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后我成了忠犬皇帝的姑姑》 第1章 梦里的低语 闭上眼的瞬间，苏晚柠又来到了这个她极力躲避的地方。 这是一座宏伟的古代宅子，高大的前门上挂着一副巨大的牌匾，即使将头完全仰起她也无法看清楚上面的字。与以往相同的是这座宅子依旧空无一人处处透露着诡异和阴森，不同的是今晚是个满月，明亮皎洁的月光可以照清楚紧闭的朱红色的大门和高耸的猩红的院墙。 恐惧再次从心底开始滋生，开始四处蔓延。 这是这个月苏晚柠第七次梦到这里，每次梦的开始都是她站在这个宅子的门口开始，去到最远也只是推开大门壮着胆子走到庭院中。但每次当她走到院子里的时候，漆黑的夜里便会传来一个女子凄厉的声音，时而抽泣时而怒骂，时而又发出诡异的笑声，声音尖锐且凄凉。 而晚柠向来胆小，每次听到这个阴森可怖的声音总觉得是来自地狱的呐喊，于是心中的不可名状的恐惧便将她从噩梦中唤醒。 因为这个缘故，苏晚柠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又因为上班的时候精神不好气色差常被主管骂。这次的月光倒给了她勇气决心直面恐惧，倒要看看是谁在这个梦里害得她睡不好。她狠狠地掐着自己的胳膊，想让痛觉提醒自己时刻保持清醒，可是即使胳膊上的指甲印很深露出几滴鲜血，她还是感觉不到疼。 苏晚柠抬起头透过院子看向天空，而那遥远的天空仿佛沉重的下一秒就要以不可阻挡的力量压下来，这种场景让她背后的汗毛站立，几乎喘不过气来。好在今晚的月光还算皎洁，当她将视线转移到月亮上时，手上竟然多了一盏发出如同月光一样的皎洁光芒的灯笼。月亮似乎也在暗示她继续往院子里面走走，去看看吧，也许会有不同的收获。 于是她再次鼓足勇气，顺着连接院子的长长的走廊往黑暗中走去。越走周围越暗，奇怪的是手里的灯笼却越发明亮，自己的影子也被拉得细长。忽而那尖锐凄惨的女声又传了过来，如同有无数双手拉扯揉搓着苏晚柠的心脏。好在这次意识足够坚定，直到她靠近走廊尽头的正厅大门，她才依稀辨别出那一声声凄厉的喊叫实则是一声又一声的求救。也许正是长久的叫喊才让她的嗓子变得如此的嘶哑，让那一声声“救命，放我出去……”没能发出它原本的作用，便只在嗓子的喑呜中消散。 “那就进去看看吧！”苏晚柠脑袋里下意识产生了这个奇怪的念头，当她还在惊讶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时，下一秒就发现自己经进到了屋子里。 那是如此可怖的一张脸：乱糟糟的头发到处打着结子，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发出难闻的气味，低垂的脸上布满纵横的疤痕就像是一条又一条的蜈蚣扒在脸上，遮盖住了原本的面容。见有人靠近自己她兀地抬起了头露出那双毫无生机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地上的一处阴影。 苏晚柠发现她并没有被绑住手脚，所以想要离开这个房间也许并不是什么难事，困住她的并不是绳索。 “你，你好。”苏晚柠试探的打了声招呼，即使不知道对方是人是鬼但是该有的礼貌可不能少。 但是这声招呼却惊扰了那双眼睛，它骤然放大而后又闪过一丝欣喜，但很快就暗淡下来变成了慌张。这双眼睛的主人忽而快步上前，双手使劲地握着苏晚柠的胳膊让她动弹不得。即使是在梦中感受不到疼痛，面前这个人的竭尽全力和歇斯底里却完全传达给面前的晚柠。她试图发出清晰地话语： “你怎么回来了，快离开这！快走！” 说完后退了两步，因为激动而剧烈的咳起来，嘴角慢慢渗出血来。 苏晚柠此刻一头雾水，忘却了心里的恐惧下意识走上前想要去查看，岂料自己却被一道看不见的墙弹了出去，等她再睁开眼时周围的环境已经变了。 这里是一片秋季萧条的旷野，她正被一片几乎到达她胸口位置的枯黄的草本植物围在中间，每往前走一步身上就要锋利的草割出无数个伤口。 于是她站在原地环顾四周天地之间望去仿佛只有她一人，日光强烈照得人睁不开眼，但当她闭上眼的瞬间千军万马战斗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嘶吼声，打斗声，战马声，血水流出身体的飞溅声，不一而足全在耳边炸开。 她瞬间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更大的恐惧从脚底开始蔓延，双手捂住耳朵不顾身上被野草割破的伤口拼命的往前奔跑。衣服变成了破布，脸上也划出一道道的血印。正在她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时，嘈杂的声音中似乎有一个微弱的声音一直指引着她：“快，往前去。” 于是疯狂地往前奔跑，当她下一次睁开眼的瞬间，竟然真的来到了这两方对垒的战场上，殷红的血从她身上细细的渗出，脚下躺着无数的因为战争而死亡的人，这样的场景吓得她想要后退离开，双脚却好似灌了铅一步也无法挪动。 害怕惊恐的情绪，在对面一个看不清楚脸的骑着高头大马的将军从马背上抽出一根箭瞄准自己的时候达到了最高点。 死亡就在眼前。 就在箭离线径直朝自己飞来的瞬间，一个身穿被鲜血染红铠甲的男子飞身挡在了苏晚柠前面，用胸口替她挡下了这支箭。倒地的瞬间，苏晚柠着急地去托住他的身体，就在要接触的刹那耳边却传来了重重地关门声。 苏晚柠疲惫地睁开眼睛从梦中醒了过来，艰难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此时已是凌晨三点钟。 “还好，这次睡得比之前都要久。”她顾不得睡眠质量的好坏，最近能一觉睡到三点她已经很满足了。拖着酸痛的身体，苏晚柠起身下床给自己接了杯水，而后听到旁边屋子传来关门的声音，原来是合租室友刚刚下晚班回来。 这是她毕业后在工作的大城市合租的房子，更应该说是房间，十几平米的空间里现在摆满了打包的纸箱。当初刚毕业为了租到便宜的房子，她租在比较远的地方导致通勤距离时间都异常的远，每天光是到公司上班就已经精疲力竭。于是她终于决定在试用期的最后一天——也就是明天下班后约上中介重新找个房子。为了节约时间成本，所以每天下班后就会提前打包一些行李，这也就导致不大的房间里堆满了纸箱。 喝完水的苏晚柠又躺回了床上，她不知道在这个城市打拼的决定好不好，只是自从奶奶离世后她就别无去处。 由于刚刚又做了那样的一场梦，她再也睡不着伸手从枕头下摸出了半块玉佩在手里盘着。这个玉佩原本应该是一个圆形，中间雕刻着蝴蝶的图案，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碎掉。现在在她手里的只有一半，上面依稀还能看出雕刻的蝴蝶。 这是她上个月回老家乡下看望临终的奶奶时，奶奶偷偷塞到她手里的。奶奶虽然神志已经不清楚，但在听见晚柠声音时还是伸出只剩皮包骨的胳膊在空中胡乱挥舞，最终成功从枕头下摸出了这半个玉佩递到她的手里。奶奶的一切都被舅舅舅妈继承，这是奶奶偷偷藏起来留给她唯一的念想了。 她小的时候曾看过奶奶摆弄这块玉佩，她将玉佩在晚柠面前举得高高的让阳光将它照透，然后玉佩的影子就会在苏晚柠的脸上变成一个扑闪着翅膀蝴蝶，逗得晚柠开怀大笑。那是她童年最开心的记忆之一。 奶奶又经常感叹：“唉，玉真是块难得的好玉，若是完整的一定价值不菲，只可惜已经破掉了。等我死后就给留给你做个念想，说不定哪一天小晚柠还能带着它找到另一半呢！”。 有时她也会幻想自己找到了另一半，但有时她又觉得奶奶一个农村老太太是哪里得到的这么好看的玉佩？多半是哄自己开心的。没想到奶奶一直记得，临终前拼尽最后的力气也要把它交到自己的手上。 可是自从拿到这块玉之后，晚柠就经常做着一些奇怪诡异的梦。 她只觉得是自己精神压力太大，太想念自己的奶奶，从未敢想着这一切与这半块玉佩之间有着什么关联。 直到第二天，她竟然真的看到了玉佩的另一半。 第2章 社畜小苏，在线穿越 尽管昨晚睡得很差，但班还是要继续上的。 一大早，苏晚柠用遮瑕和粉底黑眼圈上简单遮了遮便从自己的小出租屋出发去上班，通勤的路漫长的仿佛每天都要西天取经，即使出门时间很早但下了地铁还要继续上演日剧跑，万幸在距离上班时间只剩一分钟的时候，顺利打上了卡。 “她还没来吗？”苏晚柠还未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就看见部门的前辈手里拿着一沓文件，站在自己的工位前，不耐烦的问旁边的员工关于自己的情况。 苏晚柠刚要上前搭话，只见这个前辈双手一摊用略带撒娇和刻薄的声音埋怨道：“今年新毕业的小姑娘呀，不仅土里土气工作态度也不行，不如我们那一批进公司的。还有啊，取名叫什么晚柠，还以为自己来公司演偶像剧的呀，至少要取个英文名字的。” 旁边的人似乎并不想跟她搭话，毕竟即使要说人八卦和坏话自然也要在私底下讨论，谁会蠢到当众说呢，于是转移话题的问到：“amy姐，你找小苏是有什么事吗？” amy傲娇的看了一眼手里的文件，刚要开口先看见苏晚柠已经坐到了自己的工位上，一点也不担心她是否听见自己刚才刻薄的话，只是换了一个柔软的语气说到：“哎呀，小苏你来的正好，这个是客户姜总需要的文件，我昨天熬了通宵才整理好。只是现在还有一个case要跟，就麻烦你送过去吧。” 如果不是看见总经理从旁边接水路过，苏晚柠真的就要相信amy的话了。其实说是前辈，但她与自己的职级并没有区别，只是因为她进公司比较早，所以每年都能在新入职的应届生面前装装腔唬唬人。 啪—— 苏晚柠还未回答，amy就不容分说的将文件全部丢到了她的面前。瞥见文件上客户公司的名字：x科技有限公司，晚柠想起了前几天amy曾在公司里高调的表示：“听说了吗？x科技公司的姜总年轻有为，不仅长得帅而且学识渊博，简直就是我的理想型。这个case我要负责到底啊，你们都不能跟我抢啊。” 晚柠现在还能想起她当时得意的样子，忍不住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听到没有，地址我已经发你手机上了。” “amy姐，可以发同城快递吗？”，因为自己刚刚演完了一出“西天取经”，实在是不想现在外出奔波，况且公司今天请了业内很厉害的嘉宾来做演讲，她很想留下来参加。 “不行。”amy拒绝的很干脆，“这个客户很重要的，重要的客户就要多去见见面客户才会信任你，这么重要的机会给你混个脸熟还不好吗？” “可是，下午的演讲……” 话还未说完便被amy明显的白眼打断，她不耐烦的说道：“知道有嘉宾来演讲你还穿得这么随便，你看看公司哪个人不是穿得讲究，这是给你个机会外出避免出丑，不知感恩怎么还这么多话！” 说罢amy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拿出镜子给自己补上了口红。苏晚柠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又转头看了看其他同事的，果然虽大家也并非人人正装但确实都要比自己讲究许多。她有些委屈，一来公司并没有提前通知今天要穿的正式，再加上因为要搬家她把仅有的一套正装给打包到了箱子里；又有些生气，生气自己居然没有提前想到。 工位周围已经恢复了安静，还没凉快下来的苏晚柠愤懑又无奈地拿起文件走出了公司，这时拿出手机导航才发现过去客户公司居然要两个多小时。amy也没有说报销的事情，看样子路费还要自己垫，贫穷的她不想贷款上班，这样能选择的交通也就只有地铁出行。 虽然毕业后一直没有特别顺利的日子，但是今天确实可以算的上是有史以来最倒霉的一天。好不容易赶到客户公司，从前台那得知姜老板已经回临近城市的家中，偏偏这时amy又发来消息强调这份文件一定要亲自交到姜老板的手里。 一点四十五分。 下午的班已经开始了十五分钟，估计今天一整天的时间都要耗在这件无意义的事情上；她拿出手机看了看公司群里发的演讲的照片，然后给自己买了张去临近城市的高铁票；好不容易赶上了高铁，上了车又发现自己在前台借的充电宝忘了还。她的手机已经使用了三年，早就存不住多少电，这下手机还没换又要多买一个充电宝。 “背井离乡，就是为了来大城市过这样的日子吗？” 忙碌的来不及细想答案，苏晚柠兜兜转转终于来到了姜老板的门前。 站立，深呼吸，再整理一下自己凌乱的刘海，挤出一个职业笑容，做完这一切这才按响了门铃。 听见有人来开门，苏晚柠稍稍往后退了半步，随着门被打开两条修长的腿出现在她眼前，顺着这两条长腿往上看，逐渐出现的是：紧实的小臂，虽然精瘦但满是肌肉线条的胳膊。他穿着白色t恤的家居服，映衬出坚实的胸膛，还有俊朗精致的面庞。 干净而又疏离，这是苏晚柠对他的第一印象，姜老板的年纪应该不大，至少看起来两人差不多是同龄人。只不过他白皙的皮肤简洁的装束和恰到好处的松弛感，与自己毕业半年饱受摧残的样子完全不同，顿时她不仅明白了amy为何之前要自己亲自对接姜先生的所有事项，也平添了几分无用的困窘。 “苏晚柠”，白皙修长的手指绅士地接过递上来的名片，并且认真的看了上面的名字，而后姜老板打开门退到一边请她进来。 这是工作后她第一次在甲方身上感受到了尊重，是那种可能在职场工作许多年都不一定能遇见的优质的人，换句已经过时的话说“钻石王老五”。难怪之前amy姐要对这家客户的事情亲力亲为，这种客气和尊重真的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姜老板的家装修比较简单，最显眼的便是客厅的一整面落地窗，又因为楼层比较高的缘故，一进门就能将整个市区尽收眼底。无论是每天的日出，还是最后的落日，又或是都市的繁华与形形色色的人间烟火，都在这面落地窗里上演。 “请坐” 在姜老板的指引下，乐颜局促的走到面对着落地窗的沙发上局促地坐下，双手递上文件模仿着职场里前辈的说辞：“姜老板，这是您需要的文件，请查看。如果有需要修改或者补充的地方，您可以直接跟我讲或者与amy姐联系都可以的。” “amy姐？”正在给晚柠倒咖啡的姜老板有些疑惑，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苏小姐不用客气，你可以叫我姜知凡。这份文件我先看一下，麻烦苏小姐先坐回喝杯咖啡。” 苏晚柠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时间开始担心错过今晚的列车，又偷偷环顾了一圈屋内的陈设。姜老板的家里虽然家具不多，装修也比较简单，但是每一样东西都有一种凡人请勿靠近的昂贵的气质。尤其是在靠近落地窗的位置，摆放着一张黑色的真皮沙发，高大的就像是一座与生俱来的雕塑，想来姜老板一定在无数个深夜坐在这里俯瞰全城欣赏万家灯火。 苏晚柠回过神，端起桌前的咖啡有些拘谨的抿了两口，借着咖啡杯的遮挡偷瞄认真翻阅文件的姜老板，他看的虽然认真速度却也很快，修长的手指不停的翻着下一页。说来奇怪，明明可以先通过在线会议或者电话的方式远程对一下文件条款，再或者先把电子档的文件发过来也是可以的，为什么非要在现在这个阶段就要人送过来呢？ 滴滴滴——，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忽然不停地传来震动声，估计是公司的演讲活动已经结束，公司的大群里正在拍照留念吧！之前每次公司里的活动结束，也会是同事们的拍照时间，各个部门如果拍了合照都会发到大群里。虽然这些照片既无构图也无美感，每次还会因为自己新人的身份只能站在边缘，被广角镜头拍的畸变的脸重重伤害。但是这次来演讲的嘉宾毕竟是自己业内的偶像，如果能拍上一张合照，至少也多了一个面试的时候吹嘘的点。 略带失望的拿出手机，结果一打开工作群里已经是99+的消息，点进去看见满屏的表情包。八卦的心情瞬间占据了上风，点击消息便自动弹到最上面那条罪魁祸首的消息，正是指使自己的amy姐发的。那是一条语音转成文字写到：“你都不知道，还以为那个姜先生是个优质选项呢，结果也是个花架子，亏我之前还为了他忙前忙后事必躬亲，制造机会相处。” 紧接着下一条语音也自动转成了文字：“真是讨厌死了，下一次有好目标一定要调查清楚。这次的文件我才不去送呢，找了个公司的‘傻子’去的。我聪明吧！” 没错苏晚柠就是这个傻子，她微微抬头看了看面前这个同病相怜的“花架子”，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同情。但是这样优秀的人也会被人算计和说坏话，自己又何必在意呢。 “苏小姐，这个文件我看过了，有……”，姜老板突然的话语，惊扰了专心看消息的晚柠，抬头的瞬间手指不小心点到了下一条语音，便自顾自的播放起来。 “可惜，那个姜老板真得挺帅的，讨厌死了。”，amy故作娇嗔的声音从苏晚柠的手机里传出来，她红着脸慌张地按了又按手机的锁屏键，而后挤出一个微笑故作淡定的看向姜先生。 姜知凡下意识抿了抿嘴，指了指手机露出茫然的表情问到：“她是在说我吗？” 狠狠地摇头，苏晚柠逃也似的站起身提出借用一下洗手间的请求。按照姜知凡的指引，她顺利来到比自己现在租住的房间大得多的洗手间。 “姜老板不仅长得好看，人也挺绅士的。”苏晚柠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若有所思，贪婪地享受着属于她的独处一刻。她并不是真的想上厕所，只是想来这里用冷水让自己清醒一下——这是她从初中就养成的习惯。手指触碰到水龙头流出的涓涓细流的那一瞬间，凉意瞬间如同水纹般扩散至全身，因为困窘而发红的脸也得到了缓解。 在调整好情绪后，苏晚柠低头关闭水龙头的瞬间，竟然在宽阔的洗手台边上一个精美的敞开着的盒子里看到了与自己蝴蝶玉佩极为相似的另一半。破损的玉佩静静地躺在盒子里，苏晚柠有些激动又担心是自己弄错了，不敢轻易触碰别人的东西。于是慌乱地从身上拿出自己的那半枚蝴蝶玉佩，隔着盒子小心的比对。每一个裂痕都显得如此严丝合缝，拼凑在一起的玉佩中间的孔也变得完整。 就在晚柠恍惚的时刻，手中的玉佩也不再受自己的控制，被某种力量从手中抽离而后抬起升至半空中，盒子中的那半枚玉佩也紧随其后漂浮在空中。与此同时一种淡蓝色的如同丝绸般的光束像一股清泉从蝴蝶玉佩中淙淙流出，起初颜色极淡逐渐变得闪耀起来。 苏晚柠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切，可是当她想打开门寻求姜知凡的帮助时，四肢无论如何也动弹不得；想大声疾呼，喉咙却也怎么发不出声音。 电光火石之间，两半玉佩在空中快速旋转起来，原本单一的蓝色也变成了彩色的光晕交织起来。随后眼睛能看见的色彩越来越少，最终成了无法直视的白色。无助的泪水从晚柠的眼角缓缓滑落，眼皮也逐渐变成沉重起来。 嘭—— 卫生间的门被姜知凡从外面打开，他眼神里的慌乱和不可置信一闪而过，很快便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果断出手拉住了晚柠。 只可惜在双手紧握的瞬间，苏晚柠彻底陷入了无边无尽的苍茫。 第3章 穿越进行中 依旧无法睁开自己的眼睛，苏晚柠察觉到自己被一股如风般神秘的力量给包裹着，似有依靠却又无处可依，被托举在半空中，万籁俱寂中只能听见姜知凡急促的呼吸。 姜先生似乎就在她的身边，可是为什么原本握着他的那只手，现在变得空空如也？即使奋力的去摸索去抓取，依旧两手空空。 一种熟悉的无依无靠的慌乱在她心底扩散，反倒触底衍生出了一种突破的力量，她竭尽全身的力气喊了出来： “姜知凡——” 声波像一块石头投入了平静的湖面，在时空上唤起层层涟漪。原本白色苍茫的天地转眼变成了漆黑一片，所有的声音似乎在这一刻凝固，百无聊赖寂寥无声。 缓缓地从黑暗中飞出了两只蓝色的蝴蝶，它们身后则飞舞着彩色的光束，相互螺旋状缠绕在一起。随着两只蝴蝶的嬉戏，两条光晕也变得宏伟盛大。 还未弄清楚眼前的状况，周围的环境又开始被蓝色一点一点的匀速吞噬，直到整个天地之间尽数变成蓝色。而后下一秒天上则又出现了一个蓝色的月亮，泻下层层叠叠的温柔地蓝色月光。转眼月光像磅礴如瀑布般倾泻下来，一层又一层落在她身上脸上，汇聚起来月光有了重量让人无法呼吸似乎要将她“溺死”在这里。 姜知凡的呼吸声又再次响起，只是已经由原先的急促变得异常平缓，像是在某处沉睡。 苏晚柠原本焦躁的心也因为这声音变得安定下来，可下一秒这呼吸声便被摧枯拉朽的轰鸣声取代，苏晚柠的呼吸也变得同频起来逐渐困难。她放弃了挣扎随之濒临窒息意识不清，此前支撑她的力量轰然散去，整个人迅速坠落。 呼啸的风声从耳边传过，恐惧让她紧闭双眼任凭自己如同羽毛般的遭遇，身上逐渐感受到疼痛。许久过后降落彻底停止，苏晚柠感觉自己被一个巨大的东西在背后支撑着，不同的之前的虚无这次是有形的柱状物。尝试着用手指触碰，见没有什么危害便睁开眼睛瞧见自己此刻正挂在一棵大树上。那粗壮有力的枝干刚好托举住晚柠的背，让她降落。 深呼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的苏晚柠小心翼翼地扭动着脖子，谨慎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上方的树枝还挂着几片淡黄色的布条，若是仔细瞧还能看见上面带着的血迹；又低头往下看了看，自己身上原先的衣服已经变成了一条淡黄色的衣裙，裙摆好似流苏，再看大腿和手臂也都被树枝划破渗出细细密密的血来。若不是伤口钻心的疼，她一定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梦可以之后再做，当务之急是从树上坐起来，弄清楚自己身处何地。 她扶着树干缓慢地起身，将原先躺着的姿势变成靠着主干骑在树枝上，这样姿势方便她能看清楚周围的场景：这里分明是一片野地，四周都是低矮的草木与细弱的树枝，与挂着自己的这棵大树形成鲜明的对比——树围估计需要三四个人才能合围抱住。而自己的下方树枝上则挂满了祈福的牌子和带子，若再抬抬眼眺望一下远方，隐约也能看见鳞次栉比的房屋。 晚柠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地又看了一眼。 “人生在世嘛，最重要的就是随机应变。” 苏晚柠很快便接受了现实，于是当务之急又变成了如何从树上下到地面。她从小跟着奶奶生活在农村老家，四五岁便跟着表哥表姐学会了爬树，若是在平时从这棵树上下去压根算不上什么难事。可是她今天身上有伤，况且不清楚树底的情况不敢贸然下去。正在发愁之际，树下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小孩身影，他也不说话只是好奇的盯着苏晚柠仔细端详。 小孩就小孩吧，总比什么人都没有要强。可自己又不想被人当成坏人再把小朋友吓走，于是她冲着小朋友尝试夹着声音问到：“小朋友你好呀，你家大人在吗？” 见那小孩毫无回应，只是茫然地盯着她看。苏晚柠只好继续再挤出和善的笑容，变本加厉地夹着请求道：“小朋友，能帮姐姐一个忙吗？姐姐不小心困在这里了，可以叫一下你家大人过来吗？” 还未等做作的话说完，小朋友转身决绝地跑开，小小的身影迅速走远留晚柠在树上一头雾水，思考自己这样确实像一个怪阿姨。 “人生在世嘛，求人不如求己。” 苏晚柠打算自己爬下去，慌乱间一时没踩稳竟从树上掉了下来，万幸并不算很高而且地面上有个厚厚的草堆，倒也是有惊无险。只是身上的疼痛感却是加倍了，一瞬间她瘫坐在地动弹不得也不敢轻举妄动，干脆保持着“大”字的姿势在草地上躺着修整。 “人生在世嘛，在哪里摔倒就在哪里趴着” 于是她躺在地上欣赏着透过树枝照射进来的阳光，偏偏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一个祈福的牌子竟从树枝上掉了下来，不偏不倚地砸着她的脑袋，然后做了一个跳跃盖在她的脸上。彻底被磨的没了脾气，苏晚柠继续保持躺平的姿势从脸上捡起这块牌子，好声好气地举到面前仔细端详这个“袭击”自己的“凶器”。 可是当她看到上面的字，瞬间被遒劲有力铁画银钩的笔迹所吸引，祈福牌上写着“重逢”二字。晚柠翻转祈福牌的另一面，这面的字便显得幼稚许多，“平安”二字虽然写得很认真但仍然是横七竖八。 “这平安都砸我脸上了，怕是想不平安都难。”，苏晚柠忍不住自嘲，恍惚间她发现平安后面还有着淡淡的其他墨迹，拿到眼前仔细辨认出似乎为“相守”两个字，字迹同样地幼稚。 “这一看就是两个人写的，这个人真贪心不仅用别人的祈福牌，还要许两个愿望。又想平安又想相守，太贪心了。”，苏晚柠继续自嘲道，“原来是偷来的平安，难怪我不太平安，就送你们回树上呆着去吧。” 说罢苏晚柠撑着树干缓缓站起身来，一手扶着腰另外一只手拿着祈福牌要将它扔回树上。扔之前，她还特意给大树做了一番解释：“大树神呀大树神，你看清楚这块牌子的右下角有个‘衍’字，偷你这块祈福牌是这个人。我只是一个无辜的路人呀，咱冤有头债有主，如果有什么问题你找他去，可千万不要弄错了。拜托拜托，我这就把它放上去。” 等她刚把祈福牌丢回树上，远处便传来嘈杂吵闹的声音，有许多人急切地往这里赶。不一会便走到了这里，大约有三十几人其中有衣着朴素的农民打扮，也有几人家丁装束，为首的则是一个衣着头戴圆帽的中老年男性，衣着相对精美和考究。刚才匆匆跑掉的小孩此刻正站在老头旁边，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仰着头盯着这个老头，另一边用手指着苏晚柠，似乎在告状。 随后老头甩开旁边的小男孩，快步上前左右打量着眼前的苏晚柠。复杂的眼神让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佯装有些心慌右手撑着树干，脚下则悄悄地做着热身的动作，以防等会儿真的有危险时能快速跑掉。 苏晚柠不甘示弱也更加明显地打量着面前的这些人，甚至连眼神都换了一个更加凶狠的，一定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方，企图喝退他们。 围观者中有人拿出几张白色的纸张与晚柠做着对比，相互间还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穿越”两个字此时出现在她的脑海里，这时为首的老者忽然激动地跪地作揖磕头，见此情景其他人也纷纷跪了下来。 “长公主殿下，老奴可算是找到您了。老奴有罪，老奴有罪呀！这下您回来了，祁王总算能放下心来。” “你们认错人了。”苏晚柠连忙摆手，转身就要离开是非之地。可是还未走出两步，便被老者周围的家丁给团团围住。老者则三步并做两步走，一边作揖走到苏晚柠的身边，十分恭敬地说道：“长公主，祁王殿下为了找您费了许多功夫，老奴实在不能再让您走了。您就跟我回祁王府吧！” “你们真的认错人了，我不是你们的长公主，不如你们在去找找其他人。”苏晚柠不想陷入未知的麻烦中连连拒绝，可是再看他们的口吻如此的笃定。 老头自然也不愿轻易放弃，于是将手中的公主画像打开递给她。那画像上的面孔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苏晚柠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小声嘀咕道：“难道我真的是穿越了？” 还未等苏晚柠给出答复，老头就已经察觉到她态度上的缓和，于是提议道：“公主您看这画像上画的可是您？今天不管您是不是，不如都先去祁王府验证一下，再者您身上还有伤，去祁王府也能找大夫养养身体，这样可好？” 晚柠认同这老头说得有道理，既能去祁王府将其中的误会说清楚，也能换身衣服处理身上的伤口。如果再能弄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就更好了。况且现在对她来说，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比去上班更让她痛苦的事情了。 于是在众人的簇拥下，苏晚柠一瘸一拐的上了轿子。刚才的老头则一直贴着轿子周围，亦步亦趋生怕轿子里的人再次消失。 “老伯，老伯”，晚柠掀开帘子招呼着刚才的老头，“能麻烦您一件事情吗？” 老头双手作揖，十分恭敬地问道：“长公主殿下，能这是折煞老奴。您有何事尽管吩咐便成，老奴一定竭尽全力照办。” “我有个同伴可能也在附近，麻烦您安排一些人帮我找找。他是个约莫二十多岁的男性，相貌堂堂没有胡子，个子很高皮肤也很白净，行为动作也可能与当地人不同。他跟我一起受伤的，可能掉在别处，麻烦一定要找得仔细一点。他伤得比我重，而且还有可能是昏迷状态，所以一定一定要仔细。麻烦了！” 老头满口答应当场吩咐人去寻找，同时则加派了更多的家丁看着晚柠的这顶轿子。 晚柠坚信两个人既然都有一半玉佩，并且出事前也在一起，那极有可能会一起穿越过来。如果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导致两个人穿越原因，最好找到姜知凡问个清楚。 这顶轿子晃晃悠悠七拐八拐最终总算是进到了城里。这座城说来奇怪，城外人少可以理解，可是到了城内自己走过的地方也没有一个人在外面转悠，仿佛是一座空城。轿子最后停在一座高大气派的宅院门前，老头掀开帘子将她扶了出来。 宅子庄严肃穆，门头上挂着硕大牌匾上写着：祁王府。门口已经站着两排家丁和丫鬟，旁边还停着一个没有顶的轿子。老头扶着晚柠上了新的轿子，新轿子要与之前的轿子更加软和舒服坐上去全身的伤痛似乎都消失了。 “老伯，这城里怎么没见到其他人？”晚柠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城里的百姓行为粗犷，公主您又刚刚才被找到，恐惊扰公主您休息，这才叫他们回避。”老者满脸堆笑的回答。 惊叹他的心细的同时，晚柠也震撼于这座城里这么多人，祁王府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调动这么多百姓，可见祁王的实力。她更加不敢轻举妄动冒用公主的身份，想着早日说清楚里面的误会，免得落下个冒充公主的死罪。 “我真的不是公主，老伯您何时可以找人来验证一下？”晚柠有些心急的问到，其实也是为了以后有人质疑她假扮公主的时候，她能借此说明自己从一开始就是否认的，可别想把这口大锅甩在她的身上。 “启禀公主殿下，这件事先不着急。祁王昨日去临城迎接太上皇，尚不在府中。您可先去房中修养，让大夫检查一下身体，验证的事情等祁王回来可还行？” 还不容晚柠做出回答，轿子便被家丁抬了起来，并在老头的指示下抬进了府中。祁王府内五步一楼十步一阁，足足走了半个小时轿子才停在一处院落前。院前候着三个丫鬟，年龄都不大衣着也很普通和简单，样貌却各有各的可爱。 最为年长的见轿子停了下来，倒也沉稳地上前扶着晚柠，十分恭敬的介绍着：“公主您吉祥，我是何管家新安排来照顾您的婢女——朱樱，他们两个分别是朱紫和水月，您有事尽管招呼我们。” 晚柠点了点头，而后又问道：“你们几个都是新来的吗？” “我来的比较久，有一年时间了，他们则刚满一个月。何管家担心之前的丫鬟照顾不力，所以安排我们来照顾您，若是有照顾不周的地方公主您尽管呵责。” “原来如此，那之前其他的丫鬟呢？” 朱樱也没想到晚柠会问起之前的丫鬟，红着脸支支吾吾的回答道：“他们已经有了新的安排。” 不再多问，府中的大夫早已在院中候着，晚柠在丫鬟的帮助下终于躺倒了床上，又经过大夫的诊断除了惊吓和皮肉伤外并无大碍。便开了几副安神和祛疤的药，同时交代她要静养不要随意走动。 晚饭后，朱樱去厨房给晚柠煎药，水月和朱紫则陪同她去私人的温泉洗漱。一路上她们两人低着头一言不发，即使在晚柠主动问问起时也只是点点头或者摇摇头。 有用的信息一无所获，这让她十分难受，好似还在梦里。 也许睡醒了，梦便醒了。 第4章 你就是公主 不知不觉住进祁王府已半月有余，带晚柠回来的老头何管事似乎一直躲着她。 虽然何管事一直派人出去寻找姜知凡的下落，但一直未有消息。更让人诧异的是，每次苏晚柠刚要谈起自己并非公主的事情，何管事准要找借口推脱，有时是祁王尚未回，有时干脆借口有事逃也似的跑掉。 如此这般，苏晚柠只好安心住祁王府中。这段时间里她也没闲着，如今安置她的房间正是当初真正的公主在祁王府的住处，里面的陈设依旧保持着公主离开时的样子。房间的布局陈设清新雅致，窗前的书桌上放着厚厚的书籍，每一本也都有着被翻阅的痕迹，甚至其中一本还敞开着静静躺在桌上，保留着当时被打开翻阅的样子。书籍旁边整齐的放着几张公主平日练字的纸张，上面有着早已干涸的“恨杀青山”的字迹。 晚柠则盯着那力透纸背的字怔怔的出神，那一刻她似乎对这位失踪的公主产生了好奇。 恰巧水月此时走进了房间，见公主看着落灰的纸张发呆，立刻关心地道：“公主可是想起了什么？” 晚柠被这没由来的话弄得一头雾水，自己什么都没忘记又何谈想起，于是疑惑地看向她询问：“想起什么？” “何管事说公主在外受了伤，以前的事情全部都想不起来了。水月看您刚才盯着这书画入了迷，还以为您想起了些什么？” 晚柠摇了摇头，顺势坐在桌边的椅子上，桌面上恰巧有一面镜子照射出她的相貌。如今的容颜与之前并无二致，又特意确认过身上的胎记也还存在。她十分清楚自己此刻完完全全就还是她自己，是那个“社畜”打工人苏晚柠，可是偏偏身边的所有人都在告诉她，她就是公主！ 可是真正的公主又去了哪里呢？ “公主您不要着急，大夫说您就是在外面太累了，现在就要好好休息，说不定哪一天您一觉醒来就全部想起来了。”水月扑闪着两个大眼睛，一本正经的安慰道。 水月的年纪不大，经过这半个月的相处早就没有了第一次见面时拘谨和胆怯。她不仅年纪小，而且有着一张人畜无害的小圆脸，再加上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总是很容易与其他人打成一片获取别人的信任，况且她还有一个最大的优点：非常八卦。所以水月时常能拿到小道消息，于是晚柠也从水月口中得知了许多关于公主的事情。 这位突然失踪的公主名唤乐颜，是祁王和太上皇年龄最小的妹妹，之前一直住在南邺宫中深居浅出，甚至从未离开过南邺城。这次来北祁王府则是公主即将迎来十九岁的生日，所有受祁王的邀请来北祁住上一段时间。公主舟车劳顿来到后一切安好，她继续保持着在南邺宫中习惯一直待在祁王府中从未外出，可是就在半年前公主突然毫无征兆地离开了祁王府。 北祁是祁王的地盘，可是就算祁王派了很多人去寻找，依旧不见乐颜公主的身影甚至一点消息，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北祁虽远离权力中心，但是地处边境与向来的敌国土漠接壤，也是离这次战争最近的地方，所以龙鱼混杂泥沙俱下。祁王也曾怀疑乐颜公主是被土漠的人给抓走了，可是公主已经失踪半年之久，土漠不至于一点消息都没有。 “何管事在找到公主您之后，第一时间就给祁王送了信，相信祁王殿下很快就能回来的。”听到水月的安慰，晚柠露出苦笑。 了解到事情的经过，苏晚柠不仅没有感觉到一丝安心，反而总觉得哪里有蹊跷：她不解为何要让一个养在深宫的公主舟车劳顿的来到这苦寒之地？为何在自己极力否认的情况下，身边的每一个人还要告诉她她就是失踪的乐颜公主，甚至要扯出乐颜公主受伤失忆这种鬼话！原本同意进祁王府只是为了解释清楚其中的误会，也想借助祁王府的势力找到姜知凡的下落。如今已经半个月过去没有消息，晚柠放弃了这个幼稚的想法。 “这祁王府着实有些奇怪，我看不如早点离开去找姜知凡，免得鸡飞蛋打后悔都来不及。”，苏晚柠脑袋里盘算着离开祁王府的大计，如今何管事盯自己盯得很紧，若想出逃并非易事。 “公主，公主，您怎么了？”，正眉飞色舞讲八卦的水月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听众”有些反常，还以为是自己太啰嗦了，小声试探性叫了两声晚柠。 “没事，就是脑袋有点疼，可能是偏头痛——打工人的老毛病了。”，晚柠皱了皱眉头轻声说道，作势用手抵住脑袋装作不舒服的样子。 水月顿时慌了神片刻不敢耽误，立刻停止讲述自己知道的小道消息，紧张地走到晚柠身边扶她到床上休息。晚柠又借口想喝现煮的粥让水月去厨房煮好送来，留自己独自在房中休息。 待水月离去，晚柠则弹射般从床上起身简单收拾几件物品便开门朝祁王府的偏门奔去。 “我苏晚柠来时孑然一身，只有一件破布衣服，如今离去还有了碎银几许，赚了赚了。” 人算不如天算，祁王府因为离战场比较近，府内经过特殊的设计，内部的道路众多又极为相似，稍有不熟转两个弯就能迷路。而她只知道后门的大概方位是注定走不出祁王府的，果不其然很快就在后院迷失了方向，最终精疲力竭干脆放弃了挣扎，在院中背靠着一棵大树坐下，守株待兔等着别人来找自己便是。 “还好我机智没有带很多行李，等会儿被人找到就说头疼想出来转转。”，转到现在人已经有些疲惫，她无奈地倚靠着大树自我安慰。 “你我兄弟多年未见，可一切安好？”，迷迷糊糊听到了了一个男子的说话声，声音有些虚也并不年轻。 “已十九年有余，劳兄长费心一切安好。”，又传来另外一个男子恭敬的声音。 晚柠嗅到了八卦的味道瞬间清醒，好奇何人能在祁王府内称兄道弟，便借着遮挡继续听着两人的对话。 “兄长？能再次听你这么叫我，仿佛又回到你孩提时。”老者有些欣慰，但很快话锋一转，“如今你我都不年轻咯，我这背上已实在背不动。不久前便将重担交给了珩儿，如今只盼望他能早日独当一面我也能早点看看楮国的山水，像你一样做个逍遥散人呀！”说完老者自顾自的哈哈大笑起来。 “上次见到珩儿他才这么高，还是个天真的孩童模样，一转眼已经担此重任，真是岁月不饶人呀。不过珩儿才刚接过重担道阻且长，兄长您还得再辛苦辛苦。” “唉”，老者不经意叹了口气，又有些为难的说到：“我只有珩儿这一个孩子，从小备受宠又骄纵惯了，难免有些软弱放纵贪图享乐。我们身为长辈自然也要多加提点，让这片江山基业早点交到他手上。” “珩儿聪慧机敏，兄长恐是多虑了？”，年轻一点点头附和着，但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老者摆了摆手，说到：“十九年之期转眼快已经到达，你何时可回南邺帮一帮自己的侄儿？” “北祁需要我，皇兄。” 皇兄？整个祁王府能称呼皇兄的除了祁王还能有谁呢！晚柠半蹲起来想看清楚两人的长相。这下倒好了，不仅没有看清楚两人的相貌反而弄出了声音，被人抓个正着。 晚柠有些困窘地打量着面前的两人，那名老者两鬓斑白连胡子也都发白，看起来约莫有六十岁，就是一个精神很好的老头。但那名年纪轻的则器宇轩昂仪表堂堂，虽然能看出已至中年，但有种让人忽略年纪的风度。 两人也同样打量着晚柠，年纪轻的那人眼中生出一种欣喜，率先认出了晚柠。于是松开抓着晚柠肩膀的手，红着眼激动地试探着喊道：“乐颜？” 晚柠担心被人看破自己想逃跑的心思，于是不打自招似的交代着：“我本来正在房中休息，可是有些头疼所以想出来转转，没有打扰二位吧？” “你这丫头这段时间跑到哪里去了？”老者嗔道。 晚柠哪里知道这段时间跑哪里去了，慌乱间下意识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示意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解释道：“我其实不是乐颜公主，也什么都不知道。” 没想到太上皇的态度与何管事竟如此相同，主动为她解围道：“听闻公主在外伤了头部，之前的事情都不记得，看来是真的。你与出宫时模样毫无变化，不是乐颜还能是谁？来来来，快跟我去前厅，出宫前太后托我给你带了礼物。” 于是不容分说晚柠便被裹挟着带到了前厅，此时她已确认两人的身份，那名老者是刚刚传位于太子的太上皇；而年轻一些的便是北祁的主人——祁王殿下。而他们两人还有一个共同的身份——乐颜公主的兄长。 刚刚在前厅落座还未说上话，太上皇便心急地招了招手从隔间出来一位女子，她身着淡蓝色的衣裙，梳着简单的发髻，眼睛虽明亮却有些空洞，脸上则带上了面纱，所以无从看出她的表情。晚柠只觉得她很瘦，担心一阵风过来便能将她吹散，可是无意间她身上又传达给晚柠一种熟悉与神秘感。 她好像曾见过她。 晚柠不由得被她吸引，鬼使神差地走到她的身边环绕了一圈，最终在她面前站定。奇怪的熟悉感驱使晚柠伸手要掀开她的面纱，却被她率先用手死死地摁住了它。晚柠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和冒犯，赶紧抽回了手。那姑娘用着与柔弱的身形极不相称的嘶哑的声音，自卑地低着头解释到：“奴婢曾在宫中受了伤，如今变得已经面目可憎，幸得太上皇网开一面，太后娘娘照拂才能继续留在宫中当差。可是我这脸实在可怕，还是不要吓着您才好。” 仔细看似乎能透过白色的面纱看到那红色蜿蜒的伤疤，晚柠顿时有些感同身受的心疼，立刻为自己的举动道歉。 这时太上皇才指着这个女孩，开口介绍：“这位是婉桃，曾是太后身边的婢女。如今你已不记得过去的事情，又不知何时才能想起，等回了宫事情规矩都多，难免有些不方便。现在就让婉桃跟着你，照顾你的生活，在身边指导一二，可还行？”又转头对这婉桃说道：“你可要好好照顾乐颜公主，失踪的事情不容许再发生。” 婉桃连连点头，应承了下来。 晚柠很是心疼面前这个女孩，冲着她露出由衷明媚的笑容，又率真地拉住她的胳膊带到自己的位置旁边。 太上皇也不再留意他们，反而和祁王径直说起了与土漠的这场已经持续两年的战争。楮国与邻国土漠之间的问题素来有之，大大小小的仗早已记不得打过多少，有时楮国占据优势，有时则土漠更为凶猛，这一次则两国势均力敌。长久的战争导致两方的日子都不好过，各自都等着对方前来求和。 如今就看谁沉得住气，万幸太上皇前些日子真的收到了土漠派人送来的求和信，想要停战和亲以求秦晋之好，这次他也想问问祁王的意见。 祁王听罢暗自思忖片刻，提出了质疑：“和亲？据我所知，土漠大王只有一儿一女，儿子尚在襁褓女儿也不过金钗之年，是要与谁和亲？”转而有些气愤地说到，“莫不是，他土漠的大王四年前刚娶了新王妃，如今又要娶我楮国的女儿？岂有继续用楮国女子来换取短短两年和平之理？” 太上皇摇了摇头，平静地解释道：“这次是他们的公主和王子来南邺，将在这里由他们自己选择各自的和亲对象。至于留在这里的时间嘛，至少两年。” “哼”，祁王冷笑了一声：“土漠这是连自己的王子和公主都打算牺牲了。说是和亲，不过是想给自己争取一点喘息的机会，何不趁此机会发起进攻？” 太上皇露出无奈的笑，摇了摇头说道：“恰巧我们也需要这个喘息的机会。珩儿已经同意了提议，不日他们将从土漠出发前往南邺。” 祁王也不再反对这个提议，转而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可穆仁王子尚且需要抱在怀里，若是在楮国出了闪失？” “前来和亲的并非穆仁，是土漠前王妃的女儿蒙珠公主与穆修王子。”太上皇用极为平淡的语气说道：“听说穆修是土漠大王的收的义子，原本流落在外病入膏肓几近丧命，半个月前忽然神迹降临一夜之间不仅完全康复，风度谈吐也像变了一个人，于是成了土漠家喻户晓的人物，随后便被土漠大王收为义子赐名穆修。” 一番话倒是全然钻进了晚柠的耳朵里，她下意识觉得此事必定与蝴蝶玉佩引起的穿越、与姜知凡有关。于是她便也不想再逃了，当下决定以乐颜公主地身份回南邺一探究竟。 既然要回去，当然不能毫无准备的回去，她赶紧拉着婉桃溜到院子趁机向她打听了许多关于公主在宫里的事情。原来乐颜公主是先皇的遗腹子，先皇驾崩后兰妃被查出有喜所以摆脱了陪葬的命运，可惜却在生公主的时候难产去世。又因为当时太子妃也是兰妃的长姐，乐颜便由她来抚养，一直抚养到五岁公主有了自己独立的宫殿——向晚轩，也有了自己宫女和奴仆。之后太子即位登基为帝，祁王则自愿领了这边境的封地为楮国守大门守安宁，也立下十九年不入南邺的誓言，所以在此之前乐颜从未与祁王哥哥见上一面。 可是为什么偏偏要乐颜公主在十九岁生日来临前来北祁呢？ 据说太后准备为乐颜公主择婿，嫁人之后就难得与祁王哥哥见面。况且公主自幼养在宫中难得自由，恐嫁人之后更难有这样惬意的时光，太后心疼公主便提议让乐颜来北祁王府住上一段时间，也算是散散心。。 “哟，这不是乐颜公主，您还知道回来呀？”，正当晚柠与婉桃在庭院中聊得火热时，忽然从背后换来了一声不友好的声音。 第5章 远行，上了贼船 “既然你当初不告而别，如今又为何回到祁王府？” 这突如其来的指责吸引了晚柠与婉桃的注意力，两人一齐回头看见一个怒气冲冲的女子正快步朝着她们走来。即使她梳着最简单的发髻，身上也是简洁利落的淡紫色衣裙，右手还拎着一个与自己不太相称的食盒，但脸上那种不屑的表情仍旧让人察觉到她的骄纵和率真，是那种被保护得很好的珍贵的样子。 待她走近发现那圆圆的脸上还有着未消散的婴儿肥，这种咄咄逼人的状态更显得是孩童的稚气。苏晚柠也不生气，反倒为她神采奕奕的样子吸引，猜测着她的身份与目的。 像哄小孩似的，苏晚柠马上换了一副无辜的样子，先茫然的看向婉桃而后转向这个女生，拿出敷衍甲方的态度解释道：“真是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又回到祁王府中，如果你有兴趣可以问下府里的何管事，毕竟他说我失忆了之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对了，还未请教你怎么称呼？” 此话一出，对面忽觉自己的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恨不得当场翻个白眼继续讽刺道：“你少来这一套，父王吃你这一套我可不吃。您还知道现身呐，知不知道我们祁王府上上下下为了找你弄得鸡犬不宁，这会儿你又自己安然无恙的回来了。我们祁王府怎么对不起你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当今最尊贵的长公主在祁王府受天大的委屈！” 苏晚柠的笑容僵在脸上，她预料到这个小姑娘真就一点不客气。既然给她台阶不肯下，那晚柠自然也没必要再给她面子，出言反击到：“你父王吃我这一套你不吃，怎么你觉得你父王聪慧不过你？我可没有又自己安然无恙的回来，是何管事把我带回来的，是大夫给我治疗的；我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公主在祁王府过得好不好，但如果正好看见这一幕，一定觉得过得不好。” 正欲接着往下说，晚柠忽然意识到她所说的父王正是祁王，那她是祁王的女儿便也是自己的侄女，不过她并未听说祁王有王妃呀。只是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面子还是要给的，于是话锋一转冲着她问到：“你说对吧，小侄女！” “言柯郡主吉祥！”。见她脸上红红的说不出话，婉桃赶紧给她请安缓解尴尬，顺便也向晚柠提醒来人的身份，此时又欲找个借口带走晚柠，“祁王曾找最好的郎中来瞧过，公主当前身体确实还未恢复要多休息。言柯郡主若无其他事，奴婢就先带公主回房休息。” 没想到这番话反倒惹怒了言柯，转而针对婉桃骂道：“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女婢，祁王府何时有你说得上话的地方吗？” 婉桃也是没想到郡主会这样对待自己，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只得低着头静静地站在晚柠身边。 “言柯！不容无礼。”。此时一个清亮的男声叫住了言柯，这声音虽然低沉清冷又有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但是及时阻止了言柯继续失态。 晚柠很是好奇这天不怕地不怕的言柯郡主，究竟能被何人喝止住？都说声如其人，听这人声就知道肯定难看不了。 于是三人纷纷转头看过去，果然不让人失望：来者样貌俊美仪表堂堂，修长高大的身材着淡青色的衣衫衬得皮肤很是白嫩，头发则略微有些散乱，只是眼睛被一块白色的丝带包扎着不能通过眼睛观察周围。不过就算看不见，他对祁王府这里极为熟悉，只凭借着晚柠他们说话的声音就顺利地找到了这里。 行动处蒙珠眼睛的丝绸，飘逸的衣袂，两鬓散乱的碎发都尽数被风轻轻浮动，平添了几分清冷之感。 “楮国是个好地方啊！”。晚柠情不自禁的在心里感叹道。 “小心前面台阶，我来扶你吧。”。晚柠刚上前一步便被言柯抢了先，径直扶住他的胳膊转过身依旧有些怒气地看着晚柠埋怨道：“皇姑姑，你就别在这里装好心了。若不是你任性地不辞而别，子见哥哥也不至于为了找你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如今你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好端端地在这里装好人，不觉得很虚伪吗？” 苏晚柠此刻大梦初醒，看着言柯脸上的心疼和无可奈何，终于明白言柯所为都是为了给面前的子见哥哥打抱不平。一切因乐颜公主而起，恰巧此刻自己便是乐颜公主，所以她也无话可说。看着面前的子见轻轻拍了拍言柯的胳膊，给她安慰的同时也替言柯向晚柠赔罪：“乐颜公主请恕罪，言柯郡主年纪尚小考虑不周，言语之处多有不当，还请公主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放在心上。” “子见客气了，我不会在意的。”晚柠态度柔和起来，又友好地看向言柯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真诚的回答着言柯刚才的问题：“我确实不清楚以前发生了什么，所以我也不觉得虚伪。如果哪一天我能想起来了，弄清楚了公主离开的原因，我会再来回答这个问题的。言柯，当务之急是治疗子见的眼睛，这里可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 听完这番话，言柯眼底的敌意已然消去了大半，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公主。她从来没想过之前那样沉默孤傲的公主，如今居然也会讲出这样的话。旁边的子见则解释自己眼睛是旧疾：“多谢公主关心，我这个眼睛是旧疾，隔几年便会复发一次，每次修养一段时间便好。这次本也就是意外，与乐颜公主无关，您不必放在心上。” 安慰的话说的再多，如果伤痛不在自己身上多少都会显得些无力，显得有些高高在上，晚柠也自觉自己也不便在此多留，便找借口带着婉桃回到自己房中。 回去的晚柠首先便是去熟识婢女处验证了祁王并没有王妃的事情，他只有言柯这一个亲生女儿和一个收养的义子，便是今天见到的子见。言柯自幼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所以祁王便多疼爱了些，府里的上上下下也都让着哄着，于是性格自幼骄纵。祁王每每念及此事，也不忍心责罚便都随她去了。至于子见，家中父母亲戚皆不在人世，被祁王收养为义子时已经六岁。祁王一直将他带在身边教他读书习武，所以他对祁王忠心耿耿唯命是从。 言柯与子见两人一起在祁王府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长大后只要子见回到府中言柯便时时粘着他。今日晚柠见他们两人的状态心中已然有了判断：言柯喜欢子见，而子见只是她当做自己的妹妹。不知是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还是不能有也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夜幕时分晚柠躺在床上横竖睡不着，仔细地复盘着白天发生的事情。白天从太上皇口中得知的穆修王子的遭遇，又分析到北祁几乎被翻遍了也没有姜知凡的身影，那么他也是有可能穿越到其他地方。可是另一方面，她也害怕自己离开这里之后，与姜知凡就这样错过？ 复盘一直持续到深夜，辗转反侧的晚柠才迷迷糊糊的睡去，她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房间外夜色阴沉，周围安静无声，无边无际夜色似乎包裹着一切黑暗与星光。许久之前同样一个夜晚，细如钩的上弦月高高地挂在天上，洒下似有若无的月光便很快淹没在无尽的黑暗之中，天地之间唯有竹林在风中微微抖动，响起哗啦啦的声响。年迈的老者缓缓将暗淡的目光从锋利的月亮上收了回来，脸上迅速换做一副严肃的表情，冰冷地问到：“你可想好了？” 她的背后跪着一个身形消瘦的姑娘，没有人能看清楚此刻她脸上的表情，仿佛也被这黑色的夜给吞噬掉，但发出的声音却是如此的坚定，清楚的回答道：“不后悔。” “做了便再也没有回头路。”，说罢，那老头在姑娘面前丢下一个瓶子便拂袖离去，只留这个瘦弱的女子在黑暗中迎着夏暑燥热的微风静静地坐着。片刻之后，她在地上摸索着拾起那个瓶子，对着忽然又出现的月亮一饮而尽。终于在渺小的月亮被乌云完全遮住的一刻，眼泪也从她的眼角滑落。 说回现在，太上皇到北祁王府的第二日，南邺便传来和亲的公主与王子已经动身从土漠出发前往楮国的消息。为了能在他们之前赶回南邺，所以晚柠等人很快也要与太上皇一起回南邺。 准备回南邺的马车和队伍的这段时间，太上皇与祁王难得都陪着苏晚柠在北祁四处游山玩水，他们几乎去了北祁每一个好玩的地方，愉快的生活让晚柠产生被哥哥宠着在这里似乎也不错的想法。可是随着南邺催促几人回宫的消息再次传来，他们便不得不动身远行。 祁王曾经许下十九年不踏足南邺的誓言，如今虽然已经到了期限。但北祁这边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这次便不与他们一同前往，于是言柯郡主被委以重任陪同先行一步。至于朱樱，水月与朱紫几人照顾地得心应手，相处的也甚是愉快便都愿意与公主一同前往南邺，婉桃自然也不必说。 最终一个浩浩荡荡的回南邺的队伍正式由太上皇带领着从北祁出发，虽有忐忑也有希望。 这一路上热热闹闹，年龄相仿的几人也都没有什么规矩，打打闹闹地过得很快也很愉快。言柯郡主发现面前的乐颜公主并没有那么软弱与难相处，反倒是幽默开朗不拘小节，两人的关系也亲近了不少。 随着愈发临近南邺，晚柠越发像是临近考试前夕的学生，临时抱佛脚抓住婉桃问个不停，自己毕竟是长公主，万一宫里的人都来拜访自己再丢了脸。最终在第九十九次的问出自己猜测可能出现的情况时，被婉桃耐心地劝慰公主在宫中向来深居浅出不喜与外人接触，所以见过公主的人很少。至于宫中的礼仪，多数见到了也是要给长公主行礼的，即使真的需要公主行礼只要看好婉桃给的提示就好。 这番话确实能宽慰到她，她如今可是楮国最为尊贵的长公主，何人能挑她的毛病呢？ 车队快马加鞭二十多日，一行人总算是在土漠的队伍到达前赶到了南邺，奇怪的是进了城并没有电视剧中百姓热情迎接的盛大场面，甚至回宫都是“偷偷摸摸”进行的。 “许是想低调一点。” 言柯则一进城就换了马车，独自回到了祁王阔别十九年的南邺的祁王府，这次她从北祁带来了许多当年与祁王一同去往北祁的家丁与仆人的后代，将在祁王回南邺前将祁王府好好收拾一番，这怎么不算是另一种传承呢！ 晚柠有些落寞的手撑着脸，任由马车悠悠转转将自己带进了宫，刚进宫门太后就已经带着人在此迎接。夏末的阳光格外的耀眼，太后就站在阳光中言笑晏晏地看着自己，太后头上发簪闪过的光芒让晚柠眼前一阵眩晕。猛然间晚柠下意识的握住婉桃递过来的手，一个声音似乎在提醒她，下了这辆马车她便是乐颜公主了。 “公主就公主，我苏晚柠就当你们都是我的甲方好了。” 乐颜公主迅速调整好自己状态一秒切换了一个职业微笑，眼睛友爱地回应着太后的慈爱，缓缓地走下马车走向太后的身边，乖巧地俯身行了行礼：“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颜儿快快请起，这趟行程你受苦了。”。 太后将她扶起顺势紧紧握住她的手，又替她整理了眼前的头发，好奇地上下打量她的模样，不变的始终是一副慈爱的目光。 “颜儿真是越来越漂亮了，有你母亲当年的十分风采。那年你母亲入宫时也不过你这样的年纪，见你方才蹦蹦跳跳像只小兔子一样走过来，真是太像兰儿了。” 说着眼底竟然有些湿润，将头转向一边看向旁边的太上皇。太上皇见状也走到两人旁边，安慰道：“颜儿这一路舟车劳顿也是累了，不如先让她回去休息，日后有是相见的机会。” “太后娘娘，您别难过。颜儿的母亲若是知道您对她的女儿这般好，她也会感觉到开心的。”说罢乐颜冲着她露出毕生最为完美的微笑。 太后与太上皇有些尴尬地愣在原地，婉桃眼疾手快地拉过一头雾水的乐颜给他们行了礼，便带着她和新来的朱樱朱紫水月往楮国长公主的寝宫——传说中的向晚轩走去。 轿子在宫里又是七扭八扭的越走越偏，轿子里的乐颜还在回味太后听完自己的话表情很奇怪，况且自己也不过离开宫中半年之久，怎么太后表现的倒像是多年未见一样? 谜底在轿子停在宫中最为偏僻的一角时揭开，下了轿面前完全是一个“荒废”的院子，这里既无宫女簇拥也与豪华宫殿没有半点关系，甚至门口的杂草都有半人高，抬头也只见一块破旧的牌匾上写着：向晚轩。 乐颜双手叉腰皱着眉头，一脸疑惑地向旁边人确认道：“是这里吗？真是这里吗？” 抬轿的人点了点头，婉桃也点了点头，朱樱朱紫水月则抱紧了自己的行李袋子。 “这里门可罗雀，牌匾上倒是蜘蛛开大会。”乐颜气愤地吐槽道，“这里真的能住人吗？方才经过的无人居住的玉熙宫都比这里好上不少，要不然让我们住那里吧？” 抬轿的宫人面露难色，连忙无力地解释着：“长公主您离宫半年多，这里疏于打扫才致草木如此茂盛，奴才这就去找人来修整。” 乐颜自知责怪他们也无用，无奈地摆了摆手让几人退下，自己目光却始终没有从破旧的牌匾上“向晚轩”三个字移开。 “我怕不是上了贼船了？”，晚柠小声嘀咕。 “今晚真的要住在这里吗？看起来比祁王府的柴房还要不如，而且周围连人也没有……”，背后传来水月的担忧的话语。 朱樱生怕她说错了什么话，连忙安抚着大家：“只是看起来草木长得高了些，布局陈设还是不错的。人少点也好，公主最喜欢清净了，这下谁还能来打扰到我们呢！” “这哪是高了些，这分明……”朱紫反驳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朱樱瞪了一眼，便又吞去了剩下的话。 “朱樱说得对，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地盘了，里面怎么样进去一看便知。”说罢，乐颜大步走近那斑驳的大门，用力将这扇虚掩的门推开。一些陈旧腐朽夹杂在门缝中的灰尘也被扬了出来消失于耀眼的阳光中，乐颜因此猛烈地咳嗽起来，双眼擎着泪水身体也不自主的抖动着，婉桃见状连忙上前扶住她的胳膊和腰肢，拉着她跨过了门槛躲开灰尘的侵扰。 “愣着干嘛呀，快进来吧！”乐颜回过头看向还站在原地的朱樱水月和朱紫，催促她们快一起进来，谁料她们先被乐颜公主小花猫一样的脸逗笑了。 就这样在欢声笑语中，几人走近了向晚轩。 虽然以后的生活与他们所想的不一样，但是今日的欢乐确是如此的真实。 第6章 困不住的公主 “这向晚轩虽然从外面看着破，没想到进来一瞧。” “公主，怎么说？” “里面更破，瞧这荒凉的简直不忍直视。” 双手叉腰像只圆规般站在通往内院的长廊，苏晚柠失望地审视着院内茂盛的杂草情不自禁发出这样的感慨。从祁王府带来的婢女自然也没有见过皇家这样的场景，紧紧抱住胸前的包裹像只小鸡一样贴在晚柠的身后一言不发，等着公主发号施令。 气愤的情绪瞬间上头，偏偏转身又看见她们脸上无助的表情，要带他们过好日子的责任感便油然而生，厉声说道：“这还怎么住呀？你们等着，我这就去找太上皇和太后要说法去！” 几人连忙拉住晚柠的衣袖，生怕她因为冲动闯出了什么事端，朱樱到底是年长一些率先站到公主面前宽慰道：“公主，咱再往里走走，说不定里面别有洞天压根呢。” 婉桃也在一旁帮着劝说：“公主冷静呀，您才刚回宫若是得罪了太后太上皇，以后得日子只怕更加要不好过了。” 朱紫与水月在一旁点头如捣蒜，怯怯的附和着：“听说太上皇与太后娘娘早已退位诚心礼佛，说不定这里的事情他们也不知情，若是公主前去要说法再冤枉了人可就不好。” “那就放这老头老太太一马，既然这宫里不归他们做主，那便是皇上。”晚柠顺手从婉桃手里接过一个行李自顾自的往里走去，嘴上仍在念念有词：“以后若是有机会见到皇上，我一定要好好问个清楚，传说中楮国最尊贵的公主就是这个待遇吗？” 一路上虽杂草丛生，依旧能看出原先主人对布局上的用心，每棵树每株花草似乎都有讲究，如今尽数被野草包围取代难免让人觉得有些可惜。此时向晚轩中空无一人，不知道是原本的宫女在公主失踪后另觅去处，或者这里原本就一个宫女都没有。但无论哪一种，都证明之前的乐颜公主过得并不像世人所认为的那般好。 当她得到这样一个结论之后，另一个细思极恐的想法便又产生：既然乐颜公主没有被人重视和认真对待，为何又大费周章让她出宫？又为何在她失踪后费心费力去寻？ 晚柠愣在原地后背一阵发凉，她只盼望这一切想法都是自己的小人之心。婉桃见状轻轻触碰她的胳膊，又从她手里拿过那些行李在前面带领着她穿过细细窄窄的长廊，视线也在跨过的瞬间变得开阔起来。正对着房屋的是一间很大的院子，院子的东南角长着七八棵美人蕉和芭蕉，长势喜人倒比那些杂草要高上许多，有种鹤立鸡群的样子也给这间院子增添了几分平静几分雅致。 既来之则安之，人生嘛，最重要的便是随遇而安。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分配房间，几人围绕这院子参观了每一个房间，最终晚柠将接近正房房间分给了婉桃居住，以便以后问起问题来方便；其次的朱樱选了靠近厨房的房间，这样以后管起家来更为顺手；朱紫和水月则玩心重各自选择了自己心仪的房间。尘埃落定，最重要的事就变成了打扫向晚轩，至少要先把房间收拾出来，其他的日后再说。 “什么卫生呀，竟然要公主亲自打扫？”，扫着灰晚柠也不忘吐槽。 一周七天八小时勤勤恳恳地收拾，这才将荒废了半年之久的宫殿彻底整理出来，这时前主人的用心和精巧的设计也得以显现，院落中的景观小品矜贵诗意雅致。向晚轩是宫中最为偏僻的地方，平日里根本不会有人来，宫中热闹的声音也永远不会传到这里来，如同有着结界。这个季节站在正房前的院落中，唯有呼呼风声与夏日的蝉鸣不绝于耳。 “糟糕了，穿越居然拿的是个自力更生的剧本，公主的福气是一天没有享受到，公主的苦倒是提前受上了！”，晚柠站在院中小声嘟囔着。 婉桃总是能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变化，连忙关切地上前询问：“公主，方才见您又出了神。可是想起些什么？” “是想起来了，我想起这里是凄凉的冷宫，压根不是公主的寝宫。”，晚柠自嘲似的瘪了瘪嘴。 其他人皆被公主逗笑了，这里朱樱最为成熟努力找着事情中好的一面，鼓励着大家：“管它是冷宫还是什么宫，如今都是公主与我们的家了。” “是呀，我就很喜欢我们的家。这院子本就种着许多花花草草，想来春天一定很绚丽漂亮。公主您还喜欢什么花，我们都种上便是。\"，朱紫兴奋地符合着。 也罢也罢，大不了假装自己是个装修博主——废墟爆改城堡！反正等自己找到姜知凡，再联手找到带他们穿越的蝴蝶玉佩，就可以回到自己的现代文明世界，到时候这里怎么样又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可是这两件事都不简单，来和亲的土漠王子尚未抵达南邺，无从验证她的猜想；至于另一件，找寻蝴蝶玉佩无异于大海捞针，必须借助宫中有权势的人帮忙。 “有权势的人？不知道身为太上皇的妹妹、太后的外甥女、皇上的姑姑的我算不算得上？”，晚柠抬眼环视寂静的向晚轩，继续自嘲：“很明显现在不算，得找个机会抱条大腿。” 事情的转机很快出现，那日几人正在院中嬉戏，忽闻门外一阵持续的嘈杂声。这极为罕见，晚柠抓紧跑去门口看热闹，此时水月抢了先正拉着朱紫趴在门边露出一半的脑袋注视着外面络绎不绝的宫女。 这稀奇事自然要问个清楚，晚柠上前拦住了一个宫女，笑着打听：“小姐姐，这里可是有事发生？” 宫女们私底下也曾听说向晚轩从北祁新来了几个宫女，见晚柠面生且身上的衣服极为朴素便以为她就是其中之一，倒也生出几分同情慷慨地分享着：“你不知道吧，土漠的穆修王子和蒙珠公主今日抵达南邺，之后他们就要住在这玉熙宫里，这不皇上提前赏赐了一些珍奇物品，吩咐我们给送过来布置妥当。” 望着这些精美的珠宝，晚柠眼睛直放光感觉每一个装着珠宝的盒子里都有可能放着自己的蝴蝶玉佩，咽了咽口水情不自禁感叹道：“这得多少好东西呀！” “瞧你也是可怜跟了这么个主子，自然没有机会见过多少好东西。皇上赏赐的物品大到装饰玉器，小到绿植花卉，涵盖生活的方方面面，这下你知道皇上有多重视了吧。不过我看玉熙宫离你们向晚轩也不远，没事多来这转转，万一被王子看上娶回家做王妃也不是没有可能。”话音刚落，小宫女自己先乐出了声。 晚柠心想这比自己回来那天风光多了，且不说自己回宫这么多天皇上未见自己一面，甚至一声问候也不曾有，现在对别国来的和亲王子公主倒是热情的很。“你个皇帝老儿，真是厚此薄彼，你最好祈祷不要哪天落到我手里。”晚柠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讨好地问宫女：“听姐姐这意思，可是已见过来和亲的王子和公主，他们长得如何？” “唉，我这不今日在宫里当差，没有机会见到穆修王子。”，宫女害羞的一笑，招呼晚柠附耳过来低语：“不过我听其他见过的姐妹说，土漠的穆修王子风度翩翩貌似潘安，你们向晚轩以后有福咯，说不定能时常瞧见。” 晚柠正欲打趣调戏脸红的小宫女，却被一个中年嬷嬷出现打断，她一副不近人情的冷漠样子怒气呵斥：“好大的胆子，可是让你在这里闲聊的！”。刚刚还眉飞色舞的小宫女此刻头也不敢抬，战战巍巍地后退了两步附着身子绕过嬷嬷走进了玉熙宫。嬷嬷则继续冷淡地站在原地，不友好地上下打量着晚柠。晚柠也不甘示弱双手叉腰，挺直腰杆抬起头打量回去，许是身上的寒酸气让嬷嬷觉得没必要一个小宫女计较，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摇了摇头便自行离去。 小宫女将穆修王子描述的天上有地上无的，确实引起晚柠的好奇，于是她想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亲自去看看。于是乎她先找到水月派她去打探王子的行程安排，她身上这股无辜亲和的劲儿总能掌握许多“前沿”的八卦。 不多时水月不辱使命带回了关于穆修王子和蒙珠公主的最新消息，她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土漠的队伍一到南邺便将王子和公主交付给楮国的军队，片刻不停留地转身返回土漠，仿佛交接仪式的热闹场面仿佛她亲眼见过。她虽然没有真的见过，但是南邺的百姓几乎都见到了，他们挤在最热闹的街市像看猴一样。晚柠心中多少有些庆幸自己是悄咪咪地进宫的，如果被百姓知道，怕自己也要成为被人人观赏的猴。 从水月那还得知交接仪式结束后，傍晚还会有一场欢迎仪式，届时楮国最上层的才艺团队将在城内的六星台表演节目。据悉六星台是先皇主张建立在城南的一个六角形状的舞台，每年元宵节会由皇宫安排才艺表演，所有的百姓皆能来观赏，借此达到与民同乐的目的。 晚柠心中有了主意，便邀请水月与她一起出宫，可是水月虽然打探消息很厉害，却没有胆子外出。向晚轩有胆子小的便有的胆子大的，朱紫可早就表示在这里憋坏了想出去走走，找她一起准没错。朱紫是朱樱的堂妹也是五人中年纪最小的一个，之前一直跟家人生活在村子里，母亲见她已经长大成人便让她随着堂姐一起去祁王府做事。第一次在祁王府见到她时，她不过才入府三天尚未经过系统的培训，身上也保留着未经规劝的自由。如今稀里糊涂地跟着堂姐从北祁来到南邺，还住在冷宫一样的地方当差早就很无聊透了。 如她所料，朱紫只听了开头便欣然同意偷溜出宫看热闹的建议，眼睛里满是期待。嘴上还在象征性地表示担忧，但毕竟是小孩性子，所有的忧虑在晚柠答应替她瞒着堂姐的时候烟消云散。 今日皇宫中一部分守卫被调去六星台，还有一部分则要重点保护皇上的安危，留下来的守宫门的侍卫比平时少之又少，工作时间比平时长之又长。这会儿过了午饭的时间正是容易犯困的时候，所以晚柠与朱紫拿着筐子只被简单的盘问了几句，加上晚柠又拿出太后给的玉佩借口替太后办事便也顺利的出宫。 宫外热闹喜气的氛围瞬间让两人忘记了几日来的孤寂，虽不认识南邺城里的路，但是不耽误两人的听力还不错。循着热闹的声音也就顺利找到了——集市。南邺的集市很是热闹，沿街的商铺都开着，道路两旁也是各色摊贩贩卖着琳琅满目的商品，路上熙熙攘攘一派繁荣热闹的景象，怎么看也不像是刚刚打过仗需要休养生息的样子。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既然保有余力，何不一鼓作气将土漠打趴下，反倒要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晚柠想不明白便也不去思考这么多，难得出来一趟还不拉着朱紫一起逛吃逛吃，吃饱喝足之际也不忘向小摊贩打听今晚宴会情况。 “老板，这个、这个都要了麻烦帮我包起来。老板今天生意好呀，这么多东西都快售罄了。” 老板苦笑道：“借您吉言，不过也就今天生意好。” 晚柠没听出老板话中的苦涩，自顾自的寒暄着：“这些卖完你还可以去六星台看看表演，听说今晚会有盛大的演出。” 老板有些疑惑的样子，客气的问道：“姑娘可是第一次来南邺？” 晚柠点了点头：“是呀，我与妹子都是第一次来这里。听说六星台的晚会是向百姓开放的，人人都可参见，这才慕名而来。不知老板刚才的反应是为何?” “姑娘有所不知，这人人可去的六星台已经是过去的六星台了，现在的六星台只是有钱人的。名义上人人都可参加不假，但负责的官员为了维护现场的秩序和权势的安危，所以只有拿到六星帖的人才能进去。”老板一边说还不忘手上制作糕点的动作。 婉桃拆开老板刚刚递过来的糕点，拿出一块糕放在朱紫手里，一块自己品尝着：“不知道何为六星帖？” “嗐，六星帖就是能进去六星台的凭证，由负责六星台秩序的官员发放。每次发放的数量有限，在宴会开始前通过抽签选出人员发放六星帖。不过姑娘你想，六星帖数量有限，多数都只能到达各位老爷手里，哪里还轮得到我们这些小摊贩呀。” “这热闹我们姐妹俩可要去看看，虽不一定能看到六星台的表演，至少去抽一下帖子。毕竟大老远来都来了，万一抽中了呢！” “姑娘您真是净想好事儿，要知道一张帖子现在黑市都卖到二十两一张了，岂是你随便抽抽签就能去的？”，老板反问道。 “没事的，还请老板告知抽签的地点？” 老板仿佛见到了什么冥顽不明的人，不看好地摇了摇头还是热心给姐妹两人指方向，“那姑娘就去试试吧，南邺的衙门就在那里，负责抽签的是都城的县官魏誉大人。” 衙门口早已排起了长长的队伍，队伍的尽头站着一个年轻的捕快。他见两个晚柠朱紫走过了队伍，便大声喝住他们，凶巴巴地有些不耐烦，：“过来过来，来抽帖子的？” 两人惶恐地点了点头，迎接的是更不耐放的答复：“没看见都在这里排队等着发牌子，你们往前面去什么去？” “牌子？”，晚柠没有多问，只是按照守卫的要求排在队尾。又等了约莫一个时辰，从队伍的另一头摇摇晃晃走来一个瘦瘦的捕快，一言不发的快速给每个排队的人发了一个木牌，并让大家将自己的名字写了上去。这时晚柠才知道，原来排了这么久队只是领到抽签的牌子。 朱紫正要往牌子上写名字，晚柠忽然想起小摊老板的话，既然帖子是内定的那自然要在抽奖上动手脚。于是她仔细观察前面排队之人的不同之处：凡是衣着考究的人，拿到牌子后不仅在正面写了自己的名号，还在背面偷偷刻了东西做记号。 “好老套的做弊方式，今天这六星帖我一定要拿到！” 于是很容易得到了这次“暗度陈仓”的密钥，晚柠也依样画葫芦给自己和朱紫的牌子后面花了一朵三瓣梅花，而后胸有成竹地将牌子丢进了抽签的木箱。 “有什么热闹是我楮国长公主不配看的吗？” 第7章 再见子珩 浑水摸鱼真就被她们给摸着了，两人都顺利抽中六星帖。 未细看帖子的样式，晚柠担心自己的招数被抽奖的官员发现，于是拿到帖子的第一时间就拉着朱紫悄悄离去直奔六星台。六星台坐落于城南距离南邺衙门并不远，面积大约只有半个足球场。离远处看就像一个硕大的六角星紧紧地趴在地上，而每个角则分别立着一根朱红色的大柱子，柱子的顶端也已经挂上了红红的灯笼——是为今晚的表演特意准备的。 “公主，这里可真好看，就像天上的宫殿。”，朱紫兴奋极了，握住晚柠的胳膊蹦蹦跳跳的。 “我看就像一个切开的杨桃。” 晚柠自然只能宠着，私下环顾四周打量这座建筑，很明显这场晚会楮国是打算给土漠的一点震撼，可看似繁华隆重又处处透露出力有不逮的尴尬。 此时距离开场时间尚早，但入场的人从四周纷至沓来。晚柠则拉着朱紫率先走到前面给她找了个位置安顿下来，自己则趁着时间还早不如趁此机会出去转转，顺便打听一些消息。 万一能提前遇上穆修王子，还可私下试探相认。至于哪个是穆修王子她不清楚，但是她知道一定是帅的，且入场的地方一定与普通的观众不一样的。逆着人潮穿过拥挤的观众，晚柠又走出场馆蹲在门口守株待兔。 随着太阳西移绝大数观众都已落座场馆外面开始戒严，不多时几辆富贵华美的马车出现停在场馆对面的一栋建筑处。马车恰好遮挡住了晚柠的身影和视线，完全看不清楚下车的人。可是来都来了不看清楚来人是谁，可是太亏了。于是她壮着胆子悄悄移到后一辆马车的附近，由它遮挡着偷瞄前车里是谁。万万没想到，马车的帘子掀开太上皇那张熟悉的脸隐约出现，晚柠大脑当场一片空白，完全是下意识的掀开旁边马车的帘子钻了进去。 “可是我躲什么躲？”，惊魂未定，晚柠一边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一边自己也搞不懂为什么躲起来。这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可是即使被太上皇哥哥看见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情绪还未完全平复下来，又忽觉自己的脖子上冰凉凉的，晚柠伸手便要去摸。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最好住手，这剑锋利可不长眼。” 晚柠的手立刻停在那里，怔怔的回头留意到马车中间坐着一个面目清冷的男子，容貌昳丽星眉剑目器宇轩昂，眼睛里满是玩世不恭与百无聊赖，若是细看还能看见他右眼下一颗浅浅的泪痣。可是脸上却一直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看不出一丝情绪，就算被晚柠忽然闯入马车打破宁静，他也不曾正眼瞧她， “楮国果然是个好地方，这个居然比子见还要好看。难道他就是要来和亲的穆修王子，不然也不至于有这种被逼良为娼的破碎感？”晚柠在心里想着，“或者是来表演节目的伶人？” “你是何人，敢闯入这辆马车？”，这时刚才制止晚柠男子依旧将自己的剑架在她的脖子上，厉声质问道。 兀地被这声音惊扰，晚柠这才注意到身边居然还有一个人，连忙示意他小点声不要被人发现。刚才那个好看的男子见状微微抬了抬手，拿剑的壮汉便将剑收了回去乖乖坐好，身子半躬着没有完全放下戒备之心。 “不好意思惊扰了两位，我是六星台的特殊工作人员，负责向随机观众问两个问题，若是答出来了可以获得今晚的奖品。不知道二位是否有兴趣参加呀？”，话刚说完，晚柠就被自己情急之下的胡诌尴尬到了。 那个拿剑的壮汉心生不悦，刚欲起身制止便被好看的那个打断：“请讲。” 如此清冷疏离地声音，虽然就在距离不足一臂的地方，却又像是有着天地的距离。这份陌生感已经让晚柠心中有了答案，但是台子已经搭戏还是要演下去的。停顿片刻，晚柠心虚地问道：“我这里偶然听到一首歌谣，无奈只记得上句不知道二位是否知道下句。这第一句是：改革春风吹满地，答出下句便可获得奖品？” 拿剑的壮汉有些激动，抽出剑便再次放在晚柠的脖子上，怒着说道：“我看你是纯粹在耍我们，说你到底何人？” “方雄！”，他再次喝住拿剑的壮汉，晚柠自觉不好再待下去又听见外面已经没什么动静，便找个借口离开。“不好意思，既然您二位公子不知道答案，那我就不打扰了。”，说着晚柠从从口袋里掏出下午在集市上买的糕点，双手托着毕恭毕敬地递到拿剑的男子——方雄的面前，赔笑脸道：“虽然二位不知道答案，但这份礼物还是可以送给你们，好吃可以再来买哈，小本生意童叟无欺的。” “我怎么知道是真是假，至少留下个姓名？”方雄接过糕点，却也想知道更多的信息。 “小晚，夜晚的晚。报我的的名字，老板不给打折。”，说罢逃也似的跳下马车便离开了，心里想反正是胡诌的名字，他们能找到自己才怪呢。 夏日的天虽然黑得晚些，但进入黄昏时刻却也能光明结束的突然。当太阳的最后一束光沉入山间，六星台各个角落便分别响起了不同的乐器声音，合奏成一首美妙的乐曲。一个尖锐且洪亮的声音喊道：“新皇入座——”，与此同时六星台相对而建的一座三层建筑亮起灯笼，舞台上的音乐也适时变得急促蓬勃宏伟。 “土漠穆修王子入座——” “土漠蒙珠公主入座——” 随着入座完毕，节目便一个接一个开始，有舞蹈、戏法、武术……节目或婉转或悠扬或磅礴不一而足，六星台下观众的叫好声响成一片，前排的几人乐得跟朵牡丹花似的。晚柠进来的晚些，人早已挤满了场内，此刻再走到前排已不可能。又想到自己的正事还未做，新来的穆修王子正在背后的三层观景台内，只是每一层都有灯光却也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 即使扭头过去瞪大了眼睛也只能看见一栋发着光的建筑与楼中人两三粒而已，至于这几粒人分别是谁的脑袋，想破脑袋也无从得知。来都来了还是不想功亏一篑，混进雅间已不可能，唯一的办法就只有登上六星台，它地势高舞台也相对要高估计能看个大概，就算被发现也能说是公主给大家的惊喜或者惊吓。 于是趁大家不注意溜进后台，后台布局比较简单：中间的桌子上放着一堆一模一样的衣服。想来准是接下来的节目所需要的服装，这会儿演员还在台上，这样摆放也是为了减少换衣服的时间。晚柠看到相同的衣服众多，估计下一个节目表演者人数一定也很多。若是自己也拿一件衣服给换上，等会儿人多眼杂且忙于换装压根不会有人注意到，然后再趁乱上台躲在一旁目的这不就达到了嘛。 事实也正是如此，舞台上的演出有多精彩，后台就有多混乱。因为一个演员有好几个节目，换衣服的时间又很短，所以根本没有时间辨认演员的身份。于是她顺利的浑水摸鱼上了舞台，又被慌乱的演员带到了中间，眼睛偷偷左右瞥去如她这样打扮的足足有二十多个。她们衣服虽然相似，细看又有些不同，同伴在台上快速的走位变化各种队形，幻化成为不同的图案和动物。 晚柠认真的模仿着身边的舞蹈演员，做出的动作也自然慢半拍，这一下子倒把楮国的经典保留节目《鱼龙》从奇幻变成了一出滑稽剧，别有一番风格，逗得底下的观众忍俊不禁乐不可支。 见众人的目光汇聚到自己的身上，晚柠自觉已经骑虎难下，只好硬着头皮表演下去。舞蹈的间隙，她抬头偷看对面的包厢，看见楼上似乎也有人一直盯着自己，甚至走到了连廊处倚着栏杆目光跟随者自己的身影。 直到类似太上皇的身影也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晚柠立马低下了头，小声嘀咕着：“我化成了这样，不会还能被这老头给认出来吧？” “喂，该你了。”，旁边的舞蹈演员见晚柠待在原地，小声提醒她该做下一个动作了。转头望去，所有的舞蹈演员都汇聚在一起，一层一层向上叠罗汉，形成一个龙的形象。所有的演员都已就位，只剩晚柠还在台上，只剩一个登顶的位置。气氛已经烘到这里不爬是不行了，晚柠迅速做好准备在其他动作的舞蹈演员的帮助下一步一步的登顶。 比想象中顺利，可在最后一步时不知从哪里飞过来一个石子重重地打在晚柠的腿上。她吃了痛失去了平衡从上面狠狠地摔了下来，为了舞台节目的完整性又做出一副气恼且滑稽的表情，将这个节目的基调彻底改成了滑稽搞笑。好在效果不错，底下的观众还以为节目有意为之纷纷开怀大笑。见此情形，晚柠迅速给其他演员使眼色让大家趁乱下台，自己也站起身苟着腰想要溜走，偏偏腿上吃了痛又重新摔在台上。 此时六星台对面的观景楼里，一个侍卫慌慌张张走来地向里面的人禀告：“人已经抓住了。” 清冷的男子依旧站在栏杆前，面不改色冷峻地俯视着舞台上发生的一切，似乎对来人禀告的事情早有把握。 “关进牢里，退下吧。”，站在一旁的方雄招呼侍卫退下。 旁边云淡风轻的太上皇则起身缓步走到栏杆处，轻轻拍了拍男子的肩膀，心情似乎不错的夸赞道：“珩儿果然还是聪慧，神机妙算土漠的人不会这么轻易离开，料到他们会在南邺暗中破坏，想出这一招请君入瓮，妙呀！即宣扬国威，又抓住了他们把柄。” “父皇过奖，这些人就先关在牢中，听候父皇发落。” 太上皇则悠然地抚须，轻佻地看着六星台上瘫倒在地的晚柠，玩弄的语气说到：“只是可怜乐颜这丫头，第一次溜出宫就遭此罪。” 听到已经十几年未被提起的名字，皇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倚着栏杆的右手也不自觉握紧。看太上皇那认真且淡然的表情不像说谎话，更像是有意为之，于是皇上又转向六星台努力地想看清楚那人的容貌，企图用这样的方式把十四年的时间消解。 可是十四年的时间或许不长，但足以两个小小的人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这次他贪婪的想从眼前人中找到当年的影子。 皇上不再犹豫转身快步离开，方雄紧握住腰间的剑立刻跟在皇上的身后护住他的安危。 台上的晚柠正在经历自己的社死时刻，本想借着热闹逃之夭夭，不仅没能走掉偏偏又成了全场的焦点，不敢轻举妄动。 “哇——”， 台下的观众忽然迸发出一声感叹，晚柠好奇地转头正好看见一双修长的手，伸到的自己的面前握住了自己的胳膊。顺着这双手很快看见了它的主人，身着异域华服，皮肤好似牛奶一样白，面容精致立体如同雕像，这样的人恐怕在现代早就被各种传媒公司挖了去。 在众人的惊叹声中，晚柠顺利站了起来看见他两步远的地方还站着一个小姑娘，同样身着异域华服，脸上贴着粉色的小花，可爱极了。小女孩静静地盯着她，脸上的表情既倔强又胆怯，在这边的男子招手后才敢走上前帮忙扶住晚柠。 “诸位晚上好，在下土漠穆修王子，这位是我的妹妹蒙珠公主。我们兄妹二人奉土漠大王之命抵达南邺城，幸得楮国皇室的欢迎与诸位的招待无以为报，接下来将有我与蒙珠公主为大家表演土漠的特色歌舞助兴。” 话音刚落，台下的观众的好奇心都被彻底调动，自然也无人在意上一个节目的“小舞女”。她又瞥了一眼蒙珠公主，脸上的倔强有增无减又多了几许愤恨。晚柠瞬间便明白了这倔强表情的由来：本是土漠最尊贵的公主，自然也是父王母后的掌上明珠，如今却要在敌国这里做人质。不仅如此，到达这里的第一天还要当着全城百姓的面表演歌舞，怎么看都像是一场羞辱！ “这个节目还需要一个道具，请诸位稍作休息容我去取来。”，穆修王子找了个借口顺势到腿脚不便的晚柠身边，扶着她一起往后台去。 两人刚刚走过舞台转角到达观众的盲区，便顿觉放松一齐舒了口气，晚柠看着这个有些熟悉的人，迫不及待的端详这张与姜知凡毫无半点关系的脸，小声试探道：“姜知凡？” 穆修回了一个茫然诧异的表情，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有些不解的问到：“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姜知凡是我一个许久未见朋友，他与穆修王子你有几分相似，所以看到你便想到了他。不知穆修王子可曾听过这个名字？” 穆修摇了摇头，眼神却看向晚柠背后，双手恭敬地行了行礼。意识到有人走了过来，晚柠艰难地转身回头，看清楚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在马车里的那个好看的男子以及他身边的带剑壮汉。 “好巧呀，原来你也在这里。嘿嘿。”晚柠尴尬地朝他们打着招呼，未等到回应便被他径直抱了起来。 “皇上吉祥！”，穆修王子朝着他行礼。 “皇，皇上？”，听到他的身份晚柠停下了慌乱挣扎的手，躺在他有力的臂弯里，在心里盘算两人现在应该是什么关系。 “有劳穆修王子送乐颜长公主回来。台下的观众与舞台上的蒙珠公主还等着你。”，说罢晚柠被抱着离开后台，遇见进来寻自己的惊慌失措的朱紫也没说上话，便给她指了指方向示意朱紫去外面找自己。 很快又回到了刚才那辆马车，方雄则警惕地守在马车外面。 马车里的两人换了位置：晚柠双手支撑着坐在主位，皇上则小心地检查着她的伤口，只见那受伤的位置已经发紫渗出鲜血，整条小腿也变得发红肿胀。 他抬起头仰视她时，看向她的眼睛里满是心疼。炽热的目光让她如坐针毡，慌乱地将自己的腿抽了回来用裙子盖好，露出没心没肺的笑容若无其事的说到：“皇侄子果然心细，这就是看着吓人，这点伤回去我自己养养很快就好了。皇姑姑自己能行的，侄子乖啊~”。说着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像长辈关爱晚辈那样。 在拍第二下时，皇上拦住了她的手，眼神里有着乞求：“叫我子珩哥哥便是，颜颜，像以前一样。” “颜颜”这个称呼让晚柠有些意外，心里盘算着：“完了完了，这个皇帝该不会对乐颜公主有意思吧？这么好看的美男子，怎么会有这种癖好，以后还是离他远点。” “你母后是我的姨母，那你是我的哥哥；可我的大哥又是你的父皇，我便是你的姑姑。咱公平一点，小时候我把你当哥哥，长大后你帮我当姑姑，这样如何？”，晚柠睁大眼睛看着他，嘴角露出俏皮的笑容，很是明媚。 这阳光的样子让他有些晃神，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子，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让我进去，我亲眼看见我家小姐被你们带进马车，还敢不承认！”马车外传来朱紫焦急暴躁的声音。方才她看见晚柠被人抱着便一直跟在身后，可等了许久也不见马车里有什么动静，便找上前当面对质。方雄像个门神守着马车，既不让她靠近马车，也不进去进去通报，还不回答半句她的问话，气的朱紫叉着腰大声嚷嚷了起来。 “我的姐妹来找我，那我就先走一步。”晚柠逃似的掀开马车的帘子，招呼朱紫来扶自己下马车。随着马车的帘子落下，马车内的皇上又归于黑暗与孤寂当中，泄了气般失去支撑倚靠在车里，双眼无神地木讷地注视着她离去的方向，看着光亮一点一点的被抽离。 就在绝望的刹那，帘子再次被掀开，露出晚柠弯弯的眉眼和带笑的脸，一同进来的还有外面的月光。 “那就再见啦，皇侄……”话还未说完，晚柠忽然改口。 “那再见了，子珩。” 第8章 公主的身世有点糟 夜已深，子珩特意安排了马车送她们回到向晚轩。 两人蹑手蹑脚地想偷偷溜进去，刚跨过门槛就看见庭院中站着的朱樱婉桃和水月。她们三人焦急地在院中来回踱步，尤其是朱樱阴沉着脸对堂妹私自带公主出宫做危险的事情很生气，水月则心虚的低着头不敢看向晚柠。 晚柠心生一计故意表现出受伤很严重的样子，一瘸一拐地艰难往里挪动。见此情形朱樱和婉桃也不便说着什么，连忙上前站在公主的两边扶住她的肩膀，朱紫则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站在姐姐的身旁。 这一招晚柠试过很多次，屡试不爽，小的时候每次在外面闯了祸担心奶奶责骂，便会放大自己的可怜，让奶奶不忍心怪罪。这招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只能对在乎自己的人使用。 晚柠顺手握住朱樱的手臂，一边跛着脚往前走一边开解道：“这次是我强烈要求朱紫陪我去的，也是我让她不要告诉你们的，公主的命令她不能不遵守，所以朱樱你不能责怪她。不仅不能责怪我还要赏她，多亏了朱紫才这么顺顺利利的回来了。”，又转头招呼紧张地站在原地的朱紫，“别愣着了，我们不是买了许多宫外的糕点吗？快拿出来给姐妹们一起尝尝，我跟你们说外面这些糕点真的可好吃了，下次有机会带你们一起出宫玩。” 到底是小孩子习性，听到能去宫外玩和宫外的糕点，水月开心的上前接过宫外的糕点，朱樱也不再生妹妹的气。几人扶着公主将她送进了房间。 支开了其他人独留了婉桃为自己处理伤口，先是冷敷再转为热敷最后再上药，在漫长处理伤口的过程中，晚柠有意向婉桃打听乐颜公主与皇上之间的事情。见到皇上之前，晚柠对他的印象都停留在太上皇所说的“从小备受宠爱，骄纵惯了”，又或是“有些软弱放纵贪图享受”。今日得以相见觉得此言不虚，甚至有些荒唐：身为楮国的皇帝，居然当着众人的面抱起自己的皇姑姑？他的表现让人浮想联翩，有种无所谓的放纵之感。 夏末的夜晚暑气还未完全消散，婉桃站在桌子边温柔地给公主斟茶，任由桌案旁烛火在脸上的面纱上来回跳跃，眼眸低垂着沉默中也满是温柔。 “真是渴死了，你这茶水递得刚刚好。”，乐颜急切地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后将杯子递还给婉桃，主动提及六星台，“今天六星台的晚会上，差点没把我给渴死。” “六星台向来不提供茶水，所以寻常百姓去时通常会自备一些简单的吃食。公主您下次可吩咐我提前去准备些便是。”，婉桃接过杯子，自然地瞥了眼已经见底便又去斟了一杯，不经意的问了下去：“这次去六星台看节目可还顺利？” “顺利顺利，刚开始确实很顺利，我和属于都拿到了前排的六星帖。观看效果和舞台节目都很出色。只是不知道哪个混蛋暗中偷袭我，不仅让我在台上出丑，还害得我腿肿成这个鬼样子子。最好祈祷不要那天落到我的手里，以前以德报怨的公主已经不在了，现在的我可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说了这么多婉桃只抓住了一个重点，言语中有些试探的问到：“公主，您还上台表演了？可让人发现了你的身份？” “发现了又如何？楮国的长公主还怕见人不成。”，晚柠不以为意的回答着，转而又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不过确实是被人发现了，嘿嘿。是我们以后的邻居——就那个即将搬到隔壁玉熙宫的土漠和亲的王子和公主。” 婉桃听罢转身长舒一口气，紧张地情绪得到了一丝缓解。 “还是他大发善心，灵机一动帮助我从台上溜了下来。等他们入住玉熙宫，我再请他们来向晚轩吃饭，好好表达感激之情。” 婉桃从晚柠手里接过又见底的杯子，转身送到旁边的桌案上：“公主想的周到，之后我们可多多来往。” “对了，后边我还见到了我那皇侄子，他也认出我来了。” “皇上。”，婉桃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杯子，用略微有些颤抖的轻声重复了一遍，而后很快恢复平静若无其事的问到：“公主与他已多年未见，今日久别重逢可还好？” 晚柠摇了摇头：“他挺奇怪的，一出现什么话都没说就把我从后台抱到他的马车上，还帮我检查了伤口，又不愿意叫我一声姑姑！今晚也是他安排马车送我们回来的，可是又什么话都没说。婉桃，你说这人奇不奇怪？回宫这么久也不见他来看我一回，这偶然间遇上了却又这般热情，热情的有些过火。哼，真是矛盾。” 婉桃也是极聪明的人，一听便知公主这是在向自己打听与皇帝额往事。她有些犹豫是否要讲公主听，毕竟她也都是从旁处听来的。思索片刻还是决定讲给公主，她那沙哑的声音娓娓道来： “奴婢在太后宫中当差时，的确曾听说过一些关于公主您的事情。只是说这些事的嬷嬷都已年老忘性大，又都是些闲时的只言片语，您听听便是不必全然当真。” 这份“免责声明”刚刚交代完毕，晚柠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瓜子放在面前的桌子上，竖起耳朵准备好了吃瓜。她拿起一个瓜子放在嘴里嚼着，催促道：“没事没事，你只管讲便是。稍等，我去拿个纸跟笔来，听他们家的故事需要捋一捋人物关系。” 一切吃瓜准备就绪，婉桃坐在床边开始往事讲述： “公主您的母妃是太后的妹妹，也是先皇最后册封的妃子，封号为兰。当年兰妃娘娘第一次入宫时年纪不过十八九岁，因为父亲病故被姐姐派人接到南邺。” “姐姐？她的姐姐不就是太后娘娘吗？”乐颜问道。 “正是，太后当年还是太子妃。兰妃则正值青春年华活泼灵动，进宫拜见时甚得先皇喜爱，于是很快便被纳入后宫独得恩宠，一时风头无两。可是册封三个月后，先皇就不幸驾崩。” “这糟老头子，自己时日不多还要祸害人家小姑娘。”，晚柠气愤不已将手里的瓜子拍在桌子上。这番大逆不道的话一出，婉桃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巴，生怕被人听见再招致祸端。 “若按照旧历皇帝驾崩，没有子嗣的妃子皆被赐毒酒与其同葬。又因为先皇最后三个月的时间里，兰妃娘娘最得宠爱招致他人嫉妒，一时间成为众矢之的，就连朝堂之上也开始讨论这些后宫之事。您的外祖父也曾是朝堂上的重臣，政见不同又得罪过不少人，此事一出他们都仿佛抓住了家族的死穴，势必要送兰妃娘娘去陪葬。” “太过分了，这群大臣不去开疆扩土，平定国土争端为百姓谋福利，反而抓着人家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不放手，就算放人一条生路又能如何？”乐颜着急的追问，“那后来呢，难道兰妃就真的非死不可？” 面纱的遮挡看不见婉桃的表情，摇了摇头平淡地讲述着：“那倒不是，不然公主您还怎么来到人世呢！” 晚柠很是开心，总算是苍天有眼：“那就太好了，最后是谁救了她？” 婉桃微微一笑，伸出手指了指晚柠：“正是公主您的出现呀！当时朝堂正在争辩殉葬之事，忽然从后宫传来兰妃伤心过度昏迷，又经太医诊断已有孕在身的消息。因为先皇的遗腹子，兰妃便保下来了。” “这糟老头，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想了想又觉得不对，晚柠改口道，“不对，事情因他而起，算他做了一件没有坏到底的事情。那后来呢，为何我不曾见过她？” “这后来，各种传言四起。有说兰妃根本没有怀孕，这只是太子妃不想让自己的妹妹殉葬而编出来的假话；还有谣言说兰妃是真的怀孕，但孩子压根就不是先皇的，只是为了能有个子嗣找人偷情所得，不然为何要在先皇驾崩两个月后才检查出来。” “哼，我看他们就是不相信先皇还有让人怀孕的能力罢了，有本事亲自下去问先皇，何必难为一个无能为力的妃子！” “再后来太子登基，祁王也远走北祁为楮国守护边疆，许下十九年不回南邺的誓言。朝堂之上的争议也就转移到其他事情上去了，再加上兰妃的姐姐成了皇后娘娘，自然要给她些面子。所以后续提起这件事的人变得寥寥，即使还有人记得也没有证据。只想等她生下孩子，如果产子的月份不对再来旧事重提。” “兰妃这下总算是能好好养胎，等生下孩子再来打这群人的脸。” 婉桃面露困苦之色，停顿了几秒又继续讲着：“直到7个月后，兰妃娘娘生产时难产而亡，生产的月份也对的上，便再也没有人提起这件事。” “这，怎会如此突然？之前身体可有什么问题？”，这结果吓得晚柠瓜子都掉了。 “奴婢不知，听闻兰妃死后一直照顾她的太医便辞去了职务，太后虽然伤心也没有过多责怪。那时，当今皇上也不过是一个五岁的孩童，太后便将公主接到了身边一起抚养。” 晚柠还以为自己现在是个尊贵的长公主，可实际上却是个没爹没妈的孩子。身世竟然如此凄苦，不知她在过往的岁月里如何消解这向晚轩孤寂的日日夜夜？难道自己的穿越与她有关？ “那后来呢？公主又怎会搬到这破向晚轩中？”，晚柠听得入神，忧心地问道。 “这个无从得知，听说是兰妃的临终交代。如果自己的女儿成了这个国家人尽皆知的长公主，必受万人的追捧，也势必要被教育做对得起这个身份的事情。要做好时刻为这个国家利益牺牲的准备或者被其他人利用，公主您已经失去了很多东西，兰妃娘娘不想让公主连自己的人生都失去。” 不必承担公主的责任，所以放弃公主的荣耀。 说到此处婉桃似乎也有些动情，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晚柠见此情形，下意识地想给她一些安慰，茫然间伸出手欲将她眼角的泪拭去。婉桃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于是迅速将脸转到一边调整好状态，这才又转过头挤出微笑给晚柠继续讲述着自己所知道的事情。 “不过公主您也不是无依无靠，当时的皇上是您的大哥，皇后是您的小姨。”这段混乱的关系再次震撼到了晚柠，“当时新皇刚刚登基许多政务要处理，皇后将您接到自己宫中同住了五年。五年后，皇后才找了信得过的嬷嬷带您来到这向晚轩中居住，是想让人渐渐淡忘长公主的存在。” 虽然让人忘记乐颜长公主的存在是兰妃的遗愿，但这个过程难免有些绝情。 为什么偏偏是五岁呢？当时皇后的孩子子珩已满十岁被选做储君培养，皇后的精力也不得不全放在子珩的教育和成长上。况且也要为子珩的未来积累人脉，越来越多的大臣妻女会出现在皇后的宫中，这样下去只怕越来越多人记起乐颜公主。 抹除一个人的痕迹要多久呢？ 再后来，皇后看中了这皇宫中最为偏僻的向晚轩，差人收拾出来也找了最为放心的老嬷嬷和小宫女来照顾，一个不得意的公主，深居宫中偏僻的“冷宫”也不与外人来往，皇宫也不曾回应与她有关的问题，渐渐的便没有人再提起乐颜公主。 与婉桃聊完已接近凌晨，残留的热气已经尽数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渐起的凉意。婉桃开门离去的瞬间从门缝里挤进来的凉风让坐在床上的乐颜打了个寒颤，脑袋变得如此清晰。 那个念头又在脑海里闪现：“难道我穿越过来是因为真正的公主吗？是她无数个无助深夜的祈祷吗？” 现在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答案，无比期待谜底揭晓的那一天。只是饭要一口一口吃，事情也要一件一件的做，如今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姜知凡，与他一起找到穿越的答案和回到自己时代的方法。 明天，就在明天，她要再去会一会穆修王子！ 第9章 姜知凡的奇遇 说来奇怪，昨晚一直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的晚柠，居然收获了入宫以来最好的一次睡眠。 等到她醒过来已临近中午，猛然想起婉桃昨晚离开前对她的劝告：“皇上虽是您的晚辈，但年龄要比公主长上几岁，又因为小时候一起生活过的经历，自然感情也要比其他人深厚了些。如今皇上身边有许多人盯着，向晚轩还是离得远些好。\" 昨晚只顾着沉浸在公主可怜身世的同情当中，没能注意到婉桃对自己真诚的建议。现在想起来，即使没有婉桃的提醒她也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毕竟自己昨天在六星台上那么丢脸，自然是再也不见的好。 至于穆修王子还是要去见一见的，尽管他否认自己是或者曾听过姜知凡这号人物，但仔细想来昨晚那种情况下他也不好承认。晚柠若是贸然信了，那才是无敌大傻瓜，但是问题又来了，该如何测试呢？ 正苦思冥想中，水月端着餐盘兴冲冲地来给公主送早点，盘中放着昨天集市上带回来的糕点，心生一计。 “水月，今天玉熙宫可有什么动静？”，晚柠起身坐到镜子前梳洗打扮。 “有的有的，他们一早就搬了过来。我去偷偷看过，有不少人来帮忙呢！这会儿应该早就收拾妥当了”，水月不懂公主什么意思，只觉得有趣。 “等会儿你与我一起去拜访新邻居如何？”，晚柠坐在镜前梳妆，手上也加快了梳头的动作。 水月想起了朱紫出宫时朱樱难看的脸色，有些害怕地连忙摆动着双手，解释道：“公主您身份尊贵，怎么能先去见土漠来的人呢？自然是应该他们先来拜见您才是。况且……” 见水月欲言又止，晚柠直接问道：“况且什么？” “况且公主您已到了婚配年纪，自行去一个男人家里有些不便，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了恐怕要以不合礼数的名义攻击。”