仙界数万年，改换过多次天地，无论主宰这天地间的是神祇，是妖魔，还是仙佛，哪个时代没有出现过修者为宝物反噬，凄惨无比的情况？


    所在多有！


    楚留仙这回全无准备下遇到这种情况，麻烦大了。


    麻烦再大，楚离人他们也不能进入静室代替。若是不然，一个惊动，说不准问题更大。


    在静室外徘徊了半天后，众人发现他们什么都做不了，他们只能——等！


    “等吧！”


    楚离人叹息一声，掉头就走，从背影处传来下半句话，“双儿，给我另外安排一间静室。”


    他这么说，双儿正自惶急没主意下。自然不会有异议，照做就是了。


    一开始，所有人只是以为楚离人原本那间静室门破了，所以要换上一间，并没有太过在意。后来，每个人都知道，压根就不是那么一回事情。


    三五天，一两天，半天……


    楚离人换静室的频率越来越高。距离越来越远，看那样子，就好像楚留仙闭关的静室处有洪水猛兽一样，逼得他如此。


    虽不中。亦不远矣了。


    楚离人原本是要守护楚留仙，以防不测的，看现在这个情况越搬越远，真出了问题哪里能第一时间赶到？


    小胖子、秦伯等人初始时还能忍住不问。后来实在是憋不住了，问了出来。


    楚离人面对众人疑问，满脸郁闷之色。叹息着说道：“那里，我呆不住。”


    堂堂阴神尊者中的强者，若非情伤有望阳神真人的存在，说出那句话时候，声音何其沉闷。


    小胖子等人茫然，追问，受问不过，又事关楚留仙，楚离人也顾不得脸面，只得照实说了。


    原来，楚留仙静室中传来的妖元波动变化不定，但总的趋势是一天比一天强，这些小胖子等人知道，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妖元对阴神的影响。


    楚离人身为阴神尊者，他自是早就修持出了阴神，其阴神在那妖元波动下，竟是生出不稳之势。


    这一点，早在第一日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事实上楚离人破门而出也不是太着急，着实是太惊骇。


    楚离人，不得不搬。


    他要不离得远远的，怕是都不到楚留仙出关，他自己的阴神就散了。


    “那铜钟如此恐怖？”


    小胖子等还没有修出阴神者自然感受不到这点，乍听楚离人郁闷道来，一个个震撼得不轻。


    于是乎，到了最后，楚离人憋闷得一路从船舱搬到了甲板上，要不是后来静室中妖元波动不再增强，他怕还得跳船而去不可。


    楚离人、小胖子等人震撼，楚留仙比他们更加的震撼……


    ……


    “这里是……”


    楚留仙盘坐在云床上，周身上下尽是无尽灵气汇聚给他带来的斑斓色彩，乍看起来仿佛是九彩琉璃雕刻而成的人像。


    在他的头顶上空，一尊铜钟在滴溜溜地旋转着，时大时小，随着它旋转，其上的万山雕刻就好像活转了过来一样，在吞吐着天地灵韵。


    山有灵，铜钟更有灵！


    显而易见，这尊不知名的铜钟至宝正在发动全部力量，抗拒着，挣扎着，拒绝被楚留仙祭炼。


    楚留仙现在的心神也不在那里。


    无尽的力量，有汇聚而来的灵气，有通过九曜古船凝聚的力量，尽数通过仙域根本法集中到他的身上，连化为灵气环都不做了，尽数灌注入铜钟至宝当中。


    在异变出现的第一时间，楚留仙便明白此宝的禁制于此方域全无相似之处，其深奥玄妙却不在其下，短时间内想要参悟破解全无可能。


    铜钟的抗拒又太过剧烈，要是短时间内无法将其彻底压服的话，兴许它就能爆发出什么想象不到的威能，破空而去不见。


    丢了宝贝也就罢了，更要命的是楚留仙对此宝的镇压，祭炼，早就开始了，这会儿骑虎难下，欲罢不能。


    真要让铜镜至宝逃走了，气机相连，心血相连，楚留仙也非得重伤不可，说不准还是危机根本的重伤，真灵都溃散了也说不准。


    楚留仙不能放弃，不能输。


    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剑修有一剑破万法，凡俗有一力降十会，既然短时间内破不得你禁制，我干脆不破，我冲垮你！”


    楚留仙用的办法是最笨的，也是当下最聪明的。


    以无穷无尽的力量，生生冲垮，抹去不知道什么存在加诸于铜钟上禁制，还其本来面目。


    楚留仙做这个决定，不仅仅是不得已下的决断，也是最好的选择，因为


    ——铜钟很虚弱！


    在祭炼铜钟开始的时候，楚留仙就能感觉到铜钟内部的那种饥饿感，它的虚弱就好像一个壮汉饿了六七天，只是以水充饥，不管原先有多少力量，怕是垂髫童子都能打倒它。


    楚留仙笨办法，很有效。


    九曜古船仿佛是一个无底洞般地吞噬天地灵气的不知道第几日，一个充满震撼力的景象，蓦然间出现在楚留仙的面前……(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万妖朝拜，一钟长鸣（下）

    “这是……”


    楚留仙双手高举，若托塔，如撑天，头顶上是铜钟。


    斑斓瑰丽的流光溢彩从铜钟中宣泄下来，正正地笼罩在楚留仙的头上。


    抬头仰望，楚留仙仿佛正站在画舫窗前，望见了窗外震撼景象。


    一座座山，或雄起，或秀丽，或郁郁葱葱，或童山濯濯，或有清溪流泉，或流淌着岩浆……


    无数的群山，在楚留仙的眼前晃过，恍若都从铜钟的雕刻上活转过来，展现出它们各自雄姿。


    楚留仙眼睛不由得睁大，透过铜钟所望见的景象没有半点虚幻的味道，好像就是真实的存在，只是现在他才看到了它们真实的样貌。


    单单是江山如画，再是雄浑，再是是数量庞大的群山，又如何能让他震惊如此？


    楚留仙震撼的与其说是山，倒不如说是山中的存在。


    “蹭蹭蹭”，楚留仙眼中映照出群山的时候，同时清洗地感受到了一道道澎湃的妖气从每［ 一座山上升腾而起。


    有妖气，便有妖。


    一山一妖气，一山就有一妖王。


    十万八千山，一山一妖王！


    惊鸿一瞥下，楚留仙脑海中不由得就浮现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有如此多妖，如此恐怖的妖气，那个地方不妨便叫做是——妖域。


    妖域中到底有多少山，楚留仙没有数过，莫名地脑海中就浮现出十万八千山的说法来。


    “十万八千山，一山一妖王。”


    “恐怖！”


    楚留仙心神摇曳，即便是知道妖域这个诡异的方域未必是真实存在的，至少现在未必还在继续存在着，完全有可能是铜钟记录下来的，在远古某个时候的光景。


    在那久远的时代里，仙、佛犹自显世。妖、神还在争雄，再怎样震撼的景象，都不足为怪。


    可是，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楚留仙还是不由自主地觉得戒惧。


    “我们本方域的力量究竟如何，我还看不到底，阳神真人称王封侯，号称绝巅，但他们未必就真的止步于阳神。”


    “未必是世界太小，更可能是我们眼界太窄。”


    “只是那妖域……”


    楚留仙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压住了心中的悸动。


    退一万步讲，至少十万八千山，一山一妖王的恐怖力量，绝对地压过了本方域表面上体现出来的实力。


    这还不算最震撼的，楚留仙刚刚让心神稳固下来，不受铜钟影响，“窗外”的景象又是一变。


    那一道道从群山中升腾而其的妖气在虚空中凝练，显露出一个个狰狞的妖王形象。


    下一刻，所有的妖气。收敛。


    每一个妖王都收敛了它的滔天妖气，老老实实，每一个动作都呈现出它们的敬畏，就那么在虚空中跪倒。五体投地，大礼参拜。


    “这……”


    楚留仙有揉眼睛的冲动了。


    惊鸿一瞥下，他依然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无数妖王中不少存在的气息之强，远远超过了他生平所见的所有。


    无论是雷音寺的菩萨。道宗的极道子真人，仙缘镇上修罗王，与之相比。都相差云泥。


    这种明显更在阳神境界之上的恐怖大妖，竟也做出那朝拜姿态，向着某个方向，顶礼膜拜。


    “那里是？”


    楚留仙的目光不由得向着万妖朝拜处望去，只见得在十万八千山形成的庞大世界角落处，一座不起眼的小山正在“长大”。


    在万妖不住地叩首，朝拜中，一座小山，渐渐长成了雄伟的山峰，凌驾于群山之上。


    时间过去了不知道多久，大山轰然剧震，停止了生长，傲然地屹立在那里。


    同一时间，无数妖王放开压抑许久的妖气，霎时间偌大世界，尽是冲天妖气，彼此纠缠，染出了一片妖气弥漫的世界。


    整个过程中，楚留仙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也见得那日出，月落。


    “暗红色的太阳。”


    妖域大日，如为污染，总是带着一种浑浊的暗红色泽；


    “银白色的月亮。”


    皓皓明月，不见皎洁，而是染着灿烂的银白，恍若是银盘高挂在天宇。


    “暗日，银月，好古怪的一方天地。”


    楚留仙正自对妖域世界品头论足时候，“咚~~”的一声钟鸣，响彻偌大天地。


    万妖再俯首，朝拜，齐声而高呼。


    他们在呼唤什么，楚留仙听不懂，他唯一能感受到的是随着冲天妖气弥漫而出的狂喜。


    天下妖王，尽欢颜。


    “是你啊！”


    楚留仙不由得要抬头看一眼铜钟本身，那发出传遍整个妖域世界钟鸣的不正是他正在祭炼的着一尊铜钟至宝吗？


    “咦？！”


    那一眼望去，楚留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他好像已经被吸入了铜钟当中，压根就看不到边际，望不见铜钟本体轮廓。


    “倒要看看你玩什么？”


    楚留仙并不惊慌，只是重新将心神凝于幻境中展现出来景象。


    他心中有数，这个景象的出现，十之八九是他蛮力调动庞大灵力强行冲击、洗练这件至宝有了成果。


    铜钟至宝上的禁制为澎湃灵力冲得支离破碎，方才会出现眼前景象。


    十之八九，这便是铜钟里面深藏着的秘密了。


    楚留仙脑海中无数个念头一个接着一个地飞快转过，在这个过程中，“咚咚咚~~”的钟鸣声不止，万山妖王膜拜不止。


    它们，是在膜拜这口钟吗？


    楚留仙知道不是。


    “铜钟下面，是什么？”


    楚留仙穷极了目力，往铜钟之下，那座拔地而起的高山上望去。


    雾隐重楼笼罩山体，他只能勉强看到似乎有鳞次栉比的亭台楼阁，雕梁画栋的庞大建筑，一起构成了宏伟的宫殿群。


    铜钟之下，有宫殿成群。最高一座悬浮云雾当中，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楚留仙再怎么看也没能看出宫殿的真实模样，遑论个中细节，反倒是钟声愈隆，最后伴随着万山妖王齐声欢呼，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咦？！”


    “这是文字？！”


    楚留仙眼睛骤然瞪大，骇然地望着眼前一幕。


    铜钟犹自颤鸣，声波显露出痕迹来，偌大天地好似一面湖泊。在水光旖旎，在涟漪阵阵。


    那声波涟漪扩散开来，化作了无数玄奥文字，向着四面八方溃散。


    万山妖王欢呼的，便是为此。


    那些文字一个玄奥古拙，通体金光，字现而法随，好像各种蕴含着天地间的至理一样。


    “这些字体有些像是古篆字，又有些神纹的痕迹。偏偏充斥着妖气。”


    “当是某种妖文古篆。”


    楚留仙刚刚有了判断，心中便恍然了。


    “传法，这是传法！”


    “万山妖王的朝拜，是求法；铜钟的声波化字散落天地。那是传法。”


    “铜钟的主人到底是什么人？”


    楚留仙心中惊骇无法抑制，看到这一幕他哪里还不明白，铜钟至宝的主人，竟是那万山妖王之师。


    万妖师！


    此念刚生。楚留仙便见得整个妖域在塌陷，在崩溃，耳中犹自萦绕着万妖欢呼之声。眼前已然是换了天地。


    “这里是……”


    楚留仙环顾左右，皱眉自语：“铜钟内部，铜钟境？！”


    他毫不怀疑这个判断，事实就摆在眼前。


    楚留仙此刻所在的地方，仿佛是一座倒扣的铜钟化作山，人就在山腹里面。


    目之所及，上成穹顶，四壁浑圆，皆呈现出铜钟本身的光泽，看上去就好像 楚留仙变成一个了一个拇指大小的人儿，把铜钟扣入了其中一般。


    “你说是吗？老人家。”


    楚留仙突兀地开口，声音在铜钟境中回荡，久久不息。


    话音刚落，他蓦然转身，果然见得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正毕恭毕敬地站在身后位置。


    “妖奴，恭迎主上。”


    慈眉善目老者没有回答楚留仙的话，而是甩袖，跪地，大礼参拜。


    妖奴，拜公子。


    楚留仙眨了眨眼睛，有些恍然，这个老者怕不是他想象中的铜钟主人，或是被困在铜钟至宝里的存在，正相反，它十之八九是铜钟的器灵一类。


    “平身吧。”


    楚留仙心中动念，脸上神色不变，淡淡地抬手，示意妖奴起身。


    妖奴全无抗拒，起身后依然保持着 毕恭毕敬的样子，等候着吩咐。


    “这里……是哪里……”


    楚留仙踟蹰了一下，还是如此问道。


    “呃~~”


    话音刚落，他就发现不对了，妖奴压根就没有回答的意思，一板一眼地把之前跪拜的动作照做了一遍，恭敬出声：


    “主上，是否起驾回宫？”


    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瞬间吸引了楚留仙的注意力。


    “回宫？什么宫？”


    “之前万山之巅，铜钟下的宫殿群吗？”


    楚留仙心中有惑，问出声来。


    妖奴这回没听到平身，连身都不起，又一次恭敬地重复：“主上，是否起驾回宫？”


    听到这句话，楚留仙默然了，默默地看了五体投地的妖奴一眼，叹了一口气。


    到了这个地步，他哪里还不明白？


    “罢了。”


    “这铜钟妖奴怕是随着这尊铜钟一起受创太深，灵智受损，来来回回也就是这么两句话了。”


    楚留仙索性不去看那妖奴，细细地打量着整个铜钟境。


    偌大铜钟境，严丝合缝，浑然一体，恍若自成了空间一般。


    置身其间，楚留仙也感受不到九曜古船的气息，好像他被隔绝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一般。


    “该怎么出去呢？”


    楚留仙这个念头刚刚浮现出来，尤其是“出去”两个字闪过脑海的一瞬间，眼前豁然大亮。


    铜钟境，妖奴老者，一切的一切，远去。


    楚留仙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铜钟乖巧地落下来，落到他的掌中。


    周遭，是静室。


    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音。(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 归来，鉴宝

    “楚哥，楚哥，你没事吧？”


    楚留仙刚挥袖打开静室门户，自个儿才从云床上下来呢，一个飞天猪般的身形就扑了进来，比他更快的是充满担忧的声音。


    “停！”


    楚留仙没有托着铜钟的另外一只手向前一挡，险些挡住，没酿成被飞天猪重新扑回床上的惨剧。


    不用说，那飞天猪自然是小胖子王二少了。


    在他身后，楚离人等人紧随着入内，看到楚留仙无恙无不长出一口气，同时不忘与那胖子拉开距离，一副“我们不认识他”的样子。


    “我没事。”


    楚留仙冲着众人一笑，道：“这件铜钟确是至宝，之前一时不查，小觑了它，险些为其反噬，现在没事了。”


    三言两语交代，不涉细节，众人就已心满意足了。


    小胖子刚刚被楚留仙拦住，没能表达出他的关心与激动，本来别瘪着嘴最小儿女委屈状，让人都没能忍心和忍住恶心看他。


    ``这会儿听到宝物事，他瞬间就正常了，眼睛放光地问道：“楚哥，这铜钟是什么宝物，好像很不凡的样子？”


    “它……”


    楚留仙看了眼静静地躺在他掌心的铜钟，沉吟一下，轻笑出声：“姑且叫它万妖钟吧。”


    “万妖钟？！”


    众人品味一番，微微颔首。


    从这段时间里，楚留仙静室中不住传来的妖元波动，以及那至精至纯的妖气，称之为万妖钟的确合适。


    意料之中地，小胖子连珠炮似地问出许多问题，比如这万妖钟是何来历，有何威能，价值几何云云，听得楚留仙头昏脑涨。不得不喊停。


    几句话的功夫，小胖子那嘴巴又瘪了起来，天知道他哪里学来的，让旁人冷俊不禁，楚留仙恶心得差点没能站稳。


    小胖子的那些问题，楚留仙倒不是想卖关子，只是他自己都还没有弄得很清楚，又如何能与旁人说？


    “对了，你们怎么一股脑地跑过了来？”


    楚留仙先冲着楚离人行了个礼，接着岔开话题问道。


    “妖气。”


    楚离人比起小胖子要言简意赅得多。简单两个字，楚留仙就明白过来了。


    原来，他在进入那个铜钟镜后，从铜钟上散发出来的妖气和妖元波动瞬间收敛，楚离人等人自然知道静室中楚留仙已经收功，当然第一时间赶过来了。


    楚留仙本来还想说什么，话还没出口呢，他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微微闭上了眼睛。


    陡然安静下来的静室中。他依稀能听到清幽的玉磬声声，从飘渺处传来，发自内心的熟悉感觉涌出。


    这玉磬声声，恍若在顷刻之间唤醒了楚留仙一切灵觉。他感觉到空气中有熟悉的味道，更有无法言述的，熟悉的韵律存在于一切当中。


    那种感觉，俨然是在外面漂泊了数年的游子。猛地回到生养他的家中，即便是阔别多时，哪里也都还是当初的熟悉感觉。


    “道宗！”


    楚留仙脑海中闪过一座高山。烟云环绕，仙鹤起舞，正是他修道之始的地方。


    下意识地，他走出静室，带着众人重上九曜古船甲板，缓慢行驶的古船前方，那熟悉的山门迎面而来，仿佛在张开怀抱，欢迎游子回家。


    “回来了~~~”


    楚留仙脸上不由得带出笑容，双手撑在九曜古船的阑干上，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去。


    一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有结束了，归来了的感觉，以及，感动……


    ……


    公子留仙，完成七罪之诀，回归山门，好大的事情。


    五农、等等楚留仙手下人自不用说，宗门之中更不知道有多少高人弹冠相庆。


    七罪之诀是七大世家的事情，公子留仙却是道宗的仙门公子，因七大世家法度，让楚留仙冒奇险，道宗若是没有意见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家族中事，楚留仙本人没有意见，他们就不好横家插手，现在皆大欢喜，自是最好了。


    楚留仙在回归道宗后的几日间，不说是觥筹交错，那也是在拜服这个洞府，会见这位师兄、长辈，以及迎来送往的路途当中。


    好不容易，当应酬的都应酬完了，坐在自家朝阳府的花田外，看朝花夕拾，楚留仙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轻松下来。


    “总算完了……”


    小胖子整个人瘫软在那里，抢过双儿给楚留仙送上的香茗，无视了小丫头都快翻到额头上去的白眼，来了个牛饮。


    “可惜极道子真人，楚师他老人家，还有古师兄他们都不在宗门。”


    楚留仙依然保持着悠然的姿态，从双儿手中接过另外一盏香茗，细品着，惋叹着，不无遗憾。


    极道子真人离宗多时，楚天歌踏出此方域，周游诸天方域，寻求突破阳神境界的机缘，古锋寒也走在自己的道路上，仙道之寂寞，在这个时候显现无遗。


    “嘿嘿嘿~~”


    小胖子想到了什么乐事似，乐不可支地道：“想到流苏那丫头的样子，兄弟我就觉得开心啊，哈哈哈~~”


    楚留仙等人，亦是不由莞尔。


    流苏为他们带离海族天王岛后，在九曜古船上一直闷闷不乐，礼数是周全了，但能不见面，就不见面，显然是心里面在憋屈，在幽怨。


    楚留仙等人也不管她，等回到宗门，立刻按照原本的打算，将其送入一位师姐的门下，成了道宗内门弟子。


    流苏在这个时候，终于表现出本性来。


    再是聪明天授，再是野心勃勃，到底是一个从来没有出过海族，没有见识过真正仙道造化的小丫头，登时就被道宗山门体现出来的气象给镇住了。


    小丫头怯生生的，从头到尾不是拉着楚留仙的袖子就是抱着双儿的胳膊，什么宏图霸业，什么乱七八糟。全都给忘记了。


    小胖子那是取笑，楚留仙则是欣慰，微笑道：“这样不是很好吗？海族少了一个野心家，道宗多了一个聪慧的弟子。”


    小胖子听到这里，一撇嘴，不过没说什么，只是在肚子里腹诽：“那你还交代师姐好生磨练，引导她专心仙道，心无旁骛？”


    “说白了，培养不藏私。下山不可能，有本事直接飞仙，不然就老死道宗吗？”


    这会儿小胖子倒对流苏有几分恻隐之心，不是为她的处境，而是为她遇到了楚留仙这么一个妖孽啊妖孽。


    正说话间，秦伯满脸笑容地从外面走来，身后跟着天上白玉京的主事。


    往日里，等人谨守主仆之别，上下之分。更是以秦伯为首，那个尊卑是分得很清的。


    今天则不然。


    秦伯还在前面走着呢，几次不是险些踩了他脚后跟，就是撞他后背。就差拿鞭子瞅着秦伯快点走了。


    ，他，等不及了。


    来到跟前，草草行了个礼。抬起头来，两眼都在放红光，兔子似的。急忙忙地问：“公子，那钟呢？钟呢？快给属下看看。”


    一边说着，他一边摩拳擦掌，两只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放。


    楚留仙等人都晓得这的为人，倒也不会误会什么，一个个指着他大笑。


    小胖子笑得尤其夸张，指着道：“老百啊老百，你就不能有点出息，你看你那样子，跟饿猴头馋桃子一样。”


    自己也笑了，摸着脑袋道：“属下就这点嗜好了，鉴赏天下宝物，如饮醇酒享琼浆，龙肝凤髓也不换啊。”


    “好了好了。”


    楚留仙摆手让小胖子别接着取笑了，反手取出万妖钟，神色一凝，道：“，此宝还真有为解处，劳你帮我品鉴一番。”


    他话音刚落呢，忙接一句“属下遵命”，声音方才入耳，就扑上来，几乎是用抢的将万妖钟抢在怀里，那个上下其手摩挲啊，跟色中饿鬼禁欲了多年，一朝得见倾城绝色一般模样。


    楚留仙遥遥伸手一按，安抚住了蠢蠢欲动的万妖钟，同时露出期待之色，紧张地望去。


    好半晌过去，朝阳府中落针可闻，所有人屏气敛息，在那看着时而皱眉，时而展颜，时而沉思，时而恍然。


    “公子……”


    好不容易抬起头来，刚吐出两字呢，抓耳挠腮的小胖子就急不可耐地问道：“怎样怎样，哎，老百你倒是说话啊，急死胖爷了。”


    “看出什么了？”


    楚留仙反倒是靠回了椅背上，放松下来问道。


    “什么都没有。”两手一摊，吐出的话差点没让小胖子把眼睛瞪出来。


    “不过……”


    楚留仙的眉头刚刚一挑，又补充道：“……属下大致有了猜测，只是若要验证的话，却须回得白玉京，引动白玉京中大阵方才能够确定。”


    “咕噜~~”一声，楚留仙还没回答呢，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只见得小胖子一口唾沫咽下去，顺气了，只是望向的目光怎么看怎么不善。


    小胖子心里面那个骂啊，要不是是楚留仙的人，他都想扑上去，暴揍他一顿，一边揍还得一边骂：“让你说话大喘气。”


    “那还等什么？”


    “走吧！”


    楚留仙长身而起，与众人一起，踏出朝阳府，直往天上白玉京。


    白玉京大阵下，万妖铜钟里隐藏的东西，是否能得见天日，对此，他很是期待。(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 门（上）

    “这个是什么阵法？”


    天上白玉京中，极东之处，一座白玉高台上，楚留仙疑惑地问道。


    他说话的时候，有天风阵阵，环绕在高台左右，就好像是一只只温柔的手在抚摸而过一样，带来阵阵清凉。


    高台并不封闭，下面是在天上白玉京的基础上又高出百丈搭建，上面则是一面白玉地面，上面铭刻着金色的纹路，合在一起构成了一个完整阵法。


    楚留仙在问话的同时，也在打量着这座阵法高台。


    做出同样举动的，还有楚离人、小胖子等人，或多或少，他们都在好奇。


    这都是何等人物，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存在，很快就看出玄机。


    “阵法，不仅仅是在脚下。”


    楚留仙的目光从脚下那庞大完整的金丝阵图上移开，落到四面构成高台的玉柱，乃至于整个高台本身。


    肉眼只能看到在这些玉料当中，有丝丝缕缕如云气一般的纹路，更如在缓慢地+ 运转，若是懂用神识，则能感觉到有庞大的力量在整座高台上生生不息地流转着。


    “阳光之力，洞察之光。”


    楚留仙脸上露出恍然之色，向着东边望去。


    高台处在极东，正是整座白玉京最能接收日晖、月华的所在，阵法所借用的，也正是初升的日晖月华之力。


    “禀公子，这座高台是白玉京的根本重地之一，开启的机会却很少。每次开启不仅需要大量的灵玉，更需要调动多年积累下来的日月之力，不可轻动。”


    一边解释，一边露出骄傲之色。


    他这是为白玉京拥有这样的阵法而骄傲。


    眼见得楚留仙等人露出求知之色，他详细解释道：“这整座高台，连带上面的奇阵，都是当年兴建白玉京的楚氏先祖。请动当世最顶尖的阵道大师所设，遍数天地，再无第二 。”


    “它叫什么名字？”


    小胖子凑过来，饶有兴致地问道。


    他们这都是第一次知道这个阵法的存在，倒不是有意隐瞒，只是从来没有动用的机会，有什么宝物他一个人就鉴定了，故而众人不知。


    一挺胸，一收腹，骄傲地道：“鉴宝大阵。”


    “啥？”


    小胖子一两踉跄。险些从高台上跌落下来，下意识地掏了掏耳朵，直以为听错了。


    “鉴宝大阵？”


    “这个……那个……”


    小胖子很想批评下取这名字者的品味，这不是瞎了举世无声的阵法吗？


    阵法要是有灵，怕不得哭啊。


    若不是碍于楚留仙就在旁边，小胖子怕都笑出声来，即便是现在，他的神色也是要多古怪就有多古怪。


    其实，楚留仙神色。也没比他好上多少。


    他冷不丁地，就想起了道宗神霄峰上，楚师洞府外守门的那两个童子：雷公、电母。


    本能地，楚留仙脑子里就浮现出一个念头：“看来我们姓楚的。取名方面还真是都没有什么天赋啊。”


    这个是旁枝末节，至少就不觉得这名字有什么问题，兴致勃勃地跟众人介绍这鉴宝大阵的诸般神奇之处。


    无非是催动大阵后，如何如何的宝物在其中总是会被激发出奇效。会引动出神奇，是从最本质的方面鉴定宝物的无上阵法云云。


    奈何鉴宝大阵四个字就好像一盆冷水浇下来，楚留仙等人都没有了听的兴致。又不好打击的积极性，好不容易才抽了个空，有楚留仙拽住了，打断道：“那我们就开始吧。”


    “呃~”


    脸色怪异，张了张口，终究没有继续介绍下去，跟斗败公鸡一样垂下头，叹了声：“好吧。”


    众人顿时长出了一口气。


    刚才的模样，俨然是一个小孩子在炫耀他的玩具，也不管大家感不感兴趣，恨不得把玩具的一百八十种玩法示范个遍，真真让人受不了。


    楚留仙将至宝铜钟取在手上，凝神看着激发阵法。


    是真正的爱宝之人，少许失落马上就消失无踪了，兴冲冲地开始激发阵法，片刻间，一道道金光在阵法中亮起，很快给高台染上了一层层的金光。


    金光流转，爬满了阵图，又遍布了高台，旋即猛地收缩，在阵图的正上方，高台的正中央，凝出了一个金色的光影。


    “咦？这是……”


    楚留仙瞳孔收缩了一下，有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


    “是了，铜钟当中的那个妖奴。”


    他脑子一转，很快就找到了熟悉的源泉，这个鉴宝大阵运转的时候，与铜钟境有些相像，一样是凝出了一个“灵”一般的存在。


    只是铜钟境是器灵，这个是阵灵而已。


    “世上万宝，生而知之！”


    “起阵！”


    神情肃穆，念出真言，下一刻，金光凝成的真灵眉目都清晰了起来，俨然是一个老者，手捧书册，看得认真。


    “有意思。”


    楚留仙微微一笑，再看到目光投来，自然明白其意，是紧跟着闭上眼睛，将真元灌注入手中铜钟。


    “咚~~~”


    一声钟鸣，蓦然响起，钟声悠扬，震动空气，回荡在整个天上白玉京，又为白玉京自身的护持阵法形成之屏障挡回。


    前声叠加后音，形成震天动地，又晨钟暮鼓般的醒世味道。


    “好宝贝！”


    小胖子为钟声所震，整个人向后一仰，难免惊喜之色地脱口而出。


    单纯只是声波威能，又不是有意攻击，竟然就能干涉现世，这件铜钟至宝哪怕没有其他功效，仅凭着这一点，也是一件难得的攻击异宝。


    小胖子的话并没有能得到回应，楚留仙的心神早就随着灵力一起遁入到铜钟至宝当中。


    “不知道这件至宝的炼化是否还有其他讲究？”


    楚留仙身形渐渐在铜钟境中清晰起来，对自身真灵为铜钟境吸入其中的情况。他并不惊奇，显是早有所料。


    “明明其上所有的禁法都被充沛天地灵气冲溃，我的烙印也铭刻其中，偏偏就是不能自由掌控，深入了解，发挥威能。”


    楚留仙心知肚明，如果他对铜钟至宝的掌控到位的话，压根就不会出现此刻这般一经激发，真灵并心神就会不由自主地吸入铜钟境这种情况。


    “希望鉴宝大阵能帮我多弄清楚一些东西。”


    楚留仙缓缓睁开眼睛，心中明白。他之所以祭炼铜钟不成功，十之八九是这件至宝有独特的祭炼手法，不通此法，只能勉强运用，既不能发挥出完整威能，又顾忌重重。


    只是祭炼手法这种东西，却不是鉴宝大阵能鉴定得出来的，他更多的是想通过此阵，得到相关于这件至宝的更多讯息。希望能从中推导出什么来。


    在楚留仙出现在铜钟境，脑海中有诸多念头闪过的时候，一个影子从模糊到清晰，凝成一个老者人形在他面前。


    铜钟境中妖奴。


    “妖奴。恭迎主上。”


    一样的五体投地大礼，妖奴一张老脸上更是一般无二的欢喜之色，只为主上的回归。


    行礼，出声。随后妖奴保持着大礼参拜的姿势，一动不动。


    楚留仙摇头，淡然出声：“起来吧。”


    听得此言。妖奴方才敢起身，看着楚留仙，恭敬地问道：“主上，是否起驾回宫？”


    “又是这句……”


    楚留仙有以手抚额的冲动，彻底确定了，铜钟境妖奴会的，也就是这两句话了，天知道是天生的灵智不足，还是后天的与铜钟同伤。


    想来，当是后者才是。


    楚留仙顿时没有了继续跟妖奴对话的兴趣了，他此来也不是为了这个。


    进入到铜钟境，再见妖奴，只是他对铜钟至宝掌控不全导致的，楚留仙的基本目的激发起此宝，却是在他进入期间的一瞬间就已经达到了。


    “出去。”


    简简单单两个字形成的念头在楚留仙脑海中一闪而过，下一刻，眼前就是高台巍峨，阵法光亮，阵中一个老者，低头翻书。


    不用再提醒什么，楚留仙这会儿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去！”


    他手一扬，便有灵力喷涌而出，托着铜钟至宝，缓缓地飞入鉴宝大阵当中。


    铜钟入阵，高台震动，流转其中的特殊灵力似乎在欢呼雀跃，带动整座高台都迸发出其光来。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阵法当中形成的翻书老人形象。


    老人第一次从书本上抬起头来，两手放开书册，接住了飞往他的铜钟至宝。


    书册离手不仅没有坠落，在奇光一闪，在虚空中现出笔墨砚台等物悬浮，连笔杆子都笔直挺立，笔尖点在书上，似乎时刻准备着被人抓住笔杆子书写。


    老人在放开书册后，一手托住铜钟，一手在上面仔细地摩挲着，脸上露出迷醉之色。


    整个过程中，他一眼不发，只是眼中迷醉之色渐浓，原本昏花的老眼越来越亮，直入启明的星辰，几可与朝阳争辉。


    “成了，成了！”


    忽然大叫起来，攥着拳头，若非楚留仙在场，他多有顾忌，险些就给蹦了起来。


    楚留仙等人先是一怔，继而大喜。


    在他们眼前，老人依然保持着原本姿势，那杆笔明明无人把持，却开始缓缓地移动起来。


    “沙沙沙~~~沙沙沙~~~~”


    高台上，阵法运转，老人鉴宝，众人屏息，只有笔墨书写的声音不绝……(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一章 门（下）

    “沙沙沙~~”


    鉴宝大阵当中，书写之声不绝于耳，随着时间的推移，笔杆游走起来渐渐艰难，好像握住笔杆在书写的主人风烛残年，随时可能撒手归去一般。


    楚留仙等人哪个不想知道鉴宝大阵到底写出了什么来，奈何不到大阵运转完毕，他们休想能看到书册上到底被书写了何等文字。


    其他人即便是心中期待、着急，还能勉强克制得住，小胖子那胖厮脖子伸得老长，整个人几乎要被大脑袋通过长脖子给拽进去阵里面。


    他的动作实在是太夸张，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看到这一幕，楚留仙等人不由得再想，要是这胖厮掉进了阵法里，会被鉴定出个什么结果呢？


    “可惜这不是鉴人大阵啊。”


    楚留仙脸上带出笑容，缓缓摇头，真要是鉴人大阵，他说不准真会忍不住，一脚踹小胖子进去鉴定鉴定。


    时间向后流逝着，转眼间十个呼吸的时间过去。


    ／ 猛地一下，整座高台连带着阵法光辉塌陷，恍若一瞬间，就从夏日的正午时候光亮，变成了冬日的傍晚，飞速地黑下去。


    些许黑暗，对楚留仙等人又算得了什么，如此征兆显然是阵法结束了，众人下意识地凝神，收缩瞳孔，高台之上依然是纤毫毕现。


    “哎~”


    一声叹息，蓦然而起。


    楚留仙等人都能清晰地看到，随着大阵光辉的收敛，阵图激发形成的鉴宝老人叹息一声，第一次从书册和宝物上抬起头来，看了众人一眼。


    “不妙……”


    楚留仙等人目光与鉴宝老人对上，心中皆是一沉。


    鉴宝老人不是真实存在的生灵，不过是阵图威能的凝聚，阵灵一类的存在。恰因为如此，它的每一点情绪都不存在伪诈，必是有的放矢。


    在鉴宝老人的眼中，楚留仙等人分明看到了遗憾 。


    “难道失败了？”


    小胖子最是心直口快，瞬间脱口而出 。


    话刚出口他就知道不对了，连忙捂住嘴巴，再偷眼向着楚留仙望去，只见得楚留仙略一皱眉，便放开了，注意力依然集中在鉴宝老人身上。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还好还好，这不是当着和尚骂秃驴吗？还好楚哥没空理我。”


    小胖子心有余悸地庆幸着，等他再抬头望过去的时候，鉴宝老人的身形渐渐模糊，整个人仿佛是临时由萤火虫凑在一起聚合而成，现在重新在飞散开来，化作无数的金亮光点消散。


    随着鉴宝老人的模糊消散，那些笔墨砚台等文房之物恍若瞬间失去了支撑，从空中跌落下来。不及落地，便化光散去。


    最后消散的书册本身，它重新投入鉴宝老人已经朦胧成一个光团的身体内，随之隐没。


    在书册入体的一刹那。一道亮光从书册中飞出，向着阵外投来。


    “公子！”


    鉴宝大阵外，连自己变成热锅蚂蚁般团团转都不自觉的忽然大叫出声。


    哪里需要他提醒，楚留仙第一时间就出手。将从阵法当中飞出的亮光抓在了掌中。


    “生而知之，通晓灵书。”


    “公子快看看。”


    一个闪身就窜了过来，动作之迅猛。吓得同样凑过来的小胖子一跳。


    他本就是一个痴人，痴于鉴宝、拍卖、炼宝，执于白玉京，楚留仙早就了解，也不计较此刻的失态，微微一笑摊开了手掌。


    霎时间，高台上不知道多少目光汇聚而来，凝于他一掌之上。


    那里，一片金边的书页在缓缓地展开，恍若是睡去的蝴蝶在阳光下重新张开翅膀一样。


    “咦~~”


    楚留仙等人第一眼看到所谓的通晓灵书上内容，齐齐挑了一下眉头。


    若说那阵灵老人是个饱学之士，宿儒模样，这通晓灵书上的字迹就像是顽劣的蒙童刚刚习书之作，还是应付了事的结果。


    整页书页上涂鸦一般，潦草混乱，望之眼花缭乱，乱麻一样理不清晰。


    惟有——


    “这是……门？”


    楚留仙目光落到书页正中，那里有一个硕大无比的“门”字盘踞，几乎占据了通晓灵书的一半大小。


    类似的想法，几无先后之分，同时从高台上的其他人心中浮现出来。


    通晓灵书上，其余字迹潦草归潦草，再是鬼画符，终究还是认识的文字，这个“门”字则不然。


    事实上，包括在场最见多识广的楚离人，对各种文字上古奇书最了解的，皆认不得这个“门”字用的是何方文字，从未见过学过。


    然而，面对这个字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会领会不到其意思。


    简简单单一个“门”字，其中似乎蕴含了大法力，还不是阵法所赋予的威能，而是文字本身所天然携带的。


    “文字有灵，有威能，这似乎是传说中某一个纪元之主种族开天辟地创出的第一批文字，方才拥有的特殊。”


    “如最早一批先天创出的太古神文，从引得天地为之哭，天然就带着浩大威能一般，这个‘门’字所属的文字，当也是这一类。”


    楚留仙等人心中各种念头电闪而过，有判断有猜测，绝大部分心神却都凝在了那个“门”字上。


    他们能领会其意思，没有怀疑是否会错意，辨错字，那是有原因的。


    一个占据了大半张通晓灵书的“门”字象形无比，乍看上去像是一座肃穆的青铜大门矗立在那里，还不是静止在，在缓缓地打开一样。


    在青铜大门周边，无数的光线从门内喷吐而出，仿佛是丝网，牵扯住了无数潦草的本方域文字，好像要将它们都给拖入门中。


    “不好！”


    楚留仙神色一凝，他看出通晓灵书存世的时间不长了。


    在他掌中展开的通宵灵书边缘处金光愈浓，恍若金色的火焰。在向着中间燃烧。


    按照这种情况，纵然鉴宝老人所留下的那些潦草内容不为“门”所吞噬，也会在几个呼吸内被金色火焰燃尽。


    不需要任何人提醒，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同时集中过来，扫过通晓灵书上的一切内容。


    修士凝练真灵，淬炼神魂，随便一人都会凡尘俗世里面所谓的过目不忘天才要来得强，只是一两个呼吸的功夫，通晓灵书上所有文字全都烙印在了众人心中。


    下一刻，通晓灵书无风自燃。带着那仿佛活了一样的“门”字奇文，燃烧得干干净净，再不留一点痕迹。


    “呼~~”


    高台上，顿时响起了长出一口气的声音，所有人吐出一口浊气，面面相觑。


    “门。”


    “首山之铜。”


    “万妖传承。”


    “破界灵宝。”


    “不灭之灵……”


    ……


    “这都是什么意思啊？”


    小胖子脑袋差点给挠秃了，嚷嚷出声。


    也有点发懵，天知道他上半生窘迫无比，白玉京都快从天上掉下来了。一次动用鉴宝大阵的机会都没有，后来公子留仙横空出世，他却没有了动用的必要。


    故而，对鉴宝大阵的了解从来只是先人典籍。这情况却没有在典籍中出现过啊？


    “这个……”


    脑袋上飘下几根毛，几乎就步了小胖子后尘，艰难地道：“首山之铜估计是这铜钟的炼制材料，只是这首山在哪里？”


    “万妖传承。该是铜钟的一个功用，只是传承在哪里啊……”


    解答一个问题，就引出一个全新的问题。哭丧着脸，这情况没遇到过啊。


    尤其是碰上楚留仙询问的目光，他想死的心都有了，心中在大叫：“典籍里不是说鉴宝大阵下，宝物的一切讯息都会一览无余嘛，这麻子不叫麻子，叫坑人啊。”


    都能想到楚留仙失望摇头的样子了，即便是无一字训斥，他也受不得这个。


    不等他从自己的魔障中醒过来呢，楚留仙霍地一下抬头，望向鉴宝老人消失的方向。


    那里，失去了阵法支撑的铜钟原本一直静静地悬浮在那里，好像木头一样全无变化，这会儿在一切阵法灵光收敛下，铜钟上隐隐流转着的光晕，顿时醒目无比。


    “它，好像醒了？”


    小胖子眨了眨眼睛，放过了脑袋上的毛，眼巴巴地看过去了。


    “是了。”


    楚留仙也露出期待之色，心想：“定是鉴宝大阵的威能触动了铜钟，引发了之前没有的异象。”


    事实上也是如此，万妖钟上光晕点亮了所有纹路，紧接着无风自动，“咚~”地又是一声钟鸣。


    钟鸣声中，楚留仙等人脑海里都轰鸣了一下，仿佛有滔天巨浪席卷心湖，一个针尖大小的光亮自铜钟内部亮起，飞速膨胀开来。


    “这就是门？”


    楚留仙心中触动，回忆起他心神进入铜钟时候所见，愈发期待起来。


    铜钟上浮现出来的，的确是一个“门”。


    这一点，当那个“门”膨胀到一人高低的时候，在场所有人便确认无疑了。


    同时，门的另一边景象，闯入了他们的视野当中。


    浩瀚大地，群山错落，雄奇有之，灵秀有之，气象恢弘有之，怪石嶙峋有之……


    那是无数山。


    “十万八千山，一山一妖王。”


    楚留仙不由自主地在心中重复这十个字，心神轰然而动。


    “门的对面，是妖域！！！”(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二章 涂山大圣，当如是哉

    “那就是妖域？”


    楚离人，小胖子等人，无不齐刷刷地睁大了眼睛望向门内，生怕错过什么细节似的。


    妖域景象，他们早就听楚留仙描述过了，但再怎样绘声绘色的描述，与亲眼所见，到底差了几分韵律。


    天地自然，天生神奇的韵律。


    人工再是造化，鬼斧如何神功，总是难逃斧凿痕迹，怎能比得上自然妙手偶得？


    “十万八千山，当真有十万八千妖王吗？”


    楚离人喃喃自语，悠然而神往。


    他们隔着门望进去，仿佛是通过水镜在窥探千里之外，只得影像，不闻气息，只能穷极目力，以求能窥见一二。


    铜钟上的“门”扩充到极限，亦不过一人高低大小，又以更快的速度在坍塌下去，眼看用不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怕是就会重新变成针尖米粒大小，然后隐入铜钟里不见。


    “不！”


    “慢点，慢点！”


    众人{ 屏住呼吸，心中呐喊着，想着门慢点坍塌，能多留点时间，能让他们看到门内妖域，更多的信息。


    众人之中，又以楚离人最是紧张。


    没人能想到，平时里最是沉静，万事万物都难以让他动容，仿佛心已经死在了那年仙缘城的楚离人，对妖域这方陌生的方域竟是如此在意。


    所有人里面，也就是早在铜钟境中见识过妖域景象的楚留仙镇定一些，故而注意到了楚离人的异状。


    “这种热切是怎么回事？”


    楚留仙心中疑惑，联想到这段七罪之绝带给他的收获，想到在本方域外无数世界无数精彩，不由自主地砰然心动。


    同时，他隐隐约约地摸到了楚离人的心绪。


    “是了，怕是因为当年事情，楚离人与其他阴神尊者中强者不同。他怕是一直困守在神霄府，从来没有踏足过其他方域。”


    “纵是心如死灰，终究胸腔中还有一颗强者之心，向往险峰上无限风光，骤然为妖域景象引动，故而失态。”


    楚留仙明白这一点后，心中本能地涌现出一种冲动，冲动地想要踏入“门”，看看另外一端妖域，究竟有怎样的精彩。


    “人生我所欲。仙道我所思，逍遥我所乐，然，若无踏遍险峰，览尽风光，看遍那一重山一重景，一层楼一层高的景色，体验那种精彩，一切皆是空中阁楼。梦中畅想罢了。”


    楚留仙下意识地抬了抬脚步，转眼又重新放下。


    同样的，几乎在同一时间，楚离人等人也重复了同样的动作。


    不是什么顾忌重重。不是怎样的临渊羡鱼不敢入水，非不为，实不能也。


    早在门户洞开的时候，在场修士本能地将神识探入其中。刚刚触及门户，就被拦得严严实实，下至。上至楚离人，尽数不能让神识前进分毫。


    “哎~~”


    一声叹息，倏忽而起，是楚离人，是楚留仙，亦是小胖子王赐龙，但凡胸中有一颗强者之心者，值此皆将雄心，付诸一叹。


    “鉴宝大阵，只是偶然激发出铜钟威能，纵然再重复一百次，能再现此时一次已是侥幸，彻底打穿隔膜，怕是不可能了。”


    “力量远远不够。”


    楚留仙在内，所有人惋惜之余，深深地，惋惜地望向已然缩小成拳头大小的“门”。


    本是不舍得一眼，却让在场所有人的眼中骤然一亮。


    “门”越到后来，缩小得越快，拳头大小能支撑多长时间，充其量不过一眨眼的刹那。


    就是这一刹那里，妖域之中十万八千山上，蓦然升腾起一股浓浓黑烟，众人等待了许久不曾见得的景象，竟在这最后一刻毫无征兆地出现了。


    那些黑烟冲入空中，仿佛是冲破了什么屏障，一座虚无的大山飞速地浮现出来，悬浮在妖域群山的上空。


    这座山高达万仞，生机勃勃，从浮现那一刻开始全无虚幻的味道，俨然是实实在在的崇山，只是之前为什么东西所掩盖而已。


    这样一座万仞之山，竟然是悬浮着，其下有大片的土地，恍若是神话中天圆地方的景象，不同的是这天地只有大山一座。


    大山凭空浮现之际，一阵阵朦胧的波动仿佛是水面上的涟漪，波纹过处，原本空无一物的妖域上空隐隐约约可以见到还有六座这样的大山，六片独立的天地，分布在妖域上空各处。


    “这是……”


    楚留仙等人竭力地睁大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生怕一个疏忽，就错过了机会，再不能见得。


    他们透过“门”望向妖域，感觉就好像是在万丈的高空望下来一样，固然有一览无余，望尽妖域风光的好处，却也因为太过高远，以至于一直看不到妖域的细节。


    从“门”出现到现在缩小到拳头大都没有，他们就没有人能看到一个活物，一点生机存在。


    不是不存，而是太过渺小，看不到。


    现在随着这座大山凭空浮现，机会也出现了。


    大山上浓郁到无法言述的妖气冲天而起，在大山之上纠缠，恍若一道漆黑的天幕，遮天蔽日一般。


    这滚滚妖气黑云飞速地塌陷、浓缩，最终凝成一个庞大的妖物形象。


    “……狐狸？”


    “乖乖，这么大的狐狸，吃什么长大的？”


    小胖子整个人都被震傻了，喃喃自语，说出来的话楚留仙等人压根就没打算回。


    妖云所凝的正是一只硕大无朋的狐狸形象，只是这狐狸非比寻常，身后曳着七条蓬松优雅的尾巴，每一条都长过它身体数倍，晃动中有横扫天下之威。


    “这是天狐啊！”


    楚离人感慨出声，不尽怅然。


    “天狐……，七尾天狐……”


    楚留仙也认出了这头惊天妖物的跟脚，正是那在妖族地位崇高，天妖之属的九尾狐一族。


    “七尾为圣，九尾成仙。”


    “这头妖狐分明就是上古妖族的大圣！！！”


    楚留仙看着那个妖气凝成的。显露出大圣法身的七尾狐盘踞在空中睥睨天下，好像看到了刺眼的红日般，不由得生出难以直视之感。


    这明显是这头妖族大圣将妖力催发到了极限，其身上力量如红日般蓬勃，方才不可直视。


    楚留仙的目光下移，落在凭空浮现的大山上，只见得随着九尾狐大圣出现，大山上无数的狐狸漫山遍野地窜出来，聚在一块山峰雕成的大石碑前，仰天长啸。


    石碑上。有两个妖文大字纂刻在那里，如鉴宝老人书写出的通宵灵书上“门”字一般，象形至极，又带着冥冥中天地伟力，让楚留仙等人看见的同时，就自然而然地明白了其中意思。


    那两个字是：


    “涂~山~”


    涂山天狐，妖族大圣，高傲地姿态凌驾妖域上空，长啸一声。群狐呼应，它血红色的目光更是横扫天地间，似要寻找什么？


    冷不丁地，楚留仙等人心中皆是咯噔了一下。莫名地危险感觉浮现出来。


    “它是在找‘门’吗？”


    七尾狐身上的光芒再是灼热刺眼，楚留仙还是紧紧地盯视着它，伴着那种心悸感觉紧紧盯着，他有预感。用不了一个呼吸的时间，如果这位妖族大圣真的是在寻找“门”，因为“门”而现身。他们的目光就会正面接触到一起。


    一个呼吸的时间能有多长？


    眼看着，那目光的碰撞就要发生，楚留仙头顶上空，人形真灵受得激荡，自行浮现出来，负手而立，好像在期待着那一幕。


    突然——


    “砰~~”


    仿佛是无比坚固的气泡炸开了一样的声音传来，铜钟无力地坠落下来，缩小到极限的“门”坍塌。


    若以距离来比时间，离双方目光碰撞就是只差了一根头发丝，俨然天意一般。


    在“门”塌陷的最后一瞬，楚留仙等人都能听到一声嚎叫般的长啸，似有无尽的不甘。


    铜钟堪堪要坠落及地的时候，楚留仙回过神来，伸手一招，铜钟飞来，落入了他手中。


    经过刚刚那一幕，铜钟上的灵光似乎黯淡了一些。


    高台上，安静了下来，楚留仙等人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


    “呼~~”


    好半晌，楚离人长出了一口气，神情复杂至极，既有庆幸，亦有惋惜。


    楚留仙则闭上眼睛，久久不语，片刻后才悠悠出声：“若有机会，留仙真想到那妖域去亲眼看看，会一会妖域的豪杰。”


    小胖子听到这话，眼睛一下子就直了，撇了撇嘴道：“楚哥，你可别啊，你没看到刚刚那狐狸，啧啧啧，妖族上古大圣啊，至少也是一尊阳神啊！”


    他伸手指了指楚留仙，在戳了戳自个儿胸膛，很是泄气地道：“你我兄弟两人绑在一起，也不够它塞牙缝的。”


    小胖子这还是说得客气了，别说是他们，就是加上楚离人又如何，在这样的古时大圣面前，一样是没有反抗的余地。


    他这话却没有能对楚留仙造成什么影响，只见他朗声大笑：“哈哈哈~~今时不如，不代表明日不如；力不如，不代表智亦不如。”


    “总有一日，我会去到那里，在那里留下我辈的名号。”


    没有人知道，“门”以及后面“妖域”给楚留仙带来的心中激荡，更是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


    “我辈修士，就应当持千般大法，万种神通，纵横诸天方域，会尽天下群雄，败尽百族英豪，如此，方才不负一身修持，才能望尽巅峰风采。”


    “我辈修士，当如是哉！”(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三章 离人去，寂寞浓烈

    “离人长老，你对妖域的事情怎么看？”


    楚留仙亲自煮水烹茶，与楚离人共饮在朝阳府花田之畔。


    朝花夕拾，美不胜收，双儿身形如舞，在花田中收集着凋零的花瓣儿，回头还会就它们细细地榨成花露，用以薰衣。


    秦伯重新忙碌在玲琅阁，云想容别道宗回云家，小胖子穷极无聊，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此刻相对而谈的两人，难得清静。


    整个朝阳府中，充满了尘埃落定后的寂寥，也就是在这个一切沉淀下来之后，楚留仙才再次对楚离人提起了妖域与“门”的话题。


    今日，距离以鉴宝大阵，误打误撞开启“门”，隔着无法洞穿的屏障望见妖域情状，已然过去了十日之久。


    十天的时间，转瞬即逝，楚离人眼神中不再有当日那种迷茫与震动，代之的是让人无法直视的坚定。


    楚留仙隐隐觉得，这位在他身旁呆了许久时间的离人长老，怕是动了去意了。


    楚离人默默地品着茶，一口一口地将香茗饮尽，到后来茶水见底，他恍若不觉，连杯盏里的茶叶一起倒入口中，细细地咀嚼着。


    就在楚留仙都以为楚离人不想谈及这方面话题了，楚离人毫无征兆地开口：


    “妖域，这个方域应该不是什么失落之地，十之八九，我们七大世家，以及本方域的宗门强者，早就瞩目于此了。”


    “其布局，兴许能上溯到数百年前。”