，此时一直在院中清扫的朱樱见公主已起，便来为公主梳妆，无意参加了这场争论。 因为主动去玉熙宫就要被不合礼数攻击，晚柠是不会在意这种无聊的言论的。云淡风轻的反问道：“这有什么不方便的，玉熙宫又不是只有穆修一个人？你们还记得穆修王子来楮国是做什么的吗？” 几人面面相觑，小声的回答着：“来和亲的？” 晚柠肯定的点了点头：“没错，王子来和亲不出意外会娶一个公主或者郡主，如今皇上将他们的住处安排在向晚轩附近，这不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嘛。” 见他们还是一脸不解的表情，晚柠无奈的解释道：“最终如果真的走到了和亲的那一步，皇上打算送出去和亲的公主是我呀！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不方便的，提前去培养培养培养感情。”说罢，开玩笑似的大笑起来，却看水月和朱樱被公主“唐突”的话吓到，表情僵在脸上。 “好了好了，水月快去厨房取来一些好吃的，跟我一起去拜访拜访公主未来的‘夫婿’。”，不知他们是否理解了晚柠话中的自嘲。 向晚轩到玉熙宫不过五百米的距离，腿脚不便的晚柠一瘸一拐的挪动了许久才走到门口。大门敞开着能直接看见里面空旷的院子，左右张望半天不见有人出现。晚柠一手扶着门框，探进去半个身子观察里面的动静，有看到这里的面积要比向晚轩要大上许多，装修布局也新了不少，就连日用物品也高级了些。晚柠在心里吐槽着：“对自己家的公主这般差，对别人的王子公主却好了不少，哼，真是胳膊肘往外拐。” 侧边的院子里忽然窜出一道黑影，速度之快等晚柠反应过来时，那道黑影已经像离弦的箭朝着她的脖子过来。还好她本能的收回了身子往后退了半步，再定睛一瞧发现这个所谓像箭一样黑影是一根细细长长的竹子，它一头抵在自己的肩膀上，另一头则握在一个女人手里。她身体修长看起来充满了力量感与野性，身上穿着土漠的服饰，头发则简单的全部绑了起来，显得很是干练，模样也有些稚嫩约莫十五六的样子。 “何人敢在此鬼鬼祟祟？”，那女人冷着脸厉声问道。 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吓晚柠一跳，轻轻地拍着自己的胸脯，提高了声音反问道：“你又是何人敢在此喧哗？这整个皇宫是我家，你敢在这皇宫里舞刀弄剑，还不快让你家主人前来回话。就，就，就那个穆修王子就行。” 许是声音传到了房内被里面的人听见，衣着华丽发型隆重的蒙珠公主跑了出来拦住这个拿剑的女子，欣喜的指着晚柠问到：“你是哥哥的朋友，昨天台上的漂亮姐姐？” 还未来得及回答，蒙珠公主对拿剑的女子厉声说到：“碧罗你还不退下，这里不是容许你撒野的地方，若是惊扰了公主你拿什么负责。”自始至终蒙珠都不曾正眼瞧过她，言语中也没有给她留一点面子。碧罗悻悻地收回了手里的竹子站到了一边，看这么从未给自己好脸的公主对其他人笑着解释：“碧罗在土漠没规矩惯了，王妃派她来照顾我所以有些紧张，又初来乍到不懂楮国的规矩，我日后一定好好管教，还请漂亮姐姐原谅。” 看着这副天真美好又可爱的模样，晚柠的不悦早就烟消云散，况且这也是王妃对女儿的爱，便笑着挥了挥手表示不用放在心上。这时袭深蓝色衣服的穆修王子也从屋内姗姗来迟，阳光下的模样倒比昨天还要精致，脸上一个疤痕都没有，完全看不出来曾满脸恶疮长满痘印的样子。 “这位便是姐姐见过的我的哥哥穆修，旁边的是他的随从尹竹。” 猛然间有些恍惚，蒙珠公主今天落落大方与昨天唯唯诺诺紧跟着哥哥的样子判若两人，又转念一想昨晚面对这么多人，难免会有些紧张。 晚柠笑着从水月手中接过篮子，举到蒙珠面前说到：“我们就住在那边的向晚轩，今早听说你们已经住到玉熙宫，特意前来拜访给几位送上一些好吃的糕点，顺便对昨晚穆修王子的仗义出手表示感谢。” 听到糕点蒙珠露出了孩子的一面，对于楮国的糕点她早有耳闻很想尝尝，上前主动拉着晚柠的胳膊带她来到院中的亭子里，兴奋地说着：“早就听父王说楮国南邺的糕点很好吃，但是一直没有机会吃上。曾经有一次父王回来给我带了一包，但是路途遥远等到的时候早就坏掉了。” 见她表情有些落寞，多半是想起了自己的爸妈，于是晚柠赶紧拿出盒子里的糕点摆满了一整张桌子，企图吸引她的注意力。 众人围了上去迅速被满桌精致的糕点所吸引，晚柠瞅特意看了一眼穆修，然后随意指着其中的糕点介绍胡诌道：“这个是黑森林，这个是提拉米苏，这个是拿破仑”。见穆修并没有特殊的反应，乐颜又特意放慢了语速指着其中的介绍到：“这个是杨-枝-甘-露，我说是杨——枝——甘——露，奶——茶”。她试图用现代社会的名字对上现代社会的暗号，不过看穆修的表现好像失败。 “好奇怪的名字，我之前都未曾听说过。”，蒙珠拿起一个递到穆修手里，问到：“穆修哥哥之前可曾听说过？” 晚柠期待的盯着穆修，只见他仔细端详手里这块被叫做“黑森林”的糕点，却不曾看向晚柠一眼，明明只要一个“你懂得”的眼神，两人便能心照不宣。穆修优雅地咬了一口这块糕点嚼了两口，微微蹙眉抬眼，眼睛里看不出情绪，缓缓开口道：“昨晚有幸欣赏到公精彩绝伦的舞蹈，不过比起舞蹈，你做蛋糕的手艺就差远了，这黑森林蛋糕着实有些不正宗。但最高超的还是要数公主指鹿为马的本领。” 言尽于此，晚柠已经知道了答案，心里暖暖的眼泪也快要出来，那一瞬间她突然觉得在这个世界有了伴，再也不是她一个人战斗了。有些激动的打趣道：“吃你的吧！” 支开其他人，苏晚柠终于得到了与姜老板独处的机会，也趁机了解到这段时间他的遭遇： 楮国的北边有一个邻国，也正是现在所熟知的土漠，这两个国家之间一直战乱不断，打了多年谁也没能把对方剿灭。 这两个国家的渊源先按下不表，这次是土漠的都城发生了一件奇事：说是都城南边的一个破庙里面住着几个乞丐，靠着每日上街乞讨度日。前些天其中一个乞丐突然病了，原本只是一点小问题，但这人粗陋惯了觉得命硬这点小事不足挂齿，偏偏这次病情发展的很迅猛，一天之内不仅身上长起了脓包而且蔓延到了脸上，散发出恶臭无比的气味让人不愿靠近。 破庙外的乞丐虽有些害怕，但也都守在外面，只等他咽气之时迅速将他从庙里拖出来占据他的位置。 小乞丐也确实命硬，一直坚持到了第二天傍晚，太阳将要落山之时天空忽然变成了蓝色。所有的蓝汇聚在一起将最初的窃蓝变成群青，进而形成一个柱状的管道仿佛一个桥梁一头连接着天空，另一头着笼罩着这座破庙，持续时间之久，久到足够土漠都城的每一个人发觉这神奇的一幕，随后的传说也越来越离奇。 无论传说多么离奇，最终结论是一样的：那个快要断了气的小乞丐在这神迹中又活了过来，从裹着尸体的破席子里爬了出来。不仅如此，这天之后小乞丐身体迅速恢复，越来越好就连身上的脓包也完全康复，不似痊愈的结疤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的好，与此同时小乞丐也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生病前的小乞丐特别爱吹牛喜欢占同伴的便宜，对待破庙外的无片瓦遮盖的人又有种莫名的得意，自己则每天脏兮兮地躺着游手好闲。现在的他不仅把自己的周围收拾的齐齐整整，也要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这时大家才发现面前的小乞丐不一般，相貌俊朗彬彬有礼，善良有爱心。 于是便有人传言：之前的小乞丐已经死了，现在的乞丐是上天的儿子，上天将自己的儿子送来人间历练！ 这个小乞丐便是穿越过来的姜知凡，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灵魂早已寄居在这具陌生的躯体里，他倒是十分淡定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现实。就像早已做好了准备，每日继续在破庙里生活。 转折很快到来，关于小乞丐的“奇迹”传到了土漠的重臣方慕之的耳朵里，也许是否极泰来好运降临到了姜知凡的身上。方大人竟带着轿子和队伍十分高调的亲自来接小乞丐，并将他收作义子并为他取名方羡，一路上敲敲打打弄得人尽皆知。 至于方慕之为何如此高调很快便有了答案！ 几日后土漠的朝堂上，大王召集了心腹大臣共同商讨与楮国的战事，经过这场战争土漠也已经被拖到了末路。如今两个国家继续在边境上胶着着，是继续作战还是求和这是一个问题。 土漠大王认为：“现在楮国国内正值新皇登基，是个进攻的好时机，但当前土漠国内的财力已不足以支撑这场战斗，各位大臣有何想法？\" 大家面面相觑，武将统帅漠鹰先开了口，说到：“打，一定要打，都到这一步了哪有不打的道理，今天就算我们不打过去楮国也会打过来的。最近战场上已经不见楮国那位将军的身影，想来我们的刺杀一定生效了。他们元气大伤，这个时候不打，还要等到何时呢！” “打？怎么打！眼下就要入冬国内储粮有限，百姓过冬都是个问题。军队粮草兵马样样不足，拿什么打？难道要再苦一苦百姓？”另外一位长相粗犷的大臣站起来发表了不同的意见。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大臣们低着头相互使眼色，见没人说话大王在大臣中间踱步，最终停在方大人面前，问到：“慕之，你有何见解？” 方大人先行礼而后说到：“依臣之见，打是要打的但不是现在，当下之际不如先和解。” 听到和解所有大臣一片哗然，叽叽喳喳讨论个不停。方大人刚要开腔所有人又停下来，听他解释：“大家先别着急，这几日楮国没有再打过来，想来他们也元气大伤，国内反战的呼声很高，若此刻提和解对方一定会同意。和解只是暂时的为我们争取喘息的时间，招兵买马待时机成熟，再一举拿下。不过这个计划中我们还需要做一件事稳住他们。” 大臣们又纷纷好奇，方大人也不再卖关子了，索性直接说出：“我们可以送人过去作为人质，一来表示诚意，二来可以里应外合打探楮国的情报。如何？” 大王面露难色，既然要派去作为人质必然要选择比较尊贵的人，但是他唯一的儿子尚在襁褓之中，自然不舍得。 方大人看了一眼大王，作揖道：“关于人选当然是越尊贵越好，但是穆仁王子尚且年幼，蒙珠公主就不失为一个好选择。公主可以以和亲选婿的名义在楮国住下来，并且臣有一个义子可以一同前往。” 土漠大王有些犹豫，蒙珠公主是他与前王妃的女儿，曾是土漠最闪亮的明珠备受宠爱。但自从前王妃去世新王妃入主，大王便时常冷落了公主致使明珠蒙尘。但对于大王来说，让他送自己的女儿去敌国还是有些不忍心。 这时方大人又开口说道：“大王不必太过担心，您可以派人暗中保护好小公主，况且臣的义子也会为小公主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再者说只要楮国想维护这短暂的和平，必然也是要保证公主安危的。” 几句话，便打消了大王的疑虑，当场修书一封派心腹向楮国国君传达了求和与和亲的意愿。 宴会，篝火，推杯换盏中，方羡成了土漠大王的座上宾，短短半个月时间他什么都没做就从现代老板姜知凡变成小乞丐乞丐，又变成大臣义子，现在从义子变成土漠的王子，很快又会成为楮国的人质。 宴会上他被安排在离大王最近的位置，大王的右边坐着新王后。王后看上去比起土漠的大王年轻许多，容貌娇俏说话娇嗔，许是刚生过孩子的缘故，浑身透露出一种让人着迷的成熟感。大王时不时看向她并将自己碗中的菜拿给王后，可以看的大王十分疼爱这位王妃，两人感情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也难怪大王忘记了自己的女儿。 相比之下坐在自己旁边的蒙珠公主就十分落寞，不过十来岁的小孩模样，衣着首饰都差王后一大截，傍边连个服侍的人也没有。公主时不时的瞥向傍边的大王和他的新王后，脸上满是不屑和委屈，这场热闹似乎与自己无关，大王却未曾发觉自己的女儿有什么异样。 姜知凡有些心疼，悄悄照顾着她。宴会上他从不主动与人交谈，只是接过别人递上来的酒冷冷地喝掉，此刻所有的人都对他恭恭敬敬，包括自己的上一个义父方大人。原本就是一颗棋子，若是有感情那便有些可笑了。 现在他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先找到穿越来的苏晚柠，去哪里都无所谓。 宴会过后姜知凡便被留在了土漠宫里，与蒙珠公主一起学习训练，同时等待着前去讲和的人带来消息。蒙珠公主最近倒是非常的开心，大王最近每日都来看她，父王的陪伴让她觉得自己又得到了父亲的爱。 第10章 蝴蝶玉佩与时间旅行 临近子时，众人都已睡去向晚轩里一片寂静，皎洁的月光洒在地面如水，而风中的树梢在水中缓缓摇晃。 晚柠蹑手蹑脚打开房门，趁着夜深人静偷偷溜到走廊外的亭子里。不多时，向晚轩大门处便出现一个修长的影子向晚柠走来，借着月光看见来人正是穆修。月光下的面孔更添了几分硬朗，全然不似她第一次在姜知凡家中见到的模样，但同样的俊俏，难怪土漠的大王要选择他来和亲！ “今日找我何事？”，刚到亭子，穆修便开门见山的问起晚柠。 “无事，我只是出来欣赏欣赏月亮，好巧你也来了。”，晚柠坐在石凳上笑着仰视着穆修的面孔，与他开着玩笑。 穆修倒也不接她的话，直接转身便要离去：“既然如此，那我先走了。” “哎，别着急！”，情急之下晚柠从背后拉住穆修的衣服，因为力气太大竟露出了他的半个胳膊。晚柠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坐在了原先的石凳上解释道：“别着急嘛，找你来自然是有要事相商。难道与我一同穿越过来，姜老板就不好奇？也没有话要对我讲吗？” 听罢，穆修背对着晚柠坐在旁边的石凳上，待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冷冷地回答道：“暂无。” 晚柠一时语塞，在心里吐槽道：“暂无，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这人居然什么想说的都没有！他不会还以为是我的客户老板吧？一副难伺候的甲方做派。” 白天的时候她通过一块极不正宗的黑森林蛋糕，得以与姜知凡相认，并且从言语交谈中的得知他初来这个时代的遭遇。但是还有好多事情好多疑问没有解开，他们需要一个时间理清当前发生的事情，找到穿越的秘密。于是在离开玉熙宫前，晚柠特意当着穆修的面邀请蒙珠：“向晚轩里还有许多好吃好玩的，晚点可以直接去向晚轩拿，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就在向晚轩等着你，不见不散。” 话刚说完，还特意朝穆修比了一个“ok”的手势，希望他像孙悟空一样聪明，能看懂自己三更天相见的暗号。在亭子中等待的时间里，她一直在想他是否会如时赴约，两个人该如何开始沟通。她感叹着缘分的奇妙，穿越前她与姜知凡并不熟悉仅有一面之缘，如今自己却像是在等待着一个多年未见的好友，不知道他最近的经历与见面后的状况，所以内心充满了忐忑。 见面后才发现所有的忐忑都是多余的，一切都和之前一样，她还是有种刚毕业就独自拜访客户的怯弱，挤出一个标准的职业微笑，向穆修耐心地解释到：“但我有些话一直想问你的，你还记得我们穿越那天发生了什么吗？” 穆修转过身子将右边的肩膀对着晚柠，视线却也不在她身上：“记得，穿越前一个傻瓜将两个半块玉佩合并在一起，然后我就到了这里。”他的声音非常平淡没有一点起伏，就像是在述说着别人的事情。 晚柠十分清楚他话里的这个傻瓜便是自己，也清楚这件事并不能全怪自己，当时她只是拿出自己的那半块玉佩隔着盒子比对，没想到事情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但是这件事害得姜先生穿越成为乞丐经历这么多事，她红着脸有些愧疚。 “对于这件事我真的很抱歉，当时在洗手间无意看到盒子里的玉佩，它与我手里的那半块实在相像。于是便放在一起比对，我没想到它们居然能合二为一带来这么多事情。若是我当初能先叫你过来，再拿出来对比就好了。”，晚柠红着脸，低着头真诚的给穆修道歉。 “这也不怪你，你也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穆修扭过脸看着低头的晚柠，语气依旧平静。 “那你呢，姜先生？你知道合并之后会发生什么吗？”，晚柠敏锐地察觉到穆修话里的漏洞，猛地抬头双眼坚定的直视着穆修的眼睛。 穆修被这突如其来的双眸盯得无处可逃，沉默了片刻，有些沉重地点了点头：“知道！” 这个答案也是晚柠所没有想到的，她只是想逗一逗严肃的“甲方老板”，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有些愕然地看着他。 “那半块蝴蝶玉佩是我祖上传下来的，姜家每一代就要出一个人守护它。上一任是我父亲，父亲将它交给我的时候曾交代，这个玉佩原本是整个因为一些原因被分为两半，其中一半由我们家来保存，另一半不知所踪。若有一天有幸见到另一半，千万不可将它们合在一起。” “那合在一起了会怎样？”，晚柠追问道。 穆修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晚柠，双手一摊说到：“就像现在你我这样。” 晚柠被自己的傻问题蠢到，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脸颊，接着问到：“那既然是祖上留下来的东西，你可知道这玉佩的历史？或者穿越回去的办法？” “略知一二吧，祖上传言大多语焉不详。据说这块玉佩原本就为蝴蝶形状，材质罕见价值不菲。一户人家在打扫尸横遍野的战场时偶然拾得，上面沾满了鲜血。你看到的半个玉佩中间的圆环，便是被箭射穿时留下来的。”，穆修比划着玉佩上被箭射出的圆环的样子，接着继续讲述道：“那人见它名贵，便洗干净卖了出去，可是拥有它的人家中都遭遇了不幸，轻则家道中落重则生命垂危。后来经一个江湖高人指点将还未完全断开的蝴蝶玉佩一份为二，一半由自己保管，一半则随手丢在远行的马车车架的夹缝里，随着马车一去无踪迹。自此，两半玉佩再无相见，所以也一直相安无事。” “那你的祖上是马车夫，还是江湖高人？”，晚柠一脸好奇的问道。 穆修无奈瞪了她一眼，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自然是那个江湖高人。你呢，你的那半块玉佩又从何而来？” “是我奶奶临终前给我的念想。”，晚柠此刻想起了奶奶对自己的爱，脸上露出笑容，“奶奶自幼视力不太好，后来认了个师傅学习卜卦算命成了我们村子里的神婆。每次若是算的准了就会有人来送一些礼物，想来这半个玉佩是之前来算命的人给的礼品。奶奶疼我在临终前把它留给我做个念想，估计她对这块玉佩的由来和秘密也是不知情的。” 穆修静静地听着，天上的月亮忽然被一片云遮住，周围没了亮光变得一片漆黑。黑暗中两人对坐，彼此看不清楚对方的表情。可是既然能穿越来就一定有穿越回去之法才对！ “你祖上可有交代为什么玉佩合在一起就能穿越吗？”，晚柠急迫的追问着。 穆修摇了摇头。 “那你祖上可有说怎么才能回去？”，晚柠不想放弃的继续问着。 穆修又摇了摇头。 “那你祖上可还说了什么？” “祖上要求每一代守护者都要遵守两块玉佩‘永不相见’的箴言。”，穆修继续平静的回答着。 “这个我已经知道了。”，晚柠声音中满是失落。 “之前它们从未合并过，所以没有人知道真的发生了该怎么办。”，穆修见她的可怜样有些于心不忍，补充道：“但也不是什么线索都没有，你可以把蝴蝶玉佩理解为打开时间旅行的钥匙，如果想要穿越回去就必须再次找到这把钥匙。” 晚柠想到自己这次从北祁回来南邺，目标之一就是找到蝴蝶玉佩。但是之前都是自己的猜测，如今从穆修口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便多了几分踏实。 她点了点头示意穆修继续讲下去，穆修便继续开口，声音依旧像是在讲述别人的事情：“其次，其次蝴蝶玉佩将你我带到当前这个时代，可能是因为有需要我们做的事情。至于这事情是什么则无从得知，只有当我们做了正确的事情，穿越回去的事情才能有进展。” 此刻乌云被吹散，月亮又再次出现，月光透过树木在晚柠身上洒下点点的光，她忽然就想开了又恢复了能量转而安慰着穆修。 “哎呀，人生在世嘛，最重要的就是见机行事。反正我们就把这次穿越和时间旅行当做一场游戏，尽人事知天命。既然我们能穿越到这个世界，肯定是冥冥中与它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如我们就此结盟现先在这里寻找蝴蝶玉佩，找到之后再一起想办法利用这个玉佩回到自己的世界，你看这样可好？” 穆修坐在暗处看着晚柠在月光下那充满希望的脸，竟生出几分敬佩，也不忍心再说什么破坏氛围的话，轻轻点点头表示对她的支持。 晚柠得到了穆修的肯定，就像初入职场的学生得到了老板的认同，萌生出一股力量和希望。她言语中有些喜悦，站起身来撑着桌子宣布：“今日蝴蝶同盟正式成立，第一次待办为我——楮国的乐颜公主，你——土漠的穆修王子，我们兵分两路，你从土漠入手，我则从楮国入手找找看是否有人知道蝴蝶玉佩，有消息随时联系。可有异议？” “无异议。”，说罢穆修见时候不早，起身走到亭子边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蝴蝶同盟，所向披靡，相信我们很快就能回去自己的家了。这无聊的破地方实在太无聊了！” “无聊的破地方真是太无聊了。”，穆修被她的废话文学逗笑了，不再多留准备离去：”可以，就先按你的想法执行吧，有进度随时沟通，下次会议对齐我们的进度之后再决策下一步的动作吧。“说罢便头也不回得离开。 这番话瞬间将她拉回了穿越前，仿佛她正在会议室里给老板做汇报。 “穆修，期待很快能开下一次进度会。”，乐颜快步追上去将手里的灯笼放到穆修手里，对他说道，”还是有点距离的，灯笼你拿着吧，我就不送你了。” 次日一早，晚柠便醒了过来躺在床上盘算着从哪里能打听到蝴蝶玉佩的消息。据说蝴蝶玉佩材质罕见价值不菲，那自然是在有权势的手里。自己去找它无异于大海捞针，但是如果自己接近权利的中心，岂不是可以让蝴蝶玉佩来找自己？想到这里，她有些遗憾自己这无用且有些窝囊的公主身份呢。 东方不亮西方亮，不仅姐妹相处越来越好，事情的转机也很快来到。 婉桃端着餐盒来到了房里，她将饭依次拿了出来摆在桌子上，晚柠则赶紧起身坐了过来。欣喜地看着今天的早饭是蔬菜肉粥——她曾说过最爱的早饭，没想到向晚轩的姐妹们都记着。 婉桃一边将盛好的粥放在晚柠面前，一边担心的说着：“自从公主回宫，还曾未用过早膳，在这样下去身体怕是要出问题的。朱樱今日特地煮了您爱吃的蔬菜肉粥，快来尝尝味道如何？” 晚柠有些心虚，她不吃早饭可不是因为饭菜不合胃口，实在是每天都睡得很晚，早上留给早饭的时间实在是少得可怜。 “味道真是太棒了，婉桃你也坐下一起吃吧，我再去叫上水月、朱樱、朱紫一起来，我们向晚轩可没有三六九等的臭毛病。” 话还没有说完，门口就露出了朱紫的小脑袋，手里则端着其他的饭菜，冲着晚柠腼腆的笑着撒娇似的说着：“公主不用您叫，我们自己来了。”说罢其他几人都一起露面，各自带着一份早点，包子，蒸饺，馄饨一应俱全。 朱樱解释道：“他们几个早就想和公主一起吃早饭，就等公主您发话呢！” “快来快来。”乐颜伸出手招呼他们过来，大家雀跃着落了桌，开开心心吃着东西，这样的日子好像也没有这么遭。 席间，水月提到自己最近听到的一个消息：“你们听说过了吗？今年秋猎提前了。” “如果我们也能去就好了。” “等等，”乐颜一脸疑惑的看着她，“什么是秋猎，怎么又提前了？为什么又没有我们？” 第11章 新来的公主有点莽 “秋猎是楮国每三年一次的重要活动，每次持续三天。届时所有适龄的王孙贵族以及朝中重臣的儿女都会一同参加，旨在展现楮国儿女的风采。”比起其他人的兴奋，婉桃则十分平静地向晚柠介绍。 “什么？”，晚柠有些生气，忿忿不平地反问道，“既然是展示楮国儿女的风采，那我楮国的女儿岂有不去之礼！” 晚柠并不是单纯想出去玩，但只是呆在这鸟不拉屎的向晚轩里，何时才能打听到蝴蝶玉佩的事情。秋猎的时候既然来那么多王孙贵胄，岂不是就有很多机会。 “以往秋猎都会定在九月初一，但是听说过这次提前到了五天后进行，祁王殿下今日已经进宫面见皇上，很有可能就是为了秋猎而来。”。水月赶紧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分享给姐妹们。 可是秋猎不是人人都能去的，向晚轩从来都不曾出现在名单上。她们几人也知道自己所处的境况，虽有沮丧也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晚柠有些于心不忍，便问起这份名单是由谁制定的，好歹去争取一下。 “若是以往最终的名单会由太上皇来敲定，今年是新皇登基第一天，相必是由皇上来确定。” 晚柠听到皇上的名字，心里抽搐了一拍，想起他上次在马车里对自己的特殊关心。而后觉得是自己想多了，迅速恢复正常说到：“这粥煮得不错，水月下午再准备一份。今晚我要去会会我皇侄子，当姑姑的总不能空着手去。” “可是公主”，水月向来胆子小，犹豫着问道：“我们向晚轩直接去皇上那里要这个机会，会不会不太好？若是传出去了，可会对公主的名声造成影响？” “你们就不要担心，争取机会嘛，有什么好丢人的。咱们向晚轩就是之前太佛系了，才成为这宫里的透明人般的存在。看看香火鼎盛的寺庙，就算建在深山里照样有人来上香。”晚柠大手一挥，拍着胸脯向他们保证道：“我，乐颜，今后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带领我们向晚轩怒刷存在感，看谁以后还敢小瞧咱们，欺负我们。也不用你们几个，拿自己在宫外攒的积蓄在这宫里过活。” “公主，你都知道了？”朱紫脸上露出欣喜。 向晚轩俸禄不够的事情，朱樱一直让大家瞒着乐颜公主，几个人又把从宫外带来的傍身银子拿出来补贴家用。而晚柠之前精力一直放在寻找姜先生的身上，忽略了这件事情，但以后她便有精力带领向晚轩的姐妹们发家致富。 “前几日真是委屈你们了，我胡汉三今日又杀回来，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姐妹们就等着瞧吧。婉桃，今晚你陪我去，我还不认路。” 公主的豪言壮语让姐妹们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一天，各自都开心的期待着。就连婉桃也没了往日的忧虑，虽看不见面纱下的脸，但能透过那弯弯的眼睛感受到她此刻的开心。 刚到黄昏时刻，晚柠便在婉桃的带领下来到了尚书苑，在皇上必经的路上守株待兔。可是等了许久皇上与祁王谁都不曾出来，一直等到星星点点，耐心尽失还是未曾有人出来。想来也是，这时祁王阔别南邺十九年后第一回宫，再加上祁王一直守着楮国与土漠的边境之地，掌握着许多一手的消息，那自然有许多事要与皇上汇报和商讨。 “婉桃，这对叔侄实在是太能聊了，我们还是换一个地方等吧。”，晚柠露出请求的表情，问道，“咱就去皇上的寝宫等着吧，就算他不吃饭难道还不用睡觉？” 于是两人又转到了皇上的寝宫附近，只是还未走到门口便看见有四五个侍卫守在门口。晚柠心中一惊很快想出办法来，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又从婉桃手里接过早就不热的粥，缓步走到侍卫身边。 偏偏这几个侍卫是极敬业的，无论晚柠说什么他们都像是没听见一样，不回答也不看她一眼。逼得她没了办法，拿出太后赠与的玉佩，亮明自己的身份，假传太上皇的口谕。这几个侍卫依然油盐不进一言不发，目光坚定且警惕的看着前方。 “哼，难不成要在这里吃瘪？”，晚柠小声嘀咕着，说着便撸起袖子打算冲关试试。这时旁边的婉桃上前拉住了她的胳膊，劝说道：“公主，这些侍卫是太上皇亲自挑选出来的，他们只看约定好的信物。其他人一律不让进，不如我们先回去吧。” 晚柠也知道此刻不是吵架的时候，于是乖乖跟婉桃走了，走时还大声当着侍卫的面说：“那我们就先走了！” 两人刚走一个转角，便又停下来四处观察。婉桃见她这样子，疑惑的问到：”公主，您可是在看这里是否有其他的入口吗？这里只有刚刚那一个大门，再无其他入口，公主要不您还是跟我回去吧。” “只有一个大门，这也太危险了。若是有人堵住了大门，皇上可怎么出来。”，说着晚柠灵光一现，转头看向婉桃，一脸得意的笑着问道：”婉桃，你刚说什么来着？“ 婉桃有些不自信的时又重复了刚刚的话：“我说这里只有一个大门，没有其他可以进去的地方了，公主要不还是跟我一起回去吧。” 晚柠在面前晃动着自己的食指，有些俏皮的样子反驳道：“此言差矣，这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有了路；这世上本没有门，走的人多了也就有了门。我看这个就是很好的路很好的门嘛。” 顺着晚柠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旁边的围墙，婉桃不可置信的问到：“公主，你该不会是……想翻墙进去吧？” 晚柠双手一摊：“还有比这更好的办法吗？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再帮我盯着那边几个侍卫。这碗粥你也拿着吧，我即使能带进去肯定也要撒出来了，算了我那可怜的皇侄子没有这口福。” 婉桃在惊讶中还想拉住晚柠，谁知她后退了几步然后一个助跑，右腿往墙上蹬住，双手再撑住围墙的顶部，一个翻身便行云流水的进去了。 晚柠拍了拍手上的灰，感叹自己童子功的底子还在，而后对着墙低声喊道：“婉桃，婉桃，你听得见吗？” “公主，我在的，你现在怎么样呀？”，婉桃在墙外着急的询问着。 “我已落地，感觉良好。晚上这里会有蚊虫，况且你在这里也容易引起怀疑，你就先回去向晚轩等我消息吧。我就先进去啦”说罢，晚柠转身四处张望着，趁着四下无人快速溜了进去。 凭借着自己的判断，晚柠径直先溜进去主厅躲了起来。此刻这里空无一人，晚柠快速转了一圈并且在案几上没有找到名单，便找了一块屏风躲了起来。 不知等了多久，坐在屏风后的晚柠竟然打起了瞌睡，猛地睁开眼时外面的天完全黑了下来。此刻还没有等来皇上，自己的肚子倒是先饿起来，咕噜噜发出巨大的肠鸣音。晚柠一只手撑着地板，打算调整一下姿势，这时外面忽然响起一阵慌乱的脚步声，随即就传来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晚柠此刻大气都不敢出，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皇上，现在安排传膳可好？” “不必了，你先都退下吧。”，是皇上的声音，语气中透露着疲惫与怒气。 “完蛋，谁知道他今天心情不好，现在来求他办事岂不是撞到枪口上了！”，晚柠在心里打着鼓，耳边传来宫女关门离去的声音，又听到了脚步声与人走到桌子边坐下的声音。晚柠一动不敢动，似乎想象到了那张帅气的脸严肃生气的表情，不知今天祁王与他聊了些什么，怎会惹得他如此生气。 皇上坐在桌前一言不发，许久都没有动静。晚柠透过屏风偷偷的瞄过去，也只能看见他落寞挺拔的后背，与上次见到他不同，这次就连背影都多了几分孤寂，似乎要被这间黑暗的房间吞噬。 恍惚间竟望着背影出了神，等她想再动一动的时候却发觉自己的左腿和左胳膊已经被压的巨麻无比 ，就像失去了信号无法行动。这时她尝试右手去扶着左手，可是一不小心松开时竟直直撞向了屏风 ，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完了完了，肯定被发现了。”，乐颜心想着。 “出来吧”，皇上依旧背对着她端起桌上的杯子，送到面前还未喝上一口，便又放了回去始终不看她。 他肯定早就发现有人了，晚柠顿时有种奸计被识破的尴尬，脸色绯红烧了起来。静坐在原地不肯出来。 “还不出来，可是要我亲自去请你。” 晚柠心想她倒也想出来呀，实在是脚麻手麻动不了罢了。可是又转念一想，毕竟两人中间有着距离又隔着屏风，皇上应该只知道有人在场，并不一定知道来者是谁。于是心生一计，赶紧拿起衣角儿布蒙住口鼻，然后夹着声音说道：“不用不用，奴婢实在不敢劳皇上大驾。奴婢初来宫里，尚且不懂宫里的规矩，如今惊扰了皇上还请宽宏大量。当下是奴婢脚麻手麻实在是无法起身，给奴婢一些时间，奴婢很快离开。” 也许是这声音太过奇怪反倒弄巧成拙，皇上竟然站起身来，缓步朝着屏风走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奴才，如此大胆。” “皇上恕罪，还请皇上饶恕，不要告诉奴婢的主管，饶奴婢这一次。奴婢是新来的，对宫中的规矩和路不熟才误来这里。”，晚柠声音都着急了起来，言语中想阻止皇上走过来，连连道歉。 这么一说就彻底露馅儿，每批入宫的宫女在结束培训达到合格之前，是断然不能让她开始在宫中单独干活的。尤其是来到皇帝宫中当差的，考核更是严格。况且太上皇对皇上的寝宫要求极严，是断不可能被一个迷路的小宫女闯进来的。 皇上缓步快步走到屏风处，屏风后的晚柠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这次见面难道就要以这种尴尬的方式进行吗？这时，皇上忽然在仅有一屏之隔的地方停住了脚步，透过屏风盯着那边隐隐约约的身影，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语气也变得有些温柔，问到：“小宫女，你怎么还不走？” “走走走，我这就走。皇上不要着急，我现在爬也要爬走。”，一只手撑着地板，小心谨慎的站起身子，另一手扶住屏风的边沿露出修长的手指。 猛然间不经意的抬头，晚柠正好撞见皇上那注视着自己的那炽热的眼睛，视线交织的瞬间，她有种被看穿的窘境愣在原地。 害怕她因此而生气，皇上连忙上前扶住她的胳膊。但是晚柠却不敢与皇上有过多的肢体接触，于是右手稍稍用力想要借助屏风支撑，便松开了他递过来的手。 这时偏偏皇上往后退了一步，仔细打量着这副样子的“小宫女”，有几分可爱。偏偏此刻脚麻还未消散，屏风又实在无法借力太多导致晚柠身体摇晃不稳，一时失去了重心慌乱中往前跌倒，正好扑倒在他怀里被他抱住。 皇上一只手扶住乐颜的身体，俯身至她的耳边小声的说着：“我倒要看看哪个小宫女，胆子竟然这么大。” 那声音好像极具魅惑，让晚柠脸色通红发烫更加不好意思。这时一只温暖的手缓缓上前握住晚柠拿着衣角挡在面前的手，慢慢加重力道将它移去。至此晚柠的困窘被完全展示在他面前，一览无疑。 “原来这个胆大的小宫女，是我的皇姑姑。姑姑这次前来所为何事？” “嘿嘿，说来话长，如果我说是来慰问的，你会相信吗？”，晚柠一边嘿嘿地缓解着尴尬，一边腾出另一只不麻的从皇上胳膊上借力往后退了一步，离开他的怀抱坐到桌边端起那杯茶一饮而尽，然后说着：“不要误会，我都可以解释。” 皇上走到她的旁边坐下，饶有兴趣的看着她，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第12章 搞定出游名单 “听说你今天开了一整天的会议，想来一定又累又饿，姑姑我正是来给你送粥的。”，晚柠仰着头解释，其实更像是在狡辩。 皇上环视了一圈，视线越过晚柠的肩膀往旁边的桌子上看了看，又收回目光上下打量。转而一只手轻轻撑着旁边的桌子，歪着头看着晚柠笑着问到：“难得皇姑姑有这份心，只是见皇姑姑这两手空空，不知道粥现在又在何处呢？” “这粥嘛，这粥这会儿应该在向晚轩，今天出门比较急忘了带也属正常。再说皇上日理万机，这个时间回来也早就凉了。不如这样，你就放心这次算我欠你的，下次我请你去向晚轩亲自吃，如何？” 皇上点了点头，他自然知道晚柠此刻前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只是他不想她这么快就离去，便也不打算主动提及晚柠此次前来的目的，反倒留她坐在原处，自己则走到书架旁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眼见皇上这次并没有给自己台阶下，晚柠也不能就这么放弃，选择主动出击左看看右看看，自己也去书架上随机抽出一本书，坐到皇上旁边的椅子上看书。说是看出，半天一个字也不曾入眼，全然盯着旁边的皇上。 “皇姑姑，还有何事？”，皇上见她那着急的样子，也不再忍心逗她，主动问了起来。 ”嗨，确实还有一事。”，晚柠立马合上书，语气中满是期待：“听说今年的秋猎提前了，可是真的？“ “嗯，确实提前到三天后开始。” 回答着着，皇上的眼睛却还盯着手里的书。 “听说每年去秋猎的名单是由还是皇上的太上皇决定的，可是这样？”，晚柠已经将书放在旁边，自己则朝着皇上的位置更进了一步。 “确实如此。” “那今年是由您确定的来咯？” “应该吧。” “您就别谦虚了，凭咱俩这关系，能给我们向晚轩几个名额吗？”晚柠低着头靠在桌子上，眼睛则看着皇上的眼睛，真诚地请求道。 “有点难”，皇上还不曾将视线移开。 “哎呀，别这样嘛！你可是一国之主，这个地方的王，这点请求对你而言还不是洒洒水的小事啦。”乐颜锲而不舍追问道：“还是说我们的关系不够硬？我楮国长公主的面子不够大？”。 皇上则从旁边案几上边的一摞折子里拿出一本，递到晚柠手里说道：“打开看看吧，这本就是参加秋猎的出游名单。” 晚柠兴奋地翻开这本折子，只见里面密密麻麻写着许多的人名，只不过这里的字她还认不全。瞪大了眼睛仔细辨认才勉强看出来里面写着：什么若，什么言，什么什么溪…… 打开时有多兴奋，现在晚柠就有多失落，抬起头直言不讳地问着皇上：“啥啥啥，这里面写的都是什么呀？密密麻麻的我完全不认识。” 闻言，皇上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她，有些错愕的表情让晚柠有些生气，直言不讳地说着：“我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现在脑子不好使，你知道吧？” 听罢此言，皇上差点一口鲜血喷出来，早就听说乐颜公主与以往有所不同，对过往的事情也全都不记得，只是没想到连字也不认识了。见她胡乱翻看着折子的样子，倒与小时候捣乱的样子有几分相似。只怕是再不告诉她，就要被认为是有意刁难了，皇上温柔地从她手里接过帖子，翻开第一页给她看：“这里写着的都是参加秋猎的人员名单，太上皇下午刚差人送过来。这个是杜若——宰相的女儿，这个言则是祁王的女儿言柯。” “这个名单还是太上皇指定的吗？那就好办了，你再帮我瞧瞧，这里写着这么多人名就没有我向晚轩的吗？”，晚柠还是不死心，拉着皇上让他再帮忙确认。 “没有，土漠来的王子和公主倒是在上面。” 晚柠若有所思的从皇上手里接过这个帖子，径直翻到最后一页，然后拿起旁边的毛笔，背对着皇上坐了过去。喃喃自语道：“凭什么没有我们向晚轩？既然没有，这下就该有了吧。” 皇上疑惑的看过去，却发现晚柠背对着他在折子的空白处歪歪斜斜的写着她的名字，写完还不忘把向晚轩的其他姐妹一起带上，在自己的名字后面加了“一干人等”四个字。皇上在旁边耐心的看着她如此认真的做这件事，直到她写完将折子递到皇上面前，指着这里说到：“现在我们向晚轩可是在折子上了，这下总算有资格参加了吧。” “还不行。”皇上的话语又一次像一盆凉水朝她泼了过来，晚柠有点蔫了坐在椅子上心情沉重，想着该怎么跟向晚轩的姐妹们解释。 “要盖过这个章之后才能生效。”，许是见她太可怜，皇上用眼神示意放在旁边书桌上的的印章，声音清澈低沉。 晚柠一个箭步向前，飞快将印章拿到手里，摊开折子便要盖了上去。转念一想，又担心皇上后悔以这份折子不是自己盖的为由使其失效。于是她又毕恭毕敬地走到皇上面前，，鞠躬状双手将折子递到皇上面前，又将手里的印章放在旁边，态度十分良好的请求道：“那就有劳皇上盖章。” 皇上看了眼晚柠脸上的期待，便从她手里接过折子放在桌上摊开，又拿出印章刚准备盖下时抬头对晚柠说到：“盖章可以，不过你可不要后悔，这场秋猎可不如你想象中有意思。” 晚柠现在哪还听得进去这些，只要能让她出宫，让她做什么都可以。于是晚柠伸手按住皇上的手，狠狠地帮助他按了下去，在折子上留下了章印：“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们向晚轩也去定了。您就瞧好吧，秋猎场上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盖完章，晚柠将折子说好放回原处，然后收拾收拾东西就打算溜之大吉。 “多谢皇侄子成全，晚……乐颜姑姑在这里多谢了。”。说罢转身要走，又被皇上拉住了胳膊，问起她如何离去。 “这里守备森严，你就打算这么堂而皇之的出去？” “本公主当然自有妙计啦，走，姑姑我给你表演一下。”事情办完，晚柠又变得开心得意起来，一脸坏笑示意皇上站在正厅的门口不要走动，自己则来到院中。朝他挥了挥手，然后想想自己正在参加奥运会，就像自己翻进来时一样的动作：一个助跑双手借力一撑，一条腿往上一跨，就骑在了院墙上。临走前她又向皇上挥手示意表达了自己感谢和一丝得意，紧接着就翻身出去了。 婉桃因为担心公主所以一直没有离去，又担心自己被侍卫发现牵扯出公主，所以便自己一直躲在不远的大柳树后面，这下见公主出来了赶紧迎了上去扶着公主。 见到婉桃也还在等自己，乐颜很欣喜忍不住向婉桃分享喜悦，向她比了个ok的手势，悄声说道：”搞定了，这可没几天了，快回向晚轩向姐妹们报喜让他们好好收拾收拾，准备秋游咯~-” 寝宫内，皇上见晚柠安然翻了过去，悬着的关切的心这才放了下去，看着她离去的方向情不自禁露出了笑容。待她离去后，他还在为她的变化之大而欣喜，想起他第一次见到乐颜的时候，她还是个刚出生的小婴儿，而那时他也不过才刚满五岁。久远的记忆里还依稀记得所有的人都很忙，见到的每个人脸上都没有笑容只有焦虑。自己的母后站在一处房间前来回踱步，宫女御医则进进出出，晚些时候自己府里就多了一个小小软软的小婴儿。 母后满脸悲苦的表情，眼泪也呼之欲出，怀里还抱着这个这个婴儿到自己面前。强装镇定挤出一个苦涩的微笑，说道：“珩儿，快来看看妹妹，这是你的妹妹——乐颜。” 母后控制不住情绪，转头擦去眼角的泪水，低着头低声说着：“珩儿再也没有小姨了，我再也没有妹妹了。” 自此，母后就一直将这个婴儿带在身边养育，幼时的子珩每日读书后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跟小宝宝玩。看着她一点一点的长大，待子珩又长一些便明白这个小女孩一出生就没有了母亲，所以特别照顾她，她也似乎格外的依赖子珩时刻粘着她，其他时间里，她好像就变得比较清冷不喜欢与人接触，也不喜欢玩具，胆子也很小，就像所有的情绪都沉湎在骨子里一样。 直到乐颜五岁那年，自己也被册封为太子，有了自己的独立住处因为各种功课忙的焦头烂额。再回到母后宫中的时候，乐颜已经不见了踪影，寻不得。 这次再见乐颜，除了长相还与幼时有几分相像，其他已经全然不同，仿佛完全换了个人。他既心疼她这些年如何度过这无数个凄苦的夜，也对现在的她充满了好奇，不由得想要接近。 子珩久久伫立在院中，表情凝重地抬头望向天上的月亮，一股苦涩涌上心头。 第13章 打击闲言碎语 因为等待变得异常漫长的三天终于过去，向晚轩翘首以盼的秋猎活动要开始了。 这次天刚蒙蒙亮晚柠便醒了过来，又担心因为自己贪睡误了行程，干脆一鼓作气闭着眼睛下了床。她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准备开门，去叫昨晚因为太兴奋而失眠的朱紫和水月起床。岂料当她开门的瞬间，朱樱、婉桃、水月与朱紫早就抱着沉重的行李坐在院中等待。 她们脸上满是期待与兴奋，见晚柠出来开心的朝她挥手。婉桃则将手里的行李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快步上前带公主去洗漱打扮，好早点出门。 乐颜公主虽是不受重视，但毕竟长公主的排面还是在的。给她安排的马车比较靠前，而且里面也很宽敞，足以将向晚轩所有的人都装下。 待马车队伍行进至郊外，原本还有些拘谨的官家少爷小姐们的车子就变得热闹起来，甚至有些积极渣渣。这些王孙贵族的小姐们平日被困在家中，难得有机会一起有机会玩闹嬉戏，自然也要聚在一起聊聊天讲讲八卦，猜测着秋猎谁会拔得头筹。今年则有不同，话题热点又多了两个。 一个是第一次公开露面的乐颜长公主，另一个则是远道而来的土漠的和亲王子和公主。偏偏他们的马车彼此相邻，再加上其他的公子皆为自己骑马，而善骑射的土漠的王子却选择和其他小姐一样坐马车，自然也惹得议论纷纷。话题传来传去逐渐跑偏，这八卦竟然聊到了乐颜公主的身上。 谣言说这次的马车安排是土漠来的王子有意为之，初来南邺不了解情况，以为乐颜长公主地身份身份尊贵便上前勾搭。连马车都要坐在她身边，有眼无珠小心真是抱错了大腿，小心以后血本无归。 被传言说得烦了，穆修趁着队伍停靠短暂休息时干脆下了马车，当众亮了个相。众人看到他那俊美的脸庞，纷纷醉倒在他的容颜里，又不愿将心机这样的词汇安在他的身上。所以还未赶到秋猎的场地，流言就演变成了乐颜公主欺骗“无辜单纯的”土漠王子，隐瞒自己不受重视的真相倒贴他，还企图抓住个土漠的王子就能改变自己在宫中的境遇。 这一番操作下来，两人虽然什么都没做，一个成了彻头彻尾的心机婊，另一个王子成了蒙在鼓里可怜无助需要被解救的对象。后续的路上谈话间的话题都围绕着穆修，甚至有些小姐对他芳心暗许，悄悄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晚柠本打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秉持着清者自清的风格不打算澄清，等着他们自觉没趣便散了。可是流言并不打算就此罢休，反而越传越夸张甚至有些不堪入耳。对正主的影响也越发变得明显，晚柠坐在马车里握紧双拳打算对流言宣战。 婉桃见状连忙劝她平和一点：“公主您消消气，这些不过是乌合之众不必理会。若是因为他们冲动，被送回向晚轩岂不是正得了他们的意。” 晚柠接过递上来的水，环视了一圈她们脸上担忧的表情，也不愿让他们担心。便想了一个柔和一点的办法：“那这样好了，我去找穆修让他去澄清澄清，这样行了吧？”。说着便起身要下马车，谁料被朱樱一把拽了回来，连连摆手解释道：“万万不可，如果公主这样做了说不定谣言就要变成，乐颜公主落魄不堪，乞求他国王子怜悯。若是再被人抓住了把柄，公主您都无从解释！”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澄清谣言怎么就这么难呀？”，晚柠气呼呼地坐回了马车，手托腮生闷气。 “你们瞧见了吗？这辆就是乐颜公主的马车。”，马车外传来一个故意压低的女声。 “你小声点，别再被她听见了，听说她脾气很差的。”，又传来了另一个声音。 “你怕什么，不过是一个失了势的公主罢了。听说这次秋猎本就没有她，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才拿到名额，被她听见才好，正好让我们开开眼什么公主能整天缠着穆修王子。”，那个声音愈发过分，甚至提高了季度声音。 听到这里晚柠实在是忍不了了，人家都挑衅到马车前了，岂能捂住脑袋继续装作没有听见！ “蹭——”的一声，晚柠站了起来掀开马车的帘子，凶狠地看着马车边衣着华丽妆容精致的两个女生，不似小丫鬟的打扮，来头定是不小。她们两人也没想到乐颜公主竟然真的能出来应战，先是一惊然后气势上瞬间就弱了下来。 晚柠继续用不屑的目光上下打量她们两人，这时婉桃俯到她耳边悄声介绍到，那个一袭白裙为首的是宰相家的小女儿杜若，而那个站在杜若旁边的则是南邺望族柳家的女儿柳青羽。 晚柠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跳下马车，双手叉着腰绕着她们转了几圈，眼神始终上下打量着，一边发出“啧啧”的声音，看的她们两人心里直发毛。杜若更是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躲在她身后的青羽反倒瘪着嘴使劲看着晚柠。 “早就听闻宰相治家有道家风颇严，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宰相千金也真如传言一般名不虚传哦。”，晚柠说话间不忘继续打量，看着杜若一脸疑惑好奇的表情，差点笑出了声，然后继续补充道：“长得嘛倒是好看，可是却这般恶毒喜欢搬弄是非。可是宰相大人这段时间太忙疏于对儿女的教育，不如就让我这个不受宠的长公主去我那太上皇哥哥，皇帝侄子那里说上一说。也替宰相请个假好回去教教自己的女儿，什么是礼义廉耻祸从口出。杜小姐觉得如何？” 杜若当场噤若寒蝉，低着头站在原地不敢看向她，眼泪似乎也要出来。再看旁边的柳青羽，站在杜若身后，拉着她的胳膊脸憋的通红，冲着晚柠反驳道：“无风不起浪罢了，你做了什么自己心知肚明，这会儿反倒不肯承认不知羞耻的否认。再说你一个失了势的公主，不过是皇上格外开恩才准许你来到猎场。我们杜若以后可是要做楮国的皇后的，你最好识相一点，说不定以后还能东山再起。若是得罪了未来的皇后，怕是就没有这个机会了。”，说完柳青羽便得意的笑起来，那模样仿佛要成为皇后的是她。再看杜若，反倒一直红着眼拉着柳青羽的胳膊，劝她不要再说下去。 的确一个即使死在宫中也无人知晓的落魄公主，另一个是炙手可热的当朝宰相的女儿，未来还有可能成为皇后，不用想也知道谁更胜一筹。晚柠可想不了那么多，直接上前朝着柳青羽的脸，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狠狠地打了一巴掌。顿时柳青羽的笑凝固在脸上，手捂着脸吃了痛眼泪啪嗒啪嗒流出来。 “这巴掌你给我记清楚，打你根本用不着得势。说打你就打你，再敢乱说我还打你，你爹都拦不住。我说的，记住没。”打完，乐颜压根就不拿正眼瞧她。反倒是柳青羽一时理亏又吃了痛，捂着脸跑开了，旁边的杜若则温柔地向公主请了安跑去追柳青羽。 这时一阵轻轻的笑声从背后传来，晚柠一回头发现穆修正坐在马车里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他索性跳下马车走到晚柠身边，问到：“你手疼不疼？” 不说还好，一说竟然真的有几分疼痛，晚柠甩动着自己的手，嘀咕道：“要不说脸皮厚，城墙打不透，我这手真的好疼。” 穆修有些意外，此刻的她竟然再也没有第一次见面时的畏手畏脚。拿她打趣道：“你知道你刚才双手叉腰，像什么吗？” “像什么？”晚柠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像个英雄，对待这种人才不能给她好脸呢，免得蹬鼻子上脸。” “除了英雄呢？”，穆修又追问道。 “像圆规，你看我两手叉腰，这样站着很像一个圆规吧，谁敢惹我就扎谁！”，见穆修一脸无辜茫然的表情，明显是没有感受到自己话里的意思，于是便轻声问了回去：“那像什么？” “泼妇。” 晚柠作势伸手打他，穆修拦住解释道说，“你听我说完，泼妇多好，这样就没人敢欺负你了。刚才还想来帮你解围，看来是不用了。” 晚柠斗嘴似的回答道：“你来解围，这火归根结底还是因你而起。你那些仰慕者实在是太热情了，我只是一个无辜的路人。下次他们若是敢再来，小心我……” 话说一半，晚柠转头对着旁边的向晚轩姐妹们开玩笑，“走，我们回去磨刀，下次他们敢再来，我可要磨刀霍霍向猪羊。” 等回到了马车，晚柠的气早就消了，却也更加心疼之前真正乐颜公主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这样一个望族的女儿就敢对她出言不逊，背地里也被人随便讨论。自己好歹是受过现代教育的，知道该反击的时候就要反击，但是无父无母无人撑腰的她面对这样的情况时，该多么的无助。若是兰妃知道自己拼了命生下来的女儿被这样对待，那又该多么的难过？ 那一瞬间晚柠的情绪似乎与某人合二为一，她曾反复确认过自己现在的这这副身躯还是她苏晚柠的，那真正的乐颜公主应该就还在某个地方。她想找到她！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上午刚出手教训了柳青羽，下午刚到猎场所有人便都知道了。于是这件事也被添油加醋传播了起来，原本善良活泼的乐颜公主真就被传成了一个泼妇疯婆子。还有人说乐颜公主这么多年之所以被深藏宫中不轻易露面，只是因为得了失心疯被软禁在宫中，生怕丢了皇家的威仪。直到最近病情被控制，这才被放了出来。 到了猎场，向晚轩的帐篷被从原来较远的位置安排到了距离皇上最近的位置，听说是皇上特意交代的。这种安排摆明了是在给乐颜公主撑腰，让那些嚼舌根的人知道是皇上主动关照，有人给她撑腰。于是，这些人即使再生气恼怒，也不敢乱说话，这件事便告一段落。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第14章 秋猎相亲会 每三年一次的秋猎，更像是一场巧立名目的相亲会。 在这场狩猎的游戏里，所有王孙贵族的女儿都会尽力表现自己，如果能互相生出好感彼此欣赏，待秋猎之后便可请求皇帝赐婚或者两家自行结为儿女亲家。 只是这次却有着许多的不同，一来这是新皇登基之后的第一场秋猎，那些公子哥们企图在场上展示自己的才干和能力，若能得到皇上的赏识也算是为自己的未来谋取一份保证，有些小姐则希望能借此得到皇上的青睐。在绝对权利面前，不论男女都想着表现自己。 二来这次秋猎还有两位特殊的宾客，土漠来的穆修王子和蒙珠公主。毕竟他们两人来楮国的目的就是和亲，所以选择合适的和亲对象也是重要的任务。于是那些公子小姐的父母便又交代，切不可表现太过引人注目，再被王子公主选中和亲，成为两国之间和平的牺牲品。 晚柠可想不了这么多，她玩得很是尽兴。不得不说秋猎确实比想象中来的更有意思，虽然所有的比赛都在第二天进行，但是竞争却从踏上猎场的那一刻就已开始。 午睡醒来，晚柠身边只有婉桃守在帐篷里，她猛然坐起担心自己身边的姐妹又被外人欺负，于是着急的问道：“朱樱她们三人呢？” 婉桃指了指帐篷外面，语气中也有几分难得的轻快，回答道：“穆修王子正在与其他几位公子比赛射箭，很是热闹。朱紫水月着急去看，朱樱又不放心便一起跟过去了。公主可感兴趣？” 说到这，晚柠可是不困了。她只见过还在现代社会的姜知凡认真工作的样子，还不知道他居然也会射箭。这自然要去给他捧个人场，于是快速穿好外套拉着婉桃便往外走。刚出帐篷，晚柠忍不住朝不远处的皇上的帐篷看了一眼，里面寂静无声毫无动静，门口守着几个一丝不苟的侍卫。 晚柠收回自己的视线，仔细辨认出热闹的声音传来的方向，于是继续拉着婉桃大步朝着那片不太远的空场地走去。这片场地正是为明天的射箭比赛所布置的，为了得到能在比赛中取得好成绩，今天就已经有许多人前来这里练习。 原本大家都一团和气，也不知是哪个好事者竟然在人群中看到了尚且年幼的蒙珠，便想借着拉踩小朋友展现自己的实力。其他好事者则一起起哄着，非要与土漠的人比试比试。穆修自然是不愿意，上前拦住拉扯的人将蒙珠护在身后。原本就因为穆修得到许多小姐们的关注而嫉妒，这下战火就彻底烧到了他的身上。那些人就是料定这个王子白白嫩嫩甚至有些文弱，之前又是一个乞丐，怎么都不会像精通骑射的样子，这下定能让他出丑。 “听闻在模修王子的国家，人人都擅长骑马射箭。从孩提时代起便开始练习，养成百步穿杨的本领，不知是不是夸大其词？但作为王子自然是不同凡响的，不知道我们在座的各位可有幸能欣赏一下穆修王子的技艺？”，待晚柠走了过来，正好听见旁边有人在挑衅穆修。 忽然人群中迸发出一阵惊叹声喝彩声，晚柠挤上前看见那个挑衅的男子率先瞄准靶心射了一箭，正中靶心。此人年纪不大，脸上还有着几分幼态，确实也能算得上英雄少年。此刻他脸上满是得意，傲气的将自己的弓箭递到穆修面前，让他骑虎难下。 作为一个现代人，姜知凡自然不会骑马射箭。就算曾经学习过，在现代使用的弓箭和骑马的设备也与现在不同，想要在这两方打败一个英雄少年，几乎是不可能成功的事情。但是这种情况成为穆修王子就又不得不上，不去就是土漠的人失了礼数。 穆修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动手，周围的人逐渐失去耐心，人群中甚至传来了一些讥笑。他伸手握住了弓箭，晚柠挤到了他们跟前打算帮他一下。这时忽然从人群中传来“咻——”的一声，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一根离弦的箭从他们面前飞了过去，不偏不倚正中靶心，甚至要比刚才挑衅的男子还要准上几分。 众人先是吃惊，又是一愣，然后才后知后觉回头发现射箭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尚且年幼的蒙珠公主。她身着粉色的裙子，左手使劲握着弓箭，右手轻轻垂在两边，稚气未脱的脸上充满了坚毅与果敢，全程没有一句话。 穆修眼疾手快迅速将自己手里的弓箭递还给还呆愣在原地的少年，用漫不经意的语气说着：“承让了。”而后在众人的注视中走到蒙珠身边，将她带到了中心的位置。 那个挑衅穆修的少年此时也从惊叹中恢复过来，将自己手中的弓箭递给旁边的仆人，自己则双手握拳非常认真的给蒙珠行了一礼：“蒙珠公主好技艺，在下苏贺佩服，愿赌服输。” 蒙珠只是摆了摆手，无话可说脸上也看不出多余的情绪，转身便要离去。苏贺连忙从旁边的桌子上抄起一个东西便快走两步追了上去，摊开掌心一个精美的金钗露了出来。他不好意思摸了摸脑袋，一改之前的骄傲谦逊的对蒙珠说：“这场比赛原是有彩头的，既然公主赢得了比赛就还请收下这支金钗？” “苏六”，苏贺在家排行第六，人群中有个好事者冲他喊着：“你不是说这支金钗是你母亲留给的，不适合做彩头吗？怎么现在又这么大方要送给蒙珠公主呀？” 蒙珠之所以比赛也是为了不想这群人取笑嘲讽自己的祖国和哥哥，并不是为了所谓的彩头，尤其是现在知道这个彩头还是别人母亲的物品，自然更不愿意夺人所爱。刚要开口拒绝，被苏贺抢了先，他仰起头冲着人群说到：“什么叫送，这是人家蒙珠公主靠自己本事赢得的。你们若是想要，何不自己站上来，拉开弓射的准些？” 一番话后，周围的人自知理亏也不再说什么。苏贺怕蒙珠还是不肯收，便直接将钗子放在她手里，笑着说愿赌服输时倒也有几分可爱，随后便跑开了。 看完热闹待众人散去，晚柠才与水月她们见上，一起讨论着刚才的插曲。不愧是在观看的最佳位置，水月掌握着一手的讯息。这个苏贺是苏将军的第六个孩子，擅长骑射人也傲气直率。下午他们一起在这里训练，没想到有个年长的公子一直输给苏贺所以暗中使坏撺掇大家来比赛，又诓骗他拿出母亲的钗子作为比赛的彩头。 “可是他把母亲的念想给了我，回家可怎么办呀？”，一直静静听着的蒙珠，看着手里的钗子面露忧虑之色。 “回家顶多被母亲揍一顿咯，也长长记性。”，水月脱口而出打趣道。 蒙珠握紧了这根钗子，那一瞬间既有些孤独又有些庆幸：“还好，他母亲还在。” “哎，你们刚才都没看着那个人的脸色有多憋屈难看。” “谁说我们没看着，我看的清清楚楚。” 看完热闹几人有说有笑的回到自己的帐篷，晚柠进去时又朝着皇上的帐篷看了看，还是与临走前一样：门口站着几个侍卫，里面则什么动静都没有，安静的可怕。 秋猎第一天结束的特别早，所有人都早早休息希望明天取得好成绩。至于吃食则是由各自领了带回帐篷食用，晚柠望着带回来的饭菜与平日在宫里吃的并无区别，给人一种从未离开的错觉。再看朱樱水月他们，脸上的表情也有几分生无可恋。于是心生一计，劝他们先少吃点稍微垫垫肚子，等晚上带她们去吃好吃的。 “公主你果然没有骗我们，这也太好吃了。”，说罢朱紫继续啃了一口烤玉米。 “你们快尝尝这个鱼，味道也很香。”，水月指着火上的烤鱼说道。 “我可从来不骗人，等这个土豆烤好了，那味道才是一绝。这是我跟烧烤刘师傅学的，古法……未来法烤土豆。”，晚柠一边说一边用纸将土豆包起来，再用木棍在地上挖个坑将土豆埋进去。 “今只是可惜今天的肉有点少，等明天狩猎归来再带你们吃麻辣小肉串。” “公主你快别说了，我口水都要出来了。” 这还晚柠寻觅到的一个好地方，既离那些成片的帐篷不算太远，四周又都被林子给挡着，一般人压根儿不会走到这里来。所以才安心带着向晚轩的姐妹来这里坐着，吹着温柔的夜风，吃着美味的烤肉，相当惬意，恍惚间好像天地都变大了。 几人说说笑笑谈天说地中，因为带着面纱多多有不便，婉桃便帮着一起烤。闲暇坐下时，忽然感觉脚边有个毛茸茸的东西，吓得她慌乱站起。这个毛茸茸的东西也被吓了一跳，慌不择路路过晚柠跳入了茂密的草丛发出簌簌的声响。 “兔子，是兔子，我看见了。”，水月率先看清楚它的真身，叫了出来。 晚柠先是一惊，然后迅速跟了上去，大喊道：“不好意思各位，秋猎场上的第一个猎物要是我得了，承让承让。” 小兔子在草丛中蹦蹦跳跳东奔西走，草木茂密也看不清楚它的身影，晚柠玩心四起专注地跟着兔子的足迹跑去，却怎么都是慢它一些。越是抓不到，便越想抓住它，心态也从追着玩玩变成了非抓不可。却因为过度的胜负欲，等她停下脚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出了好远，往前看去一片漆黑，往后看去也是同样，看不见来时的路。 恍惚间她想起了穿越前一直做的噩梦，也是这样的一片黑暗四处无人。恐惧是个奇怪的东西，一旦心中有一点苗头便会迅速吞噬掉所有的勇气，只会越来越害怕。一时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就在恐惧快要把她完全淹没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呼呼风声——是刀剑在空中快速飞舞穿刺发出的风声，夹杂着稍微有些尖锐的声音，以及重击拍打树木的声音，像是什么人在此打斗。若是再仔细听，却也不能听到金属相互碰撞敲打所发出的清脆声。 好奇心忽然就占据了上风，晚柠紧握双拳，挺直腰板，一副看你能把我怎么样的表情，静静听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许是周围太过安静的原因，这个击打声变得越发清晰，她干脆闭上眼睛感受风送来的声音。借着风给自己带路，晚柠一路向前很快就找到了声音的来源。她躲在稍远的大树后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当前的情况：一抹亮黄色的光像萤火虫般趴在树上——是挂在树枝上的灯笼，在灯笼微弱的光芒映照下，一个身材修长匀称的黑影带着一把长枪练的正酣，动作干脆有力，身手矫健。不时腾起踩着树给自己支撑向前冲刺，又左右敏捷交换行云流水，如疾风般迅猛又如落叶般轻盈。似武林高手般遗世独立，又似一个踌躇满志充满斗志的少年将军，转眼又像是抑郁不得志的战败者，借着四下无人的宁静疏解心中烦闷。 这里是皇家猎场，能出现在这里的定不是一般人，可是晚柠自己想了一圈自己今天见过的人，都不像是他们能做出的行为。莫非是只能在晚上出现的仙人？ 晚柠可不愿意相信，常言道：如果你不知道真相，一定是离得还不够近。于是乎她打算再走近一点，是人是仙一看便知。 晚柠刚走出几步，那人似乎已经结束了今晚的“表演”，手握长枪站在原地，微微低头散落的几缕头发微风中轻轻飘动，胸膛也因为剧烈运动而上下起伏着。 “何人在此？” 他调整方向对着晚柠，大声喝止。幸运的是他还没有发现来者是谁，不幸的是晚柠却从他的声音中认出了他。为了避免被认出来的尴尬，晚柠困窘地转身拔腿就跑。 “哗——” 长枪刺破风声，贴着晚柠的耳朵呼啸而过，不偏不倚正好扎在她面前的大树树干上。晚柠惊魂未定，听着背后逐渐靠近的脚步声，精神高度紧张，心想： “糟了，兔子没抓着，我差点成烤串儿了！” 第15章 傀儡与棋子 “乐颜长公主，皇上有请您前去用膳。” 听到候在门口的侍卫的传达，晚柠立刻停止了与姐妹们的热聊，极不情愿的起身带着餐盒走了出去。 皇上见她进来，表面上强装镇定继续保持着先前的动作，未曾抬起头看她一眼。背地里却悄悄挥挥手清退了里面所有的侍卫。待帐篷内恢复了平静，晚柠长舒一口气，忽而像鼓足勇气似的大步流星走到书桌前，一言不发上手握住皇上的衣领就要扒开他的衣服。 凑近的瞬间皇上耳垂变也得通红，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腕。但又觉得自己这般有些失礼，多此一举地将另一个手里的奏折放了下去。 “干嘛，你这样抓着怎么给你上药？”，晚柠愚钝地看着他，不明所以地问道。 “轻点。”，皇上故作轻松的回答，却胆怯地将脸转了过去，松开了自己的手。 晚柠则听了进去放轻了手上的动作，小心的掀开皇上的衣服，给他身上的伤口上药。没错，昨晚晚柠在树林里撞见的神秘男子正是皇上，当时她着急逃跑慌不择路，差点被投掷过来的长枪击中。大脑空白的瞬间反而激发了身体的反击本能，她胡乱摸索随便握住了身边一根长长的像棍子一样的东西，转身竭力抡圆了随意打在追上来的人。 此时皇上已经认出来她的身份，有些后怕自己刚才的行为，又担心伤着她便没有躲闪反而被晚柠手里的树枝将左边的胳膊划拉出一个深深地口子。等她稍微恢复，皇上这才握住她挥过来的棍子，轻声叫了她的名字。 “颜颜” “哇——”，晚柠松开手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边说：“我打伤了皇上……我完了，太上皇要是知道，不会放过我的……” 哭着还不忘抬头看他的表情，见他脸上并无愠色，觉得自己装可怜这招起了作用。这个时候就适合再加一把火，表现出自己自身难保的时候还关心他以换取怜悯之心，于是带着哭腔委屈的问道：“你的伤口怎么样了？还疼吗？” “一点小伤，自行包扎即可，不必兴师动众坏了兴致。”，皇上匆匆瞥了一眼胳膊，又迫不及待得看向蹲坐在地上的晚柠。 正合晚柠心意，若是这个消息传了出去，她肯定要被朝中大臣抨击，若是传到太上皇或者太后耳朵里，更没自己的好果子吃；即使太上皇碍于兄妹情分不说什么，自己也要被猎场上的人议论死。 “真的吗？”，晚柠止住哭泣，站起身靠近皇上，歪着头贴近他的胳膊小心翼翼地观察伤情。皇上立刻拉住她的胳膊就往外走，晚柠生怕他后悔，追问道：“现在是要干嘛呀？” “上药，既然不想被其他人知道，至少要帮我处理伤口吧。”，说到这里，皇上忽然停住脚步回过头注视着晚柠眼睛补充道：“我帮你保密，你帮我包扎，很公平吧？” 公平确实公平，毕竟伤在胳膊一个人很难完成处理。好在伤口并不严重，晚柠只需要每天借口来皇上帐篷吃饭便能帮他消毒上药。 既然做戏那自然要做全套，包扎完伤口晚柠坐到提前给自己准备好的餐桌上。今天的饭菜实在美味，自从入了宫进了向晚轩难得吃什么好东西。可是她刚拿起筷子，又注意到坐在对面的皇上还一直在看今天送过来的奏折，还未动筷。晚柠只好悻悻地放下自己的，她从无意翻看过桌上的奏折，虽然每天都有无数新的送过来，其实每一个都是被太上皇批注过得。 换句话说，每个奏折他只能看看，她不懂为什么这样还要看得这么认真？ “今天的饭菜不合胃口？”，皇上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样，关心地问道。 “没有，我只是有个问题想问，不知当讲不当讲？”，晚柠双手搭在桌上，身子往前仰似乎想拉近两人的距离。 “但说无妨。” “哎呀，也不是什么很刁钻的问题啦。”，她不好意思的摆摆手，身子往后靠在椅子上，转而换了一副认真的表情说道：“我想问，你更喜欢太后还是太上皇？” 一脸认真等待着晚柠的问题，没想到却等来了这么个无厘头的，皇上忍不住咳嗽了起来。但还是将自己手上的奏折放回了原处，走到自己的餐桌前拿起了筷子，并将自己桌上独有的菜拿给晚柠。 “这样多好，在忙也要记得吃饭，吃饭就要开开心心的吃。若是你在看书我在旁边吃饭，这个饭都要吃的不安生，我还要担心是否吵到你的耳朵。是吧？”，说罢，她仰起的脸上露出明媚阳光的笑容。 皇上赞同地点了点头，沉思片刻开口说道：“上次见面曾说，颜颜以后叫我子珩即可。你我之间不必拘泥，若是你不喜欢这个称呼，也可按照幼时的叫法。你可还记得以前如何唤我？” 晚柠自然不知道，尚且不说她与子珩从未相识过。就算她真是乐颜公主，两人也已经十几年未见，谁还会记得五岁前的称谓呢？ 她摇了摇头表示不记得，也浇熄了子珩的一丝希望。又于心不忍他落寞的表情，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自嘲道：“你懂得，我脑子不好使。” 说不上落寞，只是验证了自己的一种猜想。子珩还是小孩子时与乐颜几乎天天在一起，看着她从呱呱坠地的婴儿变成一个可爱的小女孩，他也是真的把她当成妹妹一样去对待。所以比起姑姑和侄子的身份，他更喜欢哥哥与妹妹的角色。后来两人都发生了许多事，时间也带走了许多事，在两人不相见的日子里，这份兄妹之情也逐渐蒙尘于日常的琐碎与繁杂之中。 “既然以前的事情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不如现在重新认识一下吧。以后我私下就叫你子珩，你就叫我……” 晚柠的话还未说完，被门外一个侍卫的禀告声打断，随后他提着一个异常精美的餐盒走了进来。 “启禀皇上，启禀乐颜公主，宰相之女杜若杜小姐特意送来了些特色美食，并在门口求见。” “今日不便，让她回去吧。”，皇上冷漠地回复道。 “卑职已经这样向她回复，杜小姐托我将这个呈给皇上。留言说担心皇上在猎场没有胃口，所以特意提前准备了些，还请皇上享用。” “呈上来吧。” 侍卫弯着腰恭敬地上前，将餐盒放在桌子上打开盖子，并将里面的菜依次取了出来摆在桌面上。 皇上只是冷淡的扫了一眼，便继续吃着桌上原本就有的东西。晚柠却很好奇，宰相之女送来的东西自然差不了。她走到皇上的身边，仔细的看着它们与自己日常吃过的有什么独特之处。 “颜颜，尝尝吗？味道很好。” 晚柠蹙起了眉头，面前的菜看起来与“味道很好”四个字完全搭不上联系：一共只有三道菜，分别是雪白的瓷盘里放着几片白菜，一份看起来浓郁粘稠的汤，还有一碟绿色的糕点，无论怎么大批是平平无奇，实在让人对味道不抱期待。 但是子珩都这么说了，这个面子自然还是要给的。她权衡了一下夹了一片小白菜叶放进嘴里，那一瞬间鲜美的味道直冲天灵盖。换句话说，这道其貌不扬甚至有些朴素的菜，是她吃到过最为鲜美的食物，忍不住又夹了一块。 子珩只是看着她喜出望外的样子偷偷发笑，然后将那一盅汤递到她面前。 “你真的不吃吗？这个白菜看起来平平无奇跟其他白菜没什么区别，但是你别说，味道居然如此的丰富，快来一起吃，等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子珩拒绝了她的安利，又示意她：“再试试这个汤。” 仔细看看这汤散发着金色的光泽，尝了一口鲜味浓郁，汤中的肉类极为丰富，每口味道都从口腔中散开一直到胃部，温暖全身。 “如果我没猜错，这个是佛跳墙？”晚柠欣喜地向子珩求证。 “是的，以前可是吃过？”子珩问道。 “算吃过吧，只是没有这个好喝”，晚柠苦笑地回答到，心中想的是如果佛跳墙味道的泡面和薯片算的话，她是吃过的。多亏这些年泡面和薯片的味道越来越丰富，让她知道了许多东西的味道。 “它们分别是水煮白菜，佛跳墙，还有这个糕点绿豆酥，外皮酥脆里里滑嫩。这三道菜都是南邺城里最大的酒楼安宁楼的招牌菜。”皇上耐心的讲解着。 “味道确实不错诶，看来杜若小姐真是用了心的。不过这个安宁楼离这里很近吗？我也想带向晚轩的姐妹们一起吃。”，晚柠好奇地问道，毕竟这些菜送到猎场还是热的，既然杜若这个小姐都能去买到，那自然不远。 “很遥远，在市中心位置最好的地方，招牌菜有很多值得一去。”子珩嘴上虽然赞赏有加，却始终没有动筷，只是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晚柠吃得眉飞色舞的。 她忽然想到这三道菜送到这里的不易，想来宰相一定出了很大的力。况且既然招牌菜众多，为何杜若偏偏选择了这三道皇上最爱吃的？又为何杜若前两天还在跟青羽一起追捧穆修，今天却对皇上这么贴心？ “杜若以后可是要做皇后的。”，之前只当做是玩笑的话在她脑海里回响，晚柠犹豫着放下了筷子，有些担忧地看向子珩，向他乞求答案。 “杜若小姐可是喜欢你？” 子珩有些错愕，忽而又自如地给她夹菜，用有些麻木的语气回答道：“她是太上皇选的皇妃。” “你喜欢她吗？”晚柠愣了一下，继续看着皇上的眼睛问道。 他躲闪了，移开了视线看向别处，答非所问：“这不重要。” “那非娶不可吗？”晚柠追问道。 沉默，许久的沉默，答案已经在沉默中显现。 作为一个现代的年轻人，这件事深深的冲击了晚柠的认知，她觉得皇上就是这个时代最为尊贵，有权利且最为自由的人，没想到作为皇上的子珩依旧无法决定自己的婚事。无情最是帝王家，今天他能牺牲皇帝的婚姻，明天自己作为长公主不知道会被牺牲什么。 虽不知道要牺牲什么，但是她知道的是，只要她是公主一天需要她的牺牲时，她也别无选择。 晚柠怔怔地站在原地发愣，子珩的回答让她对皇家的生活感觉到一丝恐惧，眼角竟然不由自主流出一滴眼泪。子珩见状伸出修长的手指，用指腹轻轻地拭去那滴泪水。 他也许不明白她此刻为什么会落泪，却也感受到了她的无助，有些痛恨自己此刻的软弱。 或许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或许是某个时刻的感同身受，或许是一颗棋子与一个傀儡的惺惺相惜。更或许是想做的太多，想保护的太多，害怕自己的无能为力。 “颜颜。”朱唇轻启，却也止于此。 晚柠至今也想不明白，为何自己在子珩给自己擦泪之后，转身跑出了帐篷。又为何后边一直躲着见到他，直到赛马比赛的再次相见。 第16章 自欺欺人 在帐内频繁地来回踱步，她尚不明白是为了一刻的心动而慌乱，还是为了临阵脱逃落入下风而懊恼。 之后的两天里晚柠一直避免与子珩的碰面，她不知道如果再见该如何解释自己当时的落荒而逃和心虚。于是大多时候猫在自己的帐篷中，就算是出门观看比赛也有些心不在焉。有时她变得很矛盾，在子珩的视角里自己只是他的姑姑或者一起长大的妹妹，就算有着特殊的情感也是对真正的乐颜公主的。 自己好像“偷走”了乐颜公主的生活，就算是他真的有意，晚柠自觉也无法替她作出决定。所以她一直在思考，是否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可以保住自己的性命又能让子珩知道自己的身份。 “漂亮公主姐姐，你身体可好了些？”，沉思中蒙珠欢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转眼便掀开了帘子走了进来，气色红润脸色要比自己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好太多了。 晚柠随即从床上坐起身来，拿出自己特意给她留着的零食。 “我们刚才在赛马场上遇见了水月，得知姐姐身体抱恙，哥哥提议来看看。”，拿着零食倒也不吃，率先关心晚柠的身体。 感动之余，穆修从外面姗姗来迟，明明手上提着给她的补品，嘴上却打趣着：“气色还不错，看起来病已经好了？” “好什么好，我压根儿就没病。就是困了，这不是到秋困的季节，精神不好容易犯困想睡觉而已，这多正常呀。”，晚柠反击着。 “你这困得可真不是时候，这两天可错过了不少热闹。”，穆修已经将补品放在桌上，自己也坐了下来拿这话逗她。 “什么好玩的事，我又不是一直没出去，可是错过了什么好玩的事？”，晚柠也读懂了穆修话中的意思，好奇地问道。 蒙珠看不懂他们之间的哑谜，还以为真是再说这猎场上的比赛，于是兴奋地抢答：“赛马活动！乐颜姐姐没去真是太可惜了，以前我学习骑马的时候曾听父王说过，楮国的战士的技术不比土漠的战士差。如今一见，确实各有千秋，甚是精彩。” 婉桃倒是看出来穆修与公主有话要说，于是很有眼色的拿出上好的茶水，借口请蒙珠公主搭配着糕点品鉴，便将她带到了一旁的位置。这时穆修倒也无所顾忌，说起了他见到的热闹：“今天宰相的女儿杜小姐一直跟在皇上的身边，又是陪着打猎又是射箭的，看起来关系不一般。一副知书达理，温柔软弱的样子，与你上次见面时不一样了。” 晚柠听罢头都未抬，淡定地给穆修斟满了茶，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既然她是太后与太上皇看好的儿媳与皇后的人选，在这场狩猎比赛中，她自然有本事得到关注与青睐。况且之前曾未听说皇上与她相识，这次活动也是想让他们培养一下感情，让外界也有个心理准备，也不至于当杜小姐进宫时很突兀。 晚柠反倒有些不解的看向穆修，问道：“杜若的爷爷曾辅佐太上皇，而今她的父亲也是当朝宰相，恐怕没有比她更适合的人选。倒是你，怎会对杜小姐如此关心？” 模修招了招手示意她凑过来，在耳边轻声答道：“我可不是关心她。”，稍有停顿，然后继续轻声解释道：“我更关心蝴蝶玉佩的下落，若她与皇帝交好，你可还有机会通过皇上寻找玉佩的下落？” “哼，我自己也能找到。”，晚柠傲娇地说着。 穆修此言不假，乐颜公主与向晚轩在宫中就是底层的存在，而且表面上的靠山压根就靠不上。但是靠自己去寻找玉佩无异于大海捞针，唯一的突破口便是皇上，若是他能帮忙自然如有神助。 一时无话，这时恰巧帐篷外传来小马驹的叫声，吸引众人一同出门，不知何时乐颜的门口多了一匹小马：通体雪白银色的鬃毛在阳光下发着光，身材矫健肌肉发达，神采奕奕的样子。 “这何时多了匹小马？”，晚柠好奇地盯着。 这时蒙珠平静地走上前，温柔地抚摸着小马的后背，小马竟然也在她的安抚下变得平和，乖巧地任她摸着，然后又有些骄傲地说：“这是我今天比赛迎来的小马，年纪还很小，乐颜姐姐可想骑一下？” 晚柠连连摆手，虽然这匹小马肌肉发达充满力量，但是自己一个成年人骑小马多少有点欺负小朋友的意思。执拗不过，最后还是模修牵拉一匹稍大一点的马解了围。 “晚柠姐姐你相信我，我一岁不到就被父王抱在马背上，现在不仅骑得好教的也好。我保证今天就能让你骑着马儿散步，还能参加明天的骑行活动。” 一个好老师再配上一个有点天赋的学生，一个下午就能创造一个“奇迹”。到了晚上她已经可以独自骑着马四处溜达，这种马儿奔跑起来的洒脱与肆意让她心生欢喜。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第二天一早便也到了三天秋猎的尾声。按照惯例，所有参加秋猎的年轻人都要参加最后这一场骑行活动：选定一个目的地，所有人都从营地出发，可以选择各自的路线骑马，最先到达终点的便赢得了胜利。 在被婉桃叫醒的时候，晚柠一脸不情愿的问自己不去参加行不行。得到婉桃的摇头拒绝之后，她干脆摆烂躺回床上摆成一个“大”字，不死心地问着：“不去真的不行吗？” 这次还没等到婉桃的拒绝，帐篷外便传来了柳青羽说话的声音。她是陪着杜若去皇上的帐篷，原本就是杜若的跟屁虫，现在杜若小姐一时风头无两她也是与有荣焉，更加趾高气昂的样子。 她知道公主的帐篷就在旁边，故意用能被听见的声音说着：“还得是杜若小姐，不仅美若天仙马术也是了得。不像是某些人躲着不敢参加，恐怕去也是丢丑。” 听闻此言，晚柠怎能忍得了这口气，当场从床上弹坐起来，目光坚定地说：“婉桃，更衣！” “公主加油，那个杜若小姐柔柔弱弱的都能参加，咱公主自然也能行。甚至骑得要比他们还好，狠狠地把她们甩在身后羞辱。”，朱紫在一旁打气，还不忘给公主捏捏肩放松放松，希望她能取得好成绩。 换好衣服刚到马场，就看见杜若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在子珩身边，头发梳起脸上言笑晏晏的样子竟多了几分英气。在往旁边看，跟屁虫青羽也骑着马等在杜若旁边，见晚柠过来还不忘白了一眼，一副欠揍的样子。 众人都已找到自己的马，只有晚柠还空着手。穆修见状将自己挑好的马的缰绳递给晚柠：“你来骑我的马吧！” 晚柠连连拒绝，她原本就不是很情愿过来，看见刚才的场景更是想临阵脱逃，现在正好可以借着无马的名义离开。“还是你来骑吧，穆修王子代表的可是土漠的风度，你骑很合适。反正我也不是很想参加，正好回去睡睡觉也不赖！” 说完晚柠转身就走，可是还没走多远便被皇上的贴身侍卫拦住，侍卫手里还牵着一匹漂亮的马。侍卫向乐颜行礼然后说道：“乐颜公主吉祥，公主初学骑马还是骑这匹参赛吧，踏风性格温顺不像其他那般莽撞。” 晚柠看向这匹“踏风”，果然优雅又温顺，不用想一定是子珩安排的。她瞥了一眼子珩的方向，他的视线却看往别处，反倒是青羽脸上十分不悦地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她回了一个白眼，然后洒脱帅气地跳上了踏风。 比赛刚开始，眨眼间众人已经争前恐后地跑远，只剩下穆修和晚柠两个骑马新手在后面“优哉悠哉”地散着步。他们选了一条风景最好的路，蒙珠虽然也跟他们一起，但是见自己与别人的差距逐渐变大，一时间好胜心上来便先行一步追了上去。但蒙珠毕竟还是小孩子，一个人多少有些不安全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人伤害，恐怕还要影响两国的团结。 所以穆修与乐颜这个“散步”二人组慌了神，瞬间快马加鞭追了上去。“踏风”真的是匹好马，不仅性格温顺速度也是极快，很快她就甩下了穆修看见了蒙珠的身影。蒙珠骑着马站在原地，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晚柠只当她是迷了路，朝着她大喊：“让你跑这么快，可是迷路了？” 蒙珠着急地示意她不要讲话，又指了指树林深处。晚柠屏息听着，似乎听到了断断续续的求救声：“快来人呀，救命呀，救命……” 声音越来越近，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便朝着呼救声疾驰而去，正好撞见一个衣衫凌乱的女子骑马而来，待距离更近一些才发现来得不是别人，正是跟在皇上身后的杜若。她满脸惊恐，看见晚柠仿佛看见了救星紧紧地抓着她的衣袖，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着：“皇上……皇上，快去救皇上，树林里有埋伏，有黑衣人。” 晚柠立刻提高了警惕，她招呼蒙珠带上虚弱的杜若回去求救，自己则打算先去接应皇上。 “乐颜姐姐，你一个人能行吗？”，蒙珠不放心的说道。 “不行也得行了，你快回去喊救兵，我能争取点时间。”说罢在蒙珠的马上狠狠拍了下，马儿吃了痛疾驰而去。 走了一段时间，打斗的声音越来越近，晚柠下马在路边捡了些石子，偷偷溜到打斗现场。现场约莫有四个黑衣人，皇上手上拿着剑被他们围在中间，虽无法逃跑却也让人无法近身。这时为首的黑人正欲偷袭，晚柠拿出小石头狠狠地朝他打了过去。借着歹徒失神之际，晚柠骑着马快速到子珩身边，伸出手要拉他上马。不料，却被其他的黑人识破自己的计谋，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横加阻拦。 见突围无望，晚柠索性自己下了马摆出打斗的姿势与子珩背靠背相互支撑，各种盯着一侧的黑衣人。 “你还好吧？”，晚柠关切的问道。 “尚可，你怎么来了？”，子珩反倒更加关心她的安危。 “自然是来救你的。”，这几位黑衣人明显都是冲着子珩来的，只是子珩胳膊上的伤还未痊愈，再加上刚才中了黑衣人的圈套此时体力不支，晚柠只好尽力拖延着。 “哟，刚走一小姐又来一姑娘，小伙子你命真好，身边的小姐一个比一个漂亮。”，一个黑衣人冲着子珩说到，又对晚柠劝到：“我说姑娘，有人出高价要买这小子的命，我劝你还是别太深情，赶紧让让待会儿伤着你，再叫爷几个心疼。” 子珩见状拉着晚柠，尽可能将她护在身后。 “老四，干正事呢，没时间跟他们开玩笑。”，另外一个黑衣人厉声斥责他。 “那好，既然姑娘不肯让，我们只好顺便杀了姑娘算给这桩买卖的饶头了。你小子命好呀，黄泉路上还有美人陪伴。”，为首的黑衣人补充道。 “大哥，我看这个姑娘比刚才那个性格烈，杀了多可惜。不如绑个活的，带回去给兄弟做媳妇儿，怎么样？”，刚才那个老四又上前腆着脸向大哥提议，却被大哥打了一耳光，然后又悻悻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做出进攻的姿势。 “慢着，反正我们都要死了，不如你告诉我是谁要杀了我们，也好让我们死个明白，以后就算变成厉鬼也知道找谁寻仇。”，晚柠顺着他的话吼道。 “小姑娘，你可别诈我，告诉你这不就不道德，毁了道上的规矩嘛！既然拿了钱，你们的命就算我们头上，变成厉鬼要索命就找我们几个兄弟吧。”另外一个黑衣人语气中满是急促，看样子并不打算在拖延下去。 此时另外一个黑衣人也是同样的想法，大声喊道：“别跟他们磨叽了，赶紧杀了他们回去领赏钱。” “那就看你们几个，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晚柠背靠着皇上摆出防守的动作，她对自己并没有信心，只是此刻不能被人看出来自己胆怯。 下一秒晚柠忽然就被子珩一把拉住拽到胸前护着，当她回头才发现背后还有一个黑衣人在准备偷袭自己。幸好被子珩发现一剑毙命，此时四个黑衣人只剩三个。晚柠趁机抓住子珩，从突破口跑了出去。 可是到底是没跑掉，被黑衣人堵在断头路上。 “姑娘，这里已经没有其他路，这笔账你就先记着，等哥几个下黄泉时你再来找我们算。你就先陪这个男的上路吧。” “大哥，你还跟他们两个废什么话，赶紧杀了他们得了。” 之前一直沉默的一个黑衣人此时耐心已经殆尽，他拿出弓箭打算一箭射杀他们。就在他拉开弓箭瞄准晚柠松手的瞬间，已经没有任何武器的子珩飞身扑向晚柠，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替她挡下的同时两人一起滚下了山崖。 第17章 坦诚相告 吉人自有天相，或者是天无绝人之路。 子珩与晚柠两人落下的山崖虽然从上面看着陡峭凶险无比，实则是被一块巨石挡住俯视的视线，背后居然有着一个轻微的坡面。更为巧妙的是，坡面上长着郁郁葱葱的植物更能起到了蒙蔽人的以假乱真蒙蔽人的效果。 下坠的过程中，子珩紧紧地将晚柠抱在怀中，以自己的身躯做盾。待两人坠至坡面开始滚动起来，子珩尽力增大摩擦使速度降下来，又在合适的时机抓着坡面上的植物的藤蔓慢慢停下来。待确认没有了危险，子珩这才松开一些护住晚柠的臂弯。 晚柠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子珩，他脸色苍白眼神也已有些迷离，肩膀正在往外流出鲜血。两人此时还不敢掉以轻心，怕再有什么动静被那几个黑衣人发现，于是小心地顺着藤蔓慢慢的往下挪动。万幸，两人没前进多远，便发现了一个山洞。望着黝黑的洞口，胆怯是没有任何用处的，此时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子珩先帮助晚柠进去之后，自己则昏倒在了洞口。 好好一个白白嫩嫩的俊俏小皇帝，这下成了黑煤球了！ 晚柠千辛万苦将子珩拖进洞里，自己则因为力竭瘫坐在地，四处观察着这个山洞。这里没有多大，而且三步远的地方还放着些稻草以及木材燃烧后的灰烬，自己坐着的地上还能看见圆圆的黑色的羊粪便。想来这个山洞是附近放羊人准备的，天冷时羊儿在山坡吃草，牧羊人大多会找个遮风挡雨的地方等着。 晚柠兴奋的起身，在山洞里四处摸索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打火的工具，顺利生起了火堆。 借着火光，晚柠又将旁边的稻草收拾平整，将昏迷不醒的子珩拖到稻草上躺平。自己好借着光源给他检查身体：原本华贵的衣服已经被划破，布料上还带着一些苍耳之类的东西，从外面看其他地方都是一些擦伤皮外伤。最严重的是他的肩膀，黑衣人最后的一箭不偏不倚正好射中了他的肩膀，鲜血此时还在不停地往外流，此刻再不处理恐怕怕是要失血过。 晚柠管不了这么多了，俯身上前双手并用很快解开了子珩的衣服，他的上半身不遮挡完全展露在她面前，可是她意外的发现除了肩膀的新伤，他身上还有许多触目惊心的旧伤疤，看形状有刀伤也有箭伤。 一个皇子，怎么会有这么多旧伤呢？ 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晚柠从自己衣服上撕下来一块布条放在旁边准备好，又从贴身的位置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药粉。她先简单清理了一下伤口撒上药粉，再用布条将伤口按压住绑好，避免鲜血一直往外渗出。 昏迷中的子珩一直呓语不断，但每句似乎都与乐颜公主有关。他小声的叫着她的名字：“颜颜，颜颜别怕，颜颜……” 晚柠刚要感动，但转念一想子珩口中的颜颜应该是指真正的乐颜公主，自己这个冒牌货自然不能太当真。见他太可怜，晚柠坐到他身边俯身在他耳边低声安慰道：“皇上，我在这里呢。”。子珩听到这声音，反而下意识的抓住了她的手，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 看在他一个伤者的份上就不跟他一般见识了，让他先好好休息。晚柠忽然想到了什么，灵光一闪趴在他耳边给他洗脑：“皇上我是向晚轩的，以后一定要对向晚轩的人好一点，记得给我们撑腰呀。”。晚柠说完这句话起身的时候，子珩竟然手上加重了力道，紧紧握住晚柠的手。 黄昏时分，晚柠悠悠转醒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睡着了，连忙上前去查看子珩的伤势。好在已经不流血了，但是她又想到了更为严重的问题。因为没有仪器她只好趴了下去，紧贴着子珩的肩膀小心地观察着这个箭头是否有锈。 “他被这个弓箭头射伤，可别再感染了破，破……”，晚柠碎碎念道，一时忘记了那个杆菌的全名。 “伤风。”，子珩声音极为微弱，但也被晚柠接收到了。 “伤风？伤什么风？”晚柠下意识地去接话，“你是被金属射伤，有可能感染破伤风，又不是冻着了感染了什么伤风。” 说完她才意识到子珩此时已经醒了过来，连忙一边伸手摸摸子珩的额头是否发烫，一边问道：“醒了，身体现在感觉怎么样？” 子珩盯着她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让她放心，然后环顾一周看见地上散落的一些小瓶瓶罐罐。见晚柠目前尚好，子珩又艰难的躺了回去。 “你饿不饿呀？这里我都看过了，牧羊人没留下吃的所以什么吃的都没有，就算饿也要忍一忍哈。”晚柠话虽然很密但是也没忘手上的工作，抽出手去给燃烧的火堆加上一些柴。 “这些也是放羊人留下来的吗？”子珩指着地上的小药瓶，疑惑的问着。 “人嘛，最重要的就是有备无患，你看今天不就用上了吗？”，晚柠赶紧岔开话题，她怎好意思说担心某一天被人发现真相再毒打一顿丢出宫外，身上既没有钱也没有药，岂不是要白白等死？ 说话间，晚柠俯身上前帮他处理伤口，他只要微微转头就能看见晚柠那十分认真的表情。这感觉如此着迷，索性他就这样一直盯着她，盯着她说话时的样子，盯着她在山洞里四处巡视的样子。仿佛是一场他期待了许久的熟悉的梦，嘴角不经意露出满足的微笑。 “诶，你这是什么表情，是不是在嘲笑我？”，晚柠以为是自己脸上有灰，一边擦着自己的脸一边反击着，“不过你可别笑话我，你现在这样子可没比我好。如果被其他人发现楮国的皇帝竟然是这副样子，那该多丢人！还好我把你藏在这山洞里不被人发现，以后可记得要好好报答你的皇姑姑呀。” 晚柠开玩笑般用手指着他，目光却又扫到他身上那些陈旧可怖的伤疤，心中一阵抽搐。她不知该怎么问，于是挨着他坐在旁边，装作不经意故作轻松地问道：“你身上那些疤是怎么回事？你不是楮国的皇帝吗，怎么会受到这么多外伤？” “战场上留下来的。”，子珩表情有些冷淡，似乎不想再多说那段生活，“现在什么时辰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谈起的时间，刨根问底的追问多少让人有人厌恶，晚柠便也识趣的不再说，看向洞口的天色：“黄昏已快要结束，皇上你的伤已经不能再拖了，需要专业的消毒消炎处理。” “皇上，你可有联系自己侍卫的方法吗？我可之前听说皇上都有与贴身侍卫通讯的暗号，你若是有可赶紧拿出来。反正咱们这关系，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这点你可以完全相信姑姑！”，说着拍着胸脯保证。 子珩却蹙着眉头，虚弱地说：“不要再叫我皇上或者皇侄子，你可还记得？” 那好那好，晚柠回去曾想过，若是自己不叫皇上或者皇侄子，再被有心之人听去拿去做文章，这可够向晚轩喝上一壶。但是看在他是一个病人的份上，也不打算反驳就说点其他的事情。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杜若小姐应该已经没事了，你不用担心。她回去的路上正好遇见我与蒙珠，便让她们先回去搬救兵了。” 听到杜若的名字，子珩脸上并无喜悦甚至多了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他一只胳膊用力撑着地板支起上半身，艰难地靠着山洞坐了起来。这很简单的动作，让他汗流浃背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脸色也愈发苍白，凌乱的发丝垂在两边，但眼神却十分坚定地注视着背对着自己的晚柠，一字一句艰难地问出了自己心中猜想。 “你不是乐颜公主，对吗？” 语调极轻，却像是有千斤重压得晚柠喘不过气来，又如芒在背。她想过无数种被揭穿身份的场景，唯独没想到这一种，她心想：“这里就我们两个，你这样直言不讳就不怕我一闷棍下去，让你再也说不出话来。” 不过与想象中有着极大的不同，晚柠挤出一个十分难看的笑容，转头对着皇上说到：“皇上，你现在都已经神志不清了吗？你看看我这张脸，不是乐颜公主还能是谁呢？要说，我现在还是你的救命恩人。” 停顿片刻，他回答道：“我是楮国的皇帝，不是傻子。” 晚柠心虚地盯着子珩，想着大不了跟他说清楚，于是放下手里的柴装可怜的走到子珩身边坐下。还未等她说出什么话，子珩只看了一眼便也明白了真相，费劲地握住她的胳膊，吃力地祈求道：“就别再瞒我了。不管你是不是乐颜，你都没有什么坏心思，所以以后私下就叫我子珩吧，若有问题，你尽可来找我。” 原来子珩并不是打算找自己逼问出乐颜公主的下落，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对于晚柠来说总算有个楮国人愿意相信的话。她挤出两滴泪水，带着哭腔委屈的讲述着：“我确实不是乐颜公主，但我真的不知道乐颜公主的下落。当我在北祁醒来，所有人都告诉我我就是公主，没人愿意相信我的解释。大夫说我得了失忆症和癔症，受了惊吓不记得以前的事情。” “如今我全部告诉你了，若是你想去找到真正的乐颜公主，那我可以帮你，毕竟我也想找到他。只是请你答应我，当乐颜公主回来的时候，还请你放我走吧，我真的毫不知情。” 眼泪簌簌落了下来，滴到子珩抓着她的手背上。他强忍着伤口的疼痛，艰难地帮她拭去泪水。却又因为扯动伤口吃了痛索性将头靠在她肩膀上，喘着粗气又着急解释。 “我无意找你追究乐颜的下落，只是希望你不要再瞒我。” 说完又猛烈地咳嗽起来，晚柠赶紧收起这副弱不禁风委屈的样子，反过来照顾他。 原以为是一个战神，没想到竟然是这般柔弱！ 今天既然已经把话跟子珩说清楚了，以后也会再担心哪天被他发现，况且对她来说甚至是多了一个盟友，毕竟他们都想找到乐颜公主。 此时，子珩额头已经开始发烫，必须得到专业的救助。山洞外面天光已完全消失，露出点点的星光。伴着星光的是一阵呼喊的声音，晚柠一跃而起从火堆里抽出一个燃烧的木棍，跑到山洞外挥舞着，大喊着：“快来人呀，我们在这。” 燃烧的火焰在风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光影，散落的火星像跳跃的星星落在地上，虚弱的子珩此时已经神志不清，盯着奋力求救的晚柠，伸手想要抓住她但都是徒劳，口中喃喃自语道： “她回来了，回来了！” 好在远处的火把朝着山洞逐步接近，晚柠依稀辨别出婉桃与水月的声音，她定是跟着搜救的队伍一起。很快众人找到了这里，水月与婉桃的声音都已经嘶哑，衣服也被划破，他们兴奋的扶着公主。 赶来的太医紧急为皇上做了初诊，又急忙跑出洞口招呼侍卫赶紧护送子珩回宫治疗。间隙，晚柠拉住太医询问状况，却只得到太医：“需要尽快治疗，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的答复。 于是晚柠害怕自己碍事，蹲坐在墙边，紧张地看着侍卫太医忙忙碌碌进进出出，直到子珩被他们带走，周围又恢复了平静。 待子珩走后，晚柠在婉桃与水月的搀扶下起身，走进山洞巡视了一圈：东西已经散落一地，火堆也几近熄灭，自己的小药瓶也被踢翻。三人灭了火，又简单收拾收拾，临走前在角落的碗底下放了一些银子，算是给牧羊人的一点报酬。 做完这一切，晚柠他们便在几个侍卫的护卫下回到了猎场营地，此时晚柠也感觉到身体一阵发寒，眼皮也很沉重。刚下马没走出多远，只见前方走来一个身影，晚柠强撑着等他走到自己身边，这才发现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穆修王子。 还未等他开口说着什么，晚柠便像是看到了亲人，苦苦支撑的状态轰然倒塌，昏睡了过去。 第18章 王府养伤 说出去的话是钉子，既然说出就无法再装作无事发生。 第二日等晚柠惊醒过来，已经临近中午。前一日还熙熙攘攘热热闹闹的猎场此时因为意外，也变得异常安静，子珩因为伤势过重被送往宫中治疗，那些王孙贵族的少爷小姐也纷纷离开，帐篷外的世界已经被重兵把守。 “公主醒了！”，婉桃和水月一直守在她身边，见她醒来水月立刻大喊道，忽然进来了许多人。她躺在床上背着光，一时看不清楚大家的脸。 “皇姑姑，你总算是醒了。”，声音有些耳熟，晚柠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正是言柯，她解释道：“昨天发生遇袭事件，父王立刻收到调遣前来处理，我便也跟着他一起来了。昨天我可还带着你宫里的朱樱和朱紫找了你许久，没想到被别的队伍抢了先。” 晚柠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身上除了有些酸痛其他并无大碍。比起自己的身体状况，她更担心子珩，担心他不会追究的承诺只是权宜之计，万一他伤好了之后再撕毁约定，自己岂不是掉入了陷阱？ 如今她最好先出去避避风头，于是在众人离去后，她与穆修交换了彼此掌握的情报，还将皇上已经得知自己不是公主的事也一同告诉了他。两人商议兵分两路，穆修带着蒙珠先跟着队伍回到宫中观察皇上的动向；晚柠则先去南邺的祁王府住上一段时间，一边养伤一边打听打听外面的消息。 言柯自然很高兴，当场去准备了马车要带着晚柠先回祁王府。见状，穆修继续留在猎场已无用处，他们也打算一同出发回到宫里。临行前，蒙珠显得依依不舍一直交代晚柠早点回来。晚柠扯开话题，见蒙珠的小白马并不在身边，便主动问起： “我们很快就回向晚轩，到时候再给你带好吃的点心和玩具。怎么没见到你的小马，要一起带回宫里吗？” 蒙珠摇了摇头：“玉熙宫里不适合小马的成长，我将它托付给了苏贺照顾，他家正好有个马场，星星一定会过得很开心的。”。星星是蒙珠给她的小马取的名字，她不知道这次进宫还要多久才能再次骑到自己的小马驹。 公主的马车在路上行驶着，穿过城外的大路，又绕过繁华的街道，最终停靠在祁王府的门口。与上次在北祁不同，晚柠这次已经坦然了许多，言柯带着她走进了王府，大门在身后关上。 这座南邺的王府虽不如北祁的宏大，但奢华讲究的程度完全不输，甚至更胜一筹。听说是先皇特意为祁王建造的，就连里面的装饰也是先皇亲自画的图纸。一砖一瓦的讲究程度都能看出祁王确实是先皇最受宠的孩子。 传言祁王曾十几岁的时候就展现了极高的天赋，提出的想法和政策都很有创造性，所以特意建造了这栋宅子送给他，当时的风头一时无两甚至远远超过了当时的太子。就有谣言流出，先皇曾有打算废掉平庸的太子，改立祁王。后来遭到了大臣和后宫的极力反对，这才作罢。 