    楚留仙一言不发，静静地倾听着，只有微微向前俯着的身子，曝露了他心中激动。


    “那个楚行文的确是神霄楚氏在外方域的血脉，不然楚十奴不会受命对他如此恭敬；他与牛头妖魔明显出自同一个地方。”


    “或许，便是那十万八千山所处的妖域了吧。”


    楚离人话说到这里。似乎忘记了杯盏中连茶叶都被他嚼过了，下意识地又将杯盏端到了口边。


    楚留仙适时地换过一盏香茗，递了过去。


    楚离人为这个动作打断，怔了一下，似乎从某种情境中清醒过来，叹息一声，反而放下了香茗，怅然道：“我辈视此方域为整个世界的时候，总有那么一批真正的巅峰人物，早已超脱开来。他们的征途，与我辈是完全不同的。”


    “困于情，陷于执，顾影自怜，岂不可笑？！”


    楚离人在说到后半句话时候，声音微弱得几不闻，但其中涌动的激荡情绪，却如夏日晴空正午，抬头就能看到的那轮红彤彤太阳一般。


    楚留仙眨了眨眼睛。有那么一刹那，他恍惚了一下，似乎眼前这位不是熟悉的，淡漠的离人长老。而是那仰天长啸的涂山妖圣，七尾天狐。


    他恍然，兴许双方在实力仍然是天壤之别，但那颗在燃烧着的强者之心。却并无二致。


    “我要走了。”


    楚离人沉默片刻，忽然将端在手上半晌，已然冷去的香茗一饮而尽。个中茶叶如之前一样，被倒入口中，咀嚼干净。


    这个牛嚼牡丹的动作，在此刻楚离人做来，竟是说不尽的酣畅淋漓，豪气干云。


    “走？”


    楚留仙也从沉思中抬起头来，皱眉问道：“离人长老你找到前去那妖域的方法了？”


    他自从十日前，“门”出现，妖域现踪后，楚离人的总总心神不属，就知道这一天总会到来，倒不怎么奇怪。


    尤其是刚刚出自楚离人之口的“岂不可笑”，更是代表着楚离人或许还没有放下他的情，他的痴，然而那些有情痴，却不再是囹圄，不能再阻拦他的脚步了。


    “哈哈哈哈~~~”


    楚离人长笑，起身，举步，向外。


    “诸天方域，无尽精彩，一步一风光，尽在险峰。”


    “这世上精彩何其多也，岂是仅在妖域？”


    “老夫此去，当向家族请命，征战诸天方域。”


    “留仙，今日一别，他日险峰之上，再饮你茶，好茶！”


    话音未落，楚离人一步一步，越行越疾，踏出了朝阳府。


    楚留仙举茶盏，以茶代酒，遥遥一敬。


    “好茶？好的又岂是茶？”


    楚离人已去，果决得没有废话，没有回头，惟留楚留仙一人，对着空荡荡的对面自语。


    他的脑海中，不由得就浮现出楚离人两次咀嚼茶叶的画面，怅然道：“好的明明是那份浓烈，那份炽热。”


    “离人长老已破心障，此去若是不死，阳神之路便在眼前。”


    “留仙，在此恭祝。”


    没有人楚离人在对面，如磁石般吸引全部注意力，楚留仙的目光向着对面，向着西方所在，见得夕阳西下，渐渐地沉入天边。


    纵是落幕时候，那流火般的浓烈，燃烧一切的光辉，依然尽染了漫天层云，形成晚霞火烧云般的绚烂。


    楚留仙一动不动地目送着日落，连对面石椅寸寸龟裂，化作石粉洒落都不曾让他抬一下眼皮。


    楚离人心中激荡，灵力外泄，再是顽石，终成齑粉。


    在这个定格了一般的景象中，传来一声惊呼，不了解情况的双儿从花田中慌忙地跑出来，好像一只蝴蝶，飞入了这个画面。


    同一时间，夕阳彻底地沉入群山怀抱；


    同一时间，楚留仙悠悠一叹，个中情绪，复杂难言。


    兴许，是欣羡吧？


    ……


    转眼，一个十日，又一个十日。


    距离楚留仙回归宗门，已是一个月过去了。


    除去最开始的十天，楚留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又恢复了原本悠悠然模样，不同的是绝少离开山门，白玉京、玲琅阁事更是完全放手。


    整整二十天的时间，他太半都沉浸在典籍当中，修炼里面，把这次七罪之诀的所有收获一一理顺。


    佛门法，仙家术……，感悟，反省……


    楚留仙仿佛预感到了什么似的，悠然的外表下，掩盖的是一息也不敢浪费的紧张。


    一如，好像有什么在酝酿，即将发生。


    这一日，整一月期，楚留仙终于踏出了道宗山门。


    沿路于相熟者致意，谁人不识公子留仙，而楚留仙又能认得几人？


    行走在山道上，天道城在望，他不自觉地有些寂寞的感觉。


    楚师是否寻到了他的阳神之路；古师兄的修持如何？


    甚至，楚留仙想到了很久没有见过的林清媗师姐，她闭关多时，说是闭生死关求突破，但经历过当初之变，深知发生了什么的楚留仙却有预感，这位师姐怕是永远也无法从闭关中出来了……


    修仙最寂寞，不在于闭关之枯燥，而在于那一路前行，蓦然回首，不知不觉中所有的熟悉不再，连整个世界都陌生了起来。


    蓦然地，楚留仙叹息一声，抬头望，想起了一别而去，再见无期的楚离人。


    现在的离人长老，怕是已经征战在域外战场，燃烧起一身的浓烈吧？


    寂寞，浓烈，两个对比极其鲜明的感觉，仿佛是阴天与晴天，白日与黑夜一般，在此刻楚留仙的心中泾渭分明。


    恰似，歧路两端，各分左右，楚留仙就站在歧路口上，哭不能哭，选又难择。


    “嗯？”


    楚留仙的脸色，忽然就变了。


    脑海中诸多想法，倏忽之间，消散得无影无踪，楚留仙神情凝重，一如他每一次面对强敌。


    原来，就在他抬头，望天的一瞬间，整个天地就变了。


    楚留仙所处的天地，恍若在一刹那功夫里面，急速地塌陷下来，形成一个牢笼一般，横亘于道宗山门与山脚下天道城之间，将他笼罩在里面。


    天依然是那天，云也还在飘，好像一切都没有变化，可那种隔绝、束缚的小天地之感，却不会是错觉。


    楚留仙闭上眼睛，再缓缓睁开，徐徐吐出一口浊气，开口说道：


    “何方高人驾到，楚留仙有礼了，请不吝，一见。”(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四章 绝杀之局，置之死地

    “……请不吝，一见。”


    楚留仙最后一个字吐出来的时候，几乎喝破了风云。


    压力，空前的压力。


    楚留仙与阳神真人近距离接触过，也见过阳神真人中大名鼎鼎的强者全力施法，曾在摩天岭与半步妖王的黑山老妖生死鏖战……


    他的经历，造就了他眼界远远不是寻常修士所能媲美的。


    可即便是今时今日之楚留仙，依然感觉到恐怖，空前的恐怖。


    这个恐怖，便来源于禁锢了天地，毫无掩盖地将杀意凝聚于他身上的力量。


    这股力量之强大，超出了楚留仙生平所有见识。


    “到底是谁？”


    楚留仙的精神前所未有地集中，无想空念秘法自行破去，积累了足足一个月的神魂精力爆发出来，不是有意地，依然引动了雷霆。


    他的眼中精光迸射，照见不远处道宗山门上护山大阵轰然巨响，威能全开，更有数道强大的气息冲天而起。［


    “这是宗门中隐藏的强者察觉到危机了。”


    “只是……”


    楚留仙不由苦笑，“他们来不及。”


    苦笑也好，一瞬间的颓丧也好，如风过无痕，没有在他心上留下任何痕迹。


    楚留仙心里面很明白，这股毫无征兆来袭的力量之强大，足以在一个眨眼的功夫里就将他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任何外力的救援，皆是远水解不了近火。


    诸般念头，如那乍现又消失的雷霆闪电一样，在一个转眼间就闪过了一遍。


    在这短短的功夫里，禁锢的空间中，楚留仙那一声喝破的云气刚刚散尽。


    “在那里。”


    楚留仙的目光一凝，落到了碧蓝如海的苍穹上。


    那里，有五朵云气。凝而不散，定而不动，仿佛亘古就存在，即便是天崩地裂，它们还是在那里。


    “哎~”


    一声叹息，伴着一朵云彩散去，一个青衣人从中走了出来。


    “小友，我们又见面了。”


    楚留仙先是眼睛睁大，继而心中一沉，这个人。他认识，有过一面之缘。


    “南妖！”


    不自觉地喊出对方名号后，楚留仙脑海中浮现出当日也是在这个地方，南妖登门道宗，极道子与他出迎。


    只不过，那一次，南妖是来“给个交代”，这回就是截然不同了。


    那一次，南妖临行前。还借出了冥府重宝阴阳枕；这一回，却再没有阳神真人极道子在旁威慑，只有楚留仙，一人。


    南妖。阳神妖王，修为之高不在极道子之下，阳神凛然之威，足以在几个呼吸之内。就让楚留仙无法反抗。


    他出现的同时，其余四朵云彩也宣告散去，从中走出四个庞然大物。


    一者。蛇身而人面，妖身庞大而长，真不知道此前云朵，如何能掩盖得住它的身量，其下半身蛇身更似伸入了空间夹缝，半身在此间，半身在他方；


    一者，形如黑豹而大如象，口中有一对獠牙外露，像极了传说中二十八星宿之一的箕水豹；


    一者，如狗而有翼，极似在仙缘镇中惊鸿一瞥的天狗；


    一者，大如山岳，盘踞虚空，背后皆生水泡，“咕咕”有声，赫然是一只大得吓人的蛤蟆。


    这四个存在，任何一个都显露出极其雄厚的根脚，任何一尊的威势都不在南妖之下，俨然又是四大阳神境界，妖王份位的恐怖大妖。


    “怎么可能？”


    楚留仙瞳孔骤缩，“五大妖王，围攻我一人？”


    遑论是他一个晚辈，即便是极道子真人，纵然是琅琊王氏那位修罗王，哪个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阵仗。


    这样的阵仗，易位而处，他们任何一人，连上雷音寺那位菩萨都算上，没有一人能在这种情况下存活。


    必杀，之局！


    楚留仙踏出道宗山门，面临的就是这样堪称是必杀的局面。


    南妖现身，四大妖王横空出世，在加上那句隐约带着无奈味道的话，加起来，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楚留仙的心，猛地沉到了谷底。


    不仅仅是因为这阵容，毕竟再锋利的刀子，不砍到身上，又与锈蚀的柴刀有什么区别？


    真正可怕的是南妖说那句话时候的语速，他明明是悠然道来，可又好像在时间的夹缝里说话，一句话说完，外加众妖现身，竟是没有耗去多少时间。


    这是什么意思？


    只要看看那刚刚从道宗山门中升腾而起，压根就还没有来得及弄清楚情况的几位宗门强者就知道了。


    “这压根就是绝杀的意思 ，他们不想浪费零星半点的时间，增加任何一点变数。”


    楚留仙抿着嘴唇，知道这个时候语言已经没有了意义，深吸了一口气，鼓荡起一身真元，仙域根本法更被催发到极致，哪怕周身都有承受不住的意思，在呻吟，在剧痛，不管不顾。


    纵是五大妖王，守护山门之外，布下绝杀之局，亦不可能让他束手待毙。


    没有人行。


    “以大欺小，吾之过也。”


    “奉命取宝，上意难为。”


    “小友，吾当放你神魂转世，他朝若能醒胎中迷，悟前世今生，可来寻吾，南妖当倾尽全力，了此因果。”


    “你，安心地去吧！”


    南妖这一番话说来冗长，一样有从容不迫的味道，事实上用时却比上一句话更短，短到这些话好像是一股脑儿涌入脑中，偏偏字字句句清晰无比。


    “他这是心中有愧！”


    “哼，了此因果？回报这一世你杀我？”


    楚留仙对此嗤之以鼻，然而南妖言语中泄露出来的东西，却不能不让他在意。


    “奉命？以南妖之尊，竟然还有人能命令他？什么人物？妖族还有这样的大妖存世？”


    “取宝？取什么宝，我身上有什么宝物能让人动用这样的阵仗，狮子搏兔，也势在必得？”


    好几个疑问在楚留仙的脑子里闪过。其速之快追风逐日，南妖之话刚刚入耳，这些疑问就浮现了出来。


    还没等楚留仙开始思索其答案呢，四声吼叫，蛇之嘶，豹之吼，犬之吠，蛙之鸣，动于天地。


    “他们的灵智，似乎有问题。”


    楚留仙为这四声大吼震动得浑身灵力为之一散。气血沸腾如要破体而出，整个人更是摇摇欲坠，几乎要从天上坠落下来。


    然而，他的头脑依然清醒，哪怕对面南妖一只手遥遥抓来，四大妖王各自神通施展，禁锢的天地如熔炉一般恐怖。


    四大妖王，无论是沉默，亦或是出声。哪怕是袖手，都不可能给楚留仙留下这样的感觉。


    那各自一声吼叫，充满了狂乱的味道，尽是本性流露。


    这对妖王级别。阳神实力的大妖来说，完全是不可想象的，何况以五杀一，双方实力差距如天堑。他们更是完全没有显露出真身的必要。


    一如南妖，一手翻天，遥遥抓来。足矣了。


    楚留仙心知，这里面隐藏着秘密，兴许与会发生眼前这一幕有至关重要的关系，更可能是妖族内部最大的隐秘。


    奈何，面对这样的局面，无论怎样的秘密，都是无用。


    绝对的力量差距碾压下，楚留仙甚至连动用仙灵之宝的机会都没有，搏命的可能都没有。


    覆巢之下一卵，连滚动以趋避都不可能，这便是楚留仙现在面临的困境。


    纵有谪仙根脚，哪怕智比天高，即使有再光明的未来，在这一刻，面对南妖为首的五大妖王，楚留仙直如覆巢下卵，什么都做不了。


    “难道，我今天就要死在这里？”


    这个念头刚刚浮现出来，就被楚留仙生生掐灭。


    “不！”


    “我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完成。”


    “我还没有为我那兄弟报仇，我还没有让‘公子留仙’四个字威震诸天方域……”


    太多太多，楚留仙还有太多的事要完成，他绝不容许这一切就这样结束。


    可是……，还有破局的可能吗？


    “是了……”


    楚留仙整个人震颤了一下，好像猛地想起了什么？


    一个念头升起要多久，闪电跑过一根毛发粗细距离要多长？短到无法计量的时间里，四大妖王真身施展天赋神通依然撕破了仙域根本法汇聚起来的灵气漩涡，南妖一只手好像无限长，险险就要覆盖到楚留仙的头顶上。


    “铜钟！”


    “只有这件新得的，又与妖域关系密切的至宝，方才有可能引来今日之杀局。”


    “并且，铜钟落入我手中的事情，也完全有可能传出去。”


    楚留仙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清楚铜钟至宝究竟代表着多大的意义，楚行文和牛头妖魔之死以及铜钟至宝落入楚留仙之手完全就是一个意外。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自然不可能去杀楚十奴灭口，楚十奴也不会在意地会将这件事情对上头汇报。


    消息，无可避免地泄露。


    这，便是今日这一幕之源。


    这一局，还有可能破吗？


    “有！”


    “束手待毙无可能，寄望奇迹为弱者。”


    “置之死地，而后，能生。”


    楚留仙豁然抬头，直死四大妖王，直面南妖之掌，眼中尽是决然之色，咬牙，从牙齿缝中迸出了一个声音：


    “给我，爆啊啊啊啊~~~~”


    轰然巨响，直接在楚留仙的心湖空间中炸开，整个空间为之沸腾，悬挂在金色心湖空间上空的太阳剧烈燃烧，从九天之上，坠落！(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五章 前无古人，风云色变

    太阳，坠落。


    楚留仙金色心湖空间的太阳，又何曾是真的太阳，那是楚氏阳神老祖赐下的一枚抹去烙印之阳神念头。


    即便是如此，这枚阳神念头爆开，坠落之威势，在金色心湖空间中引发的震荡，又何曾比起现世当中真正红日坠落来得稍差了。


    滔天巨浪，灭世之威，心湖空间中荡漾着的金色湖泊，几乎为之蒸发得干净。


    燃烧着的阳神念头坠入湖中，霎时间惊天动地巨响，由内而外，甚至传入了南妖的耳中。


    “咦？”


    南妖出手不改，动作不停，眉头却是一挑。


    单纯一枚阳神念头的爆开自然算不得什么，哪怕那个阳神真人的实力远远在他之上。这要是换成那位楚氏老祖以阳神念头施展大法，南妖自然退避三舍，现在自是不同。


    南妖是在诧异，这原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楚留仙连阴神都还没有成就，凭什么能爆开阳神念头？


    （）


    这，又有何用？


    南妖自然看不到，在阳神念头所化的太阳坠落前，一缕仙灵之气如白色蛟龙升腾而起，一入红日，轰鸣乍起。


    他更无法知道，仙灵之气并着阳神念头爆开产生的，绝对不是此时楚留仙能掌握的澎湃伟力如逆流之河，冲着楚留仙头顶百会穴冲去。


    南妖只是看到轰鸣声乍起后，楚留仙浑身浴血，筋骨呻吟，仿佛一身的鲜血都被压榨得喷洒出来，一身的筋骨都折断。


    未伤敌，不显目的，先将自己伤得体无完肤。


    楚留仙这一爆，南妖不过一诧异。他自身却连站立都不能够，更连象征性的抵抗能力都不存。


    “好狠决。”


    南妖心中暗叹，他虽然不知道这般施为的目的是什么，但楚留仙的意图却瞒不过他这位千年老妖的眼睛。


    反正在五大妖王的全力出手下，楚留仙那点修为，那点实力，又能有何用？


    这次施为不管效果如何，反正只要留下一口气，结果都不会更快，自可决然而动。悍然而为。


    只是这一点，静下来想想，或许是个人都能想通，然而身处此情此景，能在须臾之间做此决断者，那就是枭雄、英雄之属。


    “可惜，这等人物，要死吾手！”


    “奈何，奈何！”


    南妖诸般想法。以及隐于其中不甘不愿无奈，都不曾影响到他的动作。


    南妖如此，那几位仿佛连神智都不存的原形妖王更不用说。


    五大妖王，五大杀招。齐齐落到了楚留仙的身上。


    不！


    是落到了蓦然间被楚留仙祭出来的某样东西上。


    “咚~~~~”


    一声钟鸣，洪亮悠扬，禁锢的小天地为之颤动，继而竟然崩溃。从外传来一声怒吼：“妖孽尔敢！”


    那是道宗强者顷刻驰援，只是，迟了。


    纵是小天地禁锢破碎。楚留仙依然只能自救。


    南妖等人亦不曾回望一眼那怒吼者，其他四大妖王浑浑噩噩也就罢了，南妖却骤然神色大变：“这是……”


    “不好！”


    南妖不是想到了什么，他是亲眼，见到了什么！


    钟，铜钟！


    在楚留仙头顶上，一尊铜钟悬浮而起，通体颤鸣。


    那一声钟鸣，便是铜钟代楚留仙硬受了南妖等人全力一击发出的。


    铜钟至宝，楚留仙虽然借助天地灵气，强行抹去了所有禁制，但此宝之玄妙又岂在那些禁制上，他压根就没有炼化，当然就更不上以之护主了。


    楚留仙想要的不过是四个字：内外交困！


    南妖等人的全力一击是外；


    内，则是从楚留仙头顶百会穴处喷涌而出的，合爆开一枚阳神念头外加仙灵之气形成的澎湃力量。


    内外两股伟力，尽数轰击在了铜钟上。


    霎时间，钟声几如哀鸣，又带着洞彻天地，击穿九重天的浩瀚之威，传遍了整个方域。


    在这一个瞬间，处在这个方域的强者们下意识地抬头，望向道宗所在的方向，脸上无不是露出了疑惑之色。


    他们都在怀疑，上三宗的道宗又是在做什么？


    没有人能晓得，这只是公子留仙死地求活的一手，唯一的一手。


    “门！”


    “门，开！”


    楚留仙浑然忘记了南妖等人的威胁似的，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头顶上铜钟至宝。


    在那里，的确是一扇门户，在徐徐地打开。


    鉴宝大阵并没有能打开那扇门，甚至只是让“门”出现，都堪称是侥幸。


    然而，这一次则不同。


    若非莫名身处在这个死局当中，即便是以神霄楚氏之名，上三宗之威，他公子留仙豁出去所有东西，也换不来这一击。


    于是，门开了！


    南妖等五大妖王的攻击，在门开的一瞬间，顿了一下。


    一是震撼，他们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尤其是神智清醒的南妖更是在一瞬间就想到了楚留仙的用意，击节赞叹之余也心知不妙；


    二是不能不顿。


    铜钟无上至宝，即便是承受了他们全力一击，又因为没有主人之故发挥不出威能来，但反震之力依然让他们几人一时间缓不过气来，后续的一击也就慢了那么一拍。


    就是这一拍，生死逆转。


    铜钟至宝下，楚留仙周身尽伤，呕血不止，气息微弱如风中烛火，惟一双眼眸，明亮得赛过了天上星辰。


    风，蓦然而起，呼啸而过。


    风中，楚留仙双臂张开，头仰起，任一头乌发共漫天鲜血飘扬。


    铜钟震颤中，爆发出无尽的吸力，刹那间将楚留仙吸起，直吸入门。


    “门”的存在持续不了太久，只是那么短短功夫，又开始飞速地缩小，从一人之高，缩小到针尖大小。


    其中绵延起伏群山，亦不比得一颗沙子大上多少。


    若是楚离人、小胖子等人在场，定然会分辨出不同来：这回打开的门，没有那层隔膜。


    门，真的开了。


    更诡异的一幕，随之出现。


    不管是“门”大，还是“门”小，楚留仙在被吸入门中的过程中，身形亦随之变化。


    门大时，他如常；门小时，其若微尘，似芥子，渺不可见。


    这自然不是楚留仙自身的威能，此刻的仙门公子，连一个最基本的引气法术都施展不来。


    铜钟之神妙，在此尽显。


    “留下！”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南妖忽然深吸一口气，再次出手了。


    妖气滚滚而来，化作遮天蔽日的大手，要将铜钟整个擒拿。


    楚留仙此时的意识几乎尽失，阳神念头与仙灵之气在心湖空间爆开，纵是竭力引导，也险险就摧毁了他的真灵。


    朦朦胧胧，迷迷糊糊中，他不曾看到南妖再次出手，只是在耳中听得，有一个恭敬无比的声音响起：


    “主上，是否起驾回宫？”


    楚留仙神智中最后一丝清明，让他脱口而出，全无犹疑：


    “是！”


    顿时，天旋地转，变了乾坤。


    道宗山门外，南妖擒拿了个空，无论是“门”，是铜钟至宝，亦或是公子留仙，尽数消失得无影无踪。


    “吾尽力了。”


    南妖看到这一幕，一叹，洒然收手。


    他是否真的尽力，只有这位阳神境界的大妖王，自己知道了。


    紧接着，南妖连赞了三声：“好！好！好！”


    “连阴神都未成就，便能从五大妖王手中脱身，前无古人，后亦不可能有来者。”


    “好一个：公子留仙。”


    话音未散，五大妖王，尽数随着一阵清风消散，徒自留下慢了一步的道宗强者在愤怒咆哮……


    ……


    一个时辰之内，整个方域都在轰传一个惊天的消息。


    上半段是：南妖为首，五大妖王，围杀公子留仙。


    听到此时，若大天地间，不知道多少人勃然而怒，毁去了周遭多少事物；


    下半段是：公子留仙，不知用何手段，从五大妖王手中脱身，踪迹成谜。


    上一刻还在怒发冲冠者，听到此无不仰天长笑，如南妖般，赞一个：“好一个，公子留仙。”


    不管是怒也好，是赞也罢，所有人都知道，一场风暴就要成型了。


    五大妖王，以大欺下，围杀世家公子，仙门后起，我人族之谪仙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


    道宗山门外，小小一枚铜钟引发的围杀，自此席卷成了一个龙卷风，尽卷了此方域人、妖两族强者。


    可以想见，在此后的岁月里，又一次人、妖两族大战，拉开了序幕。


    然而——


    导致了这一切，自身站在风口浪尖上的楚留仙，他，又在哪里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六章 甘霖化雨，公子将醒

    “大王叫俺来巡山喽~~~”


    不起眼的山，歪歪斜斜树，崎岖烂泥路，五短身材的妖，敲着破铜烂铁的锣，嚷着公鸭的嗓子，有气无力地打破了沉寂。


    原本陷入沉睡的山，在这一刻苏醒了过来。


    从山中各个角落里，钻出了一个个蓬头垢面的妖怪，睡眼惺忪地挑水、砍柴，然后面对树皮、野草之类的伙食，长长地，悲壮地叹气。


    之所以说他们是 妖怪，实在是一个个都长得没有人样子。


    有的后面拖着尾巴，有的耳朵还是猫儿，更多是连脸上的皮毛都没有褪干净。


    一水儿的小妖，够呛能搭上妖族的边儿。


    这些小妖，就是一个寻常农夫，只要胆量够大没给丑八怪们吓死，基本上提着锄头就能一个打几个。


    在这一山的小妖儿苏醒过来后，各自唉声叹气呢，有一群小女妖怪飞也似地从山脚下往上奔，一个个跑得气喘吁吁，双手上还端着盆儿，提着鱼篓，捧[ 着果儿不敢洒了，落了。


    目送着她们向着山巅上跑去，其他的小妖羡慕得眼睛都蓝了。


    那些小女妖当然是整座山里面首屈一指的“美妖”——嗯，仅在老槐树爷爷的干孙女儿小孔雀之下——不过那些小妖们可不是对着她们流口水，饱暖才思淫欲呢，他们还饿着哩。


    这些小妖儿的口水，自是为了小女妖们手上捧着的东西而流。


    “真不知那细皮嫩肉的是个什么东西？皮上都没长毛，难看死了，有啥好的，老槐爷和小孔雀都把他当成个宝，羡慕死俺了。”


    类似的心声不知道同时在多少小妖的心中想起，可怜见的，这些小妖儿这辈子都没走出过这座小山。愣是连“人”都没有见过。


    不错，享受着让这些小妖儿涎水直流待遇的不是妖，他是人！


    小女妖们气喘吁吁地跑上山巅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这个“人”。


    想看不到都不行啊。


    所谓的山巅，也不见得什么奇峰怪石，就是稍稍平坦，地面上露出石头的一块地方。正中央所在，有一块几人都平躺得下的青石突兀地杵在那里。


    青石上面，一个脸色苍白的人静静地躺在那里，若不是久久地。胸膛还会起伏一下，怕是别人都会当他是个死人。


    小女妖们飞奔上前，把那些让一山的小妖眼睛都羡慕蓝了的东西小心地放在地上，紧接着便到 山顶青石畔的小池子边褪去鞋袜，濯足，洗手


    洗得干净了，她们从拥上了青石，七手八脚地开始——脱衣服！


    脱那个人的衣服。


    干净的山泉水温柔地擦拭，甘甜的野果挤出汁儿沾唇。还活着的鱼切片喂服，洗干净了的小手全身按摩……


    山下的小妖是没看到这个待遇，若是不然，怕是连死的心都有了——活生生嫉妒死的。


    在这些小女妖们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山巅上长着的一株老槐树颤动了一下，粗壮龟裂的树皮模糊着，从中走出了一个身着墨绿色衣服，走路都颤巍巍拄着拐杖的老爷子。


    老爷子不知道多老了。须发上都好像结了蛛网般灰蒙蒙的，脸上的皱纹更是赶上了树皮龟裂，似乎随时都可能咽气的模样。


    好在。他走到了青石边上都还喘着呢。


    紧接着，从老槐树上飞下来一片五彩光，落地成一个彩衣小姑娘，翠绿中带着绚彩的衣服衬托得她娇艳无比，雀跃地过来搀扶着老槐爷。


    这一老一少，一齐站在青石边上，凝神地望着青石上人。


    “啊~”


    突然，一个正在给“人”擦拭的小女妖惊叫出声。


    “怎么回事？”


    老槐爷顿了一下拐杖，满脸紧张之色 ，让人怀疑他那些树子树孙出事他会不会紧张如此。


    “他……，他……，好像动了一下。”


    小女妖被槐树和彩衣小姑娘的灼灼目光都给弄紧张了，颤声说道。


    “真的？我看看。”


    彩衣小姑娘眼睛亮了起来，就要蹦上青石。


    “小孔雀！”


    老槐树连忙喝止，伸手拽住其胳膊，让彩衣小姑娘没有能如愿。


    “干爷爷~~~~”


    小孔雀瘪着嘴巴，尾音拖得长长地，让人骨头都酥了。


    老槐树没有回答她，而是神色凝重地向着青石对面方向挑了挑下巴。


    小孔雀循着老槐树的指引望去，当即噤声。


    两人身前是青石，青石上一个“人”静静地躺着，任由那些小女妖伺候，越过这些，在青石的另外一面，一个半透明身形的女子，与他们相对而立。


    “……又是这个女人。”


    小孔雀撇了撇嘴，却乖乖地缩了回来，不敢再踏足青石。


    这个半透明女子什么时候出现的她并不清楚，只知道在那个小女妖惊叫出声前，青石的对面还没有这个女子。


    “不得对神祗无礼。”


    老槐树低喝了一声，随即恭敬行礼：“雨师娘娘，小孔雀她不是有意冒犯，更非对这位无礼，只是惊闻喜讯，有些失态罢了，请原谅则个。”


    神祗，雨师娘娘？


    这个半透明的女子神祗自然便是——黄昏域中神祗，雨师妃！


    雨师妃看护着，那当然就是——公子留仙。


    雨师妃仿佛没有听到老槐树的话，只是在端庄的脸上流露出发自内心的欢喜，静静地看着楚留仙。


    小女妖们手脚麻利，擦拭完毕后，重新给依然如睡着模样的楚留仙穿戴整齐。


    整个过程中，雨师妃目不转睛，不曾放过任何细节，终于，在穿戴得差不多的时候，她清楚地看到楚留仙的手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这颤动是如此的微小不可见，落入雨师妃的眼中，却放大成了浓浓的欢喜。


    “干爷爷。他动了，他动了~~~”


    小孔雀跳起来，双手拴住老槐树的脖子，雀跃欢喜。


    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高兴，只知道这个“人”很好看，没有脏脏的皮毛 ，身上还有一种很干净很干净，青草一样的味道，看到他，就莫名地喜欢。


    老槐树一边求饶让小孔雀别再摇晃了。老胳膊老腿经不住这个，一边偷眼望向对面，看到雨师妃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楚留仙的身上，压根就没有往这边瞥上一眼，这才放心了下来。


    “公子，你终于要醒了吗？”


    雨师妃的确是没有去管这些妖怪们在做什么，在想什么，她的心中只有楚留仙刚刚那轻轻颤动了一下的手。


    这个男子，不再像以前平常一样。即便是睡眼惺忪，还是能看穿看透一切，没有什么能在他面前隐瞒；


    这个男子，连手都只能轻轻地颤动。迥异于之前的一切尽在掌握。


    雨师妃她与楚留仙的关系很是微妙，不是朋友，不是主仆，不是眷侣。更像是互相利用，就好像在他乡的路上，与一个偶遇同乡结伴而行。仅此而已。


    在道宗山门外那惊天动地一幕发生前，她是这么想的。


    可这一次，楚留仙陷入前所未有的虚弱与困境，在危险的时候将一切托付她手，然后沉沉昏迷后，雨师妃却有了别样的感觉。


    空空落落，无所依托。


    楚留仙的昏迷不醒，甚至可能永远不醒，哪怕没有任何外来的威胁，仅仅是这一点，就让雨师妃觉得骤然失去了依靠，更有无比的惶恐，恰似迷途在歧路。


    现在，楚留仙终于要醒了。


    时间过去了多久？这对雨师妃这样的神祗来说没有太大的意义，她只是在单纯地欢喜，然后——相助！


    老槐树偷偷望去的一眼还没有移开呢，雨师妃忽然动了。


    她盈盈下拜，似是在祈天一般；


    她优雅起身，举手投足，皆如最曼妙的舞蹈，感动着玄之又玄的天地伟力；


    她轻启朱唇，一个“雨”字吐出，白皙如玉的手向前一指，天降甘霖。


    “沙沙沙~~沙沙沙~~~”


    甘霖凭空而现，细细密密，如万千只小手，温柔地抚摸在楚留仙的身上。


    这些甘霖没有源头，再往上数丈，晴空如洗，放眼数十里，连朵厚点的云儿都没有；


    这些甘霖亦如没有实质。


    千万条雨线落下来，落在楚留仙的身上，偏偏不曾浸湿他的衣裳，好像那些都不存在似的，径直落在他的身体上。


    甘霖及体，又是什么样的神异呢？


    这点从楚留仙毫无遮挡的脸上就能看出一二了。


    甘霖落在楚留仙的脸上，先是聚成珍珠般的细小水滴，既而悄无声息地沁入了皮肤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即便是在昏迷中，依然蹙着眉头，好像在痛苦，又仿佛似在思考着的楚留仙，在承接甘霖的时候，眉头终于平复下来，嘴角略弯，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


    雨停的时候，就是他从漫长的睡眠当中，睡醒的日子。


    雨师妃笑了，她知道；


    楚留仙笑了，他知道……


    莫名地，在甘霖不断地消失在楚留仙身上的时候，老槐树他们也知道了。


    没有原因地就知道了。


    “他要醒了吗？”


    小孔雀不知道为什么，心中隐隐恐慌。她不知道她在害怕，害怕这个“人”如果醒了，她就不能在每天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了。


    老槐树想的事情跟小丫头完全不同，他偷眼看着影影绰绰，当雨师妃开始施法后出现的七十二地煞道兵。


    它们结成阵势，沉默地守护着，不许任何人，靠近半步。


    这一幕是何其的熟悉，老槐树又想起了眼前男子从天而降的一幕……(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七章 前事，苏醒

    一个月前的某一日，楚留仙从天而降……


    雨师妃对时间没有概念，楚留仙还在昏迷当中，可老槐树妖老心不老，哪怕是现在闭上眼睛，依然能想起当日的景象。


    老槐树当日刚刚从例行的长眠中醒来，舒了个懒腰就要活动一下筋骨，恰在这时候一声洞穿天地的巨响传来，吓得老槐树一个哆嗦，差点从山巅上滚落下去。


    “这是什么妖怪？”


    老槐树第一反应就是有他方妖王瞎了眼睛瞄上这个没人要的山头，杀将过来了，连忙抬头向上看。


    但见得，在小山之巅的正上方，天上出现一个橘黄色的破洞，有一个人形翻滚着高速坠落下来。


    老槐树眼睛都瞪大了，从那么高的地方坠落下来，哪怕是一只兔子，都可能生生把他的本体老树给砸折了。


    他刚要出手阻止呢，耳中轰的一下，有若有若无的钟鸣声响起，老槐树顿时陷入浑浑噩噩当中，别说出手了，一个站立不稳，直接坐到了｀｀地上。


    “那……那……那是……”


    老槐树虽说坐倒在地，还是竭力地仰着头，望向空中。


    就是这么一眨眼的功夫，那个人形坠落了不知道几百丈高，此时已经清晰可见了。


    “人？！”


    老槐树揉了揉眼睛，感慨出声：“总算是见到活的了。”


    天知道也就是在大几百年前，他还被称作是小槐树的时候曾见过一次“人”，还是一个死的。


    谁知道，这下从天上掉下来一个活的。


    不过，按照现在这个坠落势头，就是铁铸的人儿，也会被冲击力生生砸扁。


    老槐树再叹：“可惜马上就要死了。”


    他老归老，却还没有老眼昏花。看得清楚，不管天上那“人”原本是怎样的强者，现在明显是失去了所有意识，四肢无力地垂落着，压根就没有施展法术自救的可能。


    老槐树要是豁得出去，拼着本体断折，道行毁去大半，兴许还有救下的可能，可这种傻事他要是会做，也活不到被称为“老槐树”的今天了。


    “哎~~~”


    老槐树能做的就是像现在这样。叹息一声，心中惋惜。


    “……刚刚那个声音……”


    老槐树已经准备坐看了，只是心中隐隐有个疑惑——那个钟声。


    他心里面想着“钟声”，一尊铜钟蓦然地在从天而降的头顶上空浮现出来，颤鸣声声，下一刻化作一道流光，没入那人额头中不见。


    “这难不成是……”


    “不会吧？！”


    老槐树整个人从地上蹦起来，龟裂树皮般的老脸上爬满了浓浓的惊骇和不敢置信之色。


    关于某个铜钟的传说，还是他爷爷的爷爷还在的时候。在那个整座妖山占满了他们老槐家树妖的时代，刚刚有了灵智的老槐树偶然听说的。


    猜到其来历，老槐树顿时坐不住了，双手高举。口中默念，身后数十丈外他的老树本体开始剧烈地颤动，似是泥足巨人，要从地里面拔出双足。


    他竟是真的豁出去。要用本体来承接。


    树就是树，修为再精深也不好移动，老槐树还没从泥土里拔出来呢。天上异变突生。


    铜钟如体，若隐若现，似有还无的钟鸣声不觉，人形下坠的速度陡然减缓下来，恍若那声波聚成一朵无形的云，托住了他的身形一般。


    下一刻，有数十道黑气从“人”体内冒出来，落在山巅处钻入了土中。


    老槐树吓了一跳，刚刚要反应呢，整座山忽然颤动起来，一山的小妖都被惊醒，瑟瑟发抖地抱在一起。


    “不是吧……”


    老槐树毕竟是根扎大地，对山体的变化最是敏锐，当即察觉到了山体内部的变化，一张嘴巴张得比鹅蛋还大。


    就这么片刻功夫，纵然下坠的速度减缓了不少，终究累积的落势太强，“人”依然在坠落下来。


    以现在的落速来看，砸在山巅上还是逃不过肉酱的命运。


    忽然，一道道漆黑的光在山巅上冒出，这些黑光在山巅的地面上凝成了七十二个人形，千奇百怪形貌，组成一个玄奥的阵势，齐齐仰天一声咆哮。


    霎时间，大阵起，仿佛一瞬间抽干了它们身上的力量，气势七十二个怪异人形萎靡下来，沉入山石当中。


    老槐树看得目瞪口呆，同时几乎有立刻将老树本体从土里面拔出来的冲动。


    这回倒不是为了救人，而是恐惧。须知他老人家的根都在那儿呢，七十二个怪物虽然萎靡地偃旗息鼓，但老槐树能感觉得到，只要愿意它们随时可能再冒出来。


    这也太危险了。


    老槐树还在担忧着呢，天上掉下来的“人”受阵法冲击缓冲了一下，速度骤然减慢，紧接着，两个鬼气森然，又带着老槐树无法辨明玄奥气息的小孩状灵鬼从“人”的身体里面钻出来，如搀扶着父母一样，小心地托着“人”平稳地着落在山巅中心唯一一块青石上。


    “嗯~”


    老槐树先是一惊，再是一喜，他发现那个“人”竟然清醒过来了，还发出一声闷哼，朝他望来一眼。


    他刚想上前见礼，问清楚对方来历呢，却发现“人”眼中虽然尽是痛楚，但还是精光四射，那一眼竟是让自诩见多识广的老槐树不敢直视。


    “雨师姑娘，后面交给你了。”


    “人”收回目光，淡淡地吩咐出声：“我估计会睡上一阵子……”


    话说完，“人”的气息微弱下来，好像龙蛇一类生物，进入冬眠一样，若不是胸膛微微起伏，气息若有若无，几乎让人以为这是一个死人。


    “那话是对谁说的？”


    老槐树很是怀疑地循声望去，只见得人旁边三五丈远的地方，一个半透明的端庄女子凭空浮现出来。优雅地行礼：“雨师妃，听命。”


    “公子尽管安睡，在你醒来之前，一切便交给雨师妃吧。”


    即便是“公子”早已失去知觉，雨师妃还是一丝不苟地应命。


    “神祗？活的……”


    老槐树瞪大了眼睛，以他的见识第一时间就判断出来雨师妃的跟脚来，心中不由得又生出“总算见到活的了”之感慨。


    下一刻，所有的小心思尽去，他看到雨师妃在起身的同时，淡淡地望了他一眼。


    那一眼是何等的清冷。何等的漠然，与传说中神祗对人的态度登时就对上号了。老槐树毫不怀疑，他要是对那个“公子”有半点冒犯，这尊神祗就会让他尝尝什么叫做神罚……


    ……


    当日从天而降的“人”自是楚留仙无疑。


    他只是清醒了一两个呼吸的时间，只来得及通过七十二地煞灵鬼和道兵自救，最后强撑着交代了雨师妃，便伤重陷入了沉睡。


    转眼，一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


    这会儿，老槐树死死地盯着楚留仙的身体。见得他在手颤动了一下后，眼皮子也渐渐开始动，顿时明白，这“人”离苏醒真的不远了。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既有神祗护身。又有跟传说中那件宝物一模一样的‘铜钟’，怕是来头不小。”


    “看他又一身伤的样子，先不说把他伤成这样的人咱惹不起，就是他身边的这些存在。一山的小妖加起来还不够人家填牙缝的。”


    老槐树在那忐忑，在那担忧，一边的小孔雀却不知道她干爷爷脑子里转过这么多年头。还在纠结着“人”醒来后，还能不能这么看着他这等问题。


    “累死俺了~~”


    忽然，一个声音传来，人未到，声先至，下一刻一个五短身材的小妖从崎岖的山道爬上山巅，然后一把扔下破铜烂铁似的锣，气喘吁吁地蹲伏下来。


    他蹲在那里，吐着舌头，喘着粗气，像极了夏天正午时候快要热运过去的狗。


    “老槐爷，小孔雀，让俺好找，你们又来这里看着个‘五毛怪’啊，连块好皮毛都没有，丑死了，不知道有啥好看。”


    这个小妖正是那个有气无力叫嚷着“大王叫俺来巡山”的小妖了。


    老槐树和小孔雀这会儿哪里有心情理会他，连眼皮子都不夹一下。小妖也不恼，接着抱怨道：“老槐爷啊，巡山好累的，又没啥用，以后咱不如就免了吧。”


    老槐树目不转睛地看向楚留仙，随口应道：“你的名字就叫巡山，你不巡山能干啥？”


    “好像也对哦……”


    巡山小妖挠了挠头，觉得有道理，又似乎哪里不对的样子。


    “再说了……”


    老槐树意犹未尽地道：“咱这地方连个妖王都没有，万一要是有个大妖怪路过想打个牙签什么的，巡山你这么吼一声，好歹能让大妖怪顾忌一下。”


    “不然，你还想让老头子这老胳膊腿跟大妖怪拼命去啊？”


    巡山从没想过他的活儿还有这意义，顿时觉得崇高了起来，恨不得拍着胸脯表态说再去喊一嗓子，兜上两圈。


    “咦？”


    这会儿，巡山小妖发现不对劲了，刚还说得挺开心的老槐树眼睛怎么直了，都快吐出来了，腰更是比平时还要弯了三分。


    他循着老槐树的目光望去，只见得睡足了整整一个月，也享受了一个月他们整山小妖羡慕嫉妒恨待遇的“无毛怪”醒来，正环顾整个山巅。


    与其目光相对，巡山小妖的脑子里忽然浮现出：感慨、怅然、无奈、骄傲……，诸般他既没想过，也没听过的情绪。


    更吓人的是，那眼睛是那样的明亮，亮得晒过了最亮的星星……(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章 天之玥，妖王变

    “终于……醒了……”


    楚留仙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眼中夺目的精芒收敛，看上去平平无奇，仿佛是普通人刚刚睡醒时候，睡眼惺忪模样。


    这副模样落入巡山的眼中，他诧异地眨着眼睛，几乎怀疑刚刚是眼花，嘀咕道：“我就说嘛，一个五毛怪，怎生能那么吓人？”


    想归这样想，脑海中浮现出那双夺目明亮，恍若占去了一个世界光芒的眸子，巡山还是不禁打了个哆嗦，不敢像平常那样随口冒犯。


    楚留仙一醒，原本就没有人在意的巡山更是不会有人关心他表现出来的异状，皆是紧张地看着楚留仙，想要知道他此时的情况。


    从地面上蓦然冒出来的七十二地煞道兵和邪佛儿、冥河童子，一直随伺在旁的雨师妃，他们是在担忧和期待楚留仙的状态，这次的伤，着实是太重；


    老槐树想得则有些多了，他就怕楚留仙伤势太重，醒了也无法恢复，控制不住手下，那就真的糟糕了，这群人没了念?　想，没了顾忌，他小小一座槐山可接不下来。


    无论是雨师妃等人，还是老槐树、小孔雀、巡山，楚留仙除了刚刚苏醒时候的一眼扫过外，其他时候他都将精力集中在体内，无暇去顾及了。


    “这次的伤，真是……”


    以楚留仙的定力，仍是不由得露出苦笑之色，摇头叹息。


    这身伤势之重，超过了之前任何一次，哪怕当年在摩天岭，手段尽出硬撼黑山老妖，他也不曾伤得如此之重过，几乎根基尽毁，连心湖空间里都一片狼籍，差一点就是崩溃的下场。


    楚留仙的体内更是千疮百孔。恍若有亿万道惊雷劈在身上一般。


    “这样的伤，没有个几年光阴，压根就没有恢复的可能。”


    楚留仙皱起眉头，依然保持着冷静做出判断，“从刚刚破界而来时候惊鸿一瞥可以知道，这里就是妖域，我的确是通过万妖钟来到了妖域。”


    “只是这里……”


    楚留仙没有再次环顾左右，然而此前一眼扫过所见尽数在脑海里浮现出来，“……怎么都不可能是回到了不知名存在的什么‘宫’。”


    可惜现在万妖钟似乎陷入了某种奇妙的状态当中，楚留仙能感觉到它的气息在不住地恢复着。然而却没有办法激发，更不能如之前一般，进入到铜钟境里。


    若是不然，楚留仙很有再进入一趟，问问那铜钟器灵，这里又是什么“宫”？


    不可能的事情，楚留仙不会去耗费太多的脑力，他现在的状态下，每一分的力气都要节省。念头马上转回了当前状况。


    “我既然只靠着雨师妃和道兵、灵鬼就能在这个地方一直安然呆到苏醒，可见这里相对安全。”


    “至少相对那些妖王盘踞的十万八千山来说是这样的。”


    楚留仙眉头越皱越紧，他发现一个并不理想的选择，却是现在唯一的一个。


    “只能留在这里！”


    他再次抬头。目光如刺，落在老槐树、小彩虹、巡山三个本地妖怪的身上。


    “既然要留在这里，并且短时间内无法离开，那么有些事情。就必须要解决了。”


    楚留仙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目光平静如故，就是再了解他的人。也别想从他的眼中看出任何的情绪。


    认清楚了眼前困境之后，楚留仙并不慌乱，毫不颓丧，彻底冷静了下来。


    “无论多少年，面对多少困难，这一局，是我楚留仙了赢了，我还活着。”


    “总有一日，我能重新回去，到时南妖，以及幕后的存在，我们在好好地算一算这笔帐。”


    楚留仙的手握紧了一下，旋即放开，神情平静，不起波澜。


    他心中有数，无论有多少雄心，多少仇怨，他此刻能面对的只有眼前，只有这座不起眼的妖山。


    一座楚留仙连名字，连归属都不知道的妖山。


    “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老槐树与楚留仙的目光一接触，忙不迭地低下头，心中不住地哀嚎，“这回咱们槐山算是断了根了，遇到这群凶神，这下呜呼哀哉了吧。”


    他与此刻一脸羞涩低头，不住摆弄衣角，又“不经意”地把一身彩衣颜色最绚烂地部分对准楚留仙的小孔雀不同；


    他更与五短身材偏偏昂首挺胸，就差在脸上写着“俺不怕你”四个字的巡山截然两样。


    老槐树，这可是活过比山上所有小妖加起来还多年，见过世面的老妖怪了，楚留仙只是一眼望来，明明没有流露出半点情绪，他就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


    “这位主的伤明摆着是重的，短期内好不了。”


    “这样的话，他就得占山为王了。”


    “能把这位伤成这样的主儿，铁定是了不得的大妖，说不准还是哪一路的妖王。”


    “为了防止泄露消息出去，为了鹊巢鸠占，我们这些人岂不是会被……”


    老槐树越想越怕，虽然强自镇定，但身后不住颤抖着，抖落枝叶无数的槐树本体却将他卖得一干二净。


    他所想的在根本上就出现了偏差，南妖等人压根就不可能追杀到这妖域中来，但老槐树可不知道这一点，在他看来，换成任何一个同等实力的大妖面临这等情况，绝对不会有除此之外的第二个选择。


    一念之差，天地悬殊。


    “雨师姑娘……”


    楚留仙良久，忽然抬头，冲着雨师妃开口。


    雨师妃仿佛猜到了他要说什么，袖子一扬，神力蓬发，原本就是神道时代水袖，这会儿更是长了无数，同时袖口大张，形成一个黑乎乎的袖洞，明显就是要施展什么神通的。


    “这位公子且住。老头子有话说。”


    老槐树慌忙一鞠到地，急匆匆出口 ，险些就给跪下了。


    “呃？”


    楚留仙诧异地看了一眼，弄不清楚情况，不由得望了雨师妃一眼，只见得雨师妃也是一头雾水模样，投来探寻的目光。


    “他这是想干嘛呢？”


    楚留仙弄不明白，只得点头，打算听听这老槐树打算说些什么？


    老槐树见状松了口气，偏偏看到雨师妃瞥了他一眼。眼神不可测，神通没有继续，却也没有收敛，将维持在那个地方。


    还没有落回原位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老人家请说。”


    楚留仙脸色苍白，深吸了一口气才把话给说顺当了，依然保持了应有的尊重和风度。


    老槐树听得这语气，心愈发地纠了起来，在内心呐喊：“这都要下杀手了，还如对大宾。喜怒不形于色，太恐怖了，这是巨擘之姿啊！”


    “要不拿出足够的东西，这次死定了。一山的孩儿们都死定了。”


    老槐树哪里敢卖关子，恨不得一口气就把所有的东西说明白，连忙道：“公子可是受了伤？”


    他生怕这些杀神误会，这句话压根就没有等他们回答的意思。气都不喘地就往下接：“如果伤势比较严重的话，老头子这里倒有个办法，能让公子在极短的时间里痊愈。”


    “咦？”


    楚留仙来了兴趣。伸手一引道：“老人家请讲。”


    雨师妃及诸灵鬼、已经觉醒灵智的道兵，也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到老槐树的身上。


    霎时间，老槐树浑身不自在，忆起了小时候一道雷打在他本体上，险些给烧成了柴火的一幕，感觉相差仿佛啊。


    “这世上灵药无数，起死回生，甚至白日飞升，传说中都是有的。”


    老槐树先引了这么一句，接着看到楚留仙也就罢了，雨师妃等的脸色都有些不对，忙继续道：“老头子祖祖辈辈都是寿命绵长的槐树成妖，神通手段什么的不提也罢，就胜在一个活得长，见得多。”


    “那些传说中的东西好是好，是不是真的存在谁也不敢说，更别提弄来尝一尝了，只有一样东西例外。”


    老槐树说到这里，成功吊起来楚留仙等人的兴致，仔细地听他道来。


    “这世上有一种灵物，能给予一个变化，又称妖王变。”


    老槐树强忍着卖关子的生平最爱，一股脑儿地往外倒，“这便是鼎鼎大名的，咱们西天妖域独有之天地灵物


    ——天之玥。”


    “一个变化？！”


    楚留仙以手撑起身子，心中剧震。


    但凡超脱之道，无论神、妖、仙、佛、魔……，诸大通天道，都有类似之说，有成为一个变化，有叫身外化身的，有叫第二元神的，有叫他化自在天魔，有叫金身法相的……，不管是叫什么，它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


    第二条命！


    一个变化，就是一条命！


    其他说法亦然。


    楚留仙也顾不得会露出马脚，让这老槐树察觉到他们的来历，事实上当日破界而来的那个动静之大，至少楚留仙不会觉得这个明显妖老成精的老槐树会判断不出来。


    “老爷子，请详细说说这天之玥，楚某人很有兴趣。”


    楚留仙这番话说完，小孔雀和巡山都以诧异无比的目光看来，好像无法相信竟然会有人不知道什么是“天之玥”？


    老槐树果如楚留仙判断，他丝毫不觉得奇怪，同时自觉有点说话的本钱了，稍稍挺起胸膛，小心翼翼地指了指雨师妃的袖子，低声道：


    “老头子自当知无不言，请公子让贵属收了神通吧。”


    老槐树自觉这番话说得妥当无比，让双方都有了台阶下，得意间却不曾见到楚留仙和雨师妃面面相觑，不知道这老头是哪里出了问题，他们只是想给这些穷妖怪点好处，权当是住宿费罢了。


    怎么好像哪里不对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九章 人，也是妖

    “……请公子让贵属收了神通吧。”


    老槐树还在回味刚刚这句话说得得体呢，不见那杀星都为之侧目了吗？


    正得意间，他没看到楚留仙失笑，摇头。


    楚留仙何等人物，论及年齿自然远不如这老槐树，可死寂潭水纵有万年，终不及流星划破长空一瞬间之璀璨。


    这就是人与妖之间绝大的区别。


    楚留仙生而为人，踏入仙途后又是以“公子”身份，天然就在各种漩涡当中，一年历练，及得上老槐树千年。


    只是一瞬间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念头转过，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我说这老槐树不敲竹杠就算了，竟然还会放着好处不要，原来根子出在这里呢，他这分明是以为我们会杀人灭口。”