后来先皇驾崩，祁王为了避嫌特意交出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离开南邺前往北祁为楮国守护边境安宁。即使时隔十九年，当祁王再次回来的时候还是受到了南邺百姓的关注与夹道欢迎。 还好太上皇已经退位，新登基的皇帝也不在乎这些，便未多说什么。 言柯将晚柠带到自己安排好的房间，婉桃和朱樱等人各自拿着行李跟在身后，准备收拾房间。晚柠好奇地看了一圈，祁王府内下人却不多，在最繁华的地方也能闹中取静。 “今日怎么不见子见，北祁匆匆一别他替祁王办事，如今还没有回来吗？”平时两人都是称不离砣的，如今每次见到言柯都是她一个人，这对于一个小迷弟来讲可太残酷了。 “说到这个我就很生气。”，言柯声音提高了八度，拉着乐颜的胳膊就开始抱怨道：“也不知道父王是怎么想的，每次都派子见哥哥去执行最危险的任务。上次就中了敌人埋伏，眼睛旧伤复发。如今才刚刚好转，又派他出去现在眼疾更加严重了。” 言语间，言柯环视一周继续说道，语气中却有了些骄纵的温柔：“这次子见哥哥来南邺养病，大夫特别交代一定要好好休息，切不可思虑过度。这个时间，我想子见哥哥一定在湖心亭吹风，正好去你房间顺路，我带姑姑去见见他。” 微风吹动道路两旁的树叶发出不停的沙沙声，紧接着一阵悠扬的笛声也伴随着风传了过来，水月兴奋地说道：“这准是子见少爷在吹笛子，敢不敢打赌。” “不赌不赌，这悠扬的笛声除了子见少爷还能有谁呢，在北祁的时候也时常听见。”朱紫也附和道。 最近都快忘了朱紫，朱樱和水月原本就是祁王府里的丫鬟，自然对子见的笛声比较了解。尤其是朱樱，她进王府的时间早，也能听到府上的老嬷嬷聊起子见少爷的事情：他虽然祁王的义子，但是得到了祁王的关爱和精心培养，与亲生的儿子似乎并无分别。如今子见少爷不仅武艺高强，而且精通乐器，为人和善彬彬有礼，对府里的下人也同样有耐心和关爱。 所以府里的人都很喜欢她，就算几人离开了祁王府在谈及子见的时候，脸上也还是赞赏的表情。此时，几人中只有婉桃未曾接触过，静静地站在旁边看他们七嘴八舌的睡着，自己也插不上拘谨的抓紧了手里的包袱。 几人循声识人，靠着笛声引路竟然真的来到了湖心亭，湖中央果然有一个身形消瘦的青衣少年，背对着他们坐在桌子边的石凳上，高耸的头发被秋风吹起，平添了几分落寞。比起上次相见，子见清瘦了许多。听见有人前来，他一曲毕了，他站起身摸索着旁边的护栏走到身边，向着晚柠行礼：“拜见乐颜公主，许久未见，公主可一切都好。” 昔日剑不离手的子见，如今已将佩剑换佩玉戴在身上，手里则拿着一个精美的竹笛，眼睛上依旧系着白色的布条，两缕刘海被初秋的风吹得微微抖动，此刻的他完全没有武术高手的样子，反而有点像美娇娘，想来这次一定伤的很严重。 言柯脸上满是心疼，快走两步上前扶着子见坐下，有些心疼的埋怨道：“子见哥哥小心，大夫说了你这眼睛是旧疾，就是因为之前没有彻底治好才会变得这么严重，这次你无论如何都要好好休息调理才行。这个破笛子我已经还给你了，就当是给你解闷用的，但你的佩剑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爹爹提前还给你的。” 言柯生气的坐在石凳下，子见一时无话不知如何安慰，垂着的手温柔的抚摸着那个竹笛。晚柠见这尴尬的氛围，一时间也开始怀疑自己来祁王府养伤的决定对不对。她主动去调和，劝说道：“来时的路上已经听言柯说起此事，没成想如此严重。毕竟身体是一切的根本，这次确实是要好好修养，不知可找宫里的太医来瞧过？” 言柯冷着脸嘟着嘴，情绪上头并未回答。子见则故作轻松解释道：“多谢公主关心，没有言柯说得这么严重。我这眼睛本就是旧疾复发，只是凑巧感染风寒所以这次才比较严重，迟迟没有好转。义父特意请宫里的太医来看过，并无大碍，吃几服药好好调理一下就行，公主不必放在心上。听闻公主昨日秋猎遇袭，伤势如何？” 说到底子见的伤还真能与乐颜扯上一些关系，公主失踪当日他便收到了寻找公主下落的命令。刚刚结束一个任务的子见，还未回祁王府复命便着急出去寻找，正好遭遇了昔日仇家的埋伏。若是在平时，几人或许不是子见的对手，但是他眼睛受伤又实在无从招架之力。也正是因为他眼睛短暂失明且伤势较重，一直在外流落几个月直到能恢复才再次回到祁王府。 之后祁王也曾给他找过大夫，但是医疗条件有限，并且延误了治疗的最佳时机，所以一直未能痊愈。就像埋下了一颗炸弹，不知什么时候又会复发，再次看不见。 这次祁王带子见一起来南邺，其中一件事便是好好治疗他的眼睛！ “我很好呀，都是些皮外伤罢了，静养几日就能好。不如我们结成病友，相互监督一起好好养病，可还行”，晚柠笑着提议道。 “那是自然。咳……咳……”，话还未说完，子见忽然咳嗽起来。 站在他对面的婉桃有些于心不忍，下意识伸手扶住他的胳膊，搀扶着坐下来。一种久违的感觉在他心里蔓延，恍惚间竟伸手握住支撑着自己的手。就在触碰的瞬间，婉桃像只被惊扰的小鸟飞快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子见自觉自己的失态，歪头对着婉桃赔罪：“失礼了，还请姑娘恕罪。” 婉桃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在意，做完才想起子见并不能看见，于是只好用自己那及其沙哑难听的嗓音，有些颤抖的回答道：“公子并非有心，不必在意。” 子见落寞的低下头。 “好了好了，这次我就原谅你们啦，以后可不能再这么拉拉扯扯的，我会不开心的。”言柯略带娇嗔的说道。婉桃羞愧的涨红了，回到晚柠身旁站着。 “今后姑姑与子见哥哥还请在府中好好养病，争取早日痊愈。子见哥哥你先再坐会儿，我先送乐颜长公主去自己的房间，很快就来这里陪你。” 一连在王府住了七日，穆修迟迟没有传来宫里的消息。她也有点乐不思蜀，这几日她用了太医送过来的药皮外伤已经好了大半，之后也没闲着。意外得知祁王府的管家对珠宝行业颇有研究，便将自己在寻找的蝴蝶玉佩的样子讲给他听，问他是否有见过这个。遗憾的是他也未曾见过或者听过，但是给她指了条路：南邺集市上有家做珠宝生意的店名曰“璀璨楼”，他家基本汇聚了楮国所有的珠宝饰品种类；况且早年间老板走南闯北做珠宝生意，自然也是见过不少人和海量的珠宝，想来可以去他那里打听打听。 第二天一早，心急的晚柠便去言柯房间邀请她一同去往集市逛逛，还未开口就见她坐在桌子前，一只手撑着脸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用想准是因为子见的事情。 子见来南邺的祁王府中养病已经有些时日，宫里的太医来瞧过，民间神医也来看过，虽然病情控住不再恶化却也一直未有好转。所以祁王原本要交给子见去办的事情，如今只能转交给其他人。子见觉得自己耽误了义父的大事，心中也郁结不得排解，又担心自己的武艺退化，便想拿出剑练习。 可是子见的武器已经全被言柯锁了起来，还说眼睛好之前都不会给他，争执之下竟然将钥匙一起丢进了湖里。两个人之间也因此说了一些重话，言柯难过得一夜未睡。 晚柠轻轻拍拍她的背：“大侄女怎么这么不开心，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集市上逛逛散散心？” 言柯回过头看了看她，叹了一口气：“唉，没有心情，不想出门。” “俗话说的好：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子见不懂你的良苦用心，我们就晾晾他，出去看看外面其他的帅哥，让他自己想想明白到底谁对他这么好？。”晚柠坐在她旁边的凳子上，努力地逗她笑。 言柯噗嗤笑出声，转而又略带忧伤的埋怨道：“皇姑姑，我确实也不该将子见哥哥的剑藏起来，强迫他做不喜欢的事。但是我也是为他好呀，他怎么不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呢？” “傻姑娘呀，首先子见他一定会明白你的用心，即使现在不了解以后也会明白的；况且子见是个有判断力的大人了，在为一个人好的时候也要考虑这个好对他而言是不是可以接受；当然最重要的是，千万不要因为这种事情让自己伤心难过，伤的是自己的身体。”晚柠给言柯倒了一杯茶水，并且安慰着她。 言柯在努力地消化她的话，试探性地问晚柠现在该怎么做呢？ 晚柠胸有成竹的回答大道：“现在最重要的是让自己先开心起来，如果你不开心那还有什么意义呢？听刘管家说，在西街珠宝店璀璨楼的老板是个难得的美人，跟我一起去看看吧，保证心情好起来。” 停顿片刻，晚柠拉着言柯出门，补充道：“除了子见呢，还有一个男人对你也很重要，听说过几天是他的寿辰，不如趁此机会给他买个礼物让他开心开心。他一开心，你的子见哥哥也会开心的。” 言柯点了点头，算是把话听了进去。 第19章 璀璨楼 再次行走在南邺的街市上，与上次有着明显的不同。 城市当中正在着恢复往日的生机，比起战争刚结束时朝不保夕的忐忑与恐惧，现在百姓逐渐相信那样的日子已经结束了，纷纷从家里走出来，来到集市上像从前一样与尚且生存的旧友老街坊聊聊生机。 刚从祁王府里出来，就能看到一些前来赶集的人，他们挑着扁担或者推着小车，有的放着新鲜的蔬菜菜，有的摆放着一些自己手工做的玩意儿，各色行当都有不一而足。晚柠就像那个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来回张望着这些好玩的东西。 这时，她忽然发现对面有个人好像在看自己，用余光扫过去只见是一个奇怪的老头，他拿着一个“传家药方 妙手回春”旗子，黝黑的脸上布满皱纹，胡子也有些发白，在看身上的衣服边边也沾上了干掉的泥水，一切都说明他风尘仆仆从很远的地方才走到这个地方。 这人看得她心里毛毛的，在大脑里快速排查过每一个自己见过的人，确信其中并没有他。可是这个江湖游医为什么一直靠在对面的墙上看着自己，但是她并不想去理会，毕竟这个人看起来并不像什么好人。于是拉着言柯就往前快步走去，直到彻底离开他的视线。 此时出门两人的目的十分明确，第一站直奔西街的璀璨楼。听闻这璀璨楼已经在西街已经开了近百年，历经三代掌柜不仅没有倒闭，反而生意蒸蒸日上。即使在战争时期还能保住产业，还将自己的财物上交给国库支援军队，成为皇室贵族指定的珠宝供应商。最让人羡慕的是，东家的家庭和睦，没有那些争权夺利的狗血故事。 最近璀璨楼刚迎来自己的第四任掌柜，听说是第三任掌柜的小女儿。此举不仅没有引起其他子女的不满与纷争，反而其他子女对外处处维护这位新掌柜，更是为璀璨楼的传奇增加了几分色彩。 “两位姑娘，想看点什么呀？这璀璨楼里应有尽有，保管你能挑到满意的。”，两人刚刚走进璀璨楼，便有一个伙计立刻迎了上来，满脸笑容的招呼她们。 “老板，这里有什么好东西，可尽管拿出来让我们看看。” 伙计打量了一下两人，之前都未曾见过，不像是能买得起那些珍贵珠宝的样子。于是敷衍道：这东西都在这里摆着呢，您二位可先自行挑选一番。” 晚柠环顾四周，一楼的店面不算大，此时店里正有几位客人在选购。她们在店里转了一圈发现都是些俗物，实在与璀璨楼的名声不相符，言柯也显的意兴阑珊。就这些，还不如她小时候随意把玩的东西难得。 晚柠也心中泛起嘀咕，悄声对言柯说到：“听说有些店铺为了看商品的顾客都能买得起，一般会采用验资的方式，需要我们先买些俗物表现了财力与购买力，才能有资格能见到那些好东西。南邺可有这样的规矩？” “什么，还有这种事情！”，言柯很是激动，有些气愤的说，“我之前也没来过南邺城呀，既然这样我们还是走吧。这钱不能给他们赚。” 说罢，气鼓鼓地拉着乐颜就要往外走。 “二位小姐请留步。”两人就要走出门之际，听到了挽留自己的声音相互对视了一眼，又一同回头。只见一位梳着发髻的女子站在二楼的楼梯口，既有温文尔雅的气质，又有着干练果敢的气魄。 刚刚就是她叫住了二人，此人正是璀璨楼的新上的掌柜——珠璃。她见两人已停下了，便快步走上前去，满脸笑容十分客气地询问道：“见二位小姐意兴阑珊，还未细看便要离去，可是未能挑选到心仪的物件儿？” 晚柠点点头，直言不讳：“听闻璀璨楼汇集天下珠宝，我们慕名前来一观。但刚刚在一楼转了一圈，物品似乎与别家没什么不同，实在大失所望。” 掌柜珠璃倒也不恼，继续笑着解释：“二位小姐是有所不知，这战争刚刚结束，百姓也才开始恢复正常的生活。璀璨楼许多珠宝也才从仓库中取出来，如今还也还在二楼清点中。” “不过二位小姐来的巧，如今也清点出来了些难得的罕见的好物件，二位可愿意随我去二楼，再瞧瞧是否有心仪的？” 掌柜的见二人有些犹豫的点点头，立刻侧身引路，带着他们上楼：“这边请，小心台阶。” 又转身对旁边的小丫鬟交代道：“明珠，快给二位小姐沏壶好茶送上来。” “好嘞，小姐”，小丫鬟明珠语气轻快的回答道，利落转身回厨房沏茶。 这时，晚柠与言柯已经上了楼，最初招待她们的小伙计却好盯着几人的上楼的方向发呆。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自己的所有流程都是按照前几天珠璃掌柜给大家培训时做的一样。就连发下来的记录着南邺城所有能消费得起并且时常来照顾璀璨楼生意的贵族的画像，他都记得一清二楚。虽然不一定全但是能亲自来逛的必然在上面，怎么这两个面生的小姐却能被掌柜的如此重视？一分钱还没在璀璨楼花过，就能被掌柜亲自迎上二楼！ 正在他苦恼之际，明珠端着沏好的茶和果子刚好经过，正欲上楼却被小伙计拦住。他毫不费力就闻到了茶叶的清香，疑惑地指着茶水问到：“这不是老爷珍藏的茶叶吗？平时也难得见，明珠姑娘，你知道楼上那两位是什么人吗？怎么掌柜的如此重视呀！” “想知道？”，明珠调皮的看着他。 小伙计疯狂点头，一脸期待地等着明珠告诉他答案。 “你呀，慢慢悟吧！把小姐教你的都拿出来好好想想。”说罢，明珠端着茶直接上了楼，留下小伙计在愣原地只挠头。 二楼的房间内一切相谈甚欢，当明珠推开门时已经看见桌子上摆了几个盒子，分别放着精美珠链和手钏，掌柜的正在温柔地给她们介绍珠宝。两位小姐也听得饶有兴趣，明珠心里对掌柜的佩服极了。 她将茶水和糕点轻轻地摆放在他们面前，然后很有眼色地顺手将他们不太感兴趣的首饰收起来，摆放回原来的架子上，然后站在在掌柜的旁边候着，以便随时上手取来对应的物品。 “现在看得这些东西才符合璀璨楼的名气嘛，这几串也确实精美难得。”，说罢言柯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这些都是她喜欢的，心情也变得好多了。 晚柠其实不太懂，甚至有些无法分辨其中的不同，索性她四处转转看看能否找到与蝴蝶玉佩相似的。 “小姐您喜欢就好，璀璨楼还有一些珍宝尚未收拾出来，短时间恐怕也不能拿给小姐亲自过目。若小姐有什么需求可尽管提出来，我查人去库房取出来给您过目。”，珠璃掌柜到底是会做生意的。 “确有一事，家父寿辰将近，我想给他送上一份大礼。他平日里就有收集古玩珍宝的爱好，自然也见过不少，所以我需要一份少见且珍贵，最好能让他眼前一亮的东西。掌柜的这里可有？”，言柯一脸认真地问道。 此时晚柠正坐在一旁拿起刚刚的珠串仔细端详，这串言柯刚才并没有问价格，看样子她会购买的。这串珠子晶莹剔透，浑身都写着“贵”。晚柠想了想，自己全身只有这个公主的名号值钱，于是咽了咽口水快速将珠串放了回去，看热闹的盯着掌柜的。 掌柜的想了想，然后开口说道：“我这里确实有一个极为难得的物件儿，恰好也是我父亲早年去四方游历时偶然间得到的，正是因为难得所以父亲一直没舍得出手。如今他倒也想明白了，留在自己手里不如出售给有缘人，这就差人去仓库取来给两位瞧瞧。” 还未等珠璃掌柜招呼，明珠则已经拿起托盘去了仓库。不一会儿，传说中的玉麒麟便呈现在他们的眼前，它通体墨绿又透明深邃，即使不懂也能被它的美所折服。在晚柠看到的第一眼，就感受到了它与其他珠串的不同，脑袋里莫名蹦出一个念头：这个东西也蛮适合子珩的。 “掌柜的就它了，这个麒麟我要了。我父亲向来喜欢麒麟，而且这个也确实难得，是个十分理想的礼物。麻烦掌柜的把它包起来，这个是定金你先收着。下午会有人来璀璨楼取，并将余款一并带过来。”，说着言柯从身上掏出一锭金子放在桌面上，人与人之间的财力一下子就显现出来了。 珠璃掌柜将金子收起递给明珠送去楼下记账，又交代她包装小心仔细点。 又转而对言柯二人，殷勤地说道：“二位小姐可否留一个地址？之后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差人来知会一声，璀璨楼可派人带上物品送到您府上挑选；或者是我们这里收了新的好东西，也可提前送到您府上。” 言柯点了点头，岔开了话题，并没有将自己的住址说出来。 晚柠也趁机向珠璃掌柜打听起蝴蝶玉佩的事情：“珠璃掌柜，实不相瞒我这里确实有一个物品需要您帮忙留意。不知道你这里是否有蝴蝶形状的玉佩，它通体透明没有一丝杂质仿佛像水一样不着边际。是个圆形中间镂空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蝴蝶，大小约莫要比我的掌心小上一圈。” 掌柜的思忖片刻，又去翻了翻书案上的册子，然后不好意思地对晚柠回答：“听小姐的描述，这块蝴蝶玉佩必然是价值不菲的，但是我确实未曾见过。至于那如水般清澈的材质听说前些日子边境上曾发现过一块类似的，但是如今下落不明。我也未曾亲眼瞧见，不过小姐请放心，璀璨楼定当竭力帮忙打听，珍贵的东西总有人听过的，想来很快会能有消息。” 乐颜道了谢，再看一旁的言柯在购物的刺激下心情也好了起来，自此在璀璨楼也无其他事情要做，两人便离去了。掌柜的亲自将两人送到门口，目送她们离去这才回到店里继续上二楼清点物品。 柜台旁的那个小伙计满脸惊讶，还不死心的走到明珠的身边，拽着她的衣袖求着：“明珠姑娘，明珠姐姐，姑奶奶你就告诉我吧，掌柜的是怎么知道她们会购买的呀？我这榆木脑袋，实在是想不明白。” “告诉你也不是不行，只是这地嘛？” “全包在我身上了，这一整个月都归我打扫，这样可以吗？明珠姑娘”，小伙计讨好着。 “这还差不多，穷人装有钱人很难，同样的有钱人装穷人也不容易。你看刚才那两位小姐虽然衣着样式朴素，但布料全是时下昂贵的材质，南邺城能穿的起的不少，但是像这样日常随意穿出门的却不多，所以她的身份肯定不简单。” “原来如此！那掌柜的给的册子里，为何没有记录这位小姐的身份？你可看出她的身份？” 明珠白了他一眼，接着说道：“小伙子，你这道行还差的远呢，以后好好跟掌柜的学学。那本册子上记录的都是来璀璨楼消费过的老主顾，但这两位小姐是第一次来，自然没有记录。而且你听她们的口音是外地的，想来是最近才来都城。身份尊贵，外地长大，近期才来南邺，你猜她是谁？” 直到这时小伙计才如梦初醒，恍然大悟又不意思地试探着：“可是祁王府的？” 明珠点了点头，吩咐他道：“祁王寿辰将近，这是祁王回来后的第一个寿辰，少不了要给他祝寿的。你去库房将老爷的黄玉收拾一下，掌柜的有用。” 小伙子一副学到了的兴奋感，拔腿就往库房走去。 “诶，慢着。”，明珠叫住了他，指了指地板，“这地？” “明珠姑娘你放心，全包在我身上了，我收拾完库房就来打扫。”，小伙计挠了挠头露出老实人的笑。 明珠不愧是从小跟在珠璃小姐身边长大的，耳濡目染久了既了解璀璨楼的生意，也了解小姐。这次祁王寿辰自然很多大臣和贵族绞尽脑汁想给他送什么贺礼为好。祁王之前远在边境，鲜少有人知道他的爱好，自然也难投其所好。下次他女儿亲自送上门暴露了一个祁王的爱好，这难得为其他老主顾排忧解难的机会，璀璨楼自然也不能错过。 左右逢源，这也是璀璨楼这么多年经久不衰的经营之道。 从珠宝店出来，言柯也不再念叨着子见，还饶有兴趣的与晚柠在集市里闲逛，最后还去了南邺最有名的酒店——安宁楼用膳，狩猎期间杜若送过来的几道菜正是出自安宁楼。 它果然名不虚传，来往宾客络绎不绝，热闹非凡。两人来到一处靠窗的位置，点菜时也不知怎地，晚柠竟然鬼使神差的点了单上所有的招牌菜，除了杜若送过来的那三个。 第20章 送药 “要我说，南街的那家方糕才是最好吃的！” “我不认同，北街的梅花糕才更胜一筹。” 欢乐的时间总是很短暂，直到下午两人才从集市上翩然回来。两人怀里各自抱着摞起来要挡住眼睛的包装盒，一边讨论着今日的美食排名，一边艰难地向前移动。 当他们终于到达祁王府的时候，正好遇见朱樱送子珩的贴身侍卫方大人府里走出来。晚柠抱着一堆东西差点失去平衡，还好朱樱眼疾手快从“高山”上移去了大半。 “公主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方大人已经在府里等你等了许久，茶水都喝掉了好几盏。久等您未归，这正要离去，可巧在门口遇见了。” 方雄表情严肃，却也有些慌乱的摆摆手，急忙否认：“朱樱姑娘误会了，我并不是专门在等乐颜公主，实在是祁王府的茶水太好喝，我才一时多喝了几杯。实在抱歉！” 看他那窘迫的脸，一猜就是随便找的借口，太容易被识破了。不过既然子珩的贴身侍卫能出宫，看来宫中此时自然相安无事，他也平安无事，顿时倒放下心来。 “不过方大人今日前来祁王府所为何事，不会是为了王府几盏茶就贴身侍卫不贴身了吧？”，晚柠打趣道。 朱樱在一旁帮他打圆场，替他解释道：“方大人是来送东西的，是吗？” 方雄回过神来连忙补充说道：“正是，宫里得了一批新的贡品，皇上念及祁王府人多，所以特意命我送来给祁王府一起品鉴。现在微臣着急回宫复命，还请公主见谅！” “见谅，见谅，既然方大人有要事在身，乐颜就不多留了。”，晚柠想让他走，却也在犹豫要不要向他问出自己的问题。 “祁王府人再多，还能多过宫里。”，言柯在旁边喃喃自语。 最终晚柠想了想，还是直接向方雄问起出宫前，皇上可有交代他什么话。 方雄摇了摇头，他说皇上身体还正在恢复，他出宫前太医正在给皇上复诊。只交代自己把东西全部送来，见着公主就行。 这个答案虽然在情理之中，却也让她心中某个地方感觉到了失落的情感。她实在想不明白子珩现在对她的态度是怎样的？不过人生在世，最重要的就是能屈能伸，该服软的时候还是要服软，该示好的时候还是要示好。于是她迅速收拾好情绪转换成关切的语气对方大人说到： “我这里也有一些东西托方大人带给皇上，这里是一盒樱桃糕和一盒桃酥，南邺城的糕点果然不同凡响，但是这两样却是最好吃的。有劳方大人带回去给皇上，替我转告他，就说我们在王府一切都好。如今正是祁王府的秋菊要盛开的时候，等我们欣赏了再回去。” 樱桃，对应的是应逃；桃酥，对应的也是逃；如今她将逃跑相关的东西交给他，也是想说她是绝不会逃跑的，让他安心修养。不是她不想逃，只是虽然宫里也有着许多未知的危险，但除了解开这一切的谜底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去，她还能逃到哪里去呢？在这个战争刚刚停息的落后的时代里，成为公主或许有着许多的无可奈何，但至少吃得饱穿得暖，安危有保障，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送别方雄后，晚柠与言柯这才进入府中，言柯又想起还在生子见的气的事情。但是这次她决定自己绝不先低头，势必要让子见哥哥来先给她道歉。于是她先回到自己房里休息，晚柠则自行回自己房间。 回房就要经过湖心亭，那里是子见在祁王府待过最久的地方。自从眼睛受伤后，子见常常在这里静坐，一坐便是一天。他感知着风的力量，或者有时拿出笛子在风中吹奏，心中似乎也有着难以名状的苦闷。为了让子见与言柯尽快和好，她打算路过子见的时候先去劝解一番。 这次也无意外，当晚柠走到湖心亭的连廊的时候，正好撞见子见从亭子走了出来。这段路他已不知道走了多少次，即使眼睛看不见也能闲庭信步。眼睛看不见的日子，子见的听力变得非常敏锐，晚柠站在路口还未发出声音便率先被子见知晓了来人的身份。 子见朝着她与水月的方向低头行礼，蒙住眼睛的布依旧洁白，额头前的几缕青丝也依旧在初秋的风里微微抖动，连带着他整个人都有种快要破碎掉的既视感，俊俏的脸庞更让人心生出许多不忍和怜悯。 如果不曾见过他威风凛凛充满生机的样子，或许就不会让人在低谷期同情和惋惜。偏巧她见过虽然眼睛受伤但是充满希望的样子，以至于现在无论如何都不忍心对他说出重话。于是乐颜将原本劝解他和言柯的话又憋了回去，换成更为柔和的一种方式，邀请他一起走走。 子见点点头接受晚柠的邀请，水月则走到子见身边小心的搀扶着他的胳膊。 路上，三人缓慢地踱步，子见的话确实不多，一般都是晚柠问什么他回答什么，从不多说发散。从谈话中晚柠得知，对子见来说为义父做事就是他生命的意义，前几次眼疾犯了他总是稍好一点就出去做事。这次眼疾来得又急又猛，虽然义父说让他好好休息，但是几次重要的事情他都未能参与也无法帮忙，心中难免愧疚。 子见，他建造了一个命名为忠诚的监牢里，并且自己将自己困在了里面。 慢慢的前进，两人走了好一会儿才靠近晚柠住着的小院。忽然一阵风扑面吹来，风中夹杂着一股浓烈的中药的味道。晚柠许是前几日调养身体中药喝怕了，闻到这个味道就一阵心慌，厉声说道：“谁呀，在这里煮药，还有没有公德心？” 朱樱轻轻戳了戳她，小声提醒着：“公主，这应该是婉桃煮的。” “怎么回事？”，晚柠露出尴尬的表情，压低声音尴尬的追问。 “朱紫今天身上有些不适，婉桃便从外面药房带回来了几服草药，说是她家乡很有效的益血补气清热的方子。方才我出去时婉桃正开始煮，想来这会儿应该差不多快煮好了。对了，她们还一起做了许多桂花糕，子见少爷既然走到了这里，不如一起去尝尝吧。” 晚柠也附和道：“是的，既然都走到这里了，子见一起去尝尝向晚轩的手艺吧。婉桃做糕点的本事那可不是我跟你吹，吃过的人都说好，地球人儿都知道。” 若是平时，子见是万不会答应前去公主的住处的，只是这次风带来的味道让他十分熟悉，或者正是他曾经苦苦寻找的东西。如今毫不费力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也害怕这种感觉稍纵即逝，他是万不能也不愿意拒绝的。 三人还未进门，水月便在院中大声招呼着姐妹们出来看看是谁来做客。婉桃此刻正在厨房忙碌着，新一笼的桂花糕正要出锅，于是她虽听见了水月的声音，却也不慌不忙地继续低着头将手上的事情做完。 “好香的味道”，子见忍不住夸赞道。声音传到婉桃的耳朵里下意识的抬起头，只见来人背着光站在阳光里，而自己站在黑暗里背着光，看不清楚来人的面孔。恍惚间她茫然，却也很快恢复了平静与正常，反应过来是乐颜公主带着子见少爷站在厨房门口。 两人无话，一时谁也没有想起先开口，晚柠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像个没心没肺的人推销道：“婉桃的桂花糕堪称天下一绝，子见你今天有口福了。”，又转头对婉桃说：“是刚出锅吧，我们回来的正是时候，待会留几个送去言柯房里，剩下的盛出来我们一起拿到院子里吃。” 婉桃此刻气血上涌，五感都缓慢了起来天旋地转。她强装镇定借着将糕点盛出来的名义转过身，背对着他们，右手悄悄撑住灶台，悄无声息地调整好状态。 待她做好一切将桂花糕端出去时，几人正围坐在院中的小亭子里有说有笑。走近听见他们的谈话才得知水月还在不遗余力的向子见推荐自己做桂花糕的手艺有多强。 “哪有你说的这么厉害，不过是平常的技术罢了。”，说着便将桂花糕放在桌子中间，未做停留便悄悄地叫上水月一起去趟厨房。 水月还来不及多想，蹦蹦跳跳的就跟着去了，一进去才发现是之前刚才煮的补药也好了。婉桃从一个罐子里盛出四小碗，却又从另一个罐子里倒出一碗其他的药。水月向来心直口快，想也不曾想的说到：“五份？这个子见少爷也有一份吗？” 又疑惑地补充道：“子见少爷也需要补气？” 婉桃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轻轻嗯了一声，便端起托盘走了出去。水月跟在身后，一头雾水的小声嘀咕：“这不是益气补血，调理肚子疼的吗？” 可是这两碗汤药真的一样吗？ 婉桃分别将汤药放在晚柠，朱紫，朱樱和水月面前，轻声介绍道：“这个一人一份，谁也不能少，初秋的季节正是调理的好时候。”，然后将盘子里最后一份药摆放在子见面前，碗边轻轻触碰了一下他的手，示意汤药的位置，声音十分冷淡的说到：“这份的功效是明目清热，子见少爷若不介意不妨吃几副试试，只是这药极苦。” “良药苦口嘛。”，子见轻声回复道，随后端起这药一饮而尽，看起来是如此的简单。 晚柠在一旁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子见。他虽已做好了准备，却也被汤药呛到，右手握拳抵着桌子支撑着，手臂上青筋暴起，日渐消瘦的身躯随着咳嗽而抖动起来。 好在他很快便调整了过来，这药他十分熟悉，却也十分陌生。 子见将喝完的碗放回桌上，装作不经意的问道：“这药甚是熟悉，不知婉桃姑娘是在何处得知的，可否告知？” 晚柠敏锐地嗅出八卦的味道，迅速将眼神锁定二人，上下打量。 “是我……一个朋友。”，婉桃用嘶哑的声音，缓缓地讲述着。 “一个朋友？”，晚柠轻轻重复了一遍，心中想起曾在互联网上看过的我有一个朋友系列。 婉桃赶紧补充道：“朋友的弟弟就患有眼疾，时常看不清楚东西，就与子见少爷您的症状很相似。有一次村子里出现了一个奇怪的江湖游医，他一路风尘仆仆四处赶路，又因为变故而风餐露宿，朋友见他可怜便请他给弟弟治病。朋友原本只是想帮助游医，没计划它真能有效，可是后来弟弟在吃了几服之后眼疾竟然真的好了。” “这位朋友与我关系也很好，索性也将药方给了我一份。” 幸好子见此刻是蒙着眼睛的，以至于没有人能发现他眼睛里的失落。微微抿了抿嘴，挤出一个微笑对她说到：“若有机会，还请婉桃姑娘替我向那位朋友道谢，顺便请问一下这位游医可是姓胡？” 婉桃点点头，又想子见无法看见便轻声应下了。 晚柠可算是找到机会了，转头看着子见追问：“子见，你可是认识一位姓胡的游医？” 她真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了，似乎这里的每个人都有秘密，她也越发觉得当她把每个人身上的秘密解开时，穿越的真相和回家的方法也能找到。 “是一位旧友，我曾得到过他的救治，这药对我的眼疾也是有用的，但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没能吃完痊愈，又不慎丢失药方这才拖到现在。他向来洒脱不愿在一个地方多留，匆匆一别后再没相见。若婉桃姑娘打听到胡游医的下落，还请告知子见。朋友多年未见，甚是期待再次相聚。” 晚柠听罢只觉得有些可惜，若是当时能多吃几服，或许子见的眼睛就能痊愈。第二日，婉桃便去集市药房抓了一个疗程的药，送给子见房里的下人每日煎服。但又担心其他人不能好好照顾，便又借口其他与下人们一同煎药，自己多多照顾。 苦口良药确实有奇效，仅仅三日之后子见便能轻微的看见一些光亮，五日之后开始逐渐恢复光明。再过几日，晚柠从言柯口中得知，他已经向自己道过歉了，并且取走了自己的武器开始接收祁王的新任务，难得在府中见到他的身影。 第21章 王府寿宴 在王府养伤的日子一直风平浪静，转眼又过十日，迎来了祁王的寿辰。 这是祁王回南邺后的第一个寿宴，起初还在观望朝廷态度的官员，在临近的时间就开始络绎不绝又争先恐后赶到祁王府祝寿。不仅满朝大臣私下送来了贺礼，名门望族也差人从中引线搭桥，就连南邺那些上了年纪的见过祁王当年风采的百姓，依然对他念念不忘给祁王府送来一幅字画。礼物虽不是很名贵，但最重要的是他们想让祁王知道，在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走后，南邺城里还有许多百姓在想他，在念着他的好。 时隔十九年再次回南邺，祁王一直有些犹豫，这里的一切都变得如此陌生。在收到这幅字画之后，祁王很是触动，在众多礼品当中唯独将它挂在了书房里。对着它静坐了一夜，那一晚物是人非少了些，熟悉的一切似乎历历在目。 于是，祁王下令为了酬谢南邺城的百姓，在寿宴当日将在祁王府门口的街市上再另外开上十桌寿宴，届时所有都城年满六十的长辈皆可来参加。 收到字画之后，祁王确实非常触动，众多的礼物里唯独这幅字他挂在了自己的书房里。为了酬谢都城百姓祁王还下令在寿宴当日，在祁王府门口的街市里另开上十桌寿宴，宴请南邺年满六十的长辈。即使不便参加，也可前来领取祁王府准备好的礼包。 到了寿宴当日，天还没亮祁王府里便开始忙碌着，到清早的时候已经发展为人声鼎沸的状态，前来祝寿的那些人光是站着也要挤满这个院子了。从昨晚她就在想不知今天子珩是否会来祁王府，如果他来了自己便再也没有理由“躲”下去了；若是他不来，是不是身体还未恢复？越想越兴奋，在床上辗转反侧不仅不困了反而愈发精神。直到公鸡快要打鸣时，才迷迷糊糊地睡着。可是好像自己刚合上眼睛，就被前来给自己梳妆打扮的婉桃给叫醒了。 “公主，今日祁王寿宴，不可再晚起了。” “嗯，现在什么时辰了？”乐颜半梦半醒的坐起来，眯着眼睛问道。 “辰时，公主快起来梳洗吧，今日您作为祁王的妹妹长公主出席，自然也要盛装打扮。” 晚柠起身走到桌子边，拿起镜子看着自己脸上那硕大的黑眼圈，好像一个大熊猫一般。心中暗自悔恨怎么在这么重要的日子失眠，以后绝不晚睡，再晚睡自己就是小狗。好好的长公主第一次露面摔跤，第二次亮相又这样，这长公主的脸都快被自己丢尽了。 希望有一天真正的乐颜公主回来，可不要怪罪自己！ 恍惚间，婉桃拿出一件崭新华丽的衣裙，展开在晚柠面前：“公主，今日穿这件可好？” 晚柠之前从未见过，内里是淡黄色的衬裙，上面绣着金色的小花，绣工极好在阳光下还闪着金光，外边则搭配着红色的纱织外衣，做工精美剪裁讲究，内外搭配相得益彰。与这件相比，晚柠之前穿过的衣服只能算作尚可。 “这件可以呀，配得上今天这个场合。”，晚柠上下仔细打量，疑惑的问到，“这件好像不是我们带过来的，穿它没问题吗？” “自然没问题，这是上次方雄大人一起送过来的。”，婉桃又开始挑选今日要用的发簪，语气轻松的随口答道。 可是方雄送来的，不是他准备的还能有谁呢？知道晚柠走的匆忙，没有合适的礼服出席宴会，还会是谁呢？ 全部梳洗完毕已临近中午，虽然正宴安排在晚上但歌舞表演从中午就开始了。府里的人手不够，婉桃朱樱她们几个都被拉去做“壮丁”，独自一人的晚柠四处逛逛。她想先去将自己准备的贺礼送给祁王，但是还未靠近远远地就看见他被一群中年大腹便便的男子围着社交。子见自从眼睛好了后，就一直在外还未回来，此时站在祁王身边守卫的是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年轻人，看上去与子见年纪相仿，只是脸上多了些冷漠。 “姑姑，站在这里做什么？”，言柯忽然从身后出现，见晚柠一个人站着便主动从背后挽着她的手臂，说道：“这个时候咱就要主动上前，若是等他们社交结束怕是永远也等不到了。” 说罢便拉着晚柠大步上前，撒娇似地抱住祁王的手臂：“柯柯祝爹爹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这个呢是我送爹爹的礼物，希望爹爹喜欢。” 说罢双手捧着上次从璀璨楼购买的麒麟送到祁王面前，继续用娇滴滴的语气说着：“为了找到这个礼物我可是大费周折，千辛万苦才寻找到。不知爹爹你可喜欢？” 晚柠从小就没有父母，是奶奶将她带大的，她一直不知道如何与父亲相处。如今她大受震撼，专注的看着欣赏别人的幸福。 还未等祁王开口回答，旁边的大臣便率先开口奉承道：“臣对言柯郡主早有耳闻，身姿绰约亭亭玉立温婉动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愧是祁王您的掌上明珠，羡煞旁人呀。” 这突如其来的奉承让在场的言柯感到恶心，压根不拿正眼瞧他，自顾自将自己手中的麒麟送到祁王手里。祁王一见果然心生欢喜，随即将它交给身边那个站着的男子交代道，“昱文，把郡主送到礼物收到书房里去，难得柯柯有心了，孩子真是长大了。” 方才拍马屁的男子见郡主没有理会他，自觉自己拍马屁拍错了地方有些尴尬，于是便又将目光转移到了晚柠的身上。他不知道乐颜公主现在住在祁王府上，也未听说祁王还有其他子嗣，只她是祁王从北祁带来的妾室。他巴结祁王心切，既然女儿不吃这一套，就再拍拍其他人。 于是他调转方向从，冲着晚柠夸奖道：“这位小娘，姿色也是不同凡响呀，雍容华贵才貌双全，不愧是祁王身边的人。” 此言一出，祁王脸上瞬间露出不悦，又不好发作便彻底不再搭理此人。还是旁边的言柯瞪着眼睛，厉声说道：“这位小娘也是你配叫的，快睁大你的狗眼瞧个仔细，这是当朝的乐颜长公主，岂容许你这般羞辱。” 这人顿觉自己犯了错，脸上一会红一会紫就好像考了个染坊似的，多了几分滑稽。他困窘地匆匆请了个罪便逃似的飞快离开了祁王府，逗得晚柠忍不住发笑，待人走远之后才想起将自己准备的贺礼送了上去。 在这里待了一会儿，前厅的官员或者派来的代表都在社交，偷偷观察对方送了什么东西，晚柠觉得无聊便打算去外面看看祁王府六十岁老人准备的宴席如何。当前一切和睦，这个年龄段的人基本都受过祁王当年的恩惠，经历的事情也大都相同，聚在一起便开始眉飞色舞忆起当年。 “你让我进去，凭什么他们都可以去，就我不行？”忽然宴席入口的地方传来一阵争吵的声音。 “这里只有年满六十的南邺老人才可以，你不满足条件。”守卫的士兵解释道。 “我哪里不满足？你怎么知道我不满六十，我风餐露宿，看起来像六十不行吗？”此人还在大声狡辩。 晚柠好奇地看过去，却觉得此人有些眼熟，直到看见他手里的幡旗，挂着八个大字：“传家药方，妙手回春”。 第22章 江湖游医 “传家药方，妙手回春”的旗子，花白的胡子和依旧带着泥土的裤脚。 晚柠缓步走到入口处，盯着他上下打量，恍然大悟指着他说道：“我认得你，你就是半个多月前在集市上盯着我看的江湖术士！” 江湖术士这个称呼让他有些不悦，垂着头赌气似的反驳道：“我也认得你，陆村的小娘子！你男人今天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略微停顿，他又换做一个夸张的表情，略带嘲讽的说着：“啊，不会是已经死了吧？现在你就不是小娘子咯，变成小寡妇咯~” 这老头戏谑的表情让人猜不透是真是假，晚柠也不生气，只是对着老头多了几分兴趣，想逗一逗他。她双手抱在胸前，傲娇地看着这个小老头：“哟，原来你还认识我，既然是老交情，这样你求个饶，我就让他们放你进来。” 小老头先是露出了怀疑的神色，又看看那边的宴席，实在是馋的不行。当下立刻觉得面子算个什么东西，吃饱吃好才是真，瞬间转变了态度，祈求着：“好姑奶奶，好姑娘，求你就让我进去吧。你好人有好报，以后一定发大财！” “发大财好，这个我喜欢。”，晚柠心情愉悦转身便让守卫放他进来。原本还有些怀疑的小老头，见这些守卫真的听她的，便也弯着腰恭恭敬敬跟在晚柠身后，来到一个单独的桌子旁。他瞥了一眼，这桌上摆满了好吃的东西，而且没有人与他争抢。 “坐吧。”听到晚柠的邀请，他也不再客气赶紧坐到桌子旁，乐不可支地将自己的旗帜卷起来收好。 “‘传家药方，妙手回春’，这药方是你祖上传下来了？可是治疗什么的？” 小老头忙不迭的给自己倒上一杯酒，一边着急的回答：“你看仔细了，这是我要传家的药方，可不是别人传给我的。”说罢立刻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露着牙齿傻乐，赞叹道：“好酒好酒，真是好久没喝过这么香的酒了。” 正要给自己再倒上一杯却被晚柠拦了下来，小老头咧到耳朵的笑瞬间僵在脸上。晚柠也干脆解释清楚自己的目的：“好酒好菜管够，不过小老头你要是想继续喝呢，就得答应我一件事，可行？” “行行行，好姐姐，好姐姐，别说一件事，十件事我都答应你。只要让小老头我饱餐一顿，一切都好说。”说罢又急切地将手里的鸡腿往嘴里送。 晚柠耐心地等着这个老头吃好，顺道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上次在集市匆匆一面，她就觉得此人有些古怪，他盯着自己的样子好像认识自己，还想寻他去问个清楚，这下倒好了自己送上门来。 风卷残云过后，小老头喝的晕晕乎乎的，终于停下进食。桌上的美食只剩残骸，晚柠倒上一杯茶水递到小老头手里：“吃这么多，小心别撑坏了。” “撑坏了我自己可以治，忘了我本行做什么了？再说错过了这顿，可不知道下顿在什么时候咯？”，小老头从乐颜手里接过茶水，自嘲地回答道。 “想吃还不容易，以后想吃就来找我，只要你回答了我的问题，保证以后想吃多少都有。” 也许是看见了晚柠真的有些实力，小老头立刻俯身讪讪地笑道；“小娘子怎么如今过得这般好，当时劝你离开你那柔弱的男人，找个好人家嫁了，你不听。没想到你的好日子在这呢！”说着还用手指了指祁王府的牌匾，有些疑惑的问道，“陆村离祁王封地也不算远，这次来可是祁王带你一起来的？” 晚柠笑笑不回答，那小老头又压低声音问道： “你那男人可是真的死了？当时伤的那么重，想来是没几天活头儿了。我的药也不是次次都生效呀。” “确实是，‘走了’。小老头，你给我讲讲在陆村遇见我的事情吧！”，乐颜不想再顺着他的话发散，直接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事情。小老头非常笃定见到的人就是她，但她知道那绝不可能是自己，那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乐颜公主。 乐颜公主？柔弱的男人？无论如何也无法联系在一起。 小老头摆了摆架子，开始向乐颜娓娓道来： “九个月前，小老头我四处游医路过陆村，当时天色已晚便找了个破庙躺下准备休息，突然觉得肚子饿就拿出身上最后一个饼垫垫肚子，打算第二天再出去帮人看病换些盘缠。可恶实在可恶，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野狗抢了我的饼就跑，那我能算了嘛？我当场就跟在狗的身后一直追一直追，等反应过来彻底迷了路。” “哎呀，说重点。”晚柠着急地催了催。 “别急呀，正在小老头不知怎么办的时候，借着月光看见一个婀娜的身影在树下移动，我壮起胆子走了上前。那人却看见我就跑，跑了几步见我不是坏人就又折了回来。” “一定是你不像好人，吓着人家了了。”，晚柠搭腔道。 “我还想问你呢，我哪里吓人了，你当时倒是把我吓了一跳。”，小老头稍稍有点不服气的反驳。 “你看见的人是‘我’？”晚柠不免有些激动，问答：“我大半夜的不睡觉干什么呢？” “采药呢，你不知道听哪个庸医说的，这月下的一味药对重伤病人很管用，所以趁着月色来找。好在你看我可怜把我带回了一个破房子里，一个饼一杯热茶。”小老头又用手指了指今天的宴席补充道：“跟今天的可没法比哈，但是确实是救了小老头一命。我进到破房子里听见了一阵咳嗽声，这才发现地上还躺着一个人。你当时跟我说是你男人，家里不同意你们的婚事，才一起私奔逃了出来。命途多舛，途中受了重伤。” 小老头顿了顿，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接着说道：“要不说我小老头是个好人呢，你们幸运呢一个饼换来小老头两个方子。可惜我第二天就要离开陆村，不能继续给他看病。话说回来，你那男人后来恢复的怎么样？” “死了”，晚柠面无表情地随口一答，这个小老头反倒激动了起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要是没碰到我可能就死了，碰到了我吃了那两个方子绝对能活。是不是你没给他吃药，想谋害亲夫做这祁王妃呀？” “是他病好后就自己离开的，你可还记得我那男人的样子？”晚柠自然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只好信口胡诌。 “记得”，小老头努努嘴，笃定的说道。 “什么样子，快描述一下？”晚柠追问道。 “很帅，就比我差一点点！虽然身体非常虚弱，但是我看病的时候可摸出来了，身上全是硬硬的肌肉，估计是个练家子。”，小老头右手比划出他肌肉的大小，“没受伤的时候绝对威武挺拔，不似普通人家，要不说你这小娘子好福气呢。” “胡说什么呢？别露出这么变态的表情。”，晚柠连忙制止他胡乱发散，“问你长相，你只记得很帅有什么用，有什么特征，名字可还记得吗？” “帅还不算特征？那没有其他的了，名字嘛好像是叫临风还是清风什么的。没错就叫清风，我听见你叫过他的名字。” 晚柠点点头若有所思，回头看中午的宴席也快要散场了，自己不便在此多留。但心里还有许多话想问，于是从身上掏出一块金子交给小老头，嘱托道：“这个你收到，足够在客栈住着再吃半年的这些美食。你先去星云客栈住下，你就先不要外出了。我还有些问题需要问你，还有些事情需要你帮忙，你放心亏不了你的！” 小老头立刻喜笑颜开，高高兴兴地双手将金子接了过去贴身放好，又连连道谢应承下来。拿起自己的小旗子，欢快地朝着星云客栈的方向离去。 第23章 决堤 从巷口的宴席离开回到祁王府内时，院中的热闹还未散去，甚至在觥筹交错中愈发吵闹。 从向晚轩一同来的姐妹此时还在厨房帮忙，晚柠便想着清净清净自己一人从小路回自己房里。也可路上再梳理清楚方才从江湖游医那里得知事情，试图分析真正的乐颜公主的遭遇。 一时竟想得入了迷，无暇路上的风景。 祁王府的庭院很大，岔路口又极多，若是走平时熟悉的路倒是没什么问题，偏巧今天心思重又有意避开来府里祝寿的客人，竟然糊里糊涂的走错了路。当她意识到周围的景色如此陌生时已然是来不及了，仔细听甚至连刚刚觉得吵闹的音乐声也悄然消失，仿佛坠入平行世界。 “喵~喵~”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一阵小奶猫的声音传来。晚柠顺着声音四处张望，最终在墙边的草地里发现趴着一只黄色的小奶猫。它身子极小又十分瘦弱，看起来只有两三个月大小的样子，声音却很有力。晚柠将它拾起放在手心，只不过比她大的手心略微大一点点。她四处寻去，但这附近既没有大猫也没有其他小猫的身影。 “小乖乖，你怎么就一个在这里呀？我找不到你的妈妈。”，晚柠用一根手指轻轻地碰了碰小猫的脑袋，它竟然主动用小鼻子蹭了蹭。 “小乖乖，那我们做个交易吧，如果你帮我找到了正确的路，我就养你让你吃喝不愁，怎么样呀？” “喵~喵”，它好像听懂了，主动蹭着晚柠的手指给予回应。 就这样晚柠将小猫抱在怀里，一人一猫沿着发现小猫的岔路口大摇大摆的往前走着。果然还没走出多远就看见远处一个亭子，亭子里似乎有两个小小的人影。此时心中大喜，立刻准备上前询问回去的路。 刚走了几步，亭子里站着的人便径直离开了，而那个坐着的则背对着晚柠。随着越来越近，那人的身影也愈发清晰：挺拔的身姿，修长匀称的脖子，肩膀虽有些消瘦却也宽阔，清冷的腰身粗细恰到好处，偶然一瞥那随意搭在桌子上的手，骨节分明肌肤雪白倒也看不出血丝，平添了几分无处可依的虚弱。 “这人真奇怪，在祁王府居然不去搂席干饭，在这里坐着干什么，冷飕飕的。” “莫非是祁王金屋藏娇？难怪祁王这么多年未娶，原来有自己的金丝雀！” 一个可怕且完整的故事出现在晚柠的脑海里，反让自己涨红了脸。 “你好，那个请问这位公子，嗯，小姐？”，晚柠尚且不确定，犹豫且客气的说这：“请问你知道去侧厅的路怎么走吗？我……” 话还未讲完便被那人抬起的手打断，修长的手指微微摆动招呼晚柠走上前来。不容多想，正好自己也有些累了，索性走上前坐在旁边的石凳上，将怀里的小猫也一起放在桌子上。团子一般大小的猫咪，喵喵的叫着似乎不愿离开温暖和怀抱。 晚柠则歪着头，瞥见一旁的人。 “是你！” 惊讶的话还未完全说出口，那双雪白修长的手就在她出神之际捧上了她的脸颊，因为徒步而微微发烫红着的脸使得那在秋风中静坐而冰凉的手格外明显。她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耳后和脖子上那分明的骨节。丝毫不给人留思考的余地，热烈而温柔的吻从天而降，有些贪婪又沉迷的吮吸着那饱满水灵的唇。 无力挣脱，晚柠尚且搞不清楚状况却也严防死守着他一切的进攻，只是她知道自己逐渐在这场斗争中败下阵来。 温热湿润的吻从晚柠的双唇开始，轻触脸颊直到耳朵，清冷而克制的声音在乐颜的耳边低声说道：“颜颜，我想你。” 声音入耳，晚柠察觉自己气血上涌，大脑却是一片空白。于是彻底放弃了抵抗，默契般的，即将抽离的吻又攀上了她的唇，她由着自己的感觉沉溺其中，由回应转变为主动，由防守转变为进攻。晚柠的小手搭在了那双大手上，微微用力慢慢站起身向着他的方向靠近。站起来的晚柠比坐着的他还要高出半头，瞬间两人的姿势仿佛调换了：晚柠捧着他微微抬起的面庞，他环抱着她的腰，情深投入。 许久过后，两人恢复了理智无话对坐，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打破沉默。子珩静静地坐在旁边，眼眶微微发红深情的看着她，那模样似乎有种失而复得的感激。他的原意并非如此，只是想平静的再见一面，只不过许久未见的思念在重逢的瞬间决堤。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恢复冷静后，乐颜瞥了一眼他与上次分别时清瘦了许多，多少还有些虚弱，想来猎场的受伤让他吃了许多苦头。正有些同情又不经意看见他脸上刚刚留下来的口水印，提醒着刚刚的一切不是她的错觉。于是她转移话题似的红着脸问道。 “我来接你回去，上次方雄从祁王府回去说你在这里怡然自得乐不思蜀，我担心若再不来接，你怕是再也不会回去了。” “哦。”，晚柠小声的应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说来奇怪，刚刚还跟面前这个人难分难舍，这会儿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默默地摆弄着桌上的小猫不知如何应对。 沉默片刻，晚柠忽然想到自己暂时还不能回宫，于是赶紧提高了声音拒绝道：“我不，我还不能回宫。” 子珩早已做好了听到这样答案的可能，只是静静地耐心的听着晚柠的理由。 “我在宫外还有事要做，况且你已经知道我不是真正的乐颜，若是我回宫早晚也会被其他人发现，只怕到时候我的小命都难保。”她原本还想说若是被人发现当朝皇上居然对自己的“姑姑”有感情，只怕是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可是想了想，她只说起了杜若。 “况且杜若小姐还等着做你的皇后。” “杜若的事情你不必担心。” “就算杜若的事情我不必担心，那以后可能还有李若，张若。子珩你现在孑然一身，我亲了也就亲了，这没什么大不了。你也不要太当回事，不要有心理压力，亲了就亲了，只当是荷尔蒙作祟罢了。假设你真的定下了亲事，成了亲我还这样做，便是无耻的行为。我绝对不允许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不懂什么是荷尔蒙，只知道想和她在一起，想让她开心。 当子珩听到“亲了就亲了”，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却也没有放弃这次要带她回去的决定。 只是晚柠不给他机会，又换了一种说辞：“这么跟你说吧，我现在正在寻找乐颜公主的踪迹，刚有了一点线索，万不得已我是不会放弃的。你也想找到她吧？再说，子珩，你也没有多喜欢我吧？” 子珩不知如何解释，或许解释此时毫无说服力。他站起身朝着晚柠的方向靠近，蹲下来看着他的眼睛诚恳地说道：“这不仅是你的事情，也是我的。我支持你去寻找真相，却不能让你一个人去面对未知的危险。所以颜颜，跟我回去吧？” 他祈求着，说出来的话总是有限的，想说的话却不知如何说出口。于是子珩关切地摸了摸乐颜的脑袋，又抬眼看了看亭子外被风吹动的树枝，语气变得疏离而冷漠，低声说道：“走吧，我送你回房间休息。” 晚柠抱着捡到的小猫，亦步亦趋又巧妙地保持着距离跟在子珩的身后。他似乎对祁王的府邸很熟悉，在几条岔路口左转右转左转，再穿过几条没有人的路便将她送回了的房间。 “子珩，”，晚柠在他离开前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你经常来祁王府吗？看起来很熟悉的样子。” 子珩点点头没有直接回答转身离去，晚柠站在门口目送他离去，直至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里。然后迅速转身冲回房间，趁着房中无人快速收拾几件衣服和钱财收在一个包袱里藏在床下。 “不好意思了，姐姐我今晚就要趁乱逃走，你们宫里这些事就不奉陪咯。” 现在万事俱备，只等夜幕降临。 第24章 蝴蝶玉现 对于出宫之后的安排，她心中早已有计划。 她计划着溜出祁王府后，先去星云客栈找到那个小老头，然后问清楚他当时在陆村遇见乐颜公主的具体位置，再由他带着自己亲自去那个村子实地调查一番，之后再打听公主可能的下落，就这样按照公主的足迹找到她。 “如果你弄不清楚事情的真相，一定是离得不够近。” 此时她越想越兴奋，全然不知道害怕，也不担心路上可能遇到的阻碍，只是焦急的等着天黑。 盼望着期待着，随着前厅的鞭炮声响起，晚上的宴会正式开始。正是热闹和混乱的时候，表演的人和祝寿的人交织在一起，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谋划了一下午的晚柠准备出动，她早已换了一身寻常的裙子，背起包袱又觉得有些显眼，于是便将包袱里的钱财物品拿出塞在怀里贴身带着。 就这样，趁着热闹溜出了祁王府，赶往星云客栈，顺利的话今晚她就要远航。 当她兴奋地跑到星云客栈门口时，里面灯火通明，大厅里也正表演着歌舞。掌柜的一见到她就笑着迎了上来：“这个小姐，您打尖儿还是住店儿呀？” 晚柠撑着腰，大口喘着粗气，说道：“我，我……来……寻人的。” “寻人？”，掌柜的略有不悦，疑惑地问道：“你来找谁？” “一个老头，胡子花白行为邋遢，最明显的是他拿着一个旗子上面写着‘传家药方 妙手回春’。他跟我说住在星云客栈里，掌柜的你可见过他？”，晚柠给老板形容着他的样貌，越说越觉得他不像个好人。 “你来找他，你是他何人？”，掌柜的语气中有些不耐烦，甚至可以算的上有着质问。 晚柠一头雾水，却也只当是掌柜的有职业操守保护客人的隐私，就耐心着答道：“哦，我是他朋友，可劳烦您去叫他一下？” 岂料老板听到这个答复，竟然直接拉住晚柠的胳膊，生怕她跑了似的将她带到柜台前。大声说着：“你来的正好，你朋友拖欠半个月的房费和饭钱未结就一走了之，我们正愁没地找他呢。既然你来了，你就帮他付了吧。” 晚柠当场怒不可遏，挣脱开来，怒骂道：“不可能！小老头他有钱为什么要欠账逃跑，你凭什么说他逃跑？” 掌柜的见她这样，也不再认为他们是一伙的，态度有所缓和。但又担心自己的软和，会让小老头欠客栈的钱无人赔付，于是用一种很复杂眼神打量了一下晚柠。接着从柜台底下拿出一封信丢到晚柠面前，冷冷的说到：“你看看吧，他就留下了这个。” 晚柠迫不及待地拿起信，气愤地打开只见纸上面写了四个大字：“有缘不见”，“不见”二字还被小老头特意加粗，生怕她看不见。 她气血上涌，在柜台前双手叉腰来回踱步，“啪——”一声将信拍在柜子上，向掌柜的问道：“这个骗子什么时候离开的？” “额，大约有两个多时辰了。他只把信放在这里，交代他要离开半个时辰，中间若有人来找他便将这封信交出去。我们久等他不回，上楼见房间已经空了，这才发觉被骗。” “两个时辰，这家伙是一早就准备走了。你可有看到他往哪个方向去的？” “这个不清楚，临走前他还特意在我们客栈打包了很多吃食。” 听到这里晚柠更加生气了，这个江湖游医就是个大骗子，最让她气愤不已是小老头跟她讲的一切可能都是谎话，真实性全部都要打个问号，仅有的线索和切入口这下就彻底断了。 她的出逃将变得毫无意义。 “有缘不见？哼，他最好祈祷能永远不见面，不然有他好受的。”说罢晚柠便转身就要离开，却被掌柜的叫住。 “小姐，您看胡游医的房费和餐食费？” 晚柠看他也是可怜，不耐烦地摆摆手说道：“算了算了，账单给我看一下。” 见到付钱有望，掌柜的倒是乐乐呵呵赶忙将账单递了上去。晚柠扫了一眼，看到结账金额却也被惊到了，小声嘀咕道：“他居然花了这么多钱！这钱我付可以，不过你们都要做个见证，如果有一天我拉他去见官，你们可都要替我作证。最好掌柜的你给我收据，并将情况说明清楚，以后也算个物证，如何？” 掌柜的自然乐意，当即写好了收据画了押，并将其他物证一起交给了晚柠，晚柠也如约付了钱。 “胡游医呀胡游医，我看你就是个忽悠医，专门忽悠人的。下次被我逮到，有你好受的。”，晚柠心中想着，但是现在出宫的路已经行不通，只好回到王府再继续苟一段时间。 想到这，晚柠赶紧朝着祁王府的方向跑去，既然走不了只能继续蛰伏寻找机会。她需要快速回到祁王府出现在宴席上，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好在等她回到祁王府换好了公主的宴会服装，婉桃刚好敲门进来接自己去正厅给祁王祝寿。 白天尚未公开露面的子珩此刻也换了华服正襟危坐，精神倒也比白天的时候好了些。一旁便是春光满面的祁王，他正开怀大笑喜上眉梢，想来刚刚一定有什么精彩的事情发生。晚柠被婉桃指引着来到祁王另一边的位子上落座，悄悄的问婉桃：“现在到哪个环节了？” 婉桃一边给公主分餐食，一边不动声色的回答：“送礼环节。” 礼物？没兴趣，还不如吃东西呢。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晚柠需要一些时间消化，于是颔首低眉百无聊赖地吃着自己桌面的东西，眼神无意间瞥见房子的一角摆满的珠宝玉器以及字画，顿时双眼放光很是震惊：即使在边境十几年未曾踏进南邺半步，一旦回来短时间内便有拥有如此的地位，炙手可热风头无两。 “皇上送了什么？”晚柠悄声问道。 “王府北苑新建的塔，塔里放着由太上皇亲笔抄写的高僧新翻译出来的佛经。” 楮国人重佛法，皇上此举相当于将佛经直接送到了祁王的宅子里，而且塔的造型是由太上皇亲自设计的，无处不显示着他对这位弟弟的重视，好像当年争夺皇位的争端传闻完全不存在一样。 在宴席的气氛达到顶点之时，祁王朝一旁的昱文使了个眼色，随后一直候在一旁的昱文毕恭毕敬地端着一个盒子走上前。 乐颜边吃边盯着看，好奇这里头到底是什么东西。只见祁王拿起盒子，双手捧着送到子珩的面前，姿态虔诚态度谦逊：“臣犹记的皇上小的时候很喜欢金石，时常跟着我一起研究。前段时间，臣在北祁偶然得到一块非常独特的玉石，便想若有机会定亲自送给皇上。今日便是这个机会。” 子珩起身接过这个盒子，当众打开从中取出里面东西，又举起在半空中端详，确保所有的人都能欣赏到它的美丽和灵动。确实是块难得的玉石，通体透明水润。等等，通体透明？ 晚柠拿起的筷子僵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揉了揉又仔细看去，这块玉石与她要找的蝴蝶玉佩似乎是同一种料子。正欲上前仔细辨认时，子珩已经将它收了起来放回盒子里。 “好看，确实好看，臣之前还从未见过这样独特的玉石！”，一个大臣感叹道。 “整个楮国，恐怕只有这一块，托祁王的福，让微臣有幸一见。” 看来，晚柠这次是不得不回宫了。 第25章 往人往事再提 寿宴结束第二日一早，晚柠便着急去祁王处请辞。 祁王正欲外出，两人只是简单客套了几句没有多做挽留。他已走出几步，又折返回来让晚柠离去前务必去一趟别院，有人一直想见见她。虽不知所为何事，但回去的路上她还是特意经过别院。 别院的小门有些冷清，从虚掩着的半扇门往里望去，只见到两个小丫鬟领着一位头发发白的胖老太太。胖老太太看起来有些年岁，圆圆的肉脸红光满面身体健康，虽然行动不便，衣着倒也很是干净整洁。 说来奇怪，自己在祁王府住了这么久，居然是第一次听说过祁王府还有这号人物。 一个丫鬟正在给老太太捏肩，可能是力度有点大惹得老太太一脸的不悦，伸手便要打她。丫鬟往外侧身躲去，正好看见站在门口满腹疑虑的晚柠，当即俯身行礼，叫了声：“乐颜公主吉祥”。 这声招呼倒是让老太太一惊，瞪大了双眼坐起身上下打量着晚柠，这目光让她很是不舒服。这老太太拉着旁边的小丫鬟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不知道是胖还是激动，走起路来摇摇晃晃，试探地问道：“乐颜公主？可是兰妃的女儿乐颜？” “正是。” “哎呀，老天爷”，还未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眼泪便从老太太的眼眶里流出，带着哭腔捶胸顿足，“没想到我还有再见公主的一天，自打小姐离世后，我做梦都想再见公主一面，是我没有替小姐照顾好你呀。” 晚柠消化着她的话，很明显她口中的小姐指的是乐颜的生母兰妃。见她这副悲戚哀嚎的样子，必定与兰妃关系密切。偏偏晚柠向来讨厌煽情，便随意宽慰了几句，表情复杂地拍着她的背。 这胖老太太竟然直接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到旁边的躺椅上坐着，自己则又哭又笑的看着。她自言自语的说着：“还以为荣婆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又担心哪天真的见到小小姐，你女大十八变，我则年老昏花再也认不出你来。可是小小姐你，长得与小姐当年太像了，荣婆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呢！” 过度的热情让晚柠有些招架不住，眼见天光在消逝，她许诺之后会再来拜访。最终在荣婆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离去，那眼神似乎是想从这张脸上找到已故小姐的模样，既贪婪又不舍。晚柠也不忍心再看那伤心断肠的眼神，于是带着婉桃等人回到房间收拾行李便离开了祁王府。 回宫的路这次变得如此漫长，当她回到熟悉的向晚轩第一件事便是去玉熙宫找到穆修王子，两人需要对齐一下各自的收获。之后再根据所有的信息，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晚柠还未完全跨进玉熙宫的大门，蒙珠就不知从何处突然扑了上来，开心的叫着：“乐颜姐姐，你可终于回来了。分别前你说很快回来的，如今都过了这么久。你都不知道，你们都不在的日子，这里有多无聊？” “我当然知道啦，就跟你们不在这里一样无聊。所以事情已处理完，我们就立刻回来了。”蒙珠长得很快，这才半个多月的时间她的个子忽然就往上窜了一大窜，这见面已经与晚柠的肩膀差不多高了。 “这次从宫外回来，我们带了很多新奇的玩意儿，这会儿朱紫和水月正在向晚轩清点。如果你这会儿过去，应该刚好能都能吃上玩上。”，晚柠故意拿好吃好玩的逗她，毕竟还是小孩性格，她哪里抵制得住。眼睛明显在放光，兴冲冲地就往外跑去，完全不顾跟在身后的碧罗让她慢点的声音。走出门前还不忘用手指了指穆修此刻的位置。 晚柠沿着这个方向，在玉熙宫僻静的庭院找到了怡然自得喝茶的穆修与尹竹。尹竹见状借口给晚柠拿一套新的茶具便能翩然离去，只留他们两人独自聊天。 “乐颜公主刚从宫外回来，就马不停蹄来到玉熙宫，不怕被有心的人拿去做文章吗？到时候再送你去土漠和亲，你可愿意？”，穆修打趣道。 这晚柠必然是要怼回去的，她反驳道：“那也没您早呀，你这不是已经来楮国做人质了嘛，都住到向晚轩旁边了。”，然后压低声音，很认真的说道：“我来找你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讨论，你认真听顺便用你的专业帮我分析分析：第一，我得到了一些关于乐颜公主的踪迹信息。” “乐颜公主？不就在我面前坐着吗？”穆修指向了晚柠，差点得到晚柠一个白眼。 晚柠忍了下来，并不去接他的揶揄，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讲到：“乐颜公主被人看见曾经出现在一个靠近北祁的小村子里，和一个重病的男人在一起。我想去那里实地调查的，奈何给我带路的人不讲道义自己跑掉了，所以，我现在也无法判断消息来源是否可靠。” “乐颜自幼养在深宫中，恐怕没有机会接触到其他男性。” 晚柠点点头，肯定地接着说自己的看法：“是的，所以也不能排除那个老头自己认错人的可能，但是最好有人能去调查一下。” 穆修双手一摊，无奈的表示：“你我已身在牢笼，谁能去看呢？” 晚柠摆摆手，招呼穆修说道：“你且附耳过来”，见他真的俯身靠近忽然压低声音，一脸认真的问到：“你可有人能派出去替我们走一趟陆村？” 穆修听到此处立刻呛了一口水，惊讶的说到：“大姐，我是楮国的人质，不是座上宾，哪里有人能人能派出去替我办事？” “凭咱俩这关系，你就别瞒了。悄悄告诉我，你真的没几个心腹吗？”晚柠追问到。 穆修轻轻戳了一下她的脑袋：“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然后十分认真地说着：“没有，无依无靠，老无所依。你第二个事情是什么？” “哦，第二个事情跟蝴蝶玉佩有关。首先南邺的珠宝商都未见过它，并且连这种材质也都极为少见。但是峰回路转，我在祁王寿宴上见到了一块，并且被祁王送给了皇上进了宫里。” “所以呢？只是材质相同，它并不是我们要寻找的蝴蝶玉佩。”，穆修有些困惑的反问，却也给了晚柠在职场向上汇报工作的感觉。 在这里晚柠可不惯着他，让她不舒服的她一定要怼回去。当场白了他一眼，然后用友好的语气提醒她道：“姜先生，请注意你的态度，我现在可不是在给你汇报工作的下属。”。穆修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旦工作起来，就会不由自主的带着些压迫的态度让人感到一丝不适，便也赶紧调整自己的姿态换了一种更为平等的方式。 晚柠察觉到了他的变化，默契般的会心一笑接着解释下去：“也就是说这种玉的产量极为有限，如果我们能得知每年的产量和去处，想必也能大致得出蝴蝶玉佩可能出现在哪些地方。这个调查的事情就交给我了，只不过陆村的事情还是麻烦你找人帮忙走一趟吧。穆修王子身边一定有人的，说不定就在宫外的客栈呢？” 晚柠的分析看起来形成了闭环，但是她却忽略了致命的问题：蝴蝶玉佩此刻可能还不是蝴蝶样式的，它此刻可以是任何形状的。 穆修也不再否认，轻轻点了点头又拿起茶饮起来，他这段时间在皇宫里也不是一无所获。从猎场分别时，他的任务便是盯着皇上，或者调查皇上。他自然完成的极好，就连当年的事情也一起知晓。 穆修想起在土漠的宴会上，看见的在大王面前摇曳生姿年轻貌美的新王妃——飞羽，她与皇上有一段交情。当时为了应对战争可能得结局，时为皇上的太上皇加大战争投入，一边物色可以送去和亲的女子。 还是太子的子珩有些于心不忍，于是与太上皇达成协议：自己从战场上胜利回来，楮国便放弃送飞羽和亲的安排。只可惜十几岁的年纪，子珩即使能看清楚战场上的形势战无不胜，却也挡不住身边人的背叛，掉入敌人与叛徒共同编织的陷阱之中。 穆修有些出神，晚柠则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追问道：“那后来呢？” 第26章 少年往事 “那后来呢？” 后来深陷敌人与叛徒编织的陷阱里的少年，除了他，世上已无其他人知道那场战斗究竟多么残酷与激烈。此次敌人不仅想让他死，更想在死亡前摧毁他的意志，于是一同作战的兄弟前一秒还在憧憬着战争结束，下一秒便尽数倒在自己面前。 而他被强迫着，亲眼目睹着眼前的一切，等待杀戮降临。 这场战役和陷害不仅让楮国在战争中从占据优势转为落入下风，这个少年将军也在这个战场上“死亡”了，所有的鲜活都埋葬在这片土地。被他的战马驮回来的，已然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一个傀儡。原本要解救的人，却要亲手送她屈辱的远嫁土漠去和亲。 那时的他也不过十几岁的年纪，从战场上回来后便意志消沉，将自己封闭起来长久的时间不再露面。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踪，没有人亲眼见过他的状态，更不知道他如何独自消解这段记忆与痛苦。直到去年边境上发生冲突，土漠再次侵犯楮国边界的安宁，太上皇也在这个时机提出退位，将皇位让于子珩，他才再次出现。 没人知道他的痛苦，但更怕有人忘记他痛苦的来源。 听着穆修介绍子珩的往事，晚柠倚靠着桌子怅然若失。她想起在祁王府偷听太上皇与祁王谈话时对子珩的评价：“从小备受宠爱骄纵惯了”，又或是“有些软弱放纵贪图享受”。她原本真的以为子珩是这样的人，今天她却很难将经历这些失意的十几岁的少年，与太上皇口中的“贪图享受，软弱放纵”又或是与如今高高在上的他联系起来。 也许秋猎月下武剑时，便是他在怀念战场上的岁月。 “你怎么这副表情？”，穆修轻声打断晚柠的出神，将她思绪拉了回来：“可是心疼了？听说昨天皇上去祁王府祝寿，然后今日你便回来了，可是有什么秘密？难道他专门去接你的？” 晚柠也不恼也没有去否认或者去证明什么，反而去揶揄穆修：“穆修王子消息挺灵通呀，就这还说自己无人可用？姜老板怎么可能真的让自己无人可用呢，乐颜公主与陆村的事情可真得拜托拜托了。” 话刚说完，忽然灵光一闪，晚柠从怜悯的情绪里发现了一个一直被忽略的事情。她向旁边的穆修确认着：“你方才提到子珩是几岁时去的军营？” “十岁的样子，他便开始跟着楮国的大将军驻守在兵营，太上皇对外宣称为了锻炼太子的心智和毅力，除特殊事情外无召见不得回宫。所有大臣不许求情，不许对外暴露自己的身份，所有人不得私下与他联系，所以每年回宫的日子寥寥。” “那就奇怪了。”，晚柠满腹疑虑。 “哪里奇怪？” “子珩十岁那年，真正的乐颜公主也才不过五岁的年纪。虽然两人在年幼时由同一个人抚养，感情自然比别人深厚些也能理解。但是之后一个被当做储君培养，并被‘放逐’军营，另一个则在宫中不受重视被放逐于‘冷宫’之中露面的次数就更少了，在这十几年的时间里，我想他们的交集一定少得可怜。”，晚柠耐心的解释道。 “是呀，可是这有什么奇怪的呢？” “奇就奇怪在，他第一次与我见面时就认出我来了，不仅认出我来，而且举止还相对比较亲密。”，晚柠越说越激动，站起身来一脸认真的看着穆修。 “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说明什么？说明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你会与多年未见的幼年好友很亲密吗？” 穆修片刻沉默，装作无意的看向别处：“你的意思是，所谓的好关系、郎情妾意都是装出来的？” “只是现在想来，他的热情确实有些刻意。”，晚柠微微蹙起眉头，整个身子缩在一起靠在椅子里。她回想起在六星台与子珩的第一次见面，在得知自己身份前后，马车里相处时他的态度的差异。她困惑于子珩为何如此，他的感情时而让人感受到真挚，时而又让人迷茫，如梦似幻让人琢磨不透。 一阵秋风吹来，轻拂起面上的刘海弄得微微泛红的脸颊痒痒的，吹乱了晚柠的思绪，于是她干脆停止了猜测仰起头看着秋日湛蓝的天空。只可惜透过这四角的高墙看到的天空也只能是四角的有限的，就仿佛一个巨大的枷锁困住了许多的人。 每个人都有着各种无可奈何的事情，以为自己置身事外却早已成为别人的棋子，既然已经入局就应该早有这个准备。 晚柠恍然大悟，猛地回过头却朝着穆修淡淡一笑，低声说道：“这风里已经有些凉意了。” 穆修左顾右盼，赶紧裹紧了自己衣服，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毕竟已经秋天了，这天气一日一个样。你下次出门时要小心一点。” 突如其来的提醒，让晚柠有些诧异还以为他话里有话，于是竖起耳朵十分认真的听下去。只见他接着说道：“毕竟天气冷了，要多穿点衣服，别年轻的时候不在意，以后老了就追悔莫及。喝水也别喝凉水了，没事多喝点热水。” 晚柠被他老干部似的反应逗得咯咯笑个不停，捂着肚子弯着腰摆摆手告别：“多喝热水这种话，居然也能从姜知凡口中听到。我现在要回向晚轩喝热水了，等事情有进展再来找你。” 一连几天过去事情毫无进展，这期间子珩倒是日日派人送来东西，有时是水果有时是点心，行为稍显高调自己也从来不露面。不来也好，反正她现在还不知道如何面对子珩，有意躲着他。 话说今日傍晚时分，向晚轩的姐妹在院中围坐在晚柠身边，水月拉着她的衣袖央求道：“公主你快讲，上次说的那个故事后来怎么样了？” 其他几人脸上露出同样的好奇神色，朱樱端来热茶放在众人面前，也催促道：“公主，你快讲吧，上次的故事没讲完她们好几天没睡好了。” 回宫后闲来无事，为了丰富向晚轩的夜晚生活便举办了一个“夜谈”的活动，每晚几人都会聚集在院中吃着茶讲着故事。前几天晚柠开了一个新的坑，给他们讲起了希腊神话话，这才讲到一半，几人的心全被勾住了。 “上回书说道这王后，公主还有美貌之神都认为这苹果是送给自己的，三人争执不下决定进行一场比赛”，晚柠说到兴起站起身来，两个袖子往上一撸露出半个胳膊，双手在空中比划着绘声绘色地讲着故事，众人也听得入了迷如痴如醉。 “向晚轩倒是如此和谐嘛！” 晚柠一回头只见穆修带着蒙珠站在后面，便打趣道：“怎么，你们玉熙宫不合？以后记得早点来，来的晚的只能坐在后面了。不过倒是有口福，皇上今日送来了些新的瓜果。”说完就差人去拿过来，趁着几个人围坐着吃着瓜果时，晚柠示意他过来一下有话对他说。 “我做了两个手帕，这个是给你。”晚柠将怀中的一个手帕递给他，解释道：“这上面绣的是蝴蝶玉佩的形状，给你留作参考。它不一定会出现在楮国，土漠也有可能，毕竟找得范围大一些，可能性也高一点。有机会还是要去一趟土漠才好。” “那好办啊，你嫁给我算了，这样你以后就是土漠的王妃了！”，穆修接过手帕，看着她开玩笑的说道。 晚柠白了他一眼：“别说这些没有的，现在你自己都在楮国，回不去土漠，还不如我呢！” “那还是我去调查吧，就不劳烦你因为这件事再往土漠白跑一趟。”，穆修将手帕收好，接着问道，“哎，你跟皇上怎样了？”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自有分寸，你这样跟我闺蜜似的。” 第27章 月下相会 今夜的月亮虽不圆满，却也异常明亮。 再次失眠的晚柠想起院中的秋千一侧的绳子松动，干脆打开房门独自来到院中。淡淡的月光倾泻在院里如水一般温柔，“水中藻荇交横”这句多年前学过的故事猛然出现在脑子里，不禁感叹道：“古人诚不欺我，只可惜没有人与我相与步于中庭，只能望望月亮对影成三人咯。” 缓步走到树下，拿起下午放在这里的木板，再用绳子缠好。随后自己搬来一个椅子站在上面，想将绳子系到枝丫上面，晚柠尽力伸长胳膊距离目标枝丫还是差点距离，只好踮起脚来勉强。 她哪里肯认输，越是做不好她就偏要弄好。可是忽然一阵风不合时宜的吹过来，便失去了重心几乎要摔下来。她也不慌，想着大不了就摔下来吧，手上还在着急绑绳子的动作。恰好此时，一道黑影快速闪过从晚柠的背后托住了她。 还是忍不住想去验证心中的猜想，只是还未等她完全转过头便被从椅子上径直抱了下来。她不算轻，却被轻而易举地抱起又安然落地。子珩安静地站在她身后，一手揽着腰另一只手却直接接过了还未完全系牢的秋千。晚柠回过神来，身体下蹲然后悄悄移到了一旁，子珩则也不看她自顾自地帮她把秋千绑牢，自己又使劲拽了拽确保万无一失。 “这个时间你不应该在睡觉吗？”，子珩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声音中带着些冷淡。 刚刚的情形让她羞赧万分，像做了坏事的小孩子一样，一时忘了反驳小声说道：“睡不着嘛”，下一秒又像抓住了什么漏洞，反问道：“这个时间你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呀？” 子珩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思来想去没能找到一个好的理由，于是径直走向院中的其他几个秋千，检查它们是否还有风险：“这种事不可自己一个人做，若是摔倒了没人能立即发现，后果不堪设想。若是手下人办事不利，那就再给向晚轩换上一批。” “不是，是我自己没叫她们。向晚轩的姐妹很好的，谁都别想换掉她们。”，晚柠一听要换掉向晚轩的姐妹有些着急，连忙摆手拒绝，“这次是我没叫他们，想给她们个惊喜咯。你怎么会现在出现在这里？” “今晚月色不错，恰好无眠，索性出来散散步。”，子珩不再多说话，坐在自己刚刚绑好的秋千上，平视着晚柠的目光。 见状晚柠也自觉的走到旁边的秋千上，两人并排坐着一起无言，晒着月光。 许是现在的气氛太过微妙，需要一个人先来打破沉默。 子珩先开了口：“听说你与宫里的宫女相处很好？” 说道这个晚柠可来劲了，她笑着拍了拍胸脯骄傲的说：“那当然了，这些姑娘都是我的后宫，我自然要对他们好了。是不是来送东西的公公告诉你的？他们怎么连这种小事都要告诉你？” 子珩嘴角露出浅笑，嘴唇轻启重复了一遍“后宫”二字，很快又恢复了平常的淡然：“不能怪他们多嘴，他们说向晚轩对宫女好得都想来你宫里当差，让人羡慕不已。” “那是他们客气了，若是真让他们来，反倒没人愿意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默契地相互都不提起上次在祁王府的失格的举动。 “喵喵喵~喵~”，还得是小猫的出现打破了僵局。这是晚柠在祁王府捡到的那只小猫，也是祁王府两人失格举动的见证者。晚柠回宫时也将它一起带了回来，养了几天就比上次见胖上了一圈。小猫不知何时出现在晚柠的脚边，来回用毛绒绒的身子蹭着她的腿。 于心不忍晚柠将它拾起放在腿上，由前往后地抚摸背上的绒毛，还抽出食指轻挠小猫的下巴，在双重享受下小猫很快发出咕噜咕噜的“念经”的声音。 “这家伙白天就爱睡觉，一到晚上就来了精神。”，晚柠平淡地讲述着关于小猫的琐事，就像是与朋友的闲聊一样自然，她看似抱怨，却满是对小猫的宠溺。 “可取名字了？” “取了，叫柿子。看它全身透着淡淡的黄色，就像一个大柿子一样。你看它的脸，是不是也像一个柿子？”，边说着双手握住小猫的前爪将它举起，小猫歪着脸瞪着滴溜溜的大眼睛朝子珩眨眼。子珩的目光却全落在小猫背后的晚柠身上，看着她骄傲的神情嘴角也不自觉露出笑容。 “你的伤可都好了？”，晚柠话锋一转。 “好了。” “可查清了刺客的身份？” “还在查，如今全权交给祁王负责。” “居然有人这么大胆，会在猎场上明目张胆地刺杀皇上！这件案子有结果了可千万告诉我，一定要去看看是何方神圣？那天走的匆忙，后来杜若小姐如何？” “受了惊吓，并无大碍。” “那就好。”，晚柠想了想还是决定直接一些，“你今天来这，可是有话要问我？” 子珩从秋千上起身，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身要走只是说到：“夜深了，颜颜早点休息。” 晚柠见他要走，猛得想起自己关于蝴蝶玉的问题还未问出口，便快步追了上去。又因为着急想让他停下来，情急之下竟然伸手狠狠地拽住了子珩的腰带。子珩立刻呆在原地，心想这姑娘真是每次都能有雷人之举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时情急唐突了。”，晚柠为自己的失礼的举动连连道歉，解释道：“我还有话想要问你？” 子珩故意不去看她，身体十分诚实地转身绕过低着头的晚柠，径直又坐回了刚才的秋千上。过于干脆的回转，倒显得刚才的离开多少有些不情不愿。 “想要问我何事？”，子珩主动扶住自己旁边被风吹得晃动的秋千，晚柠默契的坐了上去。 “祁王寿宴上送的那块乳白且空灵的玉，你可知道是哪个矿产的，每年的产量多少，销往何地？可有记录？” “颜颜，你怎么会突然对这个感兴趣？”子珩没有正面回答，更想知道她为何忽然对它如此热衷。 “实不相瞒，有个对我很重要特别重要的东西，就是这个材质的。我找寻了很久一无所获，想着若是有材料的产量和销售的记录，便能多些线索。” 子珩表情略微带些凝重地看向她，随即又恢复平常的冷静：“这种玉石极为罕见，之前从未有过记录。这次也是祁王偶然得知，如今是楮国的唯一一块。颜颜，你要找的东西是何模样？我可以帮着一起找找。” “好呀好呀，就等着你这句话呢。”，晚柠脸上露出甜甜的微笑，赶紧把怀中的小猫放在秋千的板子上，柿子则继续躺在那里呼呼大睡。晚柠立刻从怀中拿出自己绣的帕子，开心不已。不止是因为子珩答应帮她找，更是因为自己花了很久的时间来准备手帕，如今刚做好便起到了作用，这种立刻又有回报的感觉让她实在是舒适。 晚柠走到子珩面前弯着腰将手帕打开，指着上面的蝴蝶刺绣得意的说到：“我已经提前准备好了，你看就长这样。它们分开是两个蝴蝶的翅膀，合在一起便是一个完整的蝴蝶形状。最为奇特的是蝴蝶中间有个不太规则的圆孔，你看就长这样。” 子珩接过手帕借着月光仔细辨认，这样的玉佩他确实从未见过，尤其是玉佩中间的孔毫无规则。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手艺人，愿意在这样难得的玉器上雕刻出这样粗糙的工艺？ “玉佩中间的孔可真就这般？” “真就这样，我的绣工是不好，但是这个孔也真的就这样不规则。因为它是被外力所伤，原本是没有这个孔的，你既然已经看过了，就把帕子还我吧！”说着，晚柠就要伸手去拿回来。 子珩则歪着头一脸宠溺的看着，她要证明而着急到脸颊发红的可爱的样子，趁机将那块手帕收好，继而又一脸正经的对她说到：“帕子我拿走了，既然这东西对你那么重要，一起找才比较快。” 晚柠预想过许多种反应，没有一种是子珩什么都不问也不追究她的来源与身世，反而主动帮忙的。心中感激不已，子珩精致的面容在月光的映衬下更显深邃，四目相对的瞬间她的心脏又开始剧烈跳动。 “脸怎么红红的？”，子珩注俯身看着她的面颊，此时两人的距离不过一拳，他担心地触摸她的脸颊，“还有点烫，身体可还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没事儿，换季过敏呢。”，晚柠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后退坐回到秋千上，她担心那样的距离下难掩自己的悸动。而这份悸动对此刻的她来说，是危险大于心动的。。 自从秋猎子珩得到晚柠亲口承认自己不是公主后，一次也没有问过她的来历，想必私下早就把自己查个底朝天。可是对于一个在这个时代毫无生活轨迹的人而言，能查到的东西只有无尽的未知。 对皇室而言，未知就代表着危险，皇上怎么能容忍一个危险的人在自己的身边！也许他此刻的感情是真，但最是无情帝王家，一份感情是流动的变化的，一旦变了就可能是致命的。 “子珩，谢谢你。” “祁王那块玉石已交由工匠雕成佛像，若有多的碎料会差人送来向晚轩，你留作参考。”，子珩说完，便再次起身要走。 刚走几步就又折返，他蹲下来使两人的目光在同一高度，温柔地看着她的眼睛说到：“我不问是因为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我相信你，所以也不问你进宫的目的。我只希望你也能相信我，在需要帮助的时候可以直接来找我。” 晚柠六神无主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子珩则站起身来爱怜地摸了摸旁边柿子的脑袋，这次转身真得离开了向晚轩。 晚柠将头靠在秋千绳索上目送他离开，见他消失在月色里。 第28章 鸿门宴 与子珩分别后，饱受失眠困扰的晚柠继续在床上辗转反侧直至凌晨，这才迷迷糊糊睡去， 待她醒来，发现房间里的光线很暗，便以为时光尚早。正准备翻身继续入睡时，房门外的风雨大作的声音入耳，风声阵阵，以及雨水打到树叶落到地板的啪嗒声。 这是入秋后的第一场大雨，晚柠兴致勃勃从床上起身，随机拿了一件衣服披在身上，想要打开房门看看楮国的秋天是多么的磅礴。只是开门的瞬间，无数凉意抢着钻了进来，院中已落满了被雨水打落被秋风吹落的树叶，昨天还茂密的枝头一夜间变得稀疏不堪，树干上绑着的秋千载着秋风起起伏伏。 “公主，今日变天，穿这么少当心感染风寒。”，没注意婉桃一直站在不远处的屋檐下，她见公主开门立刻上前给晚柠披上披风并将她拉回了房间。 “公主，你的手已经这么凉了，可是站的有一会儿了？从今日起怕是一日寒过一日，公主要千万当心。” “昨儿还好好的，今儿突然就变天了。朱樱她们几个进宫的时候还有些热，恐怕没有带厚衣服过来，你去问问可有过冬的衣服，要提前准备起来。”晚柠摸着婉桃给自己披的这个淡粉色的宽厚的披风，看上去旧旧的有使用的痕迹，她疑惑地问道：“还有，这个披风哪里来的？”。 “前段时间收拾公主的旧物，在一个木箱子中发现的。之前天气暖和便洗好收起来，今天刚好用得到。”,婉桃一边说着一边给晚柠把今日的衣服准备好。那是一套淡蓝色的深秋套装，她之前也未曾见过，想来也是真正的乐颜公主的旧物。 “公主梳洗吧，太后差身边的嬷嬷过来有请，只是刚刚风雨大作行路不便，便请嬷嬷在前厅休息。现在雨势减小，随时都有停下来的可能，若是那时再梳洗打扮恐来不及了。”，婉桃这才说明来意。 苏嚒嚒是太后身边的老人了，虽然跟随太后礼佛鲜有外出，但毕竟是在太后身边的人，所以性格着急脾气有些古怪。这次她专门来请晚柠，准是经常催促，婉桃她们又不忍心叫醒还在睡得自己一定是两面为难。还好有这场雨，给她们解了围。 “看来我要感谢这场雨了，苏嬷嬷可曾有提起太后见我有何事？”晚柠一边换着衣服，边打听着关于太后的事情。 太后在这个宫中是十分奇怪的存在，自己现在的身份虽说与太后的关系亲密，但是也只有在第一次进宫那日见过一回，没说上几句话，不知道她究竟是在接太上皇的还是来接流落在外许久未见的外甥女的。 “的确要感谢这场雨，苏嬷嬷今早茶都喝了五盏了，现在都没有任何不悦，如果平时恐怕早就要跳起来了。”婉桃打趣道，现在晚柠又被婉桃拉到镜子前坐好，准备给她梳妆。 “这苏嬷嬷脾气这么爆，怎么还能在宫中当差这么多年？”晚柠闭上眼睛，任凭婉桃给涂粉。 “苏嬷嬷这人虽然脾气不好，又容易得罪人，但是她为人忠诚，又是如今太后身边唯一一个从宫外带进来的侍女，自然不同其他的婢女。公主待会儿见到她，还是客气些好。” “好的，这个你不必担心，我向来是尊老爱幼的。不过说来奇怪，太后和太上皇不是一心礼佛，上次祁王的寿宴都没去，怎么会在这个天气突然叫我一起过去？” 晚柠自顾自拿出胭脂在自己脸上搽了搽，这里的胭脂如今她已使用的炉火纯青。等婉桃在她头发上戴上簪子，今天的装扮就齐活了。晚柠端坐在镜子前欣赏自己的样子，这是她最近的乐趣：在镜子里观察自己的样子，就像是开盲盒一样，每天都被开通不一样的打扮。 “这就有所不知，等会儿我陪着公主一起去，如果您不想多呆就可以装病，我便借口带你回来。”婉桃以为公主是害怕，便暖心解释。 “嗯嗯，苏嬷嬷要等急了，快去前厅吧。”晚柠站起身就要走。 前厅等待的苏嬷嬷正在享用她的第八杯茶水，见晚柠来还是客气的行了礼。晚柠则扶她起身，又切换到乖巧模式说到：“苏嬷嬷辛苦，让您久等了。” “公主吉祥，向晚轩的茶叶甚是难得，如今得了机会多喝了几杯，还是要向公主感谢才是。如今雨势见小，恐太后娘娘等的着急还请公主跟我去一趟。” 晚柠赶紧应了下来，起身便往外走，婉桃拿着披风跟在晚柠身边要一起出发。可刚走一步便被苏嚒嚒拦了下来，说太后有交代此次只请乐颜公主一人前往。婉桃有些担心，但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得给晚柠系上披风，交代道：“外面凉，今日衣服也有些单薄，公主还是系上披风小心着点才好。” 这时晚柠第一次走进太后的礼佛堂，虽然叫礼佛堂却不单单是用来礼佛的，它面积很大装修讲究庭院众多，真正用来礼佛的地方只是许多房间中的一间。 晚柠穿过庭院深深，刚靠近前厅还未进去时便听见里面传来阵阵欢声笑语，里面的人相谈甚欢时不时就逗得太后开怀大笑。晚柠心中泛起嘀咕，是谁这么有本领逗得太后娘娘如此快乐，礼佛之人情绪还如此激动。声音有些耳熟，待走近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老熟人杜若和她的“好朋友”柳青羽，真是冤家路窄。 太后见晚柠已到，笑盈盈地招手唤她过来，十分温柔地长辈般说道：“颜儿终于来了，真是许久未见，也愈发好看了。” 太后这次的热情与第一次回宫时在宫门相见时的冷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晚柠也一时摸不清头脑。只能任由太后过度热情地抚摸她的脸颊，又轻轻抚摸她身上粉色的披风，感叹道：“颜儿从何处得的这件披风，穿上它真的与兰儿当年一模一样，一下子将哀家的思绪拉回到当年与兰儿一同在府里生活的时候。” “太后娘娘您不要太伤心，保重身体要紧，若兰妃娘娘在天上有知乐颜公主如今亭亭玉立想必也是很开心的，也会感怀于太后娘娘您的良苦用心。”，杜若不愧是宰相的女儿，就是能审时度势，三言两语之间就能化解太后的不悦。 晚柠这才把目光看向两人，杜若一袭淡黄色的锦缎裙子与头上素雅的朱钗相得益彰，再见青羽华丽的红裙配上满头的首饰，虽依旧神采奕奕十分张扬却也没有了猎场上的嚣张。 “杜小姐说得没错，母亲若泉下有知定是欣慰的，午夜梦回也要托梦感谢太后对乐颜的关爱和教育。”晚柠顺着杜若的话说，内心中早就翻了无数个白眼，照顾人家女儿就把人家女儿丢在冷宫中自生自灭，“不过杜姑娘和青羽姑娘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今日杜宰相进宫面圣，担心我这老人家在宫中无聊，便把小若带来陪陪我，给我讲讲外面的趣闻。小若讲的很好，需要让皇上赏赐一些东西，小若想要什么？” 还未等杜若回答，青羽抢着补充道。：“杜小姐为了准备这次进宫给太后讲趣闻，已经提前练了了好久，每次有好玩的事情便记录在本子上，进宫前还会再次挑选，确保太后娘娘您喜欢。” 杜若假惺惺的去拦着青羽：“好了青羽不要再别说，只要太后娘娘听得开心就好，其他的不重要。” 晚柠一副看穿你们小心思的表情，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吐槽道：“在这演什么姐妹情深，戏精。” 太后却好像很吃这一套，主动伸手握住杜若的手，从自己的手上取下一个镯子，戴到她的手腕上，夸赞道：“难得你这丫头有心，以后进宫可要多来呀，黄翡很配你今天这件衣服。” 晚柠坐在椅子上喝着茶一脸认真的看戏，见杜若满心欢喜地给太后娘娘道谢，又是夸赞又是表忠心的样子，青羽则在一旁附和，直到杜若看雨已经停了不便多留便告退离开了，耳朵瞬间安静了不少。 晚柠想问问太后今天叫自己来所为何事，一时间竟想不明白该如何称呼她，是跟着父亲的关系叫她皇嫂还是跟着母亲的关系唤她一声姨妈，正在思索时却被一声冷酷的男声打断：“你可知道今日找你来为何事？” 晚柠猛然抬起头，赫然看见太上皇从内里走了出来，原来刚才的一切他都在后面看着，虽不露面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太上皇还像往常一样，只是话语中满是严厉，径直绕过站着的太后坐到了主位。晚柠偷偷扫了一眼刚才还在上茶服侍的婢女此时都不见了身影，整个内厅只有他们三个人。而且一路过来发现内厅单独而且距离其他几个地方都很远，在这里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的。 想到这，晚柠不由得后背发凉。 虽然不清楚太上皇太后究竟想做什么，是好人还是坏人，现在都要小心谨慎地看看太上皇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于是迅速调整自己的姿态转为恭敬，低眉顺眼问道：“皇兄，乐颜不知。可否给点提示？” “听说你最近和皇上走的很近？”，太上皇低头喝着茶水，不曾正眼瞧她。 “是见过几次，不过都是些正常的往来，作为姑姑关心侄子很正常的嘛。” “乐颜公主怎会如此愚钝，前段时间在祁王府，他也没有给你找个先生好好培训一下吗？就你这样的怎么做卧底，白白浪费一条命罢了？”太上皇正襟危坐在高位，语气中不带任何情感，跟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慈祥老头形象大相径庭。 晚柠一头雾水，仅仅是“卧底”、“命”这几个字已经足够让她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连忙解释道： “皇兄，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说的‘他’是谁，又哪来得什么卧底？有误会不可怕，说开了就好了。你有什么问题，让我解释给你听。” “哈哈哈哈，她居然叫我皇兄。”，太上皇听到她的话不屑地笑起来，笑声如此可怖直击晚柠的内心，让人心里发毛。太上皇用手指着坐在椅子上的晚柠对太后说道，“我见过许多戏子，许多演戏的人。但是如此入戏的还真不多，到如今你还叫我皇兄，岂不可笑？” 晚柠当下已明白，她的身份准是被太上皇发现了，她着急想将其中的误会说清楚。她激动地站起身，大声说着：“这里面有误会，第一次见面我就说自己不是真正的公主，是你们不肯信罢了。既然现在已经弄清楚了，可否放我回去？” 话刚说了一半，事情还未解释清楚，晚柠忽然察觉自己浑身发软跌坐在地上。她用尽力气扶着旁边的椅子，想要站起来就无能为力，连意识都开始变得有些模糊。太上皇起身从高位缓步走到她的面前，不屑的俯视摊到在地上的她，冷酷地说道：“误会？我不想听你再狡辩什么误会，你最好说出他的计划，派你来的目的。身为卧底扮演什么角色不好，非要装公主，你以为仅凭‘失忆’的说法，就能让人信服，真是愚蠢！如果你想活命，最好和盘托出别耍什么心眼。” 晚柠的身体愈发瘫软，眼皮也变得愈发沉重，无力地仰视着面前那张消瘦可怖的脸，见他蹲下来仔细端详自己的脸，嘴里念念有词：“不知从哪里找来这样相像的两个人？” 晚柠用尽全身的力气，几乎是吼着，可发出的声音确实微弱断断续续地：“我……我真的不是……卧底，快放开我。我真的不是……卧底，我是……苏……晚……”，话还未说完，晚柠彻底失去了意识瘫倒在地板上。 在她彻底昏过去之前，她确信自己看到了一个可怖的恶魔和他身边助纣为虐的傀儡。 第29章 审讯 滴答——滴答——滴答—— 水珠坠落在地板，砸出湿哒哒的声音，清晰地在耳边响起。 浑身的酸痛感一起袭来，晚柠迷迷糊糊中勉强恢复了一些意识，脖子是如此的沉重无法动弹。嘴唇发干，只是轻轻一动便会多一道伤口；眼皮也变得异常无力，费尽全身的力气也只能勉强睁开一点，四周一片漆黑只有远处点点微弱的烛光，只是她已经看不得那么远。 索性闭上眼睛，用耳朵去听周围的声音，只可惜除了水滴砸落地板发出有规律的响声之外，只剩自己的呼吸声。她垂着头，下意识想要伸手揉一揉自己无比酸胀的肩膀，却被铁链撞击发出的沉闷的响声阻拦，只得作罢。 “哟，快要醒过来了，就让我帮帮你吧。”，一个粗犷凶狠的声音从面前传来，晚柠艰难地抬头却只能见到一个健壮的黑影出现在自己面前。没预料到那人手里已经舀出的水全部朝自己的脸上泼来，接触皮肤的瞬间，冰冷的感觉将她从最后一点迷糊中彻底清醒了过来。 直到这时她才看清楚自己正身处一个密室，面前的人她则从未见过——是个满脸横肉的光头，身体异常肥壮，当年他站到自己面前时几乎挡住了所有的视线。再回头看看自己，浑身湿透瑟瑟发抖，头发上的水珠簌簌落下，双手被铁链缚住动弹不得。 “既然醒了，就早点交代吧，免得遭受皮肉之苦！”，那人转头又拿起了鞭子站在温宁面前，恶狠狠地威胁。 “我……什么都不知道，”，晚柠因为寒冷抖个不停，声音也断断续续，“你想让我……交代什么？” “这个时候还敢嘴硬，我告诉你来了这水牢就别想安然出去。” 晚柠往旁边看去，果真看到了一个蓄满水的水池，水池的中间摆放着一个风车状的木桩，散发出阵阵寒意。那人的耐性极差，还未等晚柠开口便几鞭子往她的身上招呼，腿上瞬间火辣辣的疼。 也正是那人挥鞭走动，晚柠得以看见他背后的太上皇舒服地躺在远处，好似在看戏一般。至于太后，早已不见了踪影。 晚柠忽然冷笑，喊话躲在一旁看戏的太上皇：“你到底想知道什么？身为太上皇居然私设刑法亲自监督审讯，哼，你究竟在害怕什么？” 挥鞭的人停了下来，回头看向背后的太上皇是何反应。只是这个激将法对太上皇并不起作用，他面不改色静静地坐在那里，云淡风轻地喝着茶水，甚至不曾抬起正眼瞧她一眼，在他眼里她不过如蝼蚁。那人见状似乎得到了某种肯定，回过头又重新朝晚柠身上挥鞭。钻心的疼让她放声大叫起来，直到几分钟后再也没了力气出声，垂着头默默忍受。 “上次参加秋猎，可有打到动物？”，背后的太上皇忽然开口，壮汉仿佛收到了指示收起鞭子，站到一旁将视线让给太上皇。 “有时候刚刚捕捉到的动物，力气很大又犟又喜欢横冲直撞，这时候你知道该怎么做吗？比起一剑毙命，我更喜欢狠狠教训一顿让它们乖乖听话，若是不听，再赏给下面的人处理。”，太上皇此时已经起身缓步走到晚柠面前，像是在欣赏自己的猎物一般上下打量她的惨状，平淡地讲出这个故事。 原来在他眼中晚柠一直是捕捉的动物，如果她现在还有力气说出许多的话，她一定会说：“做人嘛最重要的是识时务，你想说什么直接来问便是，不必来这一出。”。可是她现在没有这么多力气，只能虚弱的一字一句说出：“老——变——态。” 见太上皇并没有想象中生气，晚柠又从喉咙里喑哑着问道：“你想知道什么，就快问吧？等会儿若是没命了，就再也说不出来了。” 太上皇冷笑着：“还能说这么多话，看你这命还长着呢！” “借您吉言。”，晚柠冷笑着回答。 “是谁派你假扮公主进宫的？”，太上皇也不再藏着掖着。 “没有人，我只是个无辜的路人，莫名其妙就被接到了祁王府里，然后所有人都告诉我我就是乐颜公主，所以是谁派我假扮的还真说不清楚。”，晚柠使劲仰着头看向太上皇的眼睛，补充道：“哦，对了，你也这样说过，可能派我进宫的人里你也有份吧。” “还在嘴硬？”，太上皇反问道。 “我不知道。” “事到临头还敢狡辩，你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呀！”，太上皇满脸的不耐烦。 “我就是到了奈河桥也是这么说，这就是真相。若真是有人派我来假扮公主，不至于一点宫廷礼仪和公主的生活习惯不给讲，这岂不是很容易露馅？”，晚柠稍作停顿，忽然瞪着他问道：“太上皇既然心里有了人选，又何必再来找我求证呢？” 此话一出，太上皇忽然像被戳中了一般怒不可遏，转身从旁边的人手里抢过鞭子愤怒地抽打在她身上。身上的疼痛让她无法思考，只觉得眼前这个人是如此的面目可憎如此的癫狂。她想起在祁王府与他的第一次见面，那时他是如此的和善和亲切。他与祁王在王府后院的谈话，言语间也都是关爱，如今看来全部都是伪装。 “还未见到你时，我便知道你是假扮的。这样蠢的主人，哪里值得你这样忠心耿耿？”，太上皇出言讽刺。 “我没有主人！”，晚柠依旧坚持自己的答案，“既然你坚持有，不如直接说出人名，我来回答是或者不是，如何？判断题要比填空题好做。” 太上皇沉默不语，走到晚柠的面前拨起凌乱的头发，抬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完全露了出来，喃喃自语道：“真是难为他找到一个如此相像的人！今日就先放你一马，给你一晚时间好好考虑清楚，明日可没有这么简单。” 说罢，太上皇松开手招呼旁边壮汉一起离去，晚柠顿时放松了下来。虽然依旧被铁链绑在柱子上，却得到了片刻的安静与思考。 黑暗，恐惧，动弹不得，晚柠扯着嗓子沙哑的喊出：“救命”，得到的回复也只有沉默。此刻她不再妄想从天而降救世主，心里暗自打算明天该如何自救。晚柠认为太上皇如此极端的想知道谁是幕后主使，恐怕他自己心中早已经有了答案，只想让自己证明他的答案是正确的。 可这个人究竟是谁呢？ 经过一晚上的思索晚柠已经有了大致的答案，现在只需要从太上皇那里的到验证，如此一来她甚至有些期待审讯早点开始，早点逃出生天。 第30章 逃出生天 黑暗的密室模糊了时间，晚柠尝试数着水滴的次数，几次都因为昏过去而作罢。 她在这黑暗中等了许久，忽然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密室的门再次被打开，太上皇与昨天的满脸横肉的壮汉如若出现。 “今日可想明白了？”太上皇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想明白了，乐颜公主的失踪与你有关吧。”