    楚留仙越想越有笑的冲动，要是小胖子那厮在这，怕是早就极其恶形恶状地捧着肚子满地打滚了。


    “天地良心，我只是想让雨师妃给他些好处，例如+ 神道宝物之流的，一来报这段时间照顾之情，二是借宝地暂时养伤。”


    “纯属误会啊！”


    楚留仙收敛起笑意，冲着雨师妃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雨师妃平日里端庄肃穆的脸上亦浮现出了笑容，显然也是想到了个中关窍。


    老槐树所在的位置正对雨师妃，错非施展神道法术时候，身为神祗的她天然就会笼罩在神光当中，外人不得见，那老妖怕是要生疑窦了。


    至于是明白前面所想为非，还是愈发地恐惧，那就不得而知了。


    “雨师姑娘。”


    楚留仙冲着雨师妃点了点头，雨师妃会意地收手，少了猎猎风声，整个山巅都显得安静了下来。


    不仅仅是雨师妃收去神通。七十二地煞道兵和两只灵鬼也重新遁入土中，少了那些影影绰绰景象，老槐树等妖怪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气，顿时觉得轻快了。


    “老人家，现在来说说那天之玥吧。”


    楚留仙在雨师妃的帮助下，在青石上勉强坐起，伸手以衣袖向前象征性地一拂，再伸手一引，做出延客，邀请对谈的姿态来。


    老槐树看到这一幕。颇有些受宠若惊，轻咳几声，想要摆出几分矜持来，还是不由自主地以比平时快上了许多的步子踏上青石，与楚留仙相对而坐。


    “这才是礼啊！”


    “自从妖师他老人家消失后，礼乐崩坏，比的是拳头大，想的是吃得好，哪里还有什么礼啊。”


    “山上都是小吃货。除了吃就是吃，压根就不知道尊重老人家。”


    老槐树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怎麽地，坐在楚留仙的对面浮想联翩，思绪都不知飘到了哪里去。


    楚留仙也不恼他。微微一笑，提醒道：“请老人家赐教。”


    “好好好，那个啥……”


    老槐树一惊，才想起对面这个人可不仅仅能对他待之以礼。更是能把他砍了烧柴，忙不迭地把早就准备好的内容往外倒。


    楚留仙越听，眉宇就越鲜活。仿佛看到一个新的天地，在面前延长开来……


    所谓的天之玥，要从这个“玥”字先说开。


    据说，在这片妖域的远古时代，曾有一位大妖神有通天彻底之能，他感于月华对他们妖族有大益处，竟是千年布置，集诸多好友，大量资源，更以一身大神通为牺牲，布出了一个“屠月大阵”来。


    这个大阵没有其他作用，无非是发出一击之能 ，以一击，屠月亮。


    这位大妖神因此也被称之为屠月妖神。


    屠月妖神悍然屠月，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当时妖族面临一个大灾厄，他想要将月亮击落下来，以之供养万千妖族，定能逆转乾坤。


    眼看着屠月大阵准备周全，第二天就要一击屠月了，当晚，屠月妖神竟然做了一个梦……


    一入梦境，屠月妖神就知道不对了，他这样的大神通者不做梦数千年，现在竟然被人拉入了梦境。


    屠月妖神一经喝问，梦境中空无一人，只有银白色的光铺陈开来，无边无际。


    踏着银白月光在梦境中前行，屠月妖神先见得一兔如雪，一棵桂树如华盖，他跟着白兔，看到白兔蹦蹦跳跳地跑到桂树下，紧接着被一个女子拥入怀中。


    屠月妖神快步上前，想要看看那个女子是何等模样，是不是传说中的月宫神女。


    他已经反应过来了，在这个节骨眼儿将他拉入梦境的只会是月亮本身。


    屠月妖神刚刚迈出几步，月宫神女怀抱玉兔，一个转身就飘然而去，以屠月之能，竟是追之不及。


    天上隐现宫阙，月宫神女进入其中。


    下一刻，屠月妖神突然发现神女远去，宫阙隐没，唯独那株桂树留下了。


    桂树之上，挂满了一颗颗神珠，散发着迷人的光晕，表面上则浮动着玄奥的纹路。


    在看到这些月树明珠的时候，屠月妖神突然就醒了。


    然后，他便看到，在他的面前，有一颗神珠，静静地躺在那里。


    屠月妖神持神珠，踏出洞府，抬头望月，只见得如花雨一般，无数的光点从月中流落下来，洒遍妖域的每一个角度。


    有灵智，有妖力在身的妖怪，得之可得妖王变，一命一造化；


    没有灵智，懵懵懂懂的草木野兽，得之可开灵智，化而为妖。


    屠月妖神见到这一幕，于屠月大阵前苦苦思索一日夜，最终放弃了屠月之说。


    当日梦中景象，屠月妖神并不隐瞒，以之告诉诸好友。


    这个传说流传到最后，所有妖怪都认为天上月亮，月宫神女，那是怕了屠月妖神，怕了他的屠月大阵，于是交出了“天之玥”，换取屠月妖神的不杀。


    所谓“玥”，便是神珠的意思。天之玥。上天所赐之神珠。


    此后无数年，每个一定时间，可能是百年，可能是千年，时间不定，月上便会重新降下一批天之玥，惠及众妖。


    ……


    老槐树讲完了典故，刚想让自家干孙女儿弄些水来润润嗓子，不曾想一抬头，却有些傻眼了。


    之前只顾着讲了。却是没有太过注意楚留仙的神色。


    这会儿回过味来，竟是发现楚留仙没有眉飞色舞之色，反而眉头蹙在了一起。


    “这个……”


    “等等。”


    老槐树想到一个很不好的地方，心又开始慌了，“这位主儿不会以为我在打发他吧？空口说白话吧？”


    “那就呜呼哀哉了，天地良心，族里还真珍藏了一颗天之玥，老人家我是准备献出来的吖。”


    老槐树越想越慌，抬头正看到楚留仙嘴巴开启了一下。似要说什么话。


    “公子！”


    老槐树撕心裂肺一声吼啊，生怕楚留仙开口就吐出“杀了吧”类似的话来。


    “呃~”


    楚留仙吃了一惊，把到口的让雨师妃拿出宝物来给老槐树的话重新咽了回去。


    在他看来，天之玥的确是好东西。但老槐树所说的内容里面，不管是不是神话范畴的内容，都涉及到了天之玥只对妖族有用这一点。


    楚留仙可是货真价实的人族，天之玥再好。也只能望而兴叹了。


    故而，他刚刚想开口，那可是准备之前的打算。通过赠送神道宝物，算是感谢他们收留了。


    “第二次了……”


    楚留仙眉头挑了挑，想起之前那一幕，忽然有些好奇了起来，饶有兴致地看着老槐树，准备看他这回又能说出什么来。


    “天之玥山上就有，老头子献给公子了。”


    老槐树算是把拿捏一番的想法彻底放弃了，他老人家受不了这个，直接掀底牌了。


    然后，他就看到楚留仙与雨师妃面面相对，相顾摇头，老人家心中得意，这下你们就没有借口打杀我们了吧？


    “我老人家都做到了这个地步，你们也该不好意思了吧？也该满足了吧？”


    楚留仙何止是满足，他简直是惊喜了，这个老头儿 ，太可敬，太可爱了。


    如此可敬可爱之人，楚留仙哪里好意思怠慢，原本就坐起的身子愈发地挺直，就差正襟危坐了。


    他温和地说道：“老人家，只剩下一个问题，楚某生而为人，亦不打算脱人身而化为妖，试问就是有天之玥在手，亦不能用。”


    “敢问老人家有什么解决方法吗？”


    楚留仙从老槐树的表现里面不难推断出，他定然是有办法的，只是有一些办法楚留仙也想得到，却自认没有办法接受。


    故而，他在话里面就说得清楚，不打算脱人身而化为妖，换句话说，如果还是这种馊主意，老槐树您老人家就免开尊口了。


    老槐树倒没有想太多，他就想赶紧将天之玥送出去，而楚留仙这句话正搔到了他的痒处。


    他眼巴巴地要送宝，岂会没有准备，老槐树的确有办法，只是他那个办法也间接地保全了那些不成器的小妖怪们。


    “公子，老头子的办法很简单。”


    老槐树神秘兮兮地道：“老头子小时候，听族里活得最长的老祖宗说过四个字，一直铭记在心，不敢或忘，今天就拿来献给公子。”


    “四个字？”


    楚留仙来了兴趣，紧紧地盯着老槐树。


    这老妖顿了一顿，差不多有个三四息的功夫，过足了卖关子的瘾头，又不敢卖得太久，最终满足地吐出了四个字来：


    “人，也是妖！”(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章 梧桐木

    “人，也是妖！”


    这四个字入耳，楚留仙心中剧震，仿佛有一声声的惊雷在炸响，耳中尽是轰鸣之声，恍若有新的天地重开在他面前。


    心神剧震下，楚留仙没有内视心湖，不然就会发现残破如一潭死水的金色心湖空间里，有水波微微荡漾，湖面更是不可察觉地上涨了一丝。


    仅仅四个字，就有这样的威力。


    楚留仙冥冥之中觉得，这里面蕴含的道理，颠覆了很多故有，又上合天意，好像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只是过往都被太多的东西遮挡在以前，恰似一叶障目，不见这万妖群山。


    毫无理由的，楚留仙走神了。


    他猛地想起王赐龙王二少，心想若是这厮在的话，听到这里怕是会脱口而出：“那岂不是人妖？”


    楚留仙自失地一笑，摇了摇头，回过神来。


    “请详细说说。”


    楚留仙拱手一礼，请教老槐树。


    老槐树这下彻底得意* 了，不是不想卖关子，他想来着，只是到口的话不说出来，不吐不快。


    “人，生而有灵智，三魂七魄，七窍能通，上中下三丹田对应天地本质，更有周身窍穴呼应周天星辰。”


    “然而，从本质上而言，无非是天地间一种生灵，与飞鸟，与游鱼，与草木，又有何异？”


    “连鲁钝如无知无觉的石头，虚妄如脚下的影子，都能成妖，身为天地灵长的人，又如何成不得妖？”


    老槐树一番振聋发聩的话道出来，真是字字珠玑，发前人之所未发，直接揭开了新天地之帷幕。


    楚留仙在咀嚼了一番其中道理后，亦深以为然。同时诧异地望了老槐树一眼，开始怀疑之前是否看走了眼，这老妖竟有内秀不成？


    看老槐树的样子，之前的表现，着实是不像啊，但这番话又做不得假。


    楚留仙这是太不了这老妖呢，他刚刚要重新对其审视的时候，老槐树意犹未尽地补充了一句：“我家老祖宗就是这么说的，老头子觉得很有道理呢，公子以为然否？”


    “呃~~”


    楚留仙坚决地收回目光。摇了摇头，很认真地道：“老人家高见，楚某深以为然。”


    “只是……”


    楚留仙斟酌了一下，道：“楚某人过往也曾见过那人族妖修，以人身而修妖法，或有练就一身惊天动地神通者，然以楚某人观之，他们依然是人，而非是妖。”


    这就是他心里面最后的一个疑问。


    妖修多有。他们大多也为了获得力量，弄得自身人不像人，妖不像妖。妖修在大道上的阻碍且不提他，至少他们并没有产生本质上的变化。让人觉得他们已经算得是妖属。


    “他们不懂。”


    老槐树傲然挺身，只是老而佝偻，再挺也没有旁边小孔雀来得高，“妖之为妖。那是他们不是人，自然就成妖。”


    “人乃天地之主角，一经获得此地位。就受天地钟爱，如另外造册以记录一般，要回归本质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楚留仙有些了解了，说白了，人族成为天地之主角的同时，也受了天地之另眼相待，故而不会如其余生灵，得了机缘，练了妖法，自然而然就成了妖。


    “的确是如此。”


    楚留仙微微颔首，“若非如此的话，所有身具神通者，非天然所成，那也都可以算作是妖了。”


    “可有解决之法？”楚留仙继续问道。


    老槐树重重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后面的话，就是他诸般大费周章，甚至搭上天之玥也要达成的目的。


    “有！”


    “愿闻其详。”


    “得一山妖众之认同，于此妖域当中，受天地规则所影响，便会立地而成妖王。”


    “妖王，又如何不是妖？”


    老槐树狡猾狡猾地眨了眨眼睛，昂着脑袋，就差在脸上写“快来夸我吧”。


    天地良心，这个办法，还真不是老祖宗说的，真是他老人家自个儿想的。从楚留仙从天而降，身带一群凶神恶煞那天起，老爷子就在想办法，万一事有不谐，如何保这一山小妖。


    这个，就是他想到的办法。


    想到得意处，老槐树脸上都笑出了一朵菊花来，心想：“你当上妖王了，总不好随意杀自家儿郎把？”


    “外面有风险了，你总得担着吧？”


    “这世道越来越凶险了，孩儿们也要活不下去了，据说最近就频繁有大妖在附近一带出没，不知道为什么？”


    “有了妖王，孩儿们也就有了门户，不惧外人欺负。”


    老槐树心里面打着如意算盘，他老人家妖老成精，终究不是白饶的。


    只是他没想到，楚留仙压根就没有打算灭口什么的，也没有什么凶残的敌人追杀以至于有这个必要，他原本是想送上礼物，或是感谢，或是借助，没有其他想法的。


    不过至少后面的想法，现在看上去还是有搞头的。


    楚留仙何等人物，小妖们既归其名下，自是不容得他人欺辱。


    老槐树的这些算盘，他并不是看不到，只是不在意。这等题中应有之义，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那便如此，有劳老人家了。”


    楚留仙亦是一个决断之人，当即应了下来。


    “妖王便妖王，我便当个妖王，又如何？”


    楚留仙自己也觉得好笑，当日在天上白玉京高台上，隔着一层阻碍看妖域，可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成为妖王之一。


    “敢问天之玥何在？”


    楚留仙既然有了决断，自不会扭扭捏捏，耽搁时间，身处危急存亡之地，早一天恢复力量，就早一天有几分底气。


    老槐树抱的也是同一个念头，半句废话没有，直截了当地道：“公子伤势未愈。便请作壁上观。”


    “就在这里？”


    楚留仙诧异了一下，天之玥何等宝物？就放在这个地方？


    别说是他了，就是闷闷地，死活插不上话的巡山小妖都惊奇地望向老槐树，明显连他都不知道这个事情。


    “就在这里。”


    老槐树肯定地点头，踱着步子，来到他本体槐树前站定。


    “小孔雀儿。”


    他唤了一声，双手负在身后，感受到后面楚留仙和雨师妃投来的好奇目光，不由得虚荣心大涨。愈发地站得如山一样。


    只可惜啊，老槐树的干孙女儿小孔雀却不太配合，皱起小琼鼻，不满地道：“干爷爷，你挡住人家了。”


    “咳咳咳~~咳咳咳~~~”


    老槐树干咳了几声，悄无声息地向着一侧移开。


    看到这一幕，楚留仙不由莞尔，敢情启出天之玥跟着老人家没啥关系啊。


    且不提楚留仙的好笑，老槐树的尴尬。只说小孔雀很不给面子地把干爷爷赶开后，双手并蒂莲花状抬起到额头，颤动着白生生得如透明般的指头，如莲花在绽放一样。


    与此同时。小孔雀一身彩衣无风自动，九色的光晕浮动，在她身后映出了一只孔雀优雅地开瓶的形象。


    “咦？”


    楚留仙奇怪地看了小孔雀身后幻象一眼，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


    这头孔雀幻象的身后。托着一条长长的尾巴，分叉为五，其色属火。绚烂如燃烧。


    “这有点像传说中的凤尾。”


    楚留仙脑子里闪过传说中的凤凰形象，终于知道乍看起来那种诡异的熟悉感哪里来了，这小孔雀身后幻象的尾巴不像是孔雀，倒像是神兽凤凰。


    这个时候，随着小孔雀轻盈起舞，几如舞蹈的动作，异变终于出现了。


    老槐树的那株本体老树颤动着，树身裂了开来，露出熊洞大小的树洞，仿佛有一头熊在里面冬眠一样。


    从中，绚烂无比的光彩浮动而出，下一刻，就移出了树洞。


    树洞重新弥合，老树停止颤动，老槐树他跟羊癫疯一样的不停发抖也随之停止，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楚留仙压根没看到这一幕，他的目光如遇磁石，落在了绚烂光辉收敛后，老树之前多出的一样东西。


    “树桩？”


    从树洞中移出来的，光彩如此绚丽的，赫然只是一截树桩？半人高低的，不起眼的树桩。


    “这是梧桐树。”


    老槐树见缝插针地解释道。


    小孔雀这般施展，将梧桐树桩从老树的本体中取出，似乎也消耗了巨大的气力，一张小脸煞白，只剩下点头的气力了。


    很明显，老树本体就是一个保存的地方，真正贵重之物是这截梧桐树桩。


    楚留仙的神情，不由得凝重起来了。


    这梧桐，自然不可能是俗世凡间，遍地可见的梧桐树 ，若是传说中，凤凰所栖息的那种梧桐。


    凤凰不落无宝之地，这种梧桐树本事，就只是宝物。


    老槐树得意洋洋地解说道：“老头子这干孙女儿某一天就跟公子一样，从天上掉下来，浑身是伤，怀里就抱着这截梧桐树桩。”


    “老头子看女娃子可怜，就把她救了下来，借着梧桐木天生能遮掩一切气息，将小丫头放在梧桐木上，藏在本体里。”


    “后面几年里，时不时就能看到孔雀一族的大妖在搜寻，凶神恶煞，明显是不怀好意。哼哼！”


    老槐树说得硬气，但只是说说那一幕，身子都在发抖，显然当时是吓得厉害了。


    “孔雀一族，可是我们妖域的强势大族啊，真不知小丫头是造了什么孽，竟然被从族中追杀出来，可怜喽。”


    小孔雀可怜兮兮地点头，显然也觉得自家好可怜。


    楚留仙望了她一眼，微微点头，心知这丫头会被追杀，兴许跟她身上的血脉有关，那凤凰尾巴虚像，终不可能是凭空而来的。


    不过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楚留仙的目光，重新落在梧桐木上。。


    老槐树说起那句话梧桐木能遮掩一切气息的时候，他就知道天之玥在哪里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一章 妖王！！！

    “在梧桐木里？”


    楚留仙暗暗点头，有此宝在，怪不得老槐树会将天之玥藏于其中。


    活生生一只小孔雀，为多位大妖追杀，都安然无恙，这梧桐木的神妙可知。活物都可以隐藏的天衣无缝，遑论一枚天之玥。


    “就是在这里。”


    老槐树愈发地得意，走上前去，拍了拍那截梧桐木树桩，志得意满地道：“救下干孙女儿后，老头子就在想，那枚天之玥能在我们手上保存那么长的时间，无非是穷乡僻壤，没有像样的大妖过来，从容我们藏到现在。”


    “有了这梧桐木就不一样了，就是一方妖王过来了，只要老头子不说，他就休想找到天之玥。”


    楚留仙一阵无语，不过这回这老妖倒真有得意的资格。


    “咳咳~~”


    楚留仙原本还在忍着，只是老槐树得意忘形，没个完了，只能轻咳数声，提醒一番。


    老槐树听懂了，张了张嘴巴，没在说话。


    “呃~”


    他老人家挠了挠头，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楞是没有开启梧桐木，启出天之玥。


    “这是什么情况？”


    楚留仙有些弄不清楚情况，还没等他开口问呢，小孔雀一点敬老之心都没有，喘匀了气就拨开老槐树，没好气地道：“干爷爷，你让开吖，别挡着人家。”


    老槐树讪讪然地让开，小孔雀两只小手再次摆出花瓣般的姿势，轻轻地点在梧桐木上。


    霎时间，绚烂之光再现，映在楚留仙的脸上，连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虽然看不见，楚留仙却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敢情，老槐树压根就打不开梧桐木。之前完全是白费表情。


    楚留仙很快就把这老妖给忘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梧桐木变化上。


    在梧桐木上，一个光团悬浮出来，滴溜溜地旋转着，甩出无数光晕，好像花雨一般，洒落下来触及地面，仿佛真的雨水融入土石中不见。


    “梧桐木果然奇妙，不愧是天地灵物。”


    楚留仙看得啧啧赞叹，原来所谓的梧桐木存天之玥。相当于融入其中，并不是真的裂开，玄之又玄，恍若遁入了一个神妙的空间当中，怪不得纵是孔雀本族的大妖都无法察觉。


    很快，连梧桐木都无法吸引楚留仙的注意力，在梧桐木上方，无数的光晕被甩出去后，终于露出了其中掩藏之物的本相。


    “这……”楚留兄眼中迸发出精光。“……就是天之玥？！”


    在他的眼中倒映出一个景象，那是一颗拳头大小的珠子，光华流转又不浮于表面，恍若液体在内部流转。有柔和到极致，又纯粹到妖孽的奇异感觉。


    小孔雀眼眸流转，也流露出与天之玥般的光泽，只是多出了几分狡黠之意。


    她往楚留仙处望了一眼。细细的贝齿咬在红嫩唇瓣上，吃力地将双手一引，没有反应。再咬牙，轻叱出声，天之玥终于动了。


    古之神珠，蕴含一重妖王变化的神物不甘愿地动了，向着楚留仙所在方向，缓缓地漂浮过去。


    这一幕出现的时候，老槐树直翻白眼，心想果然是女生外向。


    他老人家偶尔想缅怀一下，观赏一下天之玥这件妖族宝物，小孔雀倒还是有孝心地，提个百八十个条件就会把梧桐木开启，取出天之玥来。


    只是吧，这小丫头永远是把天之玥往梧桐木上一扔，打着哈欠喊着好累补觉去了，哪里还会这么乖巧地送到手边上来。


    “女大不中留啊！”


    老槐树感慨一下，也就罢了，不奢望自个儿能得到那待遇。


    楚留仙则安之若素，更没有注意到小孔雀偷偷瞥过来的期待目光，稍稍点头示意后，便伸出手来，接住了缓缓落下的天之玥。


    小孔雀失望地低头，自个儿玩自己的小手去了。


    楚留仙倒不是有意冷落，的确是无暇去顾及这小女儿情绪了。


    在天之玥一入手后，他就发现，之前预设的种种方案都不适用了，心想：“看来只能按照老槐树的方法来做了。”


    天之玥入手之后，倒没有想象中的挣扎，反过来，它就好像感觉到了温暖一般，不住地往着楚留仙的手心里钻去。


    楚留仙甚至能感应到，天之玥如有生命似的，神珠转动都带出几分欣喜的意味。


    “可惜……”


    天之玥再是如何，楚留仙怎样配合，最终都不曾让它进入体内一寸。


    数个呼吸的时间过去，天之玥安静下来，仿佛是努力地争取糖果的孩子一无所获，满满的失望萦怀。


    楚留仙见状，不由得也叹了口气。


    他何等人物，在得知到天之玥存在后，就在心中盘算过各种手段，岂会将希望都寄托在他人身上？


    只是，现在的现状证明那些预设方案都是无效，人身在这方妖域当中，依然受天地规则束缚。


    楚留仙手一攥，将天之玥握在手心，抬头望向老槐树。


    “老人家，我们这就开始吧。”


    ……


    后面三天的时间里，这座名为槐山的妖山彻底陷入了沸腾一样的状态。


    老槐树亮出槐山数代之主的身份，以他在槐山小妖当中的威望为支撑，直接宣布：槐山，将有一位新的妖王！


    三日之后，就是妖王就位的日子，一山小妖，要尽数前往朝拜，觐见妖王。


    “妖王……，他会不会吃了我们？”


    一个老虎成妖，脑袋还是老虎样子，身子化作人形，双手虎爪抱着虎头，在那瑟瑟发抖。


    ……


    “妖王肯定要有妖妃吧，那一定是我了。”


    一头白鹿精临水自照，觉得头上鹿角性感，面上鹿唇丰厚，定能迷得妖王五迷三道。


    ……


    “我们不会要上战场了吧？”


    “以后会有肉吃吗？”


    “隔壁山的骨妖抢了我的阿花，妖王会帮我抢回来吗？”


    ……


    槐山要有妖王了的消息。在这座小小的妖山以飞快的速度传播着，每一个小妖都收到了这个消息，没有一个产生反对，或者是别的意见，只是一个个都在脑子里绕着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


    时间，很快就过去。


    三天之后，槐山之巅。


    平日里的清静变成满满当当的小妖，他们一改平日里的喧闹，诡异地安静着。


    令人不由得肃穆起来。


    众人之中，只有老槐树一人现身出来。就站在青石之前，拄着拐杖看着众小妖。


    里面在嘀咕：“乖乖，把神道时代的祭神礼乐用在妖王登位上，这也算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吧？”


    下一刻，老槐树眼睛瞪大，不敢置信地猛抬头，不自觉地嘟囔出声：“不是吧……”


    所谓的妖王登位，老槐树没有参与，他就负责最后的群妖朝拜。借着这一点让这方天地承认楚留仙为妖王，具体的登位排场什么的他也一头雾水呢。


    在老槐树头顶上空，同时也是青石、雾气之上，一个如鹤唳、似凤鸣的声音响起。继而连带着老槐树一起，所有小妖齐抬头，只见得一只美丽无边的孔雀在盘旋而下，尽展身姿。


    美丽孔雀的过处。雾气不住地消散，青石之上的空间一阵扭曲，一个人影从中浮现了出来。


    拾阶而上。步步高升。


    老槐树为首，一众小妖不由自主地为孔雀引走了目光，顺理成章地落到了那个背影上。


    楚留仙的背影。


    青石最高处，真龙皇座威严地矗立在那里，霸气外露，偏偏让人感觉到好像缺了点东西，嗯，缺一个人能配得上它的人。


    那人，正在一步步地靠近过来。


    真龙皇座之后，一个端庄美丽的女子，双手按在古筝上，十指如轮，奏出一曲天籁。


    在她身后，有光晕一轮，散发出黄昏一般的风光，其中有恢弘礼乐流淌而出，呼应琴曲，陡然就生出了神圣的味道。


    一步，两步，三步……


    楚留仙静静地攀登着，七步过后，面前就是真龙皇座。


    雨师妃将双手从古筝上移开，起身，行礼。


    她身后黄昏界中礼乐骤隆，转为隆重之鼓乐，如声声吹促，请妖王就位。


    华丽孔雀低飞，一个转身落在真龙皇座另外一边，重新化作人形与雨师妃相对而立，拱卫、侍奉在真龙皇座之侧。


    楚留仙缓缓转身，背对真龙皇座，面向槐山群妖。


    伴随着他转身的动作，身上朝阳法袍如在燃烧，迸发出万道金光，如日之东升，让人不敢直视，，下意识低头。


    “我等以槐山妖众之名，恭迎尊驾，就位妖王。”


    随跪拜，一字不改地齐声高呼。


    楚留仙在高呼声中缓缓落座，居高临下地望向青石下拜倒一片，只觉得有无形的力量，下起槐山，上接天穹，笼罩在他的身上。


    “这就是一山妖众认同，得天地承认，晋位妖王吗？”


    楚留仙眼睛略眯了一下，顿时觉得握在手中的天之玥颤动了一下，有莫名的变化正在酝酿、萌芽。


    “拜见妖王~~~”


    “祝妖王纵横无敌，寿与天齐。”


    槐山妖众，三跪九叩，按老槐树所传古礼，拜妖王。


    当最后一拜，最后一喊结束，楚留仙周身一颤，眼前的天地，蓦然就变得不同了。


    此前，恍若是隔着一层纱在看世界；


    现在，则是真身进入其中，不再分得彼此。


    与此同时，无数的讯息，从莫名地地方流淌出来，直接灌入他的脑海中。


    楚留仙无法分出半点心神去关注那些，只来得及一抬手，让众妖平身，下一刻，他整个人就消失在了真龙皇座上。


    一个呼吸之前，天之玥剧烈地颤动了一下，没入体内不见，无形的变化爆发。


    楚留仙哪里还敢停留？


    槐山之巅，众妖起身，看着空空荡荡的真龙皇座，一种名为敬畏的东西，在他们心中生根，发芽。


    妖王二字，又岂在口头？(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二章 妖王法身

    “妖王啊~~~”


    老槐树抬头看着空空荡荡的真龙皇座，感慨良多。


    他眼中闪过一道翠绿的光彩，好像是槐树当春时候，发出的第一芽嫩枝一样。


    透过这道绿光映入老槐树眼中的世界，与一众小妖所见截然不同。


    这槐山，并不是没有出现过妖王，最后一个槐山妖王不是别人，就是他老槐树的老祖宗。


    那些小妖天生天养，上无渊源，下无根基，中间连槐山都没有走出过，自然与老槐树没得比较。


    “真美啊！”


    老槐树眼中，那空空荡荡的真龙皇座上空处，有无数道的细线纠缠其上。


    这些细线一头连着真龙皇座，另外一头则对应着每一个呼喊着妖王的小妖，其中一条，就在他老人家的头顶上延伸出去。


    随着楚留仙的突然离去，真龙皇座上的妖气细线散落开来，一开始如乱麻般窜动，最后集中起来，向着山巅那块青石下一个猛子钻了进** 去。


    毫无疑问，这是因为，槐山新任妖王——公子留仙，就在那里。


    “妖气承接，本命相连，气运贯通。”


    “这位公子啊，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来，这等凶恶，今日之后你都是我槐山妖王，气运相连，看你如何下杀手。”


    老槐树很是得意，他做的这么许多，不就是为了保全槐山一众小妖怪嘛，现在目标达成了。


    除非，新任的槐山妖王拼着气运大衰弱，不然这屠刀妥妥的举不起来了。


    老槐树那个得意啊，只是这事能做不能说，不然他恨不得跳起舞来，喊得全槐山的妖怪们都知道他老槐爷有多么的睿智。


    嗯，前提是他不知道。从头到尾，楚留仙等人压根就没有对他们不利的意思，若是不然，怕是他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


    “散了吧，散了吧。”


    老槐树心里面那个痒痒，生怕再呆下去会忍不住把心中得意倾述出来，连忙回过身，冲着还有点弄不清楚情况的一众槐山小妖挥了挥手，道：“过几天，大王就会再出来跟大家见面的。现在都散了。”


    一众小妖浑浑噩噩，听着老槐树的话顷刻之间从槐山之巅消失得干干净净，只剩下老槐树和小孔雀，还有巡山妖三妖。


    至于雨师妃，则在楚留仙消失的同时，就无影无踪了。


    “那个啥……老槐爷~~~”


    巡山妖一脸疑惑，凑过来，问道：“俺怎么觉得有点不对。”


    “什么不对？”老槐树哪里有心思听他废话，眉头一挑。没好气地说道。


    “就是怪怪的。”巡山妖明显是一个没眼力的货，挠着头道：“那个无毛怪……，不，大王。以前俺一直不喜欢他来着，怎么刚刚就觉得他……觉得他……”


    可怜这小妖一辈子没见过啥世面，连字都不识得，“觉得他”了个半天。才终于想出个合适的词儿来，兴奋地道：“好高，对。就是这个，觉得咱大王好高啊！”


    他没有注意到，老槐树的神色陡然认真了起来，脱口问道：“有多高？”


    “多高啊？”


    巡山又苦恼了，眼看老槐树就要抓狂了，他才又想到了合适的词儿，喜笑颜开地道：“好几座槐山那么高呢。”


    这回话说完，巡山妖就注意到了，老槐树看他的眼神儿都不对了。


    “怎……怎么了？”


    巡山妖忐忑地问道。


    “没，没什么，好几座槐山那么高就对了。”


    老槐树目光愈发地古怪，打发了巡山妖离开后，自个儿摇头失笑了，自语出声：“没想到，巡山这小子，竟然是一只天才妖，真是妖不可貌像啊。”


    “干爷爷，你说什么？”


    小孔雀听到了，只是实在从巡山妖身上看不出哪里跟“天才”两个字能凑在一起，不敢置信地问道。


    老槐树摸着干孙女儿的脑袋，笑着道：“巡山那小子能有那种感觉，证明他的妖气和气运和咱新妖王联系紧密。”


    “搞不好，哪天这小子，就是咱槐山妖的妖将了也说不准。”


    小孔雀眨了眨美丽的大眼睛，里面爬满了怀疑之色，道：“巡山，他……将军？”


    老槐树也觉得不靠谱，不过老祖宗留下来的说法就是这样啊。


    一老一小，面面相觑了片刻，还是决定把这茬儿给忘了吧。


    老槐树回过头来，望着那片青石，目光仿佛要透过青石，看穿下面某处楚留仙闭关的地方，好半晌，期待地道：“不知道咱大王出关后会是什么样子，真是期待啊，多少年了，槐山，又有了妖王。”


    ……


    寄托了老槐树，乃至于槐山无数小妖期望的楚留仙，这会儿情况可不怎么好。


    “天之玥，不愧是天上的神珠，真是……”


    “硬啊！”


    楚留仙都有破口大骂的冲动了。


    他身处在一处简陋的静室当中，是之前就让七十二地煞道兵在山巅之内开凿而成的，防的就是吸收天之玥时候，受到意外的干扰。


    意外干扰没有出现，倒是那天之玥极其桀骜，足足七天时间过去了，依然是硬邦邦的珠子一块，没有融合的意思。


    “哼，我就不信，奈何不了你。”


    楚留仙并没有颓丧的意思，眼中精光迸射，盘坐在石床上，双手高举过顶，恍若在接引什么入体。


    这几日功夫下来，楚留仙虽然没有妖族的修炼功法，更不曾询问过老槐树，那自从他成为妖王后就连接到他身上，并且不住灌注妖气入体的细线是什么东西，却不防碍他利用其来消化天之玥。


    “天之玥，既为妖族所生的天材地宝，终究还是要通过妖气来吸收。”


    “天之玥入体，那是承认了我妖王的身份，既是妖王，理所当然的就是妖族一员。果然规避了天地规则中对人身的特殊待遇。”


    “现在，差不多了。”


    楚留仙目光一凝，双手豁然向下，最后猛地凝于丹田。


    “隆隆隆隆~~~”


    滚滚漆黑如墨的妖气倾泻而下，如瀑布一般，涌入丹田处。


    那里，一颗明亮如月华所凝聚的珠子颤动了一下，在滚滚妖气下，终于开始消融。


    这一幕，就好像一个傲娇的孩子。怎么都不肯听话，突然闻到了母亲的味道，虽然还是摆出一副不愿的样子，却乖乖地张口吃饭了。


    这一刻，槐山之上，所有的妖怪脚下都是一软，无论是在坐着什么，都在刹那间觉得浑身乏力，好像有什么东西透过冥冥之中不可见的渠道。被抽离开了自家身体。


    所有妖怪之中表现最好的就是老槐树和小孔雀了。


    小孔雀哎呀一声，从老槐树的本体上掉落下来，睡眼惺忪还弄不清楚情况；


    老槐树一个踉跄，好在有拐杖支撑着。这才没有丢人现眼。


    最惨的就是被老槐树称之为天才妖的巡山了，他怪叫一声，两眼一翻，直接昏迷过去。从山巅一路向下滚下去，不知道压坏了多少花花草草。


    “干爷爷，这是什么情况？”


    小孔雀好不容易弄清楚这不是她睡迷糊了自个儿掉下来。连忙发问。


    老槐树当然知道是什么情况，除了那新任妖王之外，还有谁能抽尽一山小妖的妖气。他笑着说道：“没事，好事。”


    ……


    是好事吗？


    当然！


    楚留仙眼睛里愈发地明亮起来，这回不再是无想空念秘法蕴藏起来的精神，而是一种精气神从未如此饱满的神光。


    在他体内，再是不甘，天之玥也在妖气当中彻底消融。


    在那一刹那，楚留仙浑身一颤，不由自主地从石床上站了起来。


    站起身来的楚留仙闭着眼睛，浑身在颤动，眉宇间从紧皱如山川，到渐渐平复下来，最后归于喜 。


    “我懂了。”


    “原来是这样。”


    “一重妖王变，哈哈哈，果然是一重变化一条命。”


    楚留仙大笑出声，豁然睁开眼睛，举步，向前踏出了一步。


    诡异无比的，这一步踏出，楚留仙自身依然留在原地，甚至连踏步向前的动作都不存在，只是一道朦胧模糊的人形影子，从他的身体里面踏了出来。


    “我的妖王变，会是变成什么样子呢？”


    “真是期待啊！”


    楚留仙仿佛回到了当初真灵成就的日子里，无比地期待着自家真灵是个什么模样 。


    同样的，妖王变，多出了一个变化为妖王的神通，除了一重变化一条命之外，还有的便是妖王身份凝成的那个变化法身。


    这个法身，将是楚留仙以妖王身份，在这块妖域中纵横的本钱，如何能不期待？


    转眼间，那个从楚留仙体内踏出来的模糊影子渐渐清晰了起来。


    那是，一个人！


    那是，另外一个，楚留仙！


    在妖王法身成就的时候，楚留仙心中一动，做出一个拂袖的动作。


    如之前一般，真身不动，拂动袖子的是那新成就的妖王法身。


    随着妖王法身动作，滚滚妖气从袖中涌出，扑在对面石壁上“嗤嗤嗤”有声。下一刻，原本粗糙的石壁，变得如镜面光华，倒映出静室当中景象。


    当这一幕出现的时候，最先倒映在镜面石壁上的是楚留仙真身向前踏出一步，合二为一，融入到了妖王法身当中。


    静室之内，只剩下新任的槐山妖王。


    “哈哈哈哈~~~~”


    蓦然间，奇光异彩，从妖王法身当中迸发而出，清晰地倒映在镜面石壁上，看着镜中人，感受着体内变化，楚留仙仰天大笑，非如此，不足以宣泄出心中畅快。(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三章 法身阴神，多一星辰

    石面如镜，倒映出一个人。


    楚留仙的妖王法身，竟然也是一个人！


    镜子里的楚留仙，摇头失笑。


    他是在笑，这次的妖王法身，比起他的真灵还要更加夸张。


    真灵是一个居高临下，仿佛高卧在九重天上，俯瞰众生的存在，其面目之模糊，让人不得见真容。


    妖王法身，终究只是一般变化，固然有一重变化一条命的神奇，但到底比不过真灵与天地之间冥冥之中的那种联系。


    妖王法身，不仅仅是人，还是楚留仙他自己样貌。


    石面如镜，清晰无比，五官还是那个五官，不同的是满头乌发变得黑白相间，一缕缕的白发纠缠在黑发当中，间隔清晰，尤其是垂落下来的数缕，彻底的霜白如雪。


    沧桑~~~！


    恍若孤身一个人，踏足诸天方域千年，看遍了世间一切悲欢离合，心中又有大执着大悲痛的沧桑。


    与沧桑相对的，是妖王法* 身显露出来的气质。


    楚留仙本体气质，那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纵然是杀人，亦在谈笑，就算是刀，那也是世间最温和的刀。


    妖王法身则不然。


    狂放，霸道，睥睨天下，号令一出，莫敢不从。


    这种狂傲与霸道，却是楚留仙本体所无的。


    这一点，在楚留仙挥动衣袖，放出滚滚妖气侵蚀石壁的时候，尤其的明显。


    “这倒也不错。”


    “提前体验下别种人生，另外生涯，对日后要踏破阳神路，省去了不少红尘历练。”


    楚留仙的师傅阴神无双楚天歌，便正走在那条路上。


    外表毕竟只是皮囊，一眼扫过，一字之评。也就罢了。


    楚留仙的心神，旋即集中到了其他地方。


    事实上，妖王法身的变化还在继续，从来没有停止过。


    譬如，光！


    自从妖王法身凝聚，对面镜面石壁上倒映出来的人形，便在不住地散发着奇光。这些奇光彼此纠缠在一起，恍若无数条天龙，为一条绳索束缚要拉入深渊当中，在拼命地挣扎着。


    妖王法身的气息也在不住地起伏变化着。单纯气息本身，便震动得山巅青石下的临时洞府剧烈地颤动着。


    楚留仙全神贯注于体内，默默地体察着诸般变化，不曾察觉到随着他气息起伏如潮汐涌动，震动的不仅仅使一座洞府，更是整座槐山……


    ……


    “又来~~~”


    老槐树一个踉跄，这回拐杖点地没拄好，他老人家直接一个大马趴趴到了地上。


    更藏的是，小孔雀从那日展现本体。飘然起舞后，一直嗜睡，这会儿在树上睡得正酣呢，毫无例外地又从树上掉了下来。好死不死地砸在了老槐树的身上，生生拿自家干爷爷当成了肉垫子在用。


    “干爷爷，这是什么情况？”


    小孔雀睡眼朦胧地问出了与之前同样的问题。


    老槐树张了张嘴巴，没说出话来。这次是什么情况，他老人家也不晓得了。


    “成就妖王法身变化抽取一山妖气这正常，怎么又来？而且比上次还狠？”


    “问我。我老人家怎么知道？！”


    老槐树不想在自家孙女儿面前失了面子，不好说他也不知，正想让小丫头从他身上下来，以此来岔开话题呢，不曾想，话还没有出口，剧烈的震动袭来。


    “啊啊啊啊~~~”


    小孔雀尖叫地从老槐树的身上滚落下来，同样滚滚而落的还有大片根基不牢固的山石。


    同一时间，槐山上的小妖没有一个能站稳的，无不是四肢着地，连滚带爬，这才没有发生被滚落的山石给碾成肉饼的惨剧。


    整座槐山都在颤动，恍若下面有一条长眠的地龙，刚刚苏醒过来，慵懒地转了一下身。


    槐山上的变化，楚留仙并不知晓，他正在为自身内部的变化而震惊。


    在妖王法身成就的同时，瞬间抽取了楚留仙身上的力量，外加抽取一山的妖气，一起来凝就。


    这世上的东西，本就没有什么真正的无源之水，纵是天上雨水所谓的无根水，说到底也是地面上的水汽蒸腾而起形成的。


    妖王法身，自也如是。


    生成这一般妖王变化的力量源泉，自也是从楚留仙的身上抽取的。只是，即便是当年敢要屠月的那位大妖神怕也是想不道，这重妖王变化，会导致楚留仙现在身上发生的这一幕。


    妖王法身，抽取力量，偏偏楚留仙身受重伤，由内而外，不是残破就是虚空，压根没有什么力量可以抽取。


    这种情况，少而又少，多少有资格享用天之玥的大妖主要目的是用来疗伤的？


    万中无一。


    这也就算了，偏偏楚留仙身上虽然没有力量可供抽取，只能强行再抽取一山妖怪的妖力，可是他的体内，其实还是有力量的，不过这力量


    ——不属于他！


    妖王法身变化，在凝就的一瞬间，那种对力量的饥饿产生强大吸力，在楚留仙这种特殊情况下，产生了谁也没有想到过的一种变化。


    缠绕在楚留仙体内的各种力量，百般不情愿，还是被吸入了妖王法身当中，成为凝就法身，支撑其存在的一份子。


    霎时间，妖王法身的力量不住暴涨，在顷刻之间，其气息之强大就超过了楚留仙本体巅峰时候，并且还在不断地上涨当中。


    “这……”


    这个谁也没有预料到的变化，连楚留仙自身都为之彻底震住了。


    一直处在内视状态下的他，清晰地看到阳神念头在心湖空间炸开后散落出来的一缕缕力量，如金红色游龙般游入妖王法身当中；


    他清晰地感觉到，引爆阳神念头的那一缕仙灵之气残余 ，如江河入海一般，汇成一条条清灵洁白的河流，流淌入妖王法身内里；


    他清晰地听到，一声声回荡在体内。经久不绝的钟声由无形，化作了实质，从体内拔出，悠扬地传入了妖王法相……


    阳神之力，仙灵之气，铜钟之声，三股不属于楚留仙，又都在他自身力量层次之上的威能，汇聚在一起，于妖王法身当中凝成了一股绳子。


    最终。这汇合而成的力量，与妖气妖力纠缠在一起，形成了一股洪流，自上而下，由内而外，冲刷在楚留仙的妖王法身上。


    霎时间，那股攀升到极致，似乎再无法向上一步的气息，如洞开了一层薄膜。自此海阔天空 ，任其遨游。


    “这是……”


    楚留仙闭上眼睛，莫名地感动，下意识地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陡然变得不同了的天地。


    “阴神啊！”


    这一瞬间，几乎与楚留仙拥抱天地不分前后，妖域上空，一个异变出现了。


    星罗棋布的星空。一颗颗星辰点缀在那里，密密麻麻，似无穷尽。突然，一枚全新的星辰，出现在了星辰密布的夜空边缘。


    这绝非是星星在眨眼，整个妖域无数的强者，都可以指着早就消失的妖尊，妖师，妖神三尊神圣发誓，在这一刻前，夜空中绝对没有那颗星辰。


    “又一个妖王出现了。”


    某处一览众山小的孤高山峰上，一个威严老者瞥了一眼天上多出的那颗星辰，旋即不以为意地移开目光。


    下一刻，他悚然而惊。


    “不对！”


    “十万八千山，十万八千妖王早已就位，何来的新妖王，新的星辰？”


    威严老者目光如紫电，倏忽之间，横扫夜空。


    “不错，十万八千星辰，一颗不少！”


    他的神色，陡然凝重了起来。


    满夜空的星辰，看似无有穷尽，然而真正站在妖域巅峰的妖王、大妖都知晓，事实上，天上星星不多不少，正好十万八千颗，对应着十万八千山，十万八千妖王。


    偌大妖域，每时每刻都有新的山在崛起，旧的妖王在陨落，然而在这方妖域天地规则之下，无非是新陈代谢罢了。


    一个老的妖王陨落，一位新的妖王崛起，无非是日升月落，再正常不过。


    现在，那多出的一颗星辰看上去是那么的眨眼，就好像东方有旭日东升，然后它不及升到中天呢，又一颗太阳冒了出来，蹿升而起。


    不管这颗新的太阳是多么的小，多么的黯淡，多么的不起眼，它代表的现象都是恐怖的。


    “到底是哪一位降世了？”


    威严老者在内，整个妖域各个角落，诸多强者，齐齐发出相同的疑问。


    妖尊、妖师、妖神，哪一位？！


    妖域无数岁月，多少妖王，真正修为堪称是惊天动地，足以跳出藩篱得自由的，无非是这么三尊存在。


    故而，也只有这三尊存在的气息，才能引动天上星辰，出现这样超脱出了规则的变化。


    “查！！！”


    一声声惊雷，在妖域各个角落炸响，不知道多少位大妖应命而出，裹挟着滔天妖气，向着妖域诸方扑去。


    在这个夜里，妖域之中，再无平静可言。


    然而，谁也不曾想到，引动了妖域所有大能关注，导致波涛汹涌的存在，还在那个不起眼小山内简陋静室里，刚刚在缓缓地睁开眼睛。


    “没想到，那些力量竟然能为我所用，凝成妖王法身，一朝晋入阴神境界。”


    楚留仙凝望了镜面石壁一眼，里面那个一般相貌，却是气质迥异的妖王，微微一笑，“如此也好，有此阴神实力在，在这方妖域当中，我就不是那么全无依仗了。”


    “阴神，原来是这样啊……”


    楚留仙并没有沉迷在新获得的力量当中不可自拔，而是稍稍感受了一下，便以妖王法身重新回到石床上，盘腿而坐，修炼、消化，以求早日掌握这妖王法身。


    同一时间，一头雾水的老槐树从地上一蹦而起，耳中传来了一个充满威压的声音，让他不由得遵从，连反驳的念头都没有兴起来。


    “十日之后，槐山之巅，众妖来见。”(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四章 天赋神通，怀山留侯

    “老头子遵命。”


    老槐树也不管自家妖王能不能听得到，尽管以最洪亮的声音干脆利落地应下，至于惊醒了一身的困鸟，吓到了多少睡着呢的小妖，这个就不是他老人家管得着的了。


    连他自己一开始都没有察觉到，高声应命的时候，他老人家的腰弯得那叫一个到位啊，鼻子都能嗅到了青草香。


    老槐树直起身来，顾不得老腰欲折，忙不迭地将妖王之命传了下去，这才舒了口气，放松下来。


    “哎呀，我这老腰啊。”


    老槐树捶着腰，感慨，不过他的心思可不在老胳膊老腿上。


    “咱家这妖王似乎还真的很是了不得啊。”


    老槐树眨巴着嘴巴，觉得自家很是慧眼识珠，“这都有了气势了。”


    他老人家现在回过味儿来，想到之前那种姿态，不以为耻，反而觉得是慧眼识才，发掘出了一个了不得的妖王，愈发地得意起来。


    先不说老槐树这奇葩想=他会在不曾当面的时候，还是下意识地摆出那样姿态，自认为是妖王气势的问题。


    实则，楚留仙即便不曾是妖王时候，又何曾没有过气势？


    若不是有那凛然不可犯之气，老槐树它们一山妖怪，岂会始终连点歹念都没有升起过，那不是雨师妃一个威慑就能解释的；


    要不是气势压迫，老槐树怎可能一步差，步步错，连出昏招，不仅没得到人家原本要送出来的好处，还把自个儿的家底全给献了出来？


    只是，此气势，却非彼气势。


    楚留仙只是随口吩咐，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妖王法身那种狂傲睥睨，霸绝天下的气质即便是在言语之中，依然清晰地传递了过去。


    “就是不知道……”


    老槐树不无期待地想着，“咱家这妖王凝个妖王法身后，不知道会领悟出什么天赋神通呢？真是期待啊！”


    一边想着，他一边踱步下山，这山巅他着实是不敢再呆了，这段时间可是折磨得他连睡觉都得拄着拐杖，那叫一个憔悴。


    “期待啊~~~”


    转眼间，槐山之巅空无一人。唯有老槐树的背影处传来之声音，回荡萦绕，不绝于耳。


    天赋神通，妖之必有，很多时候，人本身也是有的。


    比如但凡一个修士进入阴神境界，生命形态为之改变，往往也会领悟出一种天赋神通来。


    只是，与妖怪相比。人类的天赋神通就更加的莫测，而且更加的难以出现罢了。


    妖怪则不然。


    这世上绝大多数的妖怪，它们的天赋神通即便是还没有开发出来，也无半点难猜。


    譬如之虎。它的天赋神通不是与风与吼，就是与尾与伥有关；


    再譬如之蝎，它的天赋神通没有选择，十成十的与它的尾巴和毒素有关。


    这种天赋神通待遇落到楚留仙的身上 。那说不准就会匪夷所思得让人期待了。


    楚留仙也很期待。


    “呃~~~”


    “这是天赋神通？！”


    楚留仙眉开眼笑，不曾想到还有这好处。


    他以妖王法身，意外晋升阴神。那自然而然地就享受到妖王这个身份晋升阴神，在这方妖域中受到的天地规则奖赏了。


    于是乎，他获得了天赋神通，而且还是


    ——三个！


    三个的天赋神通！


    楚留仙怎能不笑？！


    “来，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神通？”


    楚留仙双手在胸前摆出一个奇异的姿势，双掌相对，成一个诡异的角度，妖气勃发，置身的静室陡然黑了下来，唯一反过来呈现出光亮的就是双掌相对间构成的三角区域。


    在那里，有三枚颜色各异的星辰，彼此保持着同等的距离，构成了另外一个三角。


    一者火红；一者清灵；一者金黄。


    楚留仙目光平视，从对面镜面石壁上看到了三个色彩各异的星辰相对而旋转，脸上现出笑容来。


    “果然有用。”


    “那些传承，是真！”


    楚留仙所施展的那个逼出天赋神通的法术，自然不是原本所学，而是在成就妖王那一刻，从冥冥之中无法言说渠道里直接流入他脑海中的内容。


    数个实用的，以妖气驱动的小法术，以及，一门功法。


    “天妖转生诀！”


    楚留仙脑海中浮现出五字妖文，充满了无尽的吸引力，只是看着这五个字，就有整篇的妖族功法流淌而过，只要将其修炼到极致，立刻成就天妖转生之体，有通天彻底之威能。


    在一山妖众高呼，他得天地承认，正式成为妖王那一刻，这些传承就流淌入他的脑海当中。


    当其时，楚留仙便认为这是这方天地对妖王的承认，以及随之而来的类似扶持一类东西，可名之为传承。


    妖域之中，妖王的传承。


    若不是此后有天之玥要吸收，有妖王法身要凝聚，此刻又有三大天赋神通要吸收，他怕是早就修炼了这门一看就不凡的天妖转生诀。


    现在，实验了传承之中各种小法门的功效后，楚留仙迟疑了一下，放过了天妖转生诀不看，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三大天赋神通上。


    “先看看你是什么？”


    楚留仙深吸了一口气，火红色的星辰豁然一颤，从他的胸膛当中飞起，炸开，火红色的光晕笼罩全身。


    “原来是这样。”


    楚留仙感悟了片刻，忽然伸出手来，向前一指。


    “腾~~”


    一团火焰，从他手中升腾而起，纯阳之气充盈，至阳至刚，可尽邪祟。


    “这是纯阳火！”


    “第一个天赋神通：纯阳火。”


    楚留仙恍然大悟的不是这第一个神通之威能，而是这三个天赋神通之由来。


    “纯阳火，应当就是源自破碎的阳神念头残余力量，受妖王法身凝聚时候此方妖域天地规则之影响。这才凝成了此天赋神通。”


    天下之大，还有什么比雷劫阳神之念头更加的纯阳？


    楚留仙收起纯阳火，对另外两种神通，愈发地期待起来。


    “再来。”


    随着楚留仙一念，第二个神通星辰升起，炸开，融合。


    “果然，这是……”