，晚柠不再讲话，偷偷地观察着他的反应。只是太上皇脸上毫无变化，依旧保持着冷漠的表情，却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不然你怎会还没有见面时就知道我是假的，想来你一定知道真公主的下落吧？”，晚柠补充道。 “一夜之间终于学会动脑了，那你可以学聪明一点说出是谁指使你来的吗？”，太上皇眼睛都不抬，自顾自拿出旁边的茶水喝了一口。 “那你过来，我便告诉你是谁？”，晚柠的嘴唇上因为缺水而干裂，一旦大声说话便渗出淡淡的鲜血，“太远了，说话太累了。” 太上皇心急地站起身来，快步走到晚柠的面前示意她快说。 晚柠见他这副样子反倒大笑起来，语气中满是嘲讽：“看你这着急的样子，想必他的存在让你很痛苦吧。自己登基成为皇帝，却处处不如自己的弟弟，逼自己的弟弟出走边境多年，却还是事事不如他。哼——没想到十九年过去，你已经垂垂老矣老态龙钟，自己的弟弟回来依旧收到全城百姓的爱戴，你很痛苦吧！就算成为了高高在上的太上皇，就还想着用如此卑鄙的手段亲自审讯，妄图给自己弟弟泼脏水。可笑，实在可笑！” 太上皇忽然发出诡异的笑声，恼羞成怒地掐住晚柠的脖子，怒吼着：“你胡说！是祁王刺杀公主，是祁王挑起战争，是祁王要刺杀皇上，都一切都是祁王做的！” 晚柠因为脖子被太上皇掐着，发不出一丝声音，脸也憋的通红。晚柠却眼底含笑，挑衅地看着他，因为那一刻她明白自己的猜想没错：太上皇只是表面与祁王和谐，当初的皇位之争虽然太上皇取得胜利，但祁王轻易得到了民心，虽然被赶去守护边境，爱戴也从未停止。没想到十九年的时间过去，祁王再次回到南邺依旧是那么的受到爱戴，就连在宫中长大的乐颜公主也与祁王的关系要更好一点，他怎么能不恨呢！ 乐颜的脸开始发青，太上皇猛得回过神来松开手。空气猛灌晚柠剧烈的咳嗽起来，浑身都疼一时间竟然也分不清楚哪里更疼。 待晚柠稍微恢复了些体力，瞅准机会十分诚恳地向太上皇表明自己的态度，企图得到他的高抬贵手：“我确实不是祁王的人，也只是凑巧和乐颜公主长得相似，被他误当做真正的乐颜公主给找了回来，又阴差阳错进了宫。我只是我自己，现在也可以是你的人。” 太上皇也许是年纪太大，刚才激动的行为导致此刻有点体力不支，瘫坐在椅子上看着晚柠。见他没有制止自己，晚柠继续真诚摆事实讲道理：“不管我是不是真正的乐颜公主，现在全城的人都已经知道乐颜公主的存在，我就不能在公主被找到前离开。况且我与土漠的穆修王子关系不错，若是他们借着我的死发动战争就破坏了大局。但是如果你放我一条生路，我们也可以合作，我继续做我的乐颜公主，守口如瓶即使你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会站出来的。” 她最后试探的问道：“这样可好？” 她并非真的想投靠太上皇阵营，当然也不想选择祁王阵营，晚柠只想能在这场斗争中全身而退，活着回到自己的时代。这是她能自救的唯一机会，她还有一事想不明白：既然太上皇早就把自己当做是祁王的卧底，那他为何现在又装不下去了，这不是打草惊蛇吗？ 太上皇依旧瘫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旁边的壮汉倒是忍不住，激动地走到自己面前恶狠狠地打开晚柠手上地铁链。拽着她的衣服将她拖到旁边的水池里，晚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瞬间被冰凉的水包围住，呛得剧烈咳嗽了起来。 “你休要在此巧言令色巧舌如簧，你这样的就要好好泡泡冷水清醒清醒。”，说着他自己也趟进水里，将浑身湿透的晚柠捞起来，拖到水池中间的木桩上绑起来。池水刚好到她的腰间，池水冰冷让她颤抖不停，双腿快要失去知觉，牙齿不自主的抖动，意识模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快要放弃了，听天由命。 “嘭——” 又是一声巨响，暗室的门忽然被打开，外面的光争先恐后的从门里挤了进来。在失去全部的意识前，晚柠看到了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虽然看不清楚脸却倍感熟悉。 那个原本还站在身边的光头壮汉，眼神里充满了慌张从晚柠身边逃似的离去。刚刚上岸还未走出几步，便被那来人重重一脚踹进了池水里，溅起的水花落在晚柠的脸上。下一秒那人竟然直接走进了池子来到晚柠身边，轻轻拨开她的头发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十分谨慎又温柔叫她：“颜颜，醒醒。” 霎那间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此刻不必再强装镇定，她知道自己得救了。她的意识又开始变得模糊，在彻底昏迷前她听到了一声严肃隐忍又十分愤怒的声音：“打开！”。紧接着自己捆绑自己的铁链尽数被打开，因为失去了支撑晚柠没有力气自己站立，直直地往前倒去。 子珩温柔地接住晚柠，满眼心疼的打量着她身上的伤口，晚柠也将自己全身的重量都依靠在他的身上。子珩就势将她抱起，尽管万分小心还是碰到伤口，让她吃了痛下意识发出嘶——嘶——的声音。 心疼不已，子珩的声音也变得颤抖，强装镇定在她耳边安慰着：“颜颜，没事了没事了，我这就带你出去。” 眼泪再也止不住的从晚柠的眼睛里喷涌而出，和着血一起沾染在子珩的手臂上衣服上，和他的心上，晚柠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回应着：“子珩，你……终于……来救我了。” 施以暴刑的人害怕的跪在岸边，止不住的磕头。子珩却不曾瞧他一眼，难忍愤怒地说道：“今日她所受的罪，必将十倍百倍出现在你身上。你最好祈祷公主无事，若有，你全家都得千倍万倍的受着！” 子珩不忍看乐颜这般虚弱的样子，抱着她始终没有看瘫在椅子上的太上皇一眼，可是就在离去时却被他叫住：“子珩，你非要跟我对着来吗？你知道下场的，她这样就是要你心疼，你这样就是中了祁王的奸计。听说你最近经常去向晚轩找她，别忘了她现在的身份，这都是祁王的计策，偏要你落入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罪名！” 听到此处晚柠满意的笑了，最后一个疑问解开：原来太上皇如此沉不住气，都是因为近来皇上跟自己走的太近，两人之间有了隔阂，所以他着急找到自己摊牌。 “我自有分寸。”，走出许远的子珩，背对着太上皇坚定的回答着，随后跨出了密室的门槛。 此刻得知自己安全的晚柠，无心再考虑身边卧底的事情，安心地躺在子珩的怀里沉沉睡去，任凭他将自己带往别处，这种感觉好像过了一个世纪之久。 第31章 上药 浑身剧烈疼痛，好似被揉成几段，灵魂被封印在躯壳里动弹不得。 晚柠缓缓睁开疲倦的双眼，发现自己在一个明亮温暖的房间里，这时才彻底松了一口气意识到自己安全了。她强撑着床板支起身来，额头上的毛巾顺势掉落在手里，想来是自己睡着的时候发了烧，这毛巾是给自己降温用的，现在也已经干枯。 在看自己身上的伤口，有些因为泡在水里似乎已经开始红肿，有些细菌感染的迹象。每道伤口都已经被处理过，也都上了药，也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四处张望打量之时，守了她一夜正在桌边短暂休息的子珩猛地醒了过来，心急地走到床边顺手接过她手里的毛巾，用自己的手背去感受她的额头温度。确定温度已恢复正常，子珩蹙着的眉头得以舒展，脸上的担忧之色也得以缓解。 “已经不烫了，你放心死不了的。”，晚柠艰难地挤出一个苦涩的笑，试图去宽慰子珩。 “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子珩宠溺的说着，小心翼翼地抬起晚柠的胳膊检查上面的伤口，眼神里满是心疼与庆幸。 晚柠意识到自己后背腿上身上的伤口可能是他给上的药，顿时红着脸，轻轻从他手里抽回了手，更想躲避这炽热的目光。 “多谢你这次来救我。” “颜颜，你已经昏睡一天一夜了，太医来瞧也没什么好法子。只能靠你自己的意志能不能挺过来，”，子珩握紧拳头撑在床边，庆幸的补充道：“好在你是醒了。”。那样子，似乎晚柠醒不过来他也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那要多谢我小时候打的疫苗，让我身体强壮抵抗力强。”，晚柠开玩笑般调节着气氛，随后十分清醒的说道：“放心吧，他不会真得让我死！我对他还有用处，身上都被打成什么样了，我这张脸却一个疤都没有，他才舍不得让我死掉。” 做出这些伤害的人是他的父亲，这番话也让子珩怅然若失，内心更加心疼眼前的人。晚柠忍不住去看他憔悴的样子，重重地黑眼圈和黑黑的胡茬，看上去与之前精致的样子反差很大。晚柠也不再忍心说些什么，于是岔开话题问到：“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是婉桃，你刚走不久太后就派人来向晚轩传话要留你在佛堂住几天，你宫中的婉桃觉得有着不放心便来找我。”，他见晚柠好奇的看着这个房间，便着急解释道：“这里是我寝宫的暗室，我实在不放心将你送回向晚轩，便带来了这里。你放心，婉桃也在这里照顾你，你身上的伤口也是她帮忙处理的。颜颜你放心，我什么都没有做。” 见他着急解释的样子，反而有几分娇憨，晚柠忍不住笑着逗他：“反正情况危急，谁上药都行哦，你上也不是不可以。” 她大胆的发言再次让子珩震惊，可是当他坏笑盯着她时，晚柠又无力招架说起别的事情：“上次秋猎我救你一次，这次你救我一回，我们两个就算扯平了。” 扯平？休想扯平。子珩不去看她，转头说起了婉桃：“婉桃，可是太上皇安排照顾你的？” “是的，”，晚柠心里咯噔一下变得惴惴不安，她早已考虑到此事与婉桃有关，但想起之前相处的点点滴滴，她便不忍心继续，“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求你不要继续。婉桃她人呢？” “她也守了你一夜，方才让她下去休息。颜颜，饿了吧，我让人送上来些吃的给你。” 晚柠这个人最害怕煽情的场面，见不得子珩那双深情的眼睛，于是点了点头。偏巧这时婉桃推门进来，手里抱着一个巨大的木质食盒，里面装着她煮给晚柠的粥。可是开门见到晚柠已经醒过来了，她反而低着头拿着食盒，忐忑地走到桌子前。 婉桃给晚柠背后垫上几个软和一点枕头，让她躺得舒服些，又从食盒里拿出自己刚煮好的粥，有些愧疚的送到她面前。晚柠则在接过粥的时候，默契的借口支走了子珩，心事重重地用勺子搅拌着温热的粥。 “婉桃，我有些记不清了，当初可是太上皇送你来到我身边的，是吗？” 婉桃下意识的握紧了手里的餐盒，她早就知道自己迟早要面对这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的如此的早，自己竟然是如此的狼狈。她还没做好面对朝夕相处的晚柠问题的准备，只得用本就沙哑的嗓子颤抖着回答： “是的，公主。” “发什么呆呢！”，晚柠见婉桃一直心神不宁的样子，或是怔怔的发呆，做事也更加谨小慎微，于是便故作轻松的叫她，“我这身上的伤口需要重新上药了，你能帮我处理一下吗？” 婉桃放下手里的餐盒，双脚好似千斤重，艰难地走到床边轻轻地解开晚柠的衣服，后背满是发红的伤口，触目惊心。她双手颤抖，晚柠越是什么都不提，她就越是羞愧难当。 “公主，您受苦了。我……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您。”，话还未说完，婉桃的眼眶就变得红彤彤，强忍着眼泪不让它掉下来。 “先不要哭，我死不了的，以后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你坐在这里，帮我换药时我们聊聊天。”，说着晚柠拍了拍床边，示意她坐过来。 婉桃一袭米白色的衣裙，脸上依旧戴着面纱遮挡了此刻的表情。她说不出话来，轻轻坐下生怕自己的动作幅度大了，弄疼了晚柠。于是小心翼翼的抬起胳膊，涂了药的伤口似乎都有好转，但是在雪白的肌肤上显得更加可怖。婉桃盯着，半晌说不出话来，眼泪从眼角滑落。 “太医可曾有交代，是否会留疤？” “公主，好好上药治疗一定不会留疤的。而且奴婢那里有一瓶治疗疤痕的神药，一定有用的。”。话音刚落，婉桃想起自己脸上可怖的伤疤，那密密麻麻凹凸不平如此可憎的样子。这样的自己说出有祛疤的药膏，实在是没有信服力。 于是用手摸着自己的面纱，眼神暗淡的解释道：“我的伤疤比较特殊，公主你一定不会的。” 第32章 婉桃的回忆 晚柠、婉桃，也许两人本来就有不可名状的缘分。 自从那日在祁王府见到第一面起，当婉桃看到眼前的女孩与走丢的乐颜公主一模一样的面孔时，她就有预感两人之间定会有一段故事，只不过那时她是太上皇的人，是太上皇派来监视“公主”的人。 婉桃之所以被台上选中也正是为了乐颜公主，只是当时公主已经失踪了半年之久。毫无音讯，所有人都认为她凶多吉少，婉桃也觉得自己这辈子就要如此。直到有一天祁王府快马加鞭传来消息，说在一个树林找到了公主。 凭空消失的公主就那么突然出现，而且是从天而降，于是太上皇便带上婉桃去祁王府接乐颜回宫。一路上她都莫名的紧张，但还是十分期待见到这位乐颜公主，好像要与自己的命运见面。 太上皇一开始便知这位乐颜公主是假的，但是他并不打算拆穿，只想将计就计。此时的楮国需要有一位公主，至于这位公主是谁，他无所谓的。 马车上的太上皇同样有些紧张和忐忑，这将是他与祁王离开南邺后十九年的时间里第一次见面。一路上他都没什么话，时常沉思，时而忧虑。一旁的婉桃都看在眼里，她曾听宫里的嬷嬷讲起过太上皇与祁王当年争夺皇位的事情： 一个是先皇的大儿子，年纪轻轻便被封为太子，可因为天资不好时常谨小慎微如履薄冰。尽管如此在办事时还是会出岔子，或者提出一些“蠢”建议，被一些人反对，万幸得到两位大臣的辅佐，一直相安无事。 另一个是天资聪颖的小儿子，一出生就光芒耀眼。当祁王出生时，太上皇就已经是太子，成为皇帝也是顺其自然的事情。可是当祁王长得大些，对事情的见解常常能得到夸赞，不费吹灰之力想出的政策不仅能完美解决问题，还能真真正正的为百姓谋取福利，于是他在百姓中的威望越来越高。 太上皇一定是非常嫉妒自己这个弟弟，十九年前他已经四十一岁，在太子之位上已经守了二十一年。虽说没有高屋建瓴的意见和较高的建树，但是自认为每天勤勤恳恳如履薄冰，为楮国殚精竭虑。四十出头的年纪就已经长出了许多白发，一心想为这个国家做些什么改善出国百姓的生活。 可是呀，当太阳出现时微弱的点点星光就不再耀眼，逐渐消失于白昼之中。十八岁的年纪，本就风华正茂而且才华横溢地毫不费力，是多么让人嫉妒又憎恨的一件事，更别提在朝廷中逐渐传出废太子立祁王的口号。 再后来具体的事情，婉桃也未曾听说，只知道事情最终的结局是：年轻的祁王离开南邺去往北祁为楮国守护边境，许下十九年不回南邺的誓言。太上皇顺利当上了皇帝，依旧过着诚诚恳恳苦心经营的日子，不仅废除了陪葬制度而且台了一系列的有利于百姓的法条。在那两位大臣的尽心辅佐下也能做到天下太平经济繁荣。在登基初期得到一定的稳定，直到那两位大臣去世，边境战争不断战场失利，用和亲换来几年的安宁。 婉桃这次与太上皇来北祁的时机也是如此的微妙：两国战争又持续了几年，双方的国力都在战争中被消耗的差不多，亟待喘息的机会。祁王也即将到达回南邺的时间，太上皇也在半年前从皇位上退了下来，让位于自己的儿子子珩。此次也是借着乐颜公主被找到的机会，太上皇与祁王再次见面冰释前嫌的时机。 当他们再相见时，祁王非常隆重的前去迎接，两个人都很有默契的只谈如今不谈当年，似乎一切都不曾发生。 那也是婉桃第一次与晚柠相见，婉桃静静地候在屏风后面，等待着太上皇的召唤。她有些紧张地歪着脑袋悄悄关注着外面，只见一个小女生带领着一个身着鹅黄色裙子的女孩脚步轻快地走了进来。只一眼她就意识到了眼前这个女孩与乐颜公主真正的区别：虽然两人拥有同一张脸，但她身上有乐颜公主所不具有的那种活力，乐颜公主是死水而她是火山。 当听到面前的女生说自己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的时候，婉桃很是庆幸，甚至在心里暗暗长舒了一口气。也为面前的女孩感到开心，她永远都成为不了真正的乐颜公主，因为她比乐颜公主快乐，也希望她一直这么快乐。 见婉桃摸着自己的面纱出神，晚柠主动开解道：“你不用担心，我是不易留疤体，在用上你的药，一定没事的。只是我现在的身体不便回向晚轩，如果再被人知道了真相拿去做文章就不好了，所以还需要在这里多住几天。向晚轩可曾有交代？” 婉桃一直在等晚柠质问她与太上皇的关系，可是她不仅没问，反而顾左右而言他的说个不停。这种感觉就像在头顶用发丝悬着一把剑，不知道会不会掉下来，会在什么时候掉下来。终于婉桃还是无法抵挡住自己内心的折磨与煎熬，打算主动挑明，向晚柠坦白。 “公主，你还是直接问我吧，你越是这样我便越痛苦。”，婉桃强忍混乱地内心，强迫自己的语调尽量平淡不带任何感情。 “皇上去向晚轩的事情是我告诉太上皇的，您平时的一举一动也都是我说的，我就是太上皇安插在您身边的眼线！” “我自幼无父无母养在宫中，如果没有那场意外，日子也就会一直平平淡淡下去，直到我在宫中老死。那场意外的发生，平淡的生活随着的我的脸和生音一起彻底消失了。”婉桃不敢看躺在床上的晚柠，低垂着脑袋自顾自地娓娓道来，“原本脸毁了是没有办法继续留在宫中当差，若出了宫也没有别的去处。正好这时祁王府传信来说找到了公主，太上皇知道公主您的向晚轩比较偏僻而且并没有侍女照顾，于是便将我带上前往祁王府作为公主的侍女。条件就是……” “条件就是留在我身边监督我，并时时向他汇报。”，晚柠十分平静的补充着，就像在说别人的事情：“太上皇为人猜忌，又十分忌惮祁王。一个失踪多日的公主突然被找到，而且宣称失去了记忆，太上皇自然不肯放心。难怪他要找人看着我，秋猎皇上受伤我直接去了祁王府，在他那里算是坐实了我们的关系。” “渐渐的太上皇不太相信我的消息，叫我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我实在是没想到他这次会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婉桃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一颗颗从眼眶流出，也许是埋藏在心里的话终于说了出来，压在心里大山被搬走了般畅快。 “他呀，只会相信他愿意相信的。”，晚柠艰难地坐起来，一只手搭在婉桃的肩上给予她一些支撑，宽慰她道：“以前的事情一笔勾销，这次就算没有你，我还是会被他打。但是没有你，可能我已经被他打死了。” 晚柠停顿了片刻，乞求般说道：“紧要关头你还是去找了子珩来救我，如今你也就失去了太上皇这个靠山。不过放心，今后我们便是一体的，我在哪里那里就有你的位置。婉桃，其实说来奇怪，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感觉很亲切。希望你有什么话不要一直闷在心里，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我们可以一起解决的。” 婉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暖上心头不知道说什么好。此刻语言变得苍白乏力，任何誓言也都显得随便。 看她的样子，晚柠心中明白：今日过后即使婉桃还有秘密，她再也不可能成为自己的敌人！ 第33章 以退为进 与其继续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身上的伤口刚换完药，晚柠便让婉桃先回向晚轩报个平安，免得其他的姐妹担心。待婉桃的脚步声逐渐走远，房间里只剩她一人时，所有的情绪瞬间如同决堤的洪水喷涌而出。难以自抑的她紧握住被角，尽管毫无安全感却也仰着头，不让眼泪掉下来。 “我才不会哭呢，若是被奶奶在天上看见，她准是要笑话我。”，晚柠有些哽咽，以往自己遇到难过的事情，她都会买张车票回去看自己的奶奶，只要她回了家就好像所有的问题都不再是问题。 可是现在没有奶奶了，自己穿越到这个陌生的朝代不熟悉的地方，再也没有人能给她这样的温暖。 直到房间外传来越来越近的熟悉的脚步声，正坐在床边失神的晚柠意识到子珩来了。一个想法瞬间在她的脑海里形成：示弱！子珩是她在楮国唯一能抱住的大腿，必须要先搞定他，然后再步步为营。 于是晚柠不再压抑自己的悲伤的情绪，开始缓缓地抽泣起来，可是感情是不可控的。她侧着身子，双臂环抱蜷缩在床的一角，眼泪刚被拭去下一秒就又流了出来。这个时刻，她如同要被风雨打翻的一叶扁舟行驶在汪洋里，索性就由着眼泪带着压抑从身体里一起流出。 房门外的子珩，刚走到门口便察觉到了房间内的异样。他低着头静静听着那细微的哭声，此时更加懊悔自己没能保护好她。在门口静静站了许久，他这才推开房门。 晚柠听到响声，迅速拉过被子将自己盖了起来，完完全全放置于这漆黑的短暂的微暖的“安全空间”，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可是看着那因为抽泣而变得起起伏伏的被子，子珩又怎么不会明白她此时有多么的无助呢？轻轻地走到床边坐下，不敢发出一点声响，陪着她静静地坐着。他想让她知道，这个世界里并非没有人在她身边。 此时，她知道自己的示弱，装可怜装坚强的套路起作用了。 “太上皇，你既然不仁，就别怪我抢你儿子！” 说回子珩，他非常清楚自己这次贸然去救出晚柠的后果，意味着他与太上皇之间那种艰难且稳定的平衡和默契被打破了。他虽然是太上皇唯一的儿子，但是太上皇并不爱自己的孩子，他只爱自己只爱皇位。这次让位于子珩，也不过是为了对付祁王的缓兵之计罢了。 在十九年前的皇位之中，太上皇虽然赢得了最终的胜利，将祁王“驱逐”与边境。但十几年的时间里，只要他一想到祁王还会再返回南邺，就会非常的焦虑与恐惧。这件事就像一根针扎进了他的肉里并且断在里面，时时让他难受不得痛快。 尤其随着时间的推移，距离祁王回来的日子越来越近，太上皇每天都被祁王夺权的噩梦折磨。他不想输，就算是输也不想王位从自己的手中被夺去。于是他想出计策：在祁王回来前将皇位让给太子，这样即使祁王回京后还有当年的旧部老臣支持，皇帝也已经换人。他若是再提起当年的皇位之争，也会变得名不正言不顺。祁王若怪，只能怪时过境迁。 于是太上皇将子珩从宫外召了回来，将皇位让与他，但是兵权和最终的决策权依然紧紧的攥在手里。表面上，他是个不再关心任何朝廷事一心为江山社稷礼佛祈福的逍遥老翁。实际上，他躲在背后操纵着一切，所有人都可以是他的棋子，棋子可以是自己的妹妹，可以是自己的妻子，也可以是唯一的孩子。是谁，他都无所谓。 这么浅显的真相，子珩一直都知道背后的残酷，但是要改变这境况却急不得。许久以来，子珩一直都在配合太上皇的演出，他尽量表现的像一枚好棋子，没有野心贪图享乐。况且因为多年前在战场受到了伤害，所以对战争和兵权也没有兴趣，对太上皇的话言听计从。所有的奏折表面上是由子珩来回复，实际上每一个都有太上皇的意志。 他故意去招惹乐颜公主，让所有人都觉得他荒唐，是扶不起的阿斗，是不足为惧的小角色。直到太上皇完全放下戒备，在暗中步步为营从太上皇手里拿回属于皇帝的权利和尊严。 太上皇原本对此并不放在心上，可是逐渐的他察觉到子珩的不对劲，不再事事都听自己的。暗中也开始做些他觉得危险的事情，而且对向晚轩越来越上心。若她是真的公主倒也罢了，可是太上皇认为她是祁王安插在身边的卧底，为了破坏自己大计的眼线。 尤其是当他知道最近子珩经常私下与假乐颜有往来之后，这种愤怒和失去掌控的感觉达到了极点。不论这个乐颜是真是假，但是在外人的眼中她就是长公主，是子珩的姑姑，若是被传出绯闻自然是大逆不道的事情。祁王党也许就想借此事大做文章，若是让子珩的皇上变得名不正言不顺，他们自然可以顶着“清君侧”的名义来对自己动手，到了那时便一切来不及了。 这是太上皇绝对不允许的，也是这次他迫不及待对“乐颜”动手的原因。他想从晚柠口中证实这一切都是祁王的阴谋，是他大逆不道在先。若是能教训晚柠，让她做个“双面间谍”，那便是再好不过。 可是一切都失算了，他没想到子珩这次居然敢跟自己作对。 可是子珩呢，他这次也不打算就这样下去，他所有的计划都必须提前。 在子珩寝宫的侧房住的几日，晚柠完完全全地好好休息了一下，完全不与外界来往接触，也不去关心外面的讯息。身体恢复的很快，但这样的放松也不宜太久，外面还有许多事等着她去做所以她决定在这天早上告别回到自己的向晚轩中。 这几日虽然忙，子珩每天早上都会来一同用膳。两人用膳时总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无聊却快乐。偏偏这天早晨，在晚柠准备告别时子珩迟迟没有出现。 第34章 重回向晚轩 今天就回向晚轩，谁说话都不好使。 子珩差人送来了许多好吃的，自己却始终没有出现。 “公主，你先用膳吧，再等下去都要凉了。”，婉桃见晚柠一直往门口张望，不忍心她继续等便盛了一碗汤放在晚柠的面前，“公主若是想见皇上，可再多住一晚罢了。” 听到婉桃的建议，晚柠端起汤碗一饮而尽，不拘小节地擦了擦嘴边的痕迹，催促道：“快吃快吃，我们就先吃吧。婉桃，吃完饭收拾一下我们回向晚轩吧，我都恢复的好了身上一点都不疼，再待下去水月他们该担心啦。” “不再等等吗，可是公主还没有跟皇上告别。”，婉桃也看懂了晚柠的不舍得。 “不等了不等了，都在一个宫里，又不是再也不见不到了，没必要喊他来演一出十八相送。吃完饭我们把这里收拾一下，这几日我们住在这里弄得是乱了些哈。”说着晚柠环顾了一圈，这个房间比她们刚来的时候多了太多东西，也更有人气儿。 “皇上日日都会过来一起用早饭，今天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耽搁了……”，经过这件事，婉桃现在仿佛成了他们的cp粉头，见皇上今天还没有来，便想着替他解释不要因此而影响两个人的关系。 “好了，你就不要再解释了。我都理解的，告别嘛，不是什么大事。你看今天阳光多好，等会儿回去路上我们好好走走。”，晚柠忍不住打断婉桃的话，不再去说这件事。 等一切收拾妥当出门之时已快中午，子珩还是没有出现。天气倒是晴朗，天空湛蓝而深邃，一片多余的云都没有。只是不过几日光景，路上的树叶都已发黄飘落，甚至有几棵小树已经变得光秃秃的。一阵鸟组成列队从远远地方飞过来，路过她们的头顶又迅速飞远，只留晚柠站在原地目送它们远去，就好像自己也化作了一只鸟参与了一次迁徙自由的飞翔。 “公主，你在看什么呢？” “看飞鸟。玉阶空伫立，宿鸟归飞急。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晚柠语气冷淡停顿片刻，又切换转成欢快的语气说道，“鸟儿都知道回家了，我们可要快一点！” 婉桃给她披上子珩前几日送的红色披风，交代道：“天气越来越冷，公主身上的伤还没好，可要注意身体。鸟儿归程，自然是要有个好身体才行。”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皇帝的寝宫在皇宫的中心位置，向晚轩在最角落的地方，虽说都在宫里距离却不近，两个人走走停停用了大约一个时辰。直到最后拐过一条狭长而幽静的两侧长满竹子的小路，便到了向晚轩和玉熙宫。 两人刚踏上这条路，远远的就看见向晚轩门口站着许多人，仔细辨认能认出朱紫、朱樱，水月还有穆修和他的随从尹竹。人群中的朱紫率先看见她们，连忙十分欣喜地就跑着迎了上去，见了面接过行李却也埋怨道：“公主你可算回来了，太后娘娘居然留你在佛堂住这么多日，你不在向晚轩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我们可想你了，每天都要念叨公主什么时候回来。” “就是就是，公主你不在婉桃姐姐也不在，因为太无聊，向晚轩的每一棵树都被我擦过了，现在它们就是宫里最干净！我不管，以后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水月假装生气附和道。 “这次比较突然啦，我也没想到太后娘娘会留我这么久，一定是我太受欢迎了吧！以后再有这种礼佛的机会我一定把你们都带上，好不好？柿子怎么样了？”，晚柠逗着她，却也不忘小猫。 “柿子在这呢，这小猫每天吃了睡，睡醒了就吃，长得可快了。公主，你离开这几日柿子都要从小猫长成大猫了。”，朱樱将怀里的小猫举起来递到晚柠面前，那体型确实比她离开的时候大了不少。 “哈哈，柿子不愧是只橘猫，以后准能变成一只猪。想来你们一定照顾的很好吧？”晚柠反问道。 “确实很好，一天恨不得吃八顿，做个小猫咪可太幸福了，只要好好吃饭，好好上厕所就能得到夸赞。”，朱紫补充说道。 “你呀，连一只小猫的醋都吃，以后你吃饭上厕所我们也都夸你好了。”，水月打趣道，“朱紫你好棒，朱紫你吃饭好棒，朱紫你上厕所好棒！” 朱紫不好意思的去捂住水月的嘴，两人打打闹闹逗得大家开怀大笑，充满了欢声笑语。 就这样被簇拥着，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向晚轩的门口。穆修面露意味深长的微笑等候在那里，而他的随从尹竹站在他的身后一步的距离，奇怪平时亲如父女的两人今日却不见蒙珠的身影。见她经过，穆修也模仿着其他人的样子打趣道：“公主您回来了，可让我们几个在这好等。您再不回来，我们几个可就打算去太后那里亲自抢人去了。逃亡计划都快做出来了！” 晚柠可是呛一声定要回十句的性格，哪肯放过他反驳：“我就一直等着您去接呢，可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就只好自己灰溜溜回来。今天倒是稀奇，怎么只有你和尹竹，不见蒙珠？” 穆修在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晚柠快进来，那模样倒像是去的自己家让其他人别客气尽管往里面去一样。一边走着一边述说着：“前几日太后瞅见蒙珠挺有眼缘，又心疼她年纪轻轻在异国他乡身边没有父母照顾，便准许她每天去宫中学堂学习知识，又去练武场强身健体。对了还要去佛堂跟着太后一起晨钟暮鼓，荡涤灵魂。” 晚柠只听见“荡涤灵魂”四个字，还没意识到穆修的意思，但是她联想到太后就是太上皇的帮凶，哪里还配叫别人荡涤灵魂。没好气的吐槽：“小孩子又没有作恶，哪里需要荡涤灵魂！” 待话说完，晚柠才意识到穆修是暗示她，这几日蒙珠都会去佛堂和太后呆在一起，所以穆修自然知道蒙珠没有在佛堂见过晚柠的事情，不过晚柠只是不想其他人担心，也并没有想瞒着穆修的打算。只是比起这个，晚柠对穆修背后的资源和渠道更加感兴趣。 穆修虽然自己在楮国自得其乐，但是他一直放心不下蒙珠，尤其是她十几岁的年纪学习和见识都有限，如果一直在宫中最为偏僻的角落待着，上限也会止步于此。这次穆修只是略施小计就能让太后将蒙珠送去读书写字练武，继续教育也算是了却了他的一桩心事。 “穆修王子厉害呀，你是怎么办到的？”晚柠问道。 “我一个质子能做什么，只是太后见蒙珠实现心生欢喜罢了。据蒙珠说，她和太后娘娘相处的很是融洽，太后对她也很怜爱。蒙珠让她想起未进宫时在家与自己妹妹相处的日子。” “妹妹？她说的妹妹可是我的母妃——兰妃？倒也难为她了。”，晚柠想起那天自己当着太后的面被下毒，而她从未念起妹妹有所阻拦，这会儿倒是表现的对妹妹怀念难忘。 穆修点了点头，说话间几人便到了正厅。为了迎接晚柠的归来，朱樱等人早就在厨房做了许多好吃的，现在悉数端出摆盘上桌。众人便也留穆修与尹竹一起用膳，几人围坐在一起，谈天说地很是痛快。 几杯酒下肚，水月忽然一脸神秘的问答：“姐妹呢，你们知道我今天听说了一个什么震惊的八卦吗？” 第35章 失踪的杜小姐 八卦的魅力就在于，能迅速调动人们的兴致，以及交换信息。 当水月涨红了脸，兴致昂扬的向姐妹们问出：“姐妹们，姐妹们，哦不对，还有兄弟们，你们知道我今天听到了一个什么震惊的消息吗？”时，所有人的兴致都被调动，目光全部聚焦在她身上。 朱紫率先沉不住气，娇嗔地催促道：“我的好姐姐，什么消息，你快讲讲吧！” 水月也不再卖关子，一本正经的问：“杜宰相的女儿，大家可还有印象？” “有些印象，可是那个在秋猎场上一直柔柔弱弱的漂亮姐姐？她的身边一直跟着一个花枝招展跟孔雀似的，还爱搬弄是非的女人，叫什么来着？” “青羽。”，朱樱轻声提醒。 “对，就叫做青羽。到处搬弄是非造谣，还被我们公主当众教训来着，我怎么会忘记呢！你们都不知道，她当时有多丢人！” 眼见众人的话题转到青羽身上，大有愈演愈烈的架势，水月连忙轻轻拍了拍旁边人的肩膀，提高自己声音争取把丢失的注意力再给抢过来，高声说着：“什么青羽，哪来的青羽，我正说着杜小姐呢。这杜若小姐是杜宰相的小女儿，上面还有一个哥哥，自有便被好好培养，被父亲寄予厚望。曾有传言，宫里有意将杜若小姐纳入后悔，做母仪天下的皇后呢！” “啊，这也能算什么八卦嘛。这个消息都不新鲜了，楮国还有谁不知道杜若将成为新的皇后，母仪天下呢。杜宰相都快四处宣传了，脑门上都快纹上‘皇上岳丈’四个字了。”，朱紫率先表达了对水月这个消息的失望，放下筷子悻悻地说着：“水月，你这个八卦可不行哦。” 水月反倒不恼，一脸坏笑的看着大家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样子。见时候差不多，也不再卖关子：“我听说杜若小姐昨儿夜里与人私奔了，这个你们可知道？” 众人着实被这个消息给惊讶到了，尤其是晚柠更为震惊。前几日她还在太后的佛堂见过她和青羽，那时两人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杜若与太后的相处看上去十分的融洽，并无异样，怎么才几天功夫就传出这样的消息？ 杜若给人的印象一直是柔柔弱弱的，声音轻柔腼腆虽然有点小姐脾气，但是又不到骄纵的地步。上次青羽背后说晚柠的坏话，她也是在身边及时制止拉住她。很难想象这样自幼娇生惯养被宰相父亲视若明珠的名门小姐，会做出私奔这种事。况且在自己很有可能被当做皇后培养的节点上，这样的举动无异于将家族的声誉弃之如敝履。 可别是被人造谣传了错误的新闻？ “啊，是真的吗？没看出来，名门闺秀杜小姐居然还会做出这种事情！”，几人瞬间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都表达了对这个消息的震惊。 “水月，你是在哪里听到的这个消息？这事关杜小姐的名誉可不能乱传。”，晚柠有意拦着点水月，十分郑重的提醒。 “消息来源自然可靠，听说今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呢，杜宰相就着素衣进宫面圣。若不是因为自己的女儿私奔，前来解释这件事，杜宰相又何必如此？虽然还没有正式下旨，但所有人都默认杜若小姐是皇后的人选，她突然离家不告而别，杜家没有看好自家的闺女，自然也要进宫来请罪。”水月对自己的消息向来自信，一脸正经的着急解释道：“他们两人走不远的，现在全城的官兵基本都在寻找杜小姐。而且早上听守宫门的大哥说，皇上在宰相面圣后不久也出宫了，说不定也在寻找杜小姐。” 晚柠想起今天早上左等右等子珩都没有来用膳的事情，并且也没有派人来传话，想必那件让他非常着急的事情就是杜小姐失踪吧！宰相的女儿失踪自然是一件大事，派出全城的官兵去搜寻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如果能让皇上亲自出宫，想必这个人这件事对他而言一定非常重要。晚柠有些茫然。 “还有这种事情，当杜府小姐多好呀，怎么会这么想不开要去私奔。”，朱紫着急表示对这个举动的不解，也为小姐身份感到可惜，更八卦地追问：“水月，你可知道与谁私奔的，可有男方的信息？之前从来没有听说的，杜宰相准也吓了一跳吧！” 陷入暧昧时期的女人总会变得多疑变得想象力丰富，在晚柠想象中子珩在得知杜小姐失踪那一刻才看清楚自己的内心：他才发现自己对这个温柔知书达理的小姐如此着迷，在要永远失去她的这一刻才知道，才发现她是如此的重要。于是甚至没来得及告诉晚柠一声，便发疯了般亲自去找到杜若。 在这种想法下，晚柠强装镇定在心中感叹自己的幸运：“还好子珩早点看清楚自己的内心，自己没有真的陷进去，一切也都来得及。如果越陷越深再抽身便难了，这样正好以后就能心无旁骛的去做自己的事情。” “杜小姐可真是厉害，居然能这么有勇气，以后都对她刮目相看了。”朱紫满脸憧憬的看着水月，夸赞道。 晚柠无奈的看向她，拍了拍她的肩膀忠告她也忠告自己：“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历史经验告诉我们，可以去恋爱但是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一定要给自己留后路。杜若小姐那么柔弱的女生，在外面恐怕要吃很多的苦。” 穆修似乎看穿了她的矛盾，于是追问道：“那你希望她被找到吗？” “我希望她快乐”，晚柠转头看向穆修的眼睛补了一句，“我也是，你也是，我们全都是。” “好，就冲着这句我们全都快乐，让我们举起酒杯来干一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在穆修的带动下，大家似乎也忘记了这些事情，纷纷举起杯为人世间的缘分干杯。 觥筹交错之间，收获了短暂的欢愉。他们很快就会知道，楮国有大事发生。 第36章 灾年人祸 临近中午时分，南邺有灾民入境的消息就传遍整个皇宫。 宫里的人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听到的消息，仿佛各个亲眼所见。原来从太上皇登基开始算，楮国一直从未真正的进入和平，尤其是近些年来与土漠的争端颇有愈演愈烈之势，旷日持久。既然要打仗自然要保障战场的粮草供应，所以每次战争前及战争时会从全国各地百姓的手里收取粮食，几年时间下来，百姓都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艰难地维持着一种脆弱的平衡。 其中最为典型的是一个叫桑城的地方，虽叫桑城却不种植桑叶，是个产粮的大户。所以每年桑城需要缴纳的粮食也比别的县要多许多，早就没有存粮。全县城百姓都等着这季秋收，按照往年的产量，度过新的一年不成问题。 偏偏今年的温度要比往常高许多，又连续一个月没有下雨导致干旱，粮食全都干死在地里欠收严重。这种情况，即使全城的百姓勒紧腰带节省度日也只能勉强生存一小段时间。若不从外地借粮，怕是很难挨过这个冬天。 可是朝廷收到的桑城奏折一直是一切顺利，从未表明过此事，所以朝中也无任何行动。于是结果如同预料那般，桑城很快陷入了饥荒，惨不忍睹。如果继续留在这里只能是饿死或者病死，为了能活命，城里的百姓开始成群结队组成求生的队伍远离自己的家乡，一路乞讨相互依偎着来到南邺，只为了活命。 毕竟南邺是离天子最近的地方，也是最有希望得到庇护的地方。 在夜幕即将降临时，这群求生的队伍终于千辛万苦的走到了南邺城下，此时他们的队伍人数已经少了大半。余下的人衣衫褴褛步履蹒跚相互扶持，期待着进了城就有了活命的机会。 守城的官兵虽也十分震惊，但是他们做不了主是否能让这群灾民进城。如果这群乞讨的百姓真的进了城，若是惊扰了城内的治安，不是他们所能负责的。于是层层上报，最后守城的官员收到指示下令关闭城门，阻止这群灾民进入南邺城内。 可是城门外的又是什么样的人呢？他们把全部生的希望都寄托在到达南邺，这一路上没有粮食果腹，有的同伴彻底倒在了来时的路上，侥幸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到达这里的时候，现在居然被拦在城门外面。 于是彻底绝望的人们在凌晨疯狂地冲撞城门，与守城的官兵发生冲突，企图强闯进来。这时守城的官员见事情逐渐闹大，瞒不住了这才朝上递了折子。 事发的当晚，折子先是去了太上皇处，第二天一早才转送到子珩那里。子珩原本计划看完所有折子便去与晚柠一同吃饭，谁知看到折子的内容后震怒无比，恨不得当场将这些尸位素餐的人通通拉下来受罚。 但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如何妥善安置灾民，于是子珩放下所有的事，第一时间带着贴身侍卫方雄去往城门现场。 深秋的凌晨天凉露重，到达现场的时候天还未亮，城门依旧紧闭，只是门内候着比平时还要多的官兵，严阵以待似乎要开始战斗。耳边传过来的是透过厚厚的城门，外面那些低声的哀嚎和隐隐绰绰哭泣的声音。 为首的官员站在官兵前面，不敢贸然有所行动，只得焦急的在城门口踱步。他等了一直在等待宫里传出来指令，左等右等的始终没有旨意传来。这一等就是一夜，直到天有些蒙蒙亮，雾色中传来远处焦急的马蹄声。魏誉仰头焦急的望着，只见随着马蹄声来的是两个年轻人。 他虽没有见过皇上，但眼光独到看见来的两人衣着富贵气度不凡，很可能是宫里来的信使，便焦急又恭敬的快步迎了上去，在城门行礼等候两人下马。 “可是宫里来的信使？圣上有何指示呀？”，魏誉未等两人下马，便高声问道。 “开城门，放灾民进来。”，方雄骑马跟在子珩后面，厉声说道。 可是魏誉分明听见了，却始终站在原地没有任何的行动，脸上满是为难之色。 说话间子珩等人已经抵达城门，下马之后径直绕过魏誉去观察当前的情况。方雄则站在魏誉的面前，面露愠色质问道：“魏大人可是没有听见？还不快开城门放灾民进来。” 此言一出，魏誉毕恭毕敬地将腰弯的更低，虽然客气却也反问道：“不知道二位公子可是宫中太上皇的旨意可有凭证？不然实在难以从命，若是灾民进来冲撞了皇城的大人物，不是我这等小角色可以承担责任的。” 子珩生气的背过身去，方雄收到指示也不再讨口舌之争，直接拿出皇上的令牌表明自己是奉了皇上之命，特来传旨：“魏大人，皇上的旨意还叫不动你吗？你只管打开城门，出了什么事情我自会负责。” 魏誉想了想，这左右都是大人物，自己一个小角色自然是谁都得罪不起，于是欣然领命道：“臣这就去打开城门，只是放灾民进来如何安置呢？” “皇上已经下令在城门西侧的广场设立临时安置点，并在六星台发放保暖的衣物和果腹的食物。魏大人打开城门后，还需要您带领手下的人护送灾民过去。”，方雄解答道。 这下魏大人也不再有顾虑，走到城门边冲着外面喊道：“皇恩浩荡，圣上有令开城门放你们进来。并提前准备了御寒的衣物和果腹的食物，待会儿城门打开还请各位有序进来，莫要冲撞了城里的人。” 说罢，魏誉冲着身边的官兵下令：“打开城门！开——城——门——” 随着厚重的城门发出一声闷响，隔着中间的巨大的门缓缓打开被打开，灾民的惨状也徐徐展现在子珩的眼前：灾民人数比想象中的要多，以中年男女为主或有一些小孩子。这个时节大家都穿着单薄破旧的衣物，上面满是灰尘和泥土，也有些已经衣不蔽体者被同伴紧紧地包在一起御寒。 又因为长期没有食物，灾民眼眶和脸颊凹陷，纤弱的胳膊没精神的从衣袖里伸出来，隔着衣服也能看见根根分明的肋骨和微微凸起的腹部——那是因为没有食物而食用一些不好消化的东西导致的胀肚。 灾民见到城门打开，眼神中明显有了希望，但都试探的看着里面不敢有所行动。直到有几个胆子大的尝试站起身来向里面缓慢的走去，其他人也才开始起身。 子珩痛心地站在一旁目睹虚弱的灾民从城门有序进入，路过时都低着头一言不发。 忽然子珩留意到队伍中间有一个小男孩，被一个年纪尚轻气质独特的女性牵着，但眼睛里满是不屈。 他缓缓地前进着，眼神却一直注视在子珩的身上。 第37章 安置灾民 已经逃亡至南邺的人都如此惨状，那还留在桑城的人，该是怎样的人间惨剧？ 子珩不忍心继续往下想，尤其这种事居然发生在他热爱和“统领”的土地上。更让人愤怒的是发生这样的事，楮国的官员却还企图隐瞒下去。 灾民排着队十分有秩的跟着官兵后面前往西广场，其中有些灾民是被人抬着或者由几个人扶着才能前行，看起来明显有外伤，而且身体状况要比别的人严重很多。 子珩上前问关切的问道：“为何你们几位年轻人伤的如此严重？” 魏大人在旁边，哆哆嗦嗦紧张的汗流浃背，心虚的低着头看向地面。 那几个灾民饿得不行，本就没什么力气说不了多少话，手指向一旁的魏誉气若游丝地回答道：“是被官兵打的。” 听闻此话，子珩先叫了官兵过来替换抬人的灾民，然后声色俱厉地看向魏大人。仅一个眼神，魏大人冷汗直冒。 “魏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魏誉虽还不清楚面前人的真实身份，心中倒也猜出了几分，立刻跪在地上以头抢地，慌乱地道：“还请恕罪，恕罪。关城门的时候，灾民与守城的官兵起了些冲突。但官兵真得没有主动动手，防卫实属无奈之举。” 这话倒也不假，压根不用官兵还手，这群灾民在长期的饥饿下早就营养不良，有些甚至骨质疏松。哪里比得过这些强壮的官兵，于是在推搡期间便摔倒在地受了伤。 “这事便先不追究，你且去县衙里调派粮食和御寒物品送去西广场，并安排城中郎中大夫去六星台给灾民看诊。这次若能妥善处理，便算你将功抵过；若是不能，秋后再一并清算！” “微臣魏誉谨记于心。”，魏大人连忙磕了个头站起身。 城墙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小家仆，怀里抱着两件披风毕恭毕敬的站在城墙根下。见魏誉招手便快步走上前，将手中的披风交给他。 魏誉从小家仆手中接过，万分恭敬的送到子珩面前：“这个时节露重霜寒，二位公子莫要感染风寒。方才吩咐家中小厮送来两件披风，还请两位公子不要嫌弃。” 子珩这意识到自己发间和衣服上落满了水珠，摸起来竟有些潮湿。子珩并未接受，冷漠的看了一眼便翻身上马离去，只留魏大人在原地抱着披风茫然失措。 两人离开城门后并未回到宫中，紧接着两人一起赶往西广场暗访灾民的安置问题。幸好处理及时，所有的灾民都及时吃到了进城后的第一顿饭。城中几乎所有的郎中都被拉过来给灾民检查身体，好在虽然所有的人都有严重的营养不良，但是绝大部分都不至于丧命。当然也有严重者十几人，需要额外的特别关照。 情况虽已明了，但子珩反而更加担忧起来。灾民的问题不是一顿饭就可以解决的，县衙调过来的粮食也只能支撑吃上个五日左右。随着大家的身体好转饭量有所增加，只怕时间会变得更短。 “方雄，传令下去再调些粮食过来。” 方雄面露难色，有些犹豫的回答道：“启禀圣上，县衙说已无更多的粮可调。” 子珩诧异的回头看向方雄，握紧拳头此时却也说不出什么。他没时间愤怒，当前灾民需要的不仅是粮食，还有取暖的物品。西广场是个露天的场所，当前只是在空地上搭建了棚子应急，但是夜里的温度越来越低，这不是一个长久之计。 当然，子珩还需查出这件事背后是谁在隐瞒？为何受灾的消息迟迟没有传到南邺？ 当灾民的事情传回宫里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讨论，除了太后的佛堂。这几日临近先皇的冥诞，太上皇与太后借此为先帝诵经不关心天下事。消息到达最偏僻的向晚轩时，晚柠也知道子珩出宫并非因为杜若小姐的事情，因为错怪他生出了几分歉意。 晚柠曾经看过关于饥荒的书，奶奶也曾亲自给她讲述过饿殍遍地，哀鸿遍野的人间惨状。与这件生死的事情相比，晚柠觉得自己的烦恼事可以先放一放，她想为灾民做些什么。 况且这件事处理好了，她不仅可以帮助到灾民，而且可以借此事件在百姓中建立乐颜公主的声望。恐怕到时，别人也不敢再随便欺负自己，一举两得之举！ “朱樱，你去看下我们宫中还有多少吃食和御寒的衣物都拿出来。” “婉桃，你去看下我们可还有之前的物件儿，也一起拿出来换钱，换粮。” “水月，你认识的人多，可去玉熙宫等几个地方问问大家是否愿意募捐。对了，拿个册子将大家捐赠的物品记下来。” 姐妹们收到指令，纷纷紧锣密鼓地开始行动。朱紫站在一旁着急的看着晚柠，追问道：“公主，那我呢，我能做些什么？” 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晚柠安排着：“你呀，就麻烦多找几个木桶过来。” 虽不知道公主要做什么，朱紫领了命还是立刻冲了出去。到傍晚时分，几人竟也弄出了不少东西，晚柠又让婉桃在纸上一一记下这些物品，放在箱子里。 几人站在院中一脸疑惑，好奇地观察着面前摆放的几个大桶，面面相觑。 “公主，你这是做什么？要给他们泡澡吗？”，水月心直口快问了出来。 “泡澡？泡什么澡。”，此时晚柠正抱着从别处找到的一些糖，盐和一些橘子走过来，“这几个大桶我已经洗干净了，等会儿做一些电解质水，一些喝的给他们送去。” 正当几人怀疑自己听错了时，一阵浓烈的酒香又从外面飘了进来。只见穆修王子和尹竹各自抱了几坛酒过来了。 “这个……也是送给灾民的，可是让他们喝醉了就不饿了？”，水月一脸困惑的表情，指着尹竹怀里的酒转向晚柠，企图得到一个答案。 “不是都不是，这个是给他们使用的，不是喝的。”，晚柠走上前接过一坛打开嗅了嗅，不愧是土漠的烈酒，一股浓烈的酒香扑面而来，“多谢穆修王子的大爱，将珍藏的好酒都拿出来。” 穆修歪头看了她一眼，便主动去帮忙了。同是受过现代教育的，他知道她想做什么：长期饥饿缺乏营养的人，需要补充一些电解质水。另外对居住环境也需要进行消毒，若是卫生条件达不到，也会引起其他问题，严重甚至可能导致瘟疫的蔓延。 几人一直做到深夜，只剩最后一桶时其他姐妹被晚柠赶回房里休息，明日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他们忙。穆修明日不便出宫，索性坐在一旁陪着她都弄完，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晚柠的回复却越来越敷衍。 “这个酒消毒可有用？” “嗯……嗯，有用……有用。我理科生”，说着打了个哈欠，“你信我。” “那你这几桶饮料呢？何不到了现场再做？” 穆修等了等始终不见晚柠的回复，疑惑转头的瞬间正好撞见她打盹的样子，脑袋因为没有支撑也开始晃晃悠悠。穆修茫然地向她，一时间有些于心不忍，便任凭她摇摇晃晃地靠向自己的肩，逐渐失去意识。 “苏晚柠，对不起。”，穆修回过头失神地望向远处的月亮，轻声说道。 可是熟睡的苏晚柠，要多年之后才能听见这声抱歉。 第38章 公主的责任 等晚柠醒来，自己已经躺在床上，婉桃则在床边收拾着。 “婉桃，现在几点了？”，晚柠揉了揉眼睛，意识到自己问错了话，补充道：“什么时辰了？” “快到卯时了，公主大病初愈还需再多休息些。” 晚柠看向窗外天还没有完全亮，若是平时她是绝对不会起床的，可是今天不一样。她连忙爬出被窝，睡眼惺忪的说：“不行，我今天一定要把这些东西送过去西广场给到灾民。休息，就等过了这段时间吧。” “楮国有这么多的大臣官员将士，何必公主您亲自去呢？”，婉桃有些不解，向来不关心政事的乐颜公主，为何对这件事情如此上心？ 晚柠心中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穿越到这里的现代人，面对这种灾难似乎有种对这里人的一种责任感。既然自己懂一些知识，便也想着发一份力，有一份光便发一份热；另外她这么做，也能为子珩解决一件大事；又或者她能借着这件事提高乐颜公主的影响力。 这三种她都不便对婉桃讲，静静思考过后，她认真的回复婉桃：“我是这个楮国的公主，守护这个国家不仅是那些男儿的事情，也是这个公主的责任。既然全天下的黎民百姓供养了我们，我们就不能辜负他们的供养，在需要的时候挺身而出，做好公主的职责。” 听罢婉桃若有所思，只现在她还不知道，这番话将影响着她日后的生活。 “公主先用些早膳，等吃完饭我与你一同去。” “我们也要去！”，这时躲在一旁的朱樱水月等人一同出现 晚柠诧异过后，连连点头笑着：“好呀，你们也要多吃点，等会儿我们向晚轩小队一起出动。” 话分两边，子珩那边正在为赈灾的事情烦恼。 南邺县衙虽已将储粮都调了过来，但数量有限仅够几天。虽下旨派官员去周边的城市借调粮食，但是他也清楚受前几年的战争的影响，周边几个县的储粮也刚刚只够自保而已，更别提有多的能送起来赈灾。 短暂和平所营造出来的繁荣，因为这件事被撕的粉碎。 更严重的是桑城本地还有留守的人，大多是年迈的老人和孩子，他们需要粮食支援。 从逃荒的人口中得知，当初桑城的百姓久等不见朝廷有人来赈灾，也不见有人问起他们的情况。所以他们放弃了在这里等着别人来救，转而改为自救。他们规划了好几条求生路线，分别前往几个富庶的地方去，仅剩的粮食也分为了好几份。 原本一切都商量好了，但有些年纪大的人则担忧自己腿脚不便利行动缓慢，如果一同前往，必定会拖累大家前进的进度。若是在路上生病了更是为难这些年轻人，于是提出让他们去吧，自己这一辈子倒也活够了，在将死之年还能做出这样的奉献将生的机会让给别人，那也是上天眷顾。 无论这些年轻人怎么劝，那些老人表现得如此统一和决绝：若是这些年轻人再劝，他们便一起去投河。 这样年轻人也不便再劝，于是重新规划了路线省了更多的粮食留下来。怕他们拒绝，只告诉他们只留了几天的吃食，剩下的全部藏了起来，将真相放在书信中，待大队伍走远才告诉他们给藏下了足够的粮食。更有甚者为了留守的亲人有活下去的勇气，狠心将自己的孩子也一并留在了家中。若是长辈看到这些年幼的孩子，自然是不能放任不管自己去寻死。 若身上还有责任牵挂着，怕再难也要活下去！ 所以现状是：眼前的灾民是一小部分，在更远的桑城——现在都是老人、小孩和其他行动不便的人，他们的情况可能更加危险。 筹粮，眼下迫在眉睫！ 当晚柠带着准备的东西到达西广场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排排的棚屋——这些都是昨日在子珩的安排下临时赶制出来的。棚屋里放着整齐的一排一排的铺盖，想来昨晚他们就是这样相互依偎着度过了一晚，虽然简陋但也是最近最为踏实的一晚。 西广场与六星台相互呼应隔得不远，中间现在也建满了棚屋。上次自己为了来寻找姜先生装作舞女去台子上跳舞，没想到却摔在了台子上。还是姜知凡将自己带了下去，子珩将自己从后台抱走。 然而这次故地重游，晚柠就是要履行自己作为公主的责任。她四处张望打量并不见子珩的身影，只有方雄在台子中央对着官员交代着什么。这时方雄瞧见了，毕竟公主轿子后边几个大车想不注意都难。 方雄径直从台子上以一种潇洒的姿态跳了下来，并快步走到晚柠面前行礼道：“恭迎乐颜公主——” 放在刚才与方雄说话的人正是魏誉魏大人，他看见方雄的样子便也立刻恭敬的行礼，然后所有人皆一同行礼。很明显魏誉明并没有认出来她，毕竟只有一面之缘，但晚柠记得清楚。当初六星台的抽签正是为县令的魏誉负责的，也是晚柠身份暴露后子珩悄悄派人查了县官倒卖六星帖的事情，这才将魏誉降职为城门上的官员。 晚柠学着影视剧里的样子，摆着姿态：“免礼，听闻从桑城过来的灾民都被安置在这里。夜晚天气凉，可能需要更多的食物和衣物，我这里特意筹集了一些赶紧给大家送来。” “劳公主费心，此刻正是缺这些物品的时候。不愧是乐颜长公主，急百姓之所急，想灾民之所想。实乃楮国百姓之幸事也。”。魏誉突如其来的奉承，晚柠有点招架不住，不知如果他知道是因为面前的公主才丢了自己的官职，他是否还说得出这番奉承的话？ 这时方雄注意到公主的马车上有几个木桶，便用手敲了敲，里面装满了液体。方雄困惑的问到：“公主，这几个桶里是何物？” 婉桃搀扶晚柠下了马车，走到那几个木桶傍边示意大家走近一点，掀开桶上的盖子，顿时一股浓烈的酒精的味道在空气中蔓延。 方雄连忙将盖子盖住，往后退了一步向晚柠解释道：“公主殿下，赈灾要事任何人不能喝酒，这个可不能放在这里。” 晚柠这才意识到他们会做了意，连连摆手解释：“这个可不是给你们喝的，是用来消毒的。麻烦方大人待会儿安排人看守，并将这些东西喷洒在各个地方进行消毒处理，避免出现更严重的问题。还有这几桶特制的饮品，也麻烦方大人分给灾民饮用。” 虽然不太明白，方雄依旧照做，喊了两个人过来将着车子推了下去。。 这时晚柠又从车里里拿出一大包盐，递到方雄面前。方雄双手接了过去，左看右看不甚明白。面前这个温宁公主真是经常做出一些让人看不懂的事情，于是问到：“这可是盐？目前这个赈灾点只有粥品供应，暂时用不了盐的。” “方大人，这个可不是做菜用的。我带过来的饮品有限，待会儿还麻烦你派人烧多点开水，等到放凉之后撒一些盐，等盐搅拌溶解之后再分发给大家喝，这个有助于灾民恢复。另外一定要注意这附近的卫生，千万不要喝没烧开的生水。除了饮食方面，卫生也要非常注意，最好能新建一个厕所，要每日安排人打扫，不得与食物发生交叉污染，吃饭前也必须要洗手。方大人，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而且长期吃不饱体质比较差很容易生病，这方面可千万要小心。” 一番交代下来，方雄虽听得云里雾里，但对面前这个公主却多了些敬佩。自觉自己之前小瞧了这个深宫里的人。 第39章 清醒者的诅咒 “公主殿下，您方才交代的事情微臣都已记住。微臣这就去办，您二位慢慢聊。” 说罢魏誉恭敬地从方雄手里接过食盐，又连忙招呼一旁的官兵将马车上的东西卸下来。 “魏誉这人很有眼色，日后定会升官。”，晚柠望着魏誉离去的背影，心中不由地感叹道。一旁的晚柠见状，也主动帮忙为灾民施粥。当下只剩晚柠与方雄两个人时，她这才装作若无其事地提起皇上的行踪。 遗憾得知子珩不久前才从六星台离去，召集百官商量如何应对这次灾民的事情。 “所以皇上从昨日清晨出宫，一直到现在都在为灾民的事情忙碌吗？可有休息？”，晚柠想起两人第一次在这个台子上相遇的场景，当时见他那玩世不恭的样子，还以为只是个享乐昏庸的皇帝。实在是自己冤枉他了，在大事面前子珩是如此的事必躬亲，心中顿时多了几分愧疚和敬佩之情，也更想帮他将这件事处理妥当。 方雄满脸担忧的摇了摇头：“还未，还有许多事情需要皇上处理。跟在皇上身边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的生气，怒气满盈的样子。” “那你们可见到了杜宰相？”，晚柠试探性地问起，“可知道杜若小姐的事情？” “见到了，我与皇上出来时正好撞见杜宰相一身素衣，不修边幅的去拜见太上皇。”，方雄提起此事稍有怒气，声音都提高了些：“我多嘴去问了一句，杜宰相还一脸悲戚，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讲述自家女儿留了封家书就出走的事情。身为楮国宰相，在这个时候不关心灾民的事情，反而哭哭啼啼的去找太上皇哭诉。” 晚柠担心他言多必失，连忙转移话题，问道：“毕竟爱女心切，皇上可有派人一起找找？” 方雄左右看了一眼，故意压低声音对晚柠解释道：“杜宰相自有安排许多人出去找，他那副样子就是装给太上皇看的。况且太上皇也会派人处理，哪里还用得着我们皇上出面。” “方大人，对杜宰相颇有微词呀？”，晚柠同样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悄声问道。 “哼，趋炎附势之人罢了！公主日后自会了解。”，方雄也不便多说，似乎并不想细聊。 但是晚柠心中的好奇已经被勾起来了，怎么能轻易放过呢？架不住追问，方雄一改初次见面的冷漠，给她讲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当初杜宰相的父亲是太上皇还是太子时的师傅，也是在太上皇与祁王争端中坚定的太上皇支持者。在太上皇上位之后，杜宰相的父亲便身居宰相之位数十载。 在他察觉自己限将至之后，便在生命的最后几年利用自己的权利和手段，将自己的儿子也就是现在的杜宰相铺平仕途，将他捧上了宰相之位。若这位杜宰相真有才学那也能堵住悠悠之口，可是他不过是一个金漆饭桶，经常出一些昏招给太上皇，做出劳民伤财的事情。他们早就引起许多的不满，可是经过多年的筹谋这个利益团体早就铁板一块。 但凡上疏奏折中有提到这个团体的不好，这个折子很有可能送不到皇上的面前，即使能送到上疏的官员很快也会被贬谪出南邺，实在是嚣张的很。太上皇对这些事情也都睁一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事情全当不知道，即使过分的事情也只会象征性的打一巴掌。 也许太上皇觉得只要他的团体足够紧密，别的势力就很难挤权力的中心，所以一直纵容。 子珩虽对此不满，但苦于自己即位时间短短，一切的事情背后都被太上皇的人把持着。用子珩自己的话讲，自己不过是一个“提线木偶”，一个“提线木偶”皇帝又能做些什么呢？被后面提线的人操纵着的时候，能在痛苦中保持一定的清醒便已是很难的事情。 但在天下百姓眼中，这位新即位的皇帝与上一位别无二致，所以即使被天下人在心里怒骂，子珩却也无法辩驳一句。痛苦的不是被人骂，而是被骂者心里清楚别人骂的话都是正确的，这就是对清醒者的诅咒。 “公主，皇上一直不让我跟您乱讲这些事情，您可千万不要告诉他是我跟你说的呀！”，方雄脸上露出一丝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请求道。 “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这件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今天就埋在我这了。”，晚柠豪迈地拍了拍方雄的肩膀。 可是这时晚柠才明白子珩将自己从太上皇的暗牢里救出来的事情，对他来说是多么的严重。一位羽翼尚未丰盈的年轻皇帝，贸然冲撞太上皇的行为不仅可能暴露自己多年的伪装，甚至还可能打草惊蛇使自己多年的谋划彻底失败，成为太上皇的弃子。 感动与愧疚在心里滋生，感动于他在权衡之下还是义无反顾地去救了自己，愧疚于因为自己会使他之后的处境变得更加被动，而且自己还装可怜利用他的善意。如果真的因为自己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晚柠这辈子都会愧疚。 曾经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人，可是这里竟然有人愿意为了她冒着如此风险，眼泪不自觉的从眼角滑落。 “公主，您怎么了？”，施粥回来的婉桃正好看见这一幕，温柔地提醒她。 晚柠发现自己的失态，于是顺手擦掉眼角的泪，装作没事人的样子对大家笑着：“没事儿，正好进了沙子。”，又转头对方大人坚定的说道：“方大人，既然我今日是以乐颜长公主地身份来到这里，那代表的就是楮国的立场。我必须承担起楮国公主的责任，就让我们在这里帮忙吧，让在灾民知道楮国皇帝是不会放弃他们的。” 方雄十分敬佩的点了点头，环顾了一圈看了看这里需要的工种，然后担忧对晚柠说：“可是这里只有一些体力活，和给灾民分发食物的事情。不知公主想做些什么？” 晚柠扫了一眼，她自然要利用自己的所学，来对灾民的安置进行科学的管理，于是掏出一本册子递到婉桃手里：“婉桃，这个册子和笔你来拿着，我们一起去给每个灾民做登记，顺便可以问问灾民具体的情况。水月，朱紫，朱樱你们三个跟着方大人去粥棚给灾民分发食物，这样安排可好？” 众人纷纷表示赞同，朱紫、朱樱和水月拿上东西干劲十足的去了粥棚，这会儿他们要先帮着一次煮饭。 婉桃则拿着册子跟在乐颜身后，探访安置在这里的每一个灾民：以家为单位分别记录下原本一家几口人，一起来逃难的几人，一起逃难到南邺的有几人，可有人留在桑城家里等不一而足。 一直忙到太阳将近下山的黄昏时刻，才做完这个登记工作。晚柠拿着刚记录好的册子坐在六星台上仔细翻阅，册子里记录着一家又一家原本人丁兴旺，有着父辈，孙辈三代同堂的快乐，册子外面的六星台下是一家又一家与家人分离甚至阴阳相隔愁苦的人，实在是让人闻者伤心。 晚柠收回了目光，她要开始对册子上的数据进行，随后进行清洗和建模，试图找到其中的问题。 正低着头努力做着案头工作的晚柠，丝毫没有顾及天已经完全黑了，只剩一盏昏黄的油灯在秋风下跳动着。忽然一簇明亮的光映衬到她的脸上，慌乱的一抬眼正好看见多了几盏灯。 她还以为是婉桃，头也没有抬起确认，温和细声地说道，“婉桃，我这里的工作快结束了，不需要这么多灯的，你拿下去吧。” “还是要当心眼睛。” 声音中虽然有着些疲惫，却依旧有种让人安心的魔力，也是如此的熟悉。晚柠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发现来人正是子珩。他穿着普通的精致华服，那模样就像暂时告别了皇帝的威严，成为了一个俊俏的公子哥。 晚柠连忙接过他手里的灯轻轻放在桌面上，眼神中闪过一丝疲态，但很快又恢复往日的温柔。脸上却有着不易察觉的隐忍，想来事情处理的并不顺利。 第40章 阳奉阴违 对于子珩的出现，晚柠未曾预料，怔怔地望着他将手里的灯火摆放在自己面前。顺手试探案头的粥的温度，果不其然，那粥早已冰凉。 “今日又没有好好吃饭？”，子珩微微蹙眉，关心地嘱托：“自己身上的伤还未痊愈，再不吃东西身体何时能好？” 晚柠猛然回过神，伸手便要从子珩手里夺回这碗凉粥，狡辩道：“谁说我不吃东西了，我只是把粥放在这里凉一凉，我就喜欢吃凉的。” 说完晚柠便赌气似的用勺子?了一大勺，直直就要往嘴里送。子珩半倚着桌子，一脸坏笑地看着她搞怪的动作，最终还是在凉粥进口前被他拦了下来。不容分说的将它放在一边，又变魔法似的从食盒里端出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温柔的放在晚柠的面前。 晚柠惊喜地抬头看向他，目光交汇的瞬间，子珩却看向了别处。 “凉粥被没收了，你还是吃这个吧。太医有交代，你的身体需要小心调理，还是小心为上。” 于是乖乖地端起这碗汤，双手执碗豪气地一饮而尽，颇有“侠者”的气势。可是这味道着实有些出人意料，汤药的苦呛得眼泪快要流出来了。为了避免剧烈的咳嗽再将汤药都吐出来，晚柠慌忙用手捂住嘴巴，抬起头泪眼婆娑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望向子珩。 他温柔地牵起晚柠的另一只手，从怀中变魔法似的从怀里掏出提前准备好的糖块儿，轻轻地放在她的手里。晚柠来不及多想，拿起来就往嘴里送一下子就缓解了汤药的苦涩。 “今日这汤药怎么这么苦？比起往日更是难以下咽。”，晚柠待好转之后，忍不住吐槽。 “这个是太医给开的新药，良药苦口利于病，记得按时服用。” “好的好的，一碗就比六碗强，我保证好好喝。”，晚柠忽然转换了姿势，有意逗逗面前的年轻皇帝，右手托着腮撑在桌子上，一脸坏笑眼神挑逗得盯着子珩，声音也变得轻了些：“你这么晚从宫里过来，不会就是为了送这碗汤药吧？” 在这场对峙中，子珩慌乱地败下阵来，故意转过脸去不看晚柠。这一整天他都在忙于与大臣商讨赈灾筹粮的事情，可是这些尸位素餐的官员之间的相互推诿让他气愤不已又疲惫不堪。所有的人都说着假大空的政策，却丝毫没有能解决当下问题的行之有效的办法。 退朝之后，心情烦闷本想来找晚柠说说话，这才得知她一天都待在西广场的赈灾现场，这才又匆匆从宫里赶了出来。 深秋的夜晚，附近的居民都睡得很早，城里的烛光也窸窸窣窣的散落着。当马车行驶到西广场的时候这里闹中有静：大多数灾民已收拾好了铺盖准备睡觉，还有一些身体素质本比较好的灾民正帮忙收拾这一天的残局与卫生，还有几个人拿着树枝沾着特制的液体往地上撒去。仔细辨认能看出来带领着的人正是向晚轩的婢女，子珩向周围看去都不见晚柠的身影，猛然回头这才看见六星台的桌子前俯首工作的一枚人影——正是晚柠，因为灯火暗淡这才没有立刻看见她。 她是有多么的投入，直到子珩已经走到身后，乐颜还只顾神情凝重地翻阅着手里的册子。子珩不忍心打扰，站在一旁歪着头看着她认真做事的表情，跳跃的烛火的影子像一个个小精灵在她的脸上翻腾跳跃。如此灵动的景象，子珩的疲惫感倒已经是消了大半，差人去拿了一盏新的灯。 “自然是为了来查看灾民的安置情况，顺便来瞧瞧乐颜公主有没有好好吃饭吃药”，子珩这个时候反倒腼腆起来，不肯承认自己这次过来主要是为她。可是晚柠早就对他有所了解，这样的谎话根本骗不了她：子珩最信任的方雄在这里监督，关注灾民的安置情况哪里还用得着忙碌了一天的皇上亲自来看。 秉持着尊重他人的原则，晚柠也不着急揭穿他，索性开玩笑逗他开心：“那我就给您汇报一下进度：当前灾民的临时安置已经完成，乐颜公主地药也已经喝完了，汇报完毕！” 子珩宠溺一笑，晚柠见他眉头有些舒展，于是又说回灾民的事情：“不跟你贫嘴了。今日一直都在忙赈灾的事情吧，可有结论？” “今日已经选定了官员将带着赈灾粮草出发去桑城，只是当前朝廷的储粮有限，其中还要为军队留存部分。”，子珩虽有些沉重，却不想让晚柠担心故作轻松地说起。 “军队的粮草必须留着，若是周围虎视眈眈的敌人趁着这次机会发动战争，那到时候流离失所的恐怕就不止当下这些人了。可是若拿不出，只怕救灾的事情很难完成。”，晚柠说到动情处，自己反倒忧心忡忡的样子：“听说之前从桑城递交上来的奏折一直很正常，从未提及旱灾的事情，这件事可有眉目？天灾固然可怜，但是隐瞒天灾从而造成人祸只怕是更加的可恨。” “这件事也很是蹊跷，桑城县官刘学育是个很关键的人物，及时上报正是他的职责所在，可是如今始终没有他的消息。”，子珩回首目光扫过风尘仆仆的灾民，随后痛心补充道：“昨日才交代官员去调查此事，今日呈上来的折子便将所有的罪过事由都推到了他的身上。说他是担心自己治理不利所以隐瞒了灾情，岂料酿成了更大的灾难，如今刘学育早已畏罪自杀，尸首也不可寻。” 晚柠听到此处也愤怒不已，语气中满是生气，同样也是是替子珩抱不平，这群太上皇的旧臣竟然如此不将皇上放在眼里，阳奉阴违：“这群混蛋，我看他们就是一点用都没有。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既然他们说是畏罪自杀，那就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至少能拿出证据来。昨天才开始调查，哪里今天就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晚柠的毫不顾忌口无遮拦地，怒骂这些人“混蛋”的爽快样子，让子珩有些意外。既为她的真性情心动，又担心她气大伤了身子。于是缓步走到他身后，轻轻拍着她的背一边讲述着更多的信息。 “这刘学育本就是桑城人，前些年考取了功名后在南邺做官，只是才做了半年的官便放弃大好的前程，自愿退回桑城做了个清贫小官。如今说他为了利益担心丢了这头上的乌纱帽，是断然不可相信的。” “刘——学——育”，晚柠一字一句念着，只觉得这个名字十分熟悉，好像刚才在哪里见过。忽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于是赶紧拿出册子翻阅起来，而后兴奋地指着一页的内容给子珩看。 子珩看向册子的时候，晚柠目光在人群中寻找着，忽然她眼睛一亮拉起子珩便往广场的一角的安置房跑去。 第41章 灾情冤情 话说晚柠慌忙的翻看册子，其中一页上分明写着：父——刘学育，母——张月娥，子——刘渐澈。 “刘学育夫人和孩子就在这里。”，晚柠欣喜拉着子珩便往广场一角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兴奋地说着自己的发现：“我隐约就记得登记时有一对母子，那孩子不过五六岁的年纪，一脸的倔强。我当时还多嘴问了一句孩子的父亲呢，母亲只是说父亲去了其他的地方没有一起来逃难。我当时不疑有他，现在看来很有可能他们就是刘学育的家人。” 晚柠不想放过这个线索，子珩见她跑的如此着急，反过来抓着她的胳膊：“颜颜你慢着点，注意安全。” 晚柠回头会心一笑：“走吧，我记得她和孩子就安置在那个房里，现在那里安置的都是些女眷和孩子，等会儿你就在外面等我。” 子珩有些不舍的放开自己的手，目送她走了进去，自己则站在门口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确保如果有什么事情能第一时间冲进去。 临时住所内灾民见到公主突然造访纷纷又惊又喜，他们笨拙地模仿着今天在广场见别人行礼的样子给晚柠行礼请安。朴素的感情总是能更显得难得和珍贵，很快晚柠便被这些灾民阿姨给围了起来，一边表达着感谢同时也担心家乡的亲人和后续的安排。 “请大家放心，这里的住处只是临时的。皇上已经协调了南邺的空房子，明天应该就能带大家去新的地方住。皇上和南邺是不会放弃大家的，桑城也已经派了官员去处理，相信很快大家的亲人就能获救。”，晚柠安抚着大家脆弱的情绪和忧心的情感。 “有救了，有救了。感谢皇上，感谢公主。”，灾民脸上出现久违的希望的神情，相互低声诉说着。 这时晚柠也提出了自己的来意：“请大家一定相信皇上。另外，请问张月娥和刘渐澈是否在这里？” 岂料当大家听到张月娇和刘渐澈的名字，原本难得露出轻松之感的灾民脸上瞬间变了，变得十分警觉。纷纷摇头表示自己从未见过甚至听过这两人的名字。 “公主殿下，您是不是弄错了，我们这里从来没有这样的人，不如您再去其他地方找找？” 这样的谎言实在是不堪一击，晚柠掏出册子核查了一下，便一切明了了：“没错，就在这里的。，今天刚刚登记过的，他们就住在这个地方，怎么会没有听过和见过呢？” 他们必定是有意隐瞒，于是晚柠软硬兼施换了一副稍微严肃的表情，恐吓他们道，“登记不会错的，知情不报可是要治个欺君之罪的！当真没有见过这两人？” 众人脸上闪过一丝惶恐和恐惧，面面相觑但还是继续咬死并没有见过这两个人，可能是登记错了。晚柠知道从他们的口中是无法得知这两个人的下落，好在这里带孩子的本来就不多，而且五六岁的孩子本就好找。晚柠不再纠缠开始自顾自的寻找，只见刚刚还分散的人群突然悄无声息地汇聚在角落里，明显想要遮掩什么。 晚柠这才明白这群灾民是自己身处灾难之中，却仍想为别人打一把伞，他们不清楚晚柠找刘学育的妻儿什么事情，所以哪怕自己冲撞了皇室也要保护他们的安全。 “公主，这里真的没有您要找的人，求您放过我们吧！”，众人七嘴八舌的祈求着。声音传到外面，子珩还以为有人刁难晚柠，便着急的要进去。 这时晚柠默契地回头，给了子珩一个眼神让他安心在门口等着。自己则高声向灾民解释道：“请大家不要害怕，我找他们只是有些事情需要确认，我们自然会好好保护他们的安全，请大家相信我。”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皆不敢贸然行动，这时一个看起来比较有权威的人跪着往前移动了几步，直到靠近晚柠的位置磕了一个头，乞求般问道：“公主，您可是为了刘学育大人来的，刘大人是我们桑城的大恩人呀！他是为我们桑城百姓死的！我们一定要保护好他的妻儿，不然他泉下有知怎么能瞑目？” “什么？刘大人真的已经去世了？”晚柠震惊不已。 提到刘学育大家心中满是悲伤，有些人已经开始偷偷的擦眼泪。这时一直在角落里被遮着的人站了起来，正是刘学育的妻子张月娥，她紧紧地牵着自己的儿子，脸上虽然满是憔悴但也满是坚毅。 子珩从外面见着，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日进城时目光倔强一直盯着自己看的男孩。 “公主殿下，刘学育死的冤枉呀——”一句话还未说完，眼泪便止不住的从眼睛里流出，张月娥的声音也变得悲戚颤抖。她左手牵着自己年幼的儿子朝着晚柠的方向走来，四周的灾民老乡纷纷为她让出一条路，眼神却也始终落在这对可怜的遗孀和幼子身上，生怕他们有什么危险。 张月娥走到晚柠的面前，直直的跪了下去，大喊了一声：“刘郎冤枉呀！”便也在忍不住了恸哭起来，自从得知丈夫的死讯这位年轻的妻子从未有这样的情绪。她一直在压抑自己，想着为她的刘郎将年幼的孩子抚养长大，又想着为冤屈的刘郎伸冤，始终这么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强迫自己不能倒下。 晚柠也被这样悲伤的情绪感染，她蹲了下来与张月娥同等的位置，紧紧地抱着他们两个，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背，企图给她一点安慰和力量。晚柠在她的耳边安慰道：“皇上已经关注到这件事了，真相早晚会大白于天下的，请你相信我，我们一定会给刘学育大人伸冤的。” 这一切都被在不远地方的子珩收在眼底，心中百感交集，暗暗发誓一定要改变这天地。 周围的人听到晚柠的话，起身将他们扶了起来，对着张月娥安慰道：“这就是我们一直等的给刘大人伸冤的机会啊，月娥你可一定要抓住呀！” 满脸泪水都被张月娥伸出手粗暴的擦干，局促的搓搓手对着天喊道：“现在确实不是哭的时候，刘郎呀，你在天一定要保佑我们顺利，等真相大白那一天，我定带着美酒去看望你。” 然后又转过身对晚柠双目无神地说到：“公主，我跟你走即使前方凶险万分，只求一件事保证我儿的安全，我是活够了只是他还小，他是刘郎唯一的骨肉了。” 说罢低着头，爱抚着摸了摸孩子可爱的脸，即使是在逃难的路上孩子依然气色不错，看样子大家都很照顾这个孩子，从侧面也可是这位刘学育大人一定是位好官。 晚柠低头望向孩子又望向这位坚韧的母亲，赶紧应了下来：“请大家放心，我定好好保护两位的安全，还请你收拾一下行李跟我走吧。若被陷害刘大人的人知道他的妻儿已经到了南邺想给他伸冤，必定会想办法做出伤害你们的事情。” 听到晚柠的话，众人纷纷表示认同，虽然在这里大家都会护着他们的安全，但是毕竟难以抗衡那些有权有势的恶人，明显跟着公主走这才是有保证的事情。 张月娥拿起寥寥的行李，牵起孩子的手坚定地跟着晚柠往外走去，刚到门口时又忽然转身给这些翘首相望的灾民老乡深深的鞠了一躬，又拉着孩子给大家鞠躬，年幼的孩子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被大家的情绪感染。 之后张月娥拉起孩子的手决绝地跟着晚柠走了出去，无论最后的结果怎么样，她都不后悔，只希望不要辜负刘郎的嘱托。 第42章 伸冤 “娘，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呀？周围太黑了我害怕。” 小孩子昂起头来睁着大眼睛，十分不解地问在他身边的娘亲。 一旁的女子没有第一时间安慰小孩，反而刻意压低了声音对他说：“孩子你忘了娘跟你说的话吗？我们现在必须安静，只有你听话爹才能回来。你现在已经是大孩子了，娘相信你能做到的。” 黑暗中孩子使劲的点了点头，懂事地用小小的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这里狭窄拥挤又漆黑一片，因为看不见外面的路所以每一步颠簸都能通过感官变得特别明显，小孩子在黑暗中使劲握着旁边的母亲，那是他在黑暗中唯一能抓住的。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父亲伸冤，他必须要乖。 好在没过特别久他们就感觉到自己停了下来，紧接着一束光亮从头顶照了进来。小孩子的脸上又惊又喜，旁边的母亲也不敢动，直到从桶上露出晚柠熟悉的脸庞。 “脚麻了吧，来孩子给我” 晚柠先伸手把孩子从大木桶里抱了出来，一旁的子珩则十分顺手的从晚柠手里接过孩子抱着，动作倒有些熟练。容晚柠自己腾出手去将张月娥扶出来。“二位受苦了，让二位藏在木桶中实在无奈之举，西广场人多眼杂守卫不足，若是被人发现恐做出对你们不利的事情。” “公主客气了，只要能帮刘郎查清真相，这点事情不算什么。” 晚柠将张月娥扶出来后，自己也要从马车上跳下来，这时子珩生怕她受伤及时拦住了她。一手抱着孩子，一边单手懒腰将她从车上抱了下来，安稳地放在地上。这两个桶正是白天她送消毒水的，这下正好有了大用处。 这个地方晚柠是第一次来，环顾四周才知觉已经进来了一处僻静的宅子。找到刘学育的妻儿后，晚柠觉得一直他们留在西广场不安全，最好能转移一个地方，于是子珩便带领他们来了这里。 为了躲避其他人的注意，她特意跟婉桃换了衣服，并让婉桃假扮自己的样子坐着公主的马车带着水月朱紫朱樱回宫。原本乐颜还有一点担心被人识破，没想到当两人换了衣服后，从背后看完全一模一样，众人一致认为可以以假乱真。况且向晚轩地处偏僻，也不受重视自然也不会引起守卫的特别关注，如此倒也真的顺顺利利的回宫了。 “子珩，这处宅子挺安静的，真好，这是谁的住处？”晚柠有点困惑子珩如何找到这个地方。只是还未等到子珩回答，就从正厅飞快的出来一个健硕的男子，小跑着到子珩的面前。然后从子珩手里接过孩子，这时张月娥才意识到孩子还一直被别人抱着，赶紧去接了过来。 该男子向皇上行礼道：“微臣励松拜见皇上。” 晚柠借此机会看清这人的脸，之前从未见过。 听见励松叫面前这个男子皇上，张月娥这才意识到自己眼前这个气度不凡的男子正是皇上，瞬间对刘学育的事情有了极大的信心。自己赶紧拉着孩子跪在地上，边磕头边请求道：“请皇上为我家刘学育伸冤，刘郎冤枉呀！” 晚柠俯身扶起张月娥：“刘夫人请放心，查出刘大人的真相也正是我们要做的，我们的目标现在是一致的。只是我们对这件事情的了解实在是有限，即使想为刘大人做主也无能为力。” “公主请放心，我知道的事情一定都一五一十的讲出来，只要能……”张月娥稍作停顿，眼角流出一滴眼泪，然后接着说到：“能帮上忙。” “来，这边请，我们进去聊。这边？哦还是这边？”晚柠本想带路这才想起来自己对这个院子根本就不熟悉：“这边由励松大人为我们带路。”于是众人由着励松带去了主厅，路上晚柠回过头冲着子珩得意的眨了下眼睛，今天算是终于有了一个大的进展。 孩子睡得早母亲又不放心孩子离开她的视线，于是便由励松抱着站在不远的地方，确保能被张月娥一眼看见。皇上坐在主座，晚柠则坐在张月娥的旁边给她力量，然后静静的听着她的陈述。以下皆为张月娇的复述中的事情： 她与刘学育的相识可以追溯到八年前，那时候他从南邺回到桑城做一名小官已经有半年的光景，这半年里他不修边幅常常喝酒到半夜，喝醉了便随处一躺。什么时候醒了就什么时候去县衙露个面然后再接着去喝酒，似乎心中有难以疏解的烦恼只能靠酒精来麻痹自己。至于这个事情是什么张月娥也无从得知，婚后刘学育从来也没有提过这些事，她也十分理解的从来不去提起。 有一天刘学育又喝醉了随便找了个农田睡着，又因为周围的草木比较茂盛将他遮盖个严实，所以一直没有被人发现。直到日晒三竿的中午他才悠悠睁开眼睛却也打算起来，只觉得太阳吵到了自己睡觉，随手扯过旁边的叶子盖住自己的眼睛。 这时躺在草地里的他听见了旁边有人在谈话，是附近的农户中午时分还在地里忙活，家里人来给他送饭。一个老者凄苦的说：“这地真是越来越难种了，今年若是还像去年一样不下雨，这些苗苗全部都要死在地里。这收成一年不如一年，老天爷让我们桑城人怎么活呀！” “爷爷，有地就有希望呀，虽然种下去可能颗粒无收，但是也许今年是一个丰收年便能弥补之前。如果什么都不做，任由田地荒废我们才是彻底废了。爷爷，你先吃饭休息会儿，我去挑水浇苗。”，一个充满希望的少女的声音回答道。 不知道是爷爷表述的百姓的困苦挣扎的生活唤醒了刘学育心中的责任，还是孙女的土地希望论让他决定不再自暴自弃。于是他一跃从田埂的草丛里站了出来，从女子手中夺过挑水的桶，然后自己去帮他们挑水浇苗。 一个书生哪里做过这些，但也是这一天他才真切的感受到劳苦百姓的不容易，明白先天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责任感。自此之后，刘学育开始振作，他带领全县城的百姓兴修水利改田换道，彻底改变了桑城几百年来庄稼缺水的状况。 再之后刘学育便与这个女子成了亲，这个女子就是张月娥，虽然当时目不识丁却给了他莫大的支持和安慰。婚后他察觉到妻子不认字的不方便，又推己及人得知没知识的局限性，尤其是小孩子是这一代人的未来，必须好好培养。 于是他又设立学堂，不仅教小孩子认字和学识，在农忙过后还会给庄稼人扫盲和普及各种知识，处处为桑城百姓着想。这一坚持就是八年时间，也难怪桑城的百姓如此的护着刘学育的夫人和孩子。 前几年虽然打仗每年都要上交许多粮食，但是借着刘学育的举措每年也都是丰年，至少是能吃饱的。直到今年年初，刘学育新修的河道被人改道破坏，再加上今年的温度额外的高导致水越来越少，庄稼都干在了地里，他着急的不行每天都在想办法。 “刘大人为何不向朝廷写奏折表明状况，向朝廷求救呢？” 第43章 默契的队友 “写了”，张月娥万分悲伤的讲述：“刘郎给朝廷写了许多封信，但基本每一封都毫无音讯。” “唯一一封回信上边说战争时期朝廷也很难，让他自己想办法，他就不再往朝廷寄信。直到后来战争结束，刘郎又有了希望，当时桑城的粮食越发少，而且庄稼收成很少如果朝廷不介入支援，下半年桑城一定会遭遇饥荒的。” “于是刘郎又开始给朝廷上疏，只是依旧没有回信。后来刘郎觉得这样一直等着不是个办法，便决定自己带着干粮亲自来一趟京城，我也曾劝过他这一趟旅途凶险，劝他放弃。可是他说即使再凶险，只要有一线生机也要为桑城的百姓走一遭，我知道劝不住他只好让他走一趟，临走前我去庙里跪了一晚上，求得一个平安符希望他带在身上保佑他平安。可是一去就再也没有了消息。” 晚柠偷偷瞥了一眼子珩，他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听到这位真正为百姓鞠躬尽瘁的好官如此的艰难，脸上满是愤怒之色，右手微微握拳似乎也在压抑自己的内心。晚柠又看向张月娥，说到动情处脸上已经布满了眼泪，可是晚柠还是要问：“既然没有刘学育的下落，你又从何得知他已经死了？” 听到这里张月娥强忍眼泪，从最靠近自己心脏的位置掏出了一个折叠的纸，她用颤抖的手打开，里面赫然放着一个平安符。 她将平安符递给晚柠，仔细看过之后又呈给了子珩，那是一个带着血的平安符。 “这个平安符正是他走的那天我去庙里求得的，他曾答应我除非死亡绝对不会把它从身上拿去。可是，可是他走后大约一个月时间我就在门口发现了一个信封，里面放着的正是这个，这个带着刘郎血的平安符，刘郎他，他已经死了，死在了去南邺的路上，他一个人孤单的死在了为民请命的路上。早知道这样的结局，我们便陪他去了，一家人还能落得个团团圆圆。” 说到这里，张月娥声音颤抖哭泣着几乎说不出话来。 晚柠起身走到她身边，抱着她给予安慰和力量。这时被励松抱着的孩子似乎也在睡梦中感受到了母亲的伤心，竟然蓦然发出了啼哭，迷迷糊糊的哭喊道：“娘亲，我要娘亲。” 张月娥赶紧将自己的眼泪擦干，迅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起身去看自己的儿子，没想到因为自己的情绪太过激动腿已经发软，刚站起来就摔在了椅子上。子珩给励松招了招手让他把孩子抱过来，送到她的面前。 张月娥坐在椅子上慈爱地从励松怀里接过自己的儿子，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安慰他道：“娘在这里，娘在这里，渐澈乖，渐澈已经是大孩子了，不哭不哭” 回到母亲怀抱里的孩子，很快便再次睡着了。 “刘氏，这些灾民都是专门陪你来都城伸冤的吧？”，子珩沉默半晌，忽然问道 张月娥脸上出现了被发现后的慌张，她担心皇上生气给桑城的百姓带来无妄之灾，赶紧抱着孩子跪在地上：“他们都是为了报答刘郎的恩情才如此的，一切与他们无关。请皇上开恩！” 听到这里答案不言而喻，子珩起身扶起她：“你不必担心，刘学育的事情定会水落石出。能有这样的好官是桑城百姓之幸，也是我楮国的幸运，百姓心怀感恩也是值得肯定的事。你就先带着孩子住在这里，有人会护你安全，记得不要随意外出以免招致危险，直至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听到皇上的承诺，张月娥激动不已，刘郎的事情终于有了转机，有了重见天日的机会。 时间已晚，皇上便让励松安排张月娥去厢房歇息，并安排了人手在暗中保护。 这个正厅在明面上又只剩子珩和晚柠两人，而晚柠还沉浸在张月娥和刘学育故事的悲伤情绪中。 子珩则亲自给晚柠倒了一杯热茶放在她的面前，询问道“冷不冷，喝点热茶吧，刘学育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谁知晚柠突然站了起来抱住子珩就大哭起来，听完这个好官的故事她真的太伤心了，真的好想大哭一场。子珩也不多言语，他懂她，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由着她哭个痛快，哭完之后就又是一个充满活力的人。 过了许久晚柠彻底停止了哭泣，抬起头看着子珩说了句：“子珩，谢谢你的肩膀”。然后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深秋夜晚的冰凉总是很容易让她变得冷静，而此刻她就非常需要让自己安静下来。 今晚的月亮也不如上次的圆，只有弯弯的一小道挂在天空中倒显得星星是如此的明亮清冷，即使是如此的微弱却也努力的发着自己的光芒。 子珩跟在晚柠后面走到院子里，安静的站在她的身后，从她的视角抬头一起去看天空的月亮和星星。“子珩，你是从何得知那些灾民是不顾自己的安危，只是来陪刘大人的遗孀来南邺伸冤的？”，晚柠继续看着天上的星星，不解地问道。 “还得多谢你的册子，桑城到都城的路途遥远，中间会经过很多富庶的地方，若只是求一个保命，根本不用走那么远。而且你的册子上记载，陪同过来的大多是家庭里的劳动力，而他们的家属都没有跟随。”子珩耐心解释道。 “他们定然也明白这趟有多凶险，却还是愿意走一趟。” 子珩明白一旦自己追查下去，必定要触及到那些朝廷重臣的利益，必然会受到很大的阻力，其中也是万分凶险。但他若想成为楮国真正的皇帝就必须要这样去做，但是他想劝晚柠不要在插手这件事：“颜颜，查清这件事本就是我的责任，可是你本与这些无关。别再参与其中了好吗？我不能再让你陷入危险。” “子珩，可是我现在也是楮国的公主呀。虽然我只是一个冒牌的假公主，但只要我是公主之位，这又何尝不是我的责任呢？”，晚柠缓缓转过身看着子珩深邃的眼睛，一脸认真的问到：“现在我们又是一条战线上的队友了，反正你会保护我的，对吗？” 子珩低着头迎上她的目光，抑制住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 她的眼神是如此的坚毅，不容许他再劝她躲到后边去，借着星星点点微弱的光，子珩点了点头对她承诺到：“是的，我保护好你的，颜颜。” 第44章 翻身的机会 “谢谢你，礼尚往来筹粮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晚柠莞尔一笑，当着子珩的面将此事应承下来。她自然不愿意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若能处理好这件事，想必公主的影响力和地位都会一飞冲天。到那时，看谁敢在她面前作威作福。 可是具体该怎么做，她还没有眉目，于是又是一晚的辗转反侧绞尽脑汁。一觉醒来时，灵光一闪脑袋里忽然就长出了主意，于是随便拿了件衣服夺门而出。 宅子里早已没有子珩的身影，只有张月娥在院子中间拿着大扫帚清扫落叶，一旁的刘渐澈乖巧地抱着比自己还要高得簸箕在帮忙。见晚柠走了过来，张月娥立刻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恭敬地行礼。 一旁的刘渐澈瞪着大眼睛，一脸认真的看着母亲的动作，转眼就要放下自己的簸箕。晚柠及时拦了下来，从张月娥手里夺过手硕大的扫帚，劝慰道：“刘夫人，你只管安心在这里住下，好好照顾孩子照顾自己。这些活儿自会有人来打扫的，你不必做这些。” 张月娥腼腆的笑笑，伸手便要拿回去：“公主您多虑了，我们平时忙惯了。若是不让干些活儿反倒没有精神，这点事情累不着的。” 晚柠也不在坚持，松手将它还了回去，特意交代：“那你可不能累着了，那个房间里有许多的书籍，你可自己去取来给孩子学习。事情解决之前，你们还需要在这里多住些日子，孩子的学习也是不可放松的。平时需要什么你尽快开口，不必拘谨。” 张月娥抱着大扫帚，低着头微微点头，精神要比第一次见面时好了许多。 晚柠很是欣慰，忽然想起自己好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于是连忙焦急的问到：“对了，你今日可有见到皇上和励松？” “有的，皇上大约在寅时离开了这里，至于励松大人倒是未曾见到。” “寅时？那大约是四点左右，他休息了吗？”，晚柠喃喃自语，心里盘算着时间。现在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去处理，确实会有些于心不忍。至于励松，他向来是神龙现首不见尾，神出鬼没的样子。晚柠猜测他一定躲在暗处，在暗地里守护这座宅子的安全。 于是她干脆摆烂，仰起头扯着嗓子大声喊道：“励松！励松！励松大人在吗？” 见无人回应，晚柠又转身换了个方向继续大喊道：“励松，励松快出来，励松……” 正要继续喊，忽然从屋顶的一角闪过一道黑影，再一看励松已经现身在院中。他面露被打扰的不悦，一只手摸着耳朵，边走边回答道：“乐颜公主，如此着急的唤我来所为何事？” 若是在平日，只有子珩召唤或者有危险的时候，他才会出现。可是今天公主实在是有点吵，若他不出来怕是不会停下来。 晚柠见他这副样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解释道：“我就知道你在这附近，实在是有重要的事情，不然绝对不会吵到你，还请励松大人见谅。” “不敢，公主请讲。”，励松十分高冷。 “这个宅子里有许多皇上的宝贝吧？你可否带我去看看？”，晚柠双眼放光。 可是励松却依旧高冷，面露难色拒绝道：“还请公主恕罪，励松不知情。” “励松大人，你就别谦虚了，你肯定知道在哪的！我这也都是为了给皇上排忧解难，他绝不会怪罪你的。要不然这样，有任何问题我来承担，这样怎么样？够意思吧！”，见励松不肯松口，晚柠继续软磨硬泡：“励松，这件事真的很重要，我发誓我不乱动皇上的东西，这样行不行？” 励松平日里一直在暗处守卫安全，最喜欢的就是安静，此刻他一定觉得吵闹极了，满脑子都是‘励松，励松’。或许是为了赶紧回到自己熟悉的安静中去，于是他稍稍侧身子，用手摆出引路的姿势，依旧冷漠的对晚柠说道：“公主这边请，皇上今早提前交代我们要守护好您的安全，其他的您想做什么都可以。” 见励松给指了路，晚柠欣喜不已笑着保证：“多谢励松大人，你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让皇上知道的！” 随后欢快地朝着励松的指使跑去，当房门打开的瞬间，里面的东西让她十分震惊：硕大的房间里摆满了各色的兵器，堪比武器库般。按照种类和大小整齐的排列在一旁，每个武器上面都有着明显的使用痕迹，甚至有的木柄还因为长久的使用而变得十分光滑。 晚柠十分震撼的挨个看过去，心中情不自禁地联想到子珩手执这些武器意气风发的样子，就像秋猎那晚在月光下的武枪。以前的他还是多么的鲜衣怒马少年郎！ “我要找的不是这种宝贝，有没有那种稍微文雅一点的？”，晚柠扭过头微微蹙眉，问道：“这些东西倒是挺好的，只是不太适合。我需要的是可以送人的，最好是名家作品！” 励松眨眨眼，一副怎么不早说的表情，将晚柠带到另外一个房间。与刚刚的房间相反，这里面摆满了书籍字画金石瓷器等物品，随便拿起一件都精美无比甚是难得。 她缓缓走到桌子边随机从上面拿起一幅字画展开，里面的文字苍遒有力行云流水。 “这幅就很不错嘛！让我看看是哪位大师的作品？”晚柠一边感叹道，低下头仔细去辨认旁边的印章。但是自己还不大认识这种字体，左看右看都没能看出来。 “这幅是皇上练习所做。”，励松抢先告诉她答案。 “哦！”，她便面不动声色地将它放了回去，只是子珩的能文能武确实出乎了意料。她又要从旁边的书架上抽出一幅卷轴，不料却被励松稍显冷漠的阻止，指了指书架上的东西询问道：“公主，不如您先看看那里是否有您需要的，这里的基本都是皇上的日常练习。” “我就是检查检查他的练习怎么样，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不看了。”，晚柠随手将打开了一点的画轴收好放回桌子，走到励松推荐的架子上抽出随机抽出一幅打开，装作很多的样子夸赞道：“这样才对嘛！我要的就是这种艺术大家的作品，这一幅字和一幅画我就先带走了，若是你今日看见皇上了，麻烦告诉他一声不用谢。” 说罢抱着两幅卷轴，兴冲冲地出门去，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出了门到了集市上，她匆忙雇佣了一个小二十人的乐队，一路敲锣打鼓往六星台走去好不热闹。 第45章 筹粮，营销先行 不仅如此，晚柠还租了一辆华丽的轿子，连带两个貌美的丫鬟。两人各自抱着一副卷轴，跟在轿子的两边。 一行人敲锣打鼓，浩浩荡荡地从南邺城的一端走到另一端，似乎要走遍全城经过每一个商铺门口让每一个人都知道这件事。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好奇，相互讨论起此。也不是是谁先说那丫鬟手里拿着的字画是一位前朝的书画大师的作品，民间的遗留的作品少之又少，大多数人都只是听过却难得一见。 随着人群中迸发的讨论和猜测越来越多，跟着晚柠的队伍的人群也越来越多。见时机已经成熟，晚柠便让轿夫直接前往西广场，正如猜想的那般：看热闹的人群同样一起跟着来到了这里。 轿夫按照晚柠的指示，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轿子抬到六星台的中央停下。此时看热闹的人也挤满了六星台下的空地，好在之前安置在这里的灾民已经被迁移至更能遮风挡雨的地方，不然恐怕站也没处站。 晚柠倒也不着急从轿子里出来，耐心的听着底下传来对这两幅作品的讨论越来越热烈。 终于有耐不住的看客在人群中大喊：“这到底是不是正品呀，就别卖关子了，让我们看看吧！” “是呀，让我们看看吧！” 底下的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晚柠见氛围已经烘托的差不多，这才缓缓从轿子里出来。她身着盛装仪态万方，缓缓走到中间徐徐招手，两边的女生则走到她身旁。 霎时间底下的人群屏住呼吸，变得安静。 “我曾听闻楮国人素来喜爱大师的书画做派，不知是真是假？”晚柠轻声问道。 “那还有假，大师作品谁能不爱？”众人回答道。 其实也并不是都喜爱这位大师的作品，只是这位大师生前虽已久负盛名，但是从未卖出自己的作品导致市场上的流通极少，若是谁能拥有自然便是身份的象征。而且这位大师不想看到自己作品被有心人利用，于是在临死前将自己的作品付之一炬，致使留存于世的作品更为难得和珍贵，价值甚至更加一骑绝尘。 “我这里偶然间得到两幅大师的作品，只是惭愧对大师的作品所知甚少，一时不知真假。不知台下可有能人人对此有了解，能帮我看看这两幅作品是否为真迹？” 晚柠的话音刚落，台下早就想一睹大师风采的人群中，又发出一阵讨论。很快人群中陆陆续续有人举起手，争先恐后喊道：“我来，我可以！” 晚柠站在台上来回踱步，最终从举手的人中选了几个：有一看起来就很有学识的，但已经白发苍苍的老学究、有文质彬彬的书生、有钱的商人等等， 招呼他们上台来，晚柠并当着他们和观众的面打开其中一幅，很快几人就将这幅画围了起来仔细研究。时而交换位置时而低声交流自己的意见，看的底下的观众情绪似乎也变成一样的，虽然看不见台上的画的原貌，但台上的蹙眉台下的人便跟着蹙眉，台上的人夸在画的好底下的人似乎也变得很开心。 晚柠也在旁边焦急的等着结果，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时间，经过激烈讨论老学究站了出来，走到晚柠旁边。 底下的人紧张极了，只听着他对晚柠问道：“不知这位小姐，这幅字画花了多少钱买的？” 晚柠随便说了个天文数字，老学究听完对着她鞠了一躬，然后一脸惭愧的表情说到：“很抱歉，这幅画是假的！” 台下当场一片哗然，晚柠装作很惊讶痛心的样子说到：“这怎么可能，我可花了这么多钱，怎么能是假的，先生可再看看？” “不必再看，虽然这幅画临摹的很像，但是假的始终是假的，比起大师的作品始终是差得远。”，老学究十分笃定地回答。 听到老学究的回答，台子下一阵唏嘘声，为这个倒霉的小姐感到惋惜，也为没有看到大师的作品感到遗憾。 这时晚柠也不再强求，她从老学究手里接过这幅画，朝着众人道了个谢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它撕了个稀碎。 老学究也很震惊，连忙拦着她劝道：“虽然这不是真迹，但是此人的水平也是不低，不失为一个好作品。况且已经花了如此多的钱，小姐为何要撕了它呢？” 晚柠不做回答，从另一位丫鬟手里拿过另一幅作品，递到说话的人手里，然后解释道：“既然是假的，又怎么能冒充真的价值呢，撕了不可惜。还劳烦几位帮忙再鉴赏一下这幅作品。” 此人虽然惋惜痛心，却也不再多说，接过这幅作品缓缓打开。就在他打开的那一瞬间，大家纷纷围了上去，脸上满是喜出望外的表情，甚至越看越是激动相互交流。 假的东西即使做的再像，当真的出现的时一切都不辩自明。若是判断上一幅时众人还是有些纠结，但是这幅却是没有什么值得怀疑和争辩的地方。 “精彩，太精彩了！小姐，这幅作品您从何而得，这才是大师真迹呀！”，刚才的老学究现在激动的冲着晚柠喊道，台下又是一片哗然。之前还在惋惜那幅假画被撕碎的人也不再惋惜，甚至多了几分佩服这样一番操作下来，手里这幅真迹的价格恐怕也已经水涨船高。 晚柠面带微笑从他手里接过这幅字画，也不着急回答。反而小心翼翼地卷起来放回那个丫鬟的手里，让她就站在舞台的中间。 “说起这两幅幅作品实在是得之偶然，如今得得知其中一幅为真迹便心满意足。交给我这幅画的人曾托我办一件事，大家可曾注意到这片广场上与平日不尽相同，这里多了许多的棚屋和粥棚。”晚柠停顿片刻，观察底下人的表情，而后继续补充道： “在楮国桑城正在发生一场因为缺水而导致的饥荒，我们的同胞因为缺粮而乞讨至这里，虽然得救但是桑城还有很多人仍然在饥荒中。所以我在这里替画的主人做主，将这幅画捐出作为赈灾物品。只是可惜书画不能做吃的，所以想得到它不需要银子只需要粮食，三天内谁捐赠的粮食最多便可以成为这幅画的新主人。无论你是想挂在家里独自观看，还是放在店里让客人欣赏，又或是作为礼物送人全部都可以。” 人群中又发起了一阵哗然，有些人虽然对画作心动但是对自己的实力也有数，是断然没办法拿到第一名的，可能是看到了大家的担心，于是晚柠又补充道：“大师的作品虽然好，但毕竟却只有一幅。所以对于捐粮第二和第三名，我将另外贡献两个其他的纪念品，至于是什么尚不能公开，请大家拭目以待。” 经过晚柠的这一番操作下来，几乎全城的百姓都知道这件事了。 晚柠深知这几年战争下来百姓的日子本就难过，即使有余粮恐怕为了一家人的安危着想也不敢贸然拿出来。若是筹粮也应该打那些富裕家庭的主意，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拿出自己粮。乐颜这个计策商人既可以收获好名声，冠军还能获得大师的作品提升自己商铺的名气，自己也能为灾民筹粮，不可为一石二鸟一箭双雕。 事实果然也不出晚柠所料，三天时间里陆陆续续有人来这里捐粮。 每次捐粮所有人都能获得一个卡牌，上面写着捐赠人的名字和捐赠的重量，并且晚柠还特意差人在人流最多的地方立了一个很大的木板，每两个时辰便要更新一下当前捐赠人的前十名。也不知怎么回事上榜的人之间甚至忽略了奖品本身，一旦自己的名次有所下降便会追捐更多，一时间竟成为商家之间实力的竞争。 一连三天，楮国都城的百姓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这块板子吸引，就连茶余饭后的谈资也被这件事承包。渐渐的晚柠的乐颜公主身份被人发现了，甚至传回了宫里传到了太上皇的耳朵里。 第46章 同窗好友 捐粮活动如火如荼的进行，乐颜公主地名气也越来越大。 南邺城上下的居民都为这突然“冒出来”的公主感到意外，但好在因为公主的出发点是为了救灾而良苦用心，所以大多数的评论也都是正面的。也正是因为之前从未见过这个公主的真身，所以反而激发了大家关注这个活动的热情。所以即使很多人知道自己无法拿到最终的奖品，还是有很多人赶来现场为灾民捐了粮。 当事情传进皇宫，传进太上皇的耳朵里，自然少不了一顿暴怒。只是碍于此时关注乐颜公主的人多了起来，太上皇不便在宫外对她动手。 晚柠也不再畏手畏脚的装作害怕他的，她越是高调，想伤害她的人就越是要掂量后果。这几天她也不必让婉桃假扮自己的样子回宫，干脆将她们全部留在宫外帮忙。 筹粮的进展顺利，子珩那边也在忙于处理桑城的灾情，并且推动刘学育案件的调查。派去桑城调查的官员尚未抵达，暂时未有有价值的信息传来。但是刘学育当年曾在南邺做过官，虽主动请辞但返乡之后意识消沉自暴自弃，想必发生了什么变故。可从他当年在南邺的生活开始调查起。 子珩派人走访了当年在南邺与刘学育有过交往的人，无论何人都对他的评价极好：虚怀若谷、心怀天下！ 在被调查的人中，有一个闲散小官引起了子珩的注意——一名与刘学育同时入仕的官员，名曰王绩。他俩的年纪和经历与极为相似，皆出生在小乡村的农民家里，家族里几代人都找不出一个读书人。老天爷仁慈，在他俩年幼时便展示出极高的读书学习的天赋与热情，所幸举两个家族之力供养他们读书考取功名，不至于天赋被浪费沦为伤仲永。 当两个孤寂倔强又满腹经纶的年轻人因为考试在南邺第一次相见的时候，便相谈甚欢相见恨晚，平日里谈天天地谈理想抱负，皆能相互理解。于是经常一起读书，谈天形影不离到了难分难解的地步，当时的同窗都有印象。 这个同窗名叫王绩，如今还在南邺为官，虽入朝为官八年但始终得不到重用，如今还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官。不知他的理想抱负如今还剩多少，平时得到皇上召见的机会寥寥。所以今日得到新皇的单独召见，他诚惶诚恐一路都在惴惴不安，思考着所为何事。他的妻子则凌晨就起来给丈夫收拾面见圣上的衣服，企图能得到皇上的重用。 待见到皇上，王绩低着头不言语不敢抬头看皇上一眼，双手叠放在腰间，右手紧张地抚摸着外套袖子底下的凸起的补丁，恭敬地候在一旁等待着皇上的问话，竟然显得有些畏手畏脚。 “今日召你来，是有些事情需要你回答，如实回答便是。”，皇上坐在高处看着点头如捣蒜有些怯怯的王绩，原以为刘学育当年的好友至少应该是意气风发，没成想竟如此的“平庸”怯懦。 “微臣定当如实相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王绩看起来平静了些，不似刚才那般紧张。 “听闻你八年前入朝为官时，有一位密友——刘学育，可曾还有印象？” 再次听到刘学育的名字，王绩显然有些意外，尤其是离别八年后从皇上的口中谈起，更让他毫无防备眼睛一闪而过的光芒，心中也仿佛被射中了一箭。情绪复杂，让他想起尘封已久的时光，两个孤苦无依渴望在南邺做一番事业的两个意气风发知己的充满希望的生活，再看看自己如今的落魄模样：苦心经营多年仍是一个毫无建树的小官，再南邺无所依靠多年，连好友也多年未见，竟无语凝噎。 “启禀皇上，微臣当年入仕前曾在寺庙中学习准备考试，同行人中确实有一位名为刘学育的学子，是桑城人士，不知皇上提起的可是这位？”，他尚且不知皇上为何提起他。 子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表情，接着回答道：“正是，听闻他当年与你一同考取功名入仕，最终仅做了一年便请辞离开，你可知道背后的原因？” “刘兄他，”话刚说出口，王绩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连忙改口说到：“刘学育他是一位不可多得人才，他不仅学识丰富博闻强识，而且常常能引经据典为针砭时弊，心怀天下以天下之忧为忧，以天下之乐而乐。怎叫一个风华正茂的风流少年郎！在南邺为官的那一年，他大胆改革做了多件实事，只可惜一年未到突然提出了要辞官返回自己的家乡。” “自从他离开南邺，我们便再也没有见过。曾听闻他回到桑城后，积极修河道改变了桑城长期缺水缺粮的状况。又重视教育开设书堂，倒也是让人敬佩。再之后便彻底失去了联系。” 眼神的光也逐渐暗淡，从他的语气中依旧能看到他对刘学育的崇拜和敬佩。 王绩此刻还不知道皇上为何突然问起自己这位老友，只当是皇上登基不久，根基尚未稳定需要提拔自己的人。 “或许是要召他回来做官？”，王绩在心里暗暗地想着。 “他死了”，子珩轻声的回复，却像一种大山兀地落在身上，彻底打破了王绩最后的猜想。 原以为终会相见，没成想收到的却是朋友的死讯，此生再无相见的机会。 如同五雷轰顶，五感尽失，只是在皇上面前不得不强装镇定。 “桑城前几个月大旱导致灾情，刘学育向朝廷的求救信一直未能送到。于是他在两个月前亲自出发前往南邺为桑城百姓发声，却在中途失踪被害，目前尚未找到尸首。”，子珩望着他解释道。 “皇上，未能找到尸首怎能算作死亡！”，王绩忽然仰头高声问道，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匆忙跪下。 子珩起身走到他面前，扶王绩起身，拍拍他的手宽慰道：“这件事情背后必定有隐情和阴谋，今日叫你来也是为了确认刘学育是否在南邺有仇敌？” 王绩还在老友死亡的悲伤中，双眼发红身体也不自主的抖动，他强迫自己镇定地回答：“刘兄当年在都城为官时间不足一年，据我所知尚并未树敌。难免有人有人嫉妒他的才能？但他已经返乡做一名乡野小官八年之久，何至于让人怨恨至今也要杀了他？” 子珩见时机成熟，便提议道：“所言极是，只是这件案子有可能牵涉极广背后定有隐情。须找到一个信得过的官员来彻底调查，王大人可有推荐？” 王绩不假思索地再次跪倒在面前，用坚定不容拒绝语气自荐到：“微臣王绩，恳请圣上准许由我来负责这刘学育失踪案的侦查，臣定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不辱使命！” 第47章 造神毁神 刘学育的案子如愿交给王绩来侦查，这既是一个机会也是皇上朝中无人可用的无奈之举。 当前朝中的官员大致可以分为三类：一类是太上皇一手提拔起来忠实的拥趸，其中以杜宰相为首的团体，占据着朝中一大半的势力；另一个则是由祁王的旧部与接受祁王暗中资助提拔上来的官员组成。虽然祁王远离南邺的政治中心，但是他留下的种子却在漫长的时间里发芽生根，待祁王回来自然还是祁王的人； 至于最后一类，则是像王绩这样游离在祁王势力和太上皇势力之外的年轻官员，换句话说也就是被两党所排挤的人。在子珩登基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一直在太上皇的监视下做事尚未有机会培养自己的人，即使有自己看中的也会被太上皇的以各种手段打压或者尚且难堪大用。 王绩他是有真才实学的，并且有为好友报仇的决心。说起他的遭遇，倒也有些可惜。原本入朝为官的第一年便被杜宰相所赏识，并在朝堂之上对他多有照顾提携。 仕途的顺风顺水让他有些忘乎所以，还以为只要有才干就能站住脚跟，偏偏对朝廷的党派之争的毫无敏锐。在敏感的时期爱上了祁王的忠实粉丝——柳源的小女儿柳慈，并且不顾劝阻贸然与她成亲还做了上门女婿。 柳源又是何许人也？他原本也是朝中的重臣，在祁王与太上皇的皇位之争中坚定的支持祁王。在祁王离开南邺后便受到了太上皇的打压和架空，既已无权利为女婿铺路，靠着自己的几分薄面日子倒也不至于太难过。 直到婚后三年，年事已高的柳源在南邺去世，自此王绩的处境一落千丈。 太上皇党的人认为柳源的上门女婿立场自然一脉相承，而祁王党的人本就在祁王离开后行事低调，再加上王绩曾受过杜宰相的提拔，对他也不放心不愿意动用自己的力量。于是，他只能夹在两个党派之间，左右不逢源。 虽有才能和学识也碌碌无为好多年，至今在南邺仍然是位名不见经传的清贫小官。 朝中像王绩这般游离于两党之外的人还有许多，有的是像他一样与两党皆有联系而被遗弃，有的则是不愿意参与两党之间无休止的争端，不屑于做党同伐异的事情……子珩一直很清楚，自己若是想彻底摆脱太上皇对自己的操纵，必须要在朝堂之上建立自己的势力。 而这次便是一个好机会！ 王绩领了皇上的旨意，便着急开始调查这件事情。或许是想为旧友找回公道，至少让他赢得一个名声，于是他大张旗鼓的调查，致使南邺人人都知道刘学育的事迹。所闻之人纷纷赞叹桑城有一个好官，再加上灾民的怀念和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起，关于刘学育的形象逐渐的朝着一个不可遏制的高度发展，就像是一个守护神。 越发伟岸和高大的形象在街头巷尾的宣传，虽然促进了大家捐赠粮食的热情，可是晚柠始终蹙着眉头忧心忡忡。 “公主，近日街头都是对刘学育大人的赞扬之声，为何您是这副忧心的表情？刘大人的越是出名，越能让人产生惋惜和同情，今天来捐赠粮食的都多。”，婉桃有些不解地问道。 晚柠转身走到青色的屋檐下，背对着婉桃，脑海里是她曾在手机上刷到过得无数条新闻。她担心刘学育也会这样。她缓缓解释道： “这些人造神的时候有多的激动，毁神的时候就有多疯狂。” “公主是担心刘大人被抬得如此之高，以后也会被这样攻击？”，婉桃恍然大悟的问道。 晚柠点了点头还未作答，便被路过听到两人谈话的张月娥走到两人面前，脸上稍显不悦。 晚柠一头雾水，问到：“刘夫人来了，可有什么事？” 她也知道全城百姓都在歌颂她丈夫的事情，只是单纯的以为这种过度的“嘉奖”全是因为刘学育的事迹被人发现，守得云开见月明。她不容许别人说她丈夫半个字不好，于是稍显生气的反驳道： “公主您多虑了，刘郎所做之事自是为民请命，被人们记住和怀念自然也是他应得的。” 晚柠体谅她丈夫去世独自带孩子的艰辛，又看到丈夫的事情有了转机心中太过高兴，所以也不生气只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事情的变换瞬息之间，正如晚柠所预料的，很快一种关于刘学育的谣言在南邺城里四处蔓延：说刘学育当时离开南邺并不是为了为自己的家乡做贡献，而是因为在南邺城的待不下去。当时在南邺城求学时，生活放荡经常留宿于烟花柳巷之中，当年的相好就有七八个。至于入仕之后也经常结交权贵与富商往来，而且收受贿赂为权贵卑躬屈膝，最后被抛弃实属“罪有应得”。 至于他在家乡所做的事情，也全是杜撰的罢了，何人可亲眼瞧见？既然真的关心黎民百姓，又怎会让他们艰难如此？ 谣言传得愈发具体，好像每个人都亲眼瞧见了一样，前一日还在为他歌功颂德的拥趸今日就又比谁都厌恶般踩上一脚，似乎人人都见过他知道他是何样的人！ 这话传到晚柠的耳朵里，她担心听到这话的刘夫人受不了打击，便带着婉桃飞快的赶回到子珩宫外的旧宅子里。一进门远远地就瞧见张月娥身形憔悴，抱着孩子木讷地坐在地上止不住的哭泣，那模样让人实在是不忍心。 站在一旁的励松见公主站在门口，便自觉地走向晚柠拉走了婉桃。张月娥察觉到，连忙背过身去将脸上的泪水擦去。 “刘夫人，想哭就哭吧，没事的！” 张月娥固执地将眼泪擦干这才转过头，向这晚柠请安：“乐颜公主吉祥，实在是让你笑话了。我现在不仅代表我自己，更代表着刘郎，我不能这么脆弱。” 晚柠明明瞧见了她脆弱的目光，安慰道：“外面那些风言风语都是别人乱说的，你是知道刘大人的为人的。” “公主，我自然是了解他的，也是相信他。只是这些人怎么可以这般乱说，他们哪里见过刘郎，哪里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人？他们怎么可以这道去伤害一个从未认识的人呢？”，原本想要坚强的张月娥，说着话眼泪却像决堤了般不受控制。 “刘夫人，此刻太在乎别人的话可就真的着了那些人的道儿。现在最重要的是查出案件的真相，到时候自然还刘大人的清白！”，张月娥点了点头，沉默半晌转而问道。 “公主，迟来的真相还算正义吗？” 晚柠愣在原地，无法回答。 筹粮的活动还在进行，今日还有许多事情要忙，晚柠不再多留转而去了六星台。比起平日的熙熙攘攘络绎不绝，今天来的人少了许多。 “今日这粮怎么这么少？照着这个进度，何时才能凑够呢？” “嗐，公主，还不是谣言给闹的。你都不知道这个谣言现在进化到哪个版本了？”，水月坐在桌子旁，撑着脸叹气。 晚柠见她这副少年老成的样子，逗她般问道：“到哪一步了？” “现在大家都传桑城根本没有灾情，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好吃懒做不想辛苦劳作才和刘学育大人演的一出苦肉计，好骗过一大笔粮食发一笔横财。还有说刘学育是敌国的卧底，此举是在给敌人筹措军粮。” 晚柠噗呲笑出了声，继续翻阅着记录的册子：“这么假的谣言也有人相信呀？” “是呀，公主，现在可怎么办呀？” 晚柠摇了摇头，只觉得这谣言来得很是突然，背后绝对是有人在搞鬼。 他们哪里在乎真相，他们只在乎如何让更多的人不在乎真相。对躲在暗处的敌人来说，有时候并不需要动用多么高端的手段，只需要对对手进行污蔑就行。 一个私德有亏的人，哪里还配得到真相呢？ 第48章 柳暗花明 今日的六星台门可罗雀，晚柠坐在一旁耐心的翻开这册子，只是这册子上的数字始终距离目标还有着差距。 朱紫愁眉苦脸坐在一边，双手撑着脑袋十分担忧地喃喃自语：“公主，你就别翻了，再翻上面的数字也不会变多的。今天都没有人来捐赠粮食，这个怎么办呀？” “是呀，今天南邺的百姓都是观望的态度。送赈灾粮的日子越来越近，我们怕是完不成了。”，水月也皱着眉头嘟囔。 晚柠表面上十分镇定，继续坐在那里统计，一副了然于心的冷静解释道：“百姓刚刚经历战争，日子也仅仅能到个温饱，即使手里有余粮也比往日要更加谨慎。本来捐赠粮食的目标里，就没算计着百姓手里的粮食，只想让他们捧个人场热闹热闹便够了。” 众人一齐惊讶地看向她，好奇地等着公主揭开谜底。晚柠环视周围脸上的不解，索性放下册子，继续说下去：“我们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南邺的权贵和大商人，百姓的粮本就只能糊口，再去盘算实在是于心不忍。但是达官显贵和大商人可不一样，指甲缝里漏出来的相当客观，他们既然享受了侍奉，总要担负起些责任吧！” “公主，话虽没错，可是我们该怎么让他们漏出来些呢？”，朱紫双手一摊，十分困惑。 晚柠莞尔一笑，胸有成竹的回答道：“等着咯。” 忽然又想起什么，对站在一旁的方雄交代道：“方大人，不管最终粮多粮少，运粮去往桑城的事情耽误不得，劳你今天先安排人手准备起来，明日按原定计划装车出发。” “是，公主。” 方雄领了命，便去安排一些。这些日子的相处，方雄已经对面前的公主有了彻底的改观，原本只以为是个深藏宫中的娇贵公主，没想到能文能武更有智慧，所以对她的安排已经深信不疑。 这时一直跟在方雄站在一边的魏誉一脸谄笑的走到晚柠面前，始终弯着腰态度也是极好，请求道：“公主殿下，您看我能做些什么呢？” 要说晚柠也与这位魏大人有些渊源，前几个月他还是南邺的县官，暗中倒卖六星帖倒也过得舒坦。因为晚柠的出现，人人心知肚明的事情泄露都被查，这才被贬为看守城门。 “魏大人，您此刻不是应该在为南邺的治安出力吗？怎么会一直有时间陪着我们在这里耗着？” “公主您言重了，南邺的治安有许多人出力，魏某也想为灾民出一份力呀。况且事有轻重缓急，也想为公主您竭尽全力。” 他这哪是想为灾民出力，只是担心事情解决后自己被秋后算账，到时候将灾民关在城门外的事情算在他的头上，他可真的担待不起，这会儿正着急给自己找大腿抱呢。 晚柠环视一周，这里没有什么可以交给他的事情，又想着魏大人原本是太上皇党的羽翼，自然也不便多留他在身边绕呀绕的。便想了一个主意，招呼魏大人过来。 “实不相瞒，还真有一件事是需要麻烦魏大人的，真就非你不可。若是你做的好了，我定去皇上那里为你美言几句，魏大人可愿意？” “愿意愿意，公主您的安排小的必定鞍前马后，尽心尽力，鞠躬尽瘁，死而……” “好了好了，这种话就不必再讲了。因为刘学育的谣言导致大家都不来六星台捐赠了，若是这样下去筹措粮食的大计怕是要失败。您对南邺城了解颇深，不如带上人各个街道挨家挨户的给解释一下，如何？” 听到晚柠的安排，魏誉自然明白这不是什么好差事。还不等他拒绝，朱紫眼疾手快将前几天的锣鼓送到了他的面前：“魏大人可以用上这个锣鼓，相信您一定能叫到很多人来听您辟谣的。” 魏誉抬眼望向晚柠，只好悻悻从朱紫手里接过锣鼓，招呼了几个原本守城的官兵跟自己走街串巷。他们边走边敲起了锣鼓，随着锣鼓的声音逐渐走远，六星台这边总算是安静了。 正当几人刚坐下计划后续的筹粮计划如何实现时，忽然一阵更为喧闹的声音在远处响起，并逐渐朝着六星台走来。 “不会是魏大人真的把粮给拉来了吧？”朱紫站起身来，瞪着大眼睛一脸疑惑的看向晚柠。 “那倒是好事情，我们看看去。”，晚柠从椅子上起身，提起裙子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还未走出多远就看见那过来的队伍中举着一个高大的招牌，上面写着“璀璨楼”三个大字。站在队伍最前方的是曾在璀璨楼见过的那个最为机灵的小丫鬟——明珠。 在万众瞩目下，浩浩荡荡的队伍一直行进到六星台停下，明珠微微一笑十分恭敬的向晚柠请安。然后回头招呼身边的人：“来人，将车上的粮食全部卸下来，摆放在台前。” 话音刚落，一个小伙子迅速站了出来指挥其余人将马车上的粮食全部卸下，堆放在那里真就如同小山一样壮观。仔细辨认这指挥的小伙子正是上次在璀璨楼拉着明珠问东问西的人，现在依旧跟在明珠背后学习。 “明珠姑娘，这是为何？”，晚柠问道。 “这些都是我家掌柜准备的，这几日她正在外地做生意，所以未能及时获悉灾民的事情。听闻公主在此为桑城百姓筹措粮食，所以她特意在外地采购了一批粮食和保暖的衣物送回来。这才刚刚抵达，于是赶忙送了过来，希望没有耽误公主的大事。” “没有没有，你们来得刚刚好。” “我家掌柜还有几句话托我带到，她说：互帮互助本就是楮国的传统，身为楮国的商人应当谨记责任，不能因为谣言让我们的同胞挨饿受冻。既然是谣言，那自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掌柜的还特意交代我一定要告诉您，有您这样为百姓着想的公主，实乃楮国的幸运呀。” 见明珠刚刚说完，为首的小伙子就瞅准时机带人高喊道：“乐颜公主吉祥，乐颜公主千岁”。气氛烘托的十分到位，周围看热闹的人也被调动起来，有些则悄悄离去给自家掌柜的通风报信。 晚柠从旁边拿出一张卡片，在上面记下璀璨楼的名字和捐赠的物品的数量，转而交给明珠确认，没想到明珠连连摆手拒绝。 “我家掌柜的还说了。她只是想为灾民尽一份力，这是她作为楮国商人的责任所在，实在不好意思再参与排名。公主您先忙，我们就先回璀璨楼了。”，说罢转头对刚才喊得最起劲的小伙子说道：“明旭，我们先带人走了。”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的走了。 “公主，这璀璨楼向来行事低调，今日怎会如此高调？”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第49章 阴谋又起 多亏璀璨楼的高调，打消了其他商人的猜忌观望和胆怯，于是他们紧随其后又不甘人后的开始捐赠粮食和物品。 于是到下午，接口的捐赠排名也由原本的一个时辰改为了半个时辰更新一次，比赛再次如火如荼的进行。 最终的比赛结果在晚上揭晓：取得冠军的是南邺的安宁楼，第二名被一家酿酒的老板拿去，第三名是一家卖布的店名字叫“锦绣铺”。这锦绣铺的老板晚柠也曾打过交道，正是上次在祁王寿宴上将晚柠当做祁王小妾的潘闻喜。 好在筹粮的事情顺利收官，并且超额完成了原始的目标。于是在街口张贴告示，颁奖的事情将择日进行，还请各位获奖的商家拭目以待。 夜幕下，晚柠等人站在台上看着魏誉带人将六星台的粮食搬去仓库打包。见粮食一包一包被带走，几人只知道一个数字并没有实际的意识到粮食的分量。水月怯怯地问道：“公主，这些粮食是有多少，真的够吗？我们真的做到了吗？” 为了让姐妹们真切地感受到快乐，于是晚柠拖着疲惫地身躯带着婉桃、水月、朱紫和朱樱一同前往堆放粮食的仓库。这些粮食像堆放在一起，像城墙一般宏伟坚固，几人站在一旁如此的，渺小，给她们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公主没想到，我们真的办到了，这太不可思议了。”水月激动的快要跳起来。 “公主你真是太棒了，刚开始我还很担心，现在看纯粹是多余。”朱紫也说道。 晚柠一本正经地纠正道：“这是大家一起办到的事情，是群策群力的成果。我们都很厉害，不要被人看扁了才是，现在只要将这些粮食安全运出去这件事就算告一段落，” 众人皆沉浸在一种成就感之中，这时婉桃不经意回头瞥见子珩正站在身后不远的地方，目光始终落在旁边的公主身上。他的目光如此的真挚深情，又带着欣赏，饶有兴趣的看着乐颜公主开心的样子。 “外面的士兵明日便要启程，你们随我出去看看，是否有能帮忙的地方，如何？”，婉桃不动声色地问道，不经意便将其它的姐妹都带走了。 晚柠疑惑的回头，疲惫的眼神撞见子珩的目光瞬间有了神采。心中慌乱却假装镇定地问道：“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子珩快步走到晚柠边上与她并肩站着，“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晚柠干脆举起手臂，宽大的衣袖滑落露出纤细雪白的胳膊，胳膊上的伤口都已经结疤，但在肌肤的映衬下更显得可怖。她毫不在意的说：“已经快好了，不信你看，这里已经不疼了。而且你每天送来的汤药我都有喝，就是最近伤口愈合所以常常有些发痒。” 说着说着，晚柠忽然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转头将袖子拉了起来放下手臂，转移话题道：“嗨，这些都不重要，你看这里这么多粮食这下够用了吧？” 子珩没有立刻回答，反而轻轻拉过她的胳膊，带她走到旁边的椅子坐下。自己则坐在一旁变戏法似的从身上拿出一瓶药膏。子珩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缓缓的将药膏瓶子打开，一股花香瞬间弥漫在空气里。他用指腹轻轻沾了药膏，另一只手则拉过晚柠的胳膊温柔地将手上的药膏涂抹在结痂的伤口上。 指腹的温热触碰到晚柠肌肤地那一刻，如同遭遇雷击般迅速传遍身体的每一处，最终汇聚在肢体接触的那一点。晚柠胳膊上起了许多鸡皮疙瘩，她不由自主的想要收回胳膊。 子珩敏锐的察觉她的变化，于是双手合十轻轻揉搓待指尖有了温热，这才继续握着晚柠的胳膊继续涂抹。“可是刚才太凉了？这是赵太医祖传药膏，对治疗伤疤有奇效，你拿回去每日早晚各抹一次，半个月的时间便能消下去。” “每天两次，涂抹全身那岂不是一次就要涂抹小半个时辰，更别提还要连续使用半个月。这也太麻烦了，要不不用了吧？你就当这些伤疤是我的勋章，怎么样！”，晚柠最怕麻烦了，她低声反驳道。 子珩无奈地抬眼看了她一眼，劝说道：“”麻烦也要坚持！这胳膊上你若嫌麻烦，我可以帮你涂抹上药，就是这身上的……“。 子珩停顿的片刻，晚柠故意想要去逗他，于是上半身往前凑过去，此时两人的距离不足一拳，晚柠看着他的脸挑逗到：“身上怎么了，你也要帮忙吗？” 可是这个怎么会这么轻易败下阵来，他也竟然往前更靠近了一步，两人的距离尚不足一拳。子珩戏谑地盯着晚柠的耳朵，轻声回答：“若是你想，也不是不行。” 晚柠倒是先红了脸，迅速往后退了一步靠着椅子坐下，脸红归脸红嘴上自然是不能吃亏的，打趣道：“那可不行，我帮皇上解决了这么大一个问题，就这点奖励实在显得太小气。” “那颜颜你想要什么?”子珩低着头继续仔细的帮她上药。 晚柠此时已经习惯了他指尖的碰触，伸着胳膊坦然地由着他上药：“那我可要好好想想，等我想到了告诉你。” 就在两人享受着这些天来难得的片刻安静时，方雄忽然万分焦急地冲了进来。桌子上的烛光照不到他的脸上的愁容，刚刚站定就着急的报告一个不好的消息：“启禀皇上，刚有人来报，南边安置灾民的宅子突发大火，如今火势蔓延的很快。” 方雄的话还未说完，子珩第一时间站起身，还不忘把药膏的盖子扣上，再将药膏瓶子整个放在晚柠的手心里。 交代道：“颜颜，这个你先收着，这边仓库你就先盯着，火灾比较危险你就不要去了。”说完便站起身来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方雄手里握着剑跟在他的后面，边走边向他报告火灾的具体情况：“目前火情比较严重，已经调派了大部分的兵力去灭火，仓库这边也抽了一半的人过去，现在差不多已经抵达现场……” 晚柠握着手里温热的药膏，呆坐在刚才的椅子上发呆，听着方雄与子珩的声音渐渐走远。 在黑暗中独处瞬间，一股冲动在心底蔓延，于是她从椅子上冲了出去。等自己走到门口时，只有远处隐隐约约的马蹄声渐行渐远。 第50章 火情 灾民安置的屋子在城南，距离仓库和市中心都很远。 那里居民不多，废弃的房屋倒是不少，于是便收拾出来安照灾民。至少比起六星台来，这里是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但是存放粮食的仓库在南邺城的北边，这一南一北距离相差甚远。万幸仓库门口的拴马石上还有几匹马，乐颜特意从中挑了一匹看起来觉得机灵的马追了过去。 晚柠快马加鞭哒哒的马蹄声响彻街道，就这样走了许久才到走了一半的路程。疲倦地抬头就能看见火焰的产生烟雾，聚成的一团团的黑色随风四处飘散，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木材燃烧的味道。 “这两个地方怎么这么远，走了这么久还没走到。”，晚柠心中着急万分，但转念一想又安慰自己道：“还好将它们分得这么开，不然失火再点了粮食可就悔之晚矣，安排的好，安排的妙。小马呀小马，我们快些走。” 气喘吁吁赶到火灾现场，那里有几处宅子聚集在一起连成一片，其中几间发出通红的火焰和浓烈的烟雾。周围忙碌的灭火的官兵和帮忙的灾民四处散乱着，有人提着水往房子里冲，有的抱着里面的东西往外跑，大门附近的大街上还躺着一些哀嚎着受伤的人，场面很是混乱。 只是这几处宅子上空源源不断的冒出黑烟，火势丝毫没有变小的趋势。 慌乱的四处张望，只见宅子门口躺着几个受伤的官兵，他们身上绑着绷带，脸上也被熏得漆黑看不清楚长相，晚柠连忙冲上去问道：“你们怎么样了，受伤严重吗？烧伤不能包起来快去用凉水降温。” “哎呦，好疼呀，多谢公主关心，我们已经简单处理过了。哎呦，就是实在太疼了。”，躺在第一个的伤者呻吟着边感谢乐颜的关心。 “既然处理过了，你先躺着休息，大夫等会儿就会过来，到时请他再给看看。你们可曾看见方雄方大人和另一位年轻的大人，他们应该也刚到不久？”晚柠左右张望实在寻不到两人的身影，这才向他们打听。 “哎哟，疼——有见到的，刚才我被从里面抬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方大人和那位大人往里面烧的最严重的屋子去，哎呦，疼疼——”那个小伙子半躺着，勉强抬起头回答晚柠的话。 烧的最严重的那间屋子，看着眼前这个被救出来的小伙子的惨状，晚柠立刻联想到了子珩被火烧伤的样子。她很是担心，心中惴惴不安肾上腺素飙升个不停，一边在心里埋怨道：“怎么会有皇帝整天往这么危险的跑，什么事情还需要他亲力亲为？这到底是皇上还是战地记者呀！” 身上却一点也没耽误，从衣服上撕开一个布条从旁边桶里打湿，捂住口鼻迅速冲进了院子里。只见院内的房屋都往外冒着浓烟，正对着的一间最为浓烈，于是毫不犹豫地跑了进去。 “子珩——子珩——，方雄，有人吗？你们在里面吗？” 说来奇怪，明明看起来是烧的最为严重的房间，但晚柠冲进去后虽被烟雾呛得眼泪夺眶而出，但在里面什么人也没有见到。没有伤兵没有救援，也没有灾民。 她恐惧的大声呼叫：“子珩，方雄，你们听得见吗？” 她的呼唤和喊叫没有得到回应，房间内只有木材燃烧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响和四处弥漫的呛人的烟雾。熏得眼泪都要出来，晚柠站定揉了揉眼睛环顾一周，只见房屋本身压根就没被烧着，是正厅里摆了四口大铁锅，锅中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正熊熊燃烧着，发出火光和浓烈的烟雾。 晚柠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切都是计谋。与晚柠一同看清楚的，还有此时正躲在暗处的人，他们原本要是这场火灾的缔造者。奉上级之命来这里放一把火，搅乱这桑城灾情的处理。这是一个很容易的事情，他们偷偷躲在暗处洒下助燃剂放出火箭，大火瞬间出现在眼前。 明明都处理好的，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所以当他们从晚柠推开的门看到真相时，也不自主的感到一阵慌乱。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其中一个年纪尚小的黑衣人紧张地向为首的大哥问道。 大哥此刻也正一头雾水的困惑着，没好气的回答：“什么怎么回事，自己没长眼吗？中计了呗。” 被大哥一凶，这个年轻的黑衣人自己也慌了神，生怕自己再说错了话做错了事惹得大哥生气，干脆呆呆的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大哥旁边的另一位经验丰富的手下见情况与预想的大相径庭对大哥说：“大哥，他们早有防范，我们撤退吧？” 大哥自然心里也清楚当下局势，只是自己没有完成上级交代的任务，现在回去不仅赏钱可能没有了，甚至要被狠狠责罚。这次来放火的成本都收不回来，真是贷款做坏事！ 旁边的人好像是看懂了大哥的心思，于是对大哥劝解道：“大哥，我们收到的命令是搅乱调查，没说只有要放火这一条路。”，眼神示意了一下晚柠，“等会儿我趁乱射杀此人，定也能搅乱他们。” 没想到这个建议被大哥狠狠地瞪了一眼，拒绝道：“不行，你知道这人是谁吗，就敢动手？这不是公然与朝廷作对嘛？不行不行，损失点钱算了，通知兄弟们准备撤退，官兵都在这边，动静一定要小。” “是。”，此行一共五人，纷纷从自己躲着的暗处撤退。 可是原本躲在暗处不容易察觉，撤退的时候发出的动静却暴露了位置。于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几人刚走几步，便被后边的方雄带人抓了个正着，甚至毫无打斗不费吹灰之力。 几人垂头丧气跪在院中，一人旁边站着一个士兵将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跪着等着听皇上的发落。 此时晚柠见房间里压根没有真正的火灾，悬着的心倒是放下来，至少此时没什么危险。但因为烟雾实在呛人，她便从房间里退出来，转身时正好撞上方雄压着几个黑衣人到院子里。 晚柠快步迎了上去问到：“方雄，这是怎么回事，皇上在哪里？” “公主吉祥，皇上早预料到有人会来搞破坏，所以设下圈套稳重捉鳖，果然不出所料顺利抓住了这几个小贼。公主放心，皇上在暗室中很安全。” 晚柠点点头，绕着这几个黑衣人转圈仔细的看了看，他们黑黑瘦瘦的完全一副没吃饱的样子，几人被她看的低下了头。 “今天这么兴师动众就是为了抓住他们四个吗？看起来也不像什么很厉害的人物呀？”晚柠不解的问道。 “四个，怎么才四个？” 几个黑衣人瞬间瞪大了眼睛，左右瞧了瞧身边被捕的都是哪几位。 数了两遍，还真是四个，那个刚才挨骂的第一次出任务的年轻黑衣人不在其中，大哥心中一阵乐呵，暗想：“这小子，笨是笨了点倒是蛮机灵的，居然就他跑掉了。” 想到这里，不禁发出了呵呵呵的笑声。 第51章 黄雀在后 “你笑什么，都死到临头了还这般发笑，若不老实交代，等会儿就留着去阎王爷那里笑吧。”方雄凶狠的对黑衣人威胁道，是之前从未听到过的语气。 转而对旁边的自己人吩咐道：“带下去，押去地牢。” “呵呵呵，咯咯咯”，为首的黑衣人大哥边走边笑，越笑声音越大。笑声被那个还未被抓住的躲在暗处的年轻的黑衣人听到，原本就高度紧张的他身体开始发抖，额头的汗止不住的往外流淌。他不知如何是好，这里没有人再给他发送指令，教他怎么做。 慌乱中他看到了晚柠，想到了刚才大哥的“等会儿趁乱射杀此人，定能搅乱局势”的话，似乎给了他方向和莫大的鼓励，于是他迅速从背在身后的箭筒里抽出一支箭，颤抖着将其放在弓上，自己则瞄准乐颜的位置。 又因为紧张手心和额头渗出细细的汗，想下手却也不敢下手，闭上眼睛把手上的汗在衣服上胡乱地擦了擦，睁开眼睛的同时也下定决心射出这一支箭。 开弓没有回头箭，离弦的箭直直的朝着晚柠的方向就飞了过去。 晚柠正站在原地向官兵询问子珩所处的暗室的位置，毫无防备。好在子珩从暗室出来，隐约听见晚柠的说话的声音，便加快了步伐。此时他刚走到门口正好看见屋顶上的黑衣人射出。 千钧一发的时刻，子珩从柱子借力在空中腾飞，电光火石之间抓着晚柠的肩膀将她拽到一边，失去目标的箭从她耳边飞过。失去平衡的晚柠倒在子珩的怀里，惊魂未定也一头雾水，抬着头只见子珩清亮的眼眸里满是焦急，于是结结巴巴的说到：“你没事吧？快放我下来。” 子珩不好意思地松开手放她下来，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衣袖已经被箭射穿。若不是子珩眼疾手快，现在被射穿的恐怕就是自己的脑袋了，心中一阵后怕。 “看什么，还不快去追。”，方雄招呼手底下的人去追，那个年轻的黑衣人本来胆子就小，在自己射出去这根箭的时候，自己也就跟失了魂似的，完全愣在原地腿软走不得。又因为这个箭暴露了自己的位置，所以很快就被官兵抓住了。 此人被毒打了一顿从房顶上直接丢了进来，摔在地上发出的一声巨响刚好降落在众人面前，他因为疼痛身体痛苦地蜷缩着，鲜血从嘴巴里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不自主的抽搐。 晚柠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的，况且他的年龄尚小满脸稚嫩，一时间似乎躺在那里疼痛的是自己，心中一阵抽搐。 这是晚柠的眼睛忽然被一只大手盖了起来，不让她看见这样血腥的场面。又将她拉到靠近胸膛的位置，子珩声音在旁边响起，冰冷不带一丝感情：“方雄，全部带下去好好审。” 他是懂她的怜悯的，随后补充了一句，“若是好好交代，便留他们一条命吧。” “是。”，方雄领了命，从旁边的柱子上把那根箭拔了下来，恭敬的送到子珩的面前。因为它差点要了晚柠的命，子珩自是厌恶不已转过身去，挥挥手示意他赶紧都带下去。那个为首的黑衣大哥却又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喂，你笑什么？”晚柠已经回过神来，听着黑衣人的笑很是糊涂。 “公主殿下，可是已经亥时了。我的任务成功了，我当然开心了。哈哈哈——，我还要大笑，哈哈哈——” 晚柠愣在原地一阵心慌，当前这个状况自然不能说任务成功了。那么真相只能是他们被派过来的任务根本就不是放火，那么能是什么呢？ 晚柠如同坠入深渊，不敢再继续往下想。这群人敢这么嚣张，那真实的目的只会更加可怕。 几乎是哀嚎着喊出来：“我的粮食！完了完了，这是调虎离山之计。” 这批粮食是她想尽办法筹到的，不仅是大家的心血还是关系着灾民的生命，这是现在对她最重要的事情。晚柠疯了般转身想往外跑去，不料直接被子珩拦住。 “你干什么，我要去看我的粮草，他们的目标一定是这个。”，带着哭腔，祈求般的语气。 子珩将她拉回身边，一边伸手轻轻拍拍她的背温柔的帮她顺气儿，然后看也不看黑衣人一眼，挑衅似的说到：“你说错了，现在才是亥时。” 像是提前做好的约定，在子珩说完这句话后，北边的天空则炸开了一束烟花，如同一声惊雷中出现了一个太阳，绚丽的照亮了半边天空。晚柠怔怔的呆在原地，期待地看向子珩着急的想得到答案。 “启禀皇上，收前方消息袭击仓库的歹人已全部被捕，请圣上定夺。”方雄双手握拳，上前一步冲着子珩严肃的报告。 听罢子珩低头望向一旁快要哭了的晚柠，脸上淡淡的得意似乎在求夸奖。 “我的粮食都没事了，是吧？”，晚柠弱弱地问道。 “方雄，你就告诉她吧？”，看着乐颜委屈巴巴的样子，子珩实在觉得可爱又不忍心她继续担心，便索性让方雄都告诉她。 “是的，乐颜公主，皇上英明神武早就预料到他们会来这一出声东击西调虎离山的计策，所以早有准备。您的粮食都安全着呢，明天按照原计划送往桑城。” 兴奋过后，又想到他们都瞒着，晚柠转身埋怨道：“讨厌死了，你们怎么都不告诉我，让我白担心这么久。” 子珩不恼反而乐在其中，一脸宠溺的看着兴奋的晚柠，顺势握住她的手说到：“这次事发突然，原不想告诉你让你担心，没想到反而让你更担心，下次不会了。” 方雄咳嗽了一声，然后不好意思地打断他们:“皇上，马车已经备好请皇上公主前往仓库现场……” 后面的话晚柠压根就没听进去，她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脸红彤彤的低着头，跟着方雄的安排出了大门与皇上一同上了去看仓库的马车。 上马车时晚柠特意看向门口原本躺着的“伤员”，他们都已经把自己的伤员妆卸掉了，解开绷带里面竟然全部都是武器，这些人也压根不是灾民是士兵。晚柠懊恼，如果当时再看得仔细些就能看出很多的破绽，可是自己偏偏被骗这么久都没发现。 子珩扶着乐颜上了马车，两人对坐却也无话。 “颜颜，还生气呢？”子珩语气更温柔了，主动开口问到。 “没有”，乐颜脸带愠色，确实看起来像是生气的样子，不过她却是生气为什么自己没有看出来真相呢。 “还没生气呢，你这眉毛都连成一个这样了”，说着用手比划出一个一，“这次真的是事出紧急，走在半路上才意识到很有可能是调虎离山之计。我保证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了，这次不生气。” 没这番话不仅没让晚柠开心，反倒委屈的哭了起来，子珩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他起身坐到晚柠旁边，拍拍她的背也被晚柠摆手拒绝了，她只是低着头哭泣。 “那个，你明知道他们会来偷袭仓库，而且仓库的守卫都被你带走了，这么危险的地方你还把我们向晚轩放在那里。”晚柠因为抽泣而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到，“你是不是故意的？” 子珩这才醍醐灌顶，原来晚柠是觉得子珩故意将自己的安危不顾，将自己抛弃于危险之中，这才委屈到这个地步。 但其实晚柠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哭泣，理智告诉她不能哭，她与子珩本就没有什么关系，他没有理由做什么事情都要为自己考虑。可是情感上就是哭个不停，越想越觉得委屈。她痛恨现在哭泣的自己，那是她逐渐要失去的自我。 子珩虽然知道了她为什么委屈，却也不懂女生的心思，只是在一旁着急的解释：“我是断然不会把你放在危险之中的，在他们到达之前，仓库早就被重兵把守。那群人只怕是没有动手的机会就被擒了。颜颜，你相信我，仓库里是最重要的东西，当然要被放在最安全的地方。” 晚柠泪眼婆娑地看向他，望着他明亮关心地表情晚柠哭得更狠了，她带着哭腔小声嘟囔着：“求你不要对我这么好，子珩，我会害怕的。” 子珩听到了话，却不知道她在害怕什么。于是沉默不语静静守候在一旁，借着自己的肩膀给她依靠，伸手将她脸上挂着的晶莹剔透的泪水拭去。 半晌过后，晚柠的理智战胜情感，尽力躲避着悸动，转移话题问道：“子珩你可真聪明，要不你能当皇帝呢！可是所有的官兵都被派去救火了，哪里来的人守仓库呢？” “前方就快到了，你等会儿就能知道。” 第52章 黑衣人太多，牢房要装不下啦 子珩很是明白她的话里的避嫌，虽有心痛但是也十分清楚当前的自己什么承诺都给不了。 只有将夹在两人之间的障碍扫清，将阻碍的问题都解决，两人才有可能。操之过急只怕会给她带来伤害，所以即使痛在心里，也不再解释什么，不去争辩强行让晚柠相信他。 他苦涩地笑了笑，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顺着晚柠的话题说着：“由祁王亲自带领士兵守卫赈灾粮的安全，颜颜你可以放心了。” “原来是祁王，那自然没什么可担心的。只是祁王不是去皇陵扫墓了吗？怎会出现在这里？” “王叔去皇陵给皇爷爷扫墓，恰巧今日返程回来，我与方雄去往救火时差人去祁王府将此事拜托于他。” 晚柠竖起大拇指，在空中晃动夸奖道：“多亏子珩想的周到，祁王带兵那自是安全。” 最近这几天，晚柠的神经一直都是高度紧张的状态，每天要操心太多的事情所以几乎没有好好休息过。如今事情告一段落，突然如释重负感觉到莫名的心安。于是马车摇摇晃晃下竟然沉沉睡去， 最近这几天，乐颜的神经都是高度紧张，每天要操心的事情也很多几乎没怎么休息，今天在马车里与子珩一块，事情也都有了好转摇摇晃晃的竟然靠着马车沉沉睡去。子珩此时也放心大胆的一直观察她的样子，直到马车最终在仓库附近停了下来，晚柠也如同自己被定了闹钟般，刚好悠悠转醒。 于是旁若无人的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又十分放松的问道：“到哪里了？” 半眯着的眼睛在看见子珩的瞬间放大，人也瞬间精神了起来，想起自己是跟他在同一个车上。于是连忙坐好，假装刚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子珩强忍着笑意，也假装什么都没见到，捧场介绍着：“刚到仓库，马车也刚刚才停稳。” “那就好那就好。”，于是起身就要往外走，这时她被子珩拉住了衣袖。晚柠一脸疑惑地看向他，只见子珩指了指晚柠的嘴角。见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子珩索性帮她擦去了因为睡着而流出的口水。 晚柠尴尬的僵在原地，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子珩则一边擦一边帮她解围：“最近你太累了，今日过后你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好么，颜颜？” “好的好的。”，晚柠满口胡乱答应，径直起身招呼他一起下车。自己刚打开马车的门，准备跳下来抬眼一看周围满满的都是人，众多士兵手拿着火把站成一圈，将一群跪着绑着的黑衣人围在中间，这些准是今天来祸害赈灾粮草的吧。 目光往旁边移动，只见祁王一袭单薄素衣，外面披着一个黑色的披风，站在中央异常严肃。见到晚柠冲她眨眨眼，晚柠则回了一个笑容；祁王旁边站着一个英姿飒爽的俊俏少年，头发全部梳到头顶形成利落的发束，配上一身淡青色的外袍，在看那俊俏的脸庞有些眼熟，再一瞧这不是言柯吗？ 晚柠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直到看到旁边站着的子见，这才确认下来。男装的言柯竟然比子见还要英气，看上去心情很好，也难怪今日子见也一起回来了。 这时马车旁边早早候着的宫女，一个先是将马车的帘子打开，接着旁边站着的另一个宫女将怀中早就抱着的下车踏板仔细地摆放在马车的下车处，待一切准备妥当这才扶着晚柠下了马车。 言柯虽是男装，但是见到晚柠的瞬间还是脸上止不住的笑意，雀跃地朝她挥手，若不是子见拦着她立马就冲了上去。晚柠偷偷给她使了个眼神，挑了一下眉示意她今天穿的很好看，言柯也心领神会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恭迎皇上”，听到周围整齐的声音，不用想就知道子珩也下了马车。祁王十分恭敬的迎了上去，在其他人面前给足了子珩皇帝应该有的礼节。子珩则也眼疾手快将祁王扶了起来：“皇叔免礼，今晚之事多亏有您及时带兵支援，才不至于酿成大祸。” “皇上客气了，事关救灾大事我本就是义不容辞，前几日带着柯儿和子见去皇陵给先皇扫墓竟然错过了这等重要的事情，实在惭愧。”，灯火的映衬下，祁王的脸上遗憾和愧疚也若隐若现。 “皇叔言重了，筹粮只是救灾的开始，后续的救灾还需要祁王府出力帮忙。”，子珩斜眼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黑衣人，还未开口说什么言柯就抢着汇报情况：“皇上，来这里偷袭粮草的黑衣人一共十人，全部都在这里了。这次多亏了子见哥哥，刚才为首的这个人要跑，是子见哥哥关键时刻大展身手才没能让他跑掉。” 她哪里肯放掉任何一个夸赞子见的机会，说到动情处用手指着其中一名黑衣人，绘声绘色的说着。见这名黑衣人居然抬眼盯着自己，言柯伸手指着这个黑衣人质问：“唉，你还敢看我，刚才就是你跑的最快，但是就是跑不掉子见哥哥的手掌心。” “言柯，不得无礼”，祁王凶了言柯一声，又转过头对着皇上一边摇头叹气：“皇上见笑，柯儿自幼在北祁出生长大，自由散漫惯了，规矩方面实在是疏于管教。” 子珩摆了摆手示意他没事的，又命方雄先将这些黑衣人带下去，分开关押仔细审理，定要将背后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不顾楮国百姓的生命安危之事的人找出来。 与此同时子见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将言柯拉回了身边，言柯一扭头直接站到了晚柠的旁边，手挽着她的胳膊说着悄悄话讲述在皇陵的见闻。虽然样貌上言柯俨然是一位别致的风流少年郎，但是当她一开口说话就又变回了那个有些骄纵刁蛮任性的小郡主，有一种别样的反差感，还是一心只想护着她喜欢的子见哥哥。 子见站在他们身边，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妹妹和公主分享自己的所见所闻，甚至是吐槽自己的所作所为。子见就静静地听着，时而笑着没有多余的话。话题忽然就说到了子见的身上，晚柠问起：“子见这次为何突然回来？” 言柯言语中有些自豪的说道：“嗨，还不是父王身边的饭桶太多，查个案子都查不明白。这次父王特意召子见哥哥回来，正是为了一起调查上次猎场的遇刺案。” 听到猎场遇刺案，晚柠忽然想起这件事情已经过去许久，一直没能有实际的进展。想来那几个黑衣人真是要比今天的聪明许多。 “之前负责调查的人是谁呀？”，晚柠八卦的问道。 “还能是谁呢，是昱……” “公主，”，子见不想言柯继续说下去，于是主动转移话题，问道：“今日怎么不见您身边的其他宫女？” 两人很是意外，没想到平时如同冰疙瘩的人居然还会主动提起其他人。 第53章 传销洗脑现场 干脆一鼓作气，等到粮食安全送走之后，晚柠在回宫休息。 于是在送别祁王之后，晚柠又兴致勃勃地赶去了仓库，确认所有的粮食都安然无恙，打包的工作也进展顺利。最终顺利在东方泛出鱼肚白的时候，所有的粮食和保暖的衣物都装车完毕，一字排开停在路边由重兵把守。 一同回去的还有身体已经恢复大半的灾民，至于另外一些尚未恢复无法应对舟车劳顿的路途，便继续留在南邺城养伤，顺便也能陪着刘夫人等待刘大人事件的调查出真相。如此一来，事情算是得到了一定程度的解决，南邺城又恢复到了往日的秩序。 晚柠昨天特意交代婉桃等人回宫时将自己的公主的华服带出来，既然百姓捐了粮和衣物就要让他们知道粮的去处和用途，若是没有下文必定会让人猜忌。所以她打算今天在六星台举办一场送行仪式，一来让全城的百姓都能来观看，做到心底有数；二来表明朝廷的态度和对这件事情的看重，以达到威慑免得有人再惦记上这些东西。 短暂的休息会儿，婉桃则非常守时的在约定的时间带着公主最为华丽的衣服，乘坐马车来到仓库。晚柠兴奋地过去，掀开帘子的瞬间居然在马车里看了自己的两个熟人：穆修和蒙珠一脸讨好和害羞对着她挥手示意。 晚柠先是一愣，很快恢复过来自己上了马车，打趣道：“没想到穆修王子今天也能出宫，你可别告诉我，是逃出来？” 穆修轻轻推了推蒙珠，提醒她：“快给乐颜公主姐姐问好，今天还得她带我们玩呢。” 蒙珠乖乖的照做，满脸期待的对晚柠说道：“乐颜姐姐，这几天你不回来我们实在是太想你了，所以我们就出宫来找你。今天就拜托你了，拜托你带我们一起玩，好吗？” 见蒙珠乖巧的样子，晚柠连连满口答应，夸下海口承诺带她们好好转转。 “我们可不是偷跑出来的，你看这是什么？”，穆修从怀中拿出太后的信物令牌，给晚柠看了一眼，又小心的放了回去，“你这几日在外面的所作所为早就传进宫里了，现在宫里一片沸腾，纷纷为你摇旗呐喊。” “真的假的呀？什么里面，你说的跟监狱一样。”，晚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看了看旁边正帮自己梳妆的婉桃，待得到婉桃肯定的回答后，笑得更得意了却也假装矜持的说，“这怎么好意思呢？举手之劳罢了。不过这和你出宫有什么关系？” 穆修微微摇头，一副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的得意的表情，解释道：“那是因为你火了之后，在宫里有了粉丝讨论度也高了，纷纷都想出来参加今天的送行。但是我们蒙珠跟太后关系好呀，她见我们两个实在太可怜，所以特意准许我们出宫来转转，还给了这个令牌作为凭证。” 听到太后，晚柠就想起上次自己在太后的佛堂被下药的事情，想到当时她束手旁观冷漠的样子，身上已经结疤的伤口似乎要爬出细小的虫子般发痒，让她好不自在。 晚柠没好气的问道：“太后什么时候这么好心，没想到我才离宫几日，穆修王子就已经和太后的关系好到这种地步了。说吧，你到底用了什么计谋也教教我可好？” “祖传秘方，恕不外传。”，穆修不置可否。 “祖传秘方？”，晚柠意味深长的重复一遍，一脸坏笑的看向穆修，在他刚要解释时就被晚柠打断，“嘘，穆修王子不用解释，祖传秘方确实不方便往外说。” 此话一出堵得穆修无法反驳，站在原地目送晚柠上了马车，无奈地摇头，紧跟着也上了马车。两个人一路斗嘴说说笑笑竟然不觉得时间的消逝，很快马车就停在了六星台的边上。 这里早已人声鼎沸挤满了前来送行的人，因为这次灾民将要分批返回桑城，第一批也将与护送粮食的士兵一起，他们都整装待发跟在后边。继续留在这里的灾民纷纷眼含热泪，依依不舍地握着亲人的手，喃喃交代着什么。大抵是一些注意安全，不要乱跑注意安全之类的话，或者托他们给家乡的人捎回去信息。 “乐颜公主来了，公主来了。”，人群中不知是谁先发现了公主的马车，兴奋的叫喊声瞬间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马车外人群纷纷跟着叫喊：“乐颜公主吉祥——”，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马车内的晚柠如坐针毡，她尚未适应或者不愿接受被人这样供着，多年的教育亦让她扞卫人人平等，自己这样受之有愧。于是婉桃下车掀开帘子，晚柠则穿着公主的盛装缓缓走下马车。围观的群众中有不少是之前没能见到公主，今天特意赶来一观的。于是在队伍中使劲伸长了脖子，即使如此，大家还是自觉分开让出一条通路能让晚柠通过。 瞬间，无数个曾在社交媒体上见到的明星走红毯的仪态在脑海中显现。以前不觉得这样明艳动人仪态万方有什么难得，也曾幻想过有一天自己也能变成明星走上一走。可是现在当自己有了在万众瞩目的场合行走的机会，才发现之前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 维护自己的形象让自己配得上大家的喜欢，实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极其需要智慧。 于是尽力模仿着想象中的样子，小心翼翼维持着公主的气场，沿着百姓让出来的通道，缓步前行步步生莲。面带微笑，退下意图拦在中间的侍卫，和善地与周围的人打着招呼。 在众人的注目中，晚柠登上了六星台，走到已经等在上面的灾民代表身边站定。又从旁边的婉桃手上接过一个装着提前准备好的干粮包，递到他们手上。 鼓舞道：“这些干粮都是南邺人民的心意，还请各位收好。赶路劳累之时，可拿来垫垫肚子，而南邺人民捐赠的粮食和衣物此刻也整装待发，不久会途径这里送去桑城。我们相信桑城的灾情终将过去，但是不能忘记南邺与桑城之间的情谊！” “友谊长存！不可忘记！” 见气氛已经高涨，晚柠补充说道：“我们同样不能忘记的还有桑城背后的灾情真相。旱情是天灾，但任由它发展而不作为就是人祸，只有查清人祸的来龙去脉，才能避免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请大家一定相信，朝廷要查清案子的决心。” 底下的观众正是情绪激动的时候，况且他们哪里见过这样的“传销”洗脑场面，纷纷热情高涨的大喊道：“查清楚，查清楚。” 晚柠见时机已成熟，轻轻抬手示意台下安静，借机说起刘学育的事情：“听闻近来南邺城流传着一种说法，是关于桑城县官刘学育的。说他贪财好色趋炎附势，这次桑城的灾情正是因为他的不管不顾，延误时机这才到了今天这一步，是不是呀？” 这个谣言说法早就流传于南邺的大街小巷，街头巷尾无人不知的地步，只是他们未曾想过公主居然能将这件事情拿到台面上直接说，面面相觑低头不语。 再看旁边的灾民，都握紧了拳头，咬着牙强忍着不让自己当众失态。 第54章 出名的代价 当所有的情绪到达顶点，也就是当头棒喝的时候。 “这种说法我自然也听到过，但及时与桑城的百姓确认后，才得知这样的说法完全就是无稽之谈，有违事实真相。这样的说法也极其不负责任，更是让一位清官好官遭受不白之冤，对他的亲人来说更是严重的伤害。” “造谣很简单，只需要一句简单的话，但是查清楚背后的真相需要仔细调查拿出证据来，这必定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当下救灾最为紧要，查询真相也童谣重要，恳请再多给真相一些时间，不要去相信这些毫无事实根据的话，不知道大家能不能做到？” 晚柠的话音刚落，台下又再次迸发出此起彼伏的支持的声音。更有获得捐粮奖品的商人，当场表示为了支持查清事实真相，愿意在真相大白之日再来领奖，一时间大家纷纷效仿。 晚柠见到这个场景也很是欣慰，上台之前她毫无底气，生怕自己弄砸了这件事。如今手里也全是汗，要知道不久前她还是个当做讲话就会脸红，会挂掉陌生人电话的社恐。她往台下望去，正好在激动高亢的人群中看见悲戚的刘夫人——张月娥，心中也变得五味杂陈。 她静静地牵着自己的孩子，满脸泪水沉默不语地看向台上，耳朵里尽是周边人谈论自己丈夫的声音。人人都仿佛曾见过他或者与他相处过一样，说着那些根本就不是他做过的事情，然后极尽自己之所能来污蔑一个素昧平生的人，这似乎成了一种乐趣。 此刻她心中感激万分。 “请大家相信，皇上都会一查到底，无论最后事情的真相如何，绝不会姑息！” 晚柠收回了目光补充道，这时站在人群前排的穆修开心地鼓掌。 晚柠心想：“唉，如果这个鼓掌是在穿越前，说不定就能搞定这单子，拿到一笔提成。” 穆修心里想的却是：“没看出来，她竟然还有这个潜力，早知道就应该挖她过去做传销，准能成大器。” 这样的评价，不知道晚柠适合心情，好在事情一切顺利，官兵押送着粮和救援的物资带着部分灾民返回受灾的家乡，事情暂时告一段落。 成名的好处自然是很多，但是成名的代价晚柠很快就要体会到了。 送行仪式结束后时间尚早，既然穆修与蒙珠难得出趟宫，自然是要玩得尽兴才是。晚柠也就不打算这么早回去，日后出宫恐怕就不如现在方便，一定要对得起这次机会。可是晚柠刚刚才在众人面前出尽了风头，现在顶着这张脸和这个造型，只怕是走到哪里都能被认出来。这样还怎么好好玩，心中一阵后悔，早知道就学婉桃戴上一个面纱好了。 正在马车里出神，蒙珠试探地扯了扯她的衣袖，怯生生地问道：“乐颜姐姐，听说南邺的集市很是热闹，不知是真是假？我们这次可能出去逛上一逛？” “能，当然能了。”，虽然满口答应，她心里还在发愁，双手托腮坐在一旁，想着可有什么办法。 蒙珠这个年纪尚不明白晚柠这是怎么了，有些疑惑地回头看向一旁的穆修。穆修则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子，示意她坐过来，安慰道：“蒙珠，你乐颜姐姐现在正在吃出名的苦，你呀，就先让她好好消化一下。坐到这里来吧，想想待会儿要逛哪些地方。” 怯生生的眼神里瞬间有了光彩，兴奋地双手并用绘声绘色的描述她所听说的场景：“听说南邺的集市分为白天和夜晚，在白天的集市上能够买到所有想象的物品，但是到了晚上就是另外一番场景，有各色活动。有唱戏的变戏法的还有变法术的，尤其是有很多美味的小吃和好玩的小玩意儿。” “等会儿就带你去，不过你从何处听说的？” “是我父王”，提到父王，年轻的公主有些落寞，“他曾经来过这里，回去后念念不忘。那时候父王回去还给我带了一个陶瓷做的小鸟，可以吹出清脆的鸟叫声，好听极了。只可惜那个陶瓷小鸟不小心摔在地上碎掉了，父王还说有机会来南邺会在给我买一个。” “现在，我被父王送来南邺了……” 晚柠实在不忍心看蒙珠这么伤心，今天就算是被人认出来她也要带蒙珠出去玩。于是拍着胸脯十分义气的承诺：“等会儿我们去集市上，一定给你买个一模一样的回来！真没想到，蒙珠你的父王也曾来过南邺，今天一定带你走走你父亲当年的路。” 穆修低头看向蒙珠，有意支开她：“但是现在乐颜公主的衣服和装扮多有不便，你先和婉桃姐姐去旁边的服装店买套清秀的男装回来，好吗？买好直接送到那家客栈，让乐颜公主乔装打扮，再陪我们去逛集市。” 到底是个小孩，即使心智成熟偶尔也会露出孩童的性格，听到能出去玩乐呵呵地跟着婉桃出去了。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穆修往下马车的帘子，这才开口说起：“蒙珠的父亲曾在八年前来的楮国南邺，只带了一个贴身侍卫偷偷来得。当时土漠与楮国在战场上旗鼓相当，他便萌生了来一看究竟的想法。” “那这个大王倒是胆识过人，并且还能给自己的女儿带个礼物，是个好父亲。”，晚柠声音里满是羡慕，她是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 “那趟大王在南邺结识了一个楮国女子，现在她是土漠的新王妃——飞羽。那个陶瓷鸟也是飞羽送给土漠大王的，只是在见自己女儿时不慎露了出来，被蒙珠发现无法推脱这才说是买给她的。自从娶了新王妃，蒙珠与大王妃就难得再见他一面，你还觉得他是个父亲吗？” 等等，飞羽，是子珩当年一心想要赢得战争，不愿送去和亲的飞羽？土漠的大王早就和飞羽相识？飞羽还送了土漠大王礼物或者说是信物？ 晚柠在风中凌乱，她想起因为这场战争的失败，子珩落入圈套差点没了性命，亲眼看着自己的战友倒下，一蹶不振自我放逐将近八年的时间。如今却说子珩阻止和亲的女子，早就与土漠的大王相识？那他的努力还算什么？ “大王连自己的女儿都不管不顾，那他与新王妃的感情还好吗？”，晚柠有些不忍心，却也情不自禁的想问。 “如胶似漆，琴瑟和鸣，难分难舍吧。”穆修说这些话的时候似乎也还在为蒙珠鸣不平。 “那他知道吗？”，晚柠怔怔的出神，喃喃自语。 “谁？”，穆修有些不解的问道。 “没事没事。”，晚柠连连否认，转而狠狠地骂起土漠大王：“呸，真是个渣男。不过这种宫廷密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哦，对不起我忘了你现在也是土漠皇室的一员。真是可怜了蒙珠，还是蒙在鼓里不知情的好。” 第55章 旧人一瞥 两人悄悄来到旁边的客栈开了一间房，从后门低调上去。 晚柠取下头上公主的朱钗，又打了一盆水准备用毛巾打湿，洗去脸上的胭脂水粉。可是手指碰到凉水的刹那，她忽然愣在原地，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关于以前的事情，关心起自己从未见过的人。 “可是我曾听说飞羽年纪尚轻，两人之间应该差着许多岁数，又是和亲去往的异国他乡，她过得可还好？”，她也说不清自己有些贪婪的想知道关于飞羽的一切。 “年龄又不是什么大问题，鸳鸯被里成双对，一树梨花压海棠。况且蒙珠的父王对她宠爱有加，机会到了言听计从的迪比，不容许别人议论和刁难她。即使前几年一直无所出，却也丝毫不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今年年初飞羽又诞下一子，土漠的大王更是宠得不行。”，穆修说着两手一摊，自嘲似的：“这不是不放心让小王子来楮国做人质，这才封了我做穆修王子，来和蒙珠一起做这个质子。” “她很好看吧？” “这倒没错，明艳动人又端庄大气，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晚柠听在心里，假装不在意地捧起一抔水冲到脸上，故意开着玩笑：“人家夫妻琴瑟和鸣，姜先生你竟然成了受害者。姜老板怨种呀，不过往好处想你也来到了楮国，以后在这里我罩着你！” 穆修坐在桌子边双手抱臂，不以为意地白了她一眼，似乎在说她不久前才被太上皇虐打，今天竟然可以说出这番有志气的话。可惜，晚柠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沉溺在飞羽的信息中。 这种感觉太过微妙，她一时也不知如何应对？她是十几岁情窦初开的子珩的心上人，尤其在得知她是一个难得的美女气质端庄大气，不由得与自己自由散漫的性格对比。一时间自己好像被甩得很远，也难怪土漠的大王对她百依百顺。 子珩若是仍然对她念念不忘，在她看来似乎也成了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毕竟喜欢过那样有魅力的飞羽后，又怎么会爱上这样的自己这样的人呢？但是想到历史上被送去和亲换取和平的女子的遭遇与下场，飞羽作为维系两国和平的纽带在和平不复存在的时候，仍然能被好好对待，过得这般好，晚柠心里也多了几分庆幸。 “还好蒙珠遇见了你。”，晚柠见房间内有些沉默，便主动找话题：“你现在带她真是越来越顺手了，你以前真的没有带过孩子吗？” “这就叫专业，大学时确实曾去一家学校当过老师，还参加过支教活动。” “没想到第一次见你，那个矜贵严肃的姜老板，之前居然做过老师！”，晚柠很是震惊，无法想象那么严肃的姜知凡站在台上给小孩子讲课的样子。 “这就叫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穆修反驳着。 “是是是，我知道海水不可斗量。所以，穆修王子，托您派人去调查陆村的事情可有些眉目？”，穆修一愣，战术性咳嗽起来，没想到这个话题转折如此之大。 “陆村，派人去了……”，穆修的话还未说完，敲门声响起。紧接着蒙珠与婉桃两人怀里抱着好几套衣服，手里也还拿着几件首饰。 蒙珠喜笑颜开，难得见到如此放松的样子。穆修见状连忙上前将东西接了下来，一边瞪大了眼睛十分震惊：“你们不是就出去一会儿，给乐颜公主买件男装就会回来吗？怎么中途还去‘打劫’了一家店铺吗？” 蒙珠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走到桌边轻轻地摸着裙子，又掏出新买的簪子对着阳光仔细的看。晚柠看出她对这些东西的喜爱，主动打圆场道：“美少女的事情你就不懂了吧，你呢就少管。现在就别妨碍我们几个在这里换衣服了，当年你可以趁着这个时间找几个装东西的容器，方便待会儿穆修王子给拎包。” 说着便将穆修赶着推出了门外，转身将门关起。就在门完全关好的瞬间，穆修趴着门口朝里面嘱咐道：“我在外面等着，你们就慢慢先收拾。你装男生一定会被认出来是女生的，所以一定要穿的清秀些，这即使被看出来是女生也无妨，只要别被人认出来是乐颜公主就行。” “你呀就放心好了，我今天上台的时候脸上的妆容重的亲妈都不认识，修容厚的都能抹墙了，等会儿我把妆全卸了，肯定没有人能将我和乐颜公主扯上关系。” 说完将门彻底关起，只留穆修在门口静静地等着。许久之后房门再次打开，穆修就势走了进去。只见堂中间站着的蒙珠已经换上了楮国的传统服装，梳着可爱的发髻，一张稚嫩倔强的异域风情的脸不显得违和。比起往日倒多了几分孩子的俏皮，仿佛那个为了能得到父王的重视而“自愿”被送来的做人质的公主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被父母宠着的天真的小女孩。 晚柠一脸的得意，卖弄夸赞道：“怎么样，我们婉桃的手艺不错吧？” “相当可以，这一身造型实在太适合蒙珠了。”，穆修一边附和，一边顺着声音看向晚柠，毫无防备被晚柠的造型给吓了一跳，十分疑惑不解的问道：“你这一身是什么造型？这个看起来可不像是婉桃的手艺，让你往清秀去捯饬，不是让你把脸涂黑画上胡子扮演张飞。” 晚柠不自信地低头环视自己，她想着难得有机会穿男装，于是趁着婉桃正在忙碌便自己动手往粗犷化，越是爷们儿越是拥有男性荷尔蒙越好。 于是在衣服里塞了好几件褂子让自己看起来壮一些，又故意把自己的脸涂黑还画上胡子。她自己感觉良好，应该是个孔武有力的壮汉形象。没想到不仅婉桃表示不行，现在穆修也不同意。 “真的不行吗？”，晚柠不死心地问道。 穆修低头扶额，不忍直视道：“不行，赶紧洗了去。我们是去逛集市的，越低调越好。不是去参加cosy，非要扮成张飞才行。” 婉桃在旁边虽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但跟着晚柠这么久早已见怪不怪了。只是意外公主与穆修王子两个人倒是如此的同频，都说些让人糊涂又听不懂的话。 “好吧，看在你说的有几分道理的份上，我去把脸洗了，你再坐着等会吧。”。 说话间，晚柠沮丧地将手伸进衣服里，想要将塞在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此举再次震惊婉桃，毕竟这个房间里还有一个异国的王子，这么不羁的举动在她的认知里是如此的离经叛道。 于是婉桃跳到两人中间，将她遮挡起来帮着一起整理。 第56章 叫星星的小马 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 重新整理好衣服洗净脸上的装饰，终于露出干净清秀的样貌。今日发生了许多事情，等他们收拾完毕出门时已经是中午时分，集市上来赶集的人已经少了大半。 正好是午饭的时间，于是第一站他们便去了安宁楼吃午饭。菜单上的招牌菜自然都要点上，那味道也确实值得推荐，蒙珠连连点赞。吃惯了现代社会的美食穆修也点评道：“难怪这南邺城的权贵都喜欢来安宁楼，饭菜的味道确实要比宫里好多了。” “你这意思，可是说宫里的饭菜不好吃？”，晚柠打趣道。 “咱可不兴搞这文字狱，宫里的饭菜好自然是好，只是我们能品尝到的都无灵魂与特色。”，穆修也不去看她，反问道：“你可吃过？” “我可没这口福，我们向晚轩吃的都是出自朱樱之手。我看呀，与这安宁楼的水平不差上下。” 一旁的蒙珠吃着菜，小声补充道：“我在太后府中吃过，确实不好吃，一点油水都没有……” 穆修佯装要去堵住蒙珠的嘴，提醒道：“嘘，这话可不能乱说。太后娘娘是诚心礼佛，吃的不是菜，是虔诚和修行。按照太后的身份，吃这种菜可以算得上苦行僧了吧？”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穆修王子这么幽默，今天出了趟宫是不打算继续装了，打算摊牌了是吗？”，晚柠打趣道。 “毕竟是王子，装还是要装一下的嘛！”，穆修回答确实出乎意料，第一次见到他时那副严肃的样子，想来也是装的吧。 午饭过后，四人分开行走，穆修从怀里掏出银子买单，晚柠则拉着蒙珠带着婉桃从楼梯下去，想要从后门离开。可是三人刚走了一半的楼梯，忽然从下面的台阶传来了轻快的脚步声，一步一步愈发接近。等她们反应过来时，到了想走也走不掉的地步，下意识开始紧张。可是转念一想，自己这副模样谁又认得出来呢，于是壮着胆继续走下去。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青涩的少年出现在她们的视线里，这人有些眼熟好像再哪里见过。这个少年似乎也有同样的感觉，经过的瞬间一直好奇地盯着她们。紧张地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好在少年快步走了上去消失在视线里，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走吧走吧，我快下去等他。”，说罢，晚柠拉着蒙珠就要往前走。 “诶——是你，蒙珠公主。”，少年欣喜的声音从背后再次响起，三人一齐回头看去，只见这少年去而又返脸上满是明媚的笑。 “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这位是？”，少年已经来到了她们面前，很显然他还未认出男装打扮的乐颜。 这时蒙珠也认出了他，正是秋猎时射箭输给自己的苏贺。三个月不见，他正在经历一场变化，比起之前的稚嫩多了几分成熟。 “苏贺？你怎么会在这里？”，蒙珠没打算介绍晚柠，直接问起了他来这里的缘由。 苏贺一听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红着脸说起：“我过几天便要跟父亲一起去军队，几个朋友约在此处给我饯行。若不嫌弃，不如与我一同去参加。” “自然不会嫌弃，只是我这边已经约了朋友。若有机会，下次吧。”，蒙珠不愿多说，婉拒了请求。 再看晚柠拉着婉桃后退了几步，一脸痴笑地看着他们二人叙旧。 苏贺见邀请无望，也不好再多留便道了别，依依不舍地上楼去。正当蒙珠转身下台阶时，苏贺再次折返，红着脸喊道：“蒙珠公主” “苏公子可还有其他事情？” “确有一事，”，苏贺有些害羞地看向蒙珠冷静的面孔，说道：“我此次与父亲一同去军队，不知何时能返。你托我照顾的小马星星被安置给了苏府的家丁老刘，你若是想见星星可去苏府的北门巷子里寻。你只管说是我的吩咐，他定会带你去的。” “嗯”，蒙珠有些发懵应了一声。星星托给他照顾时曾说是送给他，反正自己也没有机会再骑。苏贺拒绝只愿意帮忙寄养，蒙珠虽答应但早已做好了不再见的准备。 若是有再见的可能，便有了期待，她不允许自己的生活中有这样的期待。 见她反应冷淡，苏贺多了些落寞，只好就此告别依依不舍地上楼。 “苏将军用兵如神，你跟着他去军队一定能学到很多东西，下次回来可要跟我再比试比试。”，蒙珠看着他转身的背影，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这番话。 “嗯嗯。”苏贺兴奋地转身，清澈稚嫩的脸上笑靥如花，使劲点了点头。 “苏公子，注意安全。” 说完这些，两人才彻底分开，一个上楼与朋友聚会，一个被晚柠拉着从楼梯下到侧门。刚出门便见到穆修早已付完钱等在门口，见她们出来不解的问道：“你们去哪里了，怎么先走的现在才出来？” 晚柠背着手，一脸神秘的从他面前经过，喃喃道：“就不告诉你。” 穆修一脸的不可置信看向一旁的婉桃，她也是一脸的无可奉告，缓步经过时还向他行了行礼。再看向蒙珠，她心虚地将脸扭到一边，快速朝晚柠的方向跑去，一边喊道：“姐姐，等等我——” “好好好，买单的功夫你们可都有小秘密了。” 穆修摇摇头，无奈地跟了上去。晚柠又带着他们去胭脂首饰的店铺，蒙珠虽在宫里一直穿着土漠的服装，但戴首饰是可以的，于是给她买了好多项链和手链。 随后又去点心铺买了许多点心，接着又去卖玩具的摊贩那里买了好多新出来的玩具。只可惜蒙珠所说的陶瓷小鸟因为时间久远，已经没有卖的。不一会儿功夫，“拎包小哥”穆修怀里堆满了盒子，挂着许多的零食。侧着脸才能勉强看清楚前方的路，缓慢地跟在身后。 “唉，你们慢着点。”落后的穆修艰难地乞求着。 晚柠转头看见一个摊位上卖着各种木雕，其中有一柄迷你的红缨枪格外抢眼，长度不过十厘米却很逼真，同样可以放在桌子上作为一个摆件。晚柠兴奋的拿起来，左右把玩被上面的光泽吸引：“你们看，这个做的好精巧。” 穆修此刻哪里看得见，视线被挡着稀里糊涂走到了路中间，挡住一辆马车前进的路。 见马车停滞不动，马车里的人掀开帘子的一角，刚好看见站在摊位前认真挑选的晚柠，他一眼就认出了穿着男装的她，也看到了他从未见过的发自内心的开心。 “皇上，马车被人挡住，车夫已经去处理。”，马车里同行的护卫向子珩汇报着外面的情况。 他落寞的放下了帘子，冷着脸沉默着点头，马车很快再次移动，将晚柠打趣穆修的笑声抛在身后。 第57章 闲来听书 “早该将这些东西放回马车上，这样闲逛才能走得快。” 饱受提包之苦的穆修，终于将怀里的东西放回自己的马车，顿时倍感轻松走到三人正在闲逛的摊位前，慵懒地伸着懒腰。 “穆修哥哥，那待会儿就继续拜托你帮我们拿东西啦。”蒙珠见他这副样子，也忍不住逗他。今日出来一趟，她也多了些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 “你就放心好了，难得出来一趟，看见什么喜欢的都买吧，我保证都能带回去。” “有劳穆修哥哥，其实该买的都已经买好了，只是我还想去逛逛夜市，不想这么早回去，听说这里的夜市可热闹了。” 谈话被摆摊的热心肠老板听到，以为他们几个是刚来南邺的外地人，便主动搭话道：“四位可是第一次来都城？那南邺城夜市确实不容错过，只是现在距离夜市开市尚早，几位不妨找个地方再休息休息，日落之后方可出来。” 晚柠顺着小摊老板的话问道：“我们几人确实第一次来南邺，对此处尚且不熟悉，不知道老板可有推荐的地方供我们几位消遣一下时间？” 老板明显变得有些兴奋，手舞足蹈起来推荐：“姑娘，这你可就问对人了，现在呀南邺城最流行的消遣活动就是听说书。” “说书？”听到这两个字晚柠明显有点失望，“老板你可不要以为我们是外地人就没见过世面，这说书有什么好稀奇的，这不是早就有的活动吗？” 老板也有点急了，急忙解释：“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吧，说书自然是不新鲜，新鲜的是说书的内容。” 听到老板这么说，晚柠瞬间有了兴趣，民间的说书内容就是百姓风向标，能准确的反映出大家关心的问题。想来时间还早不如就先去听一听，于是便问老板：“那老板现在最新鲜的是什么内容呢？” 小摊贩的老板眼睛不经意的左右瞟了一下，低声对他们说道：“现在最新鲜的故事自然是为兄弟之情甘愿离开南邺，为楮国守边疆十九年的祁王的故事，姑娘不是我跟你夸张，这票真的一票难求，是当下最受欢迎的内容了。” 晚柠看向穆修，两人心领神会。不久前她也试图去打听祁王的事情，只不过知道的人大多三缄其口，要么就是年纪尚轻对当年的事情了解不多。如今若是能从民间说书人的口中得知那段故事，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方式，真是的来全不费工夫。 晚柠装作可惜的样子，无奈地表示：“唉，既然一票难求，看来我们是无缘了，若是下次有机会我们再来吧。。” 老板着急拉着她的袖子，身体往前趴着用尽力小声推荐：“要不说几位幸运呢，我这刚好有几张今天的票，刚好今天实在忙没有时间去，几位若是有兴趣可以让给你们。至于费用，你们放心绝对的良心！” 见晚柠不置可否，老板主动报了个数。 这个价格不低，绝对是要比一般的听说书贵了不少，看老板的意思不就是黄牛吗？晚柠面露难色不应答，沉默着暗自思忖，老板倒是倒是着急了主动提出：“这真的是良心价格了，若是姑娘觉得贵……” 后边要降价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旁边的穆修直接从怀里掏出钱付了，甚至多余的钱也不必再找。晚柠很是后悔带他一起来买东西，瞪了他一眼仿佛在说：“老板都快给我便宜了，你在干吗？” 之后当晚柠问起这件事时，他的回答是：“反正也没几个钱，不想浪费时间了。”不愧是在现代社会也是老板的人，是晚柠这种刚刚工作的社畜所不能理解的。 收了钱的老板满脸堆笑，冲着不远处挥了挥手，也不知道从哪儿突然冒出一个瘦弱的男子，摇摇晃晃快速地来到了老板的摊位前，当着他们的面儿从老板手中接过一部分的钱。 只见老板嘱托道：“兄弟，这几位都是贵客，劳你给带个路。”又对着晚柠他们说道：“劳您四位待会儿跟这位兄弟走，他会带您去现场的，这个时间过去听完出来正好能逛夜市，您们吃好玩好。” 这个瘦弱的带路人听了话，一言不发低着头只顾自己往前走，既不回头看看后边的几人是否有跟上，跟他讲话也不回复。四人为了能跟上他的步伐，都提高了步速，甚至还要小跑起来，眼见跟着他从闹市区走了出来，又穿过几个小巷子，还没到目的地。 他们越走心里越慌，尤其是晚柠给其他人使了使眼色，暗示不要是被骗了。万一此人与小摊贩老板是一伙的，见外地人便想骗到人少的地方再下手，若是只图财倒也好，只怕图财害命就真的得不偿失。 婉桃同样担忧地看向晚柠，此时他们正走在一条几乎没有其他人的小巷子，越看越发蹊跷。面前这个瘦子倒不足为惧，只怕继续往前走去前方有埋伏和他们的帮手，到那时可就来不及了。 现在必须要弄清楚此人到底有没有歹心！ “哎呦！”，晚柠心生一计，叫了一声顺势躺在地上，还不忘调整方向使自己的脸偏向来时的方向，以防有情况可以快速的跑掉。婉桃和蒙珠赶紧停下来扶着她，那人则继续低头往前走。 不久他见身后迟迟没有人跟上来，这才回了头惊讶地发现这批客人都坐在地上，或者蹲在地上。于是赶紧回转快步跑到他们身边，借着他低头去关心晚柠伤势的事后，蒙珠与穆修则自觉地走到了他的身后，形成一个包围的姿态，若是此人真的是坏人到时候让他无处可逃。 那人脸上流露出关心的表情，看着晚柠手捂着脚便指了指这个位置，似乎好像在问怎么样了，伤的严不严重？ 这时晚柠才发现他可能无法说话，与他身后的穆修蒙珠面面相觑，顿时觉得自己太过分，居然去怀疑听不见声音的人。心里充满了愧疚，于是连连摆摆手，一字一句的说：“还好，不严重，休息一下就能走。” 那人看口型懂了大概，焦急的抬头左右张望。 “她的脚休息一会儿就没事，只怕是不能走太久的路。请问去听说书的地方还有多远？”，穆修拍了拍他的背，等他看着自己的时候大声说道，以便他能懂。 可是那人脸上还是茫然之色，晚柠羞愧难当于心不忍，又不想被他发现自己是试探他才假装受伤的。于是继续做戏要做全套，轻轻地揉着脚踝还在一旁小声的呻吟：“哎呦，好痛。” 第58章 旧人浮现 那人说不出话来，用手指了指太阳，又指了指前边的巷口。 婉桃见状便自行悄悄走过去观察，确定在巷口右边看见一家茶楼，门口挂着一个飘荡的旗子，上面写着“书”。确定此人所说不假，猜测他们本与这个茶馆是一伙的，因为地势偏僻茶馆的客人寥寥，这才用这种方式来招揽客人。 婉桃回头给晚柠使了个眼色，确定周围没有危险。穆修扶着晚柠从地上起来，客气地对那人说道：“既然前方没有多远了，我们就先过去吧，劳您继续给带路。” 领路人十分担心地指了指晚柠，又摸了摸自己的腿，好像在问她受伤了还能不能继续走。因为错怪而产生的愧疚感，让晚柠对陌生人的信任感有所上升，连连摆手生怕再耽误了他的事情。但是做戏还是要做全套，晚柠佯装腿脚不便一瘸一拐的往前走。 “你这样能行吗？”，穆修小声问道。 “哎呀，你放心好了，反正前面也没有多远了。”，晚柠表面笑着，咧着嘴低声回复。 领路的小哥是不是还要回头看上几眼，晚柠便笑着应和。这时穆修忽然走到她的面前，弯着腰不容分说便将她背了起来。 “既然脚受伤了，还是小心些好。前方也没多少路，就让我背你过去吧。”，说罢穆修不顾晚柠的拒绝，直接大步向前。 毕竟穆修在现在社会，是自己的甲方也算是半个老板，现在他直接背起自己多少让人有些不好意思。同样觉得震惊的还有一旁的蒙珠和婉桃，好在她们很快恢复正常快步跟了上去。 这个茶楼与小摊贩老板口中所描述的大相径庭，从外面看修饰简陋地段偏僻。待走进去这能看到大厅里空着许多的位子，稀稀拉拉的几个人散坐在大厅里。 秉持着来都来了的精神，四人站在厅中观望试图找一个好位置。这时茶馆老板注意到他们，见来者气度不凡，与堂中常坐着的几位闲时来消遣的人不同，便主动迎了上来，特意安排上了二楼雅间。 穆修背着晚柠上了二楼，婉桃给了带路人一些赏钱，待他离去这才关上门。 “人总算是都走了，放我下来吧。刚才真是多亏你了，不然我真不知道这出戏要怎么能继续演下去。”，晚柠从穆修的背上下来，找了张椅子坐下，还在懊悔：“真是太惭愧了，人家都不能说话，我居然还怀疑他。谢谢穆修王子给我解围，让我不至于那么难堪。” “不客气，反正你也很轻。”，穆修一边回答一边绅士的帮蒙珠和婉桃拉出椅子。 “不过你们看这个茶楼如此的简陋，讲出来的故事可信吗？” 还不等做出回答，一声洪亮的惊堂木敲击桌子的声音从楼下传来，紧接着响起一阵欢呼声。几人不约而同的往窗户边走去，这里的窗户极大位置也不错，正对着可以看出堂中间坐着一个白发夫子打扮的人，坐在一张桌子前，右边摆放着惊堂木，左边则放着一柄扇子。 “上回书说到，因为父亲突然病亡，南邺城中的太子妃思虑成疾当场就想回到自己的老家。皇上体恤自己的儿媳妇便想着将太子妃在这世上唯一的情人——她的妹妹给接到宫中陪陪自己的姐姐。但是在谁去接这件事上犯了难？若是小官小吏显得不重视，若是朝廷重官也多有不妥，于是打算从皇族中寻找一人。你们可知选的谁呀？” “何人不知最后是祁王去得呀？”，底下的听众有些不耐烦。 “是的，只是你们都知道是祁王去得，却不知祁王为何而去。当时祁王在朝堂之上频频有大作为，一时风头甚至盖过了当时的太子，引起了许多大臣的不满。当时纷纷有传言太子与祁王不合，为了力破这个传闻，祁王才主动提出愿意走这一遭。” 听众开始听得入迷，只见说书先生继续讲道：“这太子妃的父亲是何许人也？他早年困倦朝堂生活，富贵非我愿，帝乡不可期。于是早早带着小女儿告老还乡。他们老家距离南邺城十分遥远，并且远离城市。他在村里修建了自己的宅子，这过得好不惬意。再说回祁王当时尚且不足二十岁的年纪，年轻气盛因为与哥哥的关系身心俱疲，为了锻炼自己的心性所以决定不带侍卫，只留两个普通的随从去将太子妃的妹妹接回来。” “你说这说书先生怎么知道这么多，可是亲眼见到了？”，一边听着，蒙珠十分好奇地问着。 “说书嘛，都是经过艺术加工的，不能全当真。继续听他还能说些什么。”，晚柠歪着头看她一眼，又好奇地看着说书人。 只见说书先生说道：“话说这太子妃的妹妹是何许人也？太子妃成亲的时候她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孩子模样，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童稚可爱，普普通通怯生生地躲在父亲的身后。那一天她曾与祁王见过，所以呀在祁王的印象中她还是那个孩童的模样。这太子妃有些担心，毕竟女大十八变担心祁王认不出来，便将前两年父亲托人送来的妹妹的画像送给祁王。” 说书先生说到动情处，从桌子上拿起扇子在空中飞舞，眉飞色舞的讲起：“待祁王风尘仆仆的赶到裴府，出来开门迎接的却是一个花容月貌光彩照人的小姐，祁王心中一阵惊慌只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祁王当场行礼，十分客气的问道：‘姑娘可认识裴大人的小女儿——裴兰？大约这么高吧。’，说着比划到自己的腰的位置。 那个小姐噗呲笑出了声，回答：‘我就是，公子找我何事？’。当即祁王心中一阵惊讶，拿出自己手中的画册仔细比对。只见面前之人要比画册上灵动百倍千倍，惊叹裴小姐六年间居然变化如此之大，惊艳与现在的裴小姐。待表明自己来意后，祁王受到了裴兰小姐的热情宴请款待，席上裴小姐还亲自跳舞一曲，风姿绰约神采奕奕的样子让人流连忘返。” 穆修凑近晚柠，轻轻碰了下她的手，待她看过来这才低声问道：“这裴小姐是刚刚死了父亲吧？” 晚柠不解的看过去，还未说什么只闻说书人说出更劲爆的消息来：“一个是风流倜傥的俊俏王爷，另一个是秀丽多姿善解人意的美丽小姐，两人年龄相近相谈甚欢，回城的路上自然是无话不谈。偏偏血气方刚的年纪，两人竟然暗自生出感情，甚至在年轻气盛的时候做出苟且之事！” 底下的观众听得震惊不已，面面相觑交头接耳，一个听众大喊：“别胡说了，谁不知道裴小姐是先皇的妃子，还有一个女儿乐颜公主。你说的故事怕不是假的哦？” 楼上包厢里的听众亦然，晚柠第一次得知自己在这个时代的“母亲”居然与祁王还有这样的故事，惊讶不已望向婉桃，试探性的问道：“桃，他说的是真的吗？” 啪—— 惊堂木响，说书先生笑笑后语：“欲知这份感情如何终止，裴小姐如何成为妃子，且听下回分解！” 第59章 下回分解 婉桃的震惊不亚于她，死死地盯着台下的说书先生，冷冰冰的从齿缝里挤出四个字 “从未听说。” 得到了信息的晚柠蓦然一拍桌子，腾地站了起来，愤怒地骂道：“这些人为了博人眼球，就爱胡乱造谣，看我不去砸了他的场子！” 还未走出几步远，就察觉自己的胳膊被人拽着，回头看见穆修十分冷静淡定地坐在一侧，劝解道：“不要这么冲动，先冷静听听他还说什么？待会儿再找他算账也不迟。” 想来他说得也有道理，晚柠便又气鼓鼓的坐了回去：“我可要好好听听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这时楼下坐着的听众正听得起劲，不愿意就这样离开，于是大声喊道：“说书先生再讲点呗，每次就听这么点都不值得大老远的跑一趟。” 其他人也附和道：“是呀，再讲点呗。” 说书先生摸着胡子故弄玄虚，咧着嘴喊道：“那好吧，我就预告一下明天的内容。明天过来的朋友，可以听到祁王与裴小姐是如何相恋，并且在回到南邺后如何向先皇求赐婚并被拒绝。最后裴小姐摇身一变成了先皇的兰妃娘娘，又如何在婚后备受宠爱，最后在先皇去世后又如何摆脱殉葬的命运。欲知后事如何，咱且听下回分解。” 这后面的故事晚柠倒是听说过，是兰妃在被安排为先皇殉葬时检查出怀有身孕，这才逃过一劫。万分不幸她在生产时早产导致香消玉殒，最终孩子也被人指责为野种。 眼见说书先生起身鞠躬，将要结束今天的活动，台下的观众也依依不舍地退场。晚柠生怕错过说书先生，连忙起身下楼等在说书人必经的路上，见他靠近直接拦在他的去路上。 说书人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只当她走错了路，便笑着挪到另一边，晚柠便也跟着到了另一边。说书人脸上有些不悦，咂了一下嘴，身上的动作是打算绕过她走到后边去。这时晚柠也不再惯着，转身拉过他的胳膊，将他制服按在墙上。 “哎哟，公子你这般是为何？可是老夫有哪里得罪你？”。说书人吃了痛，一边哎呦哎呦的叫喊着，一边质问道。 “我可还没使劲，你说你凭什么污蔑兰妃和祁王，捏造传播他们两人之间的故事？” “天地可鉴呀，少爷，我没有乱说，故事就是这么传的。”，说书先生求饶。 “你最好能拿出证据来，若是没有证据小心我送你去报官！”，一边威胁恐吓，晚柠手上的动作也加重了。 说书先生反而有些不服，质问道：“这件事大家都这么说，怎么少爷不追究其他人，单单只为难我一个人呢？” 晚柠被他的理由气到了，手上有意更加重了，说书的夫子吃了痛也不打算再给她面子，扯着嗓子大喊：“掌柜的，这里有人闹事，你快来呀！掌柜的！” 听到他求救，晚柠更生气了并且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非要他交代出背后的指使者。婉桃担心她再惹出事端，便连忙上前分开两人。晚柠被婉桃拦着，见说书人被穆修放走很是着急，说着就要挣脱开了。 不可开交之际，一个及其妩媚又带着些威严的声音从二楼悠悠传来： “何人敢在我芙蓉楼闹事？” 循着声音望去，始终没有见到本人，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让人只觉得有些神秘。出神之际，脚步声在楼上响起，众人纷纷抬头。只见一个风韵犹存的四十多岁的女子，一手拿着扇子一手拿着手帕，摇曳生姿步步生莲。脸上带着笑，缓步走下楼梯，看起来她就是这家茶馆的老板。 在众人的注目下，风韵犹存的老板已经缓步下了楼梯，走到他们的面前。这时晚柠才看清楚她的面容：明媚皓齿，风情万种，虽然脸上已经有了淡淡的细纹，但是见她这个样子年轻时必定是不可多得的绝世大美女。 “各位为何在我芙蓉楼闹事，可否给个说法？”，她扫视一圈，最终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手上还不忘扇着风，始终微笑着问道。 “你来的正好，这个说书先生在这个茶馆里散布谣言，你作为老板自然有监管义务和连带责任，这事儿你是管还是不管？”，晚柠气鼓鼓地指着说书先生质问道。 这个说书先生顺势挣脱开来，快步走到掌柜的身后，双手交叉乖巧的站在一旁。老板娘头也不曾抬起，轻声笑语地问道：“散布谣言这自然是要管的，只是也不可冤枉了别人。这位公子说他造谣可有证据，若是没有证据这岂不是在随意污蔑？不知这位公子，可能否担待得起？” “那他如何证明讲的都是真的呢？”，晚柠转头望向掌柜的身后，质问道：“你这老头可有证据？” 说书先生一听这话，瞬间从掌柜的身后站了出来，挺着胸膛把脸上的胡子摘下来，反驳道：“老头？你叫谁老头呢，怎么这么没礼貌？你这小崽子看清楚我不过二十岁！” 晚柠十分生气，刚要再说些什么，却被一直坐在一旁看起的掌柜的抢了先：“这位公子，我家说书先生所说不假，既然你认为他是造谣可要拿出证据来，不然就算去见了官你也无话可说，不是吗？况且我与裴家小姐是旧识，我所知道的自然要比你这个毛头小子，……”，说着抬起头半眯着眼上下打量起面前的晚柠。 她半睁的眼睛在落到晚柠的正脸的那一刻，瞬间睁大。这张脸让她实在熟悉，以至于再见的瞬间心跳仿佛漏掉了一拍。掌柜用手撑着桌子边缘，缓缓地站起身来，缓慢走到晚柠面前一言不发，用右手直接握住晚柠的脸左右晃动，仔细端详。 晚柠一头雾水，握着她的手挣扎开来站到一边，用手抚摸着被她弄疼的脸颊激动的问到：“你到底要干吗？” “兰儿？这张脸分明就是兰儿，不对兰儿不会这么年轻，为何你与兰儿长得如此相像？你就是是她的女儿吧？”，掌柜的言语间有些颤抖。 “你再说什么呀？我不认识你说的兰儿。”，晚柠往后退了一步，婉桃便主动站在她面前，隔开晚柠与这个奇怪的老板娘。 老板娘的脸上闪过一丝落寞，微微颔首又抬头看着晚柠平静的说到：“你自然不是她了，她若还恐怕也跟我差不多人老珠黄光彩不在了。她早就死了，凭什么她还保持着的当年的样子呢？” 老板娘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向晚柠，“就跟当年离家的时候长得一样，你是兰儿的女儿吧？若我没有记错名字你可是叫做乐颜？” 晚柠缓过神来微微点了点头：“你与我母亲是旧相识？” 第60章 知是故人来 听到晚柠的问题，掌柜的便又坐回刚才椅子上，意味深长的上下打量。 “若是你母亲还在，恐怕你的一声‘高姨’早就喊出来了，哪里还轮得到相逢不相识的地步呢。”，她又恢复了之前扇扇子的动作，笑着回答道：“我们不仅是旧相识，更是年少时耳鬓厮磨的好朋友。” “那既然你们是如此好的朋友，你又怎会凭空污人清白，还请了这个家伙装作老夫子到处宣传？”，晚柠从婉桃身后跳了出来，走到掌柜的面前质问。 “哈哈哈哈”，老板娘没有回答，反倒哈哈大笑起来：“你这话真是让人贻笑大方，看来你对你母亲的往事一无所知呀。” 见她不回答问题，晚柠生气地反驳道：“就算我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你这样拿出好朋友的事情来大肆宣扬，实在不知道安了什么心！” “罢了罢了，身为长辈怎么会跟你晚辈一般见识。我想做什么，以后你自然会明白的。”，掌柜的一直没有直面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摆摆手起身便要离去。 晚柠平生最讨厌故弄玄虚的人，见她不打算把话说清楚就想走，赶紧上前想要拦住去路，谁料却先被店里的人拦住了。老板娘站在外面一脸慈爱的说：“今天就不留几位在芙蓉楼用膳了，但下次来可不能这么暴躁，小心毁了你外公看重的礼节。” 晚柠听得一个激灵，心里嘀咕着什么叫“外公注重的礼节”，这话分明是在点做出说书内容里“苟且之事”的裴兰，不由得怀疑她们两个的关系根本不像老板娘说的那么好，或者肯定两人之间有什么过节。 “看在兰儿的面子上，不求你叫声高姨，下次再见面至少要叫声高娘才是。啧啧啧，若是你娘还在你见这副没教养的样子，怕是也要难过许久。”，老板娘取笑罢转身就要走，谁知楼上传来了一声更加娇滴滴的声音： “娘——”，声音拉得老长“今日楼下发生了何事，怎如此热闹？” 声音宛转悠扬，清脆悦耳，引得众人一齐抬头望去，只见一个俊俏的女子缓缓走到二楼的栏杆前，慵懒的低头往下看，仿佛一个仙女在看她的信徒。 老板娘的声音也突然夹了起来，一改之前的凶相，慈爱温柔的冲着她关照道：“娘遇到了一个故人，吵到你了吧。娘马上解决好，你乖乖快去练琴吧，宝贝~” “故人？”，楼上的女子眼睛放光，有点兴奋的就要冲下楼，就像一个森林的小鹿一般雀跃，边走边说：“没想到娘在南邺也有故人，快让我也瞧瞧，自从来了这里我每天都是练琴练琴，若是有朋友陪我那可太好了。” 见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晚柠便也不再说些什么，也不指望能从她下手弄清楚她娘与裴兰之间的往事。这时穆修却往前一步，行礼道： “在下穆修见过高家小姐，刚才无心吵到你练琴，实在是抱歉。” 穆修这张脸始终是帅的，平时也能靠着它得到些优待，只是这次高家小姐只是瞥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在意。穆修王子居然不被她正眼看待，惊呆了旁边手挽手吃瓜的晚柠、婉桃和蒙珠。她倒是看到了后边的晚柠，径直走了过来仔细的端详着晚柠的面孔，竟然脸上还出现了痴汉笑，看的她心里只发毛。 “我脸上可是有东西？”晚柠不解的问道。 高小姐笑着点点头，也不回答。 “是什么？”乐颜不自信的摸了摸脸颊。 “是美貌” 居然被一个小姑娘调戏了，晚柠的脸刹那就红了起来，高小姐看起来娇滴滴的没想到行事如此的大胆。 “我叫高如兰，刚来都城不过三个月，姐姐叫什么？”如兰瞪着大大的眼睛，一脸呆萌的问道。 晚柠不好意思地回答道：“我叫乐颜，我们正要告辞，就不打扰二位了。” 几人刚想离开这个地方，却不曾想如兰一下子抓住了乐颜的袖子，渴望的问到：“你们现在是要去哪里？可是去逛夜市？我来这里三个月还未出去转过，可否带上我一个？” 晚柠为难的视线扫过穆修，蒙珠和婉桃，几人同样很震惊，便又把目光扫向老板娘，希望她能拦住她的女儿。高如兰倒也是聪明，一下子就看出来了这件事情的重点在谁的身上，她撒娇似的冲进高娘的怀抱里，娇滴滴的说到：“娘，你就让我去嘛？我保证回来之后好好练琴，求求你了，好不好嘛？我很想跟这个姐姐一起玩。” 老板娘实在是无法招架女儿的撒娇，只好点头应了下来，又转头对其他人他们说到：“那有劳几位带上如兰一起吧，今晚的消费都由我芙蓉楼出，这样可好？” 这一番操作让这几个没娘护着的孩子看的一脸震惊，倒也正中了她们的下怀，可以借此打探清楚如兰知道多少往事，自然是应允下来了。 “我帮你照看女儿，作为交易你这书可不能再说了。” “那不行的，我这的客人都想听这本书呢！” “那这样，书中关于兰妃不实的部分删掉，尤其是与祁王苟且那段。这样如何？” “成交。” 痛快谈妥条件之后，高如兰便激动地拉着晚柠的手，几乎是拽着她催促快些往外走。高娘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他们远走，无奈地笑着摇摇头，低声喃喃自语：“难道裴家人对我们的吸引力就这么大吗？” 随后又派几个家丁跟上去，好好招呼小姐。穆修倒是十分乐意，这下不用他自己拎包了。 一路上高如兰十分热情地挽着晚柠的胳膊，粘着她一会儿看看好吃的，一会儿又去玩些好玩的，什么新奇都要拿起来给瞅瞅。到底年纪不大，见到什么都想要买一些回家，不一会功夫几人就买下了许多东西。 见夜色已深，晚柠还未有机会问些什么，便想着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如兰，逛了这么久可是饿了？