    楚留仙一只手不由得抬起，第二个天赋神通的异状呈现出来，那是清灵到极致。又高于一切的纯粹洁白，最终凝到了他的右手食指上。


    一根食指，如玉雕琢而成，似有清灵之气，要破指而出。


    感受了一番这手指中蕴含的天赋神通威能，楚留仙脸上浮现出笑容来，自语道：“便叫你——仙人指。”


    纯阳火，仙人指。


    两大天赋神通，分别对应阳神念头和仙灵之气。那第三个天赋神通，便让楚留仙之期待达到了前所未有之最高。


    因为，第三个天赋神通的力量源头，乃是——铜钟至宝！


    “咚~~~”


    “咚咚咚~~~~”


    第三个天赋神通星辰。从楚留仙胸前处消失不见，一个半透明的铜钟，明明纹路清晰，又好像隐藏在另外一个世界。永远处在若有若无间，就那么静静地托在楚留仙掌上。


    “可惜，真正的铜钟至宝在当日后就不再曾出现。不知道存在我体内何处，不然倒可以取出来比较一番，看看可有异同？”


    “这个天赋神通，可名之为：石钟山！”


    自此，三大天赋神通，尽数为楚留仙掌握 ，分别是：纯阳火、仙人指、石钟山。


    所谓天赋神通，本来就是天之赋予，将非学也。


    楚留仙在得到这三大天赋神通的同时，本能地就知道它们的用法，威能所在，不须演练，彻底掌握。


    “不知道回头哪位会体验到这三大天赋神通， 想来，他会是很惊喜的。”


    楚留仙脑海中刚刚闪过这个念头呢，千里之外，一片席卷来去的黄风中，一个身影忽然怪叫着掉落下来。


    下方，乃是一座妖山，山上不少衣衫褴褛，化形为全，看不出像人，倒更像是兽的不称其小妖。


    那些小妖看到黄风怪立刻本能地知道这是一头大妖，一个个忙跪倒在地，连反抗、逃跑都是不敢。


    黄风怪却是看都不看他们一眼，自顾自地疑惑：“奇怪，老子飞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掉下来呢？奇哉怪也。”


    话分两头，楚留仙当日交代老槐树的日子，到了。


    老槐树、小孔雀、巡山等为首的妖众们，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真龙皇座上，用最悠然姿态，随意坐着的妖王。


    在一个呼吸之前，这位新妖王刚刚说了几句话：


    “槐山这名字我不喜欢，改了，以后就叫：怀山，怀念的怀。”


    槐山，不，怀山妖王在怀念什么，无论大妖小妖自然不知道，他们也不需要知道，只要照做便是了。


    楚留仙也没有解释的意思，接着说出了第二句话：


    “我名留侯，小子们记住了，别以后报不出自家妖王名号。”


    楚留兄说起这个的时候，脑子里浮现出了小胖子形象，想到他当日笑嘻嘻地说，不知道自家楚哥以后成就阳神的时候，用什么“王号”为好呢。


    “既不能称王，便以侯称之吧，是为留侯。”


    这些，小妖们自然也不知道，只是拼命地在脑子里记下：“怀山，留侯”，这四个字。


    当日，怀山脚下，树碑，立界。


    不数日，方圆数里之内，无数妖怪都知道，有那么一座山，叫做怀山；


    有那么一个妖王，名：留侯！(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三戏黄风妖（一）

    一个月的功夫，转瞬即逝。


    在怀山周边百里之内，一些变化，悄无声息地发生着。


    怀山妖众，过往的日子里，一直在老槐树的约束下，从来不下山去惹是生非，就怕惹来什么有后台的妖怪，给怀山带来灭顶之灾。


    故而，怀山妖众数量虽然不少，偶尔也下得山去，但他们的整个世界也就是怀山脚下数里的范围。


    就是这么小心谨慎，偶尔也会碰到外来的妖怪。


    外来妖怪没有根底的也就算了，流浪的妖怪不是强横无双，就是懂得趋利避害，要嘛不屑，要嘛不敢找他们的麻烦。


    若是遇到附近其他妖山妖怪，怀山小妖们就算是倒了大霉了。


    他们低眉顺眼，他们忍辱陪笑，他们就是被抢走所有东西，也都不敢吭声……


    其实他们不怕死。


    身而为妖怪，一座没有妖王的妖山小妖怪，草一样的贱命，没有享受过美好自然也不懂的活着的好，不会懂{得死的可怖，但他们还是怕，于是只能忍。


    他们怕一不小心，就给他们唯一的家——怀山，惹来了麻烦，垮了山，没了家。


    这一切，在过去的一个月里面，不知不觉中就变了。


    这个变化就好像妖王就位后第二天下的那一场雨，润物细无声。


    怀山小妖们行走在山下，走得越来越远，原本心怀恐惧的地方，也敢去了；他们的腰杆挺得越来越直，比起曾经无比羡慕与仇恨的其他妖山小妖们还要直。


    因为他们是怀山妖，他们有一个怀山妖王——留侯！


    小妖们一个月中，踏遍了方圆百里，所见所闻，汇聚成一张薄薄的纸，放在楚留仙的案头上。


    案头后面。是皇座。


    楚留仙坐在真龙皇座上，侧着身子，一只手托着头，眼中无神，似睡似醒，如听如未听，身前的老槐树不自觉地提高了声调。


    “大王~~”


    楚留仙头动了动，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依然以手托着脑袋 ，似乎不堪重负。淡淡地说道：“我还没有聋。”


    老槐树噤若寒蝉，眼观鼻，鼻观心，不敢言。


    好半晌，他忍耐不住了，又要开口，恰在此时，楚留仙说话了。


    “老槐树，你是我们怀山妖相。说说吧。”


    妖相这个说法，是老槐树自己提出来的，然后当仁不让，坐上了这个位置。


    按他老人家的说法。妖家古礼，但凡妖山必有妖王，有王则有相，则有将。相者。总览庶务；将者，为王前驱。


    妖相，总览一山庶务。责任重大。


    老槐树甘之如饴，尤其是听到“怀山妖相”四个字的时候，佝偻了一辈子的背都挺直了，布满了皱纹的脸上在放着红光。


    “大王，百里之内，有四大妖王，分别是：虎山大风、曲山地龙、乌山青老。”


    老槐树舔了舔嘴唇，不是干渴了，那是亢奋的，想到这几个人平日里恨不得避开百里之遥，想都不想去想的名号，能这么平静地从嘴巴里说出来，真是爽啊。


    他目光不由的上移，心里跟明镜似的，这都是因为上面好像睡着了一样的那个男人——怀山留侯。


    此刻的楚留仙，完全不是初见时候模样。


    他明明一头斑白头发，却不见老，只见沧桑；不见黑，只是对那泾渭分明的白触目惊心；


    他明明只是睡着了般地静坐在那里，低眉顺眼，锋芒尽收敛，给人的感觉还是狂傲到骨子里，好像一站起来，就会把天都给捅破一个大大的窟窿儿。


    他明明在不断轻轻地咳嗽着，身上还裹着雪白的裘衣，感觉仿佛承受不住寒冷一样的虚弱，偏偏他身处的地方，就有浓重的阴影蔓延过来，恍若沉沉的天在压下。


    “老相，你觉得我不识数吗？”


    楚留仙扬了扬眉毛，语气还是懒洋洋的。


    “这从何说起啊？”


    老槐树连连叫屈，忙道：“大王，我这不是人老嘴慢嘛。”


    楚留仙眉毛又扬了一下，似笑非笑。


    老槐树的小心思顿时收了起来，跟他本体的根一样，深深地埋到看不见。


    “第四个妖王，水泊金鳞大王。”


    “嗯。”楚留仙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心知这老货定然还有下文。


    果不其然，老槐树接着说道：“只是，我们怀山已经不用在乎他了。”


    “三日前，昏天黑地，水泊妖山上发生了一场激战……”


    听着老槐树说书般地讲述，楚留仙弄清楚了为什么不用在乎这百里范围内的第四个妖王。


    原来，所谓的水泊金鳞大王，乃是离怀山百里之遥，一处叫水泊山的妖山之主。


    水泊山巅，有天然大坑，聚水成湖，谓之水泊。


    金鳞大王，就是水泊中生长起来的一只金鳞鲤妖，其一身鳞片金光闪闪，如湖水映日泛金光，故而得名。


    三日前那一场昏天黑地之后，水泊妖山上一片死寂，再没有大小妖怪，下过山来。


    有那胆子大的 妖怪上去看过，只见得平日里热闹无比的水泊妖山上一片狼藉，都是妖怪尸首，以之取名的山巅水泊更是被填平，堆满了黄沙变成了一片沙湖。


    不久之后，闻讯而来的妖怪在水泊山脚下，发现一只巨大的鲤鱼尸体，疑为金鳞妖王。


    之所以说是“疑为”，是因为这头鲤鱼一身鳞片被剥得干干净净，哪里有金鳞大王一身金光鳞片亮瞎多少妖怪的风采。


    “这么说……”


    楚留仙抬起头来，依然是一副睡不醒模样，淡淡地道：“水泊妖山毁了，金鳞妖王灭了，对吗？”


    “大王英明。”


    老槐树没有半点不适地一个马屁送上。


    “谁干的？”


    “不知道。”


    “往哪边去？”


    “不知道……”


    “……”


    楚留仙沉默了，用很复杂的目光看着老槐树，他实在怀疑，这老货到他这里来，是不是就想听几声“老相”，不然什么都不知道来见他做什么？


    老槐树干咳两声，好像自家也觉得不太靠谱，小声地道：“大王啊，要没什么事，我先退下了。”


    “慢。”


    老槐树脚刚抬起来呢，自家大王的声音就传入了耳中。


    “我有事找你。”


    楚留仙看着他的眼睛，问道：“老相，你家祖上是怀山妖王，可有合适的功法？”


    “功法？！”


    老槐树怔了一下，不敢置信地问道：“大王晋位妖王，天道应当是赏赐了功法才是啊？”


    楚留仙沉默了一下，淡淡地吐出了三个字：“不合适。”


    “不合适？”


    “怎么会……”


    老槐树瞪大了眼睛，胡子都要翘起来了。


    妖王得到承认，天道就会降下奖赏，通过冥冥不可知的渠道，直接涌入妖王的脑海当中。


    其中有各种小妖法，也有一套最适合妖王本质的功法，如那金鳞大王的功法，便是龙门水法。


    这些功法未必就强大，但至少是适合的。


    现在，自家妖王却说功法不合适他，这让老槐树如何能不震惊。


    “不合适，就是不合适。”


    楚留仙一点解释的意思都没有。


    的确，在晋位妖王之后，他的确是收到了很多东西，获益匪浅，然而，那套功法，楚留仙存着一个疑问。


    “是时候，需要一个功法了。”


    楚留仙低头看了一下手，淡淡的黑气若有若无，萦绕不散。


    这黑气是妖气，极其浓郁，若要挣脱身体束缚，冲天而起。


    这并不是好事，是对自身妖力的掌控不够，方才有此异象。


    “欲在此妖域立足，实力尚需提高，也需要一个功法了。”


    楚留仙心中多少有几分无奈，这段时间里，他不是没有尝试过用仙门的功法来驾驭妖力，属于法、术范畴的还没太大问题，但心法等功法，却是格格不入，完全没有兼容的可能。


    唯一的例外，便是仙域根本法了。


    这是上界法术，自不局限于仙、妖之别。


    “这个……那个……”


    老槐树老脸一红，诺诺地道：“大王啊，老祖宗传下来的功法，实在是普普通通，怕配不上大王的身份。”


    他好像生怕自家大王误会一般，一边说着，一边忙不迭地伸手向着墙壁一招。


    “嗤啦”一声，一根手臂粗细的树根穿石而出，树根的末端卷着一枚玉简，送到了老槐树的手上。


    “禀大王，这便是老头子家传的功法……”


    他话还没说完呢，一股狂风呼啸的响动从山外来，整座怀山开始颤动，山上小妖茫然抬头，但见得漫天，都变成了昏黄……(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三戏黄风妖（二）

    “嗯？什么情况？”


    楚留仙从真龙皇座上长身而起，对面老槐树顿时觉得大片的阴影笼罩下来，好像地极扭转，天忽然变成地，地猛地转为天。


    “有意思……”


    楚留仙脸上带出笑容，一双眸子深邃无比，恍若可以透过洞府外的土层、石层，看到在山外发生的事情一样。


    他的确可以看到。


    身为怀山妖王，只要他愿意，怀山上的一草一木，都是他的眼睛。


    一方妖王在自家妖山当中的强大，远远超过了在其他地方，这就是这方妖域独特的规则。


    楚留仙“看”到了漫天的黄沙席卷成风，从天边呼啸而来，倏忽之间不知道多少里地，向着怀山方向直扑过来。


    从怀山小妖，乃至于一草一木望去，整个天色陡然昏黄了起来，恍若是整个沙漠被席卷到天上，再落下来整座山亦会被填平。


    看到这一幕，楚留仙眉头挑了一下，说出了他觉得有意思的< 地方。


    “老相，你之前说那金鳞大王的湖怎么了？”


    老槐树下意识地应道：“被填平了，被变成一个沙湖……”


    “呃~”


    说到这里，老槐树猛地反应过来了。


    在这洞府当中，可不仅仅是楚留仙一人能看到外面的景象，须知他老人家本体犹自扎根在山巅，站得高看得远，谁能跟他比视野？


    他也看到了漫天昏黄，如沙漠挪移，于是就懂了。


    “是这个大妖干的？”


    老槐树眼睛瞪大，心中浮现出极其不妙的联想。


    好歹也是有灵智千年老妖怪了，老槐树见识不至于那么短浅，当然知道这漫天昏黄不可能是什么天象，只可能是某个大妖鼓起的妖风。


    只不过，这妖风诡异了一些罢了。


    老槐树越想脸色越白。不是因为其他，就为了那黄风似乎是冲着怀山来的。


    “我们这是招谁惹谁了，干嘛就冲着我们来了？”


    老槐树跳脚不止，紧张得原地打转，“这可怎么是好？金鳞妖王那么强，鳞片都被扒了，湖也让人填了，我们这可怎么办啊~~”


    他老人家想到紧张处，嘴唇都开始哆嗦，在心里面嘀咕的话一股脑地往外冒。


    好不容易老槐树停下来了。忽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对，抬起头来，正看到楚留仙古怪的目光。


    他瞬间就悟了。


    老槐树不仅团团转不玩了，驼习惯的背也直了，捋着胡须，意态悠然地道：“那黄风妖入境，似冲着大王的怀山而来，请大王示下，我们该怎么应对？”


    说到“大王的怀山”五个字的时候。老槐树有意识地加了重音，这个才是他的重点啊。


    老槐树刚刚终于反应过来，他着什么急啊，怀山现在可是又妖王的。这个自然应该交给妖王来处置，让他伤脑筋去，他操着哪门子的心？


    想到这里，老槐树浑身轻快。愈发地觉得让楚留仙成为怀山妖王留侯真是大大的好主意，不然现在这会儿，他就得招呼着老小开始搬家了。


    啧啧啧。看那阵势就知道这黄风妖绝对不是好惹的，不是小山妖王级别，就是大山妖将。


    楚留仙摇头，失笑，老槐树那点小心思，哪里蛮得过他去。


    不过他也不以为意，既身为一山之妖王，就当承担妖王的责任，这是属于他的理所当然，哪里还需要老槐树去强调什么？


    “走吧，出来看看。”


    楚留仙微微一笑，从老槐树身边走过。


    经过老槐树身边的时候，他没忘记一伸手，极其理所当然地将老槐树拿出来的妖道功法拿走了，收下了。


    “这个……，那个……”


    老槐树手上空荡荡的，旁边递过来玉简的树根都开始纠结，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只得垂头丧气地跟着自家大王出了洞府。


    怀山之颠，小孔雀抬头望天，小脸上很是紧张。


    她怎么说也是孔雀一族出身的，跟脚深厚，见过不少大妖，轻易地就判断出了带来漫天黄风的妖怪很是厉害，货真价实的大妖。


    这样妖怪，在孔雀一族里算不得什么，可对怀山来说，却是天一样的大，完全撑不住啊。


    小孔雀太过担心，以至于连楚留仙和老槐树出现在她身旁都没有注意到。


    “好一阵恶风。”


    楚留仙负手而立，并没有召唤雨师妃和七十二地煞道兵的意思，仰望着天边，赞叹出声。


    山巅有风，恶风。


    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在那昏黄袭来之后还是之前，怀山之巅上风乍起，吹得老槐树的本体哗啦啦地出声，枝叶摇摆。


    那风中有说不出的干燥之意，似乎是从中午的沙漠里吹来，扑在身上，一身都水分都在蒸腾，感觉皮肤都要干裂了。


    这种感觉小孔雀很不喜欢，伸手挡风，遮脸。


    同时，楚留仙一出声，她当然立刻察觉到了自家妖王和干爷爷的出现，先是一喜，又是一惊。


    “大王~~”


    小孔雀低声地道：“要不……，我们搬家吧？”


    她说话时候扭扭捏捏，小手都快把衣角给撕了下来，紧张小意地偷瞄楚留仙的反应。


    “你在担心？”


    楚留仙头也不回，看着天边风云，道：“你怕我打不过他？”


    “才不是~~~”


    小孔雀慌忙地解释，“人家~人家只是……”


    “只是”了半天，只是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因为她正是这么想的。


    小孔雀脑海里停留着的自家妖王印象，始终是那个干干净净，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任凭人服侍的“人”，而不是一个强大的妖王。


    这印象称不上是根深蒂固，却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改变的。


    “没事的，一个流浪的妖怪罢了。”


    楚留仙微微一笑，轻描淡写。


    小孔雀的心思。当然瞒不过他，这也正是他需要扭转的。


    类似的印象，不是小孔雀一人，而是偌大怀山，所有妖怪们的想法，连老槐树也不例外。


    楚留仙心中有数，那老货现在肯定恨不得他立刻把雨师妃、七十二地煞道兵全给召唤出来，然后……保护着他们逃命。


    一座妖山，不是一天就能拔地而起的；


    信心，更不是一天就能建立的。


    “这黄风妖。来得很是时候。”


    楚留仙不自觉地露出一抹笑容来，开口说出的却是毫不相干的话来：“老相，你猜猜黄风妖来做什么？”


    老槐树眨了眨眼睛，迟疑地道：“我……我不知道……”


    “你哪里是不知道？”楚留仙朗声而笑，“你分明是不敢说。”


    “黄风妖，他是来抢我的妖王，我之怀山！”


    楚留仙沉声说道：“此妖先杀金鳞大王，当也是一样目的，只是金鳞大王的妖山水属。当是与这黄风妖不合，于是他毁之。”


    “至于为何不去那虎山夺大风妖王之位，赴曲山占那妖山，或者是跟乌山青老分一胜负。无非是觉得……”


    楚留仙一字一顿地道：“我~们~最~弱~！”


    老槐树脸色一白，他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怕刺激到自家妖王，没敢说罢了。


    “既然来了。”


    楚留仙没有再看这老货一眼。语气平淡地道：“那就，不要走了。”


    话音落下，他一步迈出。整个身形开始模糊；


    第二步，已然到了山巅之边缘，临风而立；


    第三步，楚留仙的身影，蓦然消失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楚留仙一离山，一山的小妖们瞬间就感觉到了，下意识地抬头望天，恰好看到一朵妖云迎着黄风去。


    怀山妖王，是被他们奉为王的，那一刻起，彼此之间就有了莫名的联系，再加上这一幕，他们哪里不明白，自家妖王这是去迎战黄风妖了。


    霎时间，一种过去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涌上心头，那是一种无比的踏实与安全。


    “恭送大王。”


    “祝大王凯旋而归！”


    第一次，自发的，而不老槐树命令他们的，怀山小妖们尽数跪拜在地上，恭送着那朵妖云远去。


    妖云离开怀山后，气息收敛，淡不可见，片刻之后，来到了十余里外。


    “这个地方不错。”


    妖云降下，楚留仙漫步而出，看着眼前一座荒废的小庙，满意地点头。


    他也懒得去想，为什么在这妖域当中，会有庙宇出现，难道以前有某位大妖修的是佛，还带着一群小妖一起信奉不成？


    天边黄风吹拂而来，渐渐逼近，距离这座小庙，不过数里之遥。


    楚留仙抬头看了眼，旋即收回目光，衣袖拂出。


    滚滚妖气，从他袖中涌出，拂过那座荒废的破庙，顿时沉积了多少年的尘埃一扫而空，破碎砖瓦木石清理，破旧还是破旧，到底显得干净了。


    楚留仙举步，迈入其中。


    破庙上首处，有木制的佛像残破，休提什么金身、袈裟，腐朽得连面目都看不清楚，亦不知道是哪位佛陀， 哪个菩萨。


    楚留仙对此不感兴趣，衣袖再是一拂，腐朽的佛像分裂开来，堆到面前，燃起篝火。


    下一刻，他取出老槐树献上的玉简，在手中一抖，化作了墨绿色封皮的书册，就着篝火明亮，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


    外面，夜了。


    呼啸而来的风，在某一刻蓦然停止了下来，紧接着有沉重的脚步声，从庙外传来，由远及近。


    楚留仙摇头晃脑，击节赞叹，似是全身心地沉浸在了书中，哪怕一只金色的大脚踏入破庙，也不能让他从书中抬起头来。


    黄风妖，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三戏黄风妖（三）

    “砰~砰~砰~~~”


    伴着金色大脚，整座破庙都在震动，仿佛是一座山在迈入破庙里。


    金色大脚的主人身材高大，头顶几乎是擦着庙门的顶部，发出令人倒牙般的摩擦声音。


    庞大身量带来庞大的阴影，影子仿佛又着生命一般，爬过整个破庙的地面，笼罩在楚留仙的身上。


    这个时候，楚留仙恍若才察觉到对方的存在，缓缓抬起头来。


    “倒是威武。”


    楚留仙的眼中，倒映出了一个金甲人威武雄壮的身姿。


    那是一个高近丈许，通体金色铠甲，无处不在演绎着什么叫威武，什么叫雄壮的存在，那擂鼓般的脚步声，更是说明其身体极其沉重，往往这也代表着雄浑无匹的力量。


    这么个金甲人，就这么走到篝火前丈许的地方，居高临下地看向楚留仙。


    破庙中的气氛，顿时沉凝起来。


    金甲人沉默，楚留仙则微微一笑，仿佛感{觉不到如即将爆发火山般的压抑气氛，淡淡出声：


    “黄风妖？”


    金甲人顿了一下，有个抬头的动作，浑如通体纯金铸造的头盔下，露出一片沙蒙蒙。


    没有轮廓，没有五官，除了一片沙蒙蒙，有黄沙在不住流淌变形之外，什么都没有。


    看到黄风妖如此模样，楚留仙眉头一挑，有些不解。


    “他的脸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需要如此遮掩？亦或是那是此妖的一个弱点？怕为人知？还是这里面隐藏了他的某个手段？”


    须臾之间，各种可能如流水般地在楚留仙的脑海中当中闪过，形诸于外的不过是一挑眉，旋即归于了平静。


    “你又是谁？”


    黄风妖这话无异于承认了身份，接着警惕出声：“你在等我？”


    楚留仙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很有掩耳朵的冲动。


    这厮声音震耳欲聋，跟其身量无比的相称。震得破庙隆隆作响，好像下一刻就会坍塌下来似的。


    若不是楚留仙在进入这方破庙之前，就以妖力散去了所有尘埃，这会儿破庙里尘雨都要下下来了。


    受这声音影响做大的便是原本供着佛像的供桌了，它“吱吱”作响，若不堪重负。


    黄风妖听到了这响动，下意识地瞥了一眼供桌上面，扭着头金甲摩擦有声，道：“这破庙竟然还有佛像，谁来拜它？”


    楚留仙用妖力封闭了部分听觉。总算勉强适应了这厮的大嗓门。


    他悠悠然地收起书卷，站了起来，面对黄风妖，道：“荒郊野外，化外之地，有庙有佛，楚某人进来礼个佛，跟阁下没有关系，倒不是在等你。”


    “不过……”


    楚留仙顿了一顿。看着黄风妖，意味深长地道：“黄风妖你的丰功伟绩，楚某人倒是听闻过。”


    黄风妖本就是随口一问，此刻闻言神色一动。微微上前半步，似有凝重。


    对楚留仙之前那句话他倒是没有怀疑，毕竟他会在这里止步，也是在外面察觉到这座破庙似有古怪。内里更有浓郁的妖气，显然有大妖级别的存在在此。


    “看来应该是跟怀山无关，想拿新晋位的怀山妖王当还弱小。怎么敢出来迎敌，定是在自家妖山里匆忙布置，胆战心惊吧。”


    “只是这位……”


    黄风妖心中凝重，看着隔着一堆篝火，相距不过丈许的楚留仙，有些警惕。


    “真的只是偶遇吗？”


    一边想着，他一边随口应道：“尊驾听闻过什么？黄风初来乍到，当没有什么能入尊驾之耳才是。”


    说话的同时，黄风妖亦不忘环顾左右，打量这座破庙，并且始终保持着距离来时庙门在一条直线上。


    楚留仙毫不掩盖地显露出一身妖气，显然不是易与之辈，他黄风妖亦不敢太过分神查探，只能保证他来时候走的路线上没有布置，没有陷阱。


    真有个万一需要离开，这条路线自然最是安全。


    “金鳞大王，身死道消，洞府为黄沙所埋，一身金鳞亦为了扒去，方圆百里之内，谁人不知？”


    楚留仙还是保持着一副自然样子，一身妖力也没有动用的迹象，好像真的只是在闲聊，“楚某先前曾见天边黄沙滚滚，席卷而来，方才知道是尊驾所为。”


    “楚某人闲云野鹤，不想跟尊驾这样有抱负的大妖有什么瓜葛，故而避入此庙，不曾想还是与尊驾照面了。”


    楚留仙说着，两手一摊，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


    他的语气固然示弱，但黄风妖也不敢小觑于他，即便是在破庙之外，黄风妖还在高空中呼啸而过的时候，都能感觉到楚留仙身上浑厚的妖力，妥妥的大妖级别。


    这样的存在，黄风妖如何敢无视之？


    “偶遇是缘，尊驾又何必介怀。”


    黄风妖语气转柔和，伸手一指供桌上佛像，道：“这佛门不是最讲究缘法吗？黄风与尊驾这是有缘啊。”


    楚留仙脸上也带出笑容，心中却是嗤之以鼻：“有缘？你想多了，我这是料定你会进来。”


    黄风妖心里面一样在转着念头，多少安心下来：“这不知名的大妖倒也说得没错，他怎么会知道我会进来，这个破庙应该没有问题。”


    “不如就在这破庙上过上一夜，明日里上怀山，夺了妖王来做，手下也不能没有妖将，这大妖看起来就不错。”


    “嗯，长得不错 ，不会丢了我的名头。”


    楚留仙要是知道这黄风妖脑子里转着这样的念头，非得无语不可。


    妖怪是最讲实用的群体，竟然有像黄风妖这样“以貌取人”之辈存在，真是咄咄怪事。


    楚留仙自然不可能晓得，只是对着黄风妖的谨慎有了更深的认识。他不知道对方姓名，故而以黄风妖称之，不曾想着厮竟然坦然认下，还自称“黄风”。这个脸皮，这个小心，算是难得得很了。


    两妖各怀鬼胎地笑完，黄风妖正准备招呼楚留仙坐下，谈上一谈，看看能不能折服其为手下妖将。


    这个时候，楚留仙忽然开口道：“黄风兄，佛像有灵，却不能这么以手指之。”


    “呃？”


    黄风妖哑然失笑，目光下意识地就瞥向了供桌上佛像。


    那座佛像他之前就有扫过。乃是一尊残破的金身佛像，年久失修，看上去可怜得很。之前黄风妖的心神都在楚留仙的身上，倒也没有太过细看，只是隐约记得是一个孩童模样。


    听得楚留仙这么一说，黄风妖下意识地望去的同时，心里面还在琢磨，到底是哪家的佛陀菩萨，会是童子模样。


    整个破庙黄风妖基本都查探过了。只有这尊佛像因为在楚留仙之后，在未确定敌我的时候，他不好释放妖力，免得引起什么误会。


    这回。随着视线落诸其上，黄风妖的一缕妖力随之触碰到佛像。


    下一刻，黄风妖金甲一颤，心中大叫不好。


    在供桌上。那座残破童子状佛像在触碰到他目光，接触到他妖力的时候，仿佛瞬间活转了过来。一手竖在胸前，一手如翻掌要覆盖下来。


    它的脸上，一半流露出佛陀般悲悯，似在怜悯众生皆苦；一半邪气毕露，鬼气森然。


    半是佛陀，半为邪魔。


    邪佛童子！


    供桌上的佛像，赫然就是楚留仙座下仙灵鬼——邪佛儿。


    四面相对，黄风妖都没有来得及想这佛像是怎么回事，是否跟楚留仙有关，只是本能地调动妖力。


    他本就是触不及防，绝大部分心神都还在楚留仙身上，哪里能快过早在等着他的邪佛童子？


    但闻得——


    “唵~嘛~呢~叭~咪~吽~”


    一字真言，一声轰鸣，若是黄钟大吕，晨钟暮鼓，在深山兰若，蓦然响起。


    黄风妖的身形一颤，再颤，刚刚鼓荡起来的妖力一滞，竟是提不起来。


    在他的对面，供桌之上，邪佛童子显露出本相，有几分萎靡之态，显是筋疲力尽了。


    从刚成为楚留仙灵鬼到现在，多少时日过去，邪佛童子的品级、修为一天天上涨，时至今日，终于能完整地诵出六字真言了。


    这六字真言，归根结底在一个“镇”字，镇压的镇，镇压之力！


    六字真言一出，邪佛童子脱力，黄风妖有那么一刹那的功夫，妖力尽数被镇压，调动不得。


    真要是剑拔弩张的战斗，有了准备，黄风妖自不然这么容易就着了道，即便是现在，邪佛童子也远不是他对手，一身灵力尽出短时间内没有再战之力，只是换得了一刹那的时间。


    这一刹那，邪佛童子自然不可能奈何得了黄风妖，问题是，旁边还有楚留仙在。


    忽然，“咚~”的一声钟鸣，楚留仙出手了。


    钟鸣不觉，楚留仙身形一动，臻至阴神境界的妖王法身全力爆发，滚滚妖气冲天而起，径直轰破了破庙之顶，泄露出漫天星光笼罩下来。


    他一只手掌高高举起，豁然压下，仿佛要一击轰碎黄风妖的天灵盖。


    黄风妖从僵硬中回转过来，被镇压了一瞬的妖力重新鼓荡，怒火更是要将他点燃，就要怒喝出声。


    楚留仙的手掌要是继续落下，势必来不及，黄风妖妖力既恢复自由，这点空隙他足有几百种方式可以脱身。


    偏偏在这个时候，楚留仙手掌一顿，轰然而下之势一顿，代之的是钟鸣愈浓，一座石钟自掌中凭空浮现，将黄风妖结结实实地罩在其中。


    天赋神通——石钟山！(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三戏黄风妖（四）

    “你阴我！~~~”


    天赋神通石钟山一出，钟鸣声中，由虚化实，浑然一座山石钟山罩落下来，从中传来黄风妖不甘的大吼声音。


    “你到底是谁？”


    黄风妖在石钟山里面做什么，外面的楚留仙单凭肉眼自然不得见，只能看到整座石钟山在剧烈地颤抖着，时不时地由内而外出现一个个突起，恍若有无数的杆长枪在里面攒刺出来一般。


    楚留仙哪里去理会黄风妖的吼叫，悠然上前一步，手掌翻起，按在石钟山体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石钟山这个天赋神通，他是第一次用于实战，各种玄妙并没有完全掌握，此刻怀着期待心情，心神循着滚滚灌注入石钟山的妖力，一起涌入其中。


    下一刻，石钟山内部的情况，如画面般从楚留仙脑海中浮现出来。


    在石钟山内部，浑身金甲的黄风妖固然是在不甘心地不断吼叫着，却不曾真的颓然，他时而保持着金甲的威武模样，时而化作黄沙，？ 不住地冲击着石钟山的内部。


    楚留仙灌注妖力，稳定石钟山神通要是慢上个几个呼吸时间，说不准真的就被他打破了囹圄，就此脱困也说不准。


    “我就知道你没这么容易放弃。”


    楚留仙微微一笑，身形不动，臻至阴神境界的妖王法身所有妖力，全无吝啬地灌入石钟山中，口中悠然说道：


    “你这样的谨慎之人，不尝试过所有可能，怎么会轻易地放弃呢？想要楚某人得意，跟你废话，好让你腾出试探脱困的空隙，太过天真。”


    他的话传入石钟山中，内部上一刻还在化作黄沙，无头苍蝇般不住冲击的黄风妖猛地一滞。在石钟山内部现出身来，尖声道：“你认识我？”


    楚留仙言语中带出来的内容，以及之前破庙之中布局，无不体现出他对这黄风妖有足够的了解，赫然是针对其性格弱点来下手的，怎能不让黄风妖怀疑是否哪个旧识在找他麻烦。


    “认识？”


    楚留仙不管里面黄风妖能否看到，摇头失笑。


    他在妖域之中，何曾有过什么旧识？


    楚留仙妖力灌注如故，整座石钟山在飞快地膨胀起来，“轰”的一声。石钟山恍若真的钟形石头山，将整座破庙撑破，横亘在荒凉大地上。


    至于供桌上邪佛童子早就耗尽了灵力，乖乖地飞入自家主上体内了。


    在破庙被石钟山生生撑爆的轰鸣声中，楚留仙悠悠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黄风妖，我又何须认识你？我只要知道你做过什么便是了。”


    “你杀金鳞大王，因水沙相克，你明明修为更在金鳞之上。却不下湖泊，而是先以黄沙生生填平湖泊，将金鳞妖王逼出方才下手，这是其一；”


    “金鳞妖王的尸体被发现在妖山之外。一身金鳞尽数被剥去。他显然不是自己逃到那里的，若有此能力，他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十之八九，是你黄风妖图谋金鳞妖王一身鳞片。又生怕为人搅局，在击杀了金鳞妖王之后还将他带离了妖山，确认安全再行下手。”


    楚留仙顿了一顿。说出了结论：“这一切，都说明你很谨慎！”


    “那又怎样？！”


    黄风妖的声音从石钟山中传来，带出几分沙哑干涩的味道，好像被晒得干燥的沙子，于石磨上碾得粉碎。


    就在这句话之前，他做出了最后一次尝试，然而得到楚留仙全力支撑的石钟山坚不可摧，并且有无数的玄奥纹路在内部浮现出来。


    当那些玄奥纹路出现的时候，黄风妖的一击引得石钟山轰鸣，他整个人剧颤，无边的痛苦涌上来，连声音都控制不住了。


    黄风妖再不敢轻举妄动，这个时候才是真正的对话。


    他的确是好奇。


    黄风妖承认，楚留仙对他的分析无错，那跟之前的设局，现在的结果，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谨慎，所以在行大事前，发觉破庙有意，就不会无视之，你一定会进来。”


    楚留仙好像没有听到之前那一声钟鸣一般，继续保持着悠然语调说着：“你谨慎，故而你的心神绝大部分都会集中在我的身上，不敢轻忽，总会有所疏漏。”


    “你谨慎，所以即便是我随手一指，你还是会分神去探查，给我留下可趁之机。”


    楚留仙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道：“我只是没有想到，石钟山的威力，会这么大！”


    “预备的其他手脚，竟然用不上了。”


    想到这里，以楚留仙的城府，亦不由得喜形于色。


    经过黄风妖的以身试法，楚留仙终于彻底掌握住了石钟山这门天赋神通的神妙。


    “不愧是源自那件铜钟至宝威能而诞生出来的天赋神通啊！”


    楚留仙心情愉悦，状似随意地屈指在石钟山上一弹。


    比起现在石钟山的规模，他这一指看起来是那么的不起眼，连上面的一颗灰尘都弹不下来。


    黄风妖却绝对不会这么觉得。


    “啊~~”


    他惨叫一声，整个人弹起来，又重重地砸在地上，尘埃中满地打滚，叫声不绝。


    楚留仙的一指，竟是引得“咚咚咚”钟鸣声不断，震动着周遭方圆数里之内，无论是寻常飞禽走兽还是妖怪们都无法藏身，忙不迭地作鸟兽散。


    石钟山内部，钟声不断地回荡叠加，最后作用在黄风妖身上的巨响百倍千倍不止，恍若无数把小刀在脑子里不住地切割，连他这样的大妖都承受不住了。


    “停下，快停下！”


    “该死的，你为什么处心积虑地要对付我，你受谁指使的？！”


    “啊啊啊，痛死我了。”


    黄风妖声嘶力竭，每一个字都湮灭在恢弘的钟声当中，比起蚊蚋大不了多少。


    不过石钟山是楚留仙的天赋神通，置身其间的黄风妖所有举动也都掌握在他心中，自能听得清晰。


    楚留仙袖手于后，没有再出手，等黄风妖好不容易缓过气来，他才淡淡地说道：


    “你去怀山，我亦去怀山，怀山只有一座，也只能容得下一尊妖王。”


    这话一出，“呼呼呼~”无形的风在陡然安静下来的天地间回旋着，绕着楚留仙，绕着石钟山，掠过此处，向着远处去。


    楚留仙说这话时候意态悠然无比，好像他只是说了巧遇，然后准备一起吃顿饭一样。


    黄风妖明显不是这么想的，他悲愤无比地吼道：“你想跟我抢怀山妖王？！”


    “怀山妖王新立，当是左近最为孱弱者，虎山大风、曲山地龙、乌山青老，三尊妖王成名日久，不好轻辱，捏柿子挑软的，理所应当。”


    楚留仙话里面的内容有“理所当然”，他现在摆出来的姿态也是理所当然，就差直说“我就跟你抢”了。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你动手吧。”


    黄风妖的声音低沉下来，满满的不甘心。


    他自认实力不会比外面那个家伙差，只是被人算计，为其神通所险，现在一切成空，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欲为妖王，还缺一妖将，我看黄风妖你就不错。”


    楚留仙还是淡写轻描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却让黄风妖勃然大怒。


    “你休想！”


    “有什么手段就用出来，想让我给你当妖将，想都别想。”


    黄风妖自认必死，这语气就半点不客气了。


    若不是之前的教训太过惨痛，让他怎么都下不了手去再轰击石钟山，他早就动手让楚留仙看看他的愤怒了。


    妖怪本就是天生天养，最喜自由，若非心服口服，想让黄风妖这样的大妖，奉楚留仙为主，如何可能？！


    就在黄风妖想着是不是自我了断，好不受那钟声折磨的关口上，楚留仙的声音适时地传入他耳中。


    “你不服？”


    “那这样吧……”


    黄风妖脑子里浮现出楚留仙皱眉思考的样子，下意识地停下了自我了断的手段。


    无论是人是妖，求生之念，终无二致。


    “我们比较三次，这是第一次。”


    “若是三次皆败，你黄风妖便奉我为主，我们去取了怀山。我为妖王，你是妖将。”


    “总是要让你心服口服的。”


    楚留仙这番话说完，黄风妖几乎有挖耳朵的冲动，不敢置信地反问道：


    “你敢放了我？”(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三戏黄风妖（五）

    “你敢放了我？”


    黄风妖在石钟山里，眼睛瞪大，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怀疑是不是在耍弄于他。


    之前的接触中，黄风妖感受得清晰，楚留仙的实力与他相差仿佛，都是阴神境界的大妖。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楚留仙的天赋神通已经泄露出来，固然威力超绝，却没有那么容易再把他困住。他则不同，从头到尾连真正实力的万一都没有来得及展现出来。


    双方真要重新放对，黄风妖不觉得自己会输。


    楚留仙将他算计到现在的凄惨地步，黄风妖哪里会相信他是个傻子，又怎么相信他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是啊。”


    楚留仙轻笑着，道：“我就是要放你出来，想要报仇，想要我不跟你争那怀山妖王，我们就比较个三场吧，终是要让你心服口服的。”


    他这话出来，黄风妖被震惊的心神又回了过来，想起楚留仙要收服他当妖将的屈辱，咬牙切齿地道~~：“你可别后悔！！！”


    话刚吐出口来，黄风妖先后悔了。


    “咚~~~~”


    比之前恢弘十倍的钟声，延长十倍的时间，加在一起，就是百倍的痛苦。


    黄风妖惨叫到叫不出声，摔打到无力站起，以头抢地都是轻的，到最后恨不得就此死过去。


    在石钟山威能全开下，黄风妖这回连自绝的可能都没有，更是无暇去想楚留仙说要放他走又是真是假？！


    “石钟山这个天赋神通果然了得。”


    楚留仙笑得欢喜，眼前石钟山放大又缩小，内里的动静寂然。


    “只可惜要将对手困在石钟山中却不容易，尤其是正面交手时候，更是难上加难。”


    “并且，也不是将对方困入石钟山便是万事大吉的，还需要全力以赴。防止对方在第一时间爆发出强大实力，一举轰碎未曾彻底成型的石钟山。”


    楚留仙沉吟着，信手一招，坚不可摧，如山如岳的石钟山就分崩离析，化作了无数的光点飘散开来。


    终究是神通之体，不是实实在在的宝物。


    “黄风妖的实力还差口气，外加邪佛儿的相助，这才没法第一时间打破石钟山，日后再以此神通对敌。不能太过大意，须得防范这一点。”


    石钟山消失，露出其下一片破庙大小的凹陷。


    原来，之前石钟山笼罩的区域里，钟声回荡，威能叠加，就是连大地都承受不住，生生向下凹陷如海碗。


    这还是余波波及罢了，仅此就不能知道真正石钟山威能集中攻击的黄风妖。他到底经受了怎样的轰击和痛苦？


    对此，楚留仙不曾看上一点，更不觉得有什么好得意的，他的心神犹自沉浸在自省当中。


    世人都知道公子留仙出身高贵。是世家公子，仙门公子，踏上道途后受到所有人看重，长辈辅助。同辈相助，敌人敬畏……


    在很多人眼中，拥有这些东西的楚留仙又是谪仙人跟脚。理所应当的就该有现在的成就。


    他们却不知道楚留仙的如履薄冰，一日三省。


    幸运的，也正是他们的不知道。


    这本就是最善意的谎言。


    不怕有人比你天赋高，出身好，得道多助，怕的就是这样的人还比你努力，比你更懂得自省……


    楚留仙沉吟片刻之后，心中有数了，这才低头看了一眼海碗般大地凹陷了，沉下来的烟尘都掩盖不住的一片金黄色。


    毫无疑问，那就是黄风妖的那一身金黄铠甲。


    “奇怪！”


    楚留仙眉头一挑，想到一个疑点。


    “之前石钟山威能爆发时候，也不见得这金色铠甲有何异象出。”


    “若说其威能仅仅只能防备实实在在的攻击，那也不对。”


    楚留仙想起那惨死后一身鳞片都被剥得干干净净的金鳞妖王，缓缓摇头。


    “若真是那样的话，黄风妖又何必大费周章，攻陷一座完全不适合他的妖山呢？”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楚留仙一边动念，一边举步，向着海碗陷坑中走去。


    三两步间，他就出现在昏迷过去的黄风妖面前，缓缓蹲下身去。


    黄风妖受了石钟山全部威能爆发的轰击，这会儿昏迷得不能再昏迷了。


    别说是现在，即便是再给他十天八天的将养，也未必能恢复到足以跟楚留仙一战的实力。


    黄风妖谨慎，楚留仙又何尝大意了？


    不先让他没有还手的能力，楚留仙又如何可能将他放出石钟山来？


    黄风妖之前还想着出石钟山后爆起发难，事实证明他真是想多了。


    楚留仙的手伸出去，按在黄风妖金色铠甲的头盔上。


    奇妙的是，黄风妖明明已经昏迷过去了，他头盔下五官依然为蒙蒙黄沙所笼罩，看不清楚面容。


    “这件黄金甲难道真是什么异宝不成？”


    楚留仙来了兴致，自从得到神妙无比的铜钟至宝后，他对这类东西的兴趣大增。


    “咔嚓~”


    他伸手一摘，头盔取下，“沙沙沙”的流沙声音入耳。


    妖力迸发下，保持着流沙不散的禁制溃散，头盔下的情况，却让楚留仙怔了一下。


    “这是什么情况？”


    楚留仙眨了眨眼睛，头盔下竟然……


    “什么都没有！”


    此刻，躺在地面上的黄风妖就好像是一个金色盔甲笼罩的无头怪物，头盔之下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楚留仙挠头，他在取下头盔的同时妖力勃发，发现那头盔寻常，放在凡俗或者是了不得的传家之宝，战阵冲锋的壁垒，可在妖怪来说，却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难道……”


    楚留仙想到一个可能，脸上不满异色。用最快的速度将妖力透入到金甲当中。


    这件金甲既然不是什么想象中的异宝，自然更无可能隔绝楚留仙的妖力，顷刻之间，金甲里的情况就尽数映入脑海当中。


    “这……这……这……”


    楚留仙满脸啼笑皆非，都有点怀疑他选这个家伙当作妖将，并且准备花费一番手脚收服他是对事错了。


    他此来，原本的目的只是将黄风妖除去，解决这一个新生怀山的麻烦。


    之所以不在主场作战，而是要在这破庙当中，半是设局。半是不想波及到那些小妖怪们。


    楚留仙中间改了主意，变杀为收服，不得不承认是看重这黄风妖够威猛霸道，一看就是冲锋陷阵的猛将一流人物。


    谁曾想……


    楚留仙的脑海中倒映出的景象是这个样子的：金甲之内的胸膛部分，空空荡荡；腰身部分，一无所获；粗壮的左腿里，一根毛也无……


    要不是最后楚留仙的妖力流转到金甲的右腿里，他还真怀疑是不是着了什么人的道，逮住的只是一个空壳子。


    在金甲的右腿里面。一个干瘪瘦小，老鼠一样的中年人蜷缩在那里，看上去就好像七八岁的饥民小儿营养不良，孱弱得一塌糊涂。


    他的脸上有两撇小胡子。昏迷中也一挺一翘，屁股后面拖着一条老鼠尾巴，灰黄色的脏兮兮样子。


    这就是“威猛无比”的黄风妖？！


    楚留仙摇头失笑，觉得这黄风妖还真是好玩儿。


    他算是明白了。感情黄风妖弄出这身金甲，声音隆亮得要震破耳膜，敢情都是假的。其真身当时一只天生就能操控黄沙，故而天赋神通也与此有关的异种老鼠罢了。


    “他这是自卑还是向往呢？真是有意思。”


    楚留仙笑了笑，信手将头盔给这黄风妖重新安了上去，同时束缚黄沙，再次遮掩住本当时脸庞的地方。


    他这般做法，明显是不想让这头自卑又自尊到极点的老鼠知道他已经窥破了其隐秘。


    做完了这些，楚留仙袖手到一旁，目光远眺，静静地似在思量什么。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远方天边隐隐有缕缕炊烟升起，寂寥无比，仿佛那炊烟的起处走到了末路一般，倍增苍凉。


    “啊~~”


    突然，黄风妖一声怪叫，从地上蹦了起来。


    他第一反应不是望向楚留仙，而是上下一阵摸索，确认了金甲在身，长出了一口气，就好像这金甲比他的性命还要重要一样。


    “喂，你想把我怎么样？”


    黄风妖的声音还是震耳欲聋，可是落在知道他本相的楚留仙耳中，却是那么的忍俊不禁。


    “不怎么样。”楚留仙还是不回头，只有一个声音从背影处传来，传入了黄风妖的耳中，“再跟你比较两场，要你心服口服而已。”


    “哼！”


    黄风妖高大的金甲身躯站起，哂然道：“我伤势未愈，再打也不是你对手，你直接下手便是，何必羞辱于我。”


    楚留仙摇了摇头，伸手一指天边炊烟起处，道：“你看那里。”


    “嗯？”


    黄风妖循着他所指望去，心中不解。


    “第二场，不用动手。”


    楚留仙这个时候，才回过身来，面对黄风妖。


    无他，可以控制住脸上表情，不至于失笑出声。


    当然，这样一来，难免的就表情有些僵硬，让黄风妖凭空生出高深莫测之感，有些发虚地问道：


    “你想怎么比？”


    楚留仙微微一笑，淡淡地道：“你我都想争那怀山妖王来当当，既然如此，那就比比，怎么才能当一个合格的妖王吧。”


    “这也能比？”


    黄风妖惊疑不定，不知道楚留仙的葫芦里，又在卖着什么药？(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章 三戏黄风妖（六）

    “怎么不能比？”


    楚留仙眼睛眯了一下，带出几分笑意，道：“妖王者，非仅力胜，尚要得众妖虔诚膜拜，诚心信服，甘愿奉之为王。”


    “我们就在这方面，比一比妖王之道。”


    黄风妖哑然，他心中有数，楚留仙所言的诚为正理，偏偏又是妖域十万八千山，漫天繁星数的妖王当中，几乎没有几个做到的。


    从妖域日起，最早的妖王或许真是如此，先得一山妖怪之敬服，奉之为王，但是后来妖王，又有几人如此？


    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哪一位不是直接以力胜，或杀死，或降服上一任妖王，从而继承妖王之位，再杀尽所有不臣，其位自稳。


    楚留仙这种情况成为妖王的，才是绝对的少数。


    这妖域天底下，再难找到如怀山这样小妖够淳朴够没见过世面，偏偏又信奉老槐树这种老奸巨猾的，这才被连山带妖一起卖给了楚留仙。


    事实上，楚留仙也在奇怪，以老槐\　树的情况，他自己要当个妖王，再简单不过了，怎会一直没有动这个念头，最终有了今天这一幕。


    “比这个……”


    黄风妖着实有些怯火，他要真有这个本事，那也不用眼巴巴地跑到怀山来，抢那怀山妖王了。


    “那处当有一村，楚某就与黄风妖你以此较量一场，谁人得村人朝拜多为胜。”


    “不许以力强之，以生死畏之。”


    “如何？”


    楚留仙脸上还带着笑容。看上去和蔼可亲真诚，颇有迷惑性。


    要是小胖子王二少之类对公子留仙了解甚深者，这会儿摆子都快打起来了。但凡他摆出如此笑容，定是又在算计什么。


    黄风妖可没有那么经验，心里琢磨了下，一咬牙点头应下。


    “哼！我要抢怀山妖王，你也要抢怀山妖王，大家都是大妖，能有什么不一样。”


    “我也不用做到最好。做得比你好就行了，矮子里面拔高个儿。”


    黄风妖狠狠出声：“一言为定！”


    话音落下，他金甲高大的身躯。歪歪斜斜地向着那处炊烟零落的小村非去。


    黄风妖不是不想暴起发难，拳头妖法上比较胜负，只是受石钟山钟声影响，体内妖力尚未顺服。飞行都如此模样。真要动手结果可想而知。


    他不是想按楚留仙的安排来做，而是没有其他的选择。


    目送着黄风妖远去，楚留仙微微一笑，侧过头来，对着身边空气道：“你觉得他怎样？”


    “这小子形容猥琐，桀骜不驯，手段狠辣，脑后有反骨。大王切切不可信用啊。”


    楚留仙话音刚落，右侧数丈开外。一株老树颤抖着身躯，斑驳树皮扭曲形成人脸五官，剖肝沥胆地说道。


    那个痛心疾首，那个肝脑涂地，如此语气，不是老槐树又是何人？


    “老相稍安勿躁。”


    楚留仙摇了摇头，叹道：“我不是在问你。”


    “呃~”


    那株老树上人脸一僵，丰富的表情凝固在那里。


    上头枝叶不断地零落下来，好像这株老树走到了生命尽头，更像是骤然听到这句话，老树额上滴落的汗珠子。


    楚留仙没有看向他，而是望向身侧空旷处，心中对老槐树这一手段，却不无欣赏之意。


    “这老家伙果然不简单。”


    “明明本体，妖身都在怀山之上，却能将妖识延伸到此处，传递来妖力，暂时显性。”


    “如此施为，他付出的代价亦不过是抽取了这株老树的生机而已。”


    “着实了得。”


    楚留仙不无赞叹，但他更知道他这老相是经不住夸的，于是佯作无视。


    君不见，那妖将尚未臣服呢，这老货就感觉受了威胁，连脑后有反骨这样的话都冒出来了。


    老槐树正失落呢，觉得这一番表现，媚眼抛给了瞎子看，下一刻心神就被吸引走了。


    只见得，楚留仙对着其说话的空旷处，空气中一阵水波状的纹路凭空浮现出来，最终一个仕装女子，面容端庄，仪态高贵，从虚空中迈出。


    楚留仙第一次以妖王法身对敌，不仅老槐树到了，连雨师妃也来了。


    这一妖，一神，表情都有些古怪。


    他们跟着楚留仙来此，半是担忧，随时准备出手相助；半是见证，准备见证一下妖王法身的威力。


    谁知道……


    楚留仙手掌一翻，开始敲钟，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哎~~”


    自家公子见问，雨师妃怎敢不答，她为黄风妖默哀一下，旋即收拾情绪，道：“禀公子，属下以为，这黄风妖正是合适的妖将人选。”


    老槐树捶胸顿足，楚留仙微微点头。


    “再看看。”


    楚留仙说完，一顿足，腾空而起，向着炊烟处去。


    “等等属下啊~~”


    老槐树怪叫着，附身的老树枝叶零落一空，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


    一波绿浪，形成一条线，由破庙下，延伸至炊烟下村外。


    雨师妃原地一旋转，萤火飞散，香火缭绕，随着楚留仙而去。


    ……


    “这要如何是好？”


    黄风妖蹲在村口 庞大的金甲好像小山一样，若非驱动妖法引来黄沙覆盖，望之小丘，怕是早就惊吓到了村中人。


    他苦恼得不行。


    村是小山，村前有大河支流的支流为小溪，村后有山多野兽，虽不如妖山环境好，却也足可活一村老小妖。


    不过，那是以前。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村前那不起眼的小溪断流；又数年，水井干涸；再逾记载，连山上的野兽都渴死了无数。


    一村老小妖。守着几十亩薄田地，饥、旱，日子着实是要过不下去了。


    “真是……好像啊。”


    黄风妖蹲在村口，眼里面看着的是小村，脑子里则浮现出他那在黄沙千里深处的老家。


    以沙为窝，日升则太热，月起又太冷。一滴水贵如灵玉，一条命比纸还薄……


    要不是身着金甲不太方便，黄风妖都有抹眼泪的冲动。当然，那是想起当年的苦日子。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立志要成为大神通的妖王，改变命运。


    在村口蹲了良久。日薄西山时候。黄风妖终于站了起来，一步步向着村中走去……


    ……


    “我越看他越顺眼了。”


    楚留仙在村外眺望村中，自语般说道：“你们觉得呢？”


    雨师妃如之前一般，从他身边浮现出来，矜持地点头。


    她毕竟是神祗，而且随着神力越发恢复，香火的支撑，慢慢地从黄昏中爬了出来。属于神祗的淡漠回归。


    今日之雨师妃，仿佛除了楚留仙事。其余种种如风过无痕，都无法在她的心中留下痕迹。


    有雨师妃，怎能没有老妖相槐树公？！


    老槐树很想表现他的存在感，明确他老妖相是怀山留侯妖王身边的得力心腹，这种场合他怎会缺席？


    问题是，这老货现在着实是开不了口，连凑趣也是困难。


    这小村子左近干旱多时，连命贱的妖怪都快活不下去了，何况普通的树。


    在楚留仙立身之处附近，老槐树豁出去找了半天，结果也只有现在这株连树皮都被扒了的歪脖子树勉强能够栖身。


    歪脖子树能活着就不容易了，能有多少生命力可供老槐树压榨，别说说话了，连凝聚出一张人脸来都做不到。


    逼不得已下，可怜的老槐树只能死命地摇着树枝，提醒妖王他老人家还没死呢，至于是赞同还是反对，那就别指望有人能看得出来了。


    楚留仙也没有听他意见的意思，凝望向村中，眼眸里倒映出一个个景象……


    ……


    一个身着黄金甲的高大身影，一寸寸地摸索村中土地，寻找水脉；


    “砰砰砰~~”金甲人双手倒持巨石，不住地向着地面上砸去，渐渐地整个人都被埋入土中，只有隆隆巨响声不住传出；


    满村的欢呼声里，金甲人腋下夹着两头死去的野兽，两手拖着另外两头，肩上也不曾空着，迈着沉重的脚步踏出村中……


    ……


    十余日的功夫过去，黄风妖再次蹲伏在村口，满心的欣慰。


    从一开始，村中小妖们惧之如虎，到现在小孩子都敢跟他玩耍，到哪里都有村民热情地打招呼，请他到家里吃饭，黄风妖觉得无比的骄傲。


    “要不是跟那个姓楚的家伙打赌，我都快忘了，我是要成为妖王的……”


    黄风妖叹息一声，斩去心中想要在村中过一辈子的柔软，继而开始期待楚留仙认输的灰溜溜样子。


    “等我成为怀山妖王，就把这村子妖怪都接到山上住去，保他们衣食无忧。”


    黄风妖如是想着，站起身来，想要给村子里再开上一口水井。


    这里水脉的确稀薄，上段时间他耗尽妖力，几乎把地给凿穿了，才勉强弄出一口水井来，勉强能够活人，解除干旱那是不用想了。


    他的脚步还没迈出便已顿住，冷冷出声：“姓楚的，你现在才来 ，不嫌晚吗？”


    黄风妖身后，楚留仙的妖王法身悠然上前，与他并肩而立，眺望村中。


    半晌，楚留仙才摇了摇头，道：“黄风妖，你觉得赢定了？”


    “哼！难道不是？”


    黄风妖嗤之以鼻，“现在全村老小，都视我为自己人，敬我，爱我，难道还可能是你赢？”


    “哈哈哈~~~”


    楚留仙放声大笑，一步说话，一步举步，向着村中去。


    从他的背影处，一个声音传来：


    “水滴石穿，固是自然伟力，然失之震撼，终不如雷电之亟，令人敬畏；”


    “近之可亲可爱，到底不如畏威而怀德。”


    “黄风妖，你且看我施为。”(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三戏黄风妖（七）

    “什么意思？”


    黄风妖呆呆地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直回荡着楚留仙刚刚的几句话。


    最终，一咬牙，他恨恨出声：“大话谁不会，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做？！”


    “哼！”


    黄风妖冷哼一声，一拳头砸在旁边一住枯木上，随后大踏步地跟了上去。


    “嘎吱”一声，枯木倒地，从中传来低声咒骂：“老头子我怎么那么倒霉啊。”


    淡淡的绿气从枯木中升腾而起，向着最近的数目扑去。


    老槐树的运道先不提他，且说黄风妖很快追上楚留仙的脚步，两人一前一后，出现在村口。


    楚留仙并没有掩盖行迹的意思，正相反，一身妖力涌动，妖气蓬勃，引动风云随行，裹挟着滔天威势而来。


    这般威势，自然引得村中人人自危，噤若寒蝉。


    黄风妖在后面看得冷笑：“还说比作妖王，你这还不是想以力量压服，有我在此，却不会让你那么容易｀｀。”


    他一边想着，一边就要越过楚留仙脚步，走到村民那边，与楚留仙对峙。


    黄风妖堪堪要越过去呢，楚留仙开口了。


    “吾从山上来，救尔等出苦海。”


    这话里面，运足了妖力，每一个字都如雷鸣，其中的讯息更是震动了村民。


    这一村小妖从生下来就艰难求存，连村子范围都没有走出去过，但古老相传，有那妖山，有那妖王，能庇护妖众，安居乐业。


    一句“吾从山上来”，点亮了不知道多少村民的眼睛。


    楚留仙紧接着，没有问村民们想要什么。而是目光横扫而过 ，看到那一口口干枯的水井，铺路出河床的小溪，村民一个个龟裂的嘴唇，外面田地里比老树皮还要干的土壤……


    “干旱经年，千里赤地，吾今为尔等去之。”


    楚留仙话音落下，一手依旧背负在身后，一手高高举起。


    在他身后，黄风妖本还在冷笑。还在腹诽，下一刻，脸色瞬间就变了。


    滚滚乌云，从天边来，汇聚到小村正上空。


    在乌云源头处的地方，黄风妖极目远眺，隐约能见得有水线冲天，似有澎湃之力，抽尽了一河水脉。


    “呼风唤雨。搬运水脉。”


    “这是何等的大神通。”


    黄风妖眼睛都直了，这样的手段，他自认做不到。


    何止是他，楚留仙也做不到。


    不过他们做不到。并不代表着就没有人能作到。


    “雨师妃，干得好。”


    楚留仙看着汇聚在头顶上空的乌云，其中的银蛇乱舞，微微颔首。


    这样的事情。他做不到。


    若要降雨，楚留仙最好的方式就是祈天法，然而容易曝露出一些东西外。祈来的雨水也是有限，远不能与此刻汇聚之乌云相提并论。


    一片乌云四方汇聚，乃是真真切切，凝一条水脉而成。


    如此手段，对雨师妃而言，却不过是举手投足间就能完成的小事。类似的搬运水脉以应祈雨，在那久远得都成了黄昏的岁月里，她做得惯了。


    “雨来！”


    楚留仙高举的手臂向下一挥，顷刻之间，暴雨倾盆。


    “哗啦啦~~哗啦啦~~~~”


    水线相连，如一道巨大的水幕，宰割了天地。


    硕大的水珠砸在地上脆响，打在脸上生疼。


    这一刻，没有人避雨，所有人起出所有的东西盛水，高昂着头，张大着嘴，接着天上落下的甘霖。


    暴雨，持续了多时。


    村中时时能看到水洼，不少年久失修的屋子都开始漏水，环绕村外的小溪复流淌，晶莹如玉带。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水汽，置身其间，仿佛呼吸一口，整个身体内部都湿润了。


    “雨~~~下雨了~~~！！！”


    不知道多少村民跪倒在地，后知后觉，边哭边笑地欢叫着。


    “他怎么做到的？他怎么可能做得到？”


    黄风妖整个人都傻了，不过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并不是很在意，也不是一定要知道。


    与其说是想要知道答案，不如说是，非如此，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


    当楚留仙一句“干旱经年，千里赤地，吾今为尔等去之”还在回荡，倾盆暴雨挥洒而下，村中跪倒了泪流满面村民的时候，黄风妖就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果不其然，在云开雾散雨歇时候，一村上下，跪满一地，对着负手而立的楚留仙顶礼膜拜，无不是泪流满面。


    这个时候，就是要了他们的命去，也不会有人有怨言。


    眼睁睁地看着那溪水断流，看着水井干涸，看着稻田枯死……，看着死亡不可阻挡的如沙漠侵蚀而来，没有希望时候只能坚持，现在一朝改变，那让他们付出一切也无不可。


    这个时候，没有人记得这大半个月来，为他们凿石入地开水井，日日入山猎野兽的黄风妖！


    这个结果，黄风妖不用人提醒，心中也是有数了。


    在被所有人遗忘的时候，他脑子里不禁回荡起楚留仙之前说的那几句话：


    “水滴石穿，固是自然伟力，然失之震撼，终不如雷电之亟，令人敬畏；”


    “近之可亲可爱，到底不如畏威而怀德。”


    黄风妖苦笑：“还真的是这样。”


    若给他足够的时间，他自信也能缓解村中干旱，即便是现在，他也能让村中不再死一妖。


    可那又如何？


    要是现在让村民去选，愿奉何人为妖王？不用说，自是楚留仙获胜。


    在绝望中没有方向没有光亮匍匐前进太久的人，他想要的不是一个会时不时搀扶一下他的人，而是有人指出一条光明的，明确的道路。


    如果那一指，分开了大海，裂开了大山，击穿了大地，自然更让人敬畏，生怕得罪了，就失去了。


    这一场豪雨，无异于那一指。


    “黄风妖。”


    突然，楚留仙回头，唤了一声。


    “啊？”


    黄风妖正自失魂落魄，这段时间愈是温暖，愈是留恋，现在受到的冲击和刺激也就愈发地大。


    那一应只是本能，黄风妖下意识回头，望向楚留仙。


    “啊！”


    这一声，就是惊呼了。


    黄风妖没有看到楚留仙，映入眼帘的又是一座笼罩天地的石钟山。


    “你还来！！！”


    黄风妖惊怒，悲愤的叫声，旋即掩盖到了“咚咚咚~”的钟鸣声中，惟有楚留仙的轻笑声传出：


    “来，我们好生商量商量第三场较量。”(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三戏黄风妖（八）

    “……第三场较量。”


    楚留仙轻笑声飘散的同时，原本他们站立的地方一阵清风拂过，随机空无一物。


    小村的村民们抬头，看到这一幕，顿时怅然若失，更有不少人一跃而起，似要追出来，把人给追回来一般。


    换成其他时候，小村小妖们，遇到过路的大妖怪，哪个不是惊了魂似的，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不能跑得更快些，遑论去追了。


    这种感觉，好似溺水之人，好不容易抓住了一根稻草，自然攥得紧紧的，不敢稍放。


    忽然，循着清风的罅隙，楚留仙的声音再次传来：


    “老相，这些村民就交给你了，带回怀山，好生安顿。”


    村民大悲大喜，很多人都反应不过来，怔在那里。


    原本楚留仙等人站立处的边上，一株枯木低头，旋即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


    “遵妖王命！”


    四个字吐出，枯木炸开，化作齑粉飘散，一抹绿— 光从中脱出，向着怀山方向飞去。


    村民在茫然中度过了煎熬的几个时辰，后有一群小妖在老槐树的带领下前来，自称怀山留侯手下，怀山妖众，奉命接村民到怀山居住。


    又一个时辰，浩浩荡荡的队伍远去，之前在村中发生的一切随风，整个村子荒废了，没有人留念，村民们心中都怀着无限的希望，跋涉往新的家园。


    他们现在有一个新的名字：怀山妖众。


    ……


    这一切，石钟山中的黄风妖自然不得而知。


    事实上，石钟山笼罩下来，钟鸣声起，除非楚留仙愿意，不然他休想听到除了钟声外的其他任何声音。


    从楚留仙吩咐老槐树开始，后续的一切，黄风妖什么也不知道。他只是在愤怒，无限的愤怒。


    “砰~”


    一声闷响，困住黄风妖的石钟山神通化光而散，黄风妖艰难地撑起身子，抬头就看到楚留仙负手目送夕阳西下。


    “你又想做什么？！”


    黄风妖悲愤无比地问道。


    这段时间，帮助村民的同时，他也在不断地恢复伤势，好不容易好了个七八成，还没来得及做挖井和打猎外的其他任何事情呢，就又落到与之前一般无二的下场了。


    黄风妖只觉得憋屈的慌。


    这一次一如之前。石钟山威能固然浩大，但若不是他震撼分心在前，又如何能轻易地将他笼罩？


    黄风妖与其说是恨楚留仙，倒不如说是恨自家不争气，竟然在同一个沟里面栽倒两次？！


    “你可是在恨我？”


    楚留仙头也不回，仿佛背后长眼睛，能看到黄风妖的一举一动似地，悠悠然问道。


    “哼！”


    黄风妖冷哼一声，别过头去。来个眼不见心不烦，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模样。


    要说不气，不愤，不恨。怎么可能？


    黄风妖心里面都在怒吼：你又来这一手？不是说要比较第三场吗？干嘛又把我伤成这样？


    只是这话，他实在是喝问不出口。


    流浪的妖怪之间，见面如果分出高低，往往也就分出了生死。楚留仙到现在还不曾杀他。他该感恩了。


    “看来还是恨的。”


    楚留仙回转过身，微微一笑，道：“楚某人先行赔礼了。不过……”


    他顿了一顿，见吸引了黄风妖的注意力，方才继续道：“……若是不如此，楚某人就怕黄风妖泥就此绝尘而去，不与楚某比那第三场。”


    “情非得已，见谅见谅。”


    黄风妖很想说别猫哭耗子假慈悲，更想理直气壮地怒斥楚留仙所言是歪理，话都到口边了，楞是说不出来。


    无他，扪心自问，要是他实力完好，很难说不会一走了之 。


    经过之前的两局，黄风妖实在是没有面对楚留仙的信心了，至于委身为其手下妖将，又实在是心中不愿，远走高飞的确是最大的可能。


    黄风妖的沉默倒是出乎楚留仙的意料，他已经准备好对方死不承认，也不与其争辩的准备了。


    毕竟，这妖怪都伤成这样了，哪里还逃得出他手掌心？


    “倒是一头厚道妖。”


    楚留仙微微颔首，在心中赞了一句。


    这心声要是让黄风妖听到，一口老血在胸膛里闷成内伤都有可能，不带这么埋汰人的。


    “咳咳咳~~”


    楚留仙轻咳数声，打破了沉默，道：“第三场较量，我们上怀山。”


    “嗯？”


    黄风妖抬起头来，还是有点死气沉沉。


    “怀山”这两个字入耳，他很有捂耳朵的冲动。


    要不是因为“怀山”，黄风妖哪里会落到现在这个生死不由人，被逼着比试，更可恨的是一局都没有赢过的局面。


    若是有得选择，他宁愿从来没有听说过怀山，这样就不会动念前来，那也就不会连怀山，连正主儿都没有见过面呢，就连这跌几个跟头。


    也正因为如此，听到这两个字，黄风妖才会有反应。


    “你看，那就是怀山。”


    楚留仙伸手向着前方一指，黄风妖下意识地循着他所指望去，只见得一座遍布新绿，半掩浮云，有泉水叮咚，有花果飘香的妖山屹立在那里。


    原本的怀山自然不是如此模样，这是这段时间，楚留仙安排，雨师妃降雨，老槐树支使得一山小妖团团转，方才有此模样。


    “真是一座好山啊。”


    黄风妖感慨出声，忽然觉得自家为这么一座妖山付出这么多，倒也不算是太冤枉了。


    “黄风妖，你看此印。”


    楚留仙手掌一摊，一枚明黄色的印玺出现在掌心。


    “这，就是我们的第三场较量。”


    “从这个时候开始，你我两人，谁先从怀山妖王留侯的手中得到此印，便算是胜者。”


    楚留仙悠然地笑着，黄风妖却觉得一阵阵的发寒。仔细感受了一下又一切正常，只能归于错觉，于是点头道：“好，那就开始。”


    “好！”


    楚留仙笑得更加地开心，将明黄印玺从左手交到右手，然后猛地向着怀山方向一抛。


    霎时间，明黄玉玺带起一道流光，仿佛明黄色虹桥，一头起于楚留仙手掌，另一头落入怀山之颠。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黄风妖看不到细节，只能从山中反应判断，怀山似乎在骚动，显然是明黄玉玺已经引起了怀山妖众的注意。


    既然如此，这件一看就不是凡品的宝物，理所当然地就会落到所谓的怀山妖王留侯手中。


    黄风妖收回目光，转而望向楚留仙，很谨慎地问道：“是不是这局我赢了，你就放过归去？”


    他这会儿也不想成为什么怀山妖王了。眼前这家伙实在让他忌惮得很，震得魂魄连带着隔夜饭都要出来的钟鸣更是听都不想听。


    经过两波磨难，黄风妖是彻底雄心壮志一场空了，心里面就想着离开这姓楚的。离开这伤心地，越远越好。


    “哈哈哈哈哈~~~~~”


    楚留仙忽然放声大笑：“要赌就赌得大一点。”


    “这样吧，这一局你要是赢了，楚某不仅放你离去。怀山妖王也给你做。”


    “不过，你要是输了，楚某不管你是怎么输的。就要认命。”


    说到最后，楚留仙已然有了点声色俱厉的意思。


    黄风妖亦不由凛然，迟疑了一下。


    认命，什么叫认命，他当然不会理解错，无非是给眼前这大妖手下，当一个妖将，没有其他解释。


    “若是到时黄风妖你还强项，还冥顽不灵，那就莫怪楚某人不爱才了。”


    这番话，楚留仙是用前所未有认真态度道来，黄风妖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的凛然意味，丝毫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换句话说，到了那个时候，黄风妖要是再不心服口服地奉他为主，那也就……不用活了！


    两人所处处，气压陡然低了下来，风声呜咽，黑云压顶般压抑，恍若一触即发，就是狂风与暴雨。


    正在这时候，楚留仙忽然展颜，一笑：


    “黄风妖，楚某让你先出发十二个时辰。”


    “十二个时辰后，楚某人再赴怀山。”


    “去吧。”


    话说完，楚留仙一摆手，一转身，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个蒲团来，盘膝坐下，闭目入定。


    看他这意思，真有在这里坐足十二个时辰一天时间再出发的味道。


    沉默了一下，黄风妖看着楚留仙，吐出了四个字：“一言为定”。


    紧接着，黄沙漫天，铺天盖地，向着怀山一扑而去，在靠近怀山时候，忽然又由刚转柔，如一道黄色清风，悄无声息地拂入了怀山脚下。


    黄风妖竟是一点时间都不敢耽搁。


    等他的身形消失，如入定了一般的楚留仙忽然睁开眼睛，眨了眨，眼眸间满是笑意。


    “这是一只老实妖怪。”


    楚留仙满意地说道，浑然没有注意到，这是他第二次发出类似的感慨了。


    “公子，你又欺负人了。”


    雨师妃的身影浮现出来，脸上带着笑意。


    “哦，有吗？”


    楚留仙摇头而笑，“我辈攀登在仙途，为了那一步一风景，险峰上的无限风光，固然要紧守底线，生死不能破，也要不失变通，只要无关底线，一些小手段能让事情更顺利，何乐而不为呢？”


    雨师妃端庄的神态融化，难得地流露出一丝狡黠来，应道：


    “公子说得是，只是……”


    她捂嘴而笑：“这底线，着实有些低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三戏黄风妖（九）

    “……”


    楚留仙回首，看了雨师妃一眼，哭笑不得。


    有这么说话的吗？！


    楚留仙摇了摇头，不与她计较，眺望着远方怀山，道：“雨师姑娘，我既答应了黄风妖给他十二个时辰时间，那这一天内，我倒不适合出现了。”


    “我们就在此处，看看山中情况吧。”


    雨师妃嫣然一笑，很想再打趣一下说这个时候公子你倒是守规矩了，却不想想这个第三场较量压根就是一个局，不知道等黄风妖得知真相的时候该有多么吐血啊。


    她原本是想直接脱口打趣的，恰如之前的底线之说，可是话到口边了，她隐隐觉得不对，反应了过来。


    “我这是怎么了？竟会跟公子这么说话！”


    雨师妃百思不得其解。


    她倒不是觉得那样打趣太过冒犯，这段时间下来，守护着同样的秘密，两人关系早就不是单纯的主仆之别，而是一种近乎一体的密切。


    :楚留仙亦不是很在乎上下之别的人，区区打趣，无伤大雅。


    只不过，雨师妃性端庄，少有现在这种状况，连她自己都不明所以。


    想了想，没有头绪，雨师妃也就罢了，从水袖中伸出白皙的手掌，在眼前虚空中一抹而过。


    水汽浮动，在雨师妃缩手同时，于楚留仙的面前凝出一面水镜，其上波纹涟漪，渐渐平息了下来，现出一座郁郁葱葱的山峰，正是怀山。


    楚留仙看看眼前水镜，再远眺前方怀山，微微一笑，伸出两只手指落在水镜上。


    如手入水，拨动了水面。扭曲倒映其间的景象。


    楚留仙落入水镜中的两只缓缓张开，随着他的动作，涟漪中的怀山放大，瞬间占去了正面水镜，怀山景象也随之放大。


    一开始的时候，水镜里能看到的怀山不过巴掌大小，到得后来，山中一些岩石便一如之前山一样大。


    其中，已能分辨出人的模样来。


    “神道法术，确有可取处。”


    楚留仙面露笑容。啧啧赞叹。


    雨师妃所施展的水镜法术正是典型的神道法术，乃是神道时代，神祗坐镇神庙，查看信徒众生的法术。


    仙道也有类似法术，然而以楚留仙现在妖王法身阴神境界能施展的水镜，仅仅能照出景象，却不能自由地放大、缩小。


    有此神妙之法术，又不是阴神境界所能施展的。


    楚留仙赞叹之余，移动触碰在水镜法术上的两根手指。寻找起黄风妖的所在来。


    片刻后，他手指一凝，一片金光映入眼中，正是那黄风妖。


    黄风妖身上的金光。固然在雨师妃的水镜法术中明显无比，但那是雨师妃神道法术之妙，事实上在怀山妖众眼中，黄风妖所在的地方不仅仅没有耀眼金光。连一颗尘土都不存在。


    黄风妖隐匿了行迹，正小心地向着怀山之颠去。


    “这怀山妖王留侯，怕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黄风妖恰如楚留仙判断的一般。他很谨慎，在明知道楚留仙这个大敌在十二个时辰后就会触动，留给他的时间也仅仅只有一天，依然没有贸然出手。


    他先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施展妖术，隐匿了踪迹，踏遍整座怀山除了山巅之外的所有地方。


    结果，正是黄风妖刚刚作出的那个判断。


    “这怀山此前明显是没有积累，只是最近才得到大法力滋养，那些花草树木皆是新植，灵田也是新开垦。”


    “那个什么留侯，怕也不是软柿子。”


    黄风妖庆幸自己谨慎，没有直接杀将上去的同时，又觉得牙根子都在痒痒：“最近怎么这么倒霉啊，遇到的都是硬茬子，从被人从老窝里赶出来，就没有顺利过。”


    在距离山巅不远的地方，黄风妖止住了脚步，身子一旋，化作黄沙一堆，落地为丘，不起眼地窝在路边。


    他的气息尽数收敛，这个时候的黄风妖遑论寻常怀山妖众了，即便是楚留仙自己，若不是隔着水镜看到了全过程，怕是也会忽略了过去。


    这一窝，就是数个时辰之久。


    黄风妖为了自由，为了不为妖将，这回可是拿出了绝大的耐性，在那默默地等着。


    “大王~~派俺~~来巡山喽~~~~”


    一个公鸭嗓子声，从山下传来过来，越靠越近，渐至山巅。


    从头到尾，就是这么一句，亏得那小妖能喊得中气十足。


    喊着巡山的，自然就是怀山妖众当中的巡山妖了。


    他腰间挎着铜锣，一步三摇晃，哼着小曲儿，从头到脚都在洋溢着“自得”两个字，踏上了通往山巅的山道。


    “大王叫俺来巡山喽~~”


    这句不是喊出来的，是哼出来的，巡山妖把这句话往日里他厌烦得不得了的话，换着花样儿都当起歌儿哼了。


    这日子，他的确很满意啊。


    现在是货真价实的有妖王，那句巡山号子喊起来分外的有底气，有威风呢。


    关键的当然是后一点。


    巡山妖想起之前巡山时候，山上小女妖怪们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就差往外飘桃花啦，他整个人都觉得要飘了起来。


    “这日子真是美啊。”


    巡山妖想到高兴处，没有留意到脚下，一个踉跄“砰”的一声，脸面朝地摔了个大马趴，整个脑袋都埋到土里面，只剩下屁股跟两条腿露在外面一蹬一蹬，一时半会儿自个挣扎不出来。


    正狼狈着呢，他忽然觉得一股力量作用到身上，下一刻整个人拔地而起，继而被扔到了道边。


    灰头土脸地爬起来后，巡山妖还在晕头转向呢，眼睛猛地就直了。


    在他眼前，一座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沙丘在蠕动，下一刻一个金甲人就居高临下地站在他面前，冷冷地注视过来。


    “俺地娘呀~”


    巡山妖魂差点给吓没有了。那张纯粹沙砾凝成的五官，哪里是他这个连怀山都没有怎么出去过的小妖见识过的？


    七魂六魄没了大半，巡山妖的耳中传来一个雄浑威猛的声音：


    “带我上山……”


    ……


    小片刻后，巡山妖低垂着脑袋，垂头丧气地走在山道上向着山巅去，全没有平日里的巡山结束后的得意。


    前半段路上，还有一些相熟的小妖打招呼，巡山妖有气无力地应着，没有多说话；


    后半段，渐近山巅。怀山妖众们不经召唤压根就不会过来，顿时清静了不少。


    中间不少相遇的小妖怪们看巡山妖眼神都有些怪怪的。


    往日里跳脱的巡山妖，这会儿再老实不过了，走路时候腰杆都挺得直直的，肩膀尤其的僵硬，好像一辈子的身家都担在肩膀上，生怕一不留神就给掉了一样。


    事实上，在巡山妖肩膀上哪里有什么身家？有的只是一颗不起眼的沙砾藏在他的衣服褶皱处。


    到了临近山巅地方，再没有妖怪出现。无论是巡山妖还是黄风妖，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巡山妖肩膀上的沙砾滚了出来，落在地上化作了一个金甲大汉，一巴掌拍在巡山妖的肩膀上。他整个人顿时矮了半截，险些给拍进泥土里。


    巡山妖不敢怨言，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大妖爷爷。你看小的路也带了，您就当俺是个屁，把俺给放了吧。”


    “放？”


    黄风妖冷冷一笑。又是一巴掌下来。


    “大妖爷爷饶命~~”


    巡山妖惨叫一声，眼睛都不敢睁开，肚子里把老槐树给骂了一百遍又一百遍，连老槐树不知道变成柴火多少年的老祖宗们都没能幸免。


    好半晌，他的惨叫声都散了，巡山妖只觉得肩膀一沉，整个人更是一沉，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只见得自个儿大半个身子都埋在土里面，竟是生生给拍进了土里，露在外面的部分连金甲人的膝盖高都不到。


    看到巡山妖现在的样子，黄风妖似乎有些满意了，同样以威猛无比的声音说道：“小子，你果然没有骗我，你的确是进到山巅来。”


    巡山妖正想自吹几句，无非是除了妖王留侯，妖相老槐树，怀山的小公主小孔雀外，整个怀山妖众里就属他地位最高之类的。


    话还没来得及说呢，他耳中就传来黄风妖的后半句话：“真不知道留侯看重这小子哪点，真没找出哪点好来啊，怎么就能随意出入重地呢？没点规矩。”


    巡山妖刚刚扬起的眉毛，瞬间就垮塌了下来。


    “好了。”


    黄风妖又想拍，结果现在巡山妖着实是太低了，拍起来不趁手，也就罢了，沉声说道：“你带我上山巅，自然有你的好处，要敢说个‘不’字。”


    “哼哼~~”


    黄风妖拍了拍肚子，金甲发出闷响，“正好拿你来当早餐。”


    “大妖爷爷，俺的肉是酸的，不好吃啊。”


    巡山妖接着惨叫，同时脑子里在转，想着是不是推荐几个看起来肉味道好点的，说不准就能吧早餐这劫给度过了。


    黄风妖却没有听到扯淡的兴趣，原地一转，重新变成一颗沙砾落到巡山妖的肩膀上，同时传出两个字来：


    “带路！”


    巡山妖不敢再多说什么，低垂着脑袋，认命般地向着山巅去。


    黄风妖这会儿是沙砾状态，自然看不到巡山妖低头时候，眼中闪过的一道精光。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巡山妖的脚步终于踏足了山巅。


    几乎在同一时间，“铛~~~”的一声，传遍了整座怀山……(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三戏黄风妖（十）

    “是时候了。”


    楚留仙听闻得远方怀山传来的响动，面露笑容，长身而起。


    下一刻，他一转身，妖气化云，裹挟着楚留仙与雨师妃飘往怀山去。


    ……


    “这是什么情况？”


    黄风妖一惊，不敢再保持沙砾状态，瞬间从巡山妖的肩膀上滚落下来，落地化出金甲人样子，警惕地四顾。


    一个呼吸的时间都不到，黄风妖动作僵住，目光牢牢地被吸到一个方向。


    巡山妖的视线被黄风妖挡住，看不到吸引黄风妖目光的是什么，下意识地回答这位主的问话，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被他当成了早餐给吃了。


    “聚妖罄。”


    “那是大王命小的们收集了附近所有能收集到的玉石，凝练出的一尊玉罄，招之可聚怀山妖。”


    巡山妖仗着黄风妖背对看不到他，眼中流露出狡滑狡滑的目光。


    不用说，这聚妖罄会在这当口响，就是巡< 山妖的手笔了。


    巡山妖一边回话，一边低头瞄着自个儿的腰间，往日里当宝须臾不离身的铜锣早就不在了，腰间空空荡荡的。


    那铜锣，这会儿正孤零零地落在巡山妖摔了个大马趴的地方。


    “嘿嘿，晾你如奸似鬼，也要喝了老子的洗脚水，没想到老子的铜锣是个宝贝吧。”


    巡山妖越想越是得意。


    他的巡山铜锣的确是一个宝物，一个怀山传承了好多代的巡山之宝。


    在很久很久以前，怀山还叫做“槐山”，它还有妖王，代代老槐树守护此间的时候，这面巡山铜锣就被炼制出来了。


    这宝物没有什么其他的作用，无非是一个信物，凭它可以自由出入山巅。不会引起山巅阵法的反弹。


    担任巡山任务的妖怪，每日里都要上山汇报情况，没有这么一件信物着实不方便。


    另外嘛，巡山妖怪那是最容易被想要混入山中的外来妖怪劫持的，有这么一个东西，巡山妖怪就可以假意顺从，不用找死应扛，寻个对方不注意的时候把巡山铜锣一扔，便相当于把对方往坑里面带。


    “掉坑里了吧王八蛋，等大王来了看怎么收拾你。”


    巡山妖想到得意处。想象着黄风妖那张沙子脸怎么变成震惊模样，就非常想笑。


    黄风妖先前刚出现的时候，巡山妖就想起了老槐树往日里跟他讲的故事，效仿那些机警的巡山前辈，装乖卖丑趁着黄风妖没注意的当口，麻利麻利地把巡山铜锣给扔了。


    黄风妖毕竟是野生流浪妖怪，妖王没得当，妖将不肯干，在管理妖山这块儿妥妥的没见过世面。这才轻易地被巡山妖给装兜里埋了。


    这会儿他是还没有回过味儿来，不曾想到是巡山妖动的手脚，不然要是知道他堂堂黄风妖是被这样一个从来没有放在眼里的小人物给坑了，怕是会先将巡山妖给活吞了。再生生愤死过去。


    “聚妖罄？什么用？”


    黄风妖有些茫然，回过头来问道。


    巡山妖不敢怠慢，心里面又咒骂了老槐树极其先祖还不来救他。楚留仙是妖王他不敢骂，小孔雀是个美妖怪他没舍得。老槐树这黑锅自然是背定了。


    “就是大王聚集众妖，非大事不会响的。”


    巡山妖倒是没有糊弄黄风妖，他所说的的确是真相。只不过不是真相的全部，这次这种情况并不包括在内。


    “这么说怀山留侯就要出现了？！”


    黄风妖皱眉，有些担心。


    怀山妖众毕竟好日子没过上几天呢，一路上他扫过一眼，都是一些他一口气就能给吹跑的小东西，不足为虑。


    然而，有了楚留仙给他留下的教训，黄风妖本就谨慎的性子发挥到了极端的地步，原本并不放在眼睛里的怀山留侯，在其心目中地位也直线上升，非万不得已他不想招惹了。


    “可是……”


    黄风妖的目光一凝，落到了山巅正中。


    那里，真龙皇座静静地卧在内里，琉璃般的九彩光辉绚烂，充满了庄严肃穆威严之感，一看就不是凡物。


    对此，黄风妖不过是扫过一眼，惊叹了一下留侯有这等好东西罢了，他的心神并不在那里。


    从头到尾，除却扫了聚妖罄一眼，回头对巡山妖说了一句，其他时候黄风妖的目光压根不曾移动过一下，尽数被真龙皇座上摆放着的明黄玉玺吸引住了。


    “在这里！”


    黄风妖踟蹰了一下，并将怀山留侯随时可能出现这点抛诸脑后，满脑子都是夺得明黄玉玺，摆脱这段时间的噩梦。


    他是被坑得多了，压根对凭着自身脱离楚留仙控制一点信心都没有，反倒是寄望于这场较量，寄望于对方守信。


    楚留仙要是知道到了这个地步，黄风妖竟然抱着这样想法，定然会抚掌而笑，为“大局定矣”欢喜。


    “不管了。”


    黄风妖一咬牙，也不理会频频四顾的巡山妖，一个飞纵，化作漫天黄沙，席卷向真龙皇座。


    以他身上的伤势，这一个飞纵可说是用尽全力了，其惶惶威势，俨然是沙漠要淹埋了怀山一般。


    “要是怀山留侯出现，说不得只好放弃那皇座宝物，不与其纠缠，只取明黄玉玺便是。”


    “他要是不出现，哼哼，那须怪不得我了。”


    黄风妖想着美事，同时不忘未虑胜先虑败，思定的同时，一片黄沙幻化出来的手掌，堪堪抓向明黄玉玺。


    恰在此时，一阵波动，在山巅突然出现。


    波动过处，黄沙涌动，如水涟漪，仿佛随时可能散去。


    “怀山留侯！”


    “一定是怀山留侯来了。”


    黄风妖心中大吼：“差一点，就差一点啊！”


    “罢了，算你命好，你的宝物就留给你吧。”


    固然已经有了决断。为了不节外生枝，抓向真龙皇座的黄沙手转而只是向着明黄玉玺抓去，速度更是激增，黄风妖多少还是有一些不服，冷哼出声：


    “怀山留侯是吧，老子现在的确不是你对手，不过老子为一高人所伤，不然做过一场，谁胜谁负，妖王谁属。还是两说的事情。”


    “你莫要得意得太早，要是坏了老子的事情，定不与你干休！”


    一边放着狠话，他一边鼓足余勇，抓住了明黄玉玺，甚至能感受到黄沙裹挟着明黄玉玺上暖意与温润，心中终于大定。


    到了这个时候，黄风妖才清醒了一点，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了疑问来：


    “奇怪。那明黄玉玺可是被那个姓楚的直接扔过来，就落在了不知名皇座宝物上吗？”


    “就算是这样，难道便没有人发现？”


    “若是不然，明黄玉玺是为山中妖怪捡到的献给留侯。那留侯不去研究，不去收藏，亦不扔掉，放在皇座上干嘛？”


    黄风妖有一个古怪无比的念头浮出来：“难道是等着我来偷取？”


    这个念头怎么想怎么可笑。黄风妖瞬间将其甩出了脑袋，下一刻，他便决定什么都不想。有多远跑多远，回头姓楚的找上门来，再跟他理论第三场较量是他黄风妖赢了。


    决断刚生，黄沙在真龙皇座上硬生生地扭了一个方向，向着山巅之外扑去。


    突然——


    “黄风妖，你去意何急，不若停下来，与楚某一观怀山风光如何？”


    带着温润味道，仿佛是最上等玉石的声音传入耳中，漫卷长空，覆盖山巅的黄沙蓦然就是一顿，下一刻哗啦啦如雨水而下，在地上归拢成一片沙丘，最后从中站起一个金甲人来。


    “姓楚的，你来迟一步了。”


    黄风妖一手托着明黄玉玺高高举起，一手护着玉玺，好像生怕有人抢一样。


    他的声音依旧走的是威猛浑厚的路线，只是语气有些急促而显得稍稍尖锐，迫不及待地声明所有权一样。


    “哈哈哈~~”


    楚留仙朗声一笑，向后摆了摆手，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儿，一个浑身炫彩衣裳的小女孩走出，向着山巅边缘走去。


    黄风妖的注意力全在楚留仙这个正主儿的身上，没有留意他们两人，亦不在乎，只是警惕且紧张地看着楚留仙，好像怕对方会不认帐一样。


    “楚某人是来迟了，黄风妖你见谅。”


    楚留仙不以为意，还拱了拱手，意态谦恭，尽得温润如玉的精髓。


    黄风妖反倒怔住了，心想：“这厮怎么这么好说话？又有什么在等着我吗？”


    生怕夜长梦多，黄风妖见楚留仙承认了，没想太多，连忙说道：“好，你认输就好，这第三场较量，便算是我赢了。”


    看了看手中明黄玉玺，他又补充道：“这是你的宝物，我不贪图，只要你履行前言，不再纠缠于我，便归于你就是了。”


    黄风妖看了下楚留仙脸色，没看出啥名堂来，从头到尾只看到满满当当的笑意，心中发虚，又道：“说来姓楚的，你倒也算是信守承诺之人，说好十二个时辰就是十二个时辰，黄风佩服。”


    黄风妖默算了一下，发现与他踏上山巅差不多时间，也就是楚留仙跟他约定的十二个时辰。


    从这点来看，楚留仙没有违反规矩。


    “好在我先拿到了，若是不然的话，怕是就没有我什么事情了。”


    黄风妖甚至觉得他有点小心过头了，要是早知道怀山留侯不在，压根就不曾出现的话，他就犯不上如此谨慎，直接杀上山巅就是了。


    他永远不会知道，那明黄玉玺也就是在他快踏上山巅的时候，旁边不知道长了多少年华盖似的老槐树从伸出一根枝条将其放在真龙皇座上的。


    “认输，为什么要认输？”


    楚留仙眨了眨眼睛，一脸茫然。(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三戏黄风妖（十一*完）

    “认输，为什么要认输？”


    楚留仙眨了眨眼睛，一脸茫然。


    “你……”


    黄风妖又惊又怒，这眼看是要耍赖的节奏啊。


    堂堂大妖啊，还是能把咱吃得死死的厉害大妖啊，怎么能一点底线都没有呢？


    黄风妖勃然大怒，就要义正言辞地叱责，楚留仙理所当然地接着道：“明明是我赢了的，黄风妖你错了。”


    “我错了……”


    “怎么就我错了？我怎么错了？”


    黄风妖觉得整个世界都不对了，整个人都不好了，再看明黄玉玺还好生生地握在手里面，完全无法相信有人能将黑白颠倒成这个样子。


    “嗯，你错了！”


    楚留仙点头，一副好意提醒的样子。


    “你……我……”


    “我跟你拼了……”


    黄风妖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义愤填膺，准备拼了这条命也要跟对方给个说法呢，一个$ ()整齐划一的声音，从山巅边缘处传来：


    “拜见大王！！！”


    “呃~~”


    黄风妖动作顿住，金甲好像生锈了一般，艰难地难过头来，望向身后，一个极度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不会吧……”


    他很有揉眼睛的冲动，嗯，在金甲粗壮的大腿部位，黄风妖的真身还真的揉了揉眼睛。


    在山巅边缘，一群小妖冲着真龙皇座方向，俯首叩拜，态度混杂着敬畏、感激，乃至于虔诚，口中呼喊着“拜见大王”，一个个扯着嗓子，不过数百不足千数的小妖，硬生生喊出了震耳欲聋的声音。


    领头的。一个老儿，一个小女孩，赫然是之前从那个姓楚的身后走出来的两只妖怪。


    之前黄风妖虽然是将绝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楚留仙的身上，只是惊鸿一瞥，自认不会看错人的自信还是有的。


    “难道说……”


    “嘎吱嘎吱~~”金甲发出令人倒牙的声音，黄风妖以比之前还要缓慢凝重的速度扭回头，望向真龙皇座处。


    映入眼帘的一幕，顿时让黄风妖心中的不祥预感攀升到了极致。


    真龙皇座上，给他留下深刻、痛苦印象的那人，正自然地坐在上面。靠在一侧，还用一手托着脸颊，另外一手摆了摆，示意平身。


    “哗啦啦”一片，怀山妖众都起来了，拘谨地挤在一起，用仰慕的目光望向楚留仙。


    从头到尾，他们顶天了只是把好奇的目光时不时地瞥过来，其它时候。眼睛里连黄风妖的存在都没有。


    “他……就是怀山妖王？！”


    “怎么会这样？”


    黄风妖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塌陷，天都给黑了下来。


    偏生，在一片黑压压里面，他脑子里还很清晰地浮现出一幕场景来。


    那是在距离此不远的地方。那个姓楚的很明确地跟他说开始了，然后说谁先从怀山妖王留侯的手中得到明黄玉玺，便赢得这次较量。


    黄风妖记得更清楚的是，说完这些后。在楚留仙扔出明黄玉玺往怀山前，对方极其自然地左手换右手。


    当时丝毫不放在眼中的动作，现在看来是那么的刺眼。


    “你……无耻！！！”


    黄风妖一口老血吐出来。觉得整个人憋得要爆炸了。


    他很怀疑不把这口怨气发泄出来，他会成为妖域历史上第一个被活生生气死的大妖。


    黄风妖这是不知道在天王岛上发生的那一幕，不然定会觉得吾道不孤啊。


    他算是想明白了，敢情眼前这位主儿再扔出明黄玉玺前的那一换手，就算是完成了从怀山留侯手中得到玉玺的任务，赢得了较量。


    什么狗屁怀山妖王留侯，压根就是他自己！


    “妖怎么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黄风妖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会儿他什么都明白了。


    什么等待十二个时辰，假大方！


    什么潜入怀山，真唱戏！


    过去的十二个时辰，黄风妖觉得自己完全被玩弄于鼓掌，唱了一出大戏给别人看。


    他要是知道楚留仙通过雨师妃的神道水镜，还真是看了个全须全尾，那就不只是吐血的问题了。


    黄风妖怒斥了一句后，觉得“无耻”都无法形容眼前这一位了，搜刮着脑汁，想要找出更合适的形容来。


    偏偏，他穷尽了所有的词汇，亦无法找出更合适的形容，因为一回顾，他惊悚地发现，原来这姓楚的压根就没有说假话。


    楚留仙一直在说真话，只是他没有说真话的全部而已！


    好吧，如果这也算是底线的。


    黄风妖到底是乡下妖怪，想了半天没有想出合适形容，那边楚留仙已经悠然开口了：


    “孩儿们，看到这位了吗？”


    “刷刷刷~~~”上千道目光汇聚过来，落在黄风妖的身上。


    目光如有温度的话，黄风妖的一身金甲非得给融化了，显出他本尊来不可。


    “这是黄风妖，从今天开始，就是我们怀山妖将了。”


    “来，见过黄风将军！”


    一众怀山妖众们哪里有别的想法，这段时间里看着自家家园一天比一天变的好，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过，他们早就从心里面认同了楚留仙这个妖王。


    听命便是了。


    于是乎，怀山妖众高呼“拜见黄风将军”，老槐树得意地一拱手，就等着黄风妖对他回礼。


    等了半天，楞是没等到，老槐树不由得怒目而视，腹诽乡下妖怪就是没见过世面云云。


    黄风妖哪里有理会他，脑子都乱成了浆糊模样。


    他很想否认说着是楚留仙阴他，做不得数，可是从三次较量的结果来说，他不服也得服，除非彻底不要脸了，不然“妖将”这两个字，这个位置。他就得认下来。


    “只是……”


    “好不甘心啊啊啊啊~~~”


    黄风妖一抬头，刚想说什么呢，正对上楚留仙的目光。


    “咯噔”一下，黄风妖到口的话，生生重新咽了下去。


    第一次，黄风妖在楚留仙的脸上，眼中，都没有看到分毫的笑意，有的只是一股无不深沉的意蕴。


    隐隐地，还有一种寒冷的味道在酝酿。仿佛只要他开口一个“不”字，那寒冷就会宣泄出来，冻结一切。


    “他会杀了我！”


    “三次较量，三次收服，他的耐心已经到头了。”


    黄风妖想起第三次较量前，就在他出发来怀山的上一刻，楚留仙好像说了什么。


    具体的内容他已经想不起来了，唯一记得的就是浓浓警告与威胁之意。


    当其时，黄风妖并没有太过在意。可是在这个时候，面对楚留仙无形中流露出来的冷意，他猛地尽数回想起来，清晰得如同刚刚发生。


    “不当这个妖降。估计就真的不用活了。”


    黄风妖在苦笑，黄金甲在呻吟，坚硬雄厚得如山一样的腰与后背，在艰难地弯下 。


    “能三次擒我。三次败我，不服，又能如何？”


    黄风妖挣扎了良久。最终拜服了下去：


    “属下，参见大王！”


    “好！”楚留仙脸上洋溢出笑容来，伸手虚扶。


    “大家都不是外人来，来，我给你介绍，这是妖相：老槐树，这是我们怀山的小孔雀……”


    在楚留仙的介绍当中，黄风妖与怀山妖众一一见礼。


    这世上的事情是很好玩的，很多事情第一次做的时候千难万难，各种过不去心里关卡，只要做了一次后，又做第二次，第三次，很快就会麻木，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黄风妖麻木地与众人见礼，最后竟是觉得“黄风将军”四个字，久听倒也顺耳……


    ……


    转眼间，三天的时间过去了。


    三天前，黄风妖加入怀山，成为怀山留侯下的妖将这件事情，犹自在怀山妖众之中流传，甚至通过渐渐走出去的怀山妖众之后，传遍了方圆百里。


    很快百里内其他妖山其他妖怪，马上就知道了新生的怀山势力有了一个新的妖将，黄风妖的名号，在各大妖山中传播，成为附近几大妖山妖众口中的一号人物了。


    同时，经过这三天的修养，又没有石钟山的继续折磨，黄风妖终于恢复了能夷平一座妖山，灭杀属性相克妖王的大妖实力。


    怀山之巅，老槐树与小孔雀不在，巡山妖乐呵呵地捡回巡山铜锣巡山去了，只有楚留仙与黄风妖两人在。


    就在一个呼吸前，黄风妖方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见礼参见大王，随后别过头去看向山巅外浮云，好像能看出一朵花儿般专注。


    能不能看出一朵花儿来还是其次，黄风妖主要是不想看到楚留仙那张脸。


    一看到自家妖王的面容，他就想起那激荡一身气血能让他生不如死的石钟山神通，想起几次将他装兜里时候楚留仙脸上那神情。


    “你还不服气？”


    楚留仙坐在真龙皇座上，悠然地问道。


    要是在三天前，黄风妖真不低头，楚留仙或许就真的下辣手了。


    可是现在黄风妖既已俯首，领了妖将之职位，那便是自己人。


    对自己人，楚留仙还是有足够耐心的，话问得不温不火，甚至不无鼓励。


    “不敢！”


    黄风妖硬邦邦地回了两个字。


    “只是‘不敢’，而非‘不是’，看来终究还是不服的。”


    楚留仙摇了摇头，语气还算温和。


    他心里有数，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在收服黄风妖的时候，用了太多的机谋，唯独少了一次正面的击败。


    妖怪的世界比人的更单纯，谁的拳头大，谁才是老大。


    当时，楚留仙为的是稳妥的能收服黄风妖，冲锋陷阵的事情，这个明显是良才啊。


    现在木已成舟，也就无所谓了，正可彻底地让他心服口服，拳头也服。


    “罢了。”


    “黄风，你有什么压箱底的手段，就施展出来吧。”


    楚留仙微微一笑，伸手一引：“我就坐在这里，接你一击。”


    “大王，此话当真？！”


    黄风妖的精神，一下就起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六章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自然当真。”


    楚留仙微微一笑，也不起身，就坐在真龙皇座上伸手一引，示意黄风妖尽管施展。


    这段时间以来，楚留仙彻底掌握了妖王法身成就时候赋予的三大神通，无论是纯阳火，仙人指，还是施展了多次的石钟山，都已经进入了一个新的层次。


    不仅仅是黄风妖想较量一下，楚留仙也想试试手。


    偌大怀山，有资格跟他动手的，只有黄风妖一人而已，想想便觉得有些可悲。


    “回头，看来需要充实一下我们怀山的力量了。”


    楚留仙抬头从山巅向外眺望，似能看到百里范围内，那依旧存在的三座妖山，三位妖王。


    经过这段时间，楚留仙尝试了不少方式，对短时间内回归彻底失去信心。


    无论是想要在妖域立足，继续修炼下去，还是寻找更多的办法，以求得回归可能，扩充实力都是第一，也是唯一的一个选择。


    这些都是后话，且说怀～ 山之巅，黄风妖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大王，那黄风就出手了。”


    黄风妖摩拳擦掌，黄金甲“嘎吱”作响，似能感受到其主人的兴奋。


    “黄风有一天赋神通，名：沙尘暴。”


    “此神通可放不可收，威能浩瀚，当日就是以此神通填湖，逼出金鳞妖王而杀之。”


    “只要大王抵挡此神通，黄风自然再无话说，再无二心辅佐大王。”


    黄风妖说这番话时候，头高高昂起，一改过去几日的颓废低迷，有一种名为骄傲的东西在洋溢出来。


    “那就来吧。”


    楚留仙不以为意，依然保持着一手托着脸颊，斜靠在真龙皇座上。


    “大王小心了。”


    黄风妖放声大笑。整个人无风自动，扶摇而上，高飞至十余丈上，双臂张开，遥对楚留仙。


    “呼呼呼呼~~~呼呼呼~~~~”


    先是大风无端而起，在怀山之巅呼啸来去。


    继而， 天上黄风妖身上放出昏黄之光，朦胧而厚重，乃至于掩盖住了金甲之光亮。


    从下往上看去，恍若一轮昏黄的太阳。高悬在怀山之巅。


    “沙沙沙~~~沙沙沙~~~~~”


    滚滚黄沙挪动，摩擦的声音传来，仿佛不是置身在郁郁葱葱怀山，而是沙龙起伏的大沙漠一般。


    下一刻，沙尘如暴雨，从黄风妖身上涌出，铺天盖地，遮掩了日月，汹涌而来。直扑楚留仙。


    “来得好！”


    楚留仙纹丝不动，依然斜靠在真龙皇座上，只是脚下一跺：“起！”


    真龙虚影盘旋而现，呈现九色琉璃之光。将真龙皇座以及其上的楚留仙一起笼罩在其中，隔绝了内外。


    整个琉璃光罩上，一个个繁杂的禁制纹路隐现，恍若一条条的游龙在彼此纠缠。游动，遍布了每一个角落。


    这是龙禁在真龙皇座上的一个应用，之前楚留仙修为不到阴神。以至于一直没有施展过。


    这次凭着妖王法身的阴神之力，楚留仙终于能完整地施展出这一龙禁


    ——真龙守护！


    “轰~~~”


    沙尘暴与真龙守护碰撞在一起，溅射出无数流光溢彩，漫天沙尘，转眼间整座怀山之巅都铺上了黄蒙蒙的一层。


    一息，两息，三息……


    十个呼吸的时间过去，沙尘暴与真龙守护始终在拉锯，你进我退，我进你退，怀山之巅地面上黄沙铺了一层又一层，若是一脚踩下去，足可没过膝盖。


    “好家伙！”


    楚留仙还是保持着极其悠闲，仿佛浑然不在意的姿势，眼中却闪过赞叹之色。


    “黄风妖果然是一员猛将。”


    “如此神通，更多的是一门战阵之法，最合群战。”


    “即便是现在这般针对我一人，并没有能发挥出这门神通的最大威能，却也逼出了我最强的守护法术，着实了得。”


    外人不知道的是，阴神境界方才能够施展出来的真龙守护，已然是楚留仙现阶段最强的守护法术了。


    要再更强，除非逆转石钟山神通，将自身笼罩内里，如此自然会防御大增。


    可若是如此的话，也等于是自困孤城，失去了胜机。


    “兵法有云，无援不守！”


    “斗法亦如是，此法智者所不取。”


    楚留仙眼中迸发出精光来，第一次在真龙皇座上坐直了起来。


    “既不可守，那就不用守了！”