不如找个地方歇歇脚，吃份宵夜。” 粲然一笑，高如兰点了点头：“好呀好呀，乐颜姐姐真细心。”，说着她左右环顾，好像在寻找什么，最终目光锁定在一个馄饨摊上。 “老板，来六份小馄饨，再来三份酥饼。”，高如兰直接走了过去，十分娴熟的点单，顺便挑了一个极好的位置。她拿出筷子递给晚柠，继续以一副单纯的样子说到：“姐姐，这里的馄饨最好吃了，酥饼也很棒，待会儿你可要好好尝尝。” 第61章 被家暴的朋友 “那这个馄饨我们可要好好尝尝。” 晚柠在震惊中走到馄饨摊的座位边，眼睛一直聚焦在高如兰的身上，此刻的她虽然依旧很天真可爱，却与刚才在母亲身边娇滴滴的样子天差地别。 “如兰，方才你不是说自从来到这南邺城还从未出去逛过，怎么对这里的吃食如此了如指掌？” 如兰用白嫩修长的手指俏皮的遮住嘴巴，偷笑着一脸得意：“姐姐这就有所不知了，若是我不这样说我母亲又怎么如此轻巧的放我出来。其实呀，这里我早就逛遍了，每天练完琴之后就会偷偷溜出来。” 还以为是个软糯的萌妹子，没想到这么有胆量，是个有主意的女子，晚柠情不自禁对她刮目相看。 “不过姐姐你可不要告诉我母亲，她让我练的琴棋书画我也哪样都没有落下。”，说着话，高如兰看向旁边的一张空桌子，指着对着旁边等着的家丁粲然一笑，“那边还有一张空桌子，你们就去那边坐着吃点东西吧，随便点我请客。” “多谢小姐。” 见家丁离开，既然说话便更加自由，能够看得出来高娘对女儿的教育与培养非常的用心，即使搬来南邺城也始终不得放松。晚柠便想着如何从高如兰口中打听一下高娘的背景，以及她与乐颜公主地母亲到底是什么关系？ 为何两人关系看起来很好，从高娘的话中听起来又不太好。裴兰，如兰？若是不好又怎会为自己的女儿取一个与闺蜜如此相似的名字呢？ 不一会儿功夫，点好的馄饨就上了桌，众人品尝过后果然一致好，纷纷对如兰的推荐夸赞不。如兰高兴的合不拢嘴，兴致极高的推荐着：“这家的馄饨个头大，馄饨汤也是高汤熬出来的，至于这馄饨的馅料里也有讲究，老板特别加了一味野菜，口味很是独特！” “哎，姑娘对我们家的馄饨了如指掌！就多送你们一些限时供应的小菜，好吃下次再来。”，摊主连忙端来几碟小菜摆在面前，小菜精致美味。晚柠见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便借着这小菜问起来南邺的缘由。 “这个小菜是南邺的特殊，因为这个原料对气候要求极高，只在南邺城郊外的田地里有长。味道也带着一种奇特的香气，有的人特别喜欢但是有的人则很是讨厌，如兰可还吃得惯？” 如兰夹起一块填进嘴里，认真咀嚼起来仔细咂摸着其中的味道。脸上逐渐露出欣喜的表情，感叹道：“很好吃诶，难怪我母亲说南邺城是个好地方，等我成了南邺人一定会很开心的。” 晚柠暗自思忖，装作无意的问到：“看来你母亲很喜欢南邺城，可是你们如何决定来南邺城开一家茶馆的？这个生意可不太好做。” “嗐，我母亲几个月前突然收到了一封南邺城故友的信，信上说很想她希望她能来南邺城定居。收到信之后母亲就很兴奋，这才收拾了行李匆匆带我过来。来的实在匆忙，母亲也不想一直闲在家里，她的旧友便将自己的茶馆借给我们临时定居，虽然生意惨淡，但总算是有个事情可做。” “哇，什么故友竟然如此的豪气，我也希望我能有这样的朋友。你可有见过，改天可否也介绍给我们认识？”，晚柠猜测这位旧友可能就是说书事件背后始作俑者，或者他也与裴兰相识。 高如兰摇了摇头：“未曾见过，他好像很忙最近这段时间一直不在南邺城，所以还未来芙蓉楼与我母亲相见。不过他们应该有书信联系吧，毕竟……”，如兰欲言又止 “毕竟怎么了？”穆修也好奇的追问道。 “毕竟我与母亲的生活他都安排的井井有条，每次缺少什么第二天准能收到。”，如兰说着说着面无表情的补充道：“毕竟母亲只想保护我，她也不想我看见她与旧情人相会吧！” 一时间众人的动作都僵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如兰见众人为难地样子，反倒忍俊不禁主动说道：“姐姐，你们不用心疼我，我呀是母亲捡来的孩子，她把我带的这么好也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了。我母亲没有丈夫我也没有父亲，她想做什么都可以去做，哪里有人呢个管得了我们呢。我们过得好不自在呢！” 其实高娘并非没有丈夫，她年幼时曾与裴兰是邻居，两人的年纪相仿，经常一处玩耍一起读书做事，关系好得就像是一个人一样。彼此的父亲也时常乐呵调侃道，两个人只要看到了一个就能找到另一个。 这样的生活直到裴兰的父亲去世，生活被一个突然英姿飒爽的少年郎闯入，他带走了自己的闺中好友和遥远的快乐的生活，至此两人再无相见。不久之后高家也为高娘找了一门亲事，虽然两人未曾见过面，但是从家人口中得知这位准夫婿也是仪表人才风流倜傥，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每日都困在思念中的高娘红着脸只问了娘一个问题：“这个人比起那个英姿飒爽的少年郎如何？” 母亲笑盈盈，连连肯定道：“比他还要好！” 于是高娘便待字闺中，等着夫家前来提亲娶亲。可是当她真的嫁过去，才发现所谓的风流倜傥值得托付的人不过是一个风流成性的赌徒，不仅爱逛青楼等地，更爱赌博欠下一屁股债，娶高娘回来也是看中了高家给的嫁妆罢了。 若是回到家中要不到钱，便会对高娘一顿毒打。高娘也曾托人去娘家求救，可是迟迟不见娘家人过来，最后得到的也只是劝她忍忍。既已嫁人便是一家人，万不可伤了一家人的和气。 就在高娘苦苦等待着娘家来人的时候，却只等来了父亲的一封信，上面只有几个字：“家和万事兴。” 一年后，好朋友的死讯从南邺城传来，她彻底的失望。望着这个家已然是无法再和气，于是若是有也只能用她高娘的忍耐和命来换，现在她不想再忍了。 她从未对人讲过怎么做的，结局就是他的丈夫因为欠了赌债被讨债的人失手打死，讨债的人也因此进了牢狱。 审判那天高娘特意去看了，见到她丈夫被打到扭曲的尸体就摆在衙门口，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彻底的自由了。也就是从衙门回来的路上，听到了湖边有婴儿的啼哭，顺着声音过去发现一个被遗弃的女婴。见她可怜便将她带回了家，养了几天无人前来认领，她便撕下了寻人启事，并用自己的姓氏和好友的名字给她取名：高如兰。 为了提醒自己时刻记住那段痛苦的日子，始终保持清醒，她们便一直住在府中，还将亡夫带来的莺莺燕燕全部赶了出去。至此好好学习做生意，将全部的重心都放在女儿的身上。 好在高如兰一直乖巧也很懂母亲的良苦用心，一直给他贫瘠的生活带来光彩。这次她即使不想来南邺城，可是还是未曾反对陪着母亲便来了。 一切对晚柠很是佩服，端起馄饨碗提议：“今日相识便是有缘分，就让我们以馄饨汤代酒，以后大家就是朋友了。” 如兰又换作一个甜甜的微笑，娇俏的说道：“是相逢啦，姐姐。就让我们延续母亲们的缘分，姐姐以后可要经常来找我玩。” 望着这天真无辜的笑容，晚柠狠狠地点了点头。 第62章 乐颜公主的下落 夜色已晚，天色渐寒。 晚柠等人送别高如兰之后，立刻卸下十分淡定的表情，着急去找自己的马车回宫。可是转身无意识的一瞥，只见对面站着一个十分眼熟的人。 揉揉眼睛仔细辨认得知，原来方雄一直站在对面的摊位那里关注着，因为不想打扰到所以也一直未上前。晚柠看了看旁边的摊贩已经开始陆陆续续收拾摊位，晚柠便将所有剩下的酥饼全部打包，然后径直走到方雄旁边。 “方大人，今天怎么有时间来这里呀？”说话间还不忘朝后边张望，似乎也在期待看见谁的身影。 “公主，今日只有微臣一人，皇上此刻正在宫中处理政务。听闻公主还未回宫特派微臣前来迎接。”，这些都被方雄看在眼底，便主动说道。 “谁说我看他了，我没有哈，你别胡说。我只是看看夜市收摊的风景，呵呵呵。”，许是心中的想法被点透了，微红着脸声音也提高了一些。 说话间几人便朝着公主地马车走去，岂料因为今天买的太过开心，马车里已经放满了。现在实在是坐不下五个人。正在大家一筹莫展之际，方雄挥了挥手，旁边则有人牵出一辆新马车，他将缰绳交到方雄手中便离去。 方大人站在马车前面摆出一个请的手势，说道：“大家可以坐这辆，公主的马车就交给我吧，我差人给送回去。” 不用想，这肯定是子珩已经提前预料到了，晚柠他们难得一起去集市采买，今日又在集市上见她逛得如此开心，自然是不把整个集市搬回来才会罢休。 晚柠道了谢便上了车，穆修紧随其后，刚欲伸手接蒙珠上车，没成想却被婉桃拉住了。 “马车里还有些易碎物品需要人看着，东西也需要提前清点好。公主穆修王子你们就乘坐这辆马车吧，我和蒙珠就先去乘之前的马车。”又低头对蒙珠说着，“蒙珠公主待会儿若是看到喜欢的，可做个记号，回了宫就直接送去玉熙宫，这样可好？” 蒙珠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哪里能抵制住这种诱惑，便拉着婉桃蹦蹦跳跳的上了之前的马车。穆修也无可奈何，只好由她去了，好在她看起来要比之前在土漠开心，总算没有辜负她亲人额嘱托。 而婉桃似乎是有意让他们两人独处，最近公主一直在宫外，今日两人难得见面自然是有些话想说，便知趣的给他们制造独处的时间。 马车内，两人分开而坐各在一边，待马车启动开始在路上起起伏伏，晚柠率先开了口。她明明记得在客栈的时候，穆修正要说在陆村的事情被婉桃和蒙珠的归来打断，这才难得独处自然要问个清楚。 “托你去调查陆村的事情，可是有进展了？” 穆修点了点头，低声说到：“派人去陆村了，还带着你的画像一起去的。那里确实曾经有个跟你长得很像人，她在那里呆过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不过有一天突然就失踪了，自此再也没人见过。消失的时间与你穿越过来的时间大概相差两个月。” 晚柠认真的听着，又忍不住的问到：“那可有个男的跟她一起？那男的怎么样了？可有打听到他们叫什么名字？” “你先别急，也确实有个男的跟她一起。而且那个男的真的如你所说身体一直不太好，眼睛也看不见东西，看起来很是文弱。她经常去给他买药，在那个女生失踪后不久，那个男的也就消失了。至于名字嘛，村子里的人都叫她星禾，至于男方名字无人知道。毕竟没人叫他名字，都叫他病人。” “星禾？这可能是假名字，可知道那男的长相？”，晚柠有些着急，当前的线索对于找到真正的乐颜公主来讲，还远远不够用。 “长相嘛，派去的人问了，见过那男的人很少，但是见过的人只说了两个字：很帅！”穆修无奈的摊手。 “很帅？就这个，光凭很帅这点该如何找人。” 见她眉头紧锁的样子，穆修又补充道：“虽然这些些尚无答案，但还有一条线索值得重视，他们在陆村曾有一个住所，是一间靠近池塘且远离村子中心的竹屋。去的人回来说那间木屋虽然大门紧锁，但是里面依然保持着有人住的样子，里面的东西摆件也就像是主人临时出门，随时会回来一样。” 晚柠不甚理解，思忖半天问道：“万一是他们走的突然呢，东西还来不及收拾呢？” “绝无可能，屋子里的陈设十分干净，是有人刚打扫过的样子。而且能将东西十分用心的打扫，摆放也都保存着当时的模样，只能是两人中其中一人不久前刚刚去过这间屋子！” 晚柠恍然大悟拍着脑袋，对着穆修称赞道：“不愧是穆修王子，不愧是姜老板，找你办事准没错！既然他们中其中有人刚去过不久，以后就一定还会再去！不如就来个守株待兔，还怕遇不到他们吗？”，这下晚柠心里乐开了花，事情总算是有点进展。 自从来了这个世界，晚柠就感觉自己被无数奇怪的事情围绕着，就像一团乱麻。每次自己刚有点头绪很快又被其他的事情压过去，就像漂浮在空中云，想抓也抓不住剩下的只有一阵无力和落寞感，现在事情总算有了突破。 望着对面的晚柠如此开心的样子，穆修扫兴的问道：“目前也只是找到了乐颜公主可能之前的落脚地方，距离真找到她还远着呢，你怎会如此开心？” 晚柠白了他一眼，佯装生气的说道：“你现在是土漠的穆修王子，不要时时拿出以前姜老板的派头出来。事情虽难做，但是做一件事我们就近一步嘛。等找到真正的乐颜公主，也许就能知道为什么会穿越到这里，并且乐颜公主我长得一模一样，乐观一点想也许也还能找到我们回去的方法呢！” “你为什么这么想回去，现在在这里做个公主不好吗？”，穆修这个问题让她一时无语。 “你难道不想回去吗？” 第63章 回去的理由 为什么想回去呢？ 在那个世界里自己不过是一个刚刚毕业的苦逼打工仔，无父无母唯一疼爱照顾自己的奶奶也已去世。行为处事也多少带着些畏手畏脚，在那里似乎只有孤独、自卑和伤心。 为什么非要回去呢？在这里做个人人敬仰的长公主不好吗？ 晚柠尚且不清楚自己为什么非要回去，也许是潜意识里认为那里是自己来时的地方，是自己的家。在这里终究是借用别人的身份，贪婪地过着别人的生活。若是沉迷其中越是害怕被人揭穿的那一天，恐怕也会因此丢失性命。 又或者，她也在担心，在这样相处下去自己会压抑不住对子珩动心。 无论怎么讲，她现在的身份总归是子珩的亲姑姑，两人还无半点瓜葛时，太上皇便一改往日的和善，不惜对自己动用私刑。倘若两人之间真的有点什么，只怕是不等太上皇动手，这天地下的悠悠之口也要将她生吞活剥。 马车里的晚柠低下了头，眼底的光在一点一点的消散，她思考着在这里的点点滴滴。这里似乎每个人都可以相信，又好像每个人都不可信；即使前一秒有人对自己很好，转身却又可能对自己痛下杀手，这种步步为营如履薄冰苦心经营的感觉，时常让她竭力。时刻维持着既要对身边的每一个人友好，又不能不提防。 “穆修，你知道吗？我很担心有一天我真心对待的人在我背后捅刀子，也很担心有一天我不得不对身边的人下手。”，晚柠满眼无神，怔怔地说着：“我必须在这一天到来前离开。” 穆修没有直接回答，从紧闭的齿尖冷哼了一声，好似一个过来人一般看着失神的晚柠，喃喃说道：“捅刀子这种事哪里都一样，你在公司就没有人给你使绊子吗？太阳底下是没有新鲜事的，重要的是要学会见招拆招。” “这不一样”，晚柠立刻反驳，却又停顿了片刻才又补充道：“在现代社会，自然有法制裁他。” 穆修见状微微笑着，只觉得她有些天真。 在当前这个世界上，晚柠唯一真正相信的人就是与她一同穿越来的穆修，他们两个才是一个世界的人。可是穆修与晚柠有着不同，他来这里之前已经工作多年，是个事业有成的老板，见惯了那里的尔虞我诈。在哪里对他来讲都一样，无论手里的牌怎么样，重要的都是如何出牌，及时享受人生。 “喜欢是藏不住的，你都能明白与皇帝在一起的后果，他又怎么不明白呢？他若是真的喜欢你，自然会去处理好这些，倘若他连这些都处理不好，你又何必接受他呢！” 晚柠没想到之前一眼见到如此高冷绅士的老板，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面对他的劝慰，有些木然的追问：“那以后呢？” “再教你一招，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一个完美的结局，谈恋爱也不是要结婚，即使恋爱也有分手的，即使结婚也有离婚的，难道这些都是错的吗？事在人为，只有让自己开心，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穆修回过头，温柔地看向晚柠，“至于以后得事情以后再看，人若没有通天眼，哪里能看得了那么远的事情。” “可是？” “没有可是！”，晚柠还想说着什么，被穆修直接果断的打断。 剩下的路程里，两人一直对坐无话，晚柠静静地思考着穆修方才的言语。经过今天的沟通，她至少知道了为什么从现代社会的大老板穿越到这里成为乞丐，又从乞丐变成王子，再从王子沦为敌国人质的穆修，总是处事不惊的样子。他如此淡然的去关心事情的解决办法，很少去想那些还未发生的事情，一点都不内耗。 正如他现在这般，坦然的依靠在马车里索性闭上了眼睛争取片刻的安宁。 马车在僻静的石板路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摇晃了许久总算是到了宫门口。这段时间的疲惫在这段路上持续发作，晚柠竟然也呼呼大睡起来，以至于方雄敲了两下马车的轿子，这才从梦中惊醒。 慌乱地掀开帘子，猛然看见这座宫墙在深秋清冷的月光的照射下，更显得庄严肃穆，却也似个冷酷无情的牢笼。在宫外过了几天自由的日子，自己终究还是要回到这个大牢笼里去。晚柠望着皇宫的大门出神，暗暗发誓决不能浪费自己长公主的身份，一定要在这个皇宫里做到让谁都无法再欺负自己。 收回视线，晚柠带着从馄饨摊那里打包的酥饼下了马车，刚站定就问起方雄待会儿是否还要回皇上身边复命。见方雄点了点头，给了肯定的回答，便将自己手中的酥饼递了过去，交代道：“那劳烦方大人将这份酥饼带给皇上。” “这个时间点，皇上恐怕已经休息了吧。”旁边的穆修又开始调侃，收获了晚柠的白眼。 “距离皇上休息还早着呢，派去桑城的王绩大人，今日派快马呈上来一份奏折。皇上派我去接你们的时候正准备处理，估计又要很晚。最近睡觉的时间少之又少，看起来都憔悴了不少，我们自然是不好劝的。”，每当说起皇上的事情，方大人总是滔滔不绝。最近他又跟着晚柠一起处理筹粮的事情，现在已经对她很是信任。这话里话外也是想让晚柠劝劝皇上注意身体。 “王绩？刘学育的案子可是有进展？”，晚柠怎么会不明白方雄的心意，只是她了解子珩，事情还没有得到妥善处理之前，他又怎么能安心休息呢。 与其去劝他，倒不如帮他一起把问题给解决了。 方雄点了点头，“正是，一路快马加鞭送过来的，想必今晚又是一个不眠夜吧。”，方雄从晚柠手里接过打包好的酥饼，因为公主没有听懂去看看皇上的弦外之音而有点沮丧。但是却又不死心的跟上问了一句： “这个我会带给皇上的，公主可还有其他交代？” 暗暗思忖片刻，始终还是不忍心，晚柠说道：“告诉皇上好好保重，我明日还要去找他讨要给捐粮慈善大赛的奖品，让他做好准备。” 见公主这样说，方雄当场开心起来，向公主道了谢，几人就此分别。 许是经过穆修的一番开导，晚柠此刻也不再纠结，重回几日未见的向晚轩人也觉得坦然了，睡了一个难得的好觉。甚至觉得床都比自己离开前要软了不少，更加舒服了。她此刻觉得是在外面过了苦日子，回来睡觉自然还是觉得家里舒服。 其实在她在宫外时，所作所为早已传到了宫里和大臣的内院，也因此收获了一大批迷妹儿。这些粉丝为了表达自己敬仰和佩服之情，纷纷托人给送来了许多的礼物。 公主没有发话，朱樱自然是不敢收，奈何粉丝实在是太热情了，东西放在宫门口便走了。其中便有这当前这床上使用几床价值不菲的锦被。 第64章 太受欢迎了怎么办 突然之间太受欢迎了怎么办？ “不行，你们不能进去！” “就让我们进去吧，我们保证不会打扰到公主的。” 一大早还在熟睡中的晚柠便被门口的吵闹声惊醒，与往日的门可罗雀的清静相比，今日一直吵吵嚷嚷的，好像是集市一般。 仔细辨认还能听到朱紫和水月的声音，于是尚未弄清楚状况的晚柠便叫了她们两声，企图将她们叫进来问个清楚。岂料因为自己的声音让外面的人更加激动，大声叫嚷着：“是公主醒了吧，让我们见见吧，公主！晚柠公主！” “大家还是先去前厅等着吧，你们在这里确实是多有不便，可换个地方等。”，朱紫焦急的劝解着。 “现在去前厅的可以品尝到公主最爱吃的桂花糕哦，限量供应先到先得。” 不愧是年纪最长的朱樱，她担心这两人应付不了这么多人，便主动过来解围。好在这些粉丝也算买账，纷纷跟着朱樱去了前厅。水月和朱紫瞅准机会，迅速进到房间里，赶紧把门关上喘着粗气。 “哈哈哈哈”，晚柠上半身倚靠在床边，乌黑的长发自然的垂到胸前，随着强忍发笑身体微微抖动。 “公主，你还笑我们，你是不知道这些粉丝有多么的狂热，我和水月实在是拦不住这么多人。”，朱紫一边嘟着嘴抱怨道，一边将手里的衣服放在椅子上。 水月正在准备梳妆打扮的东西，也忍不住抱怨道：“这可是我们到宫里最为热闹的一天，之前向晚轩仿佛是无人知晓的地方，这下成了无人不晓了。不过他们都是冲着公主来的，一定是我们公主太厉害了，魅力挡不住。” “是是是，既然公主已经醒了就快去见一下那些翘首以盼的人吧，他们今天恐怕不见到公主的人，是不会走的了。”说着，朱紫拉着晚柠来到桌子边，并将婉桃给准备的新裙子给换上。 像一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等收拾妥当之后便往前厅。尚且还离得有些距离，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乐颜公主来了！” 原本还在吃着糕点的人一拥而上，将前方的路围得水泄不通。人数虽然不多，但是他们整出来的架势比昨天在六星台还要大。只好保持微笑，热情的跟大家打招呼。这些人七嘴八舌的讲述着佩服，无非是乐颜公主太厉害了，巾帼不让须眉，有大爱，等等莫哀一是。还有人送来了礼物，将手里的东西强塞进晚柠的手里，更有甚者有宫外的大臣的家眷也托人送来了礼物，实在是推脱不过。 “大家今日可是都不当差？莫不要因为来看我而耽误了自己的大事。”晚柠冲着大家劝解道，“若是有事，可等闲了再来，我就住在这跑不了的。” “谢谢公主关心。” “今日不当差的。” 大家有七嘴八舌的报告着没有因为来看乐颜公主而受到影响，突然人群中传出来一个得意的回答：“我不需要当差的。” 众人纷纷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漂亮的女生，皮肤雪白且有光彩，衣着也比其他的宫女小姐姐看起来要昂贵，手上也不像是做过粗活的样子，站在人群中也很不同。人群中倒是有人认出来了她：“茹妃娘娘，你怎么也在这里？” 晚柠从未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但是听到有人叫她娘娘，难不成子珩已经有嫔妃了，只是还没有皇后？想到这内心不由得揪了一下，但还是保持着微笑看着她。 “我也听说了乐颜公主的事迹，自然是佩服不已，只想亲眼来看一看乐颜公主的真容。公主堪称吾辈楷模，今日一见果然如传言般美丽又有智慧。”，茹妃赞美之词毫不吝啬。 被美女妃嫔夸奖，晚柠不好意思的红了脸颊，连连说：“是大家抬得太高了，实在诚惶诚恐。” 旁边的宫女很好奇嫔妃怎么也亲自跟宫女一起来晚轩，其他宫里的人虽然想和乐颜公主攀上关系但都是让自己的丫鬟和宫女来的，亲自来的她倒是唯一一个，便问道：“茹妃娘娘，怎么有空自己过来？” 茹妃倒是毫不介意话中的挖苦之意，笑着主动向晚柠报起家门：“我平日住在无名宫，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出来，今日自然是要自己跑一趟了。” 无名宫，原本叫做五宁宫，因为先皇登基时里面住着五个为楮国念经祈福换取安宁的僧人而得名。后来僧人逝去便也破败了，连牌匾都不知何处去。再后来宫中那些不受宠的妃子不愿见到旁人冷眼，便会搬来此处居住。深居简出，不再与外人交流，宫内也派了专门的人打扫服侍，所以虽然条件很差但，是比起冷宫来说还是要好上不少的。渐渐的，大家都不记得这个宫的真实名字，都叫它无名宫。 “敢问茹妃是哪位的妃子？乐颜该如何称呼？” “我是太上皇的妃子。”茹妃毫不加掩饰的说道，看来也是一个爽快人。 “那乐颜该称呼您一声皇嫂了？”晚柠话还未说完，茹妃倒是有点急了，赶紧打断乐颜。 “不敢当不敢当，乐颜公主的皇嫂只有一位，就是当今太后娘娘。我和无名宫的姐妹可受不起，宫里的人都叫我茹妃，乐颜公主若不介意也可以这样称呼我，有空也可以去我们宫里玩。” 大家相谈甚欢，气氛也比较融洽，眼见已经临近中午，晚柠尚且不想让这些人就这么回去。便向众美女提议道：“今天时候尚早，大家今天若是有空不如就留在向晚轩用膳吧。给我一个尽地主之谊的机会，可好？” 众人没想到传说中的乐颜公主居然这么随和，着实出乎了意料，纷纷开心不已，现场的气氛更是一浪高过一浪。 只是平时管理膳食的朱樱犯了难，她悄悄地问晚柠：“公主，今天向晚轩这么多人，该请大家吃什么好呢？若是做菜恐怕后一道菜还没上，前一道菜就已经吃完了。” 朱樱说的自然也有道理，总不能让大家饿着肚子等吧。思考间正好看见了前厅正对着的院子，院中的树叶已经落得差不多，温暖的阳光刚好透过光秃秃的树枝洒进来。晚柠就此心生一计，对着朱樱一阵耳语，朱樱自是心领神会，会心一笑叫着几个人去厨房帮忙。 这一举动引得大家更是好奇。 “公主可是有什么好主意？可否跟我们也讲讲？” “那可不行，这是一个惊喜待会儿大家自然就会知道了。朱樱已经带人前去准备，大家若是无聊可否陪我一起逛逛向晚轩的前院？这个前院可了不得，都是乐颜公主亲自设计，后来也是我们自己动手修葺的。那边的池塘里还养着几条红色的大鲤鱼，在这秋日里最是好看了。” 第65章 众乐乐 簇拥着，众人热闹地逛起了向晚轩的院。 待重新回到院子时，原本还空空荡荡的院子里已经摆上四五张方桌，桌子上也堆满了水果和蔬菜，以及其他的食材的酒水。再看向桌子旁边，也已经摆上了两个火炉，炉子上正烤着肉和鱼，咕嘟咕嘟的翻着泡泡。 微微一笑，晚柠向众人解释：“今日时间有限，略备薄酒招待还请诸位不要嫌弃，也不必拘谨。此刻在向晚轩并无公主与宫女之分，大家吃好喝好，玩的尽兴才是正事，快入座吧。” 在催促声中，客人们纷纷落了座，晚柠站在原地拍了三下手掌，朱樱得了信号白嫩带领其他人一起出来给大家上菜倒酒。几杯薄酒下肚，原本还有些拘谨的人这下是彻底放开了，甚至有喝的晕晕乎乎的宫女拉着晚柠的衣袖，极尽极尽夸赞之词，又是感激涕零。 “早就听闻向晚轩的乐颜公主，从未把宫女下人看得低人一等，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不仅不把我们看的低人一等，还愿意请我们吃饭。”，旁边的宫女听到赶紧附和自己的夸奖。 觥筹交错之间，宴会的氛围达到极点，却又觉得少了些什么。这时一位粉色衣裙的小宫女噌得一声站起身来，红着脸晕晕乎乎地提议要为大家表演才艺助助兴。晚柠立刻将几张桌子前的空地收拾出来，腾出一片平整的地方作为表演的场地。 这些平日里端茶倒水的宫女，此刻都不再藏着掖着，放开了表演各自爱好的才艺，有的拥有一副好嗓子，有的人则舞姿优美，还有些人则弹奏起了乐器……彼此相互欣赏着，赞美着，至少在这一刻里纷纷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释放。 茹妃红着脸再次跳起了当年被选中入宫的那支舞，自打入宫后她便再也没有跳过，逐渐成了一种传说。轻盈灵动的舞姿将宴会的气氛推到一浪高过一浪，直至更高的顶点。这时也不知人群中是谁先带头提议：“来一个吧，乐颜公主也来一个吧！” 一旁的朱樱向左看看朱紫，又转向右边疑惑地看向水月，彼此有些诧异又有些担心。与公主一同生活这么久，还从未听说她有什么才艺。 此时人群中又有人开口：“听闻乐颜公主年幼时就对乐理展示出极高的天赋，在琴弦上随意拨弄便有独特之美感。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不知我们是否有幸能听到一曲。” 随后便有人附和，十分夸张：“是呀，我们若是能听到，此生也算是满足了。” 此话一出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见着这么多人的期待，晚柠也不愿这么多美女伤心，况且上一个表演节目的是茹妃——太上皇的妃子都能表演节目，公主若是推脱拒绝定会被有心人拿去说三道四，颠倒是非的。可是表演吧，晚柠现在这些东西实在是八窍通了七窍——一窍不通！ 正在犹豫为难之际，婉桃往前迈了一步，轻声解释：“公主前些时候手受过伤，此刻还未痊愈，只怕今日尚不能弹奏。不过我的琴是公主教的，诸位若不嫌弃可由我为大家献上一曲，只是比不上公主的皮毛。” 说罢也不给大家留反应的时间，径直走到古琴旁边，坐在了众人的面前。 好一曲高山流水觅知音，气势忽而磅礴如黄河之水奔腾万里，骤而转为宛转悠扬如同涓涓细流，又如泣如诉哀转九绝悲从中来，昂扬而又生命力，忽而在高亢之际戛然而止。 一曲终了，听者皆停留在曲中的悲伤，甚至思念起了家人和故友，传出微弱的抽泣声。晚柠率先回过神来，方才通过婉桃的琴声仿佛游历了许多地方，这时再看婉桃时恰好一缕阳光温柔的照在她的脸上，如同天神的偏爱。 婉桃呀婉桃，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情未说出口？ 宴会即将接近尾声，晚柠私下早早就让朱樱带人将前几日“粉丝”送来的礼物统统带了过来，这也是她举办这场宴会的一个重要目的：归还！ 礼物中确实有许多是宫女自己想送的，这些不能要，他们拿的本就是在宫里做事的青春钱；还有些是大臣家眷托宫女送过来的，晚柠自然明白，他们就是看她在楮国逐渐有了些威望，所以想讨好巴结罢了，那更是不能要。 只是退礼物这件事也有讲究，若是退的不好会被人说公主心高气傲瞧不起宫女，所以怎么退真的很重要。 “今日多谢各位的赏脸，让向晚轩拥有了一个热闹的宴会。只是在这宫中喝多了难免会影响在宫中要做的差事，若是出了差错被罚便也得不偿失，有些不值当。所以向晚轩还欢迎大家随时造访过来玩，只是不能再这样贸然登门。以后若是还想这样的相聚，可以联系水月。场地和报备的事情我们处理好后，再给大家发邀请函，这样可好？” 众人都被这样的方式惊呆了，没听说过公主专门为宫女考虑举办宴席，不仅有今天这一次，甚至连以后方式都想好了。又是一阵感动和夸赞，甚至觉得平易近人的公主形象又高大了不少。 晚柠见铺垫的差不多，终于将话题引到礼物上：“听闻我不在宫里这几日，有人给向晚轩送了许多的礼物。心意乐颜自然是领了。只是我身为楮国公主，从未种出一粒米，也从未织出一块布，更未披甲上阵守护百姓安全。我是楮国百姓供养的，让他们有难本就是我的失职，自然要在他们有难的时候帮助他们解决问题。所以礼物向晚轩实在是受之有愧。” 说话间，晚柠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本册子，举起来让每个人都能看到，罢了这才又接着说道：“这些礼物都登记在这个册子上，包括赠与人也有着记载，待会儿还请大家从这里退场，并将礼物给带回去。” 说着她又担心有人不愿意将自己的东西带走，晚柠恩威并施：“若是没有带回去的，恐怕就收不到下一次的邀请函了。若是想要快点来参加下一场宴会，就赶快认领回自己的东西呀。” 水月这时已经走到了入口负责引路，婉桃则在一旁负责检查路过的人名字以及确认有没有要带走的礼物，朱樱和朱紫则监督带了礼物过来的，真的把自己的东西带走了。一套流水化作业下来，礼物很快便被这些热心粉丝带走了。 只是依旧还剩下了许多东西，晚柠站在它们面前看着它们发愁。 朱紫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脖子，解释道：“公主，这册子上记着的人中有今日没来的向晚轩的，而且那天过来的人实在太多了，我们几个根本招架不住，所以就有些人就没记上。是我们办事不力，请公主恕罪。” 晚柠肆意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没事：“朱樱你来核对一下册子上的内容，有名字的便安排将礼品亲自送过去。若是册子上没有的，先收拾好继续放在仓库里，注意保存好不可弄坏了。还有向晚轩千万不可用这些东西，日后定有用得着的地方。” 朱樱默默不语点了点头，脸上一阵慌张。那几床被子早就被朱樱铺到了公主的床上，恰巧晚柠又认不出它们的价值出来。 朱樱犹豫着想说出情况，但见着晚柠盯着礼物时一脸踌躇严肃的样子，便又忍了下来。转身抱起剩下的礼物往仓库走去。 第66章 等待的心动 “因为你说今晚要来，我从昨天就开始期待” 秋日昼短，宴会结束不久夜色便开始蔓延，天色逐渐变得暗淡。晚柠特意换了一身低调的淡蓝色裙子，简单的款式与颜色在黑暗中完美的隐藏。以便能够毫不起眼的偷偷溜到子珩的宫中。 现在她已经足够出名，担心会成为一些人的重点关注对象，所以行事自然要比之前低调些，以免授人以柄。 好在今天一路都非常顺利，甚至可以说是出奇的顺利，在必经的路上几乎没有看见什么侍卫和宫女。即使有个别人经过，她也都巧妙的躲过去了。就连以往重兵把守的皇上寝宫，今日也要比平时松散。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晚柠还是选择了自己的老路——翻院墙。只是自己一个俯冲，攀着墙头很是容易的便上来了。她坐在墙头一阵诧异今日是怎么了，左右打量着这才意识到原来是院墙外面多了一个景观花盆，里面正好有一个小假山，就像是一个移动的台阶充当垫脚的恰如其分，浑然天成。 她一拍脑袋催促自己不要再浪费时间，纵身翻了进来轻车熟路的便来到了寝宫的书房前。每日子珩都要在这里工作，门半开着周围异常安静，房内的烛火在窗户上上下跳动闪烁。 “这里的安保也太差劲了，等会儿我就偷偷溜进去，这还不得吓他们一跳。”，晚柠心里憋着坏，打算神不知鬼不觉的走进去，打个措手不及。她仔细打量着门敞开的大小，侧着身子垫着步小心翼翼地想要从门缝里钻进去。几乎是全神贯注，眼神死死地盯着那扇门生怕自己碰到它，这个表情很是滑稽。 她还不知道这一切早就被坐在书桌旁的子珩尽收眼底，见着她顺利进来后的得意模样，子珩差点笑出了声。于是还未等她做出吓人的动作，子珩便率先开口“反将一军”。 “颜颜来了。” 正踮着脚猫着走路，忽见自己的计谋被识破，晚柠瞬间泄了气。干脆不装了，大大咧咧迈着豪迈的步子快步走到子珩的书桌，正对着他坐在桌子另一侧的垫子上。随意从他面前拾起一本书翻阅，故意弄出些响声。 他虽难忍笑意，面上还是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眼睛都不抬的继续看手里的那本折子。 “喂，你怎么知道我进来了？”，晚柠还是在这场定力的比赛中败下阵来，忍不住主动问道。 “因为你说今天要来，所以我一整天都在为此准备。” 子珩放下手里的折子，在桌子的另一侧认真的注视着她的眼睛，十分温柔又极其认真的回答道。在这场欢喜的比赛中，子珩还是率先败下阵来。 晚柠瞬间红了脸，又佯装不懂装作很忙的样子，低下头在那堆书里慌乱的寻找着什么。意识到自己的假装如此的幼稚，转而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抬起头眼神飘忽的躲避子珩的目光，在房间内四处打量，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见她这副不自在的样子，子珩也懊悔自己的失言，在桌子下紧握住拳头，固执的将目光转到一边避免目光的再次交汇。见气氛有些微妙，他注意到手里的折子便主动递了上去。转移着话题：“这本便是王绩从桑城快马加鞭送回来的奏折，里面记录着他最近的调查结果。” 晚柠自然地接过来，在眼前完全展开一字一句认真的看起来，逐渐眉毛也要皱在了一起。子珩起身拿着自己面前的烛光，两步便绕到了晚柠背后，贴心地用烛光将折子照得明亮生怕她看不清楚。 “颜颜，奏折里的事情你怎么看？” 听到这话，晚柠双手一摊将奏折完全放在桌上，随后痛苦的将头也埋了下去紧贴着折子。这些日子她在晚柠的帮助下已经学会了许多楮国的文字，日常的交流和记录已不成问题。可是这折子里有大量的书面用语和特殊词汇，这种观感就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语言考试。 她猛地抬起头瞪着大眼睛，一脸无辜地看向子珩，有些难为情：“这里面有好多字我还不认识，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先是一怔，随后子珩在她的旁边坐下，从手里接过这份奏折耐心的问着：“是我疏忽了。哪个字不认识，我讲给你听。” 晚柠心虚的伸出手指，将上面不认识不理解的地方一一指了出来。子珩倒也不急得给她讲，反而拿出了纸笔，将那些字和词一一写在了上面，十分耐心的讲了读音和背后的意思。她也明白了他意思，便夺过了纸笔用拼音的方式将读音给标注在上面。 标注完成回头看见子珩正在一旁仔细观看，虽有不解却也表现得十分淡然，就好像他并非第一次见到这种方式一样。晚柠不想节外生枝也不打算给他讲这是什么，便故意指着奏折上的内容明知故：“这里到这里，‘王’这个我认识，合在一起是指王绩吧？可是王绩说了什么？” “这两个字的确是‘王绩’，颜颜真是冰雪聪明”，因为这种事被夸奖，晚柠实在有点难为情。子珩随后将奏折的内容读了一遍给她听。 “所以王绩是在折子中说，刘学育的失踪可能与隔壁榆县有关系？” “总结的很对！”，王绩在奏折中洋洋洒洒交代了自自己的调查经过和结论，晚柠只总结出来了这一句。 “王绩去桑城后先去走访了刘学育的人际关系，发现当年因为修水渠的事情与榆县发生过些矛盾。榆县以水渠影响风水为由，拒绝水渠从县境内通过。最终协商不得，刘学育还是重新规划改道这才得以施行。” “影响风水？水渠从他们那经过，也给他们带来了便利，这种好事也要拒绝？”，晚柠十分费解。 “榆城地势处在上游，往年雨水也多所以他们并不缺水，但是桑城不一样，风调雨顺的时候也缺水。所以榆城对水渠的需求不如桑城迫切，水渠若想从榆城走便要给他们就交上一笔‘过路费’。若是当初像今年这般雨水减少，榆城便也不会百般推辞。” “听说榆城即使在今年也不缺水，确实有理由怀疑水渠是他们搞得鬼。是不是他们做的，一查便知！”，晚柠平静地说着自己看法。 凉风透过半开的窗户徐徐吹来，蜡烛的光芒也随之上下翻腾，正好映射到她扬起的脸上一齐跳动。子珩望着竟然有些失了神，心跳似乎也随着那烛光一起慌乱地上下翻腾。好在他及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故意将脸扭到一边去强装镇定，用依旧温柔的声音解答疑惑：“王绩去了，榆城表面配合背地里却是各种使绊子。王绩这封奏折便是请求朝廷下旨，将榆城县官郭铭暂避此时调查。” 见晚柠一头雾水的样子，便主动解释道：“就是将郭铭暂扣，不许任何相关的信息传递给他，直到调查结束。颜颜，你觉得这样如何呢？” “不妥” 第67章 讨要奖品 晚柠再次皱起眉头，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讲着自己的看法。 “且不说疑罪从无，王绩现在尚无证据只是单纯的猜测和怀疑。朝廷若是只因为他的怀疑就将大臣暂扣，岂能服众？岂不是让其他大臣皆进入猜忌的圈套，又怎能让人信服？让她再从其他地方入手吧，这条路是行不通的。” 坚定的态度反而让子珩很是欣赏，他原以为想要为刘学育洗刷冤屈的晚柠会愿意这样做，没想到她关心的是自己能不能在群臣面前服众，心中波澜渐起。 “我说的可是有道理，皇上你是怎么回复的？” 晚柠起身在堂前来回踱步，思考片刻双手叉着腰，转身正好看见子珩欣赏的眼神。与不喜欢女子干政的先皇比，他似乎很喜欢看晚柠侃侃而谈的样子，总是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经常自己还未察觉倒是将晚柠看的不好意思了。 这种担心不无道理，子珩至今还未有实权，朝堂之上的官员多半是靠太上皇提拔，自然是太上皇党的；另一小半则是当年支持祁王的旧部，虽被打压却依然能坚持这么多年，可见势力之盛，如今祁王重回政治中心，势头只怕一天强过一天；余下的则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小官，不被其他两党放在眼里。至于榆城的县令郭铭拜得是太上皇党的核心人物钱大人的码头，若是没有实足证据贸然行动，只怕会打草惊蛇什么都查不出来。 子珩并不想让晚柠参与到这样的权力斗争中，悄无声息地将话题转移到她今天来的第二个目的上去。 “确实不妥，颜颜今日可是来讨奖品的？”，子珩与她四目相对，烛光在两人的眼睛里跳动。 “胡说！主要是来看你的，其次才是讨？拿？取，对就是来取奖品的。”，许是被看穿了，晚柠不好意思地甩起胳膊，使劲推了一把子珩。没成想下意识的力气竟然如此之大，子珩一个趔趄，竟有些慌了神。 子珩假装咳嗽了一声，缓解着尴尬然后指了指帘子：“咳咳，早就准备好了，进去看看吧。” “嘿嘿，就知道你早有准备，上次从你宫外的宅子里随便拿了一幅字画，没想到居然是名流大家的真迹！剩下的奖品自然也不能比它差太多，因为这个还头疼了几日。”，晚柠欣喜地朝帘子灵巧地溜了进去，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 看着她傻乎乎的模样，子珩也跟在她的身后，走到帘子旁边依靠着柱子看着她开心。 宽大的书桌上早已摆放着准备好的东西：一个卷轴状的东西——想必也是书画类的东西，另一个则是一方不太大的木盒子，隐隐约约发出淡淡的红棕色的光泽，一下子便吸引了她的目光。晚柠迫不及待地将木盒拿在手里端详，骤然被它的精巧的工艺所折服。 “盒子都这么好看，里面装的东西得好看成啥样呀？”，心里想着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它打开。里面的东西却有些大失所望，比起外表的精美，里面的东西确实有些简朴，甚至是未经雕琢的一块石头。对她来说这无异于是买椟还珠，于是她带着不太理解的表情微微歪过头看着子珩。 还未说出一句话，只是看她的表情子珩就知道她的意思，便不忍心继续看着她苦恼。走到她的身边从她的手里接过这个盒子，并从中取出这块看着有些简朴的玉石。 子珩将这块玉石翻过来，借着烛火晚柠这才看见底部居然有刻字。 “大师的作品？”，虽然看见了字，但是她实在是没有楮国艺术的鉴赏能力，犹豫着问道。 子珩点了点头：“前朝最负盛名的金石雕刻大师韩一的晚年作品。” 晚柠还是半信半疑，她不理解既然是金石大师的作品，又怎么会在这么朴素的石头上留下自己的镌刻作品。于是又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还是跟第一眼的感觉一样，十分疑惑的问道：“这个真的是大师的作品吗？” 许是这个角度看过去，格外可爱的模样让子珩忍不住嘴角的笑意，耐心地给讲给她听：“韩一大师留存于世的作品数量不多，其中绝大多数材料精美昂贵，也不乏稀世珍宝。年轻时的韩一恃才傲物，是不屑在便宜的石头上雕刻。” “那这个就是他老年的作品呗？” “颜颜真聪明！”子珩总是不吝啬对她的夸奖，随后补充道：“确实如此，晚年的韩一回到老家拜访幼时好友，两人就沿着儿时玩耍的河堤行走，在河岸边饮酒畅谈。喝到尽兴半醉间在水流里寻得这块石头，有感而发便在这上面刻下‘返璞归真’。” 听到这个故事再看那原本乱七八糟的字，此刻看起来确实能与‘返璞归真’联系起来。不过晚柠可没有因此而感动，浸润多年的现代电视广告，如今只觉得这么会讲故事，他的作品一定很好卖吧。拿这个做奖品，也算是配得上。 “颜颜，你上次拿走的那幅画的角落里就盖着这个印章，想来一起做个奖品倒也合适。” 听到子珩这样说，晚柠这才想起来那幅画上确实有这样类似的印章，于是小心地将印章收到盒子里，待会儿一并打包带走。心里默默念叨着：“收到奖品的商家可千万要识货呀，别再传乐颜公主言而无信，用石头打发捐粮商家的谣言。” 但是面子还是要做的，一边小心翼翼的将它收好——生怕力气使大了再把盒子给折了，一边说着夸赞子珩的话，如什么“皇上眼光真好！”又如什么“皇上真慷慨，皇上大气”之类的话语。 再打开旁边的卷轴，却不是什么画而是一幅书法作品，虽然不清楚文字的意思，依然能感觉到遒劲有力潇洒飘逸和它的观赏价值。有了刚才的经验，晚柠已经充分相信了子珩的诚意，这幅字画的价值自然也是不会低的，便不再纠结它的来历。 晚柠忙着打包，还不忘忙里偷闲朝着一旁的子珩灿烂地笑了一下表示感谢。完成之后，她随意的将它们丢在桌子上，像是泄了气的气球无力的坐回了椅子上，十分苦恼的样子。 子珩见她这样，自然地走到桌子旁边将卷轴放回原本的盒子里，像强迫症似的把两个礼盒整齐的摆在一起，一切妥当再看向晚柠还是这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于是他双手撑着桌子，向前俯着身子凑近椅子里的乐颜，形成一个半圆似乎将她包围在里面，实则两人之间的距离足以让她感到心安和放松。 “怎么这副表情，可是还有什么事情？” 第68章 误会解除 “嘿嘿，要不说你是皇帝呢，料事如神目光如炬。” 晚柠有种被看穿的尴尬，傻乐着干脆破罐破摔不怀好意地看向子珩：“确实还有一事，上次因为受到谣言攻击导致捐粮的活动几乎停滞，最后多亏了璀璨楼的珠璃掌柜仗义帮忙，人家自愿放弃名和利，但是总该要给这种行为一些嘉奖才是。只是对于这赏赐之物的选择上，我一直没有什么眉目？” 接着做出苦恼的样子，眼神温柔地看向子珩，企图他能仗义执言，只是在这烛光的映衬下眼神显得楚楚动人。 子珩会心一笑，他早就知道璀璨楼的“仗义行为”本就是晚柠与珠璃的私下做好的一场戏。若是论璀璨楼的捐献在这次活动中是远远比不上前两名尚未·，但是在谣言正盛的时候来捐意义和效果完全不一样。至于这个奖品恐怕晚柠也早已有了许诺，这时却在他面前装作无事发生。 他尽力维护忍着笑，却不忍心拆穿她，于是站直了身体大手一挥指向一旁的书柜，故作镇定的说道：“这里的东西，随你挑！” “真的？”，晚柠言语中满是欣喜，应声从椅子上一跃而起，瞬间走到书架前仔细看过去，“既然皇上都发话了，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说罢便在书架上一圈一圈地扫视，但是视线很快被第三层最角落的一个小木盒吸引了注意力：暗红色的木盒略微有些简朴，盒子的边沿似乎发出淡淡的白光，似乎与其他东西都不相同。 晚柠一边自言自语的说着，视线却始终注视着这个木盒上，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它的方向走去。“唉，这个东西不宜太贵重，虽然璀璨楼帮了大忙，但是不能抢了前两名的风头，毕竟人家出得东西和力最多，切不可喧宾夺主！” 子珩立刻紧张警觉地从背后盯着晚柠的一举一动，随着她越靠越近也越发慌张，直到她真的将木盒拿在手里把玩。他只是不想她现在发现盒子里面的东西，想去阻止又怕打草惊蛇弄巧成拙，便不动声色的靠近机灵地提出自己的意见，吸引她的注意力。 “那不如送她们一个牌匾如何？可以让宫里的匠人特意制作完成，然后代表皇家嘉奖送过去，这样可好？” 听到这个建议晚柠仿佛心意被人看透，激动的转过身来，脸上也满是赞赏得表情，十分兴奋：“这个主意可太好了，既不喧宾夺主也能表达皇家的赞赏。既然做到这个份上，我还求一副皇上墨宝，你放心好了这次不白写，有礼物送给你的！” 说罢顺手将把玩的木盒放在桌上，去翻自己身上的口袋。子珩这时趁着她不注意，悄无声息地将它收了起来。等他转过身回头，晚柠已经从身上拿出一个棕黄色的纸包，小心的打开那个在集市上买的木质雕刻的长枪出现在眼前。 “当当当——，送你的礼物就是这个，希望你喜欢。”，说着将木枪递到他手里，指着介绍：“这个是在集市上买的，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是我第一眼看到它的时候就感觉与你府上那柄长得一模一样，就像是等比例缩小的。” 喜欢，他自然喜欢的不得了，更重要的是压在心头的误会解开。原以为她是与穆修约会，结果却是在给自己买礼物，他怎么会不喜欢呢？甚至是超出预期的喜欢，当下就走到说书桌上摊开一张纸，提起笔做好书写的准备，像只开心的孔雀似的歪着头问道：“颜颜，你想要我写什么？” 晚柠则十分有眼力劲的走到一旁磨墨，暗自思忖片刻说道：“既然是商人，那就写‘商家典范’四个字，到时候我再去找人那么一刻，做个牌匾送过去，美哉美哉！” 子珩提起笔站在桌子的另一侧默默看着她努力的样子，不自觉的露出嘴角露出笑意，然后小心翼翼地蘸了蘸墨水，大笔一挥将其写成。 等做完这一切夜色已经极深，晚柠不便再多停留，便抱着所有的东西满载而归。回去的路上依旧十分顺畅，轻快兴奋地情绪没能让她发觉子珩派着人一直暗中跟着她，直到她顺利走进了向晚轩的大门。 对于羽翼未丰之时的晚柠来讲，百姓的关注便是她拥有的唯一有利的武器。 所以如何能让这件事情保持长久的热度，也是晚柠最近绞尽脑汁正在做的。她翻来覆去想了好多办法，其中之一就是不着急将捐粮大赛的奖品发出去，始终为全城的百姓留着一份悬念，只是如此一来也让有些人阴暗的人感到害怕，总想在事情真相大白之前耍些手段。 例如这次晚柠只是回宫中待了几日，对宫外的事情放松了些警惕，皇宫外面就开始传出了关于她的风言风语。大抵是一些公主不讲信用，骗了大家手里的粮压根就没想真的给出奖品，等她回了宫就不会再出来了，身居高位的人不会听见普通人的心声的！ 这等拙劣愚蠢的谣言，若是在平时传到晚柠的耳朵里，她大可是无奈的笑一笑，觉得不会有人真得相信这般愚蠢的谎言。只是这次以明显是有组织的，传言很快就经过了迭代发展，更新出了几个其他的版本。 有人说她表面是为灾民筹粮，实际上都是为自己敛财，便宜的粮食做做样子被送往灾区而价值不菲的金银财物就成了公主的私人物品。谣言越说越详细越来越离谱，就好像有人亲眼见过她将财物放到自己的小金库里一样。 当谣言在宫外愈演愈烈传回宫里的时候，晚柠正在太后宫中，她这时才知道外面的风声又换了形式。 自打上次在太后佛堂被下了迷药然后被太上皇虐打，这是第一次回到这里，只不过这次从宫外回来后，太后对待晚柠就一反常态：不仅经常派宫女来向晚轩送东西，还邀请她再次去自己的宫里坐坐。 虽然再次收到邀请忐忑不已，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她不可一直逃避，只要去告诉他们自己一点都不怕。可是上次被下药和殴打的场景还是一幕幕的在脑海里上演，身上正在痊愈的伤疤也变得发痒，几乎喘不过气来。婉桃见她这副难受的样子，想要跳出来以公主身体不适为由回绝掉这次的邀请。 第69章 奇怪的太后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如果太后真得想对她做些什么，晚柠十分清楚自己是躲不掉的。况且她相信太后不会愚蠢到在自己最受关注度的时候对自己动手，她也真的很想知道这个老太太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正在出神之际，晚柠感觉到胳膊被人扶住，回过神这才看见是婉桃满脸的担心，十分忧心的表示自己也要一起跟着。 晚柠自己抽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婉桃的手背，安慰她不要担心，豪言壮语：“我们一直躲着有什么用！婉桃，你不要担心。我之前听过一句话，今天就再教给你——困难像弹簧，你弱它就强，你强它就弱！” 说罢一脸笃定地看向婉桃，企图得到一个肯定的眼神。婉桃瞪大了眼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一脸疑惑的问着：“公主，什么是弹簧？” “额……，弹簧就是……什么是弹簧不重要！”，晚柠赶忙赶紧转移话题，也像是给自己打气似的说道：“总之记住你弱它就强，你强它就弱就行了。敌人若是强大，我们越是不能逃避，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那就全听公主您的！”，婉桃万分认同的狠狠点头，然后又补充道：“公主总爱说着我们不懂的事情。” 不再解释，晚柠很快收拾妥当带着婉桃乘坐轿辇再次来到太后的宫中，与上次不同的是门口的嬷嬷格外的热情。刚看见轿子出现在门口，便全部迎了上去，不仅帮忙打开帘子还主动要扶她下来。见帮不上忙就细心地用手挡着轿子的边沿，生怕哪里有伺候的不到位的地方。 晚柠装着公主的派头，刚下轿子在地上站定，嬷嬷就满脸堆笑的解释道：“太后娘娘请了高僧正在佛堂讲学，也为楮国祈福保佑灾民平安。约莫着也快结束了，公主请随我去厅堂等待。” 婉桃瞅准时机顺势上前，自然的将公主的胳膊从嬷嬷手中抽出来，改为由自己扶着。随后客气且有距离的语气对嬷嬷指使：“有劳嬷嬷带路。” “哦，瞧我这脑子。好好好，公主您这边请。”，嬷嬷殷勤地带路，还不忘差使身边的小宫女去给太后通报一声。这种架势和排场，晚柠心中笃定这次请自己来即使不是真心实意，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便挺直了腰杆将公主的腔调也给拿出来，向其他人宣告挨打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好好的被请过来，自己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不一会儿功夫，便在嬷嬷的带领来到了厅堂，厅堂的大门上高挂着一块牌匾上书：“菩提”二字。这次不在太后常用的自己被下药的前厅，而是特意安排了另外的厅，这下晚柠当即明白了太后这是有意淡化之前发生过的事情。 甚至太后今天不会再提及自己被下药的事情，只是她更想不明白，太后这次为何找她来？ 算了算了，既来之则安之，虽然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她既然想把这个药卖出去，还怕她不开口不成！于是便十分安心的坐在堂前吃着茶，还不忘与婉桃对这茶评头论足。 她是没有饮茶的习惯的，以前在自己的时代，身边的长辈总爱在透明的玻璃杯里放上一撮茶叶，再倒上小半杯的热水缓缓摇晃，随后就将水过滤出去，紧接着又倒上一满杯的热水。没一会儿功夫，原本一小撮的茶叶就舒展开来，在茶杯里上下翻腾占据着茶杯里一半的位置，连那水也变得发绿发黄。 年少时的她还以为这是什么样的美味，所以趁着舅舅往杯子里加完热水去上厕所的空档，偷偷尝了一口——滚烫且苦涩。那浓郁的苦涩迅速占领她的味蕾和口腔，直接在口腔里发起一场战役并且取得了最终的胜利。她投降似的不忍这种感觉在口腔里多待一秒，快速地跑到门口想要全部吐出来，没成想正好撞见回来的舅舅。于是在困窘和尴尬中，便全部吞了进去。滚烫火辣不仅没有消失，反而占据了整个食道，苦涩久久不曾散去。 亦如她的生活。 那种苦涩变得十分长久，久到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当她再次看到茶水时还会想起当年寄人篱下的困窘。晚柠不禁打了个寒颤回过神来，端庄地将嬷嬷准备的茶水端起来放在鼻前嗅了嗅，面不改色的微微抿了一小口。此时已全然不似童年的苦涩，反而多了清香醇厚和一丝丝的甜味儿。 一盏茶还未吃完的功夫，脚步声就从厅外由远及近的传来，晚柠下意识往外望去，正好撞见太后被身边的宫女簇拥着走来。比起上次见面的麻木，如今脸上倒多了些神采和亲和力。仔细看，她的左手还牵着什么人，正疑惑着何人能得到太后的如此优待，他们已经走近。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蒙珠公主，两人相处融洽，看起来与一般富贵人家的奶奶和孙女无异。 “穆修王子果然厉害，居然能够让一个敌国的公主深受太后的喜爱，这下她的安危和教育有保障了。”，她知道当前的这一切，都是穆修在背后运筹帷幄，对他倒是更加刮目相看。 “乐颜姐姐，你怎么在这里？”，蒙珠看见堂上坐着的晚柠，语气中充满了惊喜。 晚柠笑着朝她挥挥手，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太后抢先，松开手示意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去。蒙珠立刻收住了情绪，乖巧地坐在不敢左右张望。 “听闻颜儿前几日在宫外受苦了，今日气色倒不错。差人送去的补药，公主可都喝了？”，太后说着话，却看向了晚柠身边的婉桃。 “补药？”，晚柠一头雾水，这件事她从未听说。 婉桃侧身行礼，缓缓答道：“启禀太后，多亏您派人送来的补药，公主的气色这才恢复的这般好。”这几日太后确实派人送来了一些补药，只不过婉桃对上一次的事情还心有余悸，生怕太后在对公主不利，便偷偷的将药都倒掉了，也不想公主烦心所以压根儿也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她，没想到太后竟然当面问了起来。 “呵呵，是的。”，见婉桃这个样子，晚柠已经明白了，随意应付着。 好在太后也并不是真的关心，她眯着眼一笑又将目光转移到晚柠的身上，望着她身上这件新的披风：“颜儿今天这件大红色的披风不错，倒是显得人也精神奕奕了。你与你母亲不同，她年幼的时候最喜欢的是粉色，每次披上粉色的披风就更加温柔可人。” 说话间，站在一旁的嬷嬷双手托着什么东西，毕恭毕敬地走到太后身边，弯腰双手举过头顶将手里的东西呈给太后。 太后没有理会，继续自言自语述说着往昔：“你母亲小的时候就喜欢黏着我，一哭起来只让我抱。当她听到我要大婚离开家的消息，小小的人儿哭的几乎昏厥。” 说到这里，太后脸上露出一丝心疼，嬷嬷瞅准机会安慰道：“太后娘娘保重身体，兰小姐在天之灵也会伤心的。” 晚柠在心里狠狠翻了一个白眼，感叹这群人怎么这么爱做戏，嘴上说着感情好对人家女儿却如此无情。实在不想看他们惺惺作态的模样，晚柠将目光移到嬷嬷身上，四下打量这时才看清楚她手里托着的是自己在佛堂被下药那天使用的披风。 第70章 鸿门宴2.0 这是一件有些陈旧的淡粉色的披风，边沿处还绣着几支绚烂的兰花。 没想到上次落在太后佛堂竟然被她好好的保管着，还不等晚柠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太后便直接从嬷嬷手中接下，摆放在自己的腿上温柔的抚摸着。 “那时我哄你母亲，若是不再哭就亲手做一件粉色的披风送给她，正是面前的这一件。”，太后将其展开露出使其全貌毕现，美则美矣布满了旧旧的使用痕迹。这件衣服一直被真正的乐颜公主保存在向晚轩中，晚柠来佛堂那天才被婉桃从柜子中拿出来，这才重见天日。 太后接着回忆道：“你母亲再次来都城的时候穿的也是这件，那时候她已经是个美丽的大姑娘了。”，太后十分动情地会议着，忽然满脸慈爱地盯着晚柠，就像钉子一样将她完全钉在椅子上动弹不得。看似慈眉善目地絮叨：“颜儿上次穿这件披风来佛堂的样子，与你母亲真是一模一样。见你今日穿大红色，反倒比起粉色更合适，我当时应该做一件红色的……” “太后！”，晚柠实在觉得虚伪，干脆直接问道：“您今日找我来，是为了叙旧还是为了缅怀妹妹呢？你知道的，我对母亲早已没有印象，恐怕不能陪您忆苦思甜。” 难忍心中愤懑，晚柠毫不客气地向太后质问，明明太上皇已经和自己撕破脸。太后此时却还表现的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这种亲昵的态度除了让人感觉到恶心虚伪之外，毫无半点其他的想法。甚至来不及细想，太后如今说这么多，是在铺垫什么阴谋。 虽然被晚柠呛声，太后却也不恼慈祥的笑容始终挂在脸上，静静地将披风叠好交到嬷嬷的手里。这才缓缓的解释道：“年纪大了难免会念旧，这几日来我总会想起兰儿。想起再过半个月就要到她的诞辰了，今年我想给兰儿办一个纪念宴会，所以想找你来商量一下。颜儿觉得如何？” 晚柠是万万没有想到太后居然是为了这个事情，不知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心情复杂半晌没有回答。一旁的嬷嬷见状，十分担心太后的话没人回复，便赶紧在一旁像个捧哏一样：“太后娘娘这几天因为兰儿小姐这件事，一直食不下咽，睡也没睡好。又是忙着给兰儿小姐诵经祈福，又想找一个合适的人来主办宴会。乐颜公主举办捐粮大赛的事情我们也有耳闻，况且您又是兰儿小姐的女儿，依老奴之见……” 嬷嬷的话还未说完，晚柠极不耐烦的瞪了过去，嬷嬷立刻没了底气，放低了声音犹犹豫豫说完后边的话：“由您来主持，最是合适不过。” “依我之见，还是你们都下去亲自给兰儿小姐赔礼道歉最为合适不过，把人家女儿丢在冷宫一样的地方不闻不问，现在才想弥补。我若是兰妃多好的宴会我都不喜欢，最好天天给她托梦，在梦里找她算账。”，晚柠在心里吐槽，十分不想自己与这件事扯上瓜葛。 于是十分斩钉截铁地回答道：“我不行！” 众人的目光一齐聚集在她身上，她又不好意思的补充了一个十分蹩脚的理由：“我对宫里的事情还很不熟悉，由我来筹备实在不妥。况且规矩也都忘了，若是哪里做的不好，再犯了皇家忌讳？” 太后笑着摆摆手，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颜儿若是有这个顾虑，那完全不必担心。这次只是一个小型的内部宴会，况且还有有经验的嬷嬷在一旁帮忙把关，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对于兰儿来说，由自己的女儿来筹办自己的诞辰宴会，她一定非常开心的。况且……” 太后片刻停顿，晚柠心中也咯噔一下，心想：“这老太太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说不定在这等着我呢！” “况且你和珩儿早已到了婚配的年纪，因为之前种种事情耽搁至今。尤其是珩儿贵为楮国的皇帝，自然要为楮国的下一代考虑，如今婚事也该提上日程。”，太后说话向来不急不躁，声音平稳就像录像带里放出来的一样，毫无波澜。 “为楮国的下一代考虑，那不就是让他赶紧生孩子嘛？生孩子这事情我又帮不了他，不过为了楮国生孩子，他岂不是楮国的‘种马’？”，晚柠不想听太后絮絮叨叨，干脆又开始神游，脑海里想到毫无关系的其他事情上去：“不过太上皇只有皇上这一个孩子，皇上这么大了也没个一儿半女，甚至尚未成婚，也难怪他们着急。该不会楮国皇室的生育能力不行吧！但是太后看起来还挺年轻的，她多大来着？” “颜儿，想什么呢？”，太后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没，没想什么！我都认真听着呢，您继续说。” “这事儿可不能再拖了，我已与太上皇决定明年春天将全国范围为你们择选良人。我年事已高恐无力操持，所以有意培养你来做这件事。又因为颜儿你还没有举办过皇家大型活动的经验，所以兰妃这件事对你来说，既是考验也是提前练习。如果通过了考验，择选良人的事情就交给你负责。” “交给我负责？那楮国的皇后和驸马将都会由我来选择吗？”，晚柠不敢置信的反问。 太后似乎在欣赏她脸上茫然的表情，带着上位者的姿态笑着点点头，得意的问道：“这个奖品，颜儿可还满意？” 晚柠恐其中有诈，低头沉思片刻，刚想作答还未开口。只见一个年轻的宫女慌慌张张跑了过来，因为失了仪态还被嬷嬷喝住。厉声责骂道：“太后公主面前还这般慌慌张张，哪里来的没体统的小丫头？” 小宫女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当场吓得跪坐在地上，脸上涨得通红低着头，结结巴巴地说着：“启禀……太后娘娘，皇上……他已经进了园子……正朝前厅走来。” “啊——” 嬷嬷脸色突然变得青一块紫一块，神色紧张如临大敌般责问小宫女怎么不早点禀告。立刻转身有些无助的看向太后，走到她身前站住，似乎想要护着她一般。 “不就是皇上吗？瞧他们这个胆小的样子。” 第71章 左右为难的交易 这是第一次见到皇上与太后同框，气氛有些微妙。 子珩进了太后的园子，先是喝令他们不许通报。这个小宫女倒是机灵，见皇上冷着脸十分不悦生怕在出了什么事，便偷偷地从另一条路绕过来给太后通报。结果好心却招到嬷嬷的一顿责骂，一时间慌了神委屈地坐在原地。 再看向太后的心情却变好了，立刻朝着外面张望，顺便扶住一旁嬷嬷的胳膊站了起来。原本平静的语气现在也变得十分欣喜起来：“是珩儿来了，快去给珩儿沏壶他爱喝的茶，就用上次太上皇送过来的，他爱喝！” 晚柠一头雾水的坐在一旁看戏，这儿子来看自己的娘这多正常的事情呀，哪里至于激动成这个样子？ 东张西望的晚柠也顺着太后的视线往外看去，正好看见皇上的身影从前方的走廊经过，他身姿挺拔走起路来步伐很快，衣服上的带子也微微摆动，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大长腿走起路来速度很快，眨眼的功夫皇上就穿过了长长的走廊，绕过上前迎接的嬷嬷直接来到了她的面前。 晚柠坐在椅子上，歪着脑袋抬起头诧异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子珩先是一愣，脸上也因为一路快走赶过来导致有些微微发红，像是喝了点小酒般更显得有些可爱。他见晚柠此刻好好的坐在这里便放下心来红红的脸上也换了一副愉快的表情。他没有回答自己是因为听到晚柠又被太后叫来这里，担心她再次受到伤害，所以立刻赶了过来。 只是眼睛紧紧的盯着她，再确认完好无损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故意将脸扭到一边：“许久未见太后，听闻这里有上好的茶叶，便想着来讨一杯。” 到底是亲母子，太后一听这话连忙招呼嬷嬷将方才已经沏好的茶端上来，送到皇上的面前。子珩却没有伸手去接，示意她将茶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自己则顺势坐到晚柠旁边的椅子上。 “太后今日召见乐颜公主来宫中，所为何事？” 晚柠还未开口作答，太后便率先说起：“过几日就是兰儿姨母的诞辰，所以特意叫颜儿来商量商量纪念活动。顺便……” 皇上端起旁边的茶杯，正欲喝下去见太后欲言又止便主动问道：“顺便什么？” “顺便商量商量你们的婚事。”，子珩睁大了眼睛，刚刚喝进嘴里还有些烫的茶水竟然直接吞了下去，近而猛烈的咳嗽起来，脸憋的通红。他明知道太后这个时候是不可能让他们成亲，却也忍不住看看太后又看向一脸淡定的晚柠。 晚柠见状摇了摇头，一副还是得‘老娘’来的表情：顺手接下皇上手中的杯子，左手则伸到他的背后轻轻拍打。脸却望向太后无奈地解释道：“是你和我的婚事，不对不对，是你的婚事和我的婚事。”，这时回头看向已经恢复平静的皇上补充道：“这是两桩婚事。” “太后有意明年春天举办选秀活动，既为你选择良妃，也给我择选良婿。如果兰妃纪念日这件事我办得好，那明年选秀的事情就交给我负责了。”说到这里，晚柠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着急问太后：“如果我没有办好这件事，会怎么样呢？” “若是没有办好，那就说明你们还不到自己做主的时候，只能由我和太上皇为你们选择姻缘。只是我已老眼昏花，虽会尽力为你们选择良人，但仍有可能不是你们心爱的。若是这样，也请不要怨恨才是。”，太后依然微笑着，平静的有些可怕。 呵，原来这老太婆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如今自己卷入国家大事，在百姓心中也有些存在感和地位。不方便再像之前那样随意下手，便改成了软刀子杀人。搁这搞起了捧杀，楮国谁不知道兰妃原先是要给先皇陪葬的，凭借腹中孩子才死里逃生。 正是因为是遗腹子，所以关于孩子的身世也是谣言四起，如今让这个孩子来给兰妃筹办纪念活动，怕是稍有不注意的地方，就要被人抓住做文章。再说明年的选秀活动，也不是什么好差事，其中利益牵扯众多。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无论做成什么样，都会被人攻击。 可是如果自己现在不接这件事情，之后就算被太上皇和太后随随便便嫁出去，恐怕也无话可说。她一时陷入两难，不知该作何选择。 “不行！”，皇上露出不悦的表情，严肃的拒绝：“这件事情复杂，不该由乐颜公主来负责。” “皇上多虑了，这样安排也是为了颜儿好，将择婿的选择权交到她的手上，将来她才不会后悔。再者说颜儿有了管家做事的经验，去了夫家……”，太后的话琐碎又无力，还未说完就被皇上的眼神打断。 “这件事没得商量。”，说罢，便握着晚柠的胳膊将她从座位上拉了起来，让她站在自己的身后，不容拒绝的补充道：“乐颜公主身子柔弱，今后这佛堂便不必来了！” “珩儿！”，太后一声呼唤后，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气氛略显尴尬，晚柠刚在在脑海快速分析了一下利弊：自己还不想与太后的关系闹得太僵，尽管子珩现在会护着自己，但是选择权在自己手里还是更有利一些。反正就算这件事自己不去，他们还会找出对付自己的方法，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多为自己争取点权利。 打定主意后的晚柠，缓缓将自己的手从皇上的掌中抽离，走到两人中间劝说：“这件事我可以答应，不过既然由我来筹办，所有相关的事情就都要由我来定。包括但不限于宾客，地点，形式，餐食等等一切事宜。这样可以吗？” “那是自然，之后珩儿的婚事还劳乐颜公主多费心。”，太后喜不自胜。 乐颜鼓起勇气去看旁边皇上的脸色，果然一言难尽一脸的不可置信。他一秒都不想她在这里多待，又想问个清楚，便强行拉住她的手腕固执地将她带了出去。 被留在原地的婉桃尚且弄不清楚情况，紧随其后向太后行了个礼便要追上去。 “慢着！” 嬷嬷突如其来的发声叫住了婉桃，她有些不知所措的回头，只见太后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色，悠然的喝着给皇上沏的茶水。 “这件披风本就是公主上次落在这里的，你如今一并带回去吧！” 第72章 谣言不需要证据 “唉，你拉着我走这么快干嘛？” 子珩拉着晚柠一路快步出了太后的宫中，心中有太多问题想一吐为快，便不顾她的质问直接将她带到旁边的树林里。 这林中居然还有一座小亭子，从外面看被茂密的树枝遮挡的严严实实，完全看不出来。一直跟在子珩身边的方雄十分懂事的守在门口，以防有其他人来打扰。一到小亭子，晚柠便用力挣脱开来，子珩也不阻止只是脸色有些落寞。 晚柠全当没有看见，兴奋的在林子里四处打量，甚至跑到亭子里背对着子珩，将上半身伸出亭子外面尽力看的远些，一边好奇地说着：“真没想到这里居然别有洞天，我怎么也想不出来这里还有一个亭子。子珩，你是怎么发现的？” 看向子珩，他脸上满是无奈的表情。见他这副模样，晚柠心里也明白了，自说自话打趣道：“我忘了，你从小在这里长大自然比较了解。” “颜颜，你为什么要答应太后？”，这语气极冷。 听见子珩的问题，晚柠停止了没心没肺地笑容回过头怔怔地看向他，又固执将脸转了回来冷静地低声说到：“我没有选择，你知道的。” “颜颜，我可以处理！”，他握紧了拳头，红着脸急于给出承诺。 “不必了，我不能一直靠你的庇佑活着。”，晚柠打断他的承诺，停顿片刻又装作绿茶般补充道：“太后虽然是太上皇的人，毕竟她也是你的母亲，还是可以争取她的的支持，没必要因为我破坏你们之前的关系。再者说她说得对，楮国不可一直没有皇后，选择皇后事关重大，这件事交给我总比交给其他人要好。作为姑姑呢，一定会充分考虑你的喜好，选一个各方面都适合的人做皇后。” 心中千言万语，此刻却也一句话说不出来。晚柠的这番话对他来说是有些残忍，但是轻易说出口的承诺多少会带着些随意和廉价。子珩一想到自己现在什么都做不到便也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抑制住想要拥抱的冲动。 晚柠同样忐忑，逃避着不去看他，也很害怕子珩说出来。虽然穆修曾经也劝过她要享受当下，两个人在一起不能太在乎结局。可是她十分笃定自己就是要回家的，现在接受他的感情对他来说实在是不公平。 “今天还有一事，”，子珩默契的不再去提这件事，再次恢复平静的声音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桑城刘学育的案子有了进展，王绩已经找到榆城县官郭铭下令破坏桑城水渠的并拦截刘学育向朝廷求救的信件的证据。” “那刘学育人呢，可有找到？” “他的尸骨被找到，如今已经送往南邺的衙门验尸。他夫人还未得知这个消息，颜颜得空可差人去看看她。” 等了这么久最终还是等到了这个消息，晚柠当场就应了下来，又带着愤恨说道：“刘大人只是想为县里的百姓谋求一个生机，他们何必下此毒手!” “郭铭只承认破坏水渠，不承认杀人。这件案子恐怕会牵扯到南邺的朝堂，王绩已将案件相关人员和证据一起押送回京，还需五日方可抵达，之后案子将在这里审理。” 晚柠左手气愤地握成拳头，右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试图给他一些支持。虽然他们都不说话，但是彼此都明白案子最后都会涉及太上皇的人，在南邺的审理必定也会遭受到太上皇势力的阻挠。这也是皇上掰掉太上皇“一条腿”发展自己势力的一个机会，所以要万事小心。 回到向晚轩时已经是下午时分，婉桃早已将蒙珠公主送回玉熙宫，顺便还听到了宫外关于公主敛财的不实传闻，便焦急的在门口等着晚柠。见她出现赶紧将她拉了回来，摸到她双手冰凉又连忙倒了杯热茶。水月、朱紫和朱樱也一脸担心的站在门口，偷偷地往里望。 “你们这是怎么了？都别站在门口了，快去做自己的事情吧。”，晚柠不以为意，接过热水自然的喝了一口，忍不住感叹道：“真舒服呀，这天真是越来越冷了，过两天我们吃那个火锅吧。” 见公主一切正常，门外的几人便带着担忧的心情各自散去。晚柠自顾自的与婉桃分享：“今天还是第一次见皇上和太后同框，两人长得倒是蛮像的哈。只是怎么太后看起来有点惧怕皇上呢？” 婉桃并没有解释，上次公主被关进暗室折磨，是她向皇上求救。她也亲眼见到皇上当时是多么的着急，在太后佛堂冷着脸拒人千里之外，大发雷霆似乎要将佛堂拆了掘地三尺的样子。 如果她是太后，她也会有些畏惧。 “不过怎么我才离开一会儿功夫，你们怎么一个个都这副愁眉苦脸的表情。瞧这眉头皱的，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见也不能瞒着，婉桃便将宫外流传的公主借灾情敛财，压根儿没想给筹粮大赛的奖品的传言一五一十的跟她讲了。 晚柠一副清者自清的模样，劝慰道：“这种愚蠢的话怎么会有人相信呢，况且我们所有的物品都有记账，经得起查过几天谣言就会不攻自破的，况且他们也没有证据。” “可是公主，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次显然是有人煽动，宫外已经越来越多的人相信这件事了，还说既然是假的您为何不澄清？而且……”婉桃欲言又止。 “而且什么，他们还能伪造证据不成？”，晚柠一脸无所谓。 “而且只要效果达到了，背后的人压根儿就不在乎真相，况且他们现在手里真的有证据。” 晚柠一头雾水，自己既然没有做过这种事，那么何来的证据呢？疑惑的看向一旁的婉桃，这时一直躲在门外的朱樱低着头满脸的愧疚出现，瞬间跪在她的面前，哭泣着将自己收下锦被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讲了出来。 “我是看这天渐冷，我们向晚轩又缺物件，这两床被子刚好能够为公主御寒。所以才一时糊涂收了下来，只是两床被子没想到居然价值这么高。公主，我们仓库里还有许多未还回去的物品，但是宫外的传言单单描述了这两床被子的样子，我这才发现落入了圈套。公主，这可怎么办呀？” 事已至此，晚柠于心不忍将她扶了起来，语气轻松的劝着：“别哭了，事情已经发生了自然就有解决办法的。快去叫她们几个开会，现在有几件事需要我们做。朱樱，你就放心好了，这件事会解决的。” “公主，我们都在呢。”，话音刚落，一直躲在门口观察的朱紫与水月不好意思的走了进来，“公主，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做？” “快关门去，这次是大事，切不可被人听了去。” 第73章 探望刘夫人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我宣布兰妃纪念晚会筹办组正式成立，这个项目就由我来担任项目经理，水月你负责在宫中搜集关于兰妃当年的一切事情，朱紫你负责采买常规的物品，朱樱你负责餐食的挑选。先各自准备，两天后再一起过进度，明白吗？” “明白！”，几人对这样的形式都充满新奇，异口同声的答应着。只有朱樱还在因为自己“闯下的祸”而满面愁容。犹豫着问道：“可是公主，那关于锦被的事情怎么处理？” “小事小事，这个你们就先不用担心，我自有准备。婉桃，你去吩咐一下马车，等会儿随我出宫去个地方。” 于是，几人各自领了自己的任务，各自分头行动起来。 待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马车带着万能和婉桃就出了宫，直奔子珩在宫外的宅子。励松在前院特意收拾出来一间屋子，在案子水落石出之前，刘学育的夫人和孩子就一直先住在这里。马车刚到宅子还未停的稳当，晚柠便跳下马车安排人将自己带过来的东西收好，自己则直接去了前院。 院中的陈设依旧保持着之前的样子，只是地面的落叶还未清扫，比起往日更多了几分凌乱。枯黄的树叶在寒风和阳光下更显得有些落寞和孤寂，不远处的屋子里传出来断断续续的哭声。是女人和孩子的，想来刘夫人已经得知了刘学育的事情。 不忍心，她站在院中深呼吸做好准备，这才加快步伐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张月娥跪坐在地上，抱着同样悲戚的孩子跪坐在地上，见有人走了进来。她麻木地抬头脸上布满了泪水，双眼泛着红满是血丝，原本秀丽的眼睛变得异常肿胀。见来人是乐颜公主，艰难的抽出一只手撑着地想要站起身来，奈何太过虚弱刚站起身来就又跌倒在地。 晚柠心生怜悯，连忙上前和她儿子想要扶她起来，可是当他们碰到她的一瞬间，情绪再次崩溃眼泪就像是决堤了一般，占满了整张脸。张月娥慌乱中紧紧地握住晚柠的胳膊，万分悲痛艰难地悲鸣：“公主殿下，刘学育是为了桑城的百姓而亡，是为了楮国的安宁而死，请公主殿下一定要为他做主啊！” “娘，娘，爹，爹”，刘渐澈似乎受了某种感召，在旁边哭喊着。 晚柠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握住她的手背，试图给她些支持。偏巧这会儿婉桃找到了这里，见这副感人至深的场景，飞快的上前将晚柠的胳膊从刘夫人的手中抽了出来，并合力将刘夫人扶到椅子上重新坐好。 “刘夫人请放心，这件案子公主一直关心着，水落石出是迟早的事情。”，婉桃一边安慰着刘夫人，一边给她倒了杯水递到手里。 见刘夫人情绪好转，晚柠这才感觉到胳膊上个隐隐的痛感，掀开衣袖这才发现已经红了大片。刚才悲痛中的刘夫人仿佛抓住了一个救命稻草，绝望中发出巨大的能量。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晚柠往下拽了拽衣服遮挡起来，不做声张。 “这件案子相关人员不日将押回南邺受审，为了你们的安全这间房子周围加了人手保护，如今千万不可随意离开这里，需要什么东西可告诉励松，他会安排人送过来。可能会有些辛苦，还请忍耐些日子。”，晚柠交代道。 “公主放心，只要能给刘郎洗刷冤屈，我定当竭力配合。”张月娥搂住孩子点了点头，擦去脸上的泪水，转而又试探的问到：“公主，我什么时候能去看一看刘郎？” 所谓看一眼，自然是刘学育的尸骨。只是听闻那尸骸早已面目全非，这对亲人来说实在是太残忍。 “还需再等上几日，防止有人从中作梗，刘大人的遗骸被专门看护起来，待案子顺利查清楚将转交回来。刘夫人，还需坚强。”，晚柠握住张月娥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又扶她坐在椅子上。好在张月娥比想象中的还要坚强，虽然自己难过的快要死了，但仍然苦苦挣扎着保持镇定，得体地向公主表示了感谢。 晚柠察觉到自己在这里做不了什么，无法让刘夫人的悲伤消失，反而变得如此小心翼翼。便找了个事由先走一步。刚出了前院正好撞见面无表情的励松，交代励松最近多派些人手照看刘夫人和孩子，如今案子即将审理，难保背后的人狗急跳墙做出什么坏事来，定要保护好他们的安全。 她们此次出宫还有一件事，正是为了之前的谣言而来。 出了宅子几人便马不停蹄的又赶往南街，马蹄的声音刚在南街的巷口响起，一圈人噌的就围了上来。为首的是一名精壮的汉子，虎背熊腰强健有力，方圆脸上被一季的太阳晒得黝黑，栗子般的眼神里却透出憨厚。见马车停了下来，众人默契般的都往前进了半步，马车里的婉桃紧张地看向乐颜，生怕公主遭遇不测。 晚柠一脸地淡定，丝毫不慌张地拍了拍婉桃的手，示意她不要担心，自己则掀开帘子提高了声音欣喜地喊了一声：“豆子！” 黝黑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兴奋地说道：“漂亮姐姐，你终于来了？”，说着蹦蹦跳跳跑向马车，与庞大的身躯相比多了几分娇憨。 晚柠则从马车里拿出一份提前从宫里打包好的糕点递给他，豆子着急地把手蹭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喜笑颜开地双手接过，然后打开包装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块递给站在旁边的婆婆：“婆婆，这个给你吃。” 见他这副反差的样子，这名看起来十分唬人的汉子竟然是个智力有问题的人，更让她惊讶的是公主居然与他们这般熟悉。 “婆婆不吃，有没有谢过姐姐？” “谢谢姐姐。”听到婆婆的提醒，豆子这才想起来，赶紧给晚柠补上一句。 “不用客气，吃了我的糕点可要好好听婆婆的话。”，晚柠像哄小孩一般的语气，说罢又转向婆婆问道，“托您查的事情可都查清楚了？” 第74章 谣言的源头 “查的一清二楚。” 婆婆露出有些神秘的表情，将晚柠拉到一旁去，绘声绘色手舞足蹈地跟她描述着。婉桃离得有些远听不清楚他们在谈论什么，倒是将婆婆观察的十分仔细。 与刚才壮硕的男子相比，这个婆婆显得格外的小巧精瘦，与乐颜站在一起只到她的肩膀，枯黄的头发随手梳成一个老妇人的发髻，外面还包着头巾，身上的衣服被洗的发白还打着几个补丁，这在楮国非常常见，似乎随便抓来一个都是这种形象。 “事情办的不错，”，悄悄话说完，晚柠乐呵呵往回走还不忘说着，“接下来的事情也拜托各位啦。” “小事一桩，姑娘不必客气。”，婆婆说罢，转过头冲着众人喊道：“陈家村的后生听着，待会儿注意看我的手势，见机行事，招子都放亮些千万别耽误了姑娘的大事。” “是。”，众人齐刷刷的喊道。 真是没想到面前这个看起来如此瘦弱不起眼的婆婆，居然是这群人里的领军人物。婉桃心中惊讶不已，面上却未曾有何表露。只见在婆婆的指令下，一群人迅速分为两拨，又各自散开离开南街后隐入人群中。待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婆婆这才来到豆子背后，只见他吃的满脸都是绿豆粉。 婆婆也是没眼看，皱着眉使劲的在他的背后拍打了一下，骂道：“好你个小祖宗，怎么又吃成这样，教你的礼仪又都忘了？” “没有，奶奶。”，那一巴掌确实用力，打在豆子身上痒痒的，豆子一边伸手去挠痒痒，一边冲着婆婆解释道，“都记着呢。”说罢，还不忘用袖子擦擦嘴，可是用衣服擦嘴这个行为也是婆婆禁止他做的事情，不免又得到了一巴掌。 “快跟姐姐道别，我们要去做事了。”，见他这个抓耳挠腮的样子婆婆也乐了，慈爱占据了上风不再去训他。 一个状如牛的汉子，居然在瘦弱的婆婆面前低着头，弱得跟个小鸡仔似的，乖巧地站在一旁双手贴在身体两旁，乖巧地点点头。临走前婆婆从豆子的腰间熟练地抽出一根绳子，拴在自己的胳膊上。 “真是一对奇怪的婆孙。”婉桃走到晚柠旁边，情不自禁的感叹道。 “没办法，豆子力气大脑子还不好使，前段时间走丢还差点闯了大祸，婆婆也是没办法才想出把他拴在身边的主意。” “可是公主又是怎么和他们认识的呢？”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下次有时间讲给你听。现在时候不早了，六星台那边应该也准备的差不多了，我们也快去吧。” 果然当她们到达六星台，台子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他们都是来看热闹的，都想知道公主地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或者是来看热闹的。 晚柠此刻也不急着上去安抚众人的情绪，只将马车停在不远的地方观察着，直到众人的耐心即将散尽，人群逐渐变得焦躁和口无遮拦。原本对于公主敛财的传闻和猜测都是在私下的讨论，如今耐心散去也顾不得那么多，窃窃私语的声音汇聚在一起逐渐变得嘈杂。 “公主？”，婉桃在公主身边待的久，对她脾气也有了些了解，见她气定神闲的样子，其他的话倒也不必再说。 “公主可能就是心虚，压根儿拿不出自己没有敛财的证据。”，忽然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句。 众人陆续开始附和：“是呀，有什么事情拿出来说清楚不就行了，何必躲起来呢？” “听说公主敛财无数，大的小的都要，据说连一床被子都不放过。” “哎呀，你懂什么，那可不是普通的被子——是锦被。锦被知道吧，十分珍贵难得！” “我管她什么被子，利用老百姓的苦难敛财，这还是人吗？” 人群就像是一串蒲公英，被一双看不见的大手来回捉弄搞得失去了自己的思考能力，还觉得自己的判断和分析异常高明。情绪也被点了起来了，似乎乐颜出现在面前当场能被他们的唾沫星子淹死了去。 “就是这个时候，走！”晚柠见时机已经成熟，便招呼婉桃跟上，自己则大步流星的上了六星台。 台上的县官见公主到来，有些慌张连忙毕恭毕敬的跑去迎接。说来奇怪，刚刚还异常愤怒的人群瞬间噤若寒蝉，有些人低垂着脑袋红着脸心里盘算着自己刚才的那些话是否被公主听到。 “让大家久等，今天聚集大家在六星台，是有一个好消息要宣布。经过大家的努力和慷慨解囊，桑城的灾民都得到了妥善的救助。所以今天是我兑现自己承诺的时候。” 晚柠说完拍了拍手，几个侍卫就抬着东西上台，将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了。 “这里是捐粮大赛第二名和第三名的奖品，第三名的名画大家都看过了，便不多介绍。”，晚柠使了个眼色，婉桃则走到第二名的奖品前将其打开，众人又被此震撼到。 “公主，那个这么大的东西是什么呀？”台子下边的一个小孩目光被那个最大的东西吸引，指着天真的问道，结果被他旁边的母亲一把捂住了嘴巴，生怕冲撞了公主。 “这个是特别奖，”说话间自己走到旁边，亲手掀开了盖着的幕布，随之是一阵“哇”的感叹声。 “璀璨楼的苏老板在这次筹粮活动中倾力相助并且放弃奖品竞争的义举，值得褒奖，这块‘商家典范’的牌匾便是特意送给璀璨楼的。” “‘商家典范’，虽然内容有些简单俗气，这字却是遒劲有力飘逸洒脱，放浪形骸在外却又内有筋骨，不知道是哪位大师的作品吗？”台下的一位老者连连赞叹，忍不住向晚柠问答。 “子珩大师写的。”晚柠在心里默默的想着，转头又略带欣赏的目光看看牌匾上的字，“好看确实挺好看的，可是有这么夸张吗？‘商家典范’这四个字真的有这么俗气吗？不过他若是知道别人这么夸他的字，一定也会开心。”，想到这里，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容。 “公主，公主！”，忽然被人打断神游，定睛一瞧原来是潘文喜潘老板，他在上次比赛中取得名次。听说乐颜公主今天要在这里颁奖，一早叫了一个敲锣打鼓的乐队在不远处候着，等自己领到了奖品就让他们抬着绕城走上一圈。如今却只见其他几个，不免十分失落一头雾水。 “潘老板？” “是我，我的奖品什么时候颁发呀？” 第75章 逮着一个灰衣男子 “潘老板你先别急，上来说。”，晚柠邀请他上了台，向台下的人介绍道：“这位就是我们潘记商贸的老板——潘文喜，大家掌声欢迎。” 哎呀，一不小心变成主持人了，晚柠迅速调整状态，接续向潘老板介绍：“知道潘老板你着急，但是先别着急，这是我接下来要说的第二件事。灾民的事情虽然的到了妥善的处理，但是桑城县官刘学育的事情还未查清，这位为民请命的好官被人在荒山发现惨死的尸骨。为了查清这件事，相关人员和遗骨不日将送到南邺审查。” 人群中又散发出一阵惊讶的声音，众人面面相觑义愤填膺。 “公主，刘大人确实是个好官，不过这和我的奖品有什么关联呢？” “潘大人这就有所不知了吧！这次筹粮活动中大家纷纷出力都想为灾民出一份力，所以捐了很多财物，其中不乏许多虽然珍贵但是不能派上用场的物品。大部分都已经物归原主，只是有一些暂时找不到主人，比如一对玉瓶和几床锦被。” 听到锦被，底下的人知道是点自己呢，心虚的低下了头听着晚柠的解释：“所有找不到主的物品都记在这张单子上。” 众人这时抬头发现公主手里拿出一张纸，她将这张纸展开在众人面前晃了晃，确保所有人都知道了它的存在这才交到潘文喜手上，补充道：“既然无主放在我这里也不太合适，所以拜托潘老板一件事，将内容多誊抄几分各处张贴，帮它们找找自己的主人。找到一个便划去一个，等案子查清那一天，若还有未找到的，潘老板便能从中选择三样私有；若是剩下的不足三件，便由皇上赏赐其他的。连同捐粮的奖品一起颁发，潘老板觉得如何？” 潘文喜心中盘算着这买卖划算，自然欢喜不已满口答应。 正好借此机会将那些无主的物品做了公示，四两拨千斤自然让人无话可说，眼见事情得到解决。晚柠站在台子上观察人群中的情况，只见一个身着灰色衣服的低着头的男子正从人群中往外挤出去。 这个人很是可疑，便给早就布控在人群外围的婆婆使了个眼色。早就等在一旁的婆婆就带豆子靠近还不忘给其他人发送指。 一边待着豆子不经意的挡住他的去路，看清楚了他的长相，这才放他走掉。 “嘿，看你往哪跑？”灰衣男子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人从后边抱住，双手死死的被扣住在前胸，丝毫动弹不得也看不见后面人的样子。 这是一条小巷子，平时就很少人从这里经过，万万没想到有人在这里等着自己。灰衣男子着急脱身复命，装作配合的样子好声好气的问到：“我只是个过路人，少侠可是认错了人？” 后边的男子也不回话，只是发出嘿嘿的声音更让灰衣男子摸不着头脑。灰衣男子还是不死心的问道：“不如少侠您亲自来看一看，我真的只是一个过路人，抓我事小可别误了少侠您的大事？” 话音刚落，他便感觉钳制住自己的大手有所松懈，便趁机胳膊往后一击狠狠地撞在那人的腹部，自己慌乱往前跑去离开那人的怀抱。只是自己还未走出几步远，背后仿佛有一只雄鹰腾空直直地撞向自己，像一只强壮的熊狠狠地把自己压在身下。 这时这名男子也不再伪装，因为身上的疼痛破口大骂：“哪个没长眼的，敢欺负你爷爷。我这就喊人来抓你，”，随后拼了命般大喊道：“救命呀，救命，有人行凶。” 自己的话刚说完，他就感觉自己背上的男子有些慌了，正得意自己的招数生效了便洋洋得意地准备继续呐喊下去。这时一个婆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吵死了，快捆了带走，动作麻利点。” 既然收到了婆婆的指令，豆子三下五除二很快便将那男子困住，轻松地扛在肩上还雀跃地跟婆婆吐槽：“婆婆，这个人轻的跟小鸡崽儿似的。” 婆婆此刻也心里着急，哪里顾得听他说什么，只是拿一件衣服盖住肩膀上的人，便带着从小路走了。 等灰衣男子再次醒来时，眼睛依旧被蒙着，但好在透过阳光倒也能勉强看见点东西。环顾四周也弄清楚个七七八八了：这里是一个破庙，地上都是稻草，周围并没有看见人。便自己轻轻的躺倒，不敢发出声音在地上摸索着试图找到可以解开绳索的工具。 庙门外面豆子正在来回踱步等着晚柠的到来，岂料还未等到晚柠等到了队伍里的其他人回来，为首的见到婆婆就叹了一口气，抱怨道：“还是被那个小子给跑掉了。” “哪个小子？那个灰衣服的已经让豆子绑了扔在里面！”婆婆不解的问道。 “不可能，我们亲眼见到他进了府里，怎么会被豆子逮住，阿婆你可看清楚了？” “什么看清楚了？”姗姗来迟的晚柠刚好听见他们的谈话，得知事情经过的表面不慌，试探的问道：“你可看清楚了，他去了哪个府？” “嗯，是杜府，他走到杜府的后门跟管家说了句话，便进去了。我们哥几个在门口守了好一会儿都不见他出来，估计就是府里的人。” “路上他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跟踪的人思索了一会儿，恍然大悟的说到：“有的，他中途特别去了一趟衙门，还在门口的告示前留了一会儿。这衙门跟去杜府一点都不顺路，所以觉得可能有问题。” 晚柠微微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点银子交到他手里，说到：“这个线索就很好，几位大哥辛苦了，这点钱就劳你带兄弟们去休息一下。婆婆，我们去看下里面那个！” 里面那个正专心在地上摸索呢，哪里知道有人来了。晚柠就站在旁边也不发出声音，看戏似的见他从稻草里摸到一个尖尖的瓦片，正满脸高兴挣扎着坐起来用瓦片割破绳子，不料一时没拿稳直直摔在了地上，瓦片也还掉了出去。看戏的人忍不住“噗呲”笑出了声。 他倒是急了，嘴里因为塞着东西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晚柠见状将手伸进衣服里把他嘴巴里的布拿掉，脸却还蒙着。 突然间能说话了，一下子轻松了许多，也打开了话痨的话匣子：“敢问好汉为什么绑我呀？可是有什么误会？” 第76章 锦绣的真相 “大侠，我真的只是一个无辜的路人，您一定是认错了。绑了我事小，万一耽误您的事情可就严重了。”，被绑着的男子见无人回答，他换了一种语气商量着。 试图能够说动绑架的人，可是还是一阵沉默。晚柠就这样站在一旁，看戏似的一言不发看着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演。见这个戏码不起作用，他又换了一个苦肉计，用着及其可怜的语气求救：“大侠，我真的是无辜的。我家中上有老母需要赡养，姐姐的脑子也有问题，他们都需要我照顾，求求大侠放过我吧。” 晚柠故意粗着嗓子，恐吓他：“别演了，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是谁？抓的就是你。” 听到这样的回答，灰衣男子瞬间改变了原本的可怜口气：“知道我是谁你还绑我，你莫不是冲着我柳家的钱财来的？大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要是为了钱绑我可没有，要绑就绑我大姐。话我都说了，大侠可千万被因为没拿到钱就报复在我身上。” 停顿片刻他又赶紧补充：“也不一定，你若是拿着我的脑袋去见我二姐，她可能还会给你一笔感谢费。” “这倒稀奇，柳家不疼你这个儿子还都盼着你死。”，晚柠顺着他的话，“你也想让绑匪去绑你姐姐，真是相亲相爱的一家。” 男子见气氛还不错，自己先呵呵呵的傻乐起来，主动提议：“反正大侠你也是求财，不如你放我回去，我再帮你绑了我三姐去。到时候拿到赎金钱都给你，只是求大侠你教训她一顿就好，可千万别害了她的性命。大侠你也别担心她回来会抓到你，只要不让她看见你的脸，就她那脑子绝对会认不出来的。好汉你看这样如何？” 晚柠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忍不住问道：“你可真是个好弟弟，你三姐是谁？” “她呀，柳家三小姐——柳青羽，整个南邺谁不知道嚣张跋扈蛮不讲理的柳青羽。少侠，是不是也想教训她一顿？” “杜家小姐身边的那个跟屁虫？”，晚柠试探性的问着，脑海里浮现了柳青羽在猎场说自己坏话还造谣的场景。 “哈哈哈，就是她没错。看来我这个三姐真是声名远播呀，连少侠你都曾听过她的事情。这桩买卖您看还成吗？”，被绑着的少年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 晚柠并没有理睬他的提议，反而好奇地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柳青泉”，少年回答完还不死心：“少侠真的不考虑考虑吗？反正我回去也要被她打‘死’的，少侠你真的不考虑这桩买卖吗？真的不考虑绑她吗？” 晚柠来回踱步，仔细打量面前少年的样子和衣着，身上穿的是粗布衣服还带着补丁，手上也有着不少茧子，整个一仆人的样子，与柳青羽上次奢侈的穿着和做派有着云泥之别。这下彻底引起了晚柠的好奇，伸手便要去掀开盖在他脸上的布，想要看清楚他的样貌。 可是在掀开的一瞬间，柳青泉机智的将眼睛闭得紧紧的，拼命大喊撇清关系：“我闭上了闭上了哈，我可没有看见你的样子，少侠不要因为这样就要杀了我。” 这张脸倒是清秀，稚气未脱两个脸颊上还带着红红的印记，看起来也不过十二三岁正是应该读书的年纪。这柳家少爷打扮成仆人的样子，在六星台前可疑的晃来晃去，准是有阴谋！ “你当真没有看见我的脸？” “真的没有，我一直闭得紧紧的，公主您就放心吧。”，话音刚落他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暴露了，干脆破罐破摔把眼睛睁开朝着晚柠的方向趴着，乞求道：“求公主饶命，我真的不会说出去的，我也是是受人威胁不得不这样做。” 晚柠站起身来，从高处俯视趴在地上的柳青泉，戏谑道：“柳少爷有话好好说，何故行此大礼呢？” 柳青泉趴在地上梗着脖子努力往上抬，脸颊憋得通红费劲地解释着：“实在是我的脚绑着，跪不下去，也起不来。” 被他这个滑稽的样子逗笑了，晚柠见他也确实没什么危害，便帮着将他从床上拽了起来，调换方向靠着墙坐在地上。这样子确实比刚才舒服多了，也有力气继续演戏了，稚嫩的脸上忽然就变得眼泪汪汪，真情实感的诉说着：“公主殿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您放心我肯定不会说出去的。” “放了你也不是不行，”，晚柠也不想落得个欺负小孩的名声，“只要你交代清楚，为什么会在六星台附近鬼鬼祟祟，我便放了你。” “清楚，绝对交代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是我三姐她最近被老爷给禁足在家，但是又从仆人那里听到公主今天要在六星台举办筹粮大赛的颁奖。所以便让我出来看看热闹，等我回去再一五一十的讲给她听。”，柳青泉故意留着问题等着晚柠来问。 “你爹不是很疼你三姐吗？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要把她禁足？” “嗐，还不是因为我三姐和杜小姐关系交好，前段时间不是杜小姐离家出走，杜宰相还差人来府里问过话。老爷担心杜宰相疑心这件事与我三姐有关，便准备了一批名贵礼物准备送给杜大人。谁知我三姐却私自拿了其中的几匹锦绣，被老爷发现还不肯交代下落，这才被关了起来。公主殿下，你说我三姐究竟能把锦绣弄到哪里去呢？” “弄哪里去了？还能弄哪里去了！拿去陷害我了呗。”，晚柠在心里吐槽，把白眼都要翻到天上了。没有明说，反而好奇问起关于柳青泉的事情：“老爷？你怎么一直称呼你爹为老爷？” “嗐，因为我娘既不是刘老爷的夫人，也不是他纳的妾，只是府里的小丫鬟又死的早。我又不得夫人的喜欢，像我这样的是不能叫他爹的，只能称呼他为老爷。”，柳青泉毫不在意的讲着，完全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晚柠突然绕道他的身后，从腰间抽出一把刀：“回家的路认识吗？” “认识我肯定认识，公主这是准备放我回去，您放心好了我丢不了的。快给我解开吧！”柳，青泉还算稚嫩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开心。这时晚柠停了手上的动作，站了起来将刀子收了起来，瞥了一眼柳青泉沮丧的脸。 无奈地补充道：“算了你还是个小孩子，我还是找人送你回去吧。回去跟你爹说让他千万别上火，不久就会有人给他把锦绣送回去。还有……” 柳青泉哪里还听得下去，满脑子都是被人叫小孩，红着脸生气的反驳道：“我不是小孩我已经十四岁了。” “噗嗤”，听到他还带着童稚的声音，晚柠忍俊不禁，“等你变了声再说吧！还有今天的事情谁都不许告诉，回去看着点你三姐，如果她再作妖你就来找我。” 