    一念及此，在真龙守护的庇护下，楚留仙缓缓站了起来。


    随着他的动作，真龙守护的光罩随之扩大，依然将其笼罩在其中，这样一来受沙尘暴神通的冲击面就越广，整个光罩 摇摇欲坠。


    “就这样，就这样，继续！”


    黄风妖彻底兴奋起来了。


    与这留侯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为止，他次次下风，绝望到连相争的信心都没有了。


    他还从来没有一次在面对楚留仙的时候，如现在一般占据到上风，距离胜利是那么的近。


    现在什么摆脱控制，什么妖将不妖将的，黄风妖都不放在眼中，他就想赢一次，就想赢楚留仙一次，一次就够了。


    “快啊，快啊！”


    黄风妖只觉得心痒难耐，那该死的真龙守护怎么看怎么摇摇欲坠，就是不崩溃，急得他恨不得自个儿上前伸出一根手指把它给戳破喽。


    楚留仙隔着遮掩了天地的黄沙，自然看不到黄风妖表现，不过仅凭那波动的妖力，他也不难判断出手下妖将该有多亢奋了。


    他摇头，失笑：“你别高兴得太早了。”


    话音落下，还不及传入黄风妖的耳中呢，楚留仙抬脚，又是一跺。


    “刷~~”


    一道极光，破开真龙守护，洞穿沙尘暴，在一片黄蒙蒙的沙尘暴中。带出一道激光的虹桥，直冲沙尘暴的源头。


    先天一气元磁遁。


    这门楚留仙自创的法术，现在以阴神境界施展出来，不仅更是飞遁如光，且全无烟火气息，自然得如呼吸一般。


    这门法术，到了这个地步，已然是走到了极限。


    由其极速，故其不可挡！


    楚留仙所化的元磁遁光如一柄利剑，放在炉火中加热。最终一剑刺出，瞬间割裂开来冻结的油脂一般，沙尘全不可挡。


    遁光所指，直冲黄风妖去。


    楚留仙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既然不可守，那就不用守，我攻出去。


    只要击中黄风妖，自然打断了其天赋神通，沙尘暴不挡而挡了。


    “没那么容易！”


    黄风妖大吼着。张开的双臂向内合并，恍若要拥抱什么似的。


    随着他的动作，漫天黄沙归拢，沙尘暴凝成无数的沙柱子。似要将中间的楚留仙碾压成齑粉。


    就在这个时候，元磁遁光当中，一截衣袖伸了出来，从中弹出一支手指。光洁如玉，上面萦绕着清灵之气，有氤氲不散。仿佛是一根仙人的手指，缓缓地点出来。


    ——天赋神通：仙人指！


    楚留仙施展出来的，赫然就是这次妖王法身凝就时候，领悟的三大神通之一。


    黄风妖要是知道三大神通，除了可以燃尽一切阴晦邪祟的纯阳火外，其他的两个都是在其身上开的昏，想必也会觉得无比荣幸吧。


    当然，这种荣幸，他宁愿不要。


    楚留仙全力出手，一出手又是三大天赋神通，源自仙灵之气的仙人指，这一指只要点中，黄风妖绝对没有抵抗之力。


    这次较量，也会随之结束。


    问题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到底是沙尘暴狂沙柱子先撵上楚留仙呢，还是仙人指先点到黄风妖的身上？


    那只有一线的时间差，就决定了胜负。


    “啊啊啊啊！！！！~”


    黄风妖大叫着，将一身妖力催发到了极致，沙尘暴神通更是爆发出最极致的速度，他已然是尽了全力。


    尤其是在这一瞬间，黄沙柱子恍若天柱崩塌一般向着楚留仙掩来，那种威势，显然是他早有准备。


    这式神通，威能最强的，也就是在这一瞬间。


    这本就是黄风妖的天赋神通，对它的优势与弱点，黄风妖又如何可能不清楚？


    想来，楚留仙不会是第一个守不住，而想要攻出来的，更不会是第一个。


    理念无误，终究还要看能不能做得到。


    在黄风妖目眦欲裂的时候，结果出来了。


    一线，就是一线。


    楚留仙的元磁遁光终究不是寻常遁术所能媲美的，隐隐地快出了黄沙一线。


    这一线，就是成败，将是生死。


    眼看着，只要再过一眨眼不到的时间，楚留仙的仙人指就要点在黄风妖的身上了，恰在此时，楚留仙的动作顿了一下。


    黄沙本就在紧追不舍，就在他的身后，用不了两个眨眼的功夫，便要将他追上，掩埋。


    只是一顿的动作，最前方的沙砾撞在楚留仙的后背上，为其护身的妖力震得粉碎。


    他在等什么？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楚留仙眼中闪过异彩，无数的念头在脑海中闪过：


    “黄风妖必然不是第一次施展这个天赋神通，金鳞妖王便是死在这一手下。”


    “这一天赋神通特性如此明显，优缺点更是鲜明，想必会有不少人与我选择了相同的应对方式。”


    “既然如此，黄风妖又如何笃定，别人的遁光，会快不过他的黄沙？”


    “上得山多终遇虎，这个问题，他岂会没有准备？！”


    “我懂了！”


    楚留仙朗声一笑，那笑容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在那一瞬间，之前在破庙外发生过的那一幕从他脑海中浮现出来，立刻让他把握住了黄风妖的底牌。


    一刹那的功夫，楚留仙的仙人指下移，稳稳地点到了黄风妖金甲的大腿部位。


    又一眨眼，黄沙天降，一指点出就此僵硬在那里的两个人尽数掩埋。


    下一刻，一个充满了悲愤的声音，从黄沙下爆发了出来：


    “你怎么会知道？！”


    “你怎么可以知道？”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七章 开疆辟土，百里封侯

    黄风妖的叫嚷声不断地从黄沙下面传来，其中悲愤的味道如有实质，当真是闻者伤心，听着落泪，谁不出的凄楚，还有


    ——恐惧！


    黄风妖对他的真身为人所知，无比的恐惧。


    楚留仙脑海中浮现出刚才的那一幕，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容，周身一震，身上的黄沙纷纷落下，露出其中真身来。


    在一个呼吸之间，楚留仙的仙人指就要落到黄风妖身上的时候，他在一瞬间反应了过来，知道了黄风妖的后手是什么了。


    在单枪匹马的情况下，尤其是面对实力更在他之上的强敌时候，沙尘暴这个天赋神通是有它缺陷的。


    对方防不住，那就不需要防，直捣黄龙，斩首可也。


    这种机会，往往也只有一次，一击不中，后面掩来的黄沙就会将对方淹没。


    黄风妖是一个穷妖怪，是一个孤独的妖怪，他没有强力的防护法宝，没有人护佑左右，那怎么办呢？


    还真《 让他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来。


    黄风妖的外表是何等的高大威猛，其真身又隐藏在金甲的大腿处，其欺骗性可想而知。


    对方决然出手，哪一个会冲着不是要害的大腿去？一万个也不会有一个。


    这样，难免为其外形所欺骗，浪费了可能只有一次的机会。


    黄风妖靠着这个手段，不知道坑了多少人，让对方经历从苍穹到黄泉的经历。


    在这一幕发生之前，他怎么都不会想到，楚留仙曾见过其真正模样，只是一时忽略过去，这才险些中计。


    反应过来，楚留仙仙人指下移，如破薄纸般。一指就点破了黄金甲，在黄风妖的身上一触即收。


    只是简单的一触碰，楚留仙自然没有击杀自家妖将的意思，黄风妖体内的妖力被这一指点散，神通自然消散，自身却没有任何问题。


    不过他的心里，却又大问题。


    “你早就发现了？！”


    隔了几个呼吸的时间，黄风妖一跃而起，上一刻还遍布整个怀山之巅的黄沙尽数不见，只有一个金甲人在不住地颤抖着。如筛糠一般。


    “是什么时候？”


    他声音尖利地追问着，好像遇到了世上最恐怖的事情一般。


    “嗯？”


    楚留仙一挑眉头，脸上笑容收敛，他没想到黄风妖的反应会这么大。


    “是了，是破庙时候，我就是那个时候昏迷了一会儿，你肯定是在那个时候见到了我的真容。”


    “是不是？！”


    黄风妖大叫着，同时，金甲以仙人指的破洞为中心。无数的龟裂向着整个金甲蔓延，仿佛是蜘蛛网爬满了，从中透出混乱的妖力，加速了金甲的崩溃。


    黄风妖的真身。在其中若隐若现。


    “是。”


    楚留仙并不完全明白黄风妖此时的感受，简单地应了一声，神情转为凝重。


    “砰~~”


    一声炸响，金甲碎尽。露出黄风妖颤抖的真身。


    “呼~~~”


    黄风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吹散了金甲碎片，漫天烟尘。他与楚留仙两人之间，再无阻挡。


    伴着那口气吐出来，黄风妖冷静了下来，身上气息显得颓丧无比。


    他垂着头，声音低沉：“大王，你现在看到我的样子了，是不是很猥琐，一点都不威猛，会觉得是个笑话吧？”


    楚留仙哑然，他想到黄风妖会愤怒，会激动，却不曾想到这大妖竟然会在担心、恐惧这些东西。


    这个时候的黄风妖，看上去的确是引人发噱。


    他矮小的个子，灰黄色的皮肤，丑陋的尾巴，看上去混不起眼，哪里像是一个大妖，更像是一个混不开的小妖怪，落魄潦倒。


    “你赢了，我心服口服，无论智计，还是实力，还有……”


    黄风妖抬头看了楚留仙一眼，愈发颓丧，“……长相比我好到天上去了，我跟你没法比，你合当时妖王。”


    “只是现在……”黄风妖苦笑，“我就是心服口服，大王你也看不上我了吧？”


    说着，黄风妖缓缓掉头，一步步地向着怀山之巅外走去。


    他的脚步是如此的沉重，明明不需要遮掩什么了，脚步还是沉重，甚至比之前还要沉重，踏在地上发出声声闷响，一如他此时之心情。


    黄风妖这是意兴阑珊，要远去啊。


    楚留仙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方才收复了此妖，要作为手下妖将，为其冲锋陷阵的。


    偏偏，这个情况下，他却一点都不着急，甚至在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不舍得就好。”


    楚留仙笑容绽放出来，微微颔首。


    黄风妖的反应是一个意外，但这个意外，却是一个好事，是真正让黄风妖死心塌地地奉他为王的机会。


    “你如真的全然没有留恋，就此绝尘而去，我还能勉强你不成，再是不愿，也只能放你离去。”


    “你既迟疑，你既缓步，给我留下挽留的机会，那么……”


    楚留仙笑容愈浓，“那就给我一直当妖将吧。”


    眼看着，黄风妖只差一步，就要踏出了怀山之巅的范围时候，楚留仙终于开口了：


    “黄风，你留下来。”


    “总有一日，妖域之大，没人会笑话你的模样，只会记住你是怀山留侯手下，第一妖将，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大妖！”


    “尊严，尊重，尊敬，从来不在皮囊！”


    “刷”地一下，黄风妖转过身来，满脸惊喜之色，道：“大王，你不嫌弃我？”


    楚留仙哑然失笑，心想这黄风妖也算是一朵奇葩了，哪里有妖怪这么介意皮囊的，哪一个不是以实力为重？！


    “自然！”


    楚留仙重重点头，认真地道：“我看重的是你的威势，你的实力，足可为我怀山冲锋陷阵，斩将夺旗，一员大将。”


    黄风妖激动了，彻底激动了。


    楚留仙不知道在他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让他如此在意一具皮囊，却知道到了这个时候，算是真正收服了这位大妖。


    “大王……”


    黄风妖感动了，眼中闪着晶光，道：“大王知遇之恩，我无以为报，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还有……”


    他很不好意思地说：“那个，大王，我有一件事情没说实话。”


    “什么？”


    “我不叫黄风，我真名是舒摩天。”


    “哦，知道了黄风。”


    “是舒摩天。”


    “嗯，知道了。黄风，来，我们来重炼一下你的金甲。”


    “……”


    ……


    此后一个月，以怀山为中心，方圆百里，既是平静，又不平静。


    怀山之上，不足千数的妖众在秣马磨枪，于热情冲天的黄风妖率领下，日夜演练战阵，战法，随时准备战斗。


    怀山的种种变化，自从那座“怀山留侯”的石碑落下后，注定就不只是一家事情。


    同样厉兵秣马的还有虎山、曲山、乌山三座妖山，所有人都知道，怀山一定出兵，兵锋所向，定然是他们三家之一。


    战争的阴云，开始笼罩百里范围，流浪的妖怪们屁滚尿流地离开这片区域，生怕大战一起 ，受到波及。


    一个月后的一天，朗朗乾坤下，怀山悍然出兵，以妖将黄风妖为先导，妖相老槐树为辅助，直奔虎山而去。


    怀山第一剑，直指虎山。


    虎山妖众，以虎妖为主，数量虽然不多，却凶猛悍勇，在百里内妖山当中，也算是一块难坑的骨头。


    是日，黄沙漫天，厮杀声破天，虎山妖众最终顶不住黄风妖与将多年郁闷一并发泄出来的怀山妖众，溃不成军，或死或降。


    最后一战时候，怀山留侯亲自出手，当场重伤虎山妖王大风，生擒之；


    又十日，消化了上一战收获，怀山再出兵，苦战三日破曲山，曲山妖王地龙不祥，不惜肆虐曲山，以地龙翻身神通引得曲山地震，死伤妖众无数，怀山留侯大怒，亲自出手，阵斩地龙；


    再十日，怀山出兵乌山，陈兵乌山脚下一夜日，喊话招降。


    次日，乌山妖王青老率一山妖众，负荆下山，举山而降……


    至此，方圆百里，再无怀山之外势力，怀山一统百里疆土，尽收各大妖山资源，妖众，实力突飞猛进，与当初不可同日而语。


    “开疆辟土，百里封侯，我这怀山留侯这称，今日才算是有点资格。”


    楚留仙坐在真龙皇座上，悠然地说道。


    下首处，以老槐树为首，黄风妖居次，后面有一威猛壮汉，一耄耋瘦高老者，无不是今日怀山里的大人物。


    “黄风妖，你开疆辟土，居功不小，可为我怀山第一妖将——中央妖将。”


    “青老，你识实务，且见识广博，可为我怀山第二妖将——东方妖将。”


    “大风，你知过能改，用事尽心，可谓我怀山第三妖将——西方妖将。”


    这是楚留仙在论功行赏，看着手下三大妖将躬身行礼，他脸上不由的浮现出满意的笑容。


    今日之怀山，三大妖将无不是妖王级别实力，其中两个更是原本就是妖王，堪称是兵强马壮了。


    “是时候，走出去了。”


    楚留仙长身而起，负手而立，眺望远方。


    有了百里根基之地，便可一窥这妖域真正的模样……(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八章 妖师，万世之师

    转眼间，十余日过去。


    在过去的十余天里，怀山妖众没有一个闲着的，或是排兵布阵，厉兵秣马；或是侦骑四出，镇压不服，将百里范围内镇压得如铁桶一般。


    真正的精英妖众，则直出百里，以黄风妖为首，探查百里外情况。


    自从当日楚留仙一统百里妖域，发出征战远方的话语后，整个怀山便开始连轴转动，所有妖怪的野心之火尽数为楚留仙点燃。


    怀山妖众，卑微了上千年，一朝扬眉吐气，正是士气最旺时候；


    战败投降的虎山、乌山等妖众，原本就僻居一处，猴子称大王，这下投靠新主，正是用命的时候，其心气不在原本怀山妖众之下。


    如此一来，怀山内部，反而显得安静了下来，恰似风暴雨前夕，静得吓人。


    所有妖怪都知道，当留侯一声令下，又是一场开疆辟土的大战……


    ……


    “老相，你有事寻我？”


    楚留 仙坐在真龙皇座上，以手托腮，乍看百无聊赖，实质上几乎所有的心神都用在推演老槐树贡献上来的妖族功法上。


    老槐树当日用树根贡献上了的妖族功法足足有数部之多，全都是历代槐树妖王修炼过的法门。


    其中良莠不齐，针对不同，或是适合长生延命，或是利于斗战，不一而足。


    楚留仙真身是人身，修炼妖族功法自不合适，妖修一路，也不是为他公子留仙所准备的。


    然而，此刻已是阴神妖王的法身，却是货真价实的妖族，修炼妖族功法再合适不过了。


    老槐树所贡献上来的功法，经过楚留仙遍阅过一遍后。挑出了其中最好的一部，名为：青龙遮天大法！


    青龙，传说中的神兽之一，位于东方，属甲乙木，最合老槐树一族木属性妖怪修炼。


    楚留仙对成就妖王法身时候所得的功法始终心存疑虑，不愿修炼，而原本的人身又破界重伤难愈只能静养，修炼从何谈起？老槐树贡献上来的功法便成了首选。


    他原本对老槐树一族传承的功法还并没有抱着太大的希望，毕竟只是一处偏僻妖山不起眼小妖王的功法罢了。聊胜于无。


    不曾想，真的研究下去，楚留仙却发现这门青龙遮天功法大有说法，远远超过他意料。


    “老相，真没想到你家传承的这门功法，竟然是直指阳神大道，可达彼岸的超脱之法。”


    楚留仙啧啧赞叹出声。


    在他说话时候，老槐树犹犹豫豫地走上山巅，似有难言之隐。对自家妖王之前的话也没有立刻做出回答。


    反倒是楚留仙一经夸奖他家功法，老槐树的精神头就上来了，顺杆子爬道：“那是那是，妖王慧眼啊。”


    老槐树一脸眉飞色舞。把他来意给忘了个干净，一股脑儿地道：“我家这青龙遮天大法，修到巅峰境界，可妖身化青龙。延展开身躯，遮天蔽日，乃是最上层的。能改变先天妖身资质的大法……”


    他紧接着欲罢不能，把这门大法修炼到极处的各种威能说了个遍，无限之憧憬。


    看老槐树这般滔滔不绝样子，楚留仙不觉得以手无额，头痛不已。


    他倒是想呵斥来着，不过想着这老货好歹贡献了一门上佳的功法，正是当论功行赏的时候，呵斥什么的有些不太合适。


    楚留仙忍无可忍，正准备这老货再不知道适可而止，就准备把他踢下山去呢，耳中忽然就清净了下来。


    “嗯？”


    他抬头一看，发现老槐树挠着头，又恢复成一开始欲言又止的苦恼样子，更古怪的是这老货还一只手拢在袖子里，好像想掏出什么东西又是不敢的样子。


    做出这等姿态的若不是老槐树，而是刚刚投降不久的妖将大风、青老之属的，楚留仙说不准便要怀疑他是想行刺来着。


    楚留仙来了兴致，又想起之前话题，问道：“老相，有话说话，若是无事便退下吧，我还要感悟真龙遮天大法。”


    他这番话以退为进，摆出送客模样，老槐树顿时不敢再迟疑，苦笑躬身道：“禀大王，老头子的确是有话要说，不过斗胆请妖王恕老头子无罪，方才敢言。”


    “你说。”


    楚留仙淡淡地一挥手，对这老头成为妖相后习惯性的咬文嚼字十分看不惯，也不承诺什么，一副你爱说不说的样子。


    老槐树无法，一咬牙，一跺脚，小心翼翼地把拢在袖子里的手伸了出来。


    “这是什么？”


    楚留仙眨了眨眼睛，他看得真切，老槐树拿出来的，分明就是一根绶带。


    那缎带其他部分呈玄色，黑中泛红，倒有几分尊贵的味道，其正中处则是一块墨色宝石，发出幽光来。


    这件绶带卖相极其不错，看其大小应是系在额头上，只是楚留仙神识一扫就发现这当是一件新近制成之物，上面也没有妖力痕迹，只是再普通不过的饰物罢了。


    “饰物？”


    楚留仙眉头一挑，十分好奇，“这老货是想做什么？”


    如果送来这件绶带的不是老槐树，而是小孔雀什么的，楚留仙还不会想得太多，只是这事由老槐树做来，就分外古怪了。


    “饰物，额头，难道……”


    楚留仙下意识地以手抚额，隐隐地好像能感觉到什么，又不真切，若非是有意感受，几乎便忽略了过去。


    以他对老槐树的了解，忽然做出这般举动来，定有原因。


    只是楚留仙之前日子，不是在忙碌着命令各方妖众，便是在参悟青龙遮天大法，心神全部集中在这些事情上，难免忽略了一些变化。


    “老相，你的意思是……”


    楚留仙若有所思地放下手，望向老槐树。


    只见得，老槐树连连点头，却把脑袋死命地望下埋。压根不敢抬头看他。


    此刻这老货模样好有一比，恰似暴风雨夜，雷霆轰鸣，老槐树本体恨不得把脑袋都给低进岩石缝隙里，生怕被雷给劈了一样。


    楚留仙脸上一沉，伸出一只手来，在面前划了一圈。


    顿时，水波乍现，一面光华水镜浮现出来。


    镜中倒映出楚留仙此时模样。


    一缕缕的银白色头发参杂在黑发当中，倍增沧桑。面容依稀还是当日模样，只是多出了几分属于妖王的桀骜与邪气。


    这些也就罢了。


    楚留仙的注意力，瞬间就被镜中自己的一个变化给吸引了过去。


    镜子中的怀山留侯额头上，若隐若现，似有还无，一尊精致铜钟模样浮现。


    “万妖钟！”


    楚留仙瞳孔骤缩，镜子中的自己神色顿时阴沉下来。


    他信手一挥，水镜散去，然而镜中倒映出来的那眉心铜钟却如烙印一般。清晰地印在脑海中。


    “这是怎么回事？”


    楚留仙沉吟不语。


    在他的感知当中，铜钟至宝依然如之前模样，沉入他的心神空间当中沉睡，无论灌注入多少妖力始终不做反应。


    换句话说。眉心的铜钟并不是万妖钟本身，反倒是更像某种印记。


    代表某个身份的印记。


    “这是怎么回事，老相你尽管道来吧。”


    楚留仙的语气保持着平淡，听在老槐树耳中。却好像晴天霹雳一样。


    他苦笑着抬头，迟疑道：“妖王或许不知，当日妖王从天而降。老头子是想豁出去救下的。”


    楚留仙略略点头，从雨师妃处，他对当日情况了解得如掌上观纹一般。


    这老货一开始摆明不想救，后来却可以连命都不要地豁出去，那一幕他始终觉得好奇，只是后面诸事繁多，忘了询问罢了。


    楚留仙微微颔首，示意老槐树继续。


    这老货无奈，只好一五一十地道来：“禀妖王，当日老头子兴许是眼花，好像……好像……”


    他牙齿都要咬碎了，想着躲不过，终于鼓足勇气道：“……好像是传说中的万妖钟。”


    “嗯？！”


    楚留仙不知不觉中身子前倾，冥冥中的感觉告诉他，老槐树所说的东西至关重要。


    随着老槐树的诉说，楚留仙的神情一点一点地凝重了起来。


    原来，万妖钟的出现，在妖域并不是一次两次的，每一次都掀起了滔天波浪。


    这波浪并不是万妖争宝，他们没有这个胆量，因为万妖钟，代表着一尊存在，一尊在妖域万妖心目中，有着至高无上地位的存在。


    “妖师！”


    老槐树说到这里，彻底豁出去了，“不知道妖王是否听说过，传说中的妖师。”


    “我们妖域，有三大存在，旷古绝今，镇压万世，分别是妖尊，妖皇，妖师！”


    “前两者且不去说他，妖师则被奉为万世之师，无数年来，妖师宫开，万妖问道之事，不知道发生过了多少次。”


    老槐树说到这里，又开始支支吾吾样子，脑袋低得只能看到脚面，小碎步地趋近几步，双手将绶带奉上。


    楚留仙哪里还不明白他的意思，皱着眉头，接过绶带。


    “那啥，妖王您没啥事的话，老头子就先下去休息了。”


    老槐树一头冷汗的样子惹人发噱，楚留仙懒得理会他，挥了挥手。


    得到表示后，老槐树如逢大赦，哧溜一下就没了影踪。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情。”


    楚留仙缓缓从真龙皇座上站起，眺望远方，心中思潮如远方起伏之群山，毫无平息的意思。


    “万妖钟，妖师，万世之师……”


    “真是一份大因果啊！”


    “日后在妖域的路，须得不好走了。”


    良久良久，楚留仙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系上绶带，墨色宝石正对眉心，将若隐若现的铜钟印记遮掩。


    做出这个动作的一刹那，楚留仙心中明悟，心知这遮掩只是一时的，总有一日它会大放光彩，并且引来天大的因果，于这妖域之中掀起惊天之波澜。(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九章 异种妖力，一指度厄

    “你说什么？”


    楚留仙豁然站起，眼中精光迸射，瞪视着刚刚离去片刻，又匆匆而回的老槐树。


    老槐树神色慌乱，目光下意识地在楚留仙的额头上一扫而过，见得那玄色缎带束在头发下，刚好遮挡住额头上愈发明显的万妖钟痕迹。


    他不敢多看，又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黄风妖将他……他重伤……”


    话音刚落，以巡山妖为首，数个小妖七手八脚地抬着一具金甲上来。


    楚留仙一眼扫过去，便确定这是他派出去查探百里外妖域情况的黄风妖。


    黄风妖性子难改，即便是重伤得生息全无，被人抬将上来，金甲上依然流转着浓郁的妖力，防止别人将金甲掀开，看到他真实模样 。


    这件楚留仙和他联手炼制的金甲，以及妖力的气息，都是做不得假的。


    “哼！”


    楚留仙冷哼一声，上前一步，瞬间跨越大半个山巅，来到抬着黄风妖的小妖们面前。


    且不提小妖们慌忙跪下来口呼大王，慌乱中险些将黄风妖给扔到地上去，♀楚留仙将手掌按在黄风妖的身上，脸上神色变幻不定。


    “的确是重伤，伤他之人的实力不弱，极纯粹的妖力在体内纠缠不去，如跗骨之蛆。”


    “古怪，其中的妖力似乎不只是一股，彼此纠缠，一如乱麻。”


    “嗯？伤成这样，他怎么回来的？”


    楚留仙皱眉。回望了老槐树一眼。


    老槐树乃是眉眼通透之人，立刻明白自家大王意思，驱前两步，附耳道：“大王，黄风妖将是被人送回来的。”


    紧接着，他又补充道：“那是一头大妖，依老头子看，实力当不在黄风妖将之下，似是飞禽妖属，至于本相是什么。却不是我能看得出来的。”


    楚留仙暗暗点头。心道怪不得。


    就在前两日，他还收到黄风妖通过手下妖众传递回来的消息，换句话说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出事。


    这么短短的时间里，黄风妖就被人送了回来。若非陷阱那对方的飞行之速可想而知。若说是妖禽之属那就说得过去了。


    在楚留仙沉吟的时候。老槐树又补充道：“大王，那大妖属下已经安排妥当了，只是黄风妖将他……”


    老槐树看着黄风妖。脸上流露出担忧之色，一脸树皮斑驳都要龟裂剥落下来样子。


    楚留仙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觉得有些奇怪。


    从老槐树话里面，他隐约能感觉到这老货似乎并不太想让他与那妖禽见面。


    楚留仙也只是在脑海中闪过这么一个念头罢了，并没有提出要见下对方，淡淡地道：“老相你安排妥当便是，我先将黄风妖救醒，再做区处。”


    话音落下，他伸手在黄风妖身上一拍，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山巅下方土石里升腾而起，将他们一齐笼罩。


    七十二地煞道兵！


    一直布置在山巅内部的七十二地煞道兵之力涌动下，楚留仙和黄风妖瞬间在老槐树等怀山妖众眼中消失，下一刻便出现在山巅内部洞府当中。


    “我手下中央妖将，一经出动便被人重伤而归。我若做视，怀山留侯四字，以后也不用提起了。”


    “哼，我倒要看看，是何人所为？！”


    楚留仙盘坐在云床上，信手向上一托，妖力涌动，身前的金甲人悬浮而起，如有无形的手托在其身下。


    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保持着妖王法身时间日长，楚留仙的心性不知不觉中也受到妖王法身影响，愈显得桀骜，狂傲，不容侵犯。


    “呼~~”


    一口浊气缓缓呼出，整间静室中黑云般的妖力汇聚而来，从淡淡不可见，到如黑色云气，环绕在两人周遭。


    随着妖王法身吞吐妖气，整座怀山如共呼吸，妖气化为乌云，从山巅处笼罩下来。


    “哎~~”


    老槐树看着这一幕，很是担忧地叹了口气，摇头晃脑：“树欲静而风不止啊，我就知道没这么容易。”


    “罢了，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老头子我还是去应付那杂毛鸟儿吧。”


    “就是……，这高个的，也未免太高了吧？！”


    老槐树想起自家妖王额头上那万妖钟痕迹，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三步并做两步走，向着他口中的杂毛鸟儿处走去。


    这个时候，山腹中，妖王留侯静室里，已是风起云涌，恍若要带动整个山腹震动。


    “仙域根本法！”


    楚留仙目光一凝，以仙域根本法淬炼妖气，转眼间一只手掌漆黑如墨，精粹到不可思议的妖气凝聚其上，缓缓地向着黄风妖的身上按去。


    仙域根本法，哪怕冠以“根本”二字，终究是一个无上之法门，能淬炼灵气为仙灵之气，一样能凝练妖气。


    “不知道这妖气凝练到极致，又会是什么呢？”


    “妖灵之气吗？”


    楚留仙莞尔一笑，为他生造出来，这个不曾见诸于任何典籍的词。


    脑山中诸般念头闪过，楚留仙缓缓按下的手，按到了金甲人身上，呃，大腿部分。


    “轰~”


    整个静室，牵动山腹，为之颤动。


    金甲声声作响，遍布在金甲上的，属于黄风妖的妖力，在楚留仙仙域根本法淬炼出来的纯粹妖力下全无抵抗之力，瞬间土崩瓦解。


    漆黑如墨的妖气汹涌而入，如泄洪一般，冲刷在黄风妖的身上。


    “嗯哼~”


    黄风妖闷哼一声，周身颤抖，金甲解体。露出其带着尾巴的猥琐模样。


    “醒了？”


    楚留仙一笑，心知黄风妖已经有了知觉，只是还没有办法彻底醒来。


    他动作不停，如墨之手间隔着一指厚度，在黄风妖的身上慢慢地移过。


    精粹妖气不住地灌注其中，接连不断地冲刷着黄风妖的身体，伴随着其身躯颤动，一丝丝异彩在他身上各处若隐若现，渐渐清晰。


    “异种妖力！”


    楚留仙神色一凝，目光扫过。“一。二，三……，九！”


    “竟然有九股之多！”


    楚留仙亦不由得大吃了一惊，知道黄风妖伤重。却不曾想到重到了这个地步。


    “会在他体内留下异种妖力经久不散。缠绕入体。驱之不散，影响深远，可以想见那一击是何其强大。”


    “这样威能的攻击。竟然有九次之多。”


    “换句话说……”


    楚留仙的手正移到黄风妖头顶，为之一滞，“至少有九个实力不下黄风妖的妖将，对他出手！”


    这种情况，远远超出其预料，楚留仙看着眉头紧皱，满脸痛苦之色的黄风妖，微微摇头，自语出声：“你的命倒大。”


    再是一摇头，楚留仙又道：“运道也好。”


    “这样的伤势，要是靠你自己一点一点地磨去异种妖力，至少要百年苦工，个中痛苦更是让人不忍言。”


    “只是他们却想不到，有我。”


    楚留仙手掌一番，重重地落在黄风妖的头顶上。


    这一下，旁边若有旁人，定会忍不住惊呼出声。楚留仙这一掌落势极猛，感觉好像要一掌将黄风妖的脑袋如西瓜一样拍碎一般。


    这一掌威势惊人，落在黄风妖头上却无声无息，如清风拂过，细雨扑面，有一种极刚转为至柔之感。


    顷刻之间，楚留仙手掌上的漆黑之色瞬间褪尽，那无论精粹，还是量都不可思议的妖气，伴随着这一掌，尽数轰入黄风妖体内。


    “啊~~~！！！”


    黄风妖猛地张开嘴巴，一声痛吼。


    他还没醒！


    黄风妖的眼睛依旧紧闭，周身颤抖如故，刹那间汗如雨下，仿佛所有的水分都要伴着这一声吼叫从周身窍穴中全部迫出一般。


    迫出的，不仅仅是汗水。


    几乎在同一时间，九道灵光，显化出诸般模样，如受惊的宿鸟，从黄风妖的体内被尽数迫出。


    楚留仙漆黑的眼瞳中，倒映出了一个个异象。


    或是如玄龟盘踞；


    或是若青鸾起舞；


    或是状长蛇而有角；


    或是似猛虎而带翼……


    ……


    最稀奇的是其中最鲜明，也最清晰的异象，赫然是一只猫儿。


    “猫儿……”


    楚留仙脸色古怪，“……还是九条尾巴的。”


    他摇了摇头，心想：“怪不得黄风妖被这股妖力伤得最重，盘踞最深，原来是遇到天敌了。”


    楚留仙既是自语，又是感慨，手上动作则不停，倾泻出所有妖力，对比之下显得愈发白皙的手掌由掌变指，指尖颤动，遥对黄风妖身上九处所在。


    那九个地方，幻化出诸般形象的精粹异种妖力散去形象，依然连在黄风妖的身上，正在飞快地倒卷而回。


    这九股异种妖力，只是被那一瞬间入体的精粹妖力给震了出来，并不曾完全离体，这会儿由异种妖力中本身灵性影响，眼看就要重新盘踞回黄风妖体内。


    “要是让你们回去，怕是根系深扎，再想迫出来就不容易了。”


    楚留仙冷冷一笑，颤抖着笼罩住九股妖力所在的那根手指，在须臾之间染上一层清灵之气，恍如白玉。


    ——仙人指！


    点出！


    一指九击，伴出虎吼龟嘶猫儿鸣叫，声声皆似悲鸣，仿佛灵性自有，能察觉到末日到来。


    九股异种妖力，在回归黄风妖身躯的一瞬间，尽数为仙人指点散。


    刹那间被点散的妖力肆虐开来，打在静室四壁，如暴风雨裹挟着沙砾，发出异响无数。若有人贴近去细看，还会发现静室四壁坚硬的青石上，遍布针尖大小的孔洞，密密麻麻，恐怖无比。


    楚留仙收回手指，一身妖力平复下来，悠悠出声：


    “醒来就把眼睛睁开。”(未完待续。。)

 第二百章 不寂寞的妖域，有所求的羽玄

    “醒来就把眼睛睁开。”


    楚留仙自顾自地说完，看都不看依然是昏迷模样的黄风妖，双手左右拂过，好像在挥去身上尘埃一般。


    伴着他这个动作，之前接连施展仙域根本法汇聚妖气，以及仙人指动用仙灵之气留下的痕迹，消散一空。


    妖气与仙灵之气散尽，楚留仙身上笼罩的那股威压，恍若睥睨天下般的气息隐去，整个人显得懒洋洋，一如犹是公子留仙，而非是妖王留侯时候模样。


    他的话音刚落，那头黄风妖瘦瘦小小的身躯颤动一下，眼睛先是裂开一条缝，接着整个人爬起来，脸上道不尽的讪讪然，浓郁得都要滴出水来的没脸见人。


    “那个……大王……属下……”


    黄风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楚留仙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我知道你觉得这回是丢了人了，自己丢掉的脸，以后自己去找回来。”


    “现在……”


    楚留仙?　从云床上站起，由于双方身量的缘故，天然就是居高临下，充满压迫力地望着黄风妖，“……给我说清楚情况，怎么会有至少九个妖将级别的强者对你出手，而且先后有差，并不是围攻于你。”


    “说明白吧。”


    楚留仙语气中淡淡的，神色则是郑重。


    他哪里不清楚，这般情况既然出现，里面定然蕴含着什么。一个不留神就是一个大危机。


    这次黄风妖能活着回来，完全是运气好。


    黄风妖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丢掉了想把黄金甲马上给套上去的想法。皱着眉头说道：“大王，这次的事情有古怪……”


    随着他的述说，楚留仙神色变幻不定。


    他知道有问题，却没想到问题会这么大。


    原来，黄风妖一出百里之外，进入其他妖王的势力范围，一开始还不觉得。后面越来越觉得不对了。


    百里之外的有不少妖山，强大的妖王更是不知凡几，原本这种情况当是稳定的。各自划分完地盘后，应该形成僵持，就是偶有火花，也当是局部。


    可是。现在外面却不是这个情况。


    可谓是烽烟处处。战火处处，更有不是各方妖王手下的诸多妖将，四处出没，好像在打听、寻找什么似的。


    黄风妖之前就是一个流浪妖怪，对那些没有根基的妖怪们再熟悉不过了。


    稍稍一接触，他就发现不对的地方。


    那些以流浪妖怪身份出现在各处者，太过强大，也太过富有。什么法术宝物，一概不缺。怎么看都跟黄风妖他这个穷妖怪不是一路货。


    彼此都是外来的，都不属于本地妖王势力，黄风妖就跟那些流浪妖怪们有了摩擦……


    “哼！”


    楚留仙冷哼一声，打断了黄风妖的叙述，道：“有了摩擦？是受了教训吧？”


    黄风妖恨不得把脑袋藏裤裆里，忒丢人了。


    打不过其他妖怪不丢人，丢人的是黄风妖本想表现一下自己实力和价值，故而在给楚留仙的汇报当中报喜不报忧，各种不对劲地方压根提都不提。


    楚留仙知道，黄风妖这是想独立解决问题，树立一下他第一妖将在楚留仙，还有其他妖将、老槐树、怀山妖众眼中的形象和地位。


    谁知道……


    “搞砸了。”


    楚留仙淡淡地说出结论，黄风妖头都抬不起来了。


    看着他这个样子，楚留仙暗暗点头。


    他并不在意黄风妖这次是打了亏还是占了便宜，但自作主张这样的事情，必然是要敲打的。


    “好了，后来呢？”


    楚留仙不为己甚，继续问道。


    “后来……”黄风妖豁然抬起头来，脸上满是疑惑不解，“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属下忽然觉得不对味，那些外来的妖怪们估计是得了什么消息，知道属下来自我们这片，就有擒拿属下的意思。”


    “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个个如此。”


    黄风妖毕竟是见过世面的，有着自己的判断，“属下觉得，他们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还是找什么人，然后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觉得属下可能知道，于是就冲着属下来了。”


    “你看风向不对，就打发了手下散开离去，你自己也突围向外，一路且战且逃，最终受伤过重，为人所救，是吗？”


    楚留仙听到这里，基本上就把当时情况勾勒出来了，这番话说得黄风妖连连点头。


    紧接着，这厮面露郝然之色，道：“属下还不知道带我回来的那妖将是什么根脚，只是隐约记得昏迷前是在一只铁翅雄鹰的身上。”


    他比划了一下，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形容道：“铁翅雄鹰妖气滔天，翼展数丈，不是好相与的，大王留心了。”


    这番话说完，黄风妖面露疲惫之色，毕竟转战数十里突围而出，接连收到重创，现在不过刚刚回复，离恢复元气还差得远呢。


    “你去休息吧。”


    楚留仙摆了摆手，示意黄风妖离去。


    随后，他一个转身，出了洞府，来到山巅，于真龙皇座上坐定。


    救黄风妖耽搁了不少功夫，具体时间过了多久楚留仙也没有细算，只是此刻夕阳挂在天边，晚照如霞衣披在身上，衬托得他耀眼之余，又有些看不真切。


    恰似，楚留仙此刻对突然发生的种种变化觉得如坠迷雾一般。


    “那些人为何而来，又是在寻寻觅觅何人？何物？”


    “送黄风妖归来的铁翅雄鹰是何方妖怪，又有何目的？”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楚留仙以手托着头一侧，看上去似在沉思着什么，脸上却悄然地挂上笑容。


    “即便是想要离去。也得恢复完真身伤势，再寻得合适方法才可。”


    “这过程定然耗时无数，幸好这妖域当中，看来倒也不寂寞。”


    ……


    “大王！”


    老槐树赶在夕阳坠落远山前，来到了山巅，隔着十余丈距离行礼。


    “怎么样？”楚留仙保持着原本姿势，淡淡地问。


    老槐树说话比平时来得慢。也来得谨慎，总给人以一种小心翼翼的感觉：“对方自称姓羽，名玄的便是。”


    “羽玄？玄羽？！”


    楚留仙摇头失笑。终于有了动作，在真龙皇座上坐直了起来。


    他这个举动一出，老槐树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仿佛之前觉得无限压抑一般。


    “那个……大王……”


    老槐树欲言又止。楚留仙瞥了他一眼。却没有给他说下去的机会，接着问道：“这位羽玄大妖可有什么异动？”


    “那倒没有。”老槐树偷看一眼楚留仙，道：“只是不住地求见大王，听说老头子说大王正在为黄风妖救治，这才安分了下来。”


    “有意思。”


    楚留仙微微一笑，道：“既然想见，那就见吧。”


    说着，他冲着老槐树挥了挥手。


    这下。老槐树即便是有再多的话要说，也只得烂在了肚子里。郁闷地下去通知羽玄大妖了。


    这位羽玄怎么说也是黄风妖的救命恩人，在没有揭开什么盖子前，此人当得上是怀山恩人，又是大妖身份，倒也不好轻慢。


    这个传达楚留仙意思的任务，老槐树来做方才合适。


    老槐树闷闷地离去，楚留仙目送着他背影消失在山巅的目光，陡然深邃了起来。


    “我知道你有话说。”


    “也猜得到你想要说什么。”


    “不过……”


    楚留仙收回了目光，自语得只有自己能听闻，“具体的，还得看看这位羽玄大妖，如何道来。”


    他并没有等待得太久。


    片刻之后，一前一后，老槐树和一个通体墨羽法衣的老者来到了楚留仙面前。


    老槐树在前，墨羽法衣老者在后。


    看到这一幕，楚留仙暗暗点头。这个墨羽法衣老者自就是羽玄大妖了，此人挟恩而来，又是大妖身份，还能不卑不亢，客随主便，紧随在老槐树身后而没有喧宾夺主的张狂，还算是个人物。


    联系到黄风妖的形容，那件墨羽法衣当就是羽玄大妖以本命鹰羽炼制而成的法宝了。


    “本人羽玄，拜见留侯。”


    羽玄大妖毫无拿大的意思，隔着数丈距离，恭敬行礼。


    楚留仙瞥了老槐树一眼，这老货知机，虽然欲言又止，还是老老实实地退下了。


    山巅上，只剩下楚留仙与羽玄大妖两人。


    “楚某先谢过尊驾对不成器手下的救护之德了。”


    楚留仙在真龙皇座上略欠身，拱手为礼。


    “不敢当。”羽玄大妖身份放得意外的低，恭敬地道：“不过是顺手为之，当不得留侯一个‘谢’字。”


    “再说，黄风妖将实力强大，即便是没有羽玄出手，也能安然而归，却是羽玄多事了。”


    楚留仙没有接口，深深地看了羽玄大妖一眼。


    他听出来了，这羽玄大妖当是有所求而来，不然何至于客气到这个地步？


    怀山留侯四个字，也就是在这百里妖域里有点用，出了百里范围，谁人听闻？这羽玄大妖完全没有必要将身段放得如此之敌。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楚留仙不耐与对方兜得圈子，转而道：“尊驾此来的目的，可与那些伤我大将者同？”


    “决然不同！”


    羽玄大妖断然否定，语气斩钉截铁，毫无转圜的余地。


    “哦~”


    楚留仙也不意外，脑子里诸般念头闪过，毫无征兆地开口道：“你是为小孔雀而来？”


    “啊？！”


    羽玄大妖豁然抬头，满脸掩盖不住的惊讶之色。(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一章 她不愿意，你不能强

    “看来是了。”


    楚留仙微微一笑，从羽玄大妖脸上收回了目光。


    羽玄大妖在听到“小孔雀”三个字时候，一瞬间的失神与惊诧，旋即反应过来强自镇定。


    这对楚留仙来说，已经足够了。


    “……”


    羽玄大妖张了张口，似要辩驳，看到楚留仙似笑非笑神情，最终摇头苦笑，到口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留侯慧眼，羽玄佩服。”


    羽玄大妖到底还是心有不甘，忍不住问道：“留侯，不知道羽玄哪里露了破绽，让留侯得知羽玄是为小公主而来。”


    “小公主？”


    楚留仙注意到羽玄对小孔雀的称呼，微微皱眉，旋即平复，恍若未闻，淡淡地道：“楚某原本也想着尊驾若非是适逢其会，当是有所为而来。”


    “那又会是为什么呢？”


    楚留仙深深地看了羽玄一眼，接着道：“楚某本以为尊驾是冲着楚某而来，以尊驾< 的手段，若悍然出手，未必不能打楚某人一个措手不及。”


    羽玄大妖吃了一惊，忙道：“留侯误会，羽玄从未有过如此想法，此来实是……”


    楚留仙伸手止住，道：“楚某现在已经知道了。”


    飞禽一族的大妖，老槐树的支支吾吾，在黄风妖出事归来后小孔雀连面都没有露过，好像在躲着什么……


    这些联系在一起，楚留仙若还是不能做出推断。那就不是公子留仙了。


    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出除了借机靠近，行刺于他外，羽玄大妖的上杆子，以及停留不去，是为了什么？


    行刺这一说法，在楚留仙见到羽玄大妖的第一眼，就被他自己否定了。


    羽玄大妖不仅仅没有摆出有恩的架子，同时一身气息既不张扬，亦不收敛。平和而已。


    楚留仙经过过多少战斗。见过多少强者，阳神真人亦曾千里同行，坐而论道，与阳神境界只有一步之遥者。也曾直面对战。对气息的感应。冥冥中的灵觉，无不如掌中观纹一般。


    “他是有所求而来，却无敌意。”


    楚留仙做出判断后。索性直接点破羽玄大妖的目的，掌握了主动权。


    他没有将推断过程跟羽玄大妖多说的意思，摇头道：“尊驾想来本是想着不暴露目的，引楚某人答应你什么，从而扫平你带走小孔雀的障碍，可是如此？”


    羽玄大妖默然，苦笑，点头，还真就是这样。


    “那现在尊驾有何教我？”


    楚留仙下意识地眺望了一下天外，夜色如水，银月高悬，是一个好天气，隐隐地，他却能感受到似有风起云涌，天边而来，风雨将至。


    “风雨欲来啊！”


    楚留仙不想与羽玄大妖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了。


    羽玄大妖本还想托词一二，抬头看到楚留仙神色，若有所悟。


    “此人明显是性格桀骜，傲气凛然之辈，对这样的人，只可直中取，不可曲中求，不然定是适得其反。”


    羽玄大妖有所悟后，重新组织了一下，道：“大王明见万里，羽玄确是动了小心思，贻笑大方。”


    楚留仙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只是伸手对羽玄大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他继续说。


    羽玄大妖这会儿收拾了震惊与失落后的情绪，神志清明，愈发明白想要达成目的，该如何说了，坦然道：“留侯，羽玄乃是乌云一族，历代奉五行山号令。”


    说着，他出事了一块带着玄色，似木非木，似金非金的令牌，上面用妖文所书的，正是“乌云”二字。


    “小公主为五行山重要人物，本不合在外久留，只是我们最近才访得小公主踪迹，又闻左近当有大变，愈发不敢让小公主值此多事之秋，牵扯入个中纷扰。”


    羽玄大妖两手一摊，自嘲道：“羽玄小小羽族，本不够身份前来迎候小公主，只是适逢其会，恰在左近，便得了命令。”


    “为了以策万全，羽玄的确是动了小心思，想着借助救护黄风大将的小小人情，求得留侯一个承诺，再以此换取留侯不阻拦羽玄带走小公主。”


    说到最后，他神情转为郑重，拱手道：“羽玄确无其他心思，留侯明见。”


    楚留仙听到这里，缓缓点头。


    怀山留侯的声名，止于百里妖域，更是罕有出手，乃至展现全部实力的时候。整个妖域对他实力最了解的，对他手段最惧怕的，怕就是现在还在修养的那一位。


    除此之外，外面妖族只怕认为所谓的怀山留侯不过是一个小人物，或还有沐猴而冠之讥也说不准。


    这羽玄大妖如此施为，应该就是如他所说，至于把身段低至如此，更是为了小孔雀故，生怕楚留仙迁怒到小孔雀，或者是小孔雀为其对楚留仙不敬而不愿意跟他离去，可谓是用心良苦之至了。


    “这羽玄大妖无论是气息还是法宝，都在黄风妖之上，又是最能进退自如之飞禽一族，在未曾见过我动手之前，他当是觉得以其实力，即便是谈不妥当，也可以随时抽身而去才是。”


    “如此放低自己，当是如其所言，乌云一族历代敬奉五行山，为了小孔雀故！”


    楚留仙想明白后，望向羽玄大妖，但见其脸上堆满期待之色地等待着回复。


    摇了摇头，楚留仙淡淡地道：“怕是要让尊驾失望了。”


    羽玄大妖神色大变，忍不住高声道：“留侯，你又何必强留小公主呢，她可是五行山……”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楚留仙伸手止住。


    “稍安勿躁。”


    楚留仙目光越过羽玄大妖。望向山巅边缘，道：“我没有强留小孔雀的意思。”


    “那……”


    羽玄大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把身段放到最低，怕的无非是楚留仙留难罢了。


    所谓怀山留侯，在五行山，乃至他们乌云一族来说，自是算不得什么，就算是羽玄大妖自身，也不觉得会比怀山留侯弱到哪里去。无非是投鼠忌器罢了。


    “既不同意。亦说不强留，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羽玄大妖百思不得其解。


    在他看来，五行山小公主流落到这鸟不拉屎的怀山，被人当成流浪的妖怪收留为妖将罢了。他来得匆忙。自是不知道小孔雀与老槐树类似祖孙一般的关系。更不知道小孔雀在怀山中超然的位置。


    “很简单。”


    楚留仙懒得与他纠缠。直截了当地道：“小孔雀若是愿意与你走，那便走，我不留难；”


    紧接着。他神色转厉，盯视着羽玄大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补充道：“她若不愿，你不能强！”


    “呼~~~”


    “原来是这样。”


    羽玄大妖长出一口气，心放到了肚子里。


    “小公主当初离家出走，不过是小孩子别扭罢了，现在沦落到小妖山上为妖众，定是吃多了苦头，自会知错，如何会不愿意？”


    “不管如何，这怀山留侯不做留难，少了阻碍便行。”


    羽玄大妖心情大好，觉得能对五行山有个交代了，脸上不自觉地堆满了笑容，再次拱手为礼道：“那羽玄多谢留侯成全了。”


    他怕迟则生变，忙又道：“既然留侯大量，羽玄失礼了，这便带小公主离去，向来族中和五行山方面，定会对留侯有所表示，以酬这段时间怀山对小公主的照顾。”


    楚留仙无所谓地笑笑，他何曾在意过什么酬谢，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道：“你最好还是问过小孔雀的意见。”


    “我刚刚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她不愿意，你不能强！”


    羽玄大妖虽然觉得多此一举，但怎么说他与小孔雀都还在人家的地盘上，自无不可，正要应承下来呢，一个清脆如黄莺出谷，偏偏又带着执拗味道的女孩儿声音，从山巅边缘传了过来。


    “不用问了！”


    “我不愿！”


    羽玄大妖豁然回头，惊讶无比：“啊~”


    他听出来了，那不就是小孔雀的声音吗？她说什么？我不愿？这是什么情况？


    羽玄大妖短短时间里，第二次觉得事情完全脱出了他的掌控。


    在他循声望去的方向，一个身着翠羽黄衫，眉清目秀，一步步走过来的小女孩儿，不是小孔雀又是何人？


    羽玄大妖脑子里跟浆糊一下，固然留意到小孔雀出现的方向，正是此前怀山留侯目光所停留的所在，却无心去想楚留仙怎会比他还早发现小孔雀的存在，那样的话其其实力不是远比想象中强诸如此类的东西。


    “小公主……”


    羽玄大妖还想努力一下，冲着走过来的小孔雀迎了上去，道：“小公主，最近这里不太平，你还是跟我回去吧，免得让五行山的大人们担心。”


    “我说了……”


    小孔雀跳舞一般，一个转身，绕过迎上来的羽玄大妖，跑到楚留仙的身前，回过头来，又重复了一遍：“我不愿！”


    “我就不回去。”


    羽玄大妖慌忙中不及细想，上赶两步要再劝，忽然间，一股冷意袭来，他下意识止步，愕然抬头正对上楚留仙带着冷厉之色的眼眸。


    莫名地，他脑海中就浮现出了楚留仙刚刚说的那八个字：她不愿意，你不能强！


    当时丝毫不放在心上的话，这会儿明明白白地实现在面前，羽玄大妖连苦笑都苦笑不出来了。


    他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不再上前。


    羽玄大妖算是看明白了，小孔雀表现得如此坚决，他要是再纠缠，怕是真会被这怀山留侯定为敌人。


    他还在动着念头，想着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隐情，该有什么办法来劝告呢，异变突生。


    “嗷~~~~~”


    一声虎啸，铺天盖地而来，腥风满灌，阴影从天边笼罩过来。


    “是谁？！”(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二章 天刀白虎

    “是谁？！”


    羽玄大妖震惊无比，觉得今天着实不是一个好日子，诸事不顺之际，怀山方面的应对更快。


    楚留仙在那虎啸方生，阴影未现时候，便豁然察觉到了什么，一把拽住翠羽黄衫的小孔雀拖到身后，同时转身在真龙皇座上坐下。


    当他坐定的时候，真龙皇座转过半个圈子，正好面对天边阴影来处，虎啸源头。


    同一时间，原本只有楚留仙、羽玄大妖、小孔雀的山巅，“嗖嗖嗖”地多出了好几个身影。


    老槐树、乌山青老、虎山大风，连巡山妖都带着他须臾不离身的铜锣矮着腰跑了过来。


    除了还在养伤的黄风妖外，怀山的重要人物倒是一个不拉。


    “大风，那是你的同宗，当是白虎一族的大妖。”


    乌山青老，投诚怀山后虽然还没有什么建树，不过身为一株比老槐树还要老得多的老树，青老的见识广博向来为大家期许。


    这会儿出言，[自不是无的放矢。


    “白虎一族？！”


    楚留仙眉头略略一皱，他手下的原虎山妖王大风，现在的西方妖将就是出身虎族，他对虎族多少也有些了解。


    如飞禽以凤凰为尊，凤凰不现，则以拥有凤凰血脉的青鸾、朱雀、孔雀一类为尊一般，虎妖中的皇者，便是拥有西方白虎血脉，先天庚金之气的白虎一族了。


    “是他！”


    几无先后之分，这两个字同时从楚留仙和羽玄大妖的口中吐出。


    “天刀白虎。虎天刀！”


    羽玄大妖无暇去想楚留仙如何认得此妖，忙道：“虎天刀是白虎一族大妖，实力强横。天赋神通凌厉刚猛，厉害无比。”


    “果然！”楚留仙点了点头，他也是认出了对方，不过与羽玄大妖不同，他认出的不是身份，而是妖力！


    “当日重伤黄风妖的九股异种妖力，有其一！”


    楚留仙只要知道这个。就足够了！


    “白虎一族跟五行山向来不睦，要是……”


    比起楚留仙的淡然，羽玄大妖自从认出虎天刀的身份后。忧心忡忡。


    今日或许真是他诸事不顺的日子，又一次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声声狂笑，天边而来。


    “哈哈哈哈~~~”


    “老子的运气还真好。本以为羽玄你这老杂毛是发现了什么。跟过来看看，没想到竟然是五行山的小公主当面。”


    “好，真好，小公主诶，让你虎叔叔带你回白虎涧好好耍耍。”


    天刀白虎的这番肆无忌惮话传来，羽玄大妖脸色顿时难看到极致。


    任谁也知道，小孔雀要是落到了对头白虎一族的根本重地白虎涧，那绝对不是好好耍耍的事情。甚至可能掀起五行山与白虎涧，孔雀与白虎两族的大战。


    羽玄大妖尤其痛悔的是。他竟然让天刀白虎跟在身后而不自知，等于是把对方带到了小孔雀的面前。


    这真要是有了不忍言的结果，让他如何再去面对乌云一族，五行一脉。


    羽玄大妖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


    可是他还不能死。


    “留侯！”


    羽玄大妖厉喝出声：“羽玄在此，代表五行山，代表我乌云一族，恳求留侯，护送小公主离去。”


    他自己是飞行绝迹的飞禽妖族，却不带小孔雀离去，而是要恳求他人，这里面的含义在场没有一个人不明白的。


    无非是他羽玄大妖生出了决死之意，准备以同归于尽之心拖住虎天刀，这才需要恳求他人带走小孔雀。


    “倒是小瞧了他。”


    楚留仙微微一笑，与羽玄大妖相比，他的姿态未免悠闲得过分了。


    “生平最是厌恶他人代表来代表去，不尽扯起了虎皮，还隐有胁迫之意，不过这次看在这羽玄大妖有刚烈决死之心的份上，不与他计较便是。”


    楚留仙甚至还有闲心，扭过头来，对小孔雀如是说着。


    小孔雀若说完全不紧张自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楚留仙这么一说，她忽然便安心了下来，还在那连连点头，一脸深以为然的样子。


    就这么两句话的功夫，虎天刀裹挟着滔天威势，破风如刀，真切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凌驾于怀山之上。


    “好一头威猛的白虎。”


    楚留仙啧啧赞叹，还不忘瞥了自家属下西方妖将大风一眼，隐隐有觉得大风本体没人威风的意思在里面，激得大风嗷嗷而叫，又欲辨无言。


    天上的白虎，确是威风凛凛。


    通体雪白，尾端泛出金光的皮毛且不去说他，体长连带着鞭子般的尾巴近乎十丈也暂且不提，单纯背上的两只各自长逾数丈之翅膀，隐含着金属光泽，撕裂了长空就威势滔天。


    “兀那小山里的乡下妖怪们，若是识趣的话就速速滚开，若是妨碍了你天刀虎爷爷，哼，一刀两断。”


    说话间，天上硕大的白虎一震翅膀，右侧的翅膀在天空中横扫而过，带起一道纯粹庚金刀气轰在地面上。


    “撕拉”一声，怀山脚下大地裂开一道长过百丈的裂缝，经行处无论是土壤还是岩石，尽数如裂纸帛，半点阻碍都没有。


    “我猜他本命法宝当是用这双翼所化的长刀，羽兄你说是吗？”


    楚留仙看得入神，抚掌而笑问羽玄大妖，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羽玄大妖觉得天都要塌了，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啊？这难道不是生死存亡关口吗？还是天真地以为虎天刀真的只是冲着小孔雀来，抓了人后会忘记灭口吗？


    当他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的时候。山巅上的西方妖将大风也觉得浑身不自在，自家妖王每每瞥过来的目光在他看来都充满了遗憾味道，似乎都在说自家不如虎天刀威风。妖王老人家很是失望一般。


    是可忍，孰不可忍？！


    大风嗷嗷大叫：“忒，兀那大猫，给你虎爷爷哪里来，滚回哪里去！”


    说着，大风在地上一个翻滚，现出长过五丈的斑斓猛虎身躯。巨大的虎口冲出而张，周身一抖，斑斓皮毛卷出漩涡。腹部陡然膨胀起来，又在一瞬间坍塌到极致。


    “吼！”


    一声虎啸，豁然爆发，席卷天地。如上百只猛虎下山。虎吼声惊天动地，足可骇破人胆。


    大风的天赋神通，便在这一声虎吼上。


    虎吼出声，不仅仅是声音，还化为了实质性的声浪，滚滚而去，如月圆之夜，大海潮汐。直扑天上虎天刀。


    看到这一幕，楚留仙微微一笑。他如此作态，为的不就是这个吗？


    既为其手下妖将，如何可以未战先怯，就是天生压制又如何，战过再说。


    “咦？！”


    天上传来一声惊疑，虎天刀虎目圆瞪，目光落在大风的身上，接着一张虎脸露出哂然之色，嗤笑道：“原来是一只杂种，倒也敢朝爷爷龇牙，勇气可嘉。”


    天知道虎天刀用的是何手段，大风的虎吼明明震惊天地，足以掩盖一切声音，虎天刀的话还是字字句句清晰入耳，每一个字都如一柄小刀，撕开了声浪。


    “没想到这头大猫竟也通音杀……”


    楚留仙摇了摇头，从这虎天刀的身上，他真切地看到了那些出身异种的大妖们天赋到底有多出众。


    虎天刀的确精通音杀。


    在大风虎啸扑面而来的时候，他周身一抖，迎面亦是一声虎啸。


    “吼~~~”


    “吼吼吼~~~~”


    两声虎啸，一者有虎啸山林之威，一者隐含金铁交击之声，迎面碰撞，刹那僵持，其后便是东风压倒西风，虎啸狂风裹挟着风气如刀，铺天盖地卷回。


    “不好！”


    羽玄大妖脸色大变，就要显化本相，用一身铁翼来抵挡。


    有人早有准备，动作比他更快，早先一步，站到了众人面前。


    “喝！”


    乌山，青老，明明是老去佝偻的身姿，挡在众人面前张开双臂，竟有擎天之感。


    下一刻，一株大树擎天，青老现出本体，密密麻麻的树枝，层层叠叠的绿叶，一如天幕，将整个怀山山巅遮挡得严严实实的。


    无论是虎啸声还是风刀，扑在树冠上，伴随着落叶如雨，断枝如冰雹，也在被层层地削减，到最后落在众人身上，如扑面杨柳风，只觉得习习凉爽，再无其他。


    羽玄大妖动作就滞在那里，看着青老施施然化为人身，抖了抖身子，就好像抖落了枯枝败叶，浑不在意；大风也变回本体，骂骂咧咧，很是不痛快落在了下风；怀山留侯与老槐树小孔雀品头论足，似在评价谁更威武……


    “这到底是怎么了？”


    羽玄大妖更混乱了，不是该很紧张的吗？


    他弄不懂怀山妖众到底是怎么了，大喊道：“留侯，虎天刀凶猛，请开护山大阵，抵挡一二。”


    “护山大阵？！”


    楚留仙眼睛睁得很大，老槐树低头郝然，大风和青老左顾右盼，似在找寻什么，只有小孔雀老实，一脸无辜地道：


    “护山大阵？没有布置吖~”


    “什么？！”


    羽玄大妖一口老血险些喷出去，哪里有妖山都准备向外扩张了，都吞并几家了，竟然连护山大阵都还没有布置？


    他们真是想做一番事业吗？不是来做耍子弄笑的？


    羽玄大妖悲愤到极致，索性不指望了，沉声道：“留侯，羽玄恳求你们，立刻带小孔雀走，某家留下断后，定不让虎天刀轻易追上。”


    “断后，逃走？”


    楚留仙摇头，缓缓从真龙皇座上起来，道：“不用了。”(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三章 钟山镇压，独木成林

    “不用了。”


    楚留仙淡淡的话刚刚传出来，羽玄大妖甚至对这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来不及做出反应，天上虎天刀发作了。


    “冥顽不灵。”


    “尔等乡下妖怪，你家虎爷爷今天就让你们见识一下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既不愿走，就都留下吧。”


    “呀呀呀呀~~~”


    天刀白虎撕风咆哮，通体毛发都泛出了金属光泽，冲天而起，转瞬之间就小成了一个小小的白点。


    下一刻，白点又以更快的速度飞速地变大，裹挟着陨石坠落般的威势，向着怀山方向扑来。


    近了，又近了。


    也就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如楚留仙般抬头望天者都可以看到虎天刀的两只巨大翅膀张开如刀， 庞大身躯向着怀山侧面倾斜过去。


    “撕拉撕拉撕拉~~~~”


    铁翅过处，虚空尽裂，观其威势，分明是要凭着这一俯冲之威，直接以铁翅之** 坚，庚金之利，生生切割，破开整座怀山。


    一刀，断山岳！


    虎天刀目无余子到了这个地步，竟是不耐烦一个一个对付怀山妖众，而是要毁去怀山，一口气解决所有人。


    他骄傲如此，却也有如此骄傲的本钱。


    至少羽玄大妖在这一击下面无人色，自讨当面绝对接不下来 ，连护山大阵都没有的怀山更不能承受得住。


    “走啊！”


    “带着小公主快走啊！”


    “留侯，我求你了！”


    羽玄大妖满脸决然之色。撕心裂肺地喊叫着，现出了铁翼雄鹰的本相，每一根羽毛上都充斥着悲壮。就要逆风迎着虎天刀而去。


    他的举动，他的话语，无不是风萧萧兮之悲壮，天地皆寒之哀嚎，当真是闻着伤心，听着落泪，不得不拱手称一声壮烈之士。


    嗯。如果没有楚留仙后面的话，就是如此。


    “我说过，不用了。”


    楚留仙从真龙皇座上起身。回头冲着露出本相就要振翅而起的羽玄大妖说完那几个字，一只手缓缓举起，过顶如托天，翻掌似擒拿。再重重地一挥而下。


    滔天妖气。豁然爆发。


    偌大怀山之巅，在这一瞬间尽数掩盖在楚留仙的妖气之下，墨如无月之夜空，下一刻，光芒大放，一个庞大的人形虚影，从漆黑如墨的妖气中显现了出来。


    “阴神！”


    羽玄大妖即便是想看不到也不能够，真切地看到楚留仙的人形阴神如其本尊之前动作一般。一只手高高地举起，再重重地落下。抓在虎天刀庞大身躯上。


    “虚幻妖力凝结的手掌，如何能够撼动大妖强悍的身躯？！”


    羽玄大妖准备再喊，再劝，只要楚留仙能带走小孔雀，他虽死无憾。


    敌人，毕竟是他引来的。


    只是一个刹那前后，时间短暂得羽玄大妖只来得及在脑子里闪过之前念头，压根不曾付诸行动，变化便生。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就让他将到口的话生生地咽了回去，动作太突然太猛烈，喉结上下发出哽咽一般的吞咽声。


    阴神妖力凝结之巨掌抓下来，虎天刀并不是没有闪避的机会，他是不屑于闪躲。


    兴许，在那一瞬间，他还冷哼了一声，谁知道呢？


    虎天刀任凭巨掌加身，甚至还有空暇从上而下，瞥视了楚留仙一眼，再以最优雅的姿势，微微一挣！


    当这一幕发生的时候，下方羽玄大妖几乎不忍卒睹，在他想来定是巨掌破碎，怀山留侯受妖力反噬，一屁股坐到那奢华得过分的皇座之上。


    可是——


    可是——


    可是——


    便在羽玄大妖忍不住要闭目的那一瞬间，天上忽然传来一声惊叫。


    “你……”


    虎天刀只来得及喊出这么一声，那加诸于他身上的巨掌就变了。


    “咚~”


    一声钟鸣，闷而不亮，不似金铁之声，更像是山腹为之一空后，呼应天上雷鸣，地下水流发出的闷响声。


    一声钟鸣，一座钟落！


    楚留仙妖王法身的阴神显化拿捏出去之巨掌，在抓住虎天刀的一瞬间，手掌翻覆间化作了一座石山。


    ——石钟山！


    楚留仙身经百战，岂会是表面骄横？


    他一出手，就是三大天赋神通之一的石钟山。


    原本以为可以轻易挣脱的妖力巨掌，变幻成一座山压下来，虎天刀顿时有天黑地暗， 换了乾坤的感觉。


    当真是换了乾坤。


    羽玄大妖听到的那声惊呼，便是发生在那个时候。


    虎天刀固然惊怒，却不恐慌。


    他怒骂声声，咆哮阵阵，妖力勃发，悍然要破碎开这个禁锢空间。


    “老子先破了这个鸟法术，再断了怀山，把你们全都吞到肚子里，化为伥鬼！”


    虎天刀这可不是虚言恫吓，吞噬生者，化为伥鬼，本就是虎族妖怪的天赋神通，遑论是虎天刀了，就是大风也是会的。


    这头虎天刀在那发狠，羽玄大妖震惊后还是不信，老槐树等楚留仙的老班底，见识过自家妖王用这招磋磨黄风妖的，无不是面露微笑，心中大定。


    果不其然。


    虎天刀发狠归发狠，一经挣扎才发现问题不对。


    恍若一整个天地般的束缚，在顷刻之间加诸于他的身上，这不止是背了一座山，若是整个石钟山自成天地，虎天刀无异于背了一个天地在身上，还要将天地破开？


    “做梦！”


    老槐树在自家妖王耳边凑了一个趣，饶有兴致地看着石钟山从而天降。带着砸穿大地的威势，狠狠地落在地面上。


    “轰隆隆~~~~”


    巨响声中，大地晃动。怀山摇摆，之前虎天刀留下的裂缝被大地挤压弭平，全无痕迹。


    “收！”


    楚留仙施施然地坐回到了真龙皇座上，伸出去的手掌一握，远方大地上石钟山便急速地缩小。


    缩小，放大；再缩小，再放大……


    彼此拉锯。总体而言，石钟山还是在坚定不移地向着坍塌缩小方向去。


    显而易见，虎天刀不仅仅没有破开石钟山之力。连支撑下去，保持平衡的力量都没有。


    “竟然……”


    羽玄大妖瞠目结舌，伸出一只手指遥指着石钟山，嗫嗫嚅嚅不能言。


    这是什么情况？


    羽玄大妖觉得整个世界都在颠覆。今天之内发生的所有事情。没有一件是他判断对的。


    现在就是有人告诉他，山是漂浮在天上的，水是由下向上流，他都得考虑一二，才敢小心翼翼地否定。


    “真是不真实啊~~~”


    羽玄大妖感慨着，换了一种目光，以如初见一般的神态，认真地打量着坐回到真龙皇座。看上去懒洋洋恍若春睡未醒般的怀山妖王。


    到了这个地步，他哪里不知道是彻底小看了这位乡下妖王。这怀山留侯实力之强悍恐怖，远远超过他意料。


    “幸好是待之以礼，好生商谈，若是那行事霸道的前来……”


    羽玄大妖猛地打了一个寒颤，想到自己被人反手一掌，压在石山下的惨状，就有不寒而栗之感。


    这不是他在凭空想象，而是真切地发生在他面前的一幕。


    石钟山落下后，楚留仙便有一指没一指地屈指而弹。


    每每一根手指弹出去，远方石钟山就会发出“咚~”的一声巨响，通体震颤，恍若是深山老林中野寺，晨昏定省时候，老和尚推着钟槌，一下下地撞在铜钟上一样。


    相隔着千丈距离呢，听在耳中犹是如此巨响，可以想见近在咫尺是什么声音，身处内部又该是怎样的惨状？


    “凌迟也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想到这里，羽玄大妖就对没再听到虎天刀的惨叫、叫骂表示理解了，现在石钟山下的虎天刀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叫骂的力气？


    羽玄大妖在那感慨着，再对楚留仙重新看待，便忽略了身边一些人的反应。


    老槐树前面都是笑眯眯地看着，时而奉承下自家妖王，时而摆出元老的架势，对其他后来者指指点点，说着自家妖王何等厉害，他老人家随着南征北战见过多少比这大得多的场面云云。


    他老人家说得唾沫横飞，突然之间，毫无征兆地，目光一直，到口的话就没了下文。


    “这……”


    老槐树下意识地望了自家妖王一眼，目光凝聚在楚留仙额头缎带上。


    下一刻，又重新转回石钟山，似有什么决定般，一步向后猛退。


    老槐树毕竟是积年的老妖怪，妖力蓬勃而出，整个身躯伴随着这一步退，直接撞入了山巅那株老槐树本体上。


    转念间，在其他人还没有弄明白这老货所为何来时候，整座老槐树“嘭”的一声，青烟起，在众人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个呼吸不到的时间，千丈开外，石钟山上空，老槐树再次现身，从天而降。


    一开始时候，依然是佝偻着身子耄耋老者模样；


    在落到石钟山巅一瞬间，老头子不见了，代之而起的是一株苍天古树，不知几千年槐。


    老树不仅仅树冠如华盖，遮掩了整座石钟山，根系更如活物一般，又似饥渴了几千年一朝得雨露，不住地延伸开来，须臾之间，密密麻麻的根系覆盖了整座石钟山表面。


    “老相老当益壮啊。”


    楚留仙眼珠子一转，若有所悟，依稀明白了向来能躲就躲的老槐树怎地如此自告奋勇，做的又是没什么意义的事情。


    他笑着说了一句，这话是在其翻掌间镇压了虎天刀后所言，在场的无论是怀山妖众还是羽玄大妖，无不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再说——


    “不容易啊，一株老槐，也学人独木成林，怕是吃奶的气力都用出来了吧。”


    且不提众人议论，楚留仙似是疲惫了一般，看那边大局以定，就等着回头将虎天刀捆来见他了，便缓缓地起来，转身。


    “回头捆结实了，我要见他。”


    话音落下，转身动作未完，在七十二地煞道兵阵法的带动下，楚留仙的身影在怀山之巅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有人注意到，在转身的一瞬间，楚留仙的身躯颤动了一下，更没有人察觉，伴着那一转身，怀山留侯额上缎带


    ——崩断，飘落！(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四章 石钟后患，妖师宫开

    “……有问题！”


    楚留仙跌坐在云床上，一手捂额，气息有些紊乱。


    气息紊乱倒是小事，别看他状似悠然，先前那一次出手却是全力以赴，一瞬间爆发出妖王法身最强力量，以天赋神通直接拿下虎天刀，自然不可能全无影响。


    真正让楚留仙皱起眉头，沉吟不语的，并不是这个。


    他缓缓放下捂住额头的手掌，缎带早断，额前再无遮掩。


    那里，一尊仿佛烙印一般，还在散发着新铸青铜般光泽的万妖钟印记，若隐若现，好像随时都可能从眉心中跃出来似的。


    事实上，楚留仙的眉头的确在一跳一跳地，如有一颗微型的心脏在那里拨动个不停。


    “呼~~”


    楚留仙长出一口气，凝神定气，动用神霄楚氏秘法无想空念，强自镇压。


    片刻之后，他眉心处的铜钟印记光芒隐去，也不再如随时可能破开眉心跳跃出来样子。


    “果然有祸患！”


    楚留仙神情沉静，自语出声：“这世上，还真是没有什么是凭空得到。”


    “石钟山神通，出自万妖钟的力量。”


    “施展时候，引动了消失在我体内的万妖钟，方有此异变。”


    “真不知道这万妖钟印记彻底浮现出来，对我来说，是福是祸？！”


    这要是换成其他人等，想来第一时间就会下了再不用石钟山这一天赋神通的决断，楚留仙则不然。


    “呵呵。这倒也算是一件好事。”


    “若不是石钟山与万妖钟同出一源力量，我还没这么快发现隐患的存在。到得某个时候。如火山突然喷发，才真是万劫不复之难。”


    楚留仙不自觉地又伸手抹了抹眉前，平静下来眉心处皮肤平坦，浑然感觉不出印记的存在，就好像那只是水印一样的痕迹而已。


    “便是继续使用石钟山又如何，提前引动万妖钟出世又怎样？”


    楚留仙长身而起，下得云床，“我既有准备。水来土掩便是，又怕得何来？”


    静室之中，惟他一人，楚留仙定下心来，倒也不回到云床上，慢慢地在静室中踱步而行。


    他的脚步并不快，脑海中诸般念头。走马灯一般，快到了极致。


    这些念头里面，有关于万妖钟隐患的，有某些他从来不曾宣诸于口的，有始终未曾有痊愈迹象的本尊身体，有外面此刻当被捆成了粽子模样虎天刀的……


    蓦然地。楚留仙的脚步停下，望向静室门口。


    那里，一个脚步声响起。


    楚留仙的静室，在怀山妖众中，也只有那么两三个人有资格前来。黄风妖还在养伤当中。来的自然就是老槐树那老货了。


    “这老货……”


    楚留仙想起先前一幕，不由得浮现出一抹微笑来。


    老槐树一改平日作风。当仁不让，大庭广众之下玩出了一处独木成林，密密麻麻的根系将整座山都给包了，当然不会是没有原因的。


    他出手的一瞬间，楚留仙便恍然了过来。


    无他，石钟山！


    在场的可不是仅仅只有他们怀山妖众，还有——羽玄大妖！


    各路强者，纷纷以流浪妖怪的身份来到这片区域，原因可能有很多，但天知道会不会与楚留仙，与万妖钟相关？


    石钟山这一天赋神通，毕竟源自万妖钟，其形成的石钟山体，外面多少都显露出万妖钟的特征来。


    羽玄大妖看在眼中，会有什么想法，产生什么变数，着实难言。


    “妖相这一位置，老槐树还真是当得称职。”


    楚留仙满意地看着老槐树满脸堆笑地走进来。


    老槐树两只手可都没有空着。


    一只手上，攥着一条与之前那条一模一样的缎带。


    看到这一幕，楚留仙嘴角就抽搐了一下，开始想这老货到底准备了多少条类似东西？


    老槐树另外一只手拽着一条树根状绳索——那就是条树根，不过不是老槐树自己的，是逼着青老心不甘情不愿从他身上拽下来的——捆着昏迷不醒的虎天刀。


    这老货，竟是把虎天刀这白虎大妖，硬生生一路磕着碰着，从地上生生拖过来了。


    看着虎天刀那一身狼藉，每一块儿好衣服，哪里都露着肉，若不是皮糙肉厚，天知道会是怎么一个惨状，楚留仙就摇头不忍看下去。


    “大王！”


    老槐树近前，脑袋低得不能再低，确保自个儿看不到楚留仙额前印记，把缎带送了上去。


    一边做着这边此地无银的动作，他一边满嘴涌着奉承话：“大王威武，大王霸气，区区虎天刀也只好在外面称雄，在大王面前，翻掌可灭……”


    楚留仙这边接过新缎带都重新系上了，老槐树犹自恭维个不停，也难为他说了半天一个重复的都没有。


    “打住！”


    楚留仙听得脑壳疼，打住意犹未尽的老槐树，饶有兴致地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虎天刀。


    虎天刀从醒来的第一时间就开始挣扎，只是经过石钟山的折磨，他这会儿哪里有大妖风范？青老的树根更不是好挣脱的，一时间除了怒目而视外，干不了其他。


    在楚留仙饶有兴致地打量虎天刀时候，老槐树住了不住往外喷奉承话的口，点头哈腰道：“大王，老头子老迈不堪驱使，今日稍稍动手，便有不能承受之感……”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楚留仙眉头一扬，来了兴致。


    “难不成这官迷老儿忽然转了性子，想要隐退不成？”


    楚留仙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呢。老槐树便接着道：“老头子恳请大王准假一天，修养一下。明日里，就能为大王再战沙场！”


    说话间，这老货胸脯挺得高高的，若非干瘪的没有二两肉，怕还真会有雄赳赳气昂昂的味道。


    “……”


    楚留仙一时无语，自责无比，“我就不该奢望这老货能改。”


    “去吧去吧。”


    楚留仙无力地摆了摆手，示意老槐树立刻滚蛋。


    老槐树也是知机。倒退着出了静室，随后跑得比兔子好快，转瞬间脚步就远去得不可听闻了。


    楚留仙摇了摇头，将目光落到虎天刀的身上。


    其实他心里明白，老槐树诸般做作，无非就是不想参与审问虎天刀的过程，生怕问出点什么跟万妖钟相关的事情。然后惨遭自家大王灭口……


    “真是想得太多了。”


    “你说是吧？”


    楚留仙没头没脑的话，虎天刀冷哼一声，自是不与回答。


    本也没有让他回答的意思，就是这么一说，楚留仙不以为杵，笑着问道：“老虎。打算开口说话吗？”


    “爷爷我……”


    虎天刀话还没说完呢，便转为“呜呜”之声，后面的话自然也就说不出来了。


    对面，楚留仙收回手，神情淡然。道：“老虎，你再口出不逊。我便将你再扔进石钟山里。”


    听到这话，虎天刀一双虎目中流露出惊恐之色，原本的桀骜狠厉，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外人看来，他在石钟山中只是停留了短短时间。


    可对虎天刀来说，那简直是一辈子那么漫长。钟声震动他脑浆、骨髓、血液、肌肉、皮肤，乃至阴神、妖力，无有止尽，俨然是亿万把刀子，把他当成朽木般不住地锯着。


    虎天刀宁愿死上一万次，也不想再进一次石钟山。


    楚留仙捕捉到虎目中的惊恐之色，悠悠然又补了一刀：“七七四十九天！”


    “吓~”


    虎天刀整个人都开始抖，连青老的树根都控制不住这抖动，筛糠一般。


    他宁愿死了！


    “我再问你一次，打算开口说话了吗？”


    虎天刀点头不止，生怕回应得迟了，石钟山就罩下来。


    这个动作做下来，虎天刀顿时呼吸顺畅，又能够说话了。


    “那就说说你们名山大川的妖怪，出现在这鸟不拉屎地界，冒充流浪妖怪，一来就是一窝子，到底是所为何来吧？”


    楚留仙悠悠然地转身，坐回云床上，浑身放松姿态，状似随意地问道。


    他可以随意地问，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虎天刀可不敢信口而答，苦笑道：“反正羽玄那扁毛畜生在这里，就是老子……我不说，你们早晚也能知道，告诉你们又何妨？”


    虎天刀差点说漏了嘴巴，不敢卖关子，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地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不久之前，在这天南妖域，有流星天陨，钟声远扬四方八极，族中老人说那是妖师现世，要再开妖师宫，万妖问道的盛况就要重现了……”


    “……呃，妖师？”


    楚留仙脸色古怪，别人不知道，他还不晓得吗？


    那所谓的异象，哪里是妖师现世，分明是他被几大妖王逼得破釜沉舟，重伤遁入妖域。


    好家伙，因为万妖钟的缘故，他闹出的这番动静，生生被误读了。


    楚留仙此时神色着实是说不上好看啊，只要过一过脑子，他便知道如虎天刀之流，也就是马前卒子，探路先锋官一类角色，真正大人物早晚也会登场的。


    到得那时，那些大妖巨擘可不能听其解释，不管跟妖师是否有牵扯，决计是众矢之的，比起几大阳神妖王围攻的悲剧好不到哪里去。


    嗯，暴露身份的话。


    楚留仙下意识地以手摸额上缎带，第一次觉得老槐树那老货还是很有用的嘛。


    心神震动下，楚留仙只能保持面上不太露痕迹，却无暇去纠结虎天刀那番话明显不是他能说得出口的，想来是复述他们族中哪位老怪的话语。


    “细说看看，你们打算如何做，去应对那……”


    楚留仙的声音，如从牙齿缝中挤出来一般，带出几分冷意：“……妖师宫开！”

 第两百零五章 妖神座次，三妖根脚

    “应对……”


    虎天刀迟疑了一下，欲待避重就轻，一抬头，就看到楚留仙发冷的目光。


    “这是怎么了？”


    他心中嘀咕，不想承认也得承认在发憷，一触碰到楚留仙目光，他便想起在石钟山里面生不如死的感觉。


    他自是不知道，楚留仙听闻到消息，想到由此引来的麻烦终究会牵连到自家身上，心情着实是不怎么愉快。


    虎天刀下意识地避开，不敢直视，嘀咕了一声：“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便心安理得地道：“妖师宫开的时候，平地起山，为妖师行宫，凌驾于妖域所有妖山之上，动静极大，周遭妖怪不可能察觉不到。”


    “嗯？”


    “所以你们就要肃清？”


    楚留仙眉头一皱，奇怪地问道。


    他可是听说妖师宫开，万妖问道，老槐树等讲述到这个景象时候，一脸憧憬，无疑是盛况。


    怎么看虎天刀他们的做法，好像生怕他人参加一样。


    “是，也不是。”


    虎天刀在地上扭了扭，青老的树根明显将他绑得很不舒服，又不敢提出松开，使劲地昂起头来，道：“我们只要肃清一小段时间，一直到妖师出世，妖师宫开，传音整个妖域的时候就行啦。”


    “细说说吧。”


    楚留仙来了兴致，心知这里面定然还有老槐树等乡下妖怪们不了解的内情，不由得兴趣大增。


    “这个……”


    “嗯？！”


    “好吧……”


    虎天刀彻底自暴自弃了。老老实实地道：“为了妖神座次。”


    “妖神座次？那又是什么东西？”


    楚留仙感觉自己就好像在吃一道名菜，一开始是全羊。剖开是全鸡，再里面是鸽子，再开是鸽子蛋……


    一般无二感觉。


    一层层面纱一般不住地揭开，涉及的东西越来越多，同时也意味着事情的严重性越高，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妖师有教无类，但凡妖域妖众，皆可往问道。听道。”


    “再是了得的巨擘亦不敢阻拦，那代表着是对妖师不敬。”


    “不过……”


    虎天刀无限憧憬地道：“据族里参加过上一次妖师讲道的老人说，妖师宫中，有十个座次，与众不同。”


    “这十个座次不仅仅是在最前面，最能聆听到妖师所讲述之道，更关键的是每一个座位里。都蕴含着一丝妖神本源。”


    虎天刀越说越兴奋，仿佛自家不是被捆得跟粽子似地不能动弹，而是意气风发地坐在那十个座次上一样。


    楚留仙听得入神，倒没有打断他的意思，全神贯注地记住其中要点。


    “据老人家说，得妖神本源者。不仅在听道时候会有更多的收获，后面更是凭着妖神本源，太半都会有大成就。”


    “故老相传，不知道从哪一代开始，争得那十个座次者。便被称之为十大妖神！”


    虎天刀说到这里，楚留仙便明白过来了。


    那十个座次。代表的是实力的长进，巅峰的一线机缘，更是身份，是地位！


    “我懂了。”


    楚留仙微微颔首，道：“你们是想在妖师宫出现之前，先行将附近的人驱走，为自家妖王争夺十大妖神座次扫清障碍。”


    虎天刀连连点头，一脸惋惜自家没机会，又有点为能参与此事与有荣焉。


    真细论起来，竟是后者占了多数。


    楚留仙撇过头去，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头老虎乍看起来威风霸气，一口一个爷爷，动不动就要拔山填海的，其实没什么追求。


    遑论楚留仙这等人物了，就是稍稍有些追求的大妖们，也不会以参与为荣，怕是觉得“彼可取而代之”的更多吧？


    鄙夷之余，楚留仙倒对这头老虎兴起了几分其他想法，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暂且按下不提。


    “这么说，你们也就是干些脏活累活罢了，真正的重头戏，还得等到诸位巨擘到来喽？”


    楚留仙这句话说来是疑问，听其口气分明就是确定了。


    虎天刀与有荣焉的神情一敛，很是郁闷地点了点头。


    可不是这样吗？


    他们所能对付的，不过是小喽啰罢了，本地妖山妖王们。


    真正有资格与类似白虎之主般妖魔巨擘争夺妖神座次者，哪一个不是惊天动地人物，岂是他们这些打前站的对付得来的？


    无非是那些大人物们不想在蝼蚁身上花费精力，他们这才多少有些作用。


    在了解完这些事情后，楚留仙沉默下来，皱着眉头，冥思苦想。


    虎天刀张了张嘴巴，想要说什么来着，目光触及到楚留仙凝重神色，竟是下意识地闭上嘴巴，生怕惊扰了对方吃得苦头。


    顶了天了，这头老虎也就是小意地扭了扭身子，让树根束缚得他不是那么难受。


    正如楚留仙所判断的，这头表面看上去威风得不成的老虎，真心没有什么出息啊~~~


    静室中，陡然安静了下来。


    片刻之后，楚留仙方才抬起头来，徐徐地吐出了一口气。


    将前因后果，事后牵扯，各方人物都细思了一遍，楚留仙顿时觉得有浓浓的紧迫感，如跗骨之蛆，排遣不得。


    “即便不想以后，单纯眼前这步肃清，我们怀山就不可能置身其外。”


    “想要继续安静地发展，逐步蚕食其余妖山，徐徐地扩充实力，看来是不可能的了。”


    “如此疾风骤雨，若不能架海擎天，势必就是倾覆在大风大浪下的结果。”


    楚留仙吐气之后，跟着吸气。似要将先前吐出去的那口气十倍地吸回来一般，一口吞吸。如鲸吸水，静室之中甚至响起了风气呼啸音。


    “那就来吧。”


    “虎天刀！”


    楚留仙一声轻喝，吓得那头没啥出息的老虎一个激灵，撕心裂肺地吼叫着：“大王不要啊~~~”


    “呃~~”


    楚留仙脸色一变，觉得胸中一口气闷住，险些没能提上来。


    “俺还有用啊~~”


    虎天刀好大一条汉子，堂堂的大妖，如蚯蚓一般地在地上挪着。看那使出了吃奶力气要挪到楚留仙面前模样，仿佛是要抱住他大腿求饶般。


    楚留仙脸色变了一变，一种熟悉无比的感觉浮现出来，这一幕，着实有些眼熟啊。


    那种缅怀，那种柔弱，只是在他身上出现了一刹那。下一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不是要杀你。”


    楚留仙自然知道虎天刀如此作态是误解了什么，果不其然，这话一出，虎天刀煞白脸色瞬间就正常了，身子也不一弓一弓地蠕动了，看起来顺眼不少。


    “我问你。你们这些大有根底的大妖，为何会接连出手对方我手下妖将黄风？”


    楚留仙这不是要问责，而是真心好奇。


    “他明显是本地妖山势力，来打前站的。”虎天刀心有余悸，自然有什么说什么。生怕说得慢了，对方觉得他没了用处。


    虎天刀想到这里。悲从心来啊，总觉得自家逃不过当头一刀，可要是强项又是不敢，生不如死的滋味尝一次就差不多了。


    “多活片刻也是好的。”


    没出息的老虎如是想着，接着补充道：“别人不知道，我是附近都寻遍了，不曾发现任何异常处，找不到当初引发天地异象的地方到底在哪里？”


    “我就寻思着，这要扩充的本地妖山势力，兴许会知道得多点，就想将那黄风妖抓起来拷问拷问。”


    “不曾想，他还挺扎手……”


    虎天刀说得垂头丧气，很是觉得当初他要是不起这个心思，也就不会看到羽玄大妖，接着就不会跟上来，更不会落到眼前生死不由己的下场。


    楚留仙不置可否，从面色上完全看不出信还是不信，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是吗”，便又接着问道：“说说吧，除了你天刀白虎，还有什么人物值得注意一下。”


    “有有有，余子碌碌，不提也罢，有三头妖怪，大王一定要注意，莫让他们跑了。”


    说到这个，虎天刀倒是来了精神，抱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想法，很有让楚留仙将他说的人一网打尽，大家黄泉路上有个伴也好的心思。


    “九命猫妖，姬小喵，那个臭丫头最是难对方，一口一个‘喵’的说话俺也听不习惯……”


    虎天刀第一个供出来的便是：九命猫妖——姬小喵。


    楚留仙一边听着，脑子里一边就浮现出他为黄风妖驱除异种妖力时候所见的景象。


    其中最突出的，不赫然就是一只九尾猫儿形象吗？


    “九命猫妖姬小喵，她妖山何处？”


    楚留仙兴致盎然地问道。


    “没有妖山。”虎天刀摇头如拨浪鼓，很是鄙夷地道：“猫妖一族，天生有为人宠物的恶习，尤其是九命猫妖一族，向来就是混迹在各处，平日里装成无害样子，一只鱼儿也能让她们装可爱模样蹭啊蹭的。”


    “妖怪之中，最是无品。”


    楚留仙对他后面的评价就是将就听听。他心里面有数，猫妖一族这种特殊的生息方式，当是与其先天习性，以及特殊的修炼方式有关。


    这些是题外话，楚留仙听听就罢。


    虎天刀卖队友卖得兴致勃勃，连珠炮般地继续道：“再就是出自北冥宫的那头老乌龟，归辛树。”


    “这老乌龟，不愧是背着壳儿的，明明是玄武血脉，皮糙肉厚耐操，遇事第一个缩头的就是他，忒也没种。”


    “还有还有，出身青木山的青蛟，敖闯，俺就呸了，蛟就蛟了，青木山上下非得腆着脸自称是青龙，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脸皮厚过了天去，让人不齿。”


    楚留仙越听脸色就越古怪，敢情在这头老虎眼中，就没有一个是他看得上的，不是无品，就是没种，还捎带上一个不齿……


    虎天刀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兴许是看出楚留仙脸色不对，勉强公允道：“姬小喵千幻万变，还有九条命；归辛树皮糙肉厚，还能趋吉避凶；敖闯是有名的闯将，将就算是勇猛。”


    “哦~”


    楚留仙点了点头，他算是听明白了。


    这三个有名有姓的大妖，随便来一个绝对都比这头老虎强，知道这点就足够了，其他的就当成是个“噗”，放掉就算了，不值得脏了耳朵。


    “好了。”


    楚留仙拍了拍手，从云床上站起来，踱步到虎天刀面前，悠悠然地道：“废话说完了，现在是算账的时候了。”


    “算账，算什么账？”虎天刀尖叫出声：“俺可是都说了吖，大王饶命。”


    “什么账？”


    楚留仙笑得很温柔，问题是抬起来，再翻盖下去的手掌，怎么看都跟温柔无关。


    “我们来好好算算，你说话不尽不实，想要欺骗我的账！”

 第二百零六章 佛妖梦虫，梵我如一道果

    “冤枉啊~~~”


    虎天刀声音撕心裂肺，楚留仙笑得温柔，动作可一点不慢。


    “我说，我什么都说啊啊啊啊~~~”


    虎天刀这会儿就是让他把刚出生时候，比兄弟多吃了一口奶的事情供出来都没有问题啊。


    楚留仙依然没有迟疑的意思，“咚～”的一声，石钟山落下，将无可闪避的虎天刀结结实实地笼罩在里面。


    “先吃一记石钟山再说。”


    “我们……，不着急！”


    “咚咚咚咚～～～”


    虎天刀两眼一翻，惨叫声声，那叫一个惨绝人寰，不忍言之。


    足足过了盏茶功夫，楚留仙方才收回了手，石钟山随之消散，露出下面蜷缩成虾米状的虎天刀。


    但见得，虎天刀嘴巴开合似离开水的鱼儿，里面不住地吐着白沫，神情恍恍惚惚，似乎瞳孔都让钟声给震散了。


    “再装死，石钟山伺候。”


    楚留仙淡淡一句话，虎天刀激灵了一下，连声大叫：“不敢不敢，大王饶命啊。”


    “哼！”


    楚留仙冷哼一声，道：“就为了追寻线索，至少有九个大妖都对我属下的黄风妖出手？你当我是三岁小儿那么好哄骗吗？”


    “大海捞针的事情，恰好那么多大妖都乐此不疲？笑话！”


    这话听在耳中，虎天刀顿时什么侥幸都没有了，面如死灰。


    “说吧。”


    楚留仙落座云床，淡淡补充：“不说也可以。”


    “说，说，说，俺全说。”


    虎天刀哪里还敢不说，只是玩了点小聪明就没了半条命，再敢强项，被炼个七七四十九天如何是好？还不如死了干脆。


    他这真是想多了。


    楚留仙动用石钟山的隐患且不去提他。单纯运转这一天赋神通七七四十九天，虎天刀还没死，楚留仙先给累死了。


    那种亏本生意，无论如何都是不会去做了。


    说白了，吓唬这头病猫的。


    问题是虎天刀真心不经吓，竹筒倒豆子一通说，之前的那点小心思早就没了影踪。


    “俺是怕那黄风妖坏了好事情。先行清场。我们几个都有事情要做，出手时候未尽全力，不过其他人都是伏诛了的，就是黄风妖着实了得，竟是让他一路跑了。”


    楚留仙嘴角抽抽，隐约猜到黄风妖能跑一路。倚仗的是什么了。


    “接着说。”


    他语气依然是淡淡的，恰与出手石钟山时候一模一样，虎天刀打个寒颤，哪里还需要催促什么，一口气把所有东西说了个明白。


    “我们几个先是在那发现了据传早就亡族灭种的战龙一族。”


    “战龙族有一支苟延残喘也就罢了，我们只会看青木山的笑话，谁叫他们当初灭战龙一族的时候。连斩草除根都没做到。”


    “只是没想到，战龙一族的余孽们，竟然还带着战龙族里传承的一件宝物——梵我如一道果！”


    ……


    楚留仙听得眼睛都不眨，他只是判断出虎天刀所言不尽不实，不曾想隐藏的竟是如此大秘密。


    就在距离怀山百里之外的那片妖域，有一座妖山名“白山”，乃是方圆数百里内，势力最庞大的妖众。


    本来势力再是庞大的妖山势力。也不放在虎天刀等过奖猛龙眼中，只是这白山妖众却是特殊。


    它们实力强大，却不扩张；影响巨大，又相当排外，更关键的是在那白山黑水间盘踞的，赫然是外界早认为亡族灭种的战龙一族。


    战龙不是普罗大众意义上的龙族，而是一种体型庞大。凶猛暴戾之猛兽，因犯了“龙”字忌讳，很多年前为青木山青龙一族所灭。


    虎天刀等人本也不至于为那青木山妖众狗拿耗子，偏偏白山战龙们怀璧其罪……


    “我明白了。”楚留仙微微颔首。“你们是临时起意，谋夺白山宝物，故而清场左近，防人搅局。也正因为白山那边牵扯了精力，故而不能全力出手，而是分别狙击，给了黄风妖一线生机。”


    “说来他还得谢谢你们没太把他放在眼中喽？”


    “不敢不敢~”虎天刀这话哪里敢应，缩了缩脖子，连称不敢。


    他点头哈腰时候，楚留仙的目光，却不曾再停留在其身上。


    “梵我如一道果吗？！”


    楚留仙在云床上盘膝而坐，仿佛面前的虎天刀不存在一般，托着下巴，陷入沉思。


    若非他眼睛一点一点地亮起来，渐如晨星，简直让人怀疑是否不能动弹没有生命之雕塑。


    在虎天刀说起白山战龙一族所拥有之宝物时候，楚留仙状似淡然，实则一字一句，都不曾错过。


    “佛妖……梵我如一……炼真之功……”


    佛妖，那是一只赫赫有名，且是独一无二的妖怪。


    这个故事发生的年代不可考，相传在不知道多少年前，战龙一族犹自兴盛——至少青木山青龙一族还不敢拿“龙”字犯忌讳说事——，有一只前所未有的大妖横空出世。


    那就是——佛妖。


    佛妖的本体是一种罕见妖怪，名为：梦虫。


    梦虫无形无质，孱弱无比，就是稍稍大点的雨滴儿都有可能把它砸死、淹死，故而此虫几乎不为人知，况乎化妖，乃至大妖。


    佛妖便是那只有史以来运气最好的梦虫。


    它不仅仅没有因为各种意外夭折，还侥幸得了机缘，化生为妖。


    梦虫本就是连餐风饮露都不需要，凭着蚕食其他生灵的梦境为生，佛妖化妖之后更是了得，甚至可以参与、掌控，乃至吞噬整个梦境。


    身为古往今来，最强的一只梦虫，佛妖将梦虫入梦、控梦的本事发挥到极致。它无师自通，更是天下百族，世上万道，大千世界一切生灵，皆可为师。


    它诸法皆同，最强的，却是佛法！


    佛妖修为大成后横行于世，自号“佛妖”，以它的佛法理念为名，曰：梵我如一！


    根据在那个年代，与佛妖有过接触的老妖形容，佛妖最可怕的神通就是能通过佛法，化梦境为现实。


    梦境之瑰丽，之奇幻，本就超越一切现实，一切想象，故而佛妖的神通也几乎没有极限。


    梦幻与现实，亦无界限。


    佛妖要将它的梵我如一之道推演至极致，以身为凭，在妖域化出地上佛国，掌控一切生灵，成为妖域三尊之外，另外一尊者。


    它，失败了！


    “佛妖坐化为树，其树挂果有三，名为梵我如一道果。”


    “战龙一族强盛时候，其果成熟有二，皆为占据。”


    “梵我如一道果，有炼真之功……炼真之功……”


    楚留仙霍地一下抬起头来，从那种泥塑木雕的状态下摆脱，冷不丁地吓了虎天刀一跳，还以为要如何再摆布于他。


    楚留仙哪里顾得上他，从云床上长身而起，绕行于静室中。


    “炼真之功，那岂不是可以……”


    楚留仙双眼愈发明亮，甚于之前。


    所谓的炼真之功，对妖族来说，意义重大。


    妖族一般有两个外相，一为本体，二为法身。本体就是原本模样，法身则成人貌。


    其中，本体为实，法身则在虚实之间，严格来说是妖力之显化。


    梵我如一道果的炼真之功，就是将虚幻之法身，彻底的凝为实质。


    这里面牵涉到无数深奥玄妙之理，是人、妖之隔，是妖域法则，错非佛妖的天赋神通，以及它对佛法的无上理解，绝不会有此物现世。


    “虚幻之法身彻底地凝为实质，成为人体，对妖怪来说，就是相当于拥有了第二个本体，从而与人族相比，再无弱点，只有强处。”


    “连这逆天之事都可以做到，那所谓的炼真之功，梵我如一道果，于我本体之伤势，岂不是更没有问题？”


    楚留仙于此无比关注，便与此有关。


    “我的本体伤势，乃是破界导致，其重无比，这些日子过去，不仅仅没有痊愈的迹象，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妖王法身终究只是法身，法身再是强大，若无非逆转本体之伤势，那结果……”


    楚留仙神色一沉，这个结果，这些日子里，他何止想过一次？


    “要嘛就是本体沉珂无救，就此陨落；要嘛就是放弃本体，彻底化妖。”


    “前者所势不能取，后者又谈何轻易？”


    即便是有万一的可能，楚留仙也想继续当人，而不是做妖。


    “争！”


    “最后那颗梵我如一道果


    ——我要了！”

 第二百零七章 真血孔雀

    “虎天刀！”


    楚留仙从沉吟中回过神来，突然出声。


    “啊~”


    虎天刀打了哆嗦，抬头望天，生怕一个石钟山就下来，将他生生震死在下面。


    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说的就是他这种。


    楚留仙自不与他说什么梵我如一道果他如何的势在必得，只是淡淡地问道：“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我……”


    虎天刀脑筋急转，很想说他还有用，奈何想了半天，愣是没想到他还有什么用处。


    天可怜见，堂堂的大妖，能追得黄风妖上天下地，逼得羽玄大妖自爆的心都有之人物，这会儿硬是找不到自家半点价值。


    虎天刀那个悔啊，早知道就不把事情说得那么干净，结果现在易位而处，他也觉得自己死定了。


    “……留侯，你给个痛快便是。”


    说话间，虎天刀头一扭，做壮烈态，奈何颤抖着的脖颈毛，还有“留侯”的尊称，终究暴露了他几分心思。


    楚留仙微微一笑，心想：“有戏。”


    虎天刀的用处，他早就想好了。


    “你给我当坐骑吧。”


    楚留仙用最平淡语气道出来的话，落在虎天刀耳中，无异于晴天霹雳一般。


    “开什么玩笑？！”


    虎天刀炸毛的心思都有了，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堂堂大妖，沦为偏僻乡下妖山妖王的坐骑？说起来不止是他一个人丢人，就是白虎一族的人都要给一起丢光了。


    虽然虎天刀也不曾在乎过族人的脸面，但他自己脸色还是要的。


    “不行！”


    “绝对不行！”


    “留侯你还是杀了我吧。”


    虎天刀一咬牙，一跺脚，眼睛一闭，摆出一副任打任杀的光棍样子。


    嗯，他的腿如果不哆嗦的话，那就更像了。


    “你先考虑着。”


    楚留仙摆了摆手。这次倒没有用石钟山硬将虎天刀压服的心思，这种事情，多少还是要讲点情缘的。


    当然，要是有必要，他却也不会与这头大猫客气。


    “我们不着急。”


    楚留仙淡淡的语气，无所谓的话语，仿佛是春风。一下子就融化了虎天刀决死的坚冰之心，吃出了一下，终究没敢死。


    他若要自尽，楚留仙拦得住一时，拦不住一事。


    现在赴死的心一没，虎天刀垂下脑袋。楚留仙脸上则浮现出了微笑来。


    千里之堤，总是溃于蚁穴的。


    “不错不错。”


    楚留仙上下打量着虎天刀，外形够威武，本事也够强大，若是配合上足够强大，且适合它的法宝，当真是坐骑的好选择。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楚留仙真不着急。


    他摆了摆手，淡淡地道：“来人，押下去。”


    “是，大王！”


    老槐树的声音瞬间就冒出来，下一刻出现在洞府中，极其恭敬地行礼，相当之狗腿地亲自押解虎天刀下去。


    “这老货……”


    楚留仙摇了摇头，知道老槐树平日里没这么殷勤。这里面一定有事。


    他也不点破，就那么静静地在静室中等候。


    片刻功夫，老槐树佝偻着身子，胸膛与两条腿都要成了直角，脸上堆满笑就进来了。


    “你想说小孔雀的事？”


    楚留仙不等他开口，先一步问道。


    “呃~那个……”


    老槐树点头，又摇头。


    “如果是那样的话。就不用说了。”楚留仙挥挥手，道：“我刚刚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她若愿意，我不拦她；她若不愿，人不能强。”


    “小孔雀要是担心的话。还是将这句话带给她便是。”


    楚留仙说完，衣袖一摆，送客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他倒不是有多疲惫。


    解决黄风妖的事情固然消耗了不少精力，之后与接连与羽玄大妖和虎天刀周旋，累是必然的，但还不到那个地步。


    只是这会儿，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来的是各种法宝，再一一否定下来，心目中想要的法宝眼看就要成型，自然没心思跟老槐树磨牙。


    “刚刚坐骑的事情倒是提醒了我。”


    “似乎在妖域当中，弄出几件更适合现在妖王法身的法宝，是当务之急。”


    “妖王法身毕竟是阴神力量，同时又有妖气充盈，再用以前的宝物多少有些不合适了。”


    “这方面应该是短时间内最能增加实力的地方。”


    楚留仙想着想着，沉浸其中，不由得就忘了眼前还有老槐树在那里杵着呢。


    至于虎天刀还什么都没有答应呢，楚留仙就已经以坐骑称呼之了，这个……他就认倒霉吧。


    “那个……”


    老槐树当然看得出自家大王那是什么状态，小意地出声。


    他生怕声音大了给惊着是小，回头自家大王给个厉害尝尝，那找谁含冤去啊？


    “……嗯？”


    楚留仙抬起头来，愕然地看着老槐树，问道：“你怎么还在？”


    “有事？”


    老槐树哭笑不得，他刚刚进来到现在，一句囫囵话还没说呢，这就给忘了？


    “那个……，大王，其实我来不是说小孔雀的事，不不不，是她的事。”


    老槐树很有给自己一巴掌的冲动，话都说不清楚了。


    楚留仙看着他的目光里耐性越来越少，老槐树毫不怀疑，他再不把话给说利索了，转头说不准就被扔出去。


    为自家老骨头着想，老槐树的舌头总算是给捋直了。


    “是这样的，不是老头子要说什么，是小孔雀她想自己来跟大王说。”


    “那就让她来吧。”


    楚留仙愈发地奇怪，又不是没有见过，小孔雀想见他直接前来便是，何必兜这么大一个圈子，老槐树又支支吾吾不说人话呢？


    “小孔雀她也是一个有秘密的孩子啊。”