说罢便叫了旁人过来把他的眼睛蒙上，嘴巴也塞了布扛着就被送了出去，直到集市附近才解开了束缚放他出去。拿出塞在嘴巴里的布的时候，他还在因为被说成小孩的事情耿耿于怀，冲着天空大喊：“我不是小孩啊——” 第77章 这位是我表哥 如同一早的计划，今天这些招数下来不仅洗清了自己中饱私囊的嫌疑，而且找到了在背后造谣使绊子的人。 只是宫里没有同伙，恐怕青羽也很难将这些东西送进宫里来做这个局。一个商人的女儿居然敢来招惹公主，这柳老板也只是将她禁足在家，不知这是惩罚还是保护，果然还是最疼这个女儿。 等晚柠从破庙出门还有意外的收获，一直等待门口的婆婆面露难色的告诉她，确实是她看走了眼。这个被豆子抓来的柳青泉确实不是原本要跟踪的那个可疑的灰衣男子，那个男子似乎更关心刘学育的案子。在得知案子即将要押回南邺审理的时候，便先去了一趟衙门看了所有的公告，这才返回杜府。 “比起其他的事情，他明显更关心桑城的案子，难道杜府也与刘学育的案子有牵连？” 此刻先告别婆婆和豆子转身独自上路，临近傍晚的时刻，太阳西斜连云都变得红彤彤，连成片在旷野低悬。难得遇上这样的景色，天地间仿佛只有她一个人拥有欣赏这样的美景，莫名多了些放松和自在。她盯着这落日入神，回城的脚步也不自觉的慢了起来。 初冬的夕阳美则美矣，无奈转瞬即逝，还未走出多远天便黑了下来，原本欣赏美景的心情也变焦躁胆怯。总担心周围突然冲出人来，晚柠在害怕的时候总会联想到一些可怕的东西，就连脚步声也会变得有些恐怖。 身后的树梢被风吹得发出异响，她捂住耳朵低着头快步跑了起来，想着先离开这里。谁知只顾低头看路，一下子撞到了一个人身上，吓得她直接跳到一边。刚想开骂哪个不长眼的站在大路中间，恍惚间又被此人一把拉进怀里。 挣扎着忽然觉得这个拥抱是如此的熟悉，晚柠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接着微弱的光正好与子珩的双眼四目相对，喜出望外。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语气中满是欣喜，好像这个人是个神仙，总是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子珩扶着她站好这才收回了自己的手，温柔地问着：“事情处理完刚好在路上遇见婉桃，她说你在这里。这路上这么黑，你怎么一个人就过来了？” “你不是也一个人过来吗？”，晚柠盯着他的眼睛反问道，是呀他也是一个人过来的。他今日亲自去过问刘学育的案子，回宫的途中得知晚柠一人来了这里，便中途过来找她。这个问题让子珩无法回答，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抓着晚柠的手臂，便小心翼翼地松开。随后取下自己的披风，自然的给晚柠用上。 做完这一切后绅士地拉过她的手轻轻的搭在自己衣袖上，让她拽着自己的衣服，用恰到好处的距离带着她往前走。晚柠踩着他的脚印，一步又一步的往前走着。彼此沉默着亦步亦趋，不敢开口就这样直到看见城市里的光。 两人许多话要说却又都沉默不语，直到看见城里的光。 “子珩，如果有天我回去了，你也一定要平安开心呀。”，晚柠心里默默的想着。 婉桃在与公主约定会合的地方等了许久，终于见到公主的身影便要去迎接，这时发现皇上也跟在一旁又退回了马车边。悄悄地看着皇上将她送到马车边，很绅士温柔地扶着晚柠上了马车。 “馄饨嘞，鲜肉饼！”，小贩的叫卖声传来。 这个时候夜市还未到尾声，晚柠看看自己的肚子又看向馄饨摊，最终转过头看向子珩明媚的问道：“你饿了吧？” 子珩否认的话还未说出口，看见她期待的眼神又转而点了点头。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晚柠立刻转身跳下马车，像只小鹿般蹦蹦跳跳的走到子珩身边，拉着他的胳膊就熬走：“既然你也饿了，我们就去吃点宵夜再回去吧。” “这里的馄饨可好吃了，但是打包不太方便所以上次就没给你带，这次难得出来一定不能错过。”，晚柠现在俨然一副熟客的样子，极力向子珩推销这馄饨的好。巧的是见过新皇的人并不懂，而且子珩今天出门得像个普通有钱人家的少爷，倒也不用担心引起什么麻烦。 于是子珩坦然地由着晚柠拉着带到一张角落里的桌子，又看着她熟练的点单：“老板，这里来三份馄饨和三份饼。” “老板，这里也再加一份馄饨。”，于此同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别的桌传来，晚柠好奇的顺着声音望去，正好看见她清澈美丽的眼睛。 “是你！” “姐姐，我终于又见到你了！”，高如兰在染出晚柠的瞬间，像一只小兔子一般兴奋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几乎是用跑着来到晚柠的面前撒娇般责怪：“姐姐，你终于又来找我玩了，姐姐还是这么漂亮。今天怎么不见其穆修哥哥？” “他今日不太方便。”，子珩盯着她回答。 “那我可以坐在这里吗？”，高如兰指着旁边空着的椅子问道，但是还未等到回答便自顾自的坐了下来，还不忘交代老板将自己的馄饨送到这张桌子上来。那天真烂漫的样子，仿佛这个世界所有的生机都落在她一个人的身上。 见面前这个陌生的女人与晚柠熟识，关系也看起来不错便放下心来。在微弱的灯光下将脸转向晚柠，这时如兰也在偷偷的观察他。在视线移动的时候目光相对时，如兰的样子如同一只小白兔般楚楚可怜，旋即取而代之的是美丽的梨涡浅笑。 如兰大方的将目光转移到婉桃身上，欢快的与她打着招呼，最终却绕了一圈将话题落在子珩的身上：“姐姐，上次那个好看的哥哥没来，今天又见着了另一个哥哥，这个哥哥是第一次见，不知道兰儿该如何称呼？” 听到这话子珩微微蹙眉，自顾自的端起桌子上的茶水抿了一口，不去回答她的问题。晚柠见气氛有些尴尬，主动介绍到：“这位是我的表哥，最近才刚刚回到南邺。你可以叫他……” 第78章 裴淮初 “既然是姐姐的表哥，那便也是如兰的哥哥，以后如兰也跟着姐姐叫哥哥便是。” 如兰脸上露出不谙世事的笑容，她身上总有种小白花的气质，让人忽略对她的猜忌。她天真的追问：“哥哥，这样可以吗？” “裴淮初”，子珩冷冰冰地打断她，纠正道：“叫我裴淮初便是。” 子珩原本正在心中暗喜晚柠向外介绍自己时，称呼的是哥哥而并非侄儿。但是面前这个女生冒昧的一声“哥哥”反而让他有些不悦。裴是他母亲的姓氏，“淮初”也是他许久之前用到的名字，久到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 “淮——初”，高如兰浅笑一字一句念出他的名字，感叹道：“哥哥的名字真好听。我与哥哥倒是有些缘分，我母亲年幼时最好的玩伴便是这裴姓，说不定算起来还与哥哥你有些关系。” “馄饨来咯，几位慢用。”，老板及时出现终止了这个话题，子珩顺手接过晚柠面前的馄饨碗，将碗中的葱花都给挑出来，再放回她面前。 “哥哥，你对姐姐可真好。我母亲说当年她也经常给那位好友挑出馄饨里的葱花，哥哥愿意这么做，你们的关系也一定非常好，是最好的朋友。” “呵呵，是吧。”，晚柠的反应要比想象中的冷淡，只是看了一眼馄饨，并无其他的表示。忽然想起自己还答应了太后要筹办兰妃的纪念活动的事情，又想起高如兰的母亲之前与兰妃是好朋友，对兰妃生前的喜好一定比较了解，说不定如兰也略有耳闻。便改变话题，主动问道： “好友？可是后来入宫的兰妃？” 如兰使劲点点头：“我母亲也就这么一位好友，如兰如兰，连我这名字也都与她有关。我母亲希望我以后能够成为一个像她一样的人，所以自幼对我的培养也都是仿照着兰妃来的。就比如这葱花，裴兰阿姨不吃母亲便让我也不吃，所以我这馄饨要的是不加葱花的。” 晚柠知道她这话是在揶揄子珩给自己挑葱花的事情，她装作没听懂接着问道：“那如兰可知道兰妃其他的喜好，我这里正好有一事相求！” 如兰爽朗的笑了起来，笑声如同玉碎般清脆悦耳：“有什么事情，姐姐尽管说便是。当今应该没有比我更了解年轻时候的兰妃了。” “我有个朋友年轻的时候收到了兰妃的帮助，如今功成名就回报自己恩人，无奈兰妃已不在人世。所以就想着举办一场纪念活动，兰妃入宫之后的事情倒不难，难在她入宫之前的生活所知甚少，想请你给我讲讲兰妃当年在裴家的生活。” “那姐姐你可问对人了，我敢说这个世上没有几个人比我更了解她。” 说罢便绘声绘色的讲起自己知道的事情，关于兰妃的拼图也逐渐变得完整起来。 年幼时丧母，父亲却因为妻子的离世整日消沉忽略了对孩子的照顾，索性的道长姐的照顾。长姐无微不至的照拂是她那时唯一的依靠，直到长姐被选中加入太子府成为太子妃，这依靠便也断了。长姐婚后不久，父亲便带着她搬家了，她对新的住处一无所知是个处处陌生的地方，从此也很难再见长姐一面。 裴大人在大女儿出嫁后便向朝廷告老还乡，带着年幼的小女儿回到老家的旧宅。一路上小裴兰因为思念长姐哭晕了几次，每次哭累了就小心翼翼地靠在父亲的胳膊上睡觉，慢慢的也就接受了现实。也正是在老宅这才遇见了高娘，两人爱好相似年纪也相仿，总有说不完的话做不完的游戏。 赋闲在家的日子，裴大人逐渐也不再沉迷于酒，每日空出时间来教孩子们琴棋书画。虽然对姐姐非常的思念，但这里无拘无束的生活也能将日子填满乐趣，弥补了许多的遗憾。几年时间过去，在这样自由乡野和父亲的艺术熏陶下，裴兰逐渐告别稚气长成了一位知书达理落落大方的美女。 命运的转折在她十七岁那年，父亲的突然离世，让她再次一个人。这次她出奇的冷静和乐观，先是向朝廷报告了父亲的死讯，后一个人筹办了父亲的葬礼。果敢干练的样子在老家有口皆碑，葬礼过后朝廷就派人来接她回了南邺与姐姐团聚，自此之后高娘再也没有见过裴兰。 “听我母亲说，来接她的男子风度翩翩，当时还在村子里引起了轰动。后来听说她被先皇看中进了宫成了兰妃，可怜婚后不久先皇就一命呜呼。” 来接她的男子正是祁王，从如兰那还得知兰妃最喜欢的便也是兰花，最喜欢的颜色是淡淡的绿色，最喜欢的糕点便是在老宅生活时与高娘一起做的荷花酥。 “这荷花酥你可吃过？” “吃过，我娘每年都会做上许多。这荷花酥放在盘子里栩栩如生，放入口中酥脆无比，还带着淡淡的荷叶的清香。” 晚柠咽了咽口水，接着问道：“光是听到我都要流口水了，你可有食谱？” 如兰摇了摇头：“没有，我母亲每次做的时候都不许我在旁边看，只有吃的份。不过我娘每年的这个月的十五都会做上许多送给周围的邻居，今年我们来了南邺应该会做上许多送给来芙蓉楼的客人，姐姐若是想吃可以来芙蓉楼。” “十五恐怕不行，那天已经有了安排。多谢如兰告知我这些事，解了我朋友的燃眉之急。时候不早了，早点回去免得你母亲担心，这次又是偷跑出来的吧？” “这次可不是，姐姐你看那里。”，顺着如兰手指的方向，芙蓉楼的一个小伙计正站在一旁等着。“这次是经过我母亲同意的，他就是母亲派来跟着我的。我母亲说我明年就要成婚了，成了婚就再也不能这样肆意洒脱，所以对我的行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高如兰将碗里仅剩的两颗馄饨塞进嘴里，像只可爱的小兔子，着急的站起身来：“刚才只顾着说，这馄饨都有些凉了。淮初哥哥，姐姐今天时候确实不早了，我再不回去母亲怕是要着急了。” 如兰依依不舍的往前走出几步，忽然又折了回来握住晚柠的手，兴奋地提议道：“姐姐，不如你们跟我一起去芙蓉楼，与我母亲商议想要定几份荷花酥，到时候直接差人来取便是。你看如何？” “这唐突吗？”，晚柠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但又有些犹豫。 “当然可以了，茶馆的生意最近不太好，能够挣一些外快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淮初哥哥也一起去吧！”子珩本想拒绝，但看着晚柠脸上开心的表情，便答应一同前往。临行前见晚柠面前的馄饨都没怎么动，便偷偷打包了一份酥饼。 几人即刻赶往芙蓉楼。 第79章 芙蓉楼不简单 时光不早，几人到达芙蓉楼的时候今日的说书活动早已结束。里面的客人不多三三两两的吃着酒喝着茶，掌柜的矗立在柜台后面看着账本，却不见店小二的身影，给子珩的第一感觉便是萧条。 “咳咳。”，如兰调皮的咳嗽两声，惊扰了专心算账的掌柜，见小姐回来便连忙放下账本迎了上去。客气的带路给他们找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一边斟茶一边说着：“小姐今天回来的挺早，这几位是您的朋友？” “这是我们芙蓉楼新来的掌柜，所以不认识姐姐。”，如兰先是向晚柠介绍了为何今天的掌柜认不出她来，又回头对这掌柜的介绍道：“没错，他们是我的朋友，之前也曾来过芙蓉楼。今天怎么是你在对账本，我母亲人呢？” 这个掌柜的年纪不大面容清秀，看起来也是一个读书人，这会面露难色吞吞吐吐地解释道：“老板娘她，老板娘今天身体不太好已经回房休息了，我这就去通报一声。” “真是奇怪，我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身体突然就不舒服了？”，如兰小声嘀咕着，虽然有疑问却也没多想，拿起桌上的茶水递给子珩：“淮初哥哥，这是我们芙蓉楼的招牌——芙蓉茶，很多人就是冲着这来的芙蓉楼，哥哥你快尝尝。” 子珩瞥了一眼晚柠然后接了过来，但是只是放在面前一口未动。一旁的婉桃为了避免尴尬则主动拿起一杯嗅了嗅，果然有一股清香的芙蓉味道，背过身去轻轻抿了一口——味道实在一言难尽，若不是无处可吐她是断然不会吞下去的。 “婉桃姐姐怎么样，好喝吗？” 望着如兰期待的眼神，婉桃无比庆幸自己是带着面纱的，可以阻挡自己的表情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确实难得一见。”。然后在婉桃的震惊中，如兰端起自己面前的一杯一饮而尽。 几人正说笑着，高娘的声音远远传来，第一反应是极具风情柔媚无骨：“兰儿，听说你带朋友过来了？” 顺着这个声音望去，子珩的目光在二楼找到来源：高娘站在二楼正中间的房间门口，一边说这话一边关门，可是这关门的瞬间他似乎看见房里一个熟悉的男人的背影。还未来得及细想，高娘便已经下了楼来到几人面前，打断了他的思路。 “哟原来是老相识了，上次几位没有吃上芙蓉楼的饭菜，今天可要好好品尝一番。”，她一手拿着手帕，一手下意识的去整理抚摸自己的发髻。原本整齐的发髻确实有些凌乱，脸颊两边的刘海也不整齐，一个朝着里面一个指向外面，脸颊微微泛红，衣服的外套也有些不平整，好似刚才重新整理过，起伏的胸脯也在表明刚刚才发生过的慌乱。 “上次一起来的貌比潘安的公子怎么没有一起来，上次因为他来，我这里的生意都好了不少。”说着高娘笑出了声，子珩却是嫉妒心上头面露不悦的看向晚柠，然后攀比心作祟似的看向高娘。 “方才听闻高老板身体不太舒服，是否需要继续回二楼休息？” 高娘有些慌张又强装镇定，打趣道：“公子说笑了，既然是兰儿的朋友来了，我怎能自己回房呢！哟，方才没有看得仔细，乐颜小姐真是好福气每次出来身边跟着的都是这一等一的俊俏公子，甚至一个更是比得过一个。你们两个坐在一起，真是养眼！我这都是老毛病了，休息一会就好，多谢公子关心。” 毕竟是来求人办事的，晚柠听出子珩语气里地一丝不友好，在桌子底下偷偷地拍了一下他的大腿以示提醒。子珩却故意使坏抓住了她的衣袖，表面上两人上风轻云淡的附和，桌子底下确实一场“大战”，最终这场“斗争”还是以子珩认输结束，乖乖地坐在一旁。 这时晚柠站起身来向高娘说出有意订购几盒荷花酥的请求，原本她是不愿意的，但是一听说是兰妃曾经帮助过的人有需要便也应了下来，约定在十月十五当天早上来芙蓉楼取。 事情聊得妥帖时光是真的不早了，晚柠几人起身向着高娘和如兰告别。临行前晚柠忽然想起不久前如兰说自己明年就要嫁人的事情，便多嘴问了一句：“如兰，方才听你说明年你就要成回了，可是真的？婚配对象可有选好？” 如兰眯着眼睛笑了起来，眼睛弯成月牙状，有些娇羞的回答：“对象就是当今皇上呀，姐姐，我明年可就要入宫了，到时候我也就是‘兰妃’了！” 听到这个答案晚柠十分意外，呆愣着鼓起勇气看向子珩，只见他并无什么变化只是轻轻咳嗽了两声。随后晚柠恢复了正常，得体的跟芙蓉楼告别，转身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 芙蓉楼在几人走后又恢复了平静，寥寥无几的客人也都走光，留着工人在这里清扫高娘便回到了二楼的房间。此时房间里的人也都收拾妥当正准备离去，高娘依依不舍地看向他，这时房里的人没由来的说了一句：“可看清楚了，今天来的人便是给如兰找得对象，你可还满意？” 高娘瞪着眼睛十分惊讶，一时不敢相信：“他就是皇上吗？” 回宫的马车在深夜安静的路上摇摇晃晃，车轮在地上压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传进马车里。马车里的人心烦意乱一言不发似乎各自有着心事。最终还是晚柠先开了口，问道：“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惊讶什么？”，子珩看着她的眼睛十分不解的问道。 “高如兰说要入宫的事情，看她肯定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况且明年正是太后计划选秀的时间，看样子她背后一定有人想要促成这件事。难道你就不担心吗？” 子珩不经意地笑了笑，玩味的眼神盯着她，问道：“你很担心吗？” “那是自然，”，随后又补上一句：“身为姑姑当然担心自己侄儿的婚事！” 子珩摇了摇头，笃定道：“我知道我会娶谁，总之不是她。” 晚柠见当事人都这样淡定，自己着实没必要皇上不急太监急，不认输的盯着他的脸问道：“那你刚才这副表情，难道不是在思考这个问题吗？看你一路都若有所思的样子，还以为你在因为这个而烦恼。嗐，是我白担心了。” “我在想，为何刚才你一颗馄饨都未曾吃？可是生气了。”，子珩从高位直视着她的眼睛，坦率而且真挚，这下晚柠有些慌了靠回自己的位置低着头。 “因为……我是吃葱的。” 第80章 馊主意与围炉夜话 “葱，吃葱的……” 在寝宫里的子珩虽然手里拿着奏折，却也心烦意乱的来回踱步。完全揣摩不透晚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吃葱为什么会生气呢？ 恰巧这时候方雄进来送东西，见皇上这副不淡定的样子还以为他这是爱上了什么新型的运动。虽有不理解也不好多问，手里拿着篮子蹑手蹑脚的站在一旁，生怕惊扰了皇上。 越想越糊涂的子珩停在方雄面前，双手环抱在前欲言又止。方雄有些为难的看着他，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疑惑的问道：“皇上，您这是怎么了？自从宫外回来就这般心神不宁，可有什么事情需要微臣去做？” “方雄，”，思索再三子珩又坐书桌边，犹豫着还是打算让方雄一起帮忙想想，“你说‘我是吃葱的’这句话有什么特殊的意思吗？” 方雄这人心直口快又整日跟在皇上身边，整个还未“开智”的状态。原以为皇上是出了什么大事，没想到这个问题是如此的简单琐碎，当场松了一口气。不以为意的随口回答道：“原来就这点事儿呀，吃葱的吗？” “你可有高见，快说吧。”，子珩见他这副样子，以为他有高见。 只见他慢悠悠的，煞有介事的说着自己的高见：“吃葱的，自然是说这个人能吃葱，爱吃葱，想吃葱。皇上，到底是谁这么爱吃葱？” 一个敢说另一个就也敢听，缓缓的靠回椅子的靠背上回想着今天在宫外发生的事情，默默念叨：“难不成是因为她很爱吃葱，但是因为我把她碗里的葱都弄出来，这才生气了？” “皇上，是谁呀？”，方雄有些八卦的追问。 “一个朋友。”，子珩不好直接说出晚柠，便用一个朋友来代替，还以为能瞒天过海不过是当局者迷罢了。 “朋友？”，方雄摸了摸鼻子，突然灵光一闪给皇上出着主意：“这好办呀，既然您朋友这么爱吃葱，干脆您就多送她一些，让她一次性吃个够，保准公主……” 见皇上看了他一眼，方雄赶紧改口：“保准您朋友开心起来，绝对不会生气的。” 皇上若有所思，催促方雄先行离开。就在方雄给子珩出着馊主意的时候，向晚轩里同样也在进行这一场“围炉夜话”。 因为今天一整天的行程又急又赶，晚柠晚上回到向晚轩后便风风火火的交代朱樱先将锦被收拾好明日要物归原主，之后带着些怨气就自顾自回到床上。可是晚上基本就没怎么吃，这下也因为心情的烦闷久久不能入眠。 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时候，屋外的风声凛冽倍感寒冷，于是裹紧小被子打算挺一挺就过去了。可是越是这样想饥饿感就越强，逐渐开始两眼发昏，心里开始担心自己这样挺一挺就彻底过去了。最后还是打算裹上毯子一鼓作气的跑到厨房里寻找一些吃食。 “早知道今天在馄饨摊就不饿着自己了！”，一顿酒足饭饱之后天地便宽了，身心舒畅自然也忘了一时的烦闷，步履轻快心满意足地房自己的卧室方向回转。可是回来的路上隐约发现侧厅还有一些烛光正在闪烁，当下心里一惊：“这是向晚轩里的哪位好妹妹正在思念家人不敢明说，只敢趁着夜色遥遥相望？再过几个月也要过年了，也该给她们放假回去看看家人了，我真不是一个好老板。” 担心宫里的姐妹，所以便改道去了侧厅一看究竟。只见烛光下朱樱对着空着桌子静坐，独自抚摸着已经被她叠得十分整洁的那几床被子，若有所思。就连晚柠偷偷溜进来，她都没有发现。 “想什么呢，这般入神？”晚柠出其不意的声音吓了她一个趔趄，差点打翻烛台。 “公主？这个时辰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天这么冷，当心染了风寒。”，说着贴心的帮她将身上披着的被风吹开的毯子拉平整。 “我没事，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想家了，等年底我给你们放个长假回去看看，可还好？” “没有，我刚才只是在想为何这几床被子有如此的价值？不过是寻常的物件，我曾在祁王府当差的时候，也见过不少价值不菲的物品，祁王也大多束之高阁。那些物件寻常人家没有便没有，也不会影响日常的生活，可是这几床被子是万万不能少的。” 晚柠顺势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静静地倾听朱樱的倾诉，这几天她一直在懊恼因为自己的失误给公主惹来这样的麻烦。在她眼里这不过是一些普通便宜的物件，几床被子罢了怎会惹出这样的事情。她扯过被子的一角十分愧疚的说道：“被子——寻常人家再普通不过取暖的东西，没想到如此昂贵竟生出这样的事端。公主，这次是我错了！” 晚柠起身仔细看了看这几床被子，用手指了指华丽的被面：“你看这里，昂贵的是这个。布料难得上面的刺绣更为难的，所以价格自然也十分难得。不过这些东西都无法使被子变得更温暖，取暖还是要靠里面的棉絮。” 朱樱觉得这次的风波是因为自己而起，难免心里有些愧疚。听到公主这样说，眼睛却无法从被子上挪走，诚恳地说着：“公主，这次的事情……” “不怪你，是有人盯上了向晚轩罢了，况且事情已经得到了解决还找到了幕后黑手。朱樱，向晚轩的事情你一直处理的井井有条，姐妹们的你也照看的很好，这个向晚轩不能没有你。这次的事情也是好心，所以才给了别人可乘之机，日后多加小心便好。” 朱樱低着头静静地听着晚柠的劝说，一言不发。晚柠握着她的手，接着安慰：“不，应该说我从来没有因为这件事生气，所以你千万不要觉得抱歉或者愧疚。要说这件事也不是什么教训都没有，只有一条——以后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朱樱肯定的点点头，抬起发红的双眼擎着泪水，脸上还维持着平日得体的笑容。晚柠停顿片刻，想想还是补充道：“向晚轩已经被人盯上了，我们日后还是要更小心些才是。因为我的缘故让你们也一起生活的如此小心，真是抱歉。若是哪天你们累了，想离开这里回家了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尽力帮忙的。我希望你们也能过得开心！” “公主。”，朱樱唤了一声公主便再也说不出话来，任由眼泪从眼眶滑落。 “好了好了，事情都会解决的，不过是早晚得问题，”，晚柠笨拙的拿出手帕给朱樱擦拭眼泪，恰巧露出自己从厨房里带出来的半个馒头。朱樱这才反应过来，这个时间点公主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于是乎扑闪着大眼睛盯着馒头问道： “公主可是饿了？厨房里还有准备给您的饭，我这就去拿过来。”说罢便起身要走，晚柠赶紧拉住她。 “我刚从厨房回来，已经吃过了。”晚柠不好意思的摸着耳朵。 “见公主回来的时候带了份饼给我们，怎么自己还饿着肚子？” 第81章 小葱拌豆腐 晚柠一时语塞，这份酥饼正是下马车时子珩交给晚柠的。只是当她回到向晚轩听到水月和朱紫正在讨论之前在北祁吃过的好吃的饼，便将手里的酥饼一并给了她们。 “可能是天气冷了吧，这饿得也愈发快了，开始贴膘过冬了，公主要变成大胖子咯。”，说着用手比划着，逗得朱樱眼泪还挂在脸上就又笑了起来。见她情绪恢复了正常，这才准备告别：“天色不早了，你也快去睡吧。” 等她回到自己房中，躺在床上依旧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可能是酒足饭饱之后就开始有些别的想法。她现在也在揣摩自己为什么会赌气不吃那碗馄饨。满脑子都是子珩那自然下意识将馄饨接过去，将碗中葱花去掉的场景，试图一点点还原自己那莫名其妙的醋意。 经过复盘她彻底弄清楚了，自己是吃葱的但是子珩并不知道；不仅不知道而且还特意将自己碗中的葱花去掉，想来那一定是他身边有人是不吃葱花的，而且子珩还会帮她将葱花给去掉。都能形成自己的下意识的动作，即使身边的人已经换做晚柠，他依旧保持着以前的习惯。晚柠不敢继续往下想，他一定是把自己当做了某人了吧。 她害怕他从来没有正视过自己的存在，只是将自己当做是曾经的那个“她”。害怕他之前的感情太过刻骨铭心，让他如此难忘。 但是无论是那种情况，现在都让晚柠难以接受，更让她觉得难以理解的是：自己究竟是以何种身份有资格为这种事失态？ 因为失眠晚柠第二日又是日上三竿这才醒过来，睁开眼的刹那便看见了坐在边上的几个人，吓得她尖叫着一跃而起。惊魂未定地揉揉眼睛这才看见是朱紫搬了个椅子放在床边，双手捧着脸专心的看着自己。 “朱紫，你吓死我了。”，晚柠一边拍着胸脯，一边埋怨道，“一大早你在这里做什么？” “公主现在已经不早了，都该用午膳了。”，朱紫站起身扶晚柠从床上下来，一边饶有兴趣地说着上午发生的事情：“朱樱姐已经找人将锦被敲锣打鼓送回给柳家了，听说柳老爷的脸都黑了，这下柳青羽一年别想走出柳家的大门。让她使坏，真是活该！” 晚柠也笑出了声，若不是早上起不来床，她真想亲眼看看柳青羽的囧样。不过不要紧，这也是给柳青泉出了口气，下次见面他一定会绘声绘色的讲述的。 “确实是活该，希望她以后老实一点，再招惹我们还有东西等着她呢！”，两人相视一笑。 这时朱紫环抱着晚柠的衣服，一脸期待的盯着她，提示道：“公主你快穿衣服吧，你忘了我们就今天的事情吗？” “什么事情？” “今天是我们兰妃纪念活动项目组的第二次会议，你不会忘了吧？我们可准备了很多事情准备您批复呢？” 晚柠见她期待的样子，佯装忽然想起拍了一下脑袋，连忙拿起衣服穿好：“瞧我这脑袋，快走吧吃完饭带你们做件有意思的事情。” “鸡蛋炒大葱，小葱拌豆腐，葱烧鸡翅……”，站在餐桌前发现满桌都是绿油油葱做成的菜，晚柠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满脸疑惑地看着大家，最终将目光落在端着葱烧羊肉走过来的婉桃身上，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你们把卖葱的奶奶藏在哪里了？今天的菜如果不是把卖葱的奶奶都带来了，我是不会相信的。” 婉桃笑了笑，直接将手里的菜摆放好，顺便将筷子递给她示意尝一尝味道怎么样，打趣道：“听闻公主爱吃葱，所以今天的菜便多加了一些。” 晚柠连忙将嘴里的小葱拌豆腐吞咽下去：“我是吃葱，也不是爱吃葱，就算爱吃也不至于每道菜都有。你瞧着每道菜都是海量的葱，这谁遭得住呀？”话说完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自己只跟子珩说过，怎么今日大家都知道了这件事？ “要说卖葱的老奶奶可没藏在向晚轩，要是藏恐怕也是藏在皇上宫里。今天一大早皇上便派人来送了各种葱，小葱大葱，大的足足有这么高。”，路过的水月用手比划着自己的个子，“真的比我都高了。公主您去厨房看看，都快放不下了，最近可要赶快吃完。” 晚柠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试探性的瞥了一眼厨房，果然如他们所说的样子一片绿油油。怕是今天除了向晚轩，没有任何地方还有葱可以吃，心里不由得感叹道：“疯子！” “公主用膳吧，最近一段时间的饭菜可能都要和葱有关了！”，水月拉着乐颜的胳膊，将她带到餐桌前。 “皇上不止送了这些，还差人送来了十几床新做的被子和过冬的木炭。这次的风波也是因为棉被而起，皇上得知我们将其还了回去，特意让人送来了新的。”，婉桃替皇上补充道。 晚柠此刻也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心中也有着淡淡的感动，只是默默吃着东西很快便将午餐的话题转到了其他地方去。 就在午饭将要吃好的时候，穆修恰好出现在门口便立刻被邀请了进来。他也是这个项目组的一员，今天是约好来向晚轩开一个项目启动会同步一下大家各自打听到的信息，商量一下后续的事情。 “我可是来早了？”，穆修自行走了进来，站在晚柠的身边。 “不早不早，我们刚好吃完，简单收拾一下便好。就麻烦您老人家再等一会儿。”晚柠说着站起身帮忙收拾碗筷。说话间穆修也看见了盘子里被剩下的葱，打趣道：“听说今天整个皇宫都难找到一根葱，没想到都在向晚轩！” 晚柠白了他一眼：“穆修王子若是需要，等会儿多带些回去便是。现在我们还是移步前厅聊聊正事。”，说罢逃似的将他拉到了另一间屋子。 屋子正中间摆放着一扇废弃的屏风，如今也被改造成了白板的样子，中间贴着可以替换的白纸。晚柠将它拉了过来放在中间，方便在上面书写一些东西以便大家都能看的清楚。几人围坐在一起，一脸认真的盯着晚柠关门又回到中间的位置站定，同样的一脸严肃的表情。 “咳咳，下面我宣布‘兰妃纪念活动’第二次会议正式开始，下面让我们欢迎特意请来的援助——穆修王子，鼓掌——” 第82章 项目进度会 话音刚落，房间里便响起雷鸣般热烈的掌声。 “好，收——” 见气氛已经差不多晚柠便开始控场，房间内瞬间又恢复安静，只是大家难得见到公主这般严肃的模样纷纷又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来。 晚柠不去理会，自顾自的走着流程：“现在让我们进入正题，各自汇报一下各自事情的进度，下面朱樱先说一下餐食。” 得到指令朱樱立刻从椅子上“弹起”，还不忘从身上掏出一张纸在众人面前完全展开。这上面按照品类记录着不同的食物：“食物的事情已经选择出了一些，这里记录的都是近些年较为受欢迎的食物。宴席的餐食便会从上面选择，只是还缺少兰妃喜欢吃的东西。” 晚柠虽然字还认不全，但是看着密密麻麻的内容还是对她的工作很认可的，满意的说道：“兰妃喜欢的荷花酥我已经定了一些。另外，这张纸上的菜可以提前都做一下，让姐妹们试试味道，挑选最为合适的。朱紫，食材采买的大事就交给你负责了。” 朱紫点了点头，赶紧应了下来。 “水月，兰妃在宫里的事情可有打听到？” “那是当然。”，水月得意的点点头，看样子她的收获绝对很多。 “很好，那接下来就将时间交给水月，让她汇报‘调查’的结果。婉桃，你来记录一下重点的内容吧！” 水月一脸欣喜，她确实打听到了不少东西，讲述之前还下意识看了一眼房门确定真的关了起来这才缓缓准备张口。 “水月快说吧，你别卖关子了！” 开口之前水月故意端起一杯茶水，小口的抿了一点；朱紫是最了解她的，每次当她这么做准是打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便着急的催促她快讲出来。 “兰妃娘娘从入宫到离世不过一年光景，平日也深居简出，了解她过往的人并不多。好在这几天我确实跟宫里的老嬷嬷打听到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朱紫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兰妃娘娘当年一定非常的好看，绝对是一等一的美女！”水月说道。 “你从何得知，宫中并没有兰妃的画像？”，朱紫反问道。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当年兰妃娘娘初来南邺时是住在太子府中，仅跟姐姐参加一次宫中的宴席便被先皇看上，当晚就被留在宫中封为兰妃。兰妃娘娘若不是有着绝世的容颜，又怎么会仅凭一面就被先皇看上呢？” 晚柠心里狠狠地翻了一个白眼，在她眼里这不过是一个花甲老人对一个妙龄少女的见色起意罢了，无非是让他想起了年轻时候的事情，仿佛给了他第二次青春这种哄哄小孩子的废话。 “只可惜兰妃娘娘并未等到册封仪式，两个月后先皇忽然驾崩，只留下兰妃娘娘一个人在宫中。按照当时的礼制，没有子嗣的妃子是要饮‘忠诚酒’与先皇一同下葬的。听老嬷嬷说兰妃娘娘和先皇的感情极为深厚，得知先皇驾崩兰妃独自关在房中不吃不喝痛哭流涕。” 听到这里晚柠在心里狠狠地啐了一口，怒骂到：“去他大爷的，感情好个锤子。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死了，一个妙龄少女也得陪着他死，换谁谁不哭。”只是她表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追问道：“何为这‘忠诚酒’？” 水月压低声音说道：“好像就是一种毒酒，传言如果对先皇一心一意喝了这杯酒便能与他一同去往西天极乐世界；若是不忠诚，便要堕入那无边地狱，永世不得轮回。”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还是穆修示意水月继续讲下去，他想知道兰妃最后是如何脱险的。 “听说是当今的太后和祁王都有为兰妃求情，尤其是祁王跪在殿前不肯起来。无奈祖制不可违，任凭谁来求情都没有用。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就在兰妃要饮酒那天体力不支晕倒，被太医诊治发现兰妃娘娘已经怀有身孕，这才躲了过去。” “听说正是祁王为兰妃求情的仁义之举，并且兰妃的孩子来的突然这才导致众人对两人的关系的猜测以及对孩子身世的怀疑。”，朱紫说着自己知道的事情。 “怎么，这些大臣也不相信先皇老当益壮，不相信先皇有能力让兰妃有孕？那他们自己下去问问先皇，何必在这里为难一个小姑娘呢？”，晚柠十分愤愤不平的说道。 “那个，那个孩子就是你。”，穆修轻轻地拽了拽晚柠的衣服，小声提醒。 她恍然大悟小声道谢：“啊，入戏太深，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多谢提醒！” “听嬷嬷讲这件事情一直争执没有结论，还是当时的太子提议达成一致等孩子生下来再进行验证。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太子登基兰妃的姐姐也做了皇后，便将自己的妹子安置在一僻静废弃的宫中养胎，不容许其他人打扰和看护。祁王在登基大典后也离开了南邺，去往北祁守边境。” “那兰妃在那个宫中的事情可有打听到？”婉桃追问道。 水月摇了摇头，“我认识的那些老嬷嬷都不知道，当时把守的可严了，任何人若没有正经事都不能从那边经过，连一个苍蝇都飞不过去。逐渐的大家都没了兰妃的消息，后来再次听说就是兰妃难产生下了公主便去世了。时过境迁，朝中的大臣也都不再提起为公主验明身世的事情，好像都忘了这件事情。” 听完这个故事，众人都一阵沉默，不知道说些什么。这兰妃娘娘的花期实在是太短了，还未完全绽放便被人连根拔起丢入尘埃当中，拼命生下的女儿也不仅没有得到好的对待，甚至已经不知踪影。若她泉下有知，该有多难过？ “啪啪啪——”见气氛有些伤心，晚柠为水月鼓了起掌，也为大家鼓舞一下士气，“水月，真有你的一天功夫居然查出来这么多东西！” “嘿嘿，还要多谢公主平时的赏赐，我才能跟那些老嬷嬷搞好关系。不过公主，兰妃娘娘确实太可怜了，我们能为她做些什么呢？” “兰妃？兰妃的悲剧在于封建礼数，在死老头的见色起意，”话还未说完，便被穆修用手堵住了嘴巴，晚柠诧异的转过脑袋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在这里称呼他为‘死老头’，你可是不要命了？小心祸从口出。”穆修一板一眼的提醒道。 第83章 平静的日常 忽然被捂住了嘴巴，晚柠诧异的瞪着眼睛下意识甩开他的手，没好气的挑衅着：“好的好的，依旧不称呼死老头为死老头。” 惹得穆修一脸的无奈摇头，得逞过后的晚柠见好就收，又回到了正题上：“好了好了，现在我们就只说兰妃，说道兰妃我正有一个想法。” “公主，什么想法，您快说出来听听。” “我们这个宴会的主题虽然是纪念兰妃，但是这个身份她只做了不到一年的时间，于她自己而言也不一定是开心的事情；于旁人而言，这里恐怕也没有人真的会去怀念一个几乎被遗忘的先皇的妃子。” “那你的意思是？”，穆修追问道。 “我想干脆把主题和重点都放在她入宫前，重点还原一个还未入宫的裴兰的人生，至少那时候她还是鲜活的。我们把她最快乐的时候留下来，你们觉得如何？”，说完自己的想法，晚柠最后便将目光落在了穆修的身上，现在时不时她还会把他当成自己的甲方。 似乎也在等待得到他的肯定的答复，即使来到这个世界，晚柠身上偶尔还是会流露出作为现代打工人的一些习惯，下意识希望得到甲方老板的肯定。 只不过穆修十分冷静，并未做出任何的评价，甚至没有表露出一丝态度。让人捉摸不透他真实的想法，在晚柠的催促下他这才云淡风轻的问道：“那太后能满意吗？” “糟了，居然忘记了这茬事儿。”，忘记了太后才是现在这个项目的甲方大大，晚柠不想放弃自己的想法，固执地阐述自己这么做的原因：“可是有人怀念的是裴兰，鲜活的也是裴兰，快乐的也是裴兰。‘兰妃’这个名号只是一个枷锁，让她带着镣铐生活。” 说话间晚柠有些激动，这些话不像是自己说出的，更像是裴兰借着自己的身躯说出这些话。晚柠体会着裴兰的情绪，那一瞬间仿佛她就是她，那个困在皇宫里的孤寂的魂魄。适时，穆修有些心疼地望着有些痴痴发呆的晚柠，伸出两根手指出其不意的捏住了她的嘴唇。 众人都被他这“手动闭麦”的操作给惊到，还不等旁人反应过来，晚柠率先恢复了意识第一时间把他的手推开，有些生气的质问：“你干嘛！” 穆修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用一边用手摸着后脑勺，一边眼神躲闪强装镇定的说到：“只要太后同意，便没有问题。” 晚柠自然也不是小气的人，装作无事发生随意地往后躺倒靠在椅背上，以一种十分舒坦轻松的语气夸下海口：“说服太后这件事就交给我吧，大家就先按照这个方向去准备。这样如何，姜总？” 穆修还未作答，水月忽然毫无征兆的狂笑起来，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水月上气不接下气，捂着肚子结结巴巴的疑问：“犟种？公主您为什么叫穆修王子犟种，是给他取得新名字吗？依我看他王子一点也不犟，怎么会取个这样的名字？” 经她这么一解释，房间里的人瞬间反应过来，彼此相互对视一眼而后都开怀大笑起来。婉桃笑的最为斯文，眼睛弯弯的如同月牙；朱紫最为乐呵，抱着站在旁边的水月压根直不起腰来。隔壁的朱樱一边笑着一边忙着给朱紫轻轻拍着背。 再看晚柠，她自己坐在椅子上双手捂着肚子，笑到不能自已，笑到眼泪都出来了。谁也不清楚为什么这样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能有这样的威力，也许多年以后他们都记不得当时为什么会这样，但是这份纯粹的开心和腹部的隐隐作痛确是真真切切的。 擦去眼角的泪水，晚柠扶着椅子站起身来：“是姜不是犟啦，穆修王子这么英俊跟犟可是一点都不搭边。” “记住了，已经刻进脑袋里了。”，水月不好意思指指自己的脑袋。 “好了好了，现在说回正事，安排一下后续的活动。朱樱你继续准备宴会的餐食，三天后我们进行一场美食品鉴，从中选出最终的食物。水月，打探的事情也不要停下来，但是需要抽出一些精力与朱紫一起准备道具；朱紫，准备道具的事情重点由你来负责水月帮忙，但是有问题可以及时寻求帮助。婉桃，穆修，场地的布局和装饰就劳你们多费心。” “至于我，”，晚柠停下来透过窗户看着外面阴沉的天，随后补充道：“就先去太后宫中一趟，向太后汇报项目的进度，并且争取得到她的同意。这样安排可还好？”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并对这种形式充满了好奇。 “等等，还有一件事需要婉桃多多留意。我看柿子这两天老是闷闷不乐，一整天趴在一个地方不挪动。所以我给它做了这个，我不在的时候你每天就陪它玩一会儿保持活力。”，说话间走到柜子边，从柜子后边抽出一根细直的棍子，一端系着一根绳子另一头则绑着几根羽毛。 随意的将棍子在空中抖动，绳子一端的羽毛来回翻腾。晚柠介绍道：“这个叫逗猫棒，使用的时候就这样甩起来，柿子看到就会兴奋地跑起来。” “公主你确定这个小东西真的能让柿子动起来吗？这个小家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来了想向晚轩一天比一天大，如今如今倒是刚来的时候三个有余。照这个趋势涨下去，怕是要从小猫变成小猪了，传出去还以为我们向晚轩是养猪的地方” 这也没办法，毕竟身上带着橘，柿子以后的体型自然是小不了。这点晚柠心里早有准备，只要它健康长得再大都没有问题。 “柿子都是晚上活动的，它刚来那段时间我晚上来公主房里送东西，柿子正在院子里逗老鼠。那只老鼠足足有这么大。”，朱樱用手比划着，生动的讲述自己看到的：“身形比起柿子还要大，可是还是被它给抓住了，反应真是灵敏又矫健。” “可能老鼠都听说了柿饼的厉害，如今都不来这院里了。秋天连只蚂蚱都没有，柿饼更是无聊，只得吃了睡睡了吃。如今有了这个逗猫棒，我们柿饼很快就能恢复完美的身材了。” 完美身材？身为阿橘的柿饼此生怕是与完美身材无缘了，想都不要想。 “希望如此。”，晚柠一声苦笑，转而又向着穆修说起蒙珠：“蒙珠今日可还在太后宫中上课？我正好要去找太后汇报，今天便由我接她回来吧。” 穆修稍有得意的摆摆手，拒绝着：“蒙珠今日不在太后宫中上文化课，她许久未曾骑马抱怨自己的技艺有所下降。得太后的恩许，特意差人带她去马场练习。” “你可放心她一个人去？” 第84章 雨打音乐 冬日的天光易散，午饭过后晚柠便也不再耽搁，从向晚轩出来独自前往太后的宫殿。 一路上都在心里打着腹稿，盘算着如何向太后汇报项目的进度，如何说服她改变宴会的主题。这一次她一定要得到太后的支持，决心借着这次的活动让裴兰在死后与“兰妃”这个屈辱的身份彻底割席。她已经暗暗下了决定，即使太后不同意她依然会这么做。 晚柠也不太清楚自己为何要在这件事情上如此的固执，是出于对当年尚且年幼的裴兰的同情，还是一瞬间情感上她真的觉得自己就是裴兰的女儿。这一刻为裴兰讨回公道似乎也成了自己的一种责任，一种弄清楚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的义务，让死后的裴兰不再被人利用； 又猜测到或许与自己被带到这个世界有关，也许当一切真相大白的时候，她便能回到自己的家。 只是这一些都是她内心的猜测，和冥冥中的指引。这种指引让行走在路上的晚柠心不在焉，等回过神来时这才发现自己走错了路，周围是如此的僻静又陌生。这个皇宫里竟然还有比向晚轩更为荒凉的地方！ 努力的回想来时的路，无奈什么也想不起来，脑海里只剩一团粘稠的浆糊。眼见绕了几圈还是没能找到正确的方向，便打算采取一个守株待兔的策略：干脆坐在路边的亭子里等着路过的宫女发现自己，再将自己带到正确的路上。 若是在往日很快就能有宫女来来往往，今日不知怎的左等右等始终空无一人，她这才心生疑惑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这里出奇的安静，四周的树木也参差不齐的生长着，有些凌乱好似从来都没有被打理过一般。转头再看这座亭子的漆已经掉落的左一块右一块。那些即使还没有掉落的如今也被太阳晒得发白，看起来至少有个十年没人来过的样子。 越看心里越发毛，只怕再等下去也是浪费时间，压根不会有人来的样子。再看向天空阴沉着脸，看起来很快就会下雨的样子，晚柠于是心里一横干脆就跑出去找个有人的地方。 “铮——” 寒风中裹挟着悦耳的琴声吹向正在雨中奔跑的晚柠，她立刻在雨中停住了脚步，茫然的站在原地仔细辨别着声音从哪里传出，好似被雨水从天上带来。 “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 忽然加入进来的箜篌的声音，晚柠彻底懂了这句当年在课堂上无感的诗句。还未从上一秒的惊艳当中苏醒，琵琶的声音也加入其中，混合着周围的雨声彻底穿越到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的画面。 晚柠仰着头任由雨水落在脸上，冰冷感驱使着她环顾四周，忍不住感叹道：“这等破败之地，竟还藏着这等美妙的地方，究竟是哪位在这里还有如此闲情雅致。我倒要亲自去拜访一下邀请她们去裴兰的宴会上表演，岂不美哉！” 去拜见太后的事情先放在一边，晚柠拼命竖起耳朵跟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路狂奔，压根顾不上大雨落在自己的身上。没多久便来到了一处宫殿，外观上与其他的普通宫殿并无二致，甚至更为朴素一些。若说其他不同，最大的便是这个宫殿的门看上去更厚，门上也没有牌匾能说明这是什么地方，原本要放牌匾的位置现在还布满了蜘蛛网。 “我以为向晚轩就够破败的了，没想到居然还有宫殿更胜一筹。这里真的能有人住在这里吗？”，正当晚柠怀疑自己被雨水冲昏了头脑，自己幻听导致双耳效应已经完全失效的时候，宫殿里又再次传出了悠扬的笛声。晚柠俯身将耳朵贴在大门的缝隙上，想要辨认清楚确定自己的判断。 可是就在她的耳朵贴上门的瞬间，厚厚的大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来不及收回身体的万宁，竟然失去了重力直直的贴到了开门人的身上。 “何人来这里扰清净？” 这人的声音居然有些耳熟，刚刚站稳的晚柠抬起头偷偷地瞥一眼，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装作宫女混入向晚轩的茹妃。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察觉是熟人的晚柠赶紧站直了身体，笑着露出正脸给茹妃道歉。 茹妃原本冷漠的脸上也露出了惊讶和笑容，上次曾邀请公主来做客，没想到今日真的就在门外见到了她。茹妃激动的伸手拦住晚柠的胳膊，将她拉到自己的伞下关切的问候着：“乐颜公主今日怎会突然造访无名宫？若是公主提前让人通报一声，我们也可早点去接你。” 晚柠有些不好意思的擦着脸上的雨水，完全没有预料到雨水越来越大，身上的衣服竟然也都已经湿透了。有些狼狈的解释着自己不小心迷路，无处可去时凭借着美妙的音乐带路这才顺利走到无名宫。 “姐妹们今日一时技痒这才拿出乐器取乐，如今倒是要感谢这音乐带路把公主您给带来了。瞧您这衣服都已经湿透了，公主若是不嫌弃可跟我进去换一身衣服吧？等雨小些时候再去太后宫中也不迟，我想太后也不必小气苛责到这个地步。”，提起太后的时候，茹妃语气中带着一些鄙夷。 “那自然是求之不得，怎会嫌弃？要嫌弃，也是茹妃千万不要嫌弃我来打扰你们的亲近才是。”，晚柠肯定的点头，无名宫厚重的大门在她身后被关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这突如其来的响声惊得她一个趔趄背后也有些发毛，身上瞬间出现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一种熟悉的恐惧在心底蔓延，好在关好门的茹妃快步走到她身边挽住她的胳膊，拉着她向着无名宫的内部走去。茹妃掌心的温度让晚柠很快恢复到常态，开心的配合着茹妃的介绍仔细打量着无名宫：这里面完全可以用别有洞天来形容，即使外表看起来破败不堪毫无生命力，内部却充满着生机与讲究。 “茹妃娘娘，这里怎会如此奇怪？” 第85章 无名宫 从破败的大门进入还未走出几步远，鱼儿戏水的声音便从一旁传来。心生好奇地晚柠左右张望，被茹妃看在眼里，于是卖着关子一脸得意地拉住她快步向前。 只见这个宫中居然被挖着两个大水池，池水清澈中央还养着许多鱼儿在里面嬉戏。奇怪的是一般景观池水里养的大多是各色的鲤鱼，但是这两个水池中养的是一般用来做菜的鲫鱼鲢鱼。 茹妃稍显得意的介绍着：“这两个水池都是裕妃设计的，公主你看那边有个引水的口子，这里还有一个出水的口子。一进一出就成了活水，无名宫全靠这两个水池这才有鱼肉可以吃。” 茹妃的语气中没有半点被抛弃的自怨自艾，一种出乎意料之外的敬佩之感在晚柠心中油然而生。她毫不吝啬地表达着自己对裕妃对无名宫的赞叹，也对这座宫殿充满了好奇，似乎有一百个问题在脑袋里争先恐后的想要出来。 “裕妃？她是哪位皇帝的妃子，竟然还精通这些？” “她和我一样，而且我俩是同一天进宫也是同一天入住的这无名宫中。”，茹妃叹了口气，接着说：“茹妃的父亲擅长水利，年幼时便时常跟着父亲去现场，所以对这等水利规划耳濡目染手到擒来，这这几个小水池那自然不在话下。公主你有所不知，我们这无名宫里日常吃的菜也是茹妃规划设计带领沁妃和霞妃一起种出来的。” 茹妃的眼语言中总是透露出淡淡的自豪，晚柠见着也为她们开心，每到一处地方便要为精巧的设计和智慧赞叹，恍惚间竟然萌生出了刘姥姥逛大观园的错觉。 “公主您这边请，穿过这个走廊转角就到我们的住处。只是这个走廊有些长，光线也比较差，走的时候千万要小心些。”，茹妃说话间已经扶住了晚柠的手腕。 晚柠原本不以为意，可是在走廊的入口站定看见走廊的全貌时，心里忽然一阵阵的发慌。这里并不复杂：十米长的走廊连接着院子和几人的房间，中间笔直不带一点转弯，走廊的宽度只够一个人经过，但是屋顶却极高挡住了外面的阳光，所以光线也要比别处的差。 似曾相识的熟悉感逐渐蔓延，她茫然的思考着却不知道在哪里见过，怔怔地抬头看向屋顶却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有无尽的黑暗和恍惚在回应着她。 “公主，公主，”，恰好有茹妃及时叫住她，不好意思的解释着：“这个走廊我们住进来的时候就有了，又窄光线又差，偏偏还是必经之路。这样我在前面带路，公主您跟着我就好。” 晚柠早已经从刚才的恍惚中恢复过来，莞尔一笑只觉得眼前认真解释的茹妃可爱。于是她主动拉着茹妃的衣角，若不是担心自己弄湿茹妃的衣服，怕是早就挽上她的胳膊了。 “这里如此奇怪，就没想着改造一下？”，晚柠眼睛四处打量着。 “自然是想过的，可是说来邪乎。茹妃想了好几种办法，无奈每次一开工就要遭遇倒霉的事情，不是磕着了就是碰着了，要么就是会从梯子上摔下来半个月下不了床，后来我们索性也就放弃了，好在现在也就习惯了干脆不折腾了。” “竟然如此奇怪，这个时辰倒也还好，若是到了傍晚没了阳光，只怕这里的视线会更差的。下次我来就多带一些灯笼和蜡烛，咱给这装扮上，到时候望着周围一挂出门肯定会方便许多。” “那就先多谢乐颜公主了。” 谈笑间，两人很快来到一处院子，这里的院子也与别处的不同四面都有房间，茹妃推开正前方的一间便邀请晚柠进来。房间里的陈设虽然简单陈旧却也显得古朴整洁，靠窗的桌子上还放着刚之前练笔的书法，毛笔还未收起来静静地靠着砚台，似乎她的主人下一刻就要拿它起来奋笔疾书。 “晚柠公主，你看这件衣裳如何？”，晚柠收回自己的视线落在茹妃的手里怀抱着的鹅黄色的衣裙，去回应着茹妃的问题，“其他的衣服都素了些，不适合公主您，只有这件是我入宫前从家里带来的，公主若不嫌弃可以穿这件？” “这件好看极了，当然不会嫌弃。”，晚柠客气的接过衣服道了谢径直走到屏风后边去换，“这里还有多少姐妹，每月的例银可还够？” 听到“例银”二字，茹妃苦笑道：“例银？既然住到了无名宫便意味着自生自灭，例银那是想都不要想的东西。只有搬进来的那天，有人来这里给我们登基在册，之后的八年的时间里再也没有其他人来过了。” “这里是监狱吗？不给例银也无人来过问，若不是你们聪明坚强，恐怕早就要饿死在这里！”，气愤的晚柠话说出口察觉气氛有些低落，便话锋一转安慰着：“祸兮福之所倚，这件事倒也不是什么好处都没有。” “可有什么好处？”，茹妃疑惑的问道。 此时晚柠已经换好了衣服，一边擦着头发上的水珠一边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腰间系着蝴蝶结，一本正经地说道：“你如今还年轻貌美，我那太上皇哥哥早已，嗯，老态龙钟……年事已高……清心寡欲，若是哪天厌倦了凡间的生活驾鹤西去，也不会再让姐妹们给他守陵陪葬，再白白耽误了青春。现在这边无人管束，倒也乐得自在。” 大逆不道的言论逗得茹妃乐不可支，原本还是强装镇定的憋笑，但是看晚柠如此认真的表情再也忍不住了，双手叉着腰笑的前仰后合。 “别再呛着。”，晚柠扶着茹妃去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茹妃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腰，另一只手朝着晚柠摆摆手，却也一句完整的话说不出来。 久违的肆意笑声传出门外，被雨水打落地上变成了畅快，也惊扰了这座宫殿里的平静。 房门外传来簌簌的脚步声，晚柠这才有些小怂怕人听见自己大逆不道的话语，下意识的回头朝着门外张望。还未见着来人，却也听见来人干练清脆的声音从门外响起：“老二，你可是在偷喝小五的桃花酒，老远就听见你的笑声。姐妹们都一直等你，你倒好去开门怎么开到自己房间里了，看我等会儿怎么找你算账。” 忐忑的心如同小鹿乱撞，略微紧张的畅想着这欢快的声音后边会是怎样的一张脸，怎样的一个人：一袭款式简单的淡蓝色裙衫，窄窄的衣袖贴合着细长的胳膊，目光上移因为背着光看不清楚她的面容，却能看见乌黑的秀发被简单的梳成一个简单的发束，听话般的立在那里。 说话间，她已经走到了茹妃的面前拉着她的衣袖，与晚柠并排站在了一起。晚柠则假装揉眼睛，实际上眼珠子恨不得贴在姑娘的身上。姑娘见有外人在这里，瞬间安静下来有些局促的站在茹妃后边，同样好奇地打量着晚柠，闪烁的大眼睛似乎要将晚柠的魂也夺去。 “太上皇这老头子，怎么舍得将这样美丽的女子，‘关在’这种破地方。” “几位姐姐说好今日教我弹琴，怎么转阳功夫就都不见了？”，又一个软糯温柔地声音从门外传来。晚柠心花怒放着急的回头望去。 第86章 无名宫的废妃 一个粉嫩可爱女孩手上抱着琴，蹦蹦跳跳的走到门口，圆圆的脸上虽然嘟着嘴却满是笑意。在她的身后三步远的位置还跟着另外两个好看的女子，其中一人端着酒器另一人则拿着笔墨纸砚，在纸上的墨水还未干透，浸透到纸张的背后。 “二姐，这位是？”，粉衣女子欢脱的走到茹妃的身边，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着站在旁边的晚柠。 茹妃也故意逗着她，笑意吟吟地介绍道：“这位便是你日日念着的大名鼎鼎的乐颜长公主。乐颜公主，这几位便是无名宫全部的姐妹。”，她将身后的蓝衣女子拉出来，介绍道：“这位便是排行老三的裕妃。” 裕妃双手抱肩站在对面，这下看清楚了她的脸，脸上没有半分的柔美却多了几分英气，淡然的气质让人有种即使太上皇死在她面前，她都不会伸手去扶一下的错觉。但是当她听到“裕妃”这个称呼的时候，却也微微蹙眉露出不易察觉的嫌弃的表情。 “平日里我们都称呼她为老三，公主也可这样称呼。”，茹妃补充道，“这位是老四——沁妃，沁妃不仅琴艺高超种菜的造诣同样如此。我们日常吃的菜，大多是沁妃妹妹种出来的。”茹妃走到青衣女子身边接过手里的酒壶放在桌子上，路过粉衣女子的身边还用手轻轻碰了一下她的鼻子，粉衣女子开心的大笑起来，脸上还有几分尚未褪去的稚气，看模样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 “这位妹妹如何称呼？” “我是太上皇的霞妃，我入宫的时候公主刚刚离开南邺去往北祁，所以还未曾见过公主。”说罢脸上露出害羞的笑。 “禽兽呀，禽兽。这还是个小孩子呀！”晚柠在心中怒骂，强挤出微笑回应霞妃，又包含深意的看向茹妃。 茹妃懂她所想，赶忙解释道：“霞妃妹妹年纪最小，原本在宫中等着自己的册封，谁知先等来了皇上退位的消息，无处可去的她只好住进了无名宫中。可怜的妹妹，还未看过外面的大千世界。” “住进无名宫倒也不是坏事，霞妃年纪尚小还未册封，住进无名宫时也未登记在册，再过些时日彻底被人遗忘，或者等到主上开恩，能离开宫中也是好事。”站在最外侧的一个女子开口说话，声音不急不缓如风般轻柔。 晚柠下意识望去，出乎意料的是那女子的相貌却不似声音年轻，与其他姐妹有着明显的年龄感，眼角也生出了淡淡的细纹，若仔细看也能看出乌黑的头发里生出几根泛着白的发丝。只不过这些都不能影响她的美丽，迟暮的美人依旧是美人，这辈子都不会跟丑陋沾上一点关系。 美人即使年老也不会色衰，反而被雕琢的更加丰富，不急不恼始终待人温柔。想到这里，晚柠忍不住又要对太上皇进行一场批判：这样美好的人，旁人光是想想她在这无名宫中被困住的时光都会心碎，何况是她要自己目睹自己逐渐凋零的人生。太上皇这老头实在是太作孽！ “忘了介绍，这位是无名宫中的大姐——怡妃，怡妃入住无名宫最早，凡是进来的姐妹都受过她的照顾。”茹妃又转向怡妃，向她介绍着晚柠：“怡妃姐姐，这位便是久闻大名的乐颜长公主。” “乐颜长公主？”喃喃念着，怡妃欣喜地朝她走过来，亲切地握住晚柠的手，仔细的看了看她现在的模样。 突如其来的热情让晚柠一头雾水，只见她朱唇轻启，语气十分温柔关切像是与老朋友打招呼那般：“许久不见乐颜公主也长这么大了。上次见时还是一个只到这里的小朋友，害怕地躲在太子身后紧张的抓着她的衣袖，如今小朋友也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落落大方。” “怡妃娘娘，你竟见过我？”晚柠很是欣喜，“我倒是记不得了，你可还记得当时的场景？” “记得，那是十五年前。”，怡妃怎么会忘呢，那是在她的册封大典上，她被人簇拥着捧着抬着送进宫里，似乎她想要什么都唾手可及。如今只落得个无处可去查无此人的下场，又怎会不让人唏嘘。 “公主那时候应该还不到五岁的年纪，一直怯生生的抱着皇后，见到我满头的珠钗装扮还大哭起来。皇后抱着哄了许久也不见成效，最终还是见到下学归来的太子才止住不哭。他走到哪里你就跟到哪里，像个小尾巴一样可爱极了。” 晚柠不好意思的笑着：“我已不记得了，只是怡妃娘娘为何会住进这无名宫里？” 怡妃摇了摇头不愿多提，平静的说着：“一场意外罢了，不过住在这里没什么不好，落得个清净。” “大姐前几日还说我吵闹来着，今日倒说落得个清净。”，霞妃双手叉腰，委屈的嘟着嘴说道。 裕妃轻轻地戳了戳她的脑袋，宠溺地回答道：“说的不是一个清净，傻瓜。你还是很吵的。” “姐姐们，你看她又说我是傻瓜。”，众人不去理会，纷纷笑作一团。 说话间外面的雨便小了下来，晚柠抬眼望去时辰已经不早，她想起自己今日还有任务在身不便多留。告别临走前还问起了无名宫中还缺些什么，过几日她就派人给送过来。无名宫的姐妹们相视一笑都说不缺，只是无名宫中夜长岁月夜长，有空常来玩便是最好的。 茹妃一直将乐颜送到她熟悉的路上，因为担心被太后的人瞧见自己，这才告别后匆匆离去。 太后此时还在佛堂虔诚诵经，晚柠独自一人坐在侧厅里静静地等着，心里打着腹稿如何争取太后的同意，以便将兰妃的纪念活动重点放在兰妃入宫前的岁月。老实说，她虽然与太后见过好几次，但是每次她都像是太上皇的传声筒和帮凶，至今不清楚她究竟是何立场。 她坐在那里无意想起怡妃方才提到的十五年前的事情，那时候小小的乐颜公主那么爱粘着她，她也能十分用心的哄着，想来还是疼爱自己妹妹的女儿的。究竟是怎么样的变故，才会让太后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第87章 劝说与入戏 这次她要赌太后心里还是有自己的妹妹的。 等得有些烦了，太后这才从佛堂姗姗来迟。几日不见太后的脸色红润了不少，人也平和了许多。一见到晚柠就和善慈祥的让人去换了新茶过来：“颜儿等烦了吧，这茶水估计也有些凉。嬷嬷，去给公主沏一壶太上皇前儿新送来的茶。” “太后娘娘，您最近气色很好，可是有什么开心的事情？”，晚柠内心忐忑强装镇定的问着，这是她第一次独自面对甲方汇报方案。 “是吗？”，太后面露微笑，用手背摸着自己的脸，心花怒放的说着：“可能是多亏蒙珠公主这几日陪在身边，倒是能解解闷心情也就愉悦。话说回来，颜儿今日来可是为了兰儿的纪念宴会的事情？” 晚柠蹭的站起身来点点头，又十分乖巧的行礼，用着十分恭敬的语气几近讨好的样子，挤出一个微笑：“太后您真是目光如炬，真是什么都逃不了您英明神武的眼神，一下子就能看出我的心思。” “瞧你这副心里有话的样子，和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这么大了也没改过，什么事情都能写在脸上。说吧，有什么事情？” 见着太后这得意的样子，晚柠心里翻上一个白眼，强压住心里吐槽的欲望，装作乖巧的样子。心里想的却是：“老太婆，我这都是装的。现在有求于人，可不是要装作乖巧懂事点。”，面上却挤出一个甜美的微笑，请求道：“太后娘娘，这几件事只有听到您的肯定，我才能放下心来。” 说着晚柠从袖子里掏出提前准备好的册子送到太后的面前：“这里是我们选出来的纪念晚宴的节目和食物清单，这里还都是备选的，实在是眼花缭乱不知确定哪些好，还请太后娘娘过目？” 太后也不去接，反而拿起旁边的茶杯饮了口新上的茶，摆摆手让晚柠收回去：“就这些小事？既然这件事情交给了你负责，一切都由颜儿决定。是好是坏，也由你负责便罢，这种事情以后不必再来问我。看来小时候教你的事情，你是一点没记住，下次可要长长记性。” 晚柠满口答应，既然有了太后这句话以后她就算哪里做的不好也只是能力问题，怪不到她的态度上。 “乐颜记住了，既然这件事由我全权负责，以后定不会因为这些事情来叨扰太后。” “这才是我皇家的女儿！” “但是我还有一件事想请太后定夺。”，太后夸赞的话音刚落，晚柠便装作纠结之色，心虚地问道：“兰妃娘娘的纪念活动，我还有一事想问您的意见，就是……” “方才说过的，你怎么又忘了？”，话还未说完，便被太后打断 晚柠赔罪般，一字一句的说着：“是我的错，没能记住太后的话。太后说了这件事由我全权负责，我所做的决定她也都同意。” 太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晚柠紧张地看着她，心想太后可不是突然变卦了，只见太后面露愠色的说到：“有一件事我是不同意的，兰儿是你娘。她用命生下的你，你不可辜负她的心意让她伤心。” 晚柠一时无话可说，下意识点头，她越发摸不准太后到底是何立场。以前只觉得她是太上皇的“狗腿子”，没有自己的思想一切都以太上皇的事情为重；眼睁睁看着太上皇设计迷晕乐颜，如今她又频频与自己亲近，就像那件事不曾发生过一样。 事情处理的比自己想象的要顺利的多，从太后宫中出来的脚步都变了轻快了。进门之前她先给自己上了一层厚厚的“枷锁”，潜意识里就觉得这是件困难或者不可能办到的事情，真的有勇气去做的时候这才发现远比自己想象的要轻松。 距离纪念晚宴的举办时间已不足半月，这段时间她恐怕要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这件事上。回向晚轩的路上，她也在想该如何呈现对兰妃的怀念。路过一处亭子，正好看见两个宫女手里拿着皮影正在嬉戏，先是一怔再灵光一闪。 从宫女手中买下了这两个皮影之后，晚柠便径直回了向晚轩。姐妹们都在执行自己领到的任务，此刻皆不见了踪影，唯有穆修坐在庭院中饮酒。只是晚柠正在想事情出了神，即使从他身边经过也压根儿就没有发现穆修的身影。 见她这副样子，穆修反倒多了几分取乐的心，悄悄地走到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惊得她立刻瞪大了眼睛，几乎从地上跳了起来，怒目转身要报仇才看发现是穆修，当下只以为他是无意的也不恼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开怀的笑容，嗔道：“真幼稚。” “明明是你胆小，手里拿的是什么？”穆修伸出食指指向晚柠手里的东西，因为两人的距离比较近，穆修的手指就从乐颜的眼前滑过。她第一次被动的仔细看了他的手，一个修长而且指节分明，洁白而有形，真就如课本上写过得“指如削葱根”。 “你这副身体好像还真不错诶！”目光沿着手指上移，直到目光与之也相对，“比起之前的姜老板，这个似乎一点也不差。” “那我还是占便宜了？我是问你手里拿的这个是什么”穆修平静的道谢，然后继续提醒晚柠自己的问题。 目光移到自己手上，然后举起手中的皮让他能看清楚：“ 这不就是皮影吗？你听我跟你说，我刚刚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好主意。你附耳过来听我说？” 虽然一头雾水，穆修还是听话的俯身倾耳靠近乐颜，“说吧。” “想知道呀，过几天就知道了。你就安心调查乐颜公主的下落吧，最好能在晚会上把人带过来，让人家母女两人相认。” 因为没有听到自己想听的东西，穆修白了一眼随后站直了身体，说到：“我就知道你没有憋什么好话。” 晚柠拍了拍他的胸脯，挑衅般：“穆修王子您呀就拭目以待吧，保准不会让你失望的。我现在要去‘闭关’了，有事情就等我‘出关’再议吧。” 说罢不顾穆修脸上地怀疑之色，径直绕过他回到了房里，关上门前特意交代谁都不许前来打扰。她尝试分析兰妃的生平遭遇及性格，试图把自己作为一个容器，先将自己的想法倒腾“干净”，而后去接纳兰妃的“灵魂”，用思想去经历一遍兰妃的经历。 一开始总是无法入戏，始终带着的是苏晚柠的视角去审视裴兰的生活，她有些懊悔沮丧。好在万籁俱寂的时刻，当她按照自己的方式去“体验”裴兰的遭遇时，某一时刻灵魂似乎真的相通。她茫然的呆坐在桌子前，眼泪不受控制的簌簌掉落，砸在手背上留下温热的温度。她木讷地用手去轻抚自己的脸颊，而后看着沾染泪水而湿漉漉的手指，后知后觉的发出疑问：“我怎么哭了？” 第88章 有疾 “公主已经将自己关在房中整整一日，在这样不吃不喝下去恐怕要出问题！” 向晚轩的姐妹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既想要冲进去又害怕打扰到公主的重要事情，如今站在房间门口左右为难。 “是呀，该不会是受了什么委屈？” “不会，听穆修王子说公主回来的时候挺正常的，不像是受了委屈的样子。” “那可是淋了雨身体不舒服？”，朱紫很是忧愁着急催促一旁的水月：“水月，你再听听，听得仔细些里面可有什么动静？” 水月谨慎地将自己的脑袋靠近晚柠的房门，耳朵贴在门缝上生怕发出声响又担心听不清楚里面的动静，还不忘抽出空对旁边的朱紫说着：“我正听着呢！” 朱紫连忙安静下来紧张地盯着水月，只见水月直起身子面露难色又不确定的贴上去听了听。 “快点，怎么样可是听到了些什么？” “这么嘛，呃，确实听到了些。” “听到了什么你快说呀！急死我了，”，盯着水月迟迟不肯开口的样子，朱紫着急的拉开水月自己贴了上去，嘟囔着：“算了算了，我还是自己听吧。” 里面的声响确实出乎朱紫的意料之外，随着声响的逐渐清晰她的眼睛也逐渐睁大。这时来给公主送饭的婉桃的声音忽然从背后响起：“你们两个在这里何事？” 水月立刻站直了身体，还不忘拉起朱紫，低着头有些心虚的回答道：“没，没什么。” “婉桃姐姐我们不是来打扰公主的，我们只是担心公主出现什么事情，所以来看看。现在看好了，公主没什么事只是有些困了。”，朱紫倒是心直口快，直接说出两人的目的。 “困了？”，对这个答案婉桃有些疑惑的重复了一遍。 “是的”，朱紫立刻轻轻拉着婉桃的衣袖，又指向房间的缝隙，耿直的说着：“婉桃姐姐你也来听一听吧，公主在里面的鼾声如雷！” 说话间房间里的晚柠已经醒了过来，不知怎么回事浑身酸痛，横躺在床上。身上的被子也是被胡乱的拉过来，七扭八歪的盖在身上。头痛的快要炸开，尝试回想自己究竟是何时睡着的，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于是强撑着从床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门口给她们开了门。 一只手强撑着门身体也靠着墙支撑，晚柠半眯着眼睛：“不是交代谁都不能来打扰吗，怎么你们都来了？” 水月与朱紫心虚地低下了头，不敢看向她的眼睛，喃喃地回答着：“公主，您已经在房间里待了一整天了，我们实在是担心不过，这才过来的。刚刚听到公主的呼噜声，我们安心多了。” 两人说完还不忘发出傻笑的声音，直接被婉桃瞪了一眼不敢再乱说话，随后又被她赶了出去。“公主已经醒了，你们就先去前厅准备吧。” 水月与朱紫仿佛得了救星，告了退拉着手便匆匆离去。 “他们年纪还小，难免有言失的时候。回头让朱樱多叮嘱教育一下，婉桃你也不必生气。”晚柠强忍头疼打着圆场，“你这手里端的是什么，闻起来挺香的？” 婉桃将餐盒递到公主面前晃了晃，确保公主能看见，这才缓缓开口：“这个是皇上方才派人送来的预防风寒的补药，公主您身体怎么样了？” 晚柠百无聊赖地摸着脑袋，转身招呼婉桃进来，迷糊的嘀咕着：“头确实有点疼，还有些鼻塞。咦，你怎么知道我身体不适？” 婉桃连忙将手里的餐盒放在桌上然后去扶公主坐下，这才将餐盒打开取出冒着热气的汤药，递到晚柠手里：“公主快趁热喝了吧！昨儿淋了雨回来也不曾说一声，这个天气怕是很容易感染风寒。还是今日皇上差人送来预防风寒的汤药，我这才知道。这个天气万万要小心，得了风寒后果不敢想象。” “哪有这么夸张，我打过疫苗的有抵抗力。”，晚柠不以为意的打趣着，手上却端起汤药一饮而尽，表面上喝得痛快眉头还是被汤药苦的皱在了一起。还未来得及舒展，看见婉桃不解的表情，她强忍着解释：“我胡言乱语的，不要放在心上。话说回来这个汤药真是每次喝都苦得不行。” 婉桃似乎早有准备变魔法般从餐盒里又掏出来一碟裹着糖粉的话梅干，酸甜的味道很快在味蕾上漫延，中和掩盖了药的苦涩，也舒展了眉头。 “婉桃，你也太贴心了吧，谁要是和待在一起真是中了大奖了。” 婉桃起身收拾着东西，边轻轻摇着头：“公主你可夸错人了，这些都是皇上差人一起送来的，若是贴心恐怕也是皇上贴心。” “皇上？” 有些惊讶，而后她快速恢复平静：“倒也难为他每天这么忙，亲自盯着刘学育的案子，还要抽出精力关注我。若是皇上的人来问，你就说我无事一切正常。只是有一点头疼罢了，小问题没必要让他一起跟着费心。” “记住了，这药里有助眠的成分，我扶公主先去床上休息吧。” 晚柠瞪大了眼睛，本想抓住时间去执行对裴兰纪念活动的筹备工作，这下只觉得力不从心。在婉桃临走前特意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快要申时了”，婉桃回答着，顺便给她盖好了被子。 晚柠赶紧从枕头底下抽出昨日从宫女那买来的皮影递到婉桃手里，细心交代道：“我这里还有件事需要你们去做，就仿照这昔日裴兰的形象，多做几个类似的皮影出来。” 婉桃接过来收好：“公主不要劳心这些，这种事交给我们去便好，保证您醒过来就能看到成品。” “那就麻烦你们了，我保证明日起来就又生龙活虎一条好汉！” 婉桃走后，汤药的药效便慢慢的上来了，晚柠一整夜都陷在迷迷糊糊的状态里，在昏昏沉沉中睡去。说来奇怪好像成年后她就没有生病过，不仅没有生病连小小的感冒流鼻涕的经历都没有，似乎都快忘了这种浑身发软无力，口干舌燥呼吸困难的感觉。 午夜时分，这种感觉便再次袭来。病情并没有按照计划好转反而身上一阵阵的发寒，她蜷缩做一团躲在被子里，露在被子外面的额头则发着烫细细密密的汗液从细腻的皮肤渗出。鼻子里似乎住进一座大山进不得一点空气，只能半张着嘴巴呼吸导致喉咙干燥的如同沙漠，嘴唇也变得极薄几乎稍微用力就要渗出血来。 她想要睁开双眼，却发现连双眼也酸涩的难以动弹。 第89章 探病 求生的本能让她在这一刻迸发对水的渴求，于是强撑着想要起身。 可是刚刚翘起一点，外界的冰冷就涌进被子像针般扎着她，浑身抽搐的状态让她不得不放弃又狼狈的躺了回去。 迷糊中似乎听到了轻缓的脚步声，察觉到自己床边可能有人，便挤出全部的力气乞求道：“水，请给我点水好吗？” 乞求声过后果然听到了倒水的清澈声音，紧接着这个脚步声就来到了床前，一只温暖手轻柔的从被子底下伸进去，隔着厚厚的被子温柔的托起她。自己则半靠在床边，用着一半的肩膀支撑着虚弱的晚柠，还不忘将翘起的被子边裹好。 大抵是嗅到了茶水的味道，晚柠依旧闭着眼睛本能般的摸索。那人也不再躲闪，另一只手端着杯子小心翼翼地将水送到她的嘴边。察觉到水的的凉爽，晚柠贪婪地急切地将其一饮而尽，凉水凉水入肠燥热消了大半，脑子也清醒了大半。 后知后觉托着自己的肩膀胸膛的健壮程度怎么也不像向晚轩的女子，睁开一条缝低头看向握着水杯给自己喂水的手：白净有力，直接分明血管清晰，虎口的位置还有着一道明显的疤，像是被利器砍伤痊愈后留下来。这个伤疤看起来像是旧伤，如今疤痕的面积虽然大但是因为恢复的不错况且皮肤白净，若不是静距离的观察反倒也没有那么容易被看到。 说这么多，最重要的是这是一双男人的手！意识到这里晚柠立刻回头看过去，正好撞见此人深邃深情的目光。炽热的眼神让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还要再喝一点水吗？”，子珩却像没事人一般，并不准备解释几句，只是拿着杯子依旧温柔的问着。 晚柠瞪大了眼睛盯着他，因为喉咙不便发出声音于是摇了摇头。见状子珩将手里的杯子随手放在一旁，触摸了一下她的额头发觉没有这般烫了这才起身小心的扶她躺下。 “你先躺下休息，现在不可再受寒了。” 晚柠意识到自己一直盯着他的眼睛，于是躲避似的目光下移看向别处，却发现床边的茶几上放着几条沾了水的毛巾，当下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自己下意识的伸手去摸了下额头，而后自己往后挪了挪靠着床边，确保能更方便的交流，这才虚弱的开口说道：“我没事的，我想这样坐着让你陪我说说话，辛苦你了。你刚从宫外回来吗？” 子珩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这身装扮只有他出宫的时候才会穿，于是点点头：“回来有一会儿了，衣服还未来得及换。” 晚柠感激的看向他又很快低下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颜颜，笑什么？”，子珩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回去，还未看清楚脸上的表情作何状态，燃尽的烛光恰在此时熄灭，虽相距不远的两人也无法看清彼此。 “我笑话你堂堂的天子，竟然也会这般照顾人，没想到你也会有这样的一面。”，黑暗中的晚柠依旧看向他的角度，自顾自的说道：“我已经见过你好多面，不知道你还有多少面。”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子珩的声音就在晚柠的耳边响起，距离之近似乎能感觉到他此时的呼吸和心跳。黑暗中的晚柠紧张地屏气双手紧握住被子，这时子珩似乎得逞了般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要要回到原本的距离。 感觉子珩远离的那一刻，晚柠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与冲动，下意识拉住了他的手。子珩明显没有预料到般僵硬在哪里，小声试探地问道：“怎么了？” 黑汉中的晚柠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也认不清楚自己的态度，只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慌乱抽回的手。笨拙地找着借口：“这里太黑了，我，我不太习惯。” “不要怕，我去点个灯房间很快就会亮了。” 晚柠有些害怕这在黑暗中滋生的情愫，便趁着此时转移话题：“刘学育的案子，查的可还顺利？” “顺利”，没有一丝的犹豫的回答，“一切都很顺利，不日将公开审判。” 晚柠心里清楚这桩案子查起来自然不难，难就难在审判和后续的处理上。不用多想这件事情必定牵扯太上皇党的人，他们利益相关官官相护，况且到此时太上皇也不曾出来讲过一句话，就怕查到最后推出几个甲乙丙丁的小人物出来顶罪。但是子珩既然想把这件案子查清楚，也想借助这件案子将密不可分的权力铁桶撕开一个口子，而仅凭他一个傀儡皇帝只能是难上加难，难于上青天。 说话间蜡烛被点燃，房间内又恢复了光亮。本来想再说些什么的晚柠，见烛光映衬下俊逸的面孔淡然的表情时，她就相信了他真的胸有成竹便不再纠结这件事，静静的看着他将房间内的蜡烛都重新点燃。 子珩将灯罩放好举着蜡烛朝着床边走来，想要想光亮离晚柠更近些。盯着他这般认真的模样，晚柠忍不住脱口而出：“子珩，谢谢你。” 子珩恍惚间，看见躺在床上的她感激的笑容，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只听见房间外面传来了婉桃迷迷糊糊的声音。她记挂着公主临睡前有些头疼，担心再出了什么事所以前来查看，没成想正好看见房间里有光亮。 “公主，你怎么样了？” 房间内的两人瞬间慌了神，好在晚柠眼疾手快掀开被子的一角示意他躲进来。子珩虽愣了一下，但似乎也无更好的办法只得如此。于是随手将蜡烛放在一旁，自己则躲进了床的里侧，晚柠还不忘将被子给他完全盖好。 “我没事，已经无大碍了，让你们担心了。”，晚柠紧张的拽着被子朝着外面大声回应着婉桃。 “我见公主房里的灯亮着，可是有什么事情，我来帮您吧？”，说着婉桃就要打开房间的门。 这下晚柠更是急了，凭借着婉桃的细心程度准能发现房间内不止一人，到时只怕是有嘴说不清。晚柠按着被子里的子珩生怕他发出声音，一边着急的朝着门外说着：“不用了，你快回去房里休息吧，我已经好了大半。若是开门再进了凉风，只怕要是加重的。” 听见此话婉桃也不再强求，叮嘱了几句便离去了。 随着屋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晚柠掀开被子的一角子珩露出头来。他坐直身体随意地整理着自己的乱发，正欲翻身下床之时忽然想起方才晚柠随口的一句“谢谢”，便也使坏般一手撑着床，弯着身子无限靠近，表情玩味的挑逗着她。 “方才你因何事要谢我？” 第90章 初愈 “因何事感谢？”，晚柠涨红了脸，逃避似的将脸扭到一边。 子珩侧躺在床上，右手则撑着床使自己与晚柠的视线在一个水平，用另一只手饶有兴趣的捏着晚柠的脸颊，虽未用力却也足以让她看向一旁的脸再次看向自己。他好奇地把玩着她下巴，用大拇指轻柔的触摸着她干涸的嘴唇。 若不是发现他的耳朵滚烫发红，晚柠都要被他的演技给骗到了。她心生一计轻轻的拨开子珩把玩地手，自己则更为上前缩短了两人的距离，抽出一只手撑在墙上形成壁咚之势。晚柠不肯善罢甘休用自己的脸无限靠近的接近他的脸，从嘴唇游走到脸颊又来到耳边。呼吸的温热伴随着心跳，在寂静的夜晚无限蔓延泛起时光的涟漪。 晚柠另外一只手也没闲着，不知何时攀上他的耳朵，冰冷的指尖轻点他发烫的耳廓，柔软的指腹揉搓着他炽热的耳垂。在他屏息之时，她轻轻的靠近在耳边挑衅般说出：“不是只有你会玩这个！” 眼见被拆穿，子珩收起了这副样子翻身下床整理自己的衣服。这时晚柠也不再玩闹，拖着酸痛的身体，十分认真的回答道：“自然是谢谢你在这里！”。在她心里，“这里”既是指这个房间，也是指这个陌生的时代。 成年后的健壮总能让人忘记年少时的羸弱，忘记了无数个不舒服发烧的经历，忘记了在炙热的夏天奶奶拿着蒲扇在病床前给自己扇风驱赶蚊虫的场景。年少时不知道奶奶坐了多久，只知道每次梦醒时分都能看她静静地坐着。手上扇风的动作不停，嘴巴里也念念有词，多半是多是乞求各路神仙保佑自己身体健康的话语。 独自的成长时常麻痹了个人忘却了病痛的经历，也忘却了奶奶当年的虔诚，忘记了有人记挂的滋味。如今当自己从这个陌生的地方深夜醒来，浑身的浑身的酸痛无一不在提醒而今没有奶奶独自一人，就连奶奶留给自己的念想蝴蝶玉佩也不见踪迹。 若不是子珩在这里，她不知道今晚该如何度过这漫长的黑夜。 “谢谢你在这里，让我想起了我奶奶。”，晚柠最怕煽情，说到这里反倒像开玩笑般呵呵笑出了声。 子珩眼神中满是心疼，转身走向水壶便又给倒了一杯水。 “我已经好多了，你也快回去休息吧。这个时辰不早了，明日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你处理。” “不急，等你睡下我再走。”，说话间已经将温热的杯子递给晚柠，见她大口喝完直接用手指擦去挂在嘴边的水珠，又扶她在床上躺下盖好被子。 晚柠侧卧黝黑圆润的眼睛有些不舍的看着他，却也轻声催促着：“我已经睡下了，你还不走吗？” 子珩握住她的手塞回温暖被子里：“等你睡着。” 晚柠不再多说闭上眼睛假寐，想看着他离去的样子，结果还未等到子珩离去自己真的就先睡着了。再次睁开眼时天已大亮，阳光透过窗户将整个房间照得很亮，桌上的蜡烛也早已燃尽熄灭。 得益于昨晚的休息，今日身上如释重负的轻松，更为重要的是脑袋也变得清楚。不好再浪费这时光，晚柠从床上坐起身，无需特别注意就能发现床边放着的水壶和茶杯，只需要稍稍一伸手就能够到。一看便知道是子珩临走前的特意为之。 “如果是在自己的时代与他相遇，那该多好！” 正在出神之际房门忽然打开一条缝，一个活泼可爱的脑袋从缝隙里伸了进来，冲着她明媚的傻乐。来人正是水月，见公主已经醒过来便将房门完全打开，自己则抱着炉子站在门口。 “快些进去，外面风大公主身上衣衫薄，万万不可再吹着。”，婉桃的声音紧随其后，只见她手里拎着餐盒走了进来，转身将敞开的门关上。 “哪有这么严重，我现在都好了，强装得像头小牛。”，晚柠故作轻松的在她们面前伸着懒腰，随后拿了件衣服披上走到桌子前指着餐盒问道：“这里面又是什么好东西？” 婉桃不做声的打开，从中变戏法般又掏出一碗红枣姜茶摆放在晚柠面前，甜甜的枣香和淡淡的姜的辣味一起扑向鼻腔中，有种温暖的味道；褐红色的颜色也要比昨日的汤药好看不少。 “这个也是皇上送来的？” “这个可不是，这是穆修王子一大早送来的。他昨晚曾来探望公主，只是您当时已经睡下便没来打扰。又听说公主淋雨受了凉，所以今日一早就送来了红枣姜茶祛寒。” 蹲在一旁摆弄取暖小炉子的水月听到这话，也忍不住插嘴吐槽道：“这穆修王子也真是奇怪，哪有大半夜来女子闺房探病的道理。还好被婉桃姐给拦下来了，要不然被他闯进来就要毁了公主的清誉了。” 刚喝了一口红枣姜茶的晚柠因为水月的话，忍不住咳嗽起来，又默默的将碗放回桌子上又被逮了正着。 “公主，你怎么了，可是姜茶不好喝？不应该呀，我闻着可香了。” “不是不是，太烫了先放一放。你们做得对，穆修王子毕竟是土漠来，有些不拘小节注意不到这些事情。”，瞥见水月手里的炭忽然像得了救星，连忙问道：“水月，你这又是在做什么呢？” “忘了给公主您说，宫里打算采购一批新的木炭用于冬季取暖，但是新来的主事也不确定各宫里的主子用不用得惯，所以先抽几个宫用来试试看。要不说我们向晚轩就是幸运，一下子就抽中了，你们还别说这木炭闻起来还有淡淡的果香，一看就是好东西。嘿嘿，这下我们真的捡了个大便宜。” 望着水月一手拿炭眉飞色舞介绍的样子，晚柠也感觉到快乐，心想也就这个傻丫头愿意相信向晚轩是被抽中的。炭确实是好炭，只不过她尚且不太习惯这种取暖的方式也觉得不太安全，于是心生一计问道：“这么好的炭用来取暖真是浪费，可还有多的？不如收起来过几天做果香烤鱼吃，你们觉得怎么样？” “烤鱼？”，水月又低下头从还未点燃的炉子里将木炭拾了出来，小心的放在袋子里，“这些木炭这么香，做起烤鱼来也一定很好吃，我这就都收起来放好。” 滑稽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晚柠此时已经做到梳妆台前，打趣道：“看你这么喜欢这些木炭，可要好好感谢那位抽签的家伙。” “那当然了，下次有机会见到皇上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他！” 居然又是子珩，他究竟要做多少事？不仅明着送，也要暗着送。 第91章 宴会开席 节目彩排、细节把控、场面调度，接下来的几天里晚柠连带着向晚轩所有人都投入纪念晚宴的筹备当中。就连玉熙宫的几位也被拉壮丁，忙得不可开交。 好在一切按部就班顺利的进行着，现在只需要在宴会前将所有的请帖都发出去便可以静待嘉宾来访。在朝堂中，刘学育的案子业已梳理清楚查清事实真相，但如何利用这个案子将太上皇的势力撕开一个口子，在朝中发展皇帝自己的权利尚未有定论。 子珩深刻清楚，即使这次的事情能够打击到他们，但是尚不足对太上皇造成威胁；即使能在朝中发展自己的人，也远不能达到与他们相抗衡的地步；若有朝一日他们被他们反扑，只怕会输得更加彻底。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还有另外一条路，提拔自己人的同时引入第三方的力量，形成三足鼎立的效果，也就是扶持祁王的旧部势力。 祁王当年离开南邺的时候，在朝中有着不少支持者和拥趸，其中不乏身居高位者。这股势力在祁王离开后虽无一不遭受打击和新皇的冷落，表面上分崩离析。但随着不久前祁王结束驻守边疆的誓言重回南邺，这股势力也正蠢蠢欲动，或许是一个将他们凝聚起来的机会。 只是，他已多年不与祁王打交道，尚不清楚祁王的立场，只怕是会引狼入室。可是，若不这么做，凭借他的力量无法摆脱傀儡的命运，无法实现自己抱负也无法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或许，与危险画押才是化险为夷的方法。 所以在刘学育的案子尚未结案的日子里，子珩暗中调查祁王在北祁的事迹。在得知北祁在祁王的十九年管辖下井井有条，不仅保护了当地的安宁避免外族部落的干扰，对内也将多年欺压百姓的恶霸清除，将欺男霸女的土匪彻底剿灭之后，便对自己的选择多了几分安心。 即使祁王有称帝的野心，那他的才能和抱负足以让楮国安定和繁荣，如此也算尽到了一个帝王的责任，如此便也没有了遗憾。 他私下出宫多次与祁王交谈，又亲自提拔祁王推荐的付元朗作为这件案子的主审。付元朗的父亲曾是先帝的心腹，为人正直心直口快勇于谏言。当年在祁王尚未离开南邺之时，曾多次直言不讳批评还是太子的太上皇行为处事的荒唐，对祁王独特见解的赞赏。更是在得知祁王要离开南邺十九年的消息时，他更是直言对楮国交到太子手上的担忧。 后来先帝驾崩太子即位之时，他便主动请辞避祸远离了权力中心，太上皇念在先皇的面子上，再加上也不想落得个小心眼的名声，便眼不见为净放他离开。但影响一直存在，他的儿子付元朗自幼饱读诗书考取功名，但为官多年成果斐然赢得当地的口碑和民心，却始终得不到重用和提拔，一直在小地方轮转。 如今子珩一道圣旨召他回到南邺审理这件全国瞩目的案子，一来可以凝聚原本的力量；二来也是对他的一个考验，若是他能不偏不倚的处理妥当，才能和立场也就没什么问题，留他在南邺朝堂也不算是选错了人；三来，他的父亲虽然离开权利中心多年，但是由他提拔的许多人尚且还在，虽然大多数一直被太上皇打压，但是只要新皇能给予一些支持那也能为他们提振士气。 倒是也能给太上皇党造成一定的威胁，如今他已无路可退，只得前进。 话说回来，日子一晃便过去了宴会举办的日子终于来临。 一大早一切都按照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先是派人去芙蓉楼取回了预定的荷花糕，紧接晚柠自己赶到场地监督布置，事无巨细。待所有的事情准备妥当已经中午，晚柠则去换上了提前准备好的粉色衣裙，梳上端庄大气的公主发饰，再加上几支灵巧的发簪以点缀，恍惚间竟然有些分不清楚镜子中的到底是谁。 “乐颜姐姐，你真好看！”，为了今天的活动，蒙珠特意向太后请辞了一天，像个小跟班一直跟着晚柠身边。 晚柠笑着回头：“蒙珠，你这嘴真是越来越甜了，没白跟着太后学习，已经成果斐然了。” “我可没说谎，乐颜姐姐这么穿就是最好看的。”，蒙珠小心地触摸着这件裙子，眼神里满是喜爱，又担心弄脏了般爱惜。 晚柠瞅见她这个样子，当即给一旁的婉桃使了个眼色。婉桃心领神会转身从房里取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包裹，送到两人面前打开。只见一件鹅黄色的华丽的衣裙出现在眼前，蒙珠眼里闪出喜爱的光芒又不可置信的看向晚柠。待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这才满心欢喜的接了过去，在自己身前比了比大小。 “好像有些大了，若是不合身可以在改改。”，婉桃帮着看，一边补充说道：“乐颜公主想着给蒙珠公主一个惊喜，所以做的时候没能量体裁衣，不过还都可以改。” “不大不大，反正我现在也不能穿。过两年等父王来接我的时候，我再穿上给他一个惊喜，到时候一定非常漂亮，说不定他都认不出我来了。”，蒙珠兴奋地畅想，一边小心翼翼地将衣服重新收好。 蒙珠因为是代表着土漠来的这里的，所以时刻穿着自己的特殊服饰。说话间几人的梳妆已经完成，便一起移步宴会的主场地准备迎接受邀而来的嘉宾。去往宴会场地的两边都被摆放着裴兰喜欢的花花草草，院内悠扬的琴声也乘风飘向四周，响起的乐曲也是她之前练习爱弹得曲子，琴师按照技艺的由浅入深，如今正如同孩童般嘤嘤学语。 “皇姑姑，好久不见！” 听闻有人叫自己，晚柠连忙回头只见平时一副女侠装扮的言柯也盛装出席，脸上笑意吟吟奇怪的是只有她一人，不见祁王与子见的身影。 第92章 宴会迷思 转头看见言柯瞬间，晚柠便迎了上去拉起她的手，并从旁边取出一朵兰花状的簪花戴在她的发间。 “今日怎只有你一人来，祁王与子见呢？” 言柯好奇地摸索着戴在头上的簪花，略带埋怨的语气嘟囔道：“父亲先去见皇上，至于子见哥哥又被父王派出去执行任务。要我说还不如眼睛没好呢，起码人就在身边我也能看着，哪里像现在这般也不告诉我去哪里执行任务。” 她拉着晚柠的胳膊，撒娇般请求道：“我偷偷打听过了，这次去的地方更为偏僻和危险。子见哥哥只听父王的话，等会儿皇姑姑你见到我父亲，能不能劝劝他？反正他手下这么多人，没必要一直派子见哥哥出去做事。万一他的眼疾再犯了，我可去哪里找他？” 言柯虽然换了装扮，但还是老样子一旦说起子见的事情，就变成话痨有说不完的话。因为紧接着有其他的客人出现，只得先应下来让朱樱带着她四处参观。 紧接着来的第二位客人有些怯生生的，虽然模样娇俏气质温婉衣服的布料精美，但是样式却有些陈旧与其他人的绸缎相比也有些简朴，好在配上高高梳起的发髻倒也显得知书达理。这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参加宫里的宴会，所以难免有些紧张，生怕哪里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晚柠特意邀请的王绩的夫人——柳慈，因为皇上有意提拔王绩，晚柠便也专程给他的夫人送了一封请柬。 这时王夫人看见了公主便也加快了步伐走上前，在还有几步远的位置便俯身行礼，许是苦尽甘来的激动又或者是从未参加过这种场合的活动，当下竟然做错了动作一时羞赧低下了头。 晚柠立刻扶她起身，宽慰道：“王夫人不必多礼，王绩在外查案家中的大小事情多辛苦你了。若是有什么难处，尽快来找我便是。” 王夫人有些就紧张地摸索着衣角，自从成婚后丈夫的仕途便也一直不顺，加上家中人口众多而王绩的俸禄有限，清贫的日子也全靠她勤俭持家苦苦支撑这才得以为继。如今守得云开见月明，却也不知道如何表达。 晚柠莞尔一笑轻轻握住她的手拉着她一起朝着院子走去：“王夫人今日的礼服甚是漂亮，这般华丽精美的绣工如今真是不多见。” “启禀公主，这件礼服出自我祖母之手，这上面的绣花也都是她亲手绣的。祖母说婚后若是有宴席需要穿的好些，不可给夫婿丢人。”，她苦笑着低头看看上面的绣花，“祖母不知道这件衣服今天才第一次露面。” 晚柠安慰般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说道：“可怜天下父母心，这件衣服如今能公开露面并且这么漂亮，也没有辜负祖母一片拳拳爱子之心。” 说话间晚柠已经将她领到提前预留好的位子，将她安置好后便再次去门口迎接宾客。出来的路上水月对公主的热情很是不解，疑惑的问道：“公主怎么对王夫人这么特殊？” 听到这个话晚柠莞尔一笑并未回答，婉桃则看着水月疑惑的样子提醒道：“公主岂止是对刘夫人好，你就慢慢悟吧。”，说完就跟上了公主的步伐。 随着宾客都已陆续落座，太后这才被簇拥着姗姗来迟，也不妨碍她被簇拥着带到主位。虽然依旧穿着朴素的念佛时的朴素衣衫，但是看起满面红光心情和精神也都不错。眼瞅着时间已经到了，晚柠则缓步走到庭院中间站定。在观众还在疑惑之际，早已躲在暗处的宫女便按照之前约定好的信号开始释放烟雾。 借着风力烟雾被带到庭院中，晚柠在烟雾中弯腰行礼直到自己的身影变得逐渐模糊全部掩盖在其中。恍惚间，坐在高处俯视一切的太后记忆一下子被拉到了裴兰刚被接回南邺第一次入宫见自己的场景。 那天先帝坐在高高的殿上，因为许久未见到祁王所以一直念叨着他，自己则和太上皇坐在一旁附和着，心里却有些忐忑着急快点见到自己的妹妹。随后在宫里嬷嬷的带领下，裴兰低着头来到殿里低着头向先皇行礼。而先皇只顾着与太子说话并没有注意到她，所以她就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动作直到身上有些微微颤抖。 太后虽然心疼却也不好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姗姗来迟的祁王叫了一声“父王”将他的目光吸引下来。可是先帝的目光并未落在祁王的身上，而是被青春端庄的兰儿吸引了去。他渗人的笑着有些慈祥的样子：“你这孩子，年级轻轻倒是个实诚心眼，腿酸了吧？快快起身！” 得到准许的裴兰也不慌着起身，先是偷偷与祁王对视了一眼，两人心领神会会心一笑。这一切全部看在眼底的太后却不由得心中隐隐不安，为自己这位不谙世事的妹妹担忧，无奈自己也身不由己无能为力。 太后的回忆被突入起来的音乐声打断，琴声俏皮活泼似一个懵懂无知的孩童在琴弦上的随意拨弄，众人面面相觑不懂为何这样的宴会上会出现如此幼稚的音乐，不乏有人等着看公主的笑话。只是当大家瞥向太后时，却发现她面带微笑很是愉悦，歪着头跟身边的嬷嬷说到：“这首曲子还是我当年住在裴府的时候教给兰儿的。” 嬷嬷也笑着附和到：“乐颜公主有心了。” 随着音乐的起伏早已准备好的舞蹈演员便入场了，那是几个活泼可爱的孩童，肉乎乎的脸上满是可爱，她们认真的做着私下排练好的动作，惹得周围的宾客连连赞叹。忽然之间所有的小舞者一齐蹲了下去，下一个动作再站起来就变成了更为年长的少女。周围的嘉宾惊讶不已，还有在窃窃私语讨论是如何做到的。 晚柠心中得意这么多年的春晚真是没白看，从中学习了不少舞美和转场。此时的琴声也逐渐变得成熟，技巧也变得多了起来。太后也意识到这场宴会正式按照裴兰的成长来推进的，少女真是一个神奇的时间，既有着童稚的天真，又不得不独自面对成长的落寞和孤独，不停地和身边的人告别，就连周围的音乐都变得苦涩烦闷了起来。 这段少女时期的舞蹈是晚柠拜托无名宫的茹妃给排的，可能因为两人有类似的经历，所以这段舞蹈的编排格外的贴切，充满了少女的迷思与挣扎，在痛苦中的不断拉扯成长与孤独中独自消解命运的捉弄。 躲在幕后的水月紧张的观察着每一位嘉宾的反应，原本还因为上一个节目被小朋友逗得开心的女眷们都变了模样，表情凝重也少了相互之间的交流。水月轻轻地扯了扯公主的衣角，悄声问道：“公主，他们这是怎么了，莫非不喜欢这个节目？” 晚柠回过头差点被水月担忧的表情逗笑，温柔地拍了一下她的脑袋解释到：“瞧他们投入的样子，怎么会不喜欢呢？” “人人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他们应该是想到了自己。”婉桃在一旁说道，“茹妃娘娘果然厉害，能编出这样引人入胜的舞蹈。只可惜她不能亲自看到现场的效果。” “谁说我看不到！”，茹妃的声音却从背后传过来：“我这不是来了嘛！” 第93章 幕布下的舞蹈 听见茹妃的声音几人齐刷刷回头，只看见茹妃一副宫女的打扮正站在几人身后。她不顾几人的惊讶快步上前，躲在帷幕后瞥了一眼现场的效果，而后转头看向众人补充说道：“今天我不来看看，岂不是太可惜了。” “茹妃娘娘，今天人多眼杂小心不要被发现了！”，水月提醒道。 “那水月姑娘你就不要再叫我茹妃娘娘了，今天我是小茹——宫女小茹。”，见几人还是悬着一颗心，又补充说道：“放心好了，我早就打听过今日来的人里除了太后没人见过我。再说了早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她老人家还记不记得我长什么样都两说。大不了我避着点她，后边还有你的舞蹈表演，我是一定要来给你撑撑场子的。” 听到茹妃这般笃定的言语，他们也都放下心来，一起从幕后盯着舞台上的表演。 这边的进展一切顺利，话分两头，那边的皇上与祁王的交谈也一切顺利。收到皇上诏书的付元朗并没有因为得到提拔开心的走马上任，反而借口父亲年事已高身体不好拒绝接受提拔。 “皇叔你看这份奏折，付元朗就差写一封《陈情表》呈上来，这还如何忍心让他回南邺做官？” 祁王接过奏折扫了一眼，笑着说道：“付元朗这小子倒有几分他父亲的影子，上次见他还是个这么高的小孩，如今也能独当一面了。” “确实也算是有原则，只是如今他宁愿违抗皇命也不愿意来南邺做官，这该如何？”皇上问道。 “即使这样，皇上还是愿意用他？”祁王反问道。 “不拘一格降人才，只要付元朗真是个人物能为楮国出谋划策，有脾气原则也不是一件坏事，只是还得请皇叔出面。”，皇上当下面临着无人可用的情况，只要能为楮国好别说低姿态的请祁王出面，哪怕是要自己亲自去付家他也会去。 经过几次在宫外的会面，对于是否要重新回到朝堂的权力中心这趟浑水，祁王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如今在位的皇上与之前的不一样，他不仅真的为了楮国的发展考虑，更重要的他不善妒，也就意味着再次离开的悲剧不会发生，所以他也愿意帮助楮国的年轻的皇帝一把。 直到谈话结束，殿前的大门再次打开皇上才发现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初冬的空气中都有着冰冷的味道。两人并肩走出大门，祁王的随从赶紧递上来披风。 “柯儿呢？”，祁王向随从问起言柯郡主，边接过他递上来的披风，直到看见皇上已经披上穿戴好这才为自己系上。 “言柯郡主还在宴会上。”，随从低着头恭敬的问道。 “还未结束？”，祁王疑惑的问道。 “想来今天的宴会十分精彩，乐颜公主用心筹备了许久，祁王叔是否有兴趣去看看？”