    老槐树感慨着，道：“她这是觉得隐瞒了大王。不好意思相见。”


    楚留仙摇了摇头，道：“老相，你去叫她进来吧。”


    “小孔雀，终究与其他妖众不同，有些自己的小秘密，何足为怪？”


    老槐树得了这句话，再偷看楚留仙像是语出真心。悬在半空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忙不迭地走了出去。


    望着他的背影，楚留仙摇头失笑。


    “看来我还是没有完全融入这妖域当中。”


    “妖域妖山，终究是与宗门不同。”


    “妖王之于妖众，那是父母，是天地。生杀予夺，无所不能为。”


    楚留仙明白这一点，却也没有改变的意思。


    他终究是公子留仙，而不仅仅是妖王留侯。


    片刻之后，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传入耳中：“大王……”


    小孔雀平日里风风火火，跟假小子似的。也就是楚留仙正位妖王那一天一舞分外妩媚，这会儿倒是表现出小女孩般的胆怯。


    楚留仙微微一笑，神情温和，温声道：“小孔雀，老槐树应该把我的话带到了。”


    小孔雀点头。


    “所以，你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我没有怪你。”


    这番话一出，小孔雀还带着稚气的脸上终于多出了忐忑之外的神情。多少恢复几分平时灵动。


    “大王，其实……”


    小孔雀本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心思，索性鼓足了勇气，一口气把话说了干净。


    一开始，楚留仙听着还有点漫不经心的意思，到后来。不自觉地坐正了身子，神情转为凝重。


    原来，小孔雀真的是来历非凡，羽玄大妖的话堪称不尽不实。


    羽玄大妖这么在意要带走小孔雀。甚至危急关头，不惜拼命断后，可不仅仅是因为小孔雀小公主的身份。


    小孔雀她赫然是本代唯一的一只……


    “真血孔雀？！”


    楚留仙眨了眨眼睛，他没听过这个说法，不过从小孔雀的描述当中，他多少能明白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


    “你的意思是，你的血脉之精纯，一如孔雀远祖，至少是本代最接近者，是这样吗？”


    小孔雀点头，一双白嫩的小手伸出来。


    小手本来是攥着的，嗯，从进入洞府开始，她的手一直是紧紧地攥着。


    楚留仙本以为这丫头是紧张的，现在看到她动作，顿时知道里面还有玄机。


    果不其然，话说到这里，小孔雀也没有遮遮掩掩的意思，当着楚留仙的面，攥着的小手打开。


    “刷刷刷~”


    五道奇光迸发而起，如雨后横跨天地的彩虹凝于一掌之间，将整个洞府映照出斑斓五色。


    “羽毛？！”


    “孔雀翎？！”


    楚留仙看着小孔雀掌中五根羽毛，神色一点一点地变化。


    他现在是妖王法身，阴神尊位，对气息之敏感远远超过之前。这五根羽毛一出现，他立刻就分辨出不同来。


    小孔雀见天地在他面前晃悠来晃悠去，楚留仙如何不知道她身上羽毛气息。


    小孔雀身上孔雀翎中气息强大，妖力潜伏，他早就知道其来历非同凡响，其血脉之纯远胜过老槐树等妖怪。


    只是，与这五根孔雀翎相比，又是云泥之别了。


    “大王……”小孔雀的声音中带出哭腔来，“他们就是看中我能长出这样的羽毛，说什么真血孔雀，返祖归元，要逼着我跟兄长结婚……”


    “去……”


    “这什么情况？”


    楚留仙眼睛瞪大，觉得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等小孔雀带着哭腔把话给说明白了，他才恍然了过来。


    原来孔雀一族得知小孔雀血脉近乎孔雀元祖后，先是狂喜，继而第一反应，就是要将这血脉保留下来，繁衍开来。


    欲要血脉精纯，古往今来，任何世界的做法都是同样的。


    ——近亲，通婚！


    孔雀一族，想让本代血脉最精纯的两人，小孔雀与其兄长通婚，从而生下更多的真血孔雀来。


    小孔雀还有其兄长都无法接受这一点，于是在其兄长的帮助下，小孔雀这才成功翘家，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孔雀一族矢志不渝的追查，也是因为如此。


    至于小孔雀兄长的下落，他现在是还在孔雀一族呢，还是也远遁了，这个就不是楚留仙所关心的了。


    “你想怎么做？”


    楚留仙定了定心神，也将目光从孔雀翎上拔了出来，柔声问道。


    “我不回去。”


    小孔雀无比坚决，然后将孔雀翎往楚留仙面前一递，道：“大王，这些年我就褪下这五根羽毛，就献给大王。”


    不等楚留仙接受呢，还是推拒呢，小孔雀掉头就跑。


    她向着静室外跑去的身姿恢复了蹦蹦跳跳，仿佛是放下了千钧重担，又像是得到了什么保护一般。


    “这……”


    楚留仙先是摇头，再是失笑，也不矫情，将孔雀翎取在手中，把玩着道：“我把担下此事如何？！”


    “妖域之中，本就是举世皆敌，不差孔雀一族！”


    “再说，这不是瞌睡送枕头吗？”


    楚留仙的目光，重新落在掌中孔雀翎上，其眼中精芒，不下孔雀翎光辉……

 第二百零八章 留侯炼宝（一）求教神道

    山腹静室，楚留仙盘坐不动。


    他没有盘坐在云床上，而是径直就坐在静室中央地板，双手自然垂下，两只眼睛紧闭。


    楚留仙的气息此刻平稳均匀，没有修炼时候的气脉悠长，亦无灵气妖力之汇聚，神通法术之显现，就那么平平淡淡地坐着。


    良久良久，霍地一下，他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睛。


    “刷刷刷~”


    在楚留仙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整座静室摇晃了一下。


    在他身旁，有一个玉盒之中静静地卧在那里，在这一刹那似也被某种力量所激发，“啪”地一下打开盒盖，从中迸发出五色光辉。


    孔雀翎！


    楚留仙的目光不曾落在其上，只是平静地望向前方。


    此刻若还有其他人在静室之中，定然会看到他的眼中如有漩涡，无数的文字，无数的图案，无数的光点在流转，在被吸入最深的地方。


    下一刻，楚留仙自然而然地抬头，目光落向对面平坦的青石壁上。


    原本晦暗的石壁，瞬间就亮了起来。


    一个个复杂，又蕴含着无尽玄奥的图案在其上显现出来，又湮灭大半，剩下的不断地组合，形成一个个全新的样子。


    “从无到有，创出合适的宝物来，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楚留仙摇了摇头，伸手轻抚眉心，淡淡出声：“你说是吧，雨师妃。”


    话音刚落，水光盈动，一个曼妙的女子身姿凭空而现，俏然站在楚留仙的身后。


    “公子天纵奇材，雨师妃钦佩不已。”


    雨师妃并不是随口道来，一边说着，她一边望向对面石壁上图案，眼中闪过赞叹之色。


    随后。她上前一步，伸手在楚留仙的头上轻柔地按动着。


    不愧曾是在神道时代被奉为神祇，解生灵苦厄者，雨师妃一番按动，恰到好处，比起楚留仙自己来不知道好到哪里去。


    “嗯，有劳。”


    楚留仙自然地放下自己的手。也不推拒，只是礼貌地感谢，旋即闭着眼睛稍稍后靠，让对方按得更顺手一些。


    “凭空而来，终究欠缺了一些什么。”


    “雨师妃，楚某需要借力一二了。”


    楚留仙依然闭着眼睛。如是说着。


    雨师妃似乎全神贯注都放在双手上，慢了一拍才应道：“听候公子吩咐。”


    “当今仙道之事，诸般法宝，凭依灵力，跨界之于此妖域，多有不足。”


    “单纯以仙道之法打造出来的宝物，与此妖域。终究水土不服。”


    楚留仙说着，眉头不觉间皱起，旋即又被雨师妃的小手揉散。


    “楚某想来，神道之宝，或可为借鉴。”


    “昔日，在济水阴墟左近，楚某曾一晤五散人之迷楼戏子，当时他之所以前往。所为的便是神道之宝：分水箭。”


    “历时以万年计，当此仙道之世，神道之宝光辉依旧，威能不减，确有可取。”


    说起那番经历时候，楚留仙不觉间有恍如隔世一般的感觉。他对雨师妃并无防备，也就不加掩饰。这种感觉不知不觉地就从言语间，自神态里，流露了出来。


    “他还是想回去的……”


    雨师妃黛眉皱起，神情间。不觉便表现出一种类似心疼般情绪。


    也就是楚留仙现在背对于她，雨师妃不虞被看到脸上神色，不然她可不敢在其面前如此流露。


    无论是之前的公子留仙，还是现在的怀山留侯，不管哪一个身份，都抹不去楚留仙根子里的那股傲气。


    天下之大，同辈群英，几人能与其并肩？


    古往今来，英雄豪杰，巨擘无数，假以时日，未尝不可取而代之！


    楚留仙的骄傲掩盖在平和当中，又如锥在囊中，即便是雨师妃这样的亲近之人，亦不敢稍有表现出心疼、怜惜之类，针对弱者之情绪。


    “纵然在妖域之中，再是如何，他还是想回去的……”


    雨师妃闭了闭眼睛，将情绪收敛，不使之外露。


    她能感觉到，在她双手的按抚下，枯竭的精力重新回到楚留仙身上。


    果不其然，还不等雨师妃重新睁开眼睛呢，楚留仙便淡淡地道：“好了。”


    他转过身来，微笑望来。


    平淡、温和，仿佛一切都掌握在手心里，片刻前的外露情绪，恍若从来不曾出现过，不过是雨师妃的错觉罢了。


    “公子，有什么是雨师妃能做的，请尽管吩咐。”


    雨师妃后退半步，盈盈行礼。


    她调整得很快，快到心神太半都在创造宝物的楚留仙完全没有察觉到。


    “神道宝物，以四者最为有名……”


    楚留仙长身而起，以近乎吟唱的语气吟咏出声：“分水有箭,驱山有铎,走海有戟,逐木有鞭。”


    他拱手为礼，遥对雨师妃：“楚某，便向雨师姑娘，求取四宝之秘。”


    雨师妃展颜而笑，如繁花灿烂盛开：“自当从命。”


    一天一夜的时间，转瞬而逝。


    十二个时辰过去，静室中重新只剩下楚留仙一人。


    他一如之前，静坐在静室里，只是眼睛不再闭合，而是凝视在对面石壁。


    石壁上倒映出楚留仙眼中精光，分别形成分水箭，驱山铎，走海戟，逐木鞭，四种神道法宝之图形。


    过去的一天一夜里，雨师妃全无保留地将她所知的，有关这四种神道法宝的所有倾囊相授。


    神道，毕竟是迥异于仙道的一门超脱之法，即便是以楚留仙对神道多少有所涉猎，要深入理解，也一样花费了漫长的功夫。


    勉强支撑到了传授完毕，雨师妃神力枯竭，无法在外继续停留，这会儿已经重归了黄昏界。


    “是了～！”


    “原来如此！”


    楚留仙神情一动，脸上表情陡然鲜活起来，仿佛一下子从寒冬腊月，过度到了春之季节。


    他两只手抬起，在虚空中抹过，好像是在抓着一个个无形的东西摆布。


    楚留仙面前自然什么都没有，然而对面石壁上图案，却在随着他的动作不住变化着。


    拆分，组合，变幻……


    光影斑驳，色彩迷幻，图案复杂，炫目惑神。


    这个过程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只知道楚留仙以无想空念秘法养住的精神也支撑不住，双目都暗淡了下来。


    突然——


    石壁上图案一凝，一件全新的宝物形状，定格在了繁杂变化的一瞬。


    下一刻，繁杂的光影大半溃散，只余下一根鞭状宝物，如要破避而出。


    “就是它了！”


    楚留仙抚掌而笑，笑声震动静室，震动山腹，远远传出去，震动了整座怀山。

 第二百零八章 留侯炼宝（二）怀山熔炉

    “这么怎么回事？”


    “怀山妖众当真霸道，不当人子，不当人子。”


    怀山方圆百里范围内里，在短短时日里，不知道多少本地妖怪遭了秧。


    差不多十天前，怀山妖众倾巢而出，洗劫四方，往往上门第一句话就是：“听说你有某某材料，我家大王看上了，怀山征用。”


    话音落下，一拥而上，把人绑起来，东西搜走，留下白条一张，卷起烟尘滚滚而去。


    至于苦主除了等怀山妖众跑远去了，再咒骂出声，还得压低着声音生怕人听到了，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胳膊，扭不过大腿了。


    这其实还算是好的了。


    毕竟是怀山方圆百里内，本也没有什么富有妖怪，它们所有，又在怀山妖众搜刮名录上的，大多是对他们无用之物。


    那些一不留神，盘踞在某某矿产，或是某某炼材出产地的妖怪们，就算是倒了血霉了。


    “这地方，怀山征用了。”


    “喏，这是调换令，地方大了十倍，速去。”


    怀山妖众扔下一份盖着怀山大印的所谓调换令，再把人一绑，让能飞的怀山妖众裹挟着，带到地方往下一扔，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一般得到这样热情服务的妖怪们哭得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出产炼材之处，往往也是妖气浓郁，妖怪之福地。


    怀山妖众们给调换的地方，嗯，的确是大了十倍都不止，说是百倍也不是不行，反正荒凉着呢，随便可这劲儿往外圈地，一百倍都不带有人理会的。


    这分明是金疙瘩，换成了土疙瘩，能不哭吗？


    咒骂者有之。倚老卖老抗议者有之，请托亲朋前往说情者有之，一概没用。


    楚留仙一声令下，怀山妖众全员发动，务必在最短时间里筹集够他要用的炼材。


    至于妖怨沸腾，这个……


    “妖王不都是这么干的吗？”


    楚留仙听得下面禀告，如是回应。


    不得不说。在妖域呆了这么久，他无可避免地……学坏了。


    整个收刮，持续了差不多十天时间，据说短短十天里，怀山妖域，天高了三尺。


    咳咳。除了“怀山征用”之外，怀山妖众也没少用其他方式，如与外界交换云云，总算在规定时间里，完成了楚留仙的要求。


    山一样的炼材，各种叫得上名叫不出号的妖域特殊材料，论车地往怀山上拉。川流不息足足十日。


    好不容易十天一过，鸡飞狗跳得不行的怀山妖域终于安静了下来。


    在这片妖域内讨生活的妖怪原本以为苦日子结束了，不曾想，只是第二天，他们就明白，他们实在是太天真了。


    怀山妖域，封天锁地。


    刚刚惨遭劫掠的妖怪们，好不容易收拾了心情。准备外出打打野食，找补一下，不曾想刚出门，就被散布开来的怀山妖众一阵痛殴。


    运气好的，殴打一顿，扔回自家老巢去。


    运气差的，打完之后。拿绳索一绑，往草丛里一扔，生死有命吧。


    这是对内。


    对外，怀山妖域不许出来不许进。彻底地封锁成了绝域。


    这么一番举动下来，怀山妖域恍若牢笼，随便一只妖怪在空中飞过，在地上爬过都扎眼无比，想要不发现都不可能。


    怀山留侯，闹出这么大动静是为了做什么？


    别说那些欲哭无泪的怀山妖域妖怪们，就是怀山妖众自己，太半也弄不清楚。


    也就是老槐树等见识丰富一点，又对自家大王举动了解一些的，方才隐约猜到。


    “咱们大王，那是要炼宝呢。”


    老槐树足足卖了大半天的关子，方才神秘兮兮地对点头哈腰前来探问的巡山妖如是说道。


    “炼宝？”


    巡山妖眼睛里冒出小星星，视如珍宝的铜锣掉在地上都不知道。


    若说妖域与楚留仙原本世界相比，相差最大的地方不是别的，就在宝物上。


    可怜黄风妖、虎天刀、羽玄那样的大妖，浑身上下除了用自己妖身炼化而成的本命宝物外，竟然一贫如洗，什么宝物都没有。


    在楚留仙原本世界里，随便一个通幽境的小修士，都有资格鄙视他们忒也穷困。


    这下听到自家大王要炼制法宝，巡山妖怎能不震惊，舌头都差点给咬了。


    他还要再问，毕竟炼宝这活计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神秘了。


    话还没有来得及问出口呢，“哎呀呀”一阵怪叫声传来。


    循声望去，只见得在怀山脚下混乱一片，数十个怀山妖众跌倒在地上，狼狈不堪。


    “哼，那病猫又不老实。”


    巡山妖怒了，想要举步，又想到什么似地，回过头舔着脸拉着老槐树一起去。


    虎天刀那威风他可是见过了，别看嘴巴里说得凶，想到面对那大妖怪，巡山妖还是心虚了。


    “瞧你就这点出息了。”


    老槐树嗤之以鼻，还是拄着拐杖，带着巡山妖过去了。


    一路上，怀山妖众一堆堆地扎堆在那，几乎一山的妖怪都在山脚下这呆着呢。


    自从搜刮地皮与封天锁地完成后，他们怀山妖众就被赶下山来，只能在这呆着，不准踏足怀山。


    这倒不是楚留仙的命令，而是老槐树自作主张，他还振振有词地一番什么安全起见，什么让妖众见识大王神威各种理由，最后楚留仙不胜其烦，索性随他去了。


    现在有资格在山脚下的都是怀山老妖众了，新投降的不是在外围，就是被派出去巡逻了。


    这些人跟老槐树巡山妖他们太熟，自然没啥敬畏，看到老槐树过来，各种七嘴八舌探问。


    有说大王在做什么，什么时候开始，他还赶着回家里睡大觉呢。没有家里睡了三代妖怪的青石板，他睡不着。


    嗯，这是恋床的妖怪。


    也有说自家果子快熟了。再不回去要被虫子、鸟儿什么都给糟蹋了。


    这妥妥的守财奴。


    不过绝大多数还是识大体的，他们感兴趣的是那边引起一片混乱的罪魁祸首。


    “老爷子啊，大王究竟要把那头老虎怎么样？干嘛非得把它弄这杵着，我去，好大的力气，兄弟们拽不住他啊。”


    说着说着，怀山妖众苦惯了。难免偏题。


    “这老虎还是挺健壮的，等大王不感兴趣了，我们把它拾掇拾掇，估摸着万把斤血食还是有的。啧啧，那虎鞭要是大王看不上，就孝敬老爷子你了。”


    如是种种。跟苍蝇似的，说得老槐树直翻白眼，好悬没了半条命，才穿过人群，来到虎天刀的面前。


    现在虎天刀可不是原本模样了，现出原形，好大一头威猛老虎。翅膀展开几丈长，身躯雄壮如山。


    无数老槐树根和青老树根弄成的绳索捆在虎天刀的身上，然后有数十个怀山妖众拽着树根，要将虎天刀固定住。


    没其他目的，就是要它老老实实地趴着，脑袋冲着怀山方向。


    这是楚留仙的吩咐。


    原因连老槐树都不知道。


    这老货哪里是不想说啊，分明是不知道，又不想丢人。只好摆出一副高深莫测样子，生生被折磨了一路的耳朵。


    “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虎天刀不住地吼叫着，堂堂大妖被逼着以原形呆着，声还被几十个平日里眼皮都能夹死的小妖折腾，这简直不能忍耐。


    先前引起巡山妖他们注意的动静，就是这头老虎一发狠，反过来把几十个小妖怪都给拽倒在地。跌了个嘴啃泥。


    要不是还顾忌着楚留仙，虎天刀虽然被禁锢了一身妖力，完全可以上去一阵踩，把它们都给踩成了肉泥。


    小妖怪们有恃无恐。骂骂咧咧地又上来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虎天刀正要发蛮性呢，耳中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咚咚咚~~咚咚咚~~~”


    一瞬间，虎天刀庞大的身躯僵在那里，大脑袋连带着脖子都跟被打上了钢锭一样，僵硬无比地望过来。


    钟声响起的地方，老槐树手上拿着一个小铜钟，正屈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弹着呢。


    “你想清楚了？！”


    老槐树的声音阴测测的，他手上当然也不是石钟山，但威胁的意味却是再明显不过了。


    “呜呜~”


    虎天刀呜咽一声，“嘭”地一声，趴到了地上，任凭他们折腾去吧。


    一番动静下，老槐树索性就在虎天刀旁边坐下，笑呵呵地道：“小刀啊，你好生看看，妖王炼宝，这样的景象，难得一见啊。”


    “炼宝？”


    虎天刀的耳朵“嗖”地一下就竖起来了。


    恰在此时，“蹭蹭蹭”，滔天火焰，裹挟着滚滚热浪，毫无征兆地自怀山冲天而起。


    怀山，一如熔炉。


    火光由红转青，再转白，伴着一声声轻喝，滚滚妖力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疯狂地涌入怀山范围。


    霎时间，怀山熔炉似得无尽燃料，冲天火焰似要将天宇一起烧穿。


    这一烧，就是七天七夜。


    在七天七夜的时间里，无数光影浮动，所有人只闻自家大王声音，懵懂地看着怀山熔炉不断变换出各种景象。


    这种变行，一直持续到了七天后。


    “开！”


    楚留仙的妖王法身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飞到怀山最高处，一只手掌翻下。


    下一刻，火光一瞬间冲天，又一瞬间熄灭，一根蕴五色神光的鞭子飞起，自有灵性，如要脱逃，却还没来得及飞离便被石钟山一把罩落下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楚留仙的爽朗笑声，传遍整个怀山，远远地传递出去，声达数十里。


    ps：这章是昨天的。晚上还有一章今天的。

 第二百零九章 留侯炼宝（三）刑天鞭

    “成了！”


    “一定是成了！”


    老槐树拐杖一扔，笑得咳嗽，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宝物是他炼的。


    旁边虎天刀目瞪口呆，张大着嘴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四周都是怀山妖众的欢呼声音，他们之前各种念叨，看到这一幕还是由衷地欢喜。


    大王的成功，就是他们的成功！


    “呼呼呼呼~~~~”


    欢呼声中，有风乍起，随着怀山熔炉熄灭溃散开来的妖气再次汇聚，在山巅处凝成了一只巨大的手掌。


    留侯的手掌。


    手掌之中，握着一根铜鞭。


    上一刻，新近练成的铜鞭法宝还只有常人手臂大小，一落入这只妖气巨掌当中，立刻变幻成数十丈长短。


    单纯这变化自如，就不是寻常宝物。


    铜鞭呈现青铜光泽，隐现五色灵光，又有一种神而又神，玄之又玄的味道，只是握在妖气巨掌当中轻轻挥动，便在长空中带出涟漪无数。


    这根铜鞭并不是那种柔软的鞭子，而是通体如竹节，兼而有之刚硬与柔和，诡异地稍稍抽动，便有抽破了虚空的响动。


    忽然，巨掌持铜鞭，遥指山下。


    老槐树福至心灵，大笑道：“大王，老头子冒犯了。”


    他老人家难得没有闪躲，全力出手，无数青绿色光影，纠缠恍如青龙，直扑山巅。


    乙木妖力，凝青龙相。


    这一幕出现，旁边虎天刀眼睛都直了，这个怎么看都不起眼，典型一肚子坏水的妖相，竟然有如此手段？


    下一刻，他就不仅仅是眼睛直了的问题，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面对老槐树这一下连他虎天刀都不敢轻忽的攻击，怀山之上。巨掌持铜鞭，不过遥遥相对一挥。


    “啪！”


    一声抽击，青龙溃散，乙木灵气散尽。


    “怎么可能？！”


    “一击打散了法术？！”


    “这是什么宝物？”


    虎天刀又在挣扎着站起，在他眼前炼制出来的宝物着实表现太过惊人，以至于他一时间都忘记了石钟山的威慑。


    怀山妖众们注意力都在自家大王的大展神威上，哪里会留意他。一时不查，竟是真的让他挣脱开来。


    他们自觉在自家大王面前丢了脸面，正要摩拳擦掌再上，却为老槐树所止。


    “别急别急，大王有意的。”


    老槐树话刚落呢，巨掌持铜鞭。遥遥再对虎天刀一指。


    “噼里啪啦~~”


    灵光闪烁，禁锢着虎天刀的法术全数崩解，他又能出手了。


    “吼~”


    虎天刀哪里不知道楚留仙想做什么，这也是他想做的。


    虎吼一声，风似刀。


    罡风化作天刀，直劈怀山。


    面对这般攻击，巨掌持铜鞭。依然只是一击。


    “啪~”


    又是一声，风倒溃散。


    铜鞭去势不止，化作五色鞭影，遥遥地抽在虎天刀的身上。


    “嗷~”


    哀嚎一声，虎天刀一身妖力尽数散开，铜鞭上蕴含的妖力化作绳索，一层层地将他重新禁锢。


    妖力所化绳索将其束缚得动弹不得后，如融化了一般。向着虎天刀体内渗透进去。


    转眼间，空旷地上，虎天刀现出原型，明明没有任何外物纠缠，偏生就是动弹不得。


    老槐树等人啧啧称奇，又不明所以。


    反正，这会儿虎天刀趴在地上除了眼珠子什么都动弹不得。小妖们连出力都省了。


    诡异的是，这次虎天刀竟是没有恐惧，没有屈辱，眼睛发直地望着怀山之巅那只消散开来的大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铜鞭落下，直入山巅。


    看到这一幕，喧嚣了好一会儿的怀山脚下，安静下来，众小妖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会儿可以上去呢，还是不行？


    最后还是老槐树沉吟之后拍了板：“大王不发话，你们都给本相老实地呆着。”


    众小妖哀嚎一片，片刻前发自内心的欢呼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又重新开始絮絮叨叨赶回去的必要性，听得老槐树头痛不已。


    楚留仙这会儿，的确是没空搭理他们。


    山腹洞府当中，他手抚铜鞭，爱不释手。


    旁边，是雨师妃。


    “恭喜公子，炼成神鞭！”


    雨师妃在旁行礼，语出至诚。


    她亲眼见证楚留仙融汇神道之法，催发出五行孔雀翎的威能，形成神鞭克制五行妖法的神通。


    在雨师妃看来，到了这个地步，这件神鞭已经堪称是难得的宝物了，不曾想楚留仙并不满足。


    “竟然真的成了。”


    楚留仙面露微笑，为的不是克尽五行妖法的厉害，而是对着虎天刀的最后一捆。


    他扭头对雨师妃道：“我原本对在炼制法宝时候，融入我对捆仙绳仙术感悟，并无太大信心，不曾想真的阴差阳错，铸成此法。”


    “哪怕其束缚之力只有捆仙绳仙术之十分之一，也是难得的威能了。”


    雨师妃颔首表示认同，同时抬起头来，望向楚留仙的头顶。


    在那里，一轮红日破空高悬，刚刚炼制而成的神鞭在其中盘旋而非，辉煌正大之力不住地渗透入其中。


    “公子的大日如来真经观想，随着成就妖王法身，晋升阴神境，愈发的不得了了。”


    楚留仙注意到她的目光，微笑道：“法宝初成，我再以大日如来之力祭炼七日，当能将其中融汇的诸般力量，彻底熔于一炉。”


    雨师妃深以为然。


    她可是亲眼见证，楚留仙这件法宝，融汇了神道、仙道、妖道诸般大成就于一身，暂时或无问题，他日应景时候，说不定就反噬了主人。


    现在楚留仙未雨绸缪，以佛门大法熔炼，不仅仅于其上多加一重佛门大法的威力，更能彻底解决此隐患。


    “雨师妃敢问公子，此宝何名？”


    “何名？”


    楚留仙有些挠头，他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略一沉吟，他悠悠地道：“融诸多超脱法门为一炉，天然与天相对，便名之为刑天吧！”


    “刑天鞭！”


    雨师妃喃喃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恍惚间似见有庞大的虚影持刑天鞭，逆上苍天……


    她收回心神，再看了一眼于大日如来真法当中飞腾的刑天鞭，问道：


    “那这七天……”


    楚留仙那边已经动作，随口应道：“当然是，再炼一宝！”


    ……


    “呼呼呼~~~”


    妖气疯狂汇聚，怀山再成熔炉。


    “还来？”


    怀山妖众彻底傻了眼，没想到等半天，竟是这个结果。


    “大王，他还要炼宝？”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这回怀山熔炉散发出来的威势不如之前，然而不住飞起的材料，在怀山熊熊烈焰下被熔炼，再为汇聚而来的妖气淬炼，一点一点凝成形状的过程，却是更加清晰地展现在众妖的面前。


    “铃铛？！”


    老槐树在内，所有妖怪都睁大着眼睛看着这一幕。


    当怀山熔炉中不再有材料飞起，悬浮在半空中，散发出阵阵金光的赫然就是一枚铃铛模样。


    形状方成，怀山上远远传来楚留仙一声轻喝：


    “纯阳火，起！”


    纯阳火，楚留仙妖王法身三大天赋神通之一，源自阳神念头，第一次出现，竟是为了炼宝。


    滚滚纯阳火，带着灭尽一切邪祟阴晦，又有天上雷霆般正大之气地涌入铃铛当中。


    顷刻之间，无数玄奥的纹路，伴随着纯阳火涌入，不住地在铃铛上被点亮，看上斑驳古朴，又玄奥神妙万方。


    纯阳火涌入的过程，持续了许久，当其停歇，楚留仙略显疲惫的声音，从怀山之巅传来：


    “虎天刀，献出你的白虎庚金煞风来。”


    自家大王的声音，怀山妖众哪里有不识的，顿时自老槐树始，一个个摩拳擦掌，虎视眈眈，只要虎天刀敢说出一个“不”字，立刻就准备上去攀咬。


    白虎庚金煞风，这是白虎一族的本源之力，并不受到刑天鞭捆仙之力的束缚，只是也无法以之伤人便是。


    老槐树走到虎天刀身边，开始琢磨要怎么才能逼他吐出本源，相助大王炼宝。


    白虎庚金煞风要是消耗得狠了，那绝对是大伤虎天刀本源，那厮要是愿意才有鬼了。


    然后，老槐树就真的见鬼了。


    还没等他开口威胁呢，虎天刀竟然浑身颤抖，一双虎眼中流露出激动之色，虎口大张，一股白光喷吐而出，直冲怀山之巅。


    “……这什么情况？”


    老槐树傻了，尤其是掏铜钟准备威吓的手，直接僵在怀里面。

 第二百一十章 留侯炼宝（四）风火铃铛

    “叮~”


    一声清脆无比的响声传出，怀山脚下所有人等，无不觉得浑身一震，神魂为之夺。


    悬浮在怀山熔炉高空处的铃铛滴溜溜地旋转着，时而幻化成大如山岳，时而缩小得目不可见。


    铃铛一转，倾泻烈焰，纯阳之火连虚空都为之燃烧；


    再是一转，喷吐煞风，白虎庚金煞风如亿万把风刀呼啸而出；


    铃铛三转，风火齐出，风助火势，火借风力，炽热之力恍若要将整个空间点燃，烧融。


    “我的乖乖……”


    怀山脚下，老槐树原本准确掏铜钟的手直接从怀中滑出来，无论是他自己还是旁边原本对铜钟噤若寒蝉的虎天刀，尽数看都不看一眼。


    双方的注意力，全部被铃铛的威能所吸引。


    “真要论起来，明显是那神鞭更恐怖，里面的玄奥老头子我都看不清楚，只是……”


    老槐树打了个寒颤，“我怎么觉得这个铃铛更恐怖呢。”


    想来想去，老槐树只能归结于他自身是木属妖怪，最是怕火这个解释了。


    事实上，铃铛刚刚三转风火齐出，真要扑在他真身上，老槐树绝对没有第二个下场，木炭就是唯一的选择。


    虎天刀则浑身颤抖，一双铜铃大眼睛里满是激动之色。


    他的反应之大，连老槐树都注意到了。


    “咦，他这么激动干嘛？”


    老槐树一开始不以为然地嗤之以鼻，继而反应过来，为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等等，不对1


    “这铃铛换成别人驱使，便有如此威能，要是由精通白虎庚金煞风的虎天刀来驾驭，其威力怕还要再暴涨一倍不止。”


    “这宝物简直天生就是为他们白虎一族准备的。”


    “铃铛中的煞风源自虎天刀，他先天就与这铃铛本源亲近，要是他来驾驭，更能如臂使指，简直就是天然的主人。”


    “不是吧？他是新降之人，怎会有这样的待遇？”


    老槐树各种膈应，琢磨着就是留侯大王要炼宝给下属增加实力，轮也该他老槐树妖相排第一个啊，如何轮得到虎天刀？


    这个想法，他老人家浑身哆嗦，在漫天风火的威势下，愣是没敢嚷嚷出来。


    嗯，连小声吐露，都是不敢。


    “这些小王八蛋们，都把大王看成天，恨不得找到机会就告密去。”


    “我要是表现出怨怼之心，哼哼，妥妥的被他们卖个干净，一群没良心的。”


    老槐树左右看看，怎么看怎么觉得包括巡山妖在内，每个都不怎么安全，只得闷闷地把怨言咽肚子里。


    这个怨言也没存在多久，差不多第二天，他就重新得意起来，看虎天刀的目光里尽是幸灾乐祸，再没有半点羡慕嫉妒恨。


    这是后话了。


    且说当时，风火收敛，铃铛坠入怀山，虎天刀就各种激动，恨不得现在就冲入怀山，将铃铛给叼在嘴巴里。


    就算不归他，能近距离接触下也是好的埃


    虎天刀敢指天立誓，整个族里，或许只有传说中的族宝可与这铃铛相媲美。


    但是，且不说那族宝归不归他使用，威力如何，终归没有这铃铛与他无比契合。


    在铃铛炼成的一瞬间，虎天刀觉得浑身血脉都在沸腾，感觉好像那不是一件宝物，而是从他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心血相连得很。


    “一曰之后，传虎天刀觐见1


    一个女子声音，庄重带着威严，从怀山上传了下来。


    同一时间，怀山熔炉熄灭，一瞬间恍若整个天地都暗了下来，在有熔炉存在下于坏山脚下呆了那么久的怀山妖众们，一时间各种别扭，竟是不太习惯了起来。


    尤其是想到不属于怀山的妖众看到熔炉通天大火时候，又羡慕又嫉妒的目光再也看不到了，他们不由得怅然若失了起来。


    “啊，大家快看。”


    巡山妖跟发现了什么新的妖山一样，大声嚷嚷起来。


    他所指的地方，正是大家再熟悉不过的怀山。


    正因为熟悉无比，所以不对。


    所有怀山妖怪们都目瞪口呆地望去，只见得树木还是原本的树木，青翠欲滴；泉水还是原本的泉水，叮咚流淌；山道还是原本山道，蜿蜒盘旋……


    一切，都还是原本模样。


    “……”


    怀山妖众们面面相觑，心想：“不是烧了好多天了吗？怎么一点变化都没有？我这是再做梦吗？”


    旋即，就有妖怪惨叫出声，究竟是自己掐了自己呢，还是别人拿他做了实验，就只有他们自己有数了。


    “大王**，护我怀山1


    老槐树知机，一个极其响亮的马屁就拍了上去。


    一众妖众随之大喊，一时间怀山脚下，马屁如潮。


    “明天？”


    “为什么要明天？”


    虎天刀“噌”地一下向前猛挪，旁边怀山妖众们正在狂热时候，哪里容得它如此，各种拉扯，又乱成了一团。


    “我现在就可以觐见留侯啊啊啊矮～～”


    虎天刀叫得惨烈无比，那种热情比他少年时候第一次看到母老虎跟他抛媚眼有过之而无不及。


    “啪～”


    一声脆响，老槐树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公报私仇下，打得虎天刀晕头转向，险些一跟头栽倒在地上。


    “你这腌臜货，没听到这是雨师姑娘传的话，大王定是疲惫不堪，正在休息，哪里有空见你？”


    “可是……”


    “啪”又是一巴掌，老槐树那个爽啊，脸上还是摆出正色样子，教训道：“哪里有什么可是，现在去见大王，要是惹得他不快，是你担着，还是我担着。”


    话说完，他用期待的目光望着虎天刀，很希望他再啰嗦几句，这样他就有借口继续公报私仇了。


    说实话，才两巴掌，没怎么过瘾。


    “哦～”


    虎天刀愣了一下，不知道想起什么，竟然老老实实地蹲了下来，一句废话没有。


    “这……”


    可怜老槐树巴掌都举起来，愣是拍不下去，颇为失落。


    “这是什么情况，这头老虎不是该桀骜不驯的吗？怎地如此听话了？”


    老槐树怅然若失，无心再啰嗦，自顾自郁闷。


    一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怀山妖众各自回山，一番折腾不提，只说虎天刀眼巴巴地，总算盼到有人传他，前去觐见留侯。


    “虎天刀。”


    楚留仙负手而立在怀山之巅，背对虎天刀，淡淡地道：“你看。”


    虎天刀抬起头来，正看到那枚铃铛悬在楚留仙的小指上，看上去精致可爱，稍稍用力就会被捏扁了模样。


    如此模样的铃铛，完全无法让人联想到一曰前风火大作时候威风。


    可那是别人，不是虎天刀。


    血肉相连般的感觉是做不了假的，虎天刀几乎能听到铃铛的呼唤，若不是楚留仙积威多时，石钟山下面压根就不是人呆的地方，他都有立刻扑上去的冲动。


    至于悬挂在楚留仙腰间的刑天鞭，他看都不看一眼，眼睛里只有那枚铃铛。


    “此宝名风火铃铛。”


    天知道楚留仙是在话出口的当口儿，才给这铃铛取的名字。


    虎天刀要是知道他如此轻率，怕是连石钟山都镇不住他，立刻就会上来拼命。


    不过他的取名天赋看来也是泛泛，竟是连连点头，认为此名妥帖。


    “你说，我若将此宝交予你使用，如何？”


    虎天刀听在耳中，点头的冲动那是一波接着一拨，只是天底下就没有这么好的事情，他又不是初出茅庐的妖怪，顿时迟疑起来。


    “并且在五十年后，此宝便彻底归你所有。”


    虎天刀一身虎毛都炸起来了，跟去踩了尾巴的猫儿一样，不是愤怒，那是激动的。


    “我只有一个条件1


    楚留仙转过身来，手掌上托着风火铃铛，看着虎天刀，道：


    “你作我坐骑，为我效力五十年。”


    “在这五十年间，风火铃铛归你使用；五十年后，我放你**，风火铃铛也便归了你。”


    “愿与不愿，一言可决1(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一章 骑虎南下

    “叮当当~叮当当~~~”


    留侯炼宝那事情过后的曰子里，怀山妖众们听到这声音就觉得亲切。.


    尤其是老槐树，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都笑成了菊花模样。


    一般这声音响起，没一会儿，就会有一只毛色雪白的大老虎收敛着翅膀，慵懒地迈着步子，跟猫儿一样姿态走出来。


    它的脖子上，挂着风火铃铛。


    毫无疑问，虎天刀在死亡威胁外加风火铃铛诱惑下，纳头便拜，成了怀山留侯的坐骑。


    想到这个，怀山妖众们嘴巴就有些合不上了。


    乖乖，一妖能屠怀山的大妖怪，就这么成了自家大王的坐骑？


    自家大王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大王威风，就是妖山威风，就是妖众威风！


    在这点上，怀山妖众的归属感那是很强的。


    老槐树这会儿听到铃铛声，却不是在路上遇到虎天刀。


    几天下来，小小一个鸟不拉屎的怀山，虎天刀早就逛得腻味了。


    他这会儿正趴在怀山之巅，脑袋一磕一磕地打着瞌睡。


    老槐树听到的铃铛声，就是这瞌睡虫引起的。


    就是睡觉时候，虎天刀也决计不将风火铃铛从身上摘下来，事实上，自从那天咬牙点头之后，虎天刀就没让风火铃铛离开它视线范围之内过。


    好宝贝啊！


    为这宝贝，骄傲是什么？自由都可抛！别说觊觎了，谁敢多看它一眼，虎天刀就跟他拼了。


    “老头子要求见大王，劳烦通报了。”


    老槐树语气和蔼，礼貌得很，只是那眼睛带着的笑意，让虎天刀很想一口把他脑袋给咬掉了。


    老槐树从各种看他不顺眼，到喜欢在他面前晃悠，分界线无非是楚留仙公布虎天刀成为他的坐骑嘛。


    得知这个消息后，老槐树各种态度大变，他老人家何等人物，堂堂怀山妖相，难道还与一只坐骑计较？


    丢不起这人。


    老槐树从那天起心里顿时就平衡了，看虎天刀也不再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分外客气。


    怎么说，这也是大王身前的近人呐。


    虎天刀张了张嘴巴，打了个哈欠，挪开身子。


    通报什么的，就是这么一说，老槐树往见楚留仙，还真不需要什么通报。


    入得洞府，望见楚留仙负手而立背影，老槐树远远开始行礼：“大王，老头子奉命前来缴令。”


    “准备得如何了？”


    楚留仙头也不回，淡淡地问道。


    “回大王，怀山上下，枕戈待旦，百里妖域内妖怪尽数征兆，只待大王一声令下，就能踏平……”


    “停1


    楚留仙有些头痛地按了按额头，转过身来，道：“我只是让你集合妖众，以老相你和各大妖将为主，陈兵百里疆域，等我命令。”


    “是~”


    老槐树躬身应命，趁着低头时候撇嘴，觉得自己之前那番话叫一个气魄，至于事实上的小小偏差，小节罢了。


    “是时候，南下，会一会妖域群雄了。”


    楚留仙不再搭理老槐树，神情气度，在一念间，大不相同。


    占据、经营怀山，收拢妖众收服妖将坐骑，这都是隐忍。


    现在，他已经不打算忍了。


    “赴白山，夺取梵我如一道果。”


    “起兵1


    ……


    怀山剧震，百里妖域惊动。


    一**，一阵阵的妖兵全副武装，在统属妖将的率领下，开出怀山，往南方去。


    百里妖域范围内，所有妖怪尽被征兆，披坚执锐，随怀山妖众而行。


    其声势之浩大，百里之外，原本就在警惕着怀山妖域的各大妖山尽数被惊动了起来。


    没有人注意到的是，在怀山妖众动员的同时，有一人跨坐白虎，旁边跟着，黄风妖。


    这是：怀山留侯，骑虎南下。


    风从龙，风从虎。


    白虎一族除却先天庚金本源之气外，亦擅长驭风。


    若是不然，虎天刀也不能紧跟了羽玄大妖的身后，追到怀山上来。


    过去的一天里，虎天刀脖子上挂着风火铃铛，又是第一天履行坐骑的只能，当真是豁出去的卖力气，一天时间不到，便出了百里妖域范围。


    “改个模样，你们太扎眼了。”


    楚留仙望着眼前陌生的山水，跨坐在虎天刀身上，淡淡吩咐出声。


    话音刚落，他闭了闭眼睛，身上气息收敛，气质为之迥然一变，恢复到公子留仙时候翩翩浊世家公子，温润如玉一般。


    楚留仙这么一变化，第一个受不了的就是身下妖虎。


    虎天刀浑身别扭，要不是理智尚存，他都想抖一抖身子，将身上那人给抖落下来。


    无他，他堂堂白虎能接受成为他人坐骑，除了风火铃铛着实吸引人外，楚留仙妖王法身表现出来的桀骜与妖王霸道，亦是其中一个原因。


    这就跟宁为大妖山一妖众，不为小妖山大妖将的道理一样。


    跟随一个强者，与有荣焉；背上坐着一个弱者，丢不起这人。


    至少以妖域的角度判断，楚留仙妖王法身那种桀骜不逊，乖戾十足的气息，才是真正的强者之气。


    别扭归别扭，楚留仙的话虎天刀哪里敢不听？


    他不甘不愿地抖了抖身上羽毛，施展出大妖变化来，下一刻就从插翅白虎变成了一匹无一根杂毛的白马。


    楚留仙目光再是一转，落到金甲威风凛凛的黄风妖身上。


    “大王……”


    黄风妖魁梧如山的身形里，传出可怜巴巴声音。


    “没得商量。”


    楚留仙语气淡淡的，但个中意思，却不容违背的坚定。


    黄风妖苦着一张脸，原地转了一圈子，黄沙裹挟，下一刻出现在两人面前的就是一个干瘪瘪，瘦小小的中年人，怎么看怎么像是账房一类人物，连管家都称不上。


    “吭哧~”


    虎天刀现在是白马，不好笑出声来，只好吭哧吭哧地打着响鼻，直尥蹶子，若非背上是楚留仙，他都有笑得在地上打滚的冲动。


    黄风妖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一般。


    “你笑够了没有？”


    黄风妖声音阴测测的，暗下决心，这厮要是再笑下去，拼着被楚留仙责罚，他也不与其干休。


    “不笑了不笑了。”


    虎天刀勉强收敛，刚说了两句话，又“吭哧”出声，“我说黄风大将，你果然对大王忠心耿耿，老虎佩服佩服。”


    “一条须眉皓然大汉，能甘心变成如此猥琐模样，不愧是大王麾下最受重要大将。”


    白马蹄子不方便，不然虎天刀都有比大拇指的冲动。


    他这番话自然不是说给黄风妖听的，妥妥的是在拍自家大王马匹。


    有如此忠心耿耿大将，难道还不值得高兴吗？


    虎天刀奇怪的是，怎么他这么一番话说出来，无论是背上的楚留仙，还是对面的黄风妖，两人表现怎么都怪怪的。


    黄风妖屎拉了裤裆里，脱不是，不脱也不是一般，那个表情。


    楚留仙呢，则按捺不住颤抖着，恍若忍俊不禁。


    虎天刀一头雾水，黄风妖却心里明白着呢。


    楚留仙那的确是忍笑忍得辛苦。没有人比见过他真容不止一次的楚留仙更清楚了，他黄风大将此刻模样，还是美化着来的。


    虎天刀这话是骂人的吧……骂人的吧……骂人的吧……


    “冷静，一定要冷静。”


    黄风妖深呼吸无数次，总算平静下来，自我安慰：“他并不知道我真身，不知者不怪。”


    他闷闷地头前带路，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在心中恨恨出声：“别给我找到机会，不然非煽了你这头病猫不可，真真气死我也。”


    黄风妖怀着什么心思，楚留仙哪里有心情理会？


    他随意地坐在虎天刀身上，思考着后续行止；


    “是直接上白山，趁着双方战斗时候，来个先下手为强？


    还是等他们激战过后，来个黄泉在后？


    亦或是，直接加入其中一方，最后再与胜利者争夺梵我如一道果？”


    楚留仙想过无数可能，各种办法，终究各有利弊，变化难测。


    “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如此想着，暂且放下，放松心情，欣赏一路所见与怀山百里妖域截然不同的风光。


    怀山百里妖域，更像是封锁在山谷里面的小小洞天，固然局限，却也有四季如春的温暖，有牢笼来遮挡住八面风雨。


    眼前白山妖域，则似空旷的郊野，凛冽之北风无数年吹拂，又是兵家必争之地，各处无不带着沧桑与久远的味道。


    一行三人，往白山方向去。


    某一曰，在距离白山数里范围外，一处妖村外，黄风妖与虎天刀齐齐惊呼出声：


    “这是怎么回事？”(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二章 八大妖会猎，战龙王困斗（上

    “这村子，你们来过？”


    看着眼前景象，楚留仙皱了皱眉头，别过头，似有不忍。


    在他旁边，虎天刀和黄风妖齐刷刷点头。


    他们的确来过。


    不过，当时的村子，可不是现在模样。


    这是一处距离白山不远的妖村，村中所住的妖怪们尽是白山妖众亲属，换句话说，这是白山在妖山之外的一处势力。


    当一座妖山势力发展到一定地步，定然不可能固步自封在妖山当中，类似这种村庄，无异于是一个个哨岗。


    正因为明白其意义，虎天刀和黄风妖等，当时才会对这个小村子多加留意。


    此时此刻，原本平静的小村子，已是截然不同模样了。


    应该说，它更安静了。


    整个村庄，无鸡鸣犬吠，没有顽童嬉闹，没有炊烟袅袅，没有老人家高坐树下，拄着拐杖说他们年轻时候有多么的了不起。


    即便是隔着数百丈开外的距离，楚留仙他们依然能闻到淡淡的血腥气，风吹不散。


    “这村子，怕是没有活着的妖怪了。”


    黄风妖一副猥琐中年人样子，感慨出声。


    化身成白马的新晋坐骑虎天刀连连点着马头，深表赞许。


    “看来你们才离开几天，事情已经生变。”


    楚留仙淡淡地说着，拍了拍虎天刀，策马向着村中方向去。


    “咦？”


    一行三人，方入荒村。便发现异常。


    “奇怪？明明血腥味……”


    楚留仙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掩住鼻子。


    他话只说了一半，无论是虎天刀还是黄风妖。都不虞会回错了意思。


    眼前的情况，太过明显。


    明明是血腥味冲天，但从他们村中开始，不曾见到半点血迹，恍若那冲天血气，皆是幻觉


    一般。


    徐步走在妖村，更如幻觉般美丽的景象。一一出现。


    有一头健牛，低头欲羝触，就此凝固在那个动作上。通体散发出水晶般的光泽，偶尔风起，还有淡淡的光屑在飞扬；


    有一个孩童，人身人面而牛蹄。定格在狂奔；


    有一个妇人。扑在地上，如在以身子压注掩护身下的什么，她掩盖得不够完全，分明有一只明显属于孩童的小手，从她身下伸出来，亦如水晶晶莹……


    ……


    “青鸾千杀，羽化万象。”


    虎天刀在喃喃自语，黄风妖在摇头不已。楚留仙眉头不由为之皱起。


    “这是青鸾一族那一位凤羽衣的手笔？”


    楚留仙既然决定会一会妖域群雄 ，怎会不了解一下当先就要遇到的几大妖将。


    除却已被收服为坐骑的虎天刀之外。余下有名有姓的妖将尚有八位。余者碌碌，早就被这九位给吃干抹净了。


    他们分别是：


    北冥宫，玄武一族，归辛树；


    青鸾一族，凤羽衣；


    青木山上青蛟一族，敖闯；


    银狼，蒙刺行；


    蒙山，龙象一族，项担山；


    梅山啸天犬族，犬八郎；


    九命猫妖，姬小喵。


    这八位大妖之中有强有弱，却无一是弱者，不然早就被其他几位吞得连毛都别他剩下一根。


    在白山黑水间这片妖域，除了战龙一族的势力外，就剩下这么八位强大存在。


    现在，又加上楚留仙的怀山势力。


    “青鸾是他们舔着脸往上面吗贴金，也就是一种青鸟，不过青鸾千杀的确是了不得的神通，若是修为不足，当场晶化无救。”


    虎天刀的白马身抬起前脚，遥遥冲着前面比划，意思再明白不过：就像他们一样。


    这个动作做得这位大妖别扭不已，时不时扭过头眼巴巴地看着楚留仙，盼着能从他口中听到一句不用隐藏了，好变回白虎真身，一声咆哮来个畅快。


    楚留仙视若不见，翻身下马，还不忘牵着马绳子，缓缓地向前走。


    虎天刀无奈，只好垂头丧气地跟着。


    黄风妖在旁边看得那叫个畅快，刚刚被无意间伤害到脆弱心灵得到了弥补。


    一行三人，穿村而过，其间所见种种惨绝人寰，偏偏又美轮美奂景象，不知不觉间让三人一齐沉默。


    “看来事情有变了。”


    从村子的这一头，来到另一头，出得存在，楚留仙摇了摇头，淡然出声：“既然在离白山黑水这么近的地方，对他们的附属势力如此辣手，想来是他们开始动手了。”


    “一方动，八方齐动，我们也不能闲着。”


    楚留仙一边说着，一边衣袖一拂，一股妖风涌出，呼啸着如有生命一般，穿过整个村庄，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妖风过处，一座座晶化的，美丽的，又定格了生死一瞬大恐怖的水晶寸寸飞碎。


    妖风入时，黑气席卷，妖气腾腾；


    妖风出时，裹挟虹彩，参杂梦幻晶莹，如一条水晶的长龙，咆哮着升空。


    在这个大背景下，夕阳垂落，悬在天边久久不愿意落下，楚留仙三人渐行渐远，向着白山黑山方向。


    小半个时辰过去，毫无征兆地，楚留仙身形一动，如飘絮般没有半点重量地自虎天刀身上飘落下来。


    虎天刀和黄风妖反应慢了半拍，又往前冲出了数十丈远才回过神来，紧接着，一人一马，同时神色大变。


    看他们周身妖气之涌动，气息之变化，若不是楚留仙一步踏出，分别按在两人肩上，怕是他们都会不由自主地现出本相来。


    威胁！


    滔天的威胁！


    东边天际，妖气冲天，裹挟在一起，如旷世妖王，横空出世。


    “那是白山黑山方向。”


    黄风妖一跺脚，黄沙席卷狂风，托着他的身形飞上空去，眺望东方。


    其实不用飞起来，东边天际几乎在他们发现异状的前后，就有诸般奇光映照天穹，继而一道道如有实质的气息冲起，各自汇聚无尽妖气，显化而出一个个威势十足的异象。


    有银狼在啸月；


    有天狗在吞日；


    有是长蛇而长角；


    有玄龟驭黑水


    ……


    最格格不入地是一只呆萌的小猫咪形象，如弄不清楚情况，在伸着懒腰，睡眼朦胧……


    “嗷~~”


    一声咆哮，惊天动地，纵离百里，依然声震大地。


    在诸般异象的最中央部分，一头庞大的异种龙兽形象浮现出来，仰天咆哮中，有数不尽的悲愤和怒不可遏。


    “战龙1


    “八大妖会猎战龙王1


    楚留仙的神色无比凝重，同时又透出一股轻松。


    他，赶上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