，皇上提议道，“现在出发兴许能赶上最精彩的部分。” “哦，既然是皇妹回宫后的第一场活动，做哥哥的自然也要去捧个场。”，祁王平日里繁忙尚不知道这场宴会的主题，只当是一场普通的宫中宴请，自然也没有抱着多大的期待。 乐颜公主虽然曾在祁王府中居住过一段时间，但是祁王也是早出晚归与她接触并不多，大多时候面也见不到，见面了话也是极少。所以他对这个宴会并没有什么期待，毫不设防的便去了。 直到两人达到宴会举办的院子时，里面的正表演到压轴的节目：一个巨大的白色幕布缓缓升起，一个小小的影子被投射到上去，就像一个襁褓中的婴儿。随着灯光的变化，幕布上的影子也开始变化，先是化作一个蹒跚学步的小孩，在逐渐稳固的步伐中长大，又在幕布上投射出学习嬉戏的样子；后来所有的灯光熄灭，在灯亮起来的霎那幕布上只有一个窈窕的女子的影子，身着长裙，摆着舞蹈动作，曼妙的身姿和侧脸的轮廓全部被投射在上面。 即使无法看清楚脸，皇上还是一眼便认出了幕布后面的晚柠，心中暗自庆幸赶上了。奇怪的是祁王的表现，仿佛出了神一般站在原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幕布上的影子，就连言柯冲他招手也毫无反应。 琴声骤然变化响起裴兰生前最爱的曲子，也是她与父亲在乡下隐居时常常弹来解闷的曲子。随着琴声的起伏，幕布上的影子也开始舞动旋转跳跃，起初还算柔美逐渐变得沉重起来。忽然琴声戛然而止，幕布上的影子也变得破损一点点的消失，就像生命的消逝般。 这时有人朝着幕布抛过去一柄长剑，舞者腾空而起将其握在手中，舞姿也变得飒爽起来。是要与这不公的命运决斗到底，随着幕布被砍成两半，吊着威亚的舞者向空中飞了起来，手握特制的剑在空中继续着表演。 这时周围的人才发现，这持剑而舞的居然是乐颜公主本人，众人看的入迷但只有太后和祁王知道她身上穿的正是裴兰入宫那天的衣服，就连脸上的妆容也是按照她的习惯化的。平时只觉得两人有几分相似，如今换了裴兰的衣服按照她的模样打扮，竟然有个七八分的模样。 太后有些恍惚还以为真的再见了妹妹裴兰，重新回到了她进宫那天，一时间情绪激动眼泪簌簌落下。旁边的嬷嬷担心出事，赶紧扶住太后送她下去休息。 这时宴会上也开始上今晚的最后一道点心——荷花酥，言柯注意到祁王的到来，特意拿起自己桌前的糕点走到祁王与皇上的面前，乖巧的行礼：“皇帝哥哥吉祥，父王你现在才来？” “正好来接你，我再不来怕是你今晚不打算回府。”，祁王回答着言柯的问题，目光却一直没有从乐颜的舞姿中移开。 “我就知道父王最疼我了，既然您这么疼我，不如让子见哥哥回南邺吧。”，见父王今天心情不错，言柯又说起了子见的事情。见祁王没有回答，她赶紧换了个请求：“不行的话，那就别让他去危险的地方？” “你呀，子见有自己的主意，你这样做他不一定喜欢。”，祁王瞥见女儿脸上期待的表情，有些于心不忍：“那下次他回来我问问他的意见。” 见祁王见祁王的态度缓和，言柯赶紧将自己手里的荷花酥递到他的面前，眉开眼笑地说道：“多谢父王，知道您爱荷花酥。为了表达我的感激之情，请父王吃荷花酥，这可不是一般的荷花酥，与以前吃过的都不一样。” 祁王收回目光落在这荷花酥上，他并不喜欢吃却总喜欢点一份放在餐桌上。言柯曾听过他评价其他的荷花酥“俗气”，年幼的她不懂父王为什么用“俗气”来形容一个食物。 第94章 逃避的花海 言柯如今在这里吃到了与外面不同的味道，便想着拿来给自己的父王品尝。 祁王不忍辜负女儿的好意，便不舍的收回目光将视线落在荷花糕上，这个荷花糕栩栩如生似乎还能嗅到一股淡淡的荷花清香。这股清香仿佛从遥远的时光穿越而来，当年他去裴府接裴兰之际曾听闻她爱吃这个，所以特意在拜访前打包了一份。 没成想裴二小姐只是淡淡笑着接了下来，转头便送给了其他人，他还因为此事觉得裴二小姐难相处。直到后来两人赶路回南邺的时候有幸吃到了她自己做的荷花糕，这才明白她为何看不上外面的。 “上次见你时给你带的荷花糕你未吃一口，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或者对我有意见，原来只是不喜欢外面的。”，祁王捂着胸口接着问道：“这个确实与外面那些俗物不同，裴二小姐能不能教教我怎么做的？” “若不是看你刚才救我的份上，才不给你吃呢，这下居然想要我的秘方。”，裴兰站在马前娇俏的看着祁王吃完手里的糕点，丝毫不觉得狼狈竟然还觉得多了几分可爱，与前几日见面时的高高在上完全不一样。于是笑着开玩笑道：“独家秘方，恕不外传。” 祁王傻笑着盯着她，双手叠握在前，朝着裴兰行了个礼：“既然裴二小姐不愿意教，那只好以后想吃的时候便去叨扰了，还请小姐不要厌烦。” 裴兰赶紧拦住阻止他行礼，打趣道：“就这点小事情，我可受不起祁王的如此大礼。只需……只需你叫我一声……姐姐。” “你休想，明明比我还小上一岁，却整天想当人姐姐。”，祁王笑着反驳，见时候不早便先将裴兰抱上马，自己随后翻身上去把她护在怀里，“现在多有不便就先委屈小姐与我共骑此马，等上方去了集市在换更好的马车。” 说罢两人便在荒野里朝着落日的余晖快马加鞭而去。 说回宴会的现场，还在腾空而起的晚柠手里地剑蓦地变成了一条绸带，美丽的绸带像一个枷锁系在她腰间，使她的动作变得笨拙起来，再也没有了舞剑时的飒爽，在象征性的挣脱无果之际她放弃了挣扎。 此时漫天的花瓣从四面八方洒落，跟随花瓣一同坠落的还有被缚着的晚柠。与此同时在观众面前也逐渐升起几面屏风，按照晚柠的设计她是在坠落之后突然消失在众人的眼前，只留漫天的花海将自己埋葬。 就在现场的人无一不为这散落的花海感到震惊时，后台的水月激动地拉着婉桃的手喊道：“成了，成了。” 婉桃同样很激动，但是她更担心公主的安危：前几次的训练晚柠时常会出现把握不住落地的时机的情况。她眼睛一直死死的盯着公主，好在不知何时子珩忽然出现在漫天的花海中央，伸着双臂接住从天而降的晚柠，并帮助她安全的落地。 “不错不错，这个结尾的改动怎么没告诉我呀？不过这么改动真不错，一下子多了种救赎的味道，结局一下子就昂扬起来了。不过这个帅哥你们从哪里找来的，排练的时候没说还有这样的舞者呀？”，后台的茹妃像局外人一样，兴奋地感叹着。 婉桃见状担心再生出什么事端来，便拿出提前准备好的五份伴手礼塞到茹妃手里，焦急地催促她先行离开：“茹妃娘娘这个就是最后的节目了，不如您现在先回去，待会儿散场人多眼杂您不好离开。这几个是公主特意准备的伴手礼，您带回去给其他几位娘娘，我们公主得空会去无名宫跟您细聊的。” 就这样，茹妃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就已经被送至门外。 幕布后面子珩握住晚柠的手，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帮她安全的站定在自己面前，望着还未停止的花瓣纷纷落在她乌黑的发间，更添几分明媚。一切都刚刚好，就连她今日的妆容都让他觉得异常可爱，自己的心脏猛烈地跳动着，后知后觉放开了自己的手。 “你怎么来了？多谢！”，晚柠喜出望外地笑着露出弯弯的眼角，却看见子珩背后还站着的祁王与言柯，便双手提着裙子走向祁王，心里却是在庆幸冬夜的清冷将脸上的发烫隐藏。 言柯抢先说道：“皇姑姑，你今日这身打扮真的好美！” 听到夸奖晚柠开心地放下裙子优雅地转了个圈，尽情地展示自己的装扮：“好看吧，这件裙子是仿造兰妃娘娘入宫的画像做的，就连这个妆容也是一比一复刻下来的。” 她指着自己脸上的贴花，言柯也仔细端详，连连惊叹道：“真的好看，这个衣服的造型完全没有过时，即使今天看还是很好看！皇姑姑，看你这个样子我就觉得当年兰妃娘娘入宫时真就如你这般。父王，听说你曾经见过兰妃，皇姑姑现在与兰妃像吗？” 言柯看不见背后的祁王眼神深邃，心脏像是被人滴上了柠檬又被人用羽毛将它涂抹到每一处，酸涩难忍。他强装镇定，说不出太多的话点了点头，回答道：“很像！一模一样！” “女儿自然是像妈妈的。”，晚柠打趣道，“皇上、王兄你们先去那边坐会儿，我先去安排人送客，待会儿就回来。”说罢提着裙子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其实送客这件事压根不需要她去安排，朱樱、婉桃等人早已经按照原定的安排在送宾客离开。她之所以开，只是想去后台躲一躲热忱的目光与自己的情不自禁。她坐在后台的镜子前认真的审视着自己的样子，缓缓从头上拆下珠钗，而后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故意将好看的妆容洗掉，将美丽的发型拆散简单的绑住。 就像是第一次感受到异性好感的青春期女生，面对这份纯粹的爱手足无措，所以笨拙的认为他只是被自己的某一方面所吸引罢了，所以羞于展示自己恨不得将自己弄得邋遢又蛮不讲理，试图吓退对方。 可是她明显低估了对方，他又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年，不会因为表面的东西而退步。 直到晚柠做好一切从后台出来，院子里异常的安静，只有子珩背对着她坐在一张桌前，眼睛也一直留意着她离开的方向。夜里的温度有些低，晚柠看见子珩坐在那里悄悄地搓着自己的手取暖，心里默念了一声：“傻瓜”。于是也不再躲避抄起隔壁桌还未动过的酒朝着子珩走去。 听到动静的子珩回过头，眼神里有几分欣喜问道：“颜颜，怎么从这边过来？” 晚柠有些心软，怪自己不该故意在后台躲着这么久才出来：“怎么还等在这里，你不冷吗，傻瓜？” “不冷，说好在这里等你的。” 子珩站起身走到晚柠身边，见她衣着单薄便脱下自己的披风给她用上，十分认真的帮她系上：“知道冷你还穿这么少出来，才刚得过风寒要注意保暖。” 晚柠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拒绝，原本拿来给他御寒的酒，自己却仰头直接用酒壶喝了起来，一饮而尽。子珩虽不解却也未加阻止，只是用自己的衣袖默默为她擦去因为喝的太急而洒出来的酒。 第95章 醉酒 将壶中酒一饮而尽后，忽然获得了巨大的能量终于下定决心推开子珩，并对他坚定的说道：“夜深了，子珩你先回去吧。” 子珩全然像没有听见般从她手里拿过酒壶放在桌上，一只手始终扶着她的胳膊，问道：“你可知方才喝的什么酒？” “什么酒呀？”，晚柠睁大了眼睛，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你方才喝过的是楮国特有的梅花酒，这种酒第一口喝时只有淡淡的梅花酒，好像喝得再多也不会醉。但是只要被冷风一吹就像梅花绽放般瞬间迷糊，你刚才一口气喝了一壶，若是这个时候赶我离开，只怕你还没有走到向晚轩就不知道会躺在哪条路上睡着。” 听到这话晚柠立刻像泄了气瘫坐椅子上，哇的一声哭起来，委屈地质问道：“那你怎么不拦着我，也不告诉我？” 听到质问子珩立刻蹲了下来，目光与她齐平，宠溺的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耐心解释道：“梅花酒口感清爽，我只当是你喜欢。” 晚柠哭的更大声了，有点像孩子耍无赖的娇憨：“我只是看到今晚的嘉宾都喝的极少，我以为他们都不喜欢，所以想自己试试嘛。呜——原来他们都知道，就我不知道。呜——，这什么桃花酒嘛，只醉我一个人。” 几句话的功夫，晚柠的脸愈发红润发烫，子珩立刻就明白她已经上头了。手动捂住了晚柠像开火车般吵闹嘴巴，温柔的安慰道：“颜颜，不哭不哭，下次我一定提前告诉你好不好？” 晚柠娇憨地看着子珩，傻笑着点点头，身体因为醉酒也有些晃动，但是坚持将自己的小拇指伸到他的面前：“那我们拉钩，以后你一定不能骗我，不能欺负我。” 子珩忍不住露出笑容，这次自然不是骗她，但是他还是伸出自己的手指与她拉钩，向她许诺道：“颜颜，以后一定不会骗你。” “说话算话，这下我就放心了。”，做完这一切晚柠开心的站起身就要往外走，无奈刚站起来就又跌坐在原地。气愤的吐槽道：“今天的路怎么都是弯的呀！” 子珩环视周围并无其他人，便弯下腰将她背了起来。沉醉的晚柠神志不清只觉得自己是趴在什么背上，即使强睁开眼睛也弄不清楚状况。还以为自己被一只小白马驮着，傻笑着兴奋地喊着：“小白马，带我回家吧。驾——我们走。” 晚柠头靠在他的肩膀，还不忘腾出一只手把玩子珩的耳朵，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的醉话：“小白马你热不热呀？你的脸好烫！小白马谢谢你带我回家，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 就这样安然的背着她走在去往向晚轩的小路，路上她不太安静的睡着直到快到向晚轩时这才悠悠转醒，双眼里都是若隐若现的小光亮。 “小马你快放我下来，我要去看萤火虫。”，一旦睡醒她就有些不老实，兴奋地趴在子珩的肩头欣喜的叫着。 “好好好，我这就放你下来，慢着点。”，虽然知道这个季节不可能有萤火虫，但是他还是小心的蹲下去让晚柠安全地降落。可是就在他转身要扶住她时，他反而率先被晚柠环抱住腰，紧紧地让他挣脱不开。 “小马，谢谢你送我回家，小马你的腰好瘦呀，下次让人家多给你喂点草料，要长得壮壮的才会有伯乐看重你的，加油小马！”，说罢还不忘鼓励似的拍拍子珩的背。 晚柠转身就要去寻找刚才看见的若隐若现的光亮，还未走出几步远就要摔倒，好在扶住了旁边的墙，倒也能步履蹒跚的往前进。这时那个微弱的闪光越来越近走到了两人的面前，原来来人正是婉桃。她们送完客回到向晚轩这才发现公主尚未回来，便各自分头行动寻找，刚好她在这里碰到。 婉桃赶紧上前扶住公主，微微侧身向皇上告退想要带公主回向晚轩。子珩明白自己此时已经没有挽留她的理由，只能站立的原地一言不发的望着她走去。这时晚柠也认出了提灯的婉桃，手舞足蹈急切要跟她分享自己刚才喝了特别好喝的酒，还看到了萤火虫。 “对了，还有一只好心的小马送我回来。对了，我的小马呢？”，提到小马她又开始焦急的四处寻找起来，回头的瞬间看见站在原地的子珩，便使劲挣脱开婉桃跌跌撞撞地向子珩走去，边走边笑着：“原来我的小马在这里，婉桃你瞧，这就是我的小马。” “皇上请恕罪，公主醉酒神志不清，等她明日醒来定会向皇上赔罪。”，婉桃在一旁提心吊胆地向皇上请罪。 晚柠全然听不进去，此刻已经走到子珩的面前，双手托住他的脸颊痴痴的笑：“我的小马真好看，谢谢你！”，是吧竟然直接亲了上去。温热的吻在他脸颊绽放，让子珩瞪大了眼睛，也让几步外的婉桃手足无措，慌乱中赶紧上前拉开晚柠。 子珩脸上带着淡淡红色的唇印，故作冷静的交代道：“此事就不必酒醒后告诉公主，夜深露重你快带公主回去吧。” 一切都刚刚好，在晚柠还未酒醒的时刻。第二天等她睁开眼时婉桃早就守在一旁，她有些疑惑但是脑袋却因为宿醉而疼痛欲裂。婉桃试探地问道：“公主你醒了，可还记得昨天是怎么回来的？” 晚柠强装镇定：“当然了，我记得清清楚楚。” 婉桃立刻停下手上的动作紧张地盯着她，生怕公主因为还记得什么而感到社死。没想到公主的答案非常奇怪：“我记得是一只腰细腿长的俊俏下马把我驮回来，不过奇怪宫里为什么会有小马呢？对了我们好像还经过一片梅花林，有一股淡淡的梅花香气，好闻极了。” 听见公主这么说，婉桃悬着地心终于放下来了，十分庆幸公主当时已经断片了，现在什么都记不得了。 这时端着醒酒茶进来的水月听见他们的谈话，补充道：“公主，可不是什么小马送你回来的。昨晚你喝了梅花酒，什么都记不得了。还是婉桃在小路上发现了你，是婉桃姐带你回来的，可不是什么小马！” “是嘛，我真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多谢婉桃。喝酒误事，我以后一定不喝这么多酒了！”，晚柠端起水月送来的醒酒茶一饮而尽，婉桃却与水月不太相信般相视一笑。 前段时间因为筹备宴会的事情，向晚轩上下都忙得不可开交，如今宴会结束瞬间像紧绷的气球泄了气般。几人纷纷表示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也不去想太后最终对效果是否满意。不料中午时分太后的指令传达到了向晚轩。 太后对整体的效果非常满意，所以年后的选秀活动也将交由乐颜公主来筹办！ 对于这个结果，晚柠早就猜测到。所谓的宴会活动不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选秀让自己来筹办更容易受到其他人的监管，这下就不用担心自己以权谋私，与皇帝私交甚密。要不是说后宫之事还是太后的主场，太上皇只想用武力逼迫自己离皇上远一点，可是结果是适得其反。 太后这招以退为进，实际让更多人来监督，实在是更妙。不过晚柠实在是累不想在此伤脑筋，况且自己迟早是要离开这里的人。 倘若在这里与人相恋，等自己要走的那天一走了之，这对留下来的人是否太过残忍？ 第96章 林中小屋 在向晚轩放假的日子里，南邺城发生了两件成为百姓茶余饭后谈资的事情，第一则是先帝的心腹重臣付大人携其子付元朗重回南邺。 既然他付元朗有“《陈情表》”不愿为了做官而放弃孝心，便将他全家一起接了过来，不用想就知道是祁王的手笔。回南邺的那天，祁王亲自去城外下马迎接，给足了付老面子。 这第二件事便是关于杜宰相家的，整个南邺都在传言杜宰相的女儿被找到了，现在被她父亲带回了杜府并严加看管。关于杜小姐的传言愈演愈烈，有说好好的杜小姐现在已经疯了；还有说杜小姐是被负心汉抛弃卖到外地青楼中；还有人说现在的杜小姐是假的，真正的杜小姐早就已经死了，现在这个冒牌货是杜大人为了年后的选秀特意找来的替身，莫哀一是。 原先晚柠对杜若的印象有限，只知道是一个养在深闺有些骄纵胆小的小姐。当这些谣言传进宫里的时候，晚柠只觉得传言恶心，反应要比自己被造谣时大的多。心里也对杜若产生了好奇，心里萌生一个念头：亲自去看看她吧！ 每当这个念头在心里蔓延，当初她在猎场众星捧月的样子就会出现在晚柠的脑海里。如今虽不知真相如何，但是自己这样贸然去拜访免不了有种上位者的高傲，如此这个念头便也作罢。自己干脆先在宫里休整一番，与穆修商量下一步该如何做才能回家。 事情的转机直到水月有天带回来刘学育的案子即将宣判的消息，这么重要的时候晚柠终于决定出去走走。有意低调一些，她出了宫特意换了一件粗布麻衣，所有的头发都高高的梳到颅顶挽成发髻。随行也只带了婉桃一人，出了宫先随便找了一家客栈，上了二楼寻一个临街靠窗的位子，再要上一壶茶水喝着观察路上形形色色的人。 这次再出宫，她明显感觉到了南邺城风气的变化，似乎人人都在赞叹付元朗的铁面无私，夸赞王绩的英勇无畏。一个是几天前还籍籍无名的乡野小吏，一个是被党派排挤的末流官员，现在一下子成了南邺炽手可热的人物。只要这次案子的审判来得相对公正，或者说让他们觉得痛快，这两个人便在南邺百姓的心中立住了，皇上到时再提拔他们不仅更显得名正言顺，也让南邺的百姓也参与其中，太上皇的人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子珩啊子珩，不愧是你。”，晚柠在心里默默地想着，下意识拿起桌上的杯子抿了口茶。 “小姐，你看”，婉桃轻轻触碰晚柠的胳膊，示意她往楼下看。 几个家丁模样的人提着写着“杜”字的灯笼，后面几个人手里还抱着几个包裹，表情凝重一言不发的从楼下行色匆匆的经过。 “枪打出头鸟，他们的日子自然也不好过。”晚柠喃喃道。 “这次会扳倒杜家吗？”婉桃低声问道。 晚柠摇了摇头：“不足以，不过至少能削弱他们，顺便扶持自己的力量。”，停顿片刻，晚柠举起自己的杯子与婉桃面前的杯子碰了一下，自顾自笑着说道：“敬子珩！” 只是杯子还未送到自己嘴边，晚柠正好瞥见楼下有一个老熟人，鬼鬼祟祟地跟在后面观察着杜府家丁。当即从怀里掏出钱放在桌上，拉着婉桃快速下楼拦在此人面前。 “哟，熟人讷！今天也是奉你三姐之命出来的吗？”，晚柠站在台阶上，看着眼前被惊扰的少年眼神从被打断的惊愕迅速转为欣喜。 “少侠好久不见，少侠真是好眼力。少侠你真的不打算把我三姐绑了吗？实在不行，我出钱给你也可以，再这样下去我被三姐磋磨的真没法活了。”来人正是柳青羽的弟弟柳青泉，还是那般聪明狡黠的样子，一见到晚柠就忍不住大吐苦水。 晚柠轻轻点了下他的额头，笑着说道：“暂时不打算。” “那我现在还是走吧，得罪了公主事小，若是把人跟丢了回去还不知道要被怎么教训。”，说着柳青泉就佯装要走，被晚柠拉住。 “等等，我可没说不帮你！” 少年眼睛瞬间明亮，追问道：“您愿意绑走我三姐了？” “愿意陪你一起跟踪，这个方案怎么样？”，两人讨价还价地商量着。 柳青泉想了想当即回答道：“自然也是可行，只不过若是跟丢了三姐怪罪于我，还请公主您帮帮忙。”说罢露出小孩子得逞后调皮的笑容。 “成交！” 一番交流结束之后，几人发现柳青泉跟踪的杜府家丁早就走的没影了，连忙左右寻找起来。见状婉桃也一起找寻，想着重新回到留上借着高处侦查。可是却被柳青泉拦了下，他一脸坏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不劳姐姐费心，我跟踪他们几次了，我知道他们在哪里！”，说着便将两人径直带到城外的一处林子里，从外面看这处林子并没有不同，周围极为僻静连只过冬的鸟都没有，更别提能有什么人出没在这里。 虽然心生疑惑，但是看着柳青泉笃定的样子，晚柠与婉桃还是很有耐心的跟着他在树林里七拐八拐的穿行，最终在一处小溪流处停了下来。这是一条不太宽的溪流，却隔开了南北两岸，他们所在的一岸上全部是已经枯黄的一年生草本植物，但是对岸却是高大伟岸的灌木，树枝交叉纵横像一个天然的巨大的屏风，天然形成遮挡。 忽然柳青泉迅速蹲下，还不忘扯了扯晚柠与婉桃的衣服，示意他们也一起蹲下来躲在植物后面。不久对岸就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絮絮叨叨的交谈声。无奈距离还是有些远，并不能听清楚他们说的是什么，好在这些人并没有停留太久卸下东西后就很快离开了。 “可以起来了。”，柳青泉先自行站起，确定对方已经离开这才将晚柠和婉桃扶起来，随后得意的说道：“我一猜他们就会来这里，前几天我跟他们来过这里一次，这才几天功夫他们就又来一次。” “你可知对岸是什么？”，晚柠拍着身上的杂草，努力朝对岸望去可是影影绰绰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柳青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傻傻地解释到：“杜府的人走后我确实去看过，里面有一个私家宅院，不过远远的看着有人把守我就没进去，所以并不清楚宅院里面的情况。” 见晚柠不说话，柳青泉又补充道：“不过我猜，里面一定与杜家小姐有关！” 第97章 叛逆的杜若 听见再次被提及的杜小姐，那个想要去看看她的想法又再次迸发，这次她不再躲闪向柳青泉问道：“看守的严吗？” “大门和侧门各有两人把守，等等，”，柳青泉面露难色地看向公主，问道：“公主，您该不会是想……” “正是，”，晚柠打断他的话，转身握住他伸出的食指，笃定的说道：“反正来都来了，去一探究竟。再说了你若弄不清楚里面是什么，你三姐指不定怎么责罚你！这里可有去对岸的路？” 提到他三姐，柳青泉这下不再犹豫。果然也不出晚柠所料，柳青泉这机灵劲早就把周围的情况给摸查的一清二楚，在他的带领下三人很快就到达了对岸。此时林中的宅子大门紧闭，门口则站着两个虽然是农夫打扮但是肌肉分明身材魁梧的青壮男子。 让人一眼便知道他们不是普通的农夫，显然要想从这里进去是行不通的，好在院子的墙修建的并不高。 “要不你们就先在这里守着望风，我快速翻进去看看。如何？”，晚柠刻意压低声音说着自己的安排，只是话音还未落便被婉桃死死的抱住胳膊，眼神坚毅不容反驳。 “公主，决不能让你一个人去！” 柳青泉在一旁附和的点点头，随后轻轻拍了下婉桃和晚柠的肩膀，表示自己有办法。于是两人又跟着他顺利进到院中，一进来众人拍着身上的泥土，眼神则忙不迭的观察着院内的情况，嘴上却也还在表达对柳青泉办法的赞赏：“原来你所说的办法，是钻狗洞啊!你可是已经进来过了？” “是是是，只不过匆匆忙忙什么也没见到。时间有限，不如我们分头行动。” 于是三人朝着不同的方向散去，可是几乎找遍了每一间房都空空如也，始终没有见到杜小姐的身影。正当晚柠一无所获困惑之际忽然听见了一阵水流潺潺的声音，于是循着这个声音穿过一个窄窄的小道一间硕大屋子赫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间屋子前后贯通，前侧的大门半敞开着，后侧没有门窗紧挨着一处水源，方才的水声也正是这里发出的。仔细看在房间与水源之间有一排木头做的栏杆拦在中间，一个身着嫩绿色衣服的妖娆柔弱的身影低着头半倚靠在栏杆上，任凭手中的东西落入水中，想来刚才听到的水声便来自于此。 见周围没有其他人，晚柠便大着胆子走了进去，脚步声惊扰了里面的女子。她散开的头发垂直腰间，随意摆弄放在身后，此时木讷冷冰冰的回过头看了一眼来人，脸上的表情始终冷漠没有一丝波澜。干脆转过身背靠着那几根老旧的木质栏杆，顺势坐到地上，宽大的衣袖缓缓滑落至肘部露出里面雪白的肌肤。 晚柠很是震撼，这时才看清楚她一手拿的是笔，另一只自然垂落至胯部攥着黝黑的墨汁，四周随意散落着的尽数是她方才肆意泼墨的作品。这般颓唐的样子，实在难以与当初那个乖乖女联系在一起。 此时已是初冬的天气，杜小姐却衣衫单薄甚至衣不蔽体赤着脚，一条腿微微蜷缩带起裙子，另一条腿则贴着地面露出洁白细嫩的肌肤，冷漠地靠着栏杆毫无生气地坐在地上。 “我爹又让你来做什么？” “杜小姐，你……”，晚柠刚开口叫了一声杜小姐，却又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听见这声音有些陌生，杜若茫然的抬起头仔细端详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眼神里的光亮一闪而过随即暗淡下来。 “乐颜公主？倒是稀客，自从上次太后宫中匆匆一别，许久未见。没想到如今在这里相见，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晚柠径直朝着杜小姐走去，挨着栏杆也随地坐下，苦笑道：“公主做腻了，想换一个生活方式罢了。杜小姐你呢？” “那公主你可要小心点，别被人抓住了关在这里。”，杜若听出晚柠话中地意思，“也千万提防着点男人，别被人给骗了。” “多谢杜小姐的建议，只是放着杜府的小姐不做，放弃进宫做皇后的机会，你可曾会后悔？” 杜若心如死灰的摇摇头：“后悔？我只后悔跟错了人，怎会看上那样一个胆怯的人。若是你有机会见着我爹，记得告诉他得了机会我还是要走的，让他放弃送我进宫的想法。如今我这个样子，就算我不走宫里也绝无可能在选择我，让他死了这条心！”，说罢痴痴地笑起来。 这与晚柠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大相径庭，在猎场见到的她永远温温柔柔始终明媚，如今竟然变得如此破碎。 “为了这样一个男人值得吗？”，晚柠没忍住还是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可能是问道了她的痛处，杜若小姐固执的将脸扭到一边去，自顾自的说道：“文郎一定是被逼无奈的，他被我爹的人找到定是受不了非人的折磨这才说出我的下落，我总要去听一听他的解释。”，杜小姐沉默地低下了头怔怔地望着地板，柔弱娇嫩的脸上看不出来一丝生机。 杜若口中的文郎原本是杜宰相为女儿请来的琴师，可是教学还不到十天的功夫就“诱骗”杜小姐与自己私奔，如今落到杜宰相的手中下场必定难过。 “可是杜若小姐，万一真相与你想的并不同，那该怎么办？” 听闻此话杜若毫无征兆地冷笑起来，而后慢慢站起身红着眼睛看向晚柠：“杜家小姐也好，宫中妃嫔也罢，我都只能做一个提线木偶过着被人摆布的生活。你以为太上皇太后选中我是为了什么？左不过是我好摆弄，我亲眼见着太后给你下药，难保有一天我没有价值了也被下药被抛弃。 我不能任性，不能有自己有自己的思想，从小到大一旦超出既定的路线便会被驯服。我爹这次费尽周章找我，也不过是想要自己的心血付诸东流罢了，不想放弃送自己女儿进宫巩固自己的权利的想法。 哪怕我堕落至此，哪怕我令家族蒙羞，可是他还是没有放弃。他说只要太上皇还站在他这一边，哪怕众人反对，哪怕皇上不喜欢我，这些都不重要。公主，哪怕是皇上尚且对自己的婚事无能为力，公主，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虽无啜泣之声，但珍珠般的眼泪簌簌滑落，说到动情处杜若一只手撑着柱子使自己不至于跌倒。 她是如此的柔弱易碎，仿佛一阵风吹过便再也站不起来了，但是眼神却像是凌霄花的根，紧紧地抓住晚柠的心，汲取着里面的养分和能量。 对视的瞬间她想起了子珩也曾向她说过类似的话，提到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提线木偶，不知在无人的时候他的痛苦是否也这样具象？ 晚柠自觉无法替别人的人生做决定，无力的话语说的再多也显得旁观者的刻薄。于是从自己身上翻找起来，拿出所有的钱都放在杜若的手里：“出门在外还是要多带些钱，多留个心眼好好保护自己。如果你后悔了，我也可以帮你在选秀中落选的。” 杜若惊讶地看着手里的钱，紧紧握住拳头坚定摇了摇头：“多谢公主好意，只是落选？没有用的，我爹还是会想想其他办法。” 不再多说什么，这时柳青泉与晚柠也找到院中，这时走出几步远的晚柠又折返回来，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匕首也放在杜若手中。 “这个你拿着，若是能用钱解决的事情便用钱，若是不能希望这把刀能护你安全。” 第98章 山重水复 “对了，今日之事？” 三人顺利从宅子中出来后，晚柠看向柳青泉。这小子倒是聪明立刻捂住嘴巴，保证道：“二位姐姐放心，今日之事我绝对不会向我三姐透露半个字的。” “你倒是聪明，孺子可教也。” 于是三人从杜府城外的宅院赶回城内，这时得知赶上付元朗突然要当众审理刘学育案子的消息，于是三人便匆匆赶到衙门口，正好赶上案子的宣判。 衙门口挤满了群情激奋的百姓，无一不透露出厌恶痛恨的表情，晚柠好不容易挤到一个视线好的观看位置。张月娥跪在盖着白布的担架旁边泣不成声，双眼红彤彤地盯着此刻跪在衙门中间的几个男子，似乎要将他们撕碎。不用想那白布下面盖着的应该是她朝思暮想的人，这次是刘学育离家之后的第一次见面，如今阴阳两隔自己的丈夫已经成了森森白骨。 最终主犯郭铭被判处死刑，与这件案子相关联的人一一受到了处罚，共牵扯到一百余人。其中南邺的县官魏誉因为后期安抚灾民有功，但毕竟曾做出阻止灾民进城的举措，所以功过相抵。 直到所有的结果都宣判，张月娥才忍不住放声大哭以解心中的怨恨。 此时宫里来人宣告皇帝的旨意：刘学育为桑城百姓呕心沥血至死方休，被追封官职，家眷被赐南邺一座小宅院，儿子也可以留在南邺入学所有的费用均有朝廷承担直至成年。 围观的百姓纷纷为皇上的英明喝彩，至此刘学育的案子暂时告一段落。审理结束后，张月娥被留在这里的灾民搀扶着领回了刘学育的遗骸，并在南邺层寻了一块好地方安葬，如此一来自己也能常常来看他。 朝廷之上，皇上也如约提拔了付元朗和王绩，桑城县官则从其他地方调派了一个过去，至于榆城虽然郭铭覆灭但是仍残留着许多势力情况复杂，祁王则推荐了自己的手下昱文，势必要将当地的风气给整治好。 这下所有的事情都已完成，回到向晚轩的晚柠感到前所未有地轻松，压在他身上的事情这下也都得到解决，于是搬出椅子在院子里晒太阳，第一次萌生出这里好像也还不错的念头。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实在舒服，不知不觉便睡去了。 睡梦中她又回到了那个阴森可怖的院子，手里拿着灯笼站在打开的大门前来回踱步，抬头却因为灯光太弱看不见挂着的牌匾上的字，只好鼓足勇气缓步走了进去。脚下一个狭长的走廊飞快地往后移动，仅一瞬间功夫就到了一间破旧的屋子。这个院子她记得很清楚，正是关押那个疯女人的地方——那个被铁链拴着的可怜的老女人。 尽管晚柠十分抗拒，双手还是不受控制的推开了那扇阻挡在自己面前的门，尽管做足心理准备，在门打开的瞬间，当一张苍白瘦弱如枯木的脸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时，她还是非常的惊恐。于是转身便要逃走，可是背后一双大手强行将她拉了回来，逼迫她面对自己。那人嘴里念念有词道：“都怪你，谁让你回来的！谁让你回来的！” “乐颜，乐颜醒醒。”最终因为外部的晃动帮助晚柠从梦魇中逃了出来，直到睁开眼睛看见了穆修的脸这才感觉到安全。 “做噩梦了？刚才你的表情是如此的惊恐害怕，额头也出了许多汗。”，穆修担心她误会这才连忙解释。 惊魂未定的晚柠无意识的“嗯”了一声，想要举起手擦擦汗却发觉自己此时四肢无力，抬起的右手食指上布满了抓痕。睡梦中的她为了让自己醒过来竟然在掐手指，可是这样也没能让自己成功醒过来。 “可能是鬼压床了，”，晚柠调整位置做好，这才开始认真讲述自己的梦境：“你还记得我曾提到过穿越前一晚我做过一个奇怪的梦吗？我今天又梦到了那个地方，这还是我穿越过来后第一次做这样的梦，在梦里我又见到了那个奇怪的女人。她愤怒的质问我为什么要来这里？穆修，你说这是不是在向我发送什么信号？” “别胡思乱想，这就是一个普通的梦罢了，并不能说明什么。”，说着穆修给惊魂未定的她斟了杯茶水递到她面前，安抚道：“你一定是现在太累了，再加上回去的事情一直没有进展所有压力比较大罢了。你现在需要的是休假。” 望着穆修不以为然的样子，晚柠也不打算再继续讲下去。端起这杯热茶一饮而尽，立刻换了一种戏谑的语气问道：“那穆修王子今天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 “自然是好消息了。” 听到好消息，晚柠立刻坐直了身体期待的看向穆修，催促道：“既然穆修王子说是好消息，那一定不同凡响，我现在就喜欢听好消息。你快说是什么好消息？” 穆修不卖关子开门见山的问道：“你可还记得曾让我派人去寻找真正的乐颜公主曾经居住过的村子吗？派去的人一直守在那里，最近有新的消息传来，说是在公主离开那天早上村口的孙婆曾碰见她了，当时见她拿着包裹所以特意问了她要去哪里。” “切，就这吗？”，晚柠不屑地躺回椅子里，漫不经心的反驳道：“那这孙婆怎么之前不说，偏偏现在还想起来？再说了公主又不是傻瓜，既然她想偷偷走掉又怎会告诉旁人自己真实的目的地呢！我对你的消息真实度存疑。” “你先不着急，我话还没说完。公主确实告诉了孙婆她要去林州，但是驾车的师傅是孙婆的表亲，第二日两人聊起此事才得知公主此行目的地是杏城。” 晚柠再次坐直了身体，伸出食指想要说些什么，穆修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抢先说道：“你放心好了，我已经派人去往杏城，无论真假先去看看情况。说来也巧赶车的师傅将孙婆婆送去女儿家之后，自己也在那谋了个营生一直未归，直到前几天孙婆婆回乡祭拜丈夫。” “这就叫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春。这是找寻公主的一小步，也是我们回家的一大步。”晚柠兴奋的快要站起来了，激动地夸赞着：“姜老板，您一出马果然不同凡响。” 穆修害羞一笑，连忙拉住她说着：“你先别激动，还有一件事不如听完再一起兴奋。” 本来还跳脱的晚柠立刻乖巧地坐好，摆出俯身倾耳的恭敬姿态，见穆修的杯中已空又给他斟满，这才开口道：“您请说吧！” 第99章 选秀名单 “关于那块玉佩也有了些进展，我借着献宝的名义派人去寻找，也寄信回去托大漠的义父一同寻找。如今可以十分肯定的告诉你，那块玉的材质天地间只有一块，据说被人寻去送给了祁王。” 晚柠若有所思：“这个我知道，后来在祁王的寿宴上又送给了皇上。现在已经几个月过去了，只怕那块玉石早就被雕成了一尊佛像日日听太后诵经。真的只有这一块吗？会不会哪里还有遗漏？” 穆修十分笃定的点头，彻底将她的幻想变成痴心妄想，还十分残忍的又重复了一遍：“仅此一块，发现这块玉石的是一个樵夫，据流传出来的说法，樵夫进山砍柴时看见半山腰一处山石后发着七彩的光芒，便壮着胆子去将其拾了起来。本想将其作为传家宝，谁知当晚家人便开始身体不舒服，只好将其卖出换了钱。” “啧啧啧，这该不会是什么放射性元素吧？”，晚柠忍不住猜测。 穆修白了她一眼：“如果是放射性元素，你我恐怕早就没命了，哪里还能到这个地方来。” “那说不定其实我们早就死了，现在这个世界只是我们在弥留之际潜意识构建出来的。你没有听过那句话吗？”，晚柠一脸认真地盯着穆修，问道。 “什么话？”，穆修也被她的话带的有些后背发凉，追问道。 “这句话就是，刚才的话都是我编的。”，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毫无疑问又收获了穆修的一个白眼，立即认真了起来：“总之最后的结论就是这个材质的玉石只有这么一块，并且它就在这个宫里，并且蝴蝶玉佩压根就不存在。” “是的，也就是说我们永远都找不到带我们来的这块蝴蝶玉佩，换句话说我们需要找其他回去的办法。” “这个也算好消息吗？”晚柠失望的问道。 “至少排除了几个错误选项，不必再费精力寻找蝴蝶玉佩。怎么不算是好消息呢？”穆修似乎也在安慰自己。 “没事，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既然这块神石能突然出现被人发现，说不定哪里还有一块没没被发现，说不定哪天它就会自己冒出来。姜老板，”，晚柠好久没有这样称呼他，似乎也在提醒他这个世界里还有人记得他是谁，“相信我们一定能回去的，只是我们在这个世界的使命还没有完成，也许哪一天老天爷看我们做的好，便好心送来了真正的蝴蝶玉佩让我们回去。” “回得去吗？”，穆修忽然怔怔的问道。 “一定。”说罢乐颜便伸出手，见状穆修也握了上去，两人相互打气。 “等我回去一定向你们公司写表扬信，给你涨工资。”，穆修笑着说道。 “那我可得谢谢你。”，说着拍了拍旁边的躺椅，“今天阳光多好，不如一起晒会儿太阳。” 穆修欣然同意了她的请求，躺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再盖上温暖的毯子，情不自禁发出：“吁—”的声音，温暖的太阳晒到身上人也变得懒洋洋起来：“这样的日子真舒坦呀，不想了不想了。”说罢转过头看向左边与晚柠相视一笑。 “公主，皇上差人送来了糖炒栗子。” 回头寻着声音只见婉桃正端着一盘还冒着热气的栗子走来，晚柠拿了几个然后拍了拍自己右边的躺椅说到：“来，一起躺着吧。” 婉桃思索了片刻，便将板栗放在公主旁边的茶几上，自己也如法炮制躺在了躺椅上用毯子将自己裹了起来，舒服的发出“吁——”的声音，此时三人一同笑了起来。 像葫芦娃救爷爷似的，不一会儿朱樱，朱紫，水月纷纷搬出自己的躺椅围成一个半圆舒服的窝在躺椅里，晒着温暖的太阳。 此刻的向晚轩，是这个世界上最舒服的地方。 过了半晌，晚柠得意的环视身边的朋友，却意外发现躺着的朱樱手里拿着一个折子上面还隐约盖着太后的章，疑惑的问道：“朱樱，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呀，瞧我这脑袋忘得一干二净了，太后差身边的嬷嬷送来的折子，说是记录着明年春天所有参加选秀的女子的名录，让公主您先过目。”，边说着折子经由中间的婉桃传递到了晚柠的手上。 “这老太太真是心急。”，说着就要拆开，余光看过去周围所有的人都在往这里张望，表面上却装着不太在意不八卦的样子。 “你们都不好奇吗？来一起看。”，听到公主这么说，几人迅速给围了上去，“穆修王子，这上面可能还有你未来的妻子。” 穆修又一个白眼不想理她，于是用自己的左手轻轻卡住晚柠的脑袋，温柔地将其转向面对着名单，表示自己压根不在乎。 晚柠紧张地打开，名单上的内容让他们发出连连惊叹，几乎包含了朝廷官员所有适龄的女儿，其中也有着不少她们认识的人，例如杜若的名字赫然出现在第一页。 “看样子她没能逃走。”，晚柠心里默默想着。 “公主你看这里，这里有祁王府的名字，难不成……”，祁王府只有言柯郡主一个适龄少女，晚柠慌忙与水月对视了一眼翻到下一页，只见上面写着“干女儿高如兰”，这才放下心来。 “高如兰？可是芙蓉楼老板娘的女儿，怎么成了祁王的干女儿？”水月刚刚放下的心又起了疑问。 晚柠摇了摇头，上次如兰见到子珩热情的样子瞬间显现在她眼前，她那么明媚动人一定会得到皇上的喜爱吧。更让她没想到的是高如兰居然与祁王有交集，如今还成了祁王的干女儿，不由得让人怀疑写信邀请他们前来南邺的那个好友，就是祁王府的人。 “想什么呢，看看下一页吧！”，穆修的话将晚柠拉回现实中，她迅速调整好心态翻看最后一页。 “啊？”，看见蒙珠的名字出现在最后一页，众人齐齐的发出惊叹声，然后一齐看向穆修王子。 穆修霸道的将折子合上，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让她第一轮淘汰，还是一个小孩，怎么能来掺和这种事情。”，话虽如此，他们深知蒙珠与穆修被送来楮国的名义正是挑选夫婿准备和亲，所以即使蒙珠在他眼中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但是这种事情他们都毫无立场拒绝。 穆修自觉自己有些失态，起身便要回去，晚柠眼疾手快抓住他的衣角，仰视着他的眼睛郑重的说到：“你放心好了，绝不让老父亲伤心。” “老父亲？你还老母亲呢，走了走了。”，说罢便头也不回的离去，留着向晚轩的女孩子们被他的困窘的样子逗笑。 “穆修王子可真好看，一生气就更好看了。”，朱樱轻轻地拍了下说这话的朱紫，这话倒也提醒了晚柠她似乎也快忘记姜老板真正的样貌，或许有一天她也会忘了真正的自己是什么样的。 第100章 回家的钥匙 因为下午向晚轩的整体摆烂晒太阳，到了晚上的时光晚柠躺在床上横竖睡不着，辗转反侧只觉得无聊。又因为临近生理期的缘故内心躁动不安，于是萌生了去屋顶透透气的想法。 有这个想法也不是心血来潮，童年时期她曾看过一部经典的电视剧，里面的主人公总爱上屋顶。两三人有时爱喝点小酒，有时则是相伴谈心，或者一起看天上的月亮。年少时她不懂，如今她也想借着这高处的凉风吹散内心的燥热，于是带了酒悄悄爬上了屋顶。 “啧，上面的空气果然不错。”，找到一个好地方坐下后，晚柠掀开厚厚地披风好让这初冬的风给自己降降温。随后拿起酒壶与酒杯自斟自饮，不知不觉间竟然喝了大半，可惜端起酒杯忽觉少了个伴：“名人曾说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亮呀月亮，今天就辛苦你陪我喝一杯怎么样？” 手举起杯子对着明月，红扑扑的脸也瞪着眼睛看着它，似乎在期待月亮的回答。谁知今晚的月亮是细如弯钩的上弦月，不合时宜的一阵风吹过一朵厚重的云便将月亮彻底挡住，天地之间只剩下无尽的黑暗。晚柠慌忙站起身指着月亮，叉着腰喊道：“月亮呀月亮，是不是你妈妈不让你喝酒？你别走，我不让你喝了，你别走。” 说着便要往前走去追逐月亮，黑暗中她忽然感觉有人抓住了自己的胳膊，只需他稍稍用力自己便失去重心朝着他贴上去。没留意脸颊好像被什么硬硬的东西磕了一下，黑暗中的晚柠顺着自己的脸开始摸索到底是撞在什么上面，光触摸还不过瘾，还要拿手指戳一戳。 “什么东西硬邦邦的就算了，还一块一块的敢撞我脸，明天就来把你清理掉。”，吐槽间自己的手腕被用力握住控制在一旁。 这时遮盖月亮的云朵又被吹散，晚柠眯起眼睛凑近借着月光仔细看去，忽然一个甜甜的笑容绽放在她的脸上：“原来是你呀，你怎么跟有魔法似的神出鬼没！” 晚柠这甜甜的一笑，眼睛弯弯如同此时天上的月亮，看的子珩心跳加速。他强装镇定的松开手，严肃的说道：“别乱摸。” “不摸就不摸，小气鬼，你以为我爱摸啊。我还以为是谁家搓衣板呢，都硌着我脸了。”，说罢自顾自又坐回屋顶上，手里的酒杯还残留着香味，她举起递到鼻前嗅了嗅。随后拾起酒壶又再次斟满，这时子珩也在她旁边坐下，反手拿过晚柠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任凭凉如水的风吹过两人微微发烫的脸颊。 “你怎么会现在出现在这里？”，多谢凉风晚柠已经恢复了理智，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夜晚无事，所以出来走走。” 听罢，晚柠拿起酒壶又给他手中的空杯子斟满，轻声：“巧了，我也是睡不着所以出来吹吹风看看月亮。哟，你瞧这月亮也不见了。” 子珩仰起头扫了眼月亮，随后又低下头回复道：“它等会儿就出来了，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他企图摆脱太上皇的控制，在朝廷中发展自己心腹的行为定会惹得太上皇不高兴。最近他担心自己冒险的行为牵连到晚柠，所以一直忍着不与她见面。 “一切顺利，都挺好的。听说刘学育的案子处理的不错，来再喝一杯庆祝一下。”，说着拿过酒杯又要给子珩倒上，可是酒杯却不小心从手里滑落从屋檐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 “没事没事，碎碎平安，岁岁平安嘛。”，晚柠强装镇定的掀开酒壶的盖子直接给自己猛灌了一口，然后苦笑着回过头看向子珩深邃地眼睛甜甜的笑着，露出浅浅的梨涡忍不住轻声感叹道：“真是好酒！” 子珩沉默不语温柔的将她在空中乱飞的胳膊拉了回来，又帮着她把披风盖好。这时他才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放在手里把玩，沉思片刻终于下定决心般：“这次来是有一件东西要给你，你可还记得曾经让我帮着寻找一个蝴蝶玉佩吗？” 听到蝴蝶玉佩，晚柠一声苦笑吞进去一大口酒，随后胳膊放在身下支撑，豪迈的半躺在屋檐上，自暴自弃的回答道：“记得，可是我找不到它，没人能找到它了。” “对不起，没能帮你找到。我按照你给我的样式帮你做了这个，这样日后在寻找起来可以拿这个给别人看，比起用手帕会更直观。”，说罢，子珩拉过晚柠的温热的手，将自己手里抚摸的玉佩放在她手心。 晚柠有些发懵低着头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她拿起这块玉佩对着月亮，借着月光想要看清楚它的样子。这是一个圆形的镂空玉佩，圆形中间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蝴蝶的底部还细心的系上了白色的流苏。若说与晚柠那块有什么不同，也就是缺少了玉佩中间的圆孔。 晚柠认出来这块玉佩的材质，正是祁王曾送给子珩做佛像的那块唯一的神石。 “你把这个给我了，那佛像怎么办？” “佛像？小点没关系。”，子珩平淡地讲述看起来毫不在意的样子，下意识举起手想要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却发现酒杯已经碎掉了。于是为了掩饰尴尬自然的转移着话题：“你给我的手帕上的图案中间有一个圆孔，但是如果按照这样去雕刻玉佩连边的连接就会变得十分脆弱，索性就没有雕刻也可用作区分。” 晚柠低着头盯着这个蝴蝶玉佩，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上面的花纹，一遍又一遍，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见状子珩有些慌张，微微低头试探性地问道：“是我哪里做的不对吗？若是不对你尽管说，我拿回去修改过后再给你，这样如何？” “我在找的是我回家的钥匙。”，晚柠下意识紧紧地攥着玉佩，抬起头的瞬间眼眶发红，双眼擎满了泪水，子珩手足无措笨拙地收回自己的手。 “子珩，我在找的蝴蝶玉佩其实是我回家的钥匙，当我找到那个破碎的蝴蝶玉佩时我就会离开这里，即使这样你也愿意这样做吗？”，晚柠试探性的问着，手上却是加重了力气紧握住蝴蝶玉佩。 子珩沉默着站在原地一言不发，或许他还不知道“回家的钥匙”是什么意思，可是当他瞥见晚柠紧握住玉佩任谁都无法将它夺走的样子，心脏仿佛在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射了一箭——带着酸涩和滴血。 第101章 不是梦而已 “会！” 子珩话说出口的瞬间自己也红了眼眶，却仍要固执的温柔地看向晚柠的眼睛，似乎这样她就能透过眼神看清楚话里的真心。 “我不敢奢求能一直见到你，只是希望你在这里的日子能不留遗憾。如果回家是你的愿望能让你真正的快乐，颜颜，你知道的，我别无选择。” “我只希望你能快乐。” 话说出口子珩已经没有勇气继续留在这里，像被抽空了般落寞地垂下双手，无力告别便要起身离去。 望着他将要离去的样子，霎那间晚柠的大脑一片空白，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地伸出手拽住了子珩的手腕。不设防的子珩竟然真的被她拉回到了原先的位置，正在诧异之时，晚柠忽然左手撑住屋顶起身抬头，仅是稍微歪头便正正好的亲上了子珩。 不顾子珩的惊讶睁大的双眼，晚柠毫无顾忌的闭上了眼睛，主动热烈地舔舐轻吻着子珩柔软的唇。她是如此的投入热情，可是因为前两次的经历他揣摩不透她究竟是一时冲动还是真实的想法，于是依旧僵硬的呆在原地借着所剩不多的理智，在微弱的月光下贪婪的看着她的粉扑扑的脸，试图理解她的情绪和想法。 晚柠察觉出了他的不同与不配合，睁开眼睛的瞬间正好与子珩炽热的目光对视上，于是腾出一只手温柔的将子珩的眼睛闭了起来，然后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他的脸滑过鼻子、脸颊、发烫的耳朵、到达脖子停留在了那里，最终双手捧着他的脸触及耳垂，舌尖也从紧闭的双唇滑过打开了防线，迎来了对手猛烈的反击。 此时，连一丝尚存的月亮也躲在了云朵后面，黑暗中子珩前所未有的全身心的回应着她。因为担心她掉下屋顶，一只手从背后托着她，另一只手回应似的拂过她散落头发最终落在肩头。见状晚柠干脆双手攀上他的肩膀，黑暗中环抱着他的脖子，忘我中径直起身坐到他的腿上换了轻松的姿势继续这场亲吻的大战。 此刻，天地间，只有彼此。 过了许久，两人继续沉湎于这场游戏，似乎打了个平手，但有人早已完全失去了理智。子珩手臂暗自用力托着晚柠，形成一个安全空间确保她不会失去平衡跌落下去；而晚柠的双手却在子珩的背上不安分的游走，直到腰带被解开外衣敞开，子珩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图恢复了理智。 子珩按住她的手，阻止她的疯狂。 晚柠挣脱开来反手捂住子珩，牵引着他紧紧抱住自己。这是两人从未有过的近距离，在指尖触碰到后背的那一刻，子珩全身战栗地睁开眼睛，心有灵犀一般的晚柠也在此刻睁开双眼。四目相对的瞬间，晚柠痴痴的笑着将头靠在他的肩膀，鼻腔呼出的热气惹得他的脖子痒痒的。 “傻瓜，不是说要让我快乐不留遗憾吗？” 子珩无力反驳也不敢再看向她的眼睛，心中默想着：“颜颜，我只担心你醉酒错把感动当做感情，酒醒后便会后悔罢了。” 他只好仰头望着虚无缥缈的月光，很快耳边的呼吸变得平稳，酒醉的晚柠竟靠着他的肩膀睡着。子珩如释重负又自嘲的笑了一下，从她手里拿下酒壶扭过来脸将里面剩的酒一饮而尽。凉酒入喉，他也无从辨别这酒中是什么滋味。 “如果我们相遇在另外一个世界，也许就有了相守的勇气！” 子珩轻轻地从背后托住晚柠，另一只手稍稍用力便轻巧的将她抱在怀里。她又瘦了许多，原本就吃不习惯这里的饮食，再加上最近需要她处理的事情很多，想到这子珩心疼不已。 “对不起。” 从屋顶上翩然下来，所幸怀里的晚柠在酒精的作用下睡得很安稳，子珩蹑手蹑脚将她抱到房间，帮她取下披风并将被子给她盖好。做好这一切准备离去的子珩忽然被晚柠的呓语惊扰，附耳去听时却什么都听不清楚，只看到她嘴角的奇怪的笑容。 情不自禁的在她的额头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将蝴蝶玉佩放在她的枕头下，便悄悄离去。 时间流逝日光换了月光，原本睡得沉稳的晚柠忽然像装了弹簧从床上弹坐起，慌忙左右张望确认床上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又掀开被子检查了下自己的衣服也都还在，这才安心的又躺了下来。 “还好还好，都是一场梦罢了。”，晚柠一手拍着胸脯，一手调整着枕头的位置，待准备躺下的瞬间正好看见那枚蝴蝶玉佩。 “啊——” 晚柠发出了今天的第一声土拨鼠叫，紧紧地握住蝴蝶玉佩，尴尬地拉过被子将自己的脑袋蒙住在里面打滚，“不是梦！都是真的，原来都是真的。” 一旦宿醉的记忆有所恢复，昨晚的剧情便不由自主的如同被切片般，一段又一段在她脑海里不停的上演，时刻提醒自己昨晚的主动与失态。不过她有一个难得的优点，无论多么糟糕的事情发泄过后很快便能恢复到正常。 在被子里的几声嚎叫自然也让她恢复了理智，平静的掀开被子露出疑惑的表情想着：“他该不会是不行吧？”之前也多多少少看过一些野史传闻，有些人嫌弃皇子照顾起来太过麻烦，为了省事也为了讨好皇子便早早地往他们房间塞女子。让他们过早的接触男女之事，但是因为发育还未完全，很容易在长大后就会有各方的障碍导致有心无力。 她细细想来子珩自幼便不得父母的关爱，都是在外人的陪伴下长大，保不齐会受到这样的对待。 “难道他这样拒绝我，是因为有难言之隐？”。 她又拿起一旁装玉佩的小木盒，上面也细心的雕刻着精致的图案，晚柠觉得有些眼熟。仔细想来自己去子珩宫中寻找捐粮的奖品那天，她曾在书架上看到过。那时他还故意将它收起来，想到子珩日日公务繁重还要抽出时间一点一点雕刻的样子，那一定是在无数个深夜，借着一盏盏昏暗的烛光，不由得有些难过和心疼。 “若是被我知道哪些人曾经伤害过他，我一定会为加倍讨回来的，为他报仇的！” 房间里响起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晚柠伴随着雨声有些出神，想着这次一定要跟子珩说清楚。忽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随后门口响起婉桃着急的声音：“公主您醒了吗？茹妃娘娘有事找您。” 晚柠连忙穿好衣服去开了门，外面因为下雨的缘故一直阴沉。茹妃娘娘满脸愁容站在婉桃旁边，裙摆上沾满了泥水，头发也被淋湿贴在脸上。 “茹妃娘娘，你这是怎么了？” 第102章 冷宫求医 “茹妃你这是怎么了？快些进来换件衣服。” 晚柠一把将茹妃拉进房间，婉桃见状关上了门去衣柜里挑选一件干净的衣服。茹妃红着眼，脸上也满是雨水，一进到房间就再也忍不住了。煞白的脸上写满了着急，嘴唇微微颤抖着请求道：“乐颜公主，求你救救霞妃！若不是没有法子了，我断然不会来打扰你的。” “霞妃？她发生什么事了？”，晚柠握住茹妃的手，着急的催促着。 “就前几天霞妃独自在水塘抓鱼时不慎跌落水中，冬日的水凉衣服又厚吸了水变得极沉，偏偏霞妃的水性不好没办法自己上来。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呛了水意识不清，被救起来后便一直发烧。” “可有请太医来看过？”，晚柠一听情况如此危急，便转身拿了披风预备着出门。 “吃了几副裕妃给开的药，白天有好转可是一到晚上便又烧起来，意识确实一直没有恢复，嘴里一直念叨着胡话。她这样是需要一个专业的大夫来给看看，可是他们一听无名宫的人便谁也不愿意来，我这来请公主帮忙。”，茹妃此时已经急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情况危急顾不了这么多了，晚柠交代道：“向晚轩和无名宫的关系，茹妃娘娘不必说这么多，我们义不容辞，现在霞妃一直反反复复发烧再这么耽误下去小心拖成肺炎。婉桃你先陪茹妃换件衣服随后去无名宫等我，我亲自去请太医，今日必定将这太医给带来。” 说罢，晚柠拿着伞便冲了出去，路过的水月担心公主一个人便默默也跟了上去。 转眼两人来到太医院，处处充满了药草的香气，里面的人见着乐颜长公主造访都很客气。晚柠被请着坐在堂中，只是这茶喝了一盏又一盏，始终不见有人来接待。若是追问，得到的答复也只是：“胡太医正在讲学，稍后便过来，还请公主吃盏茶再耐心等等。” 晚柠等的心慌，这太医院空空如也，等了半天除了来送茶的小厮看不见一个人。这时一个小学徒端着一盘糕点走来，他弯着腰将糕点举过头顶恭敬的送到晚柠面前，十分恭敬的请安：“公主可是饿了，可品尝太医院特制的茯苓糕。” “放下吧，胡太医可回来了？” 小学徒摇摇头，沉默不语不做回答。 晚柠有些生气的质问道：“这太医院可还有其他的太医？难不成所有的病人都需要胡太医一个人看，他可也忙得过来！” 小学徒立刻跪在地上，请求公主恕罪。见从他嘴里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晚柠也不想着为难他，便换了缓和一点的语气问道：“你不必紧张，我只想请问这太医院可有长公主能叫得动的大夫？” “长公主自然都叫得动，只是无人敢去给无名宫的看病。” “你怎知我是给无名宫请太医？我是自己身体不适前来，给我看病这样不行吗？”，虽然此次的真实目的已经暴露，但是晚柠强装镇定坚称是给自己看病的。 谁知这话一出，小学徒几乎快哭了，忙不迭的磕着头。他既不敢忤逆公主，又不敢违背师傅，只得请求道：“长公主殿下，茹妃方才来过请太医不成，这没多大会儿功夫您就来了。这太医院实在是有规矩，不能给废妃医治，还请您不要为难小的。” 这小学徒模样瘦弱，约莫也就十三四岁，晚柠心生怜悯便让他退下。这时一旁的水月介绍起关于太医院的八卦：“据说这太医院都听胡太医的，胡太医人虽然有些迂腐但是医术高超，更重要的是为人心眼小。听说若是有谁不听他的安排私自给人看病，就要被他记着之后也不会给机会。但是听说胡太医是太后娘娘一手提拔起来的，对太后的旨意言听计从，公主要不要去找太后帮忙？” 晚柠沉思片刻，觉得不妥：“不行，太后本就不喜欢无名宫里的人，想让他们自生自灭，如今她们遭了难只怕她会更高兴，断然是不会帮助我们的。方才你说太医院都听谁的来着？” “胡太医！”，水月有些疑惑的重复一遍，“可是公主他们说了胡太医正在讲学，等他回来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晚柠默默环视了一圈，随后将视线落在旁边的茶杯和点心上，狡黠的问道：“这老东西一看就是不想帮忙搪塞我们的，你可知道秀才最怕什么？” 说罢不等水月回答，晚柠直接站起身来用力的将旁边的茶和点心扑倒在地，茶杯立刻碎成几片，几个糕点滚得到处都是。她继续佯装生气在厅堂中间来回踱步，最终停在一个精美的花瓶处：“这么好看的花瓶，碎了真是可惜了。” 那个小学徒还未走远躲在门口向里偷瞄，见公主这么说心生奇怪，问道：“公主，它还没碎呢。” 晚柠笑着看它一眼，随后松开手花瓶从高处落下发出清脆的声音：“这不就碎了吗？你快去给胡太医传话，让他讲学结束立刻来见过，若是晚了我便掀了他这太医院的厅堂。到时若是耽误了哪位大人物看病，得不偿失！” 小学徒见状抱着餐盘慌乱的跑走，很快便不见了踪影，为了维持剑拔弩张的感觉晚柠继续在厅堂来回踱步，手里还不忘抱着其他更加精美的花瓶。 “对症下药”之后，效果很快便显现。一个身材圆润胡子发白像颗土豆的人出现，身后还跟着五个年轻一些的青年。待他们走近，晚柠才得以看清楚为首的人的样貌，她总觉得很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但是现在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时为首的“小土豆”客气的作揖，请罪道：“胡某讲学来迟，还请公主恕罪。只是公主您这是为哪般，可是不喜欢我太医院的装饰？”说着他从晚柠手里拿过岌岌可危的花瓶，走到窗台前放回原处。 晚柠也不肯认输，问道：“还不是胡太医太过难请，乐颜只得另辟蹊径。胡太医请放心，今日的损失我自会处理，还请您看在悬壶济世一颗仁心的份上去看一眼病人吧？” 胡太医摸着胡子默默不做声，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五名年轻人，转头向晚柠说道：“公主有所不知，胡某如今除讲学外，无太后的指令一律不得擅自行医，若是被发现难免便是重罪。不是胡某不愿意给病人治病，实在是无能为力。” “太医院又不止胡太医一人，您只需指派一个其他的太医即可？” 胡太医作揖道：“不可，太后有令任何太医不得为冷宫中的妃子医治。” “他们是无名宫不是冷宫！” “公主，一个意思。” 晚柠呆愣在原地，她虽知无名宫不受重视，如今才深有感触。无名宫便是让人自生自灭没有自由的冷宫，即使生病了也只能硬扛，即使死了也不会有人在乎。 “胡太医，可还有其他的办法？” “倒也有一个办法，只要还不是太医便不受管理。”，胡太医默默侧身露出身后的五名年轻人，介绍道：“他们便是本期参加讲学的学员，目前还都不是太医，若是公主能说动其中之一跟您去，我便管不了。” 第103章 为无名宫求医 “胡太医，话是你说的，可千万不要后悔！” 晚柠得意地看向圆润的胡太医，来不及细细分辨他脸上胸有成竹的笑意，便绕过他走到那五名年轻的学员身边。他们虽然还不是太医，但是既然能选进太医院跟着胡太医一起学习，必然不是普通人，看个伤风想来不是难事。 这五人看起来年纪相仿，但是高矮胖瘦各有不同，但是再听完胡太医的建议后各自低垂着脑袋，不敢看向晚柠生怕被她选中。他们心里深知即使胡太医这样说，但是自己还未成为太医就去给废妃看病，岂不是跟太后对着干，自己的太医一路恐怕也就止步于此了。 可是救人要紧，晚柠站在几人面前恳切的询问道：“医者，悬壶济世救病治人，不知几位可有愿意随我去救人的？” 听到晚柠的问话，几人的头垂得更加低了，纷纷默不作声。这时胡太医背着手得意地转过头看了一眼晚柠，随后挑衅似的问道：“寻方，你是几人中学的最早的，可曾愿意一试？” 站在无人中间的一个胖胖的男生连忙作揖，辩解道：“师父，您今天讲学的内容我还多有不解，恐怕还不能给娘娘们看病。不如您问问师弟们？” 胡太医还未开口仅是视线扫过去，他们便连连拒绝。这时胡太医两手一摊，向晚柠说道：“公主您也看到了，他们都还学艺不精不能单独看病，不如您再想想其他的办法，免得耽误了给娘娘治病？” “我最后再问一遍，你们中可有人愿意走一趟？”，晚柠并不在乎胡太医说了什么，她径直走到几位面前死死的看向他们的脸。就在几乎要放弃的时候，无人中一直站在最角落里有些瘦弱的男子低着头默默举起手。 “公主，我愿意一试。” 原本十分得意的胡太医立刻转过身去，其他几个心虚学员也马上不解的看过去，心里为他这种自毁前程的行为深深不解。胡太医略微有些生气地问道：“以安，你的技术已经能够给娘娘看病了吗？你好好想想。” 晚柠期待地看向年轻的学员，生怕这好不容易来的大夫再放弃。只见他低着头沉默不语，默默走到桌子边拿起看病的药箱抱在怀里来，随后给胡太医鞠了一躬，解释道：“师父，对不起。”说罢紧紧地抱着药箱，在众人的注视中跨步走出了厅堂。 “多谢胡太医成全，”，晚柠对着胡太医圆润的背道了声谢，随后催促着水月：“水月，我们走。” 在晚柠的带领下，三人很快赶到了无名宫，此时婉桃和茹妃已经焦急的等在门口。见着有人来，连忙上前接过“太医”怀里的药箱，跑着将他带到霞妃的房间。此时床头凌乱的放着茶水和药水，床上的霞妃蜷作一团止不住的颤抖，脸色发红一直往外渗出汗水，牙关紧闭无论什么都喂不进去。 “太医，多有麻烦，请你尽快小妹医治，她还这么小，不能就这样过完自己的一生。”，茹妃哭着请求道。 “娘娘，我还不是太医，您叫我崔以安便好。”，说着走到床前为霞妃诊治，先看了下瞳孔，随后仔细观察她的脸色，再来是把脉……旁边的人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生怕惊扰，随后崔以安并未言语直接拿起药箱从里面取出针灸的工具。 他从中取出三根细长的银针分别扎在头顶，脸颊和右手，不多时霞妃止住了颤抖，也不再紧闭牙唇齿间发出“哎哟哎哟”的呻吟。这时他才腾出手拿起床边已经凉掉的汤药，放在鼻子前仔细的嗅着，随后用指尖轻点送进嘴里，似乎在分辨汤药的成分。 “这个药不知是哪位大夫开得？”，罢了，崔以安端着汤药问道。 裕妃见状有些不好意思，但仍然保持着自己的高冷解释道：“是我开的，这里都是治疗风寒的药材，先生可是觉得有什么问题？” 崔以安瞪着大眼继续盯着汤药，头也不抬的继续说道：“这里可是少了几味药材？” 裕妃点点头：“没错，有几味药材我们无名宫中没有，并且它们并不治疗风寒，所以这次的就没有加。可是有什么问题？” 崔以安点点头，这才抬起头看向裕妃，他曾听说无名宫里都是不得宠的废妃，没想到竟然有如此干练果敢的女子。随后立刻隐藏起自己的失态，一边拿出纸笔书写一边解释道：“万物相生相克，看似无用实则有着大用。汤药中的药材都是猛料，需要这几位缺失的药材在从中调解，若是丢失不仅没有效用反而可能起反作用。” 听到此话裕妃有些内疚，这时崔以安已经在纸上书写完毕，将新的药方递给裕妃。 “但是您的汤药为霞妃娘娘争取了时间，方才我已经为霞妃施针，如今她已经不像之前那般紧张。这个是新的药方，还请娘娘公主过目，每日午后食用需满七日方可痊愈。” 无名宫的几位立刻围了上去，看清楚药方上所写又犯了难，面面相觑最终看向晚柠。晚柠心中已经明白，立刻装作轻松的样子拿过药方，表示：“你们放心好了，这个药材就要给我了。” 这时崔以安忽然想起了什么，将自己的药箱打开最下面的一层，从里面掏出了无名宫所缺的几味药材。随后双手捧着将包好的药递到裕妃面前，弯下腰有些腼腆的解释道：“实在抱歉，我忽然想起前几日跟着师父学习风寒时，正好在这药箱里备着这几味药，如今刚好派上用场。” 裕妃看了他一眼，从手里接了过去道了声谢，便立刻拉着茹妃离开了这里前去煎药。崔以安不经意的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自己的事情做完也没有继续停留的借口，便开始收拾东西。 “小崔大夫，我送你回去。今日多谢你，以后你一定做大太医！” 崔以安不好意思的摸着脑袋，腼腆的笑着：“公主，您这是取笑我呢，借您吉言。” 直到出了无名宫的大门，晚柠这才将自己的担心表达出来，关切的问道：“小崔大夫，你放心我一定会去皇上面前多为你美言，定不会影响你成为太医。只是你师父那边？” 崔以安一听露出腼腆的笑容，不好意思的摸着脑袋，这样看来他更显稚嫩。他笑着为他师父解释：“公主您不必担心，若是师父真的不想让我来，我今日无论如何也来不了。” 听到此话，晚柠会心一笑，送别崔以安后便匆匆回到无名宫帮忙。 第104章 师父的小心思 “师傅，所有的药箱都已经收拾妥当，药房也都打扫干净了。” 夜间，崔以安挽起袖子手里握着方才打扫的抹布，局促的站在胡太医背后，声音也有些胆怯试探的问道。 胡太医继续收拾着药材，不曾转过头看他，半晌他忽然开口问道：“以安呀以安，师父罚你可有不服？” 崔以安连忙摇头，摆手作答：“没有没有，以安还要多谢师父。” “哼，这倒稀奇。”，胡太医停下手上的动作，冷笑一声继续问道：“我惩罚你，你居然还要谢谢我？” “多谢师父让以安能继续在您身边学习，能收拾药箱打扫药房，我求之不得。” “好你个求之不得，那太医院这些活这一年就都交给给你了。”，胡太医这才起身，将方才研究的药材随意的丢在桌子上。他径直起身走到崔以安身边说完这些话，随后便独自离开了。 崔以安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不懂师父是否已经真的原谅他了，心里始终有些忐忑。这时他犹豫着走到桌子边，想要将师父方才研究的药材收拾起来，待走近一些忽然这才发现其中有一味正是治疗风寒的稀缺药材。他有些犹豫的转身看向师父离开的方向，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后，他低下头将所有的药材收好放回房里，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疾病最怕对症下药，等到第二日晚柠去往无名宫探病之时，崔以安已经在给霞妃把脉。她依旧躺在床上脸色发白，但是总体气色要好了不少，至少不再讲胡话。她见着晚柠来了，瞪着眼睛滴溜溜的转，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 “乐颜公主，您来的刚好，崔大夫刚给霞妃做完检查，她的情况已经好转。”，茹妃兴奋地快步走到晚柠身边，说完又转过头冲着崔以安夸赞道：“崔大夫真是医术高明妙手回春，仅一天的功夫霞妃已经有如此的进展。” 听到此话崔以安不好意思的手腕，偷偷瞄向站在左侧的裕妃，没成想居然被她察觉有人在看她。就在她抬头张望的瞬间，他立刻红着脸慌乱的低下头，手忙脚乱的拿起随身携带的药箱放在桌子上。随后他弯着腰打开药箱最后一层仔细的翻找，没一会功夫他从中掏出一个纸包，打开后药材露了出来。 “霞妃的身体虽有好转，但仍需特别照料。这个是我从药房带来的药材，今日煎药时取出三根加入其中，对治疗霞妃这种情况多有奇效。”，崔以安捧着解释道。 裕妃面无表情的望了一眼，随后放下手里的水碗走向他，接下来药材之后转身拉着一直看热闹的沁妃就要往外走。沁妃一时摸不着头脑，大喊：“姐姐，你拉我干嘛？” “走吧小农夫，我们去给霞妃煎药。”，说罢不顾沁妃的反应直接拉着她走了出去。 这时房间里又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沉默，彼此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晚柠见状下意识摸着脖子，提议到：“崔大夫多谢了，我先送你出去吧。” 崔以安立刻拿起收拾好的药箱，向着房间内的怡妃茹妃告别。还未走出两步远，一直平静微笑的怡妃忽然开口温柔地说道：“二位请留步，请让我一同送送崔大夫吧。” 在这个无名宫里怡妃的年纪要比其他姐妹大上许多，所以她平日里对其他人多有照顾，也为她们在这样美好的年纪困在这样的地方感到惋惜。她已经坦然接受自己的生命在这个荒芜的院子里逐渐消亡，但是她的姐妹们还是如此的年轻，她无法坐视不管。 若是在霞妃落水之前，这一切还都是深藏在心中的一个想法，可是这件事之后她已经对这里的生活彻底失望，对太上皇对太后完全不抱希望。这次是有乐颜公主帮忙，可是倘若没有公主，那自己的姐妹只能在无助中死亡。这次借着送别崔大夫，她实则有话好说，有事想要求助。 待走出了霞妃的房间，悠长僻静的院子里只有他们三人之时，怡妃这才从口袋里拿出一串珠子递到崔以安面前。她依旧笑着，反倒是崔以安看的一头雾水，问道：“怡妃娘娘，您这是何意？” “一点小小的心意，还请崔大夫不要客气。您来无名宫为霞妃看病是顶着巨大的压力的，我们定不能让您受委屈。”，说着怡妃就要将珠子递到他手里，吓得崔以安连连摆手后来干脆将手背在身后。 “娘娘您客气了，这我是断然不能收的。学习医术本就是为了治病救人，您不介意我学艺不精不配给娘娘治病已是万分感激。以安反而是要多谢娘娘的信任！” 见崔以安这般推脱，怡妃面露感激之色，言语中请求道：“我入住这无名宫已经将近十年，其他的姐妹们也有五年，霞妃的时间最短也快一年，这么多年从未有人造访无名宫更别提为无名宫的人治病。如今崔大夫不惧闲言和仕途能为霞妃医治，我们自然要感谢。” 崔以安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拒绝，但是这串珠子他是万万不能接受的，一来他从未想得到什么，二是倘若以后被人发现拿此事做文章，他觉得自己无法解释。若只是治病方可能辩驳，可是收了东西瓜田李下实在难以述说。他只得连连摆手，为了安抚怡妃当即表露决心：“怡妃娘娘您不必多虑，您尽管放心我定不会对无名宫不管不顾，之后若是无名宫任何人需要一直，崔以安定当竭尽所能。” 崔以安说完这话红着脸也不等怡妃做出回答，生怕她再继续坚持，于是行了行礼自行快步离开了。怡妃见他这般诚恳地样子，便也不怀疑他的决心。既然已经拿到承诺，之后姐妹们若是有需要医治的时候也有人可用。 晚柠此时还是旁观者迷的状态，一头雾水的盯着崔以安离去的身影小声赞叹道：“崔大夫真是个好人。”，待她说完扭过脸这才发现怡妃一脸慈祥的盯着自己，她微笑着看得晚柠心里直发毛。 她清了清嗓子，一脸困惑的问道：“怡妃娘娘，您这样看着我，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公主冰雪聪明，可否进一步说话？” 第105章 请求 “怡妃娘娘，您把我带到这里来所为何事？” 此时两人正在怡妃的房间里，听到晚柠的疑问怡妃并未着急作答，反而示意晚柠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待她坐好后怡妃后退了两步，忽然毫无征兆的向着公主鞠躬，吓得晚柠立刻站起身扶她起来。 “怡妃娘娘你是长辈，行此大礼我如何受得起？您快些起来吧。”。 在晚柠一再坚持下怡妃也不再坚持，这才站起身缓缓开口，面上依旧是温柔知性的样子。她说道：“今日请公主来此确实有一事相求，公主听罢若是觉得为难可直接拒绝。” 晚柠这人虽然善良，但是此生最讨厌被人威胁，无论是武力威胁还是用善良的名义道德绑架。所以当怡妃这样说出口之后，她反而有些不舒服，心态也变成了倒要听一听是什么事情。若是有理她自然支持，若是想借着自己的善意以退为进她才不管对方是谁呢。 “怡妃，你说吧，让我听听看是什么事情。” “我听闻年后太后将要为皇上举办选秀，不知是真是假？”，怡妃万分温柔地问道。 晚柠点点头：“不假，确有此事。怡妃的消息倒也灵通，不知您可是有人推荐？” 怡妃苦笑摇头：“非也，我如今住在这里怕是外面的人躲着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想要跟我们扯上关系呢？” “那为何事？” “按照以往的惯例，举办选秀者有权安排秀女一些住行，对于未中选的秀女也能安排离开宫里。霞妃入宫时间短，还未等到自己的册封便安排住进了无名宫，将近一年的时间也无人再提起。所以我们一直在等一个时机，等到宫里所有人都忘掉她的存在，便尝试将她送出宫。无论是嫁人也好，就算自己一个人做点买卖也能养活自己，总比在这里强。” “怡妃娘娘，您的意思是？” “我想请求公主帮忙，能不能趁着选秀将霞妃给送出去？您放心宫里记得她的人不多，而且她尚未登记在册，所以就算以后有人想起来，我们也可提前想一个理由将此事给搪塞过去。不知公主您可愿意冒着险？”，怡妃言语恳求道。 晚柠并没有立刻答复反而沉思起来，她并非不愿意这样做，只是送出去容易霞妃之前的家是不敢贸然回去的，而且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该去往何处呢？ 见公主并未回答怡妃眼神黯淡下来，她也知道自己的这个请求实在是比较冒险，即使公主拒绝她也无话可说，只是她想要为宫里最小的妹妹争取一次。晚柠思考半晌，忽然抬起头看向她问道：“只把霞妃送出去吗？那其他的姐妹呢，还有怡妃娘娘你呢？” 怡妃释然一笑，转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开口说道：“我进宫多年如今已经这把年纪，宫外的生活实在陌生，也倦了折腾。至于其他姐妹他们的情况与霞妃不同，都是经过册封并且登记在册的，将她们一起送出去实在困难。即使成功日后若是追查起来，恐怕也会对公主您造成影响，能先将尚且年幼的霞妃送出去，无名宫上上下下已经是感激涕零。” 晚柠站起身来在桌子边来回踱步，她忽然问起：“霞妃娘娘年幼，出宫之后的生活您可有打算？” 怡妃摇了摇头，虽一脸地苦楚但仍然十分温柔地解释：“霞妃的母亲早亡，父亲则又取了一房，新来的夫人虽未打骂她但是也确实不上心，时常也会觉得她在家里碍事。如此这般霞妃才小小年纪便被父亲送来选秀进入宫中，如今即使出去恐怕也不便再回到家中。只是若不抓住这次选秀的机会，霞妃只怕是越来越难逃出去，小小年纪一眼都能看到一辈子。这样下去实在可悲。” 晚柠停住了脚步，望向娓娓道来的怡妃，时光已经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她似乎看到了在无名宫的日日夜夜里孤寂凄凉的怡妃，也穿透她的外表仿佛看到坐在这里的是如此有活力的霞妃。晚柠确实于心不忍，可是一旦答应了她们就一定要将事情做成，如果自己在这个过程中找到穿越的办法回到自己的时代，那么他们又该怎么办呢？ 从来没有希望是否要比有希望再次破灭的要好？ 怡妃看透了公主的纠结之色，便以退为进连忙站起身来，继续温柔地语气说道：“公主若是觉得此事为难不好做，也没有关系的，我们再想其他办法就是了。” 晚柠摆摆手，心想自己好歹也是楮国的长公主，怡妃这话岂不是小看了自己。倘若自己都做不好，更何况他们被困在无名宫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呢。 “并不为难，只是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可贸然行动。既要将她平安送出去，也要将宫外的生活安排妥当，总不能刚出火坑又进入虎穴。霞妃在这里好在有人护着，若是出去有人欺负她，可就没人能帮忙了。” 见自己所求有望，怡妃言语有些激动，声音也不自觉提高了一些，连连道谢：“多谢乐颜公主成全，具体的事情我们可以再谋划，但只要公主您答应了这件事便成功了一半。无名宫无以为报，公主他日若有用得到无名宫的地方，我们定当结草衔环。” “怡妃娘娘，您言重了。如今距离选秀还有些日子，若想做的万全也需要慢慢筹划，这件事情还请您先不要告诉任何人。”，晚柠要求道。 怡妃笑着点点头，回复道：“那是自然，一切都听公主您的安排。” 晚柠莞尔一笑，想起他们已经在房里一炷香的时间，倘若此时出去又担心引起其他人的怀疑。她在房内环视一周，怡妃的房间清新雅致，除了笔墨纸砚还摆放着许多乐器，她想起曾听茹妃说起怡妃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盯着房里的琴问道：“怡妃娘娘，我们在房里单独待这么久，就这样出去会不会引起其他人怀疑？” “嗯，公主可有什么好办法？” 晚柠快步走到琴前，佯装要抱起古琴，说道：“不如就说我是来找您学习琴技的，如何？”，说着使劲抱起这才发现这琴又重又大，每次抱来抱去的实在不方便就又放了回去。解释道：“算了算了，这个琴好不方便，况且婉桃也会弹琴我舍近求远来学习实在不能被人信服。” 见她这般憨憨的样子怡妃忍俊不禁，转身去书架上取出一个细长的盒子，打开之后一个精美的玉笛露了出来。 “公主您瞧这个笛子如何？还是我入宫时母亲为我准备的，说是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便可以教她吹奏笛子，今生怕是没有机会了。公主若是不嫌弃，可以对外说找我来学习吹奏笛子。” 晚柠痛快的拿了过去：“自然不会嫌弃，日后我会经常找怡妃您来‘学习’，您才不要厌烦才是。”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就此达成共识。 第106章 冬日闲叙 自从入了冬，天气一日寒过一日。 晚柠从无名宫回来的时候路过玉熙宫，这里大门半掩着院内毫无动静十分安静。她忽然停下脚步想着现在回去也无事，突然想去看看穆修最近在做什么，于是便偷偷溜了进去。 玉熙宫内依旧十分冷清，晚柠站在院中左右张望，这个时候碧罗正陪着蒙珠去佛堂上课。这时正在院中拿着扫帚打扫的尹竹看见她，立刻直起腰笑着向她问好，又指向穆修的书房示意王子这时正在房内。 说来奇怪穆修王子和蒙珠公主来南邺和亲，但是各自身边只带了一个随从，偏偏这两个人也有着反差。身为女生的碧罗武艺高强，脾气差即使对着蒙珠也没有好脸色，一直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作为男生的尹竹偏偏有些甜美可爱懂礼貌，每次见面还未开口笑容早就绽放出来，笑起来弯弯的眼睛十分可爱，可是他对武功八窍通了七窍——一窍不通，整日里就喜欢摆弄家务做做饭，照顾其他人的生活起居。 见着他感染力的笑容，晚柠也不自觉的笑了起来，她指了指穆修的书房示意自己去找他便挥了挥手。穆修的书房她来过，虽然面积不大但是里面已经摆满了各色书籍，晚柠一边走着一边愧疚的想：“这么爱学习，难怪人家能做老板呢！” 穆修的书房门大开着，晚柠便直接走了进去这才发现穆修盖着毯子舒服的窝在躺椅里，案几放在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上面也摆着一壶茶水和一碟糕点。他手里拿着一本书正看的入迷，丝毫没有发现晚柠的靠近。走近的晚柠此时也发现穆修王子手里看的也不是什么“正经”书籍，反而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民间小说。 “好呀，穆修王子居然在家中看这种书？”，晚柠突然地发声惊得穆修立刻坐起身，搭眼这么一瞧立马又放心的躺了回去重新打开那本书，还不忘将毯子盖好。 “你懂什么，我这是为了学习楮国的文字，不宜看那些晦涩难懂的。”，说着还不忘把书递到晚柠面前，得意的说着：“看这种书挺好，那里还有好几本，你要不要拿一本回去看？” 见穆修这坦然悠闲的态度，晚柠叹着气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双手撑着脸眼睛则盯着穆修止不住地叹气。穆修见状也收起书坐起身子，拿出一个新的杯子给她倒上一杯温热的茶水，眼睛还不住的瞥了她几眼，问道：“你这个样子，可是遇着什么事了？” 晚柠忽然灵光一闪，手从原本的托腮改为握着桌子的边沿，身体微微向前倾，言语中有些期待的问道：“姜老板，你祖上传下来半块蝴蝶玉佩的时候可有说什么时候能回去吗？” “你这个样子是为了这个事儿？”，穆修听罢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她遇见了什么大事，现在看来还是这些老问题。在他看来这个事情急不得，于是他又舒坦地躺了回去翻开自己刚才看过的那一页，继续津津有味的看起来，眼睛也不瞧她随口说道：“别着急，等你先找到蝴蝶玉佩吧。快得话明天就能回去，慢的话就不一定咯。” “哼，姜知凡呀姜知凡，要不然你能做老板呢？好一个废话文学，说了跟没说一样。”，晚柠继续捧着脸叹气：“哎，如果能知道在这里可以待多久就好了！” “哟，你这个状态不太对，发生了什么事情？”，见她这副样子，穆修倒也不忍心继续打趣她。 “还真有一件事，你可还记得无名宫？” “茹妃，在向晚轩与她见过。” 晚柠面露纠结之色，说道：“这次不是茹妃，是怡妃。无名宫一共有五名妃子，其中有一位霞妃年纪尚小还未成年，所以怡妃拜托我趁着这次选秀能将她给送出去。” 穆修听罢瞥了一眼她的神情，他立刻就明白虽然她现在有些纠结，但是心中恐怕早就有了答案。于是直截了当的给出他的建议：“这种事情多半麻烦，况且在这宫中起码衣食无忧。拒绝她吧！” “不行——”，晚柠最后一个字的尾音拉到很长，随后解释道：“你都不知道说是无名宫实际上就是冷宫，去了冷宫哪里还能衣食无忧，全部都是要自生自灭。她们能坚持这么久是她们厉害，但是如果继续留在这里恐怕不是长久之计。” “但是你答应下来，如果还没有将人送出宫你便先穿越回去了，她们可怎么办？” “你说得对，我正在为这件事情发愁。姜老板，你说如果我们明天就穿越回去了可怎么办？” 她的“痴心妄想”惹得穆修差点笑出声来，这种还没买彩票就幻想中了大奖担心奖金该怎么花的行为，不知该说是乐天心态好呢，还是该说它是另一种的杞人忧天。穆修从盘子里拿出一块糕点塞进她的嘴里，阻止她继续幻想下去，开口问道：“我看你是真饿了，脑袋都不太清楚了。你先找到蝴蝶玉佩再说吧！” 因为这块糕点实在厚实，在晚柠的口腔里散开，导致她张不开嘴也吞不下去。尝试说出的话，刚离开喉咙就变成嘴巴里的呜喑，实在无法让人听懂她想说什么。见穆修一脸地不以为然，还有取笑自己的嫌疑，晚柠决心也逗逗他。 既然说不出话来，她想起子珩送自己的那块蝴蝶玉佩。她视若珍宝所以日日带在身边，于是一边努力的吞咽一边在口袋里摸索，好在她腾出一只手抢过面前的杯子大口喝下，右手也顺利从衣服口袋里摸到了玉佩。 因为糕点顺利吞咽她倍感轻松，略带兴奋地语气喊道：“你看这是什么！蝴蝶玉佩已经被我找到了。” 她松开手的瞬间，一枚温润洁白的玉佩展现在穆修的面前，那一瞬间他气血上涌胸口有些发闷。身体突然的不适他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几乎是下意识的望向那块玉佩，只见它的雕刻花纹与自己之前的那枚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的只有半块，而面前这个是完整的。 “你看，这个是不是和我们要找的蝴蝶玉佩一模一样。逗你的，可惜它不是真的。”。晚柠絮絮叨叨地说着，可惜后面的话穆修全然没有听见。此时的他不仅胸口发闷，更是出现耳鸣头也开始剧烈的疼痛，像是快要炸开了一样。 晚柠终于意识到他的脸色不对，连忙俯身关心检查他的状态。可是穆修已经出现呼吸不顺的状态，他痛苦的捂着脑袋几乎到达了极点。 终于再也坚持不下去，穆修昏倒在案几边。 第107章 家族命运 姜知凡始终记得自己昏倒前的心悸，那是他一直逃避的久违的慌张，也曾天真的以为自己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便再也不会遇到。可就在他看见蝴蝶玉佩的瞬间，那种恐惧如同天罗地网扑面而来，插翅难逃的恐惧将以往可怕的回忆全都带来了，一起带来的还有绝望。 这个场景晚柠之前从未见过，她立马上前扶住他，轻轻摇晃不见有反应又大声的叫他：“穆修，醒醒，穆修！”。惊慌的声音被院中的尹竹听见，他立刻丢下手里的扫帚快步冲进房间来到两人身边，他立刻接替晚柠抱住穆修，伸手握住他的胳膊试探着脉搏。确认脉搏已经趋于稳定并无大碍之后，尹竹立刻松了一口气转头对晚柠说道：“乐颜公主，穆修王子脉搏正常，您不要太担心。尹竹先送王子回房休息，还请见谅。” 直到这时晚柠悬着地心还未放下，她失了神般下意识的应答道：“好的，你快送他去休息吧。”。话音刚落尹竹俯身一手揽住穆修的腰，另一只手用力便将他轻松抱了起来，随后向公主点头告别匆匆将穆修送回房里。 房间里又只剩晚柠一人，她怅然若失的坐回到椅子，伸手想要拿起面前的杯子可是右手止不住的颤抖。她无助的瞥了一眼伸出另一只手摁住，可是刚刚拿去茶杯全然没有了想要喝水的欲望。满脑子都是穆修昏倒后被尹竹抱走的样子，她想不起来穆修是从何时开始变得如此消瘦，与她在现代社会与他相见时的样子天差地别。 “姜知凡呀姜知凡，你可是有事瞒着我？”，休息了几分钟后，晚柠拿起蝴蝶玉佩小声嘀咕着，可是此时是无法得知答案的。于是淡然一笑小心的收好，转身离开了这里。 卧室里穆修很快便苏醒了过来，房门关着这里只有他一人，在平和的环境里人也变得安静，他默默地躺着回想起父亲将玉佩交给自己的场景。那时的父亲是人人称赞的成功人士，不仅将继承来的祖业发扬光大成为商界有名的人物，而且家庭和睦更是让人艳羡，好像厄运从来不会找到这样的家庭。 可是命运是随机的，在他还在上小学的一天管家忽然出现在学校将他接了回来。当时父亲出国许久，他拿起书包兴奋地追问：“是我爸爸回来了吗？”。管家复杂的脸色让他感到不详，车子里也没有了往日的欢笑，他静静的坐着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 最终车子停在了医院，妈妈已经等在那里眼睛红着，一见到他眼泪便扑簌簌的往下掉。他还记得母亲将脸扭过一遍去，轻轻的擦拭干净后勉强挤出的苦涩的笑容，说着：“进去看看吧，爸爸在等你，他想一个人见见你。” 病床上的父亲与半个月前判若两人，半个月前还意气风发，如今躺在床上气若游丝奄奄一息的样子。他无法想象父亲经历了什么，双脚像是灌了铅般无法挪动，眼睛慌乱的在父亲身上打量。 见他来了，父亲艰难地扭过头挤出一个笑容，十分困难的举起手招呼着他过来：“知凡，别怕，过来。” “爸爸，你怎么了？”，他再也忍不住快步朝着父亲跑去，握住他呼唤的手眼泪在此时决堤，“你明明离开家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怎么这样了？爸爸，你快起来！” 父亲苦涩的笑依旧在脸上挂着，他深知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抽出手从病床边柜子的抽屉里拿出来艰难地拿出一个盒子递到姜知凡的手里。姜知凡困惑的接了过去，这是他之前从未在家里见过的，他抬起头望向父亲正好看见眼泪从父亲的眼角滑落。现在的他回想起来还是无法理解当时这滴泪究竟是解脱，还是不甘心。 “孩子，爸爸努力过了，只是爸爸输了。”，父亲强装平静的说着，“现在不得不将这半块玉佩传到你这里了，孩子，希望你能赢。”。说罢，父亲便激烈的咳嗽起来。 年幼的姜知凡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担心父亲也莫名的害怕父亲将要讲出的东西，他哭着祈求到：“爸爸，求你别说了，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父亲尽力克制自己，等稍微平和一些接着说道：“我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所以一定要把我知道的东西尽量告诉你，希望你以后不要怪我，孩子。以前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是想着如果我能赢你便不用受这些折磨，现在以后的路只能你来慢慢走了。打开看看吧。” 姜知凡不再挣扎，他听话的低头打开父亲递给自己的盒子，里面赫然出现半个玉佩是一半的蝴蝶形状，也正是让他与晚柠穿越来地那半块。 “这是什么，为什么只有板块，爸爸？” “这是我们祖上代代相传下来的半块蝴蝶玉佩，也是我们姜家人的命运。我们每一代姜家人必须有一个人出来守护它，但是守护它的那个人注定要在这个岁数死亡，太爷爷将它传给了爷爷，爷爷又将它传给了我，现在我的使命即将完成便要将它传给你。” “爸爸，那是不是我也会死？”，小姜知凡低头看着这半块精美的玉佩，他无法想象在这个科学的世界自己的命运为什么要与这个小物件绑定。 “不一定，”，爸爸艰难地摇了摇头，虚弱的说着：“爸爸终极一生都在调查这个蝴蝶玉佩的秘密，最终发现如果你能找到这个蝴蝶玉佩的另一半并将它们合二为一，便能找到破解之法。至于破解之法是什么就需要知凡你去探索了，爸爸的时间只够做这么多，希望你不要怪我，好在你还有足够的时间。” 说完这些父亲变得更加虚弱，这些年父亲努力工作努力挣钱，就是为了一方面能投身科学拯救姜家人的命运，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能给自己的儿子奠定坚实的基础，让他有足够的能力去寻找另一半蝴蝶玉佩。 姜知凡紧握着蝴蝶玉佩，痛哭着大喊：“爸爸，我要怎么做呀？爸爸，你起来好不好？” 可是即使有百般不舍，在父亲边流泪边笑着对他说：“知凡，你一定可以的。”之后便再也听不见姜知凡的哀嚎。父亲的突然离世，让姜知凡觉得某一瞬间躺在那里的人是他，年纪轻轻躺在那里也是他无法逃脱的命运。 与父亲早早的生下孩子不同，长大后的姜知凡一直孑然一身，虽然这么多年从未放弃寻找那半块蝴蝶玉佩，但是他已经对摆脱家族命运不抱希望。 既然无法从蝴蝶玉佩上找到答案，那就让自己成为最后一个守护者吧！ 第108章 守护者的命运 多年的苦苦寻找一直无所获，姜知凡已经打算放弃摆脱家族难逃的命运，余下的日子就静静地等待着自己的终点。他甚至有些期待，这样怎么不算另一种的胜利呢，这样想着竟然从长久的忐忑中收获了平静。 直到不久前乙方公司派来一位有些腼腆狼狈的实习生，她冒失的追到家里，红扑扑的小脸有些害羞。她低着头拘束的坐在沙发上，不敢与姜知凡有直接的眼神交流，借着他看合同的时间逃到洗手间去。 如此普通的一天，如此不同的一天，苦苦寻找的东西就这么突然的出现。 始终保持着合适的社交距离的姜知凡在浏览文件的间隙，时不时关切的朝着洗手间的方向望去，留意这个有些腼腆女生是否需要帮助。就在他低头的一瞬，他想到自己在她进来前，正在洗手间研究这半块蝴蝶玉佩，如今它正不偏不倚的被留在洗手台上。 “算了，不会有事的。”，他此时也不方便去将它收起来，于是心里默默的安慰着，可是奇怪今日总有些心神不宁。霎那间一股巨大的蓝色光芒从洗手间的门缝和窗户透出来，蓝色的光芒就像蓝色的丝绸般不停地向外蔓延。 “糟了！”，姜知凡第一时间丢掉手里的合同，他的腿很长起身后仅两三步的功夫就来到洗手间门口。洗手间的门紧闭着，他拍打着里面并没有人回答。这时原本蓝色的光芒也多了几种颜色像彩虹交织在一起，下一秒所有颜色融合变成了一道耀眼的白光。已经不能再等，姜知凡往后退了几步腾出空间，抬腿朝着洗手间的门狠狠的踹去。 “嘭——” 这是他脑海里关于现代社会最后的声音，他看见了家族苦苦寻找的另一半蝴蝶玉佩，如今它们像从未离开一般，在空中组成一个完整的玉佩。这是他期待但是从未想象到的画面，在他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那是他求生的希望。 后来等他再睁开眼睛，这是这个陌生的时代、陌生的地点、周围都是陌生的人、而他也是一个陌生的自己。望着镜子里自己的脸，他也只诧异了一秒钟而已，只是蝴蝶玉佩不在自己的身边。刚来到这里的那几天，他一直在思考着后边的路该怎么走，可惜祖上没有人能给他答案。后来姜知凡什么也没有做，便被方慕之收为义子，紧接着又被大王封为穆修王子，随后又被他们送着来到楮国南邺，巧合的是在这里又遇见了那个腼腆拘束的实习生——苏晚柠。 原来什么都不做，事情也可以有这样的进展！ 这个冒失的苏晚柠还是认出了他，她是如此的着急找到蝴蝶玉佩的下落，想要快点回到那个现代社会。她偷偷约姜知凡相会讨论穿越的真相，想要找到穿越的回去的办法，迫于无奈姜知凡还是讲了些自己家族与蝴蝶玉佩的关系，只是没有说家族里每一个守护者都会早亡。 这个实习生始终相信自己穿越过来一定是为了解开什么谜题，而他想起父亲在病床前的嘱托——这是他破解家族命运的方法。于是他私下一直偷偷的在调查蝴蝶玉佩的下落，直到他确定这里并不是历史上真实存在的地方，这里还没有蝴蝶玉佩这种东西的时候，姜知凡逐渐放心下来。 没有就以为以前发生过的事情也许并不会发生，既然蝴蝶玉佩自己自然就不需要守护者，在这个时空里他是安全的，再也不必担心死亡有一天会降临。 于是像个不见外的人，姜知凡很快便愉快的接受了这个时空的生活。当然这是他的秘密，如果可以他打算在这里平静的过完自己的一生，所以虽然会被晚柠安排任务被她催促，他也都是表面配合或者任由她去“折腾”。 姜知凡见过病床上的父亲，他不愿意再回到那样的生活里！ 可是她手里的蝴蝶玉佩是哪里来的呢？ 昏迷的姜知凡忽然惊醒，忠心的尹竹立马放下手里的毛巾起身走到床边，询问道：“穆修王子，好些了吗？” “无大碍，退下吧。”，他的声音要比之前冷淡许多，虽然不知道王子为何这样，尹竹还是乖乖关上门出去了。 房间里此时只剩他一人，姜知凡坐起身来仔细回想着晚柠拿出来的蝴蝶玉佩。这个玉佩并没有破损和修补的痕迹，并且是完好无损的。 “难道这个玉佩并不是带我们穿越来的那个？”，他想着，但是很快又推翻自己的猜测：“可是我见到它的瞬间就有反应，这难道不是作为守护者的感应吗？” 现实再次让他感到困惑，姜知凡心烦意乱的掀开被子，走到桌边坐下顺手拿起上面的杯子下意识的喝着。他想起父亲曾告诉他自己守护的这块蝴蝶玉佩是被人在战场上发现的，而玉佩上的孔则是被箭射中所得，并且得到它的人皆不得善终。 “为什么晚柠手里会有一块完整的呢？”，他有太多问题想得入神，“为什么我已经换了一个人，还是会对蝴蝶玉佩做出反应？为什么穿越到这个陌生的时代还会出现蝴蝶玉佩，莫非父亲所说的破解之法并不是逃到另一个时空？” “爸爸呀，你说的破解之法究竟是什么？”，姜知凡小声的念叨着，可是现在没有人能给他答案。 此时他又起身走到窗前，心烦意乱地推开窗户，一阵冷风夹杂着冬日的寂寥朝他的脸吹来。他就这么倚靠在窗前，任凭寒风呼啸而过，寒冷也让他脑子清醒了许多，意识到自己之前逃避的方法并没有用，作为守护者的命运并没有被改写。 “爸爸将玉佩交给我时，曾提到蝴蝶玉佩上的圆孔虽然是被箭所射，但是最终成为两半是我祖上所为。现在苏晚柠手里的却是完整的，莫非一切还未发生？若是蝴蝶玉佩没有被射穿，也没有被人从战场上捡走，也没有被分成两半不复相见，若是我能阻止任意一环的发生，是不是就能避免成为守护者的命运？” 姜知凡也不确定猜测是否正确，只是他不想走上与父亲一样的命运！ 第109章 冬日恋语 这两日发生了许多事情，直到今日太阳下山，晚柠才得空算起来已经两日未见子珩。自从那晚酒意混着感动的情绪让她主动亲吻后，子珩再也没有出现过。 晚柠点燃一盏蜡烛，百无聊赖的端着走到窗前坐下，心中纠结犹豫不知如何是好。她猜测着子珩不出现的原因，疑心他莫非在自己主动后害怕了后悔了想要逃跑了？ “男人，果然都是叶公好龙，嘴上甜言蜜语感天动地，真到了这一天就开始退缩。”，晚柠越想越气看什么都带着怒气，见着紧闭的窗子也觉得要喘不过气来了。于是越看越不顺眼，起身撒气似的使劲推了一把窗户。哪知白天婉桃开窗通风，此时窗户只是虚掩着并没有插上，现在猛然受了力木窗发出“吱呀”的声音飞了出去。 一阵寒风趁虚而入冷的晚柠不住地打着寒颤，双手抱臂摩挲，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窗户打开。这时窗户旁边忽然传出磕碰的声音，紧接着就有人轻声发出一声“哎呦”，随后像是察觉到什么立刻停止了动静。 晚柠觉得奇怪，她双手撑着窗台让身体尽量往外去，茫然困惑的脸在看见子珩的那一刻出现了笑容。只见子珩狼狈地躲在窗边，被猛然打开的窗户偷袭，他左手捂住胳膊脸上满是被发现后的困窘。 明明很疼在看见晚柠的时，他立马悄悄松开捂住胳膊的手背到身后去，挺着胸做出要有的样式。态度也与往日稍有不同，他故意将脸扭到一边去不看那张单纯可爱地脸，偏要结结巴巴嘴硬的说道：“我……你……，走错了。” 见他抬脚要走，这副扭捏的样子让晚柠瞬间上头，生气的反问道：“你什么，我什么，哪里走错了？我这偏僻之地与你的高贵之所八竿子打不着，你又怎么会走错！既然走错了，就不耽误您回到正确的地方去。” 竹筒倒豆子般噼里啪啦说完，丝毫不给他留说话和解释的机会，晚柠立刻收回了身子还不忘顺手将窗户关上。她气鼓鼓的坐回到案几旁边，决心不去看他可是又忍不住偷瞄，子珩的身影被月亮映照在窗上，一动不动。 “呆子！谁要跟这样的傻子谈恋爱，给你机会真是我瞎了眼了！”，晚柠一边看着他的身影，一边气鼓鼓的笑声嘀咕。 这时一直静立在门外的身影忽然动了，他刚走出几步又立刻折返回到房间门口，用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扣，在寂静的夜响起清脆的声音。房内的晚柠傲娇的扭过头看了一眼，心想：“我才不会这么容易就原谅你，敲着吧。” 可是三声响过之后，她内心还是有些担心，至少要给他个机会听听他怎么说。于是又迫不及待的走到门边，还不忘调整好自己傲娇的状态，这才装作一脸不情愿的状态打开门。即使这个时候，她还是宁愿装作看在院中的一棵树，也故意不去看他。 “走都走了，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要去正确的地方吗？你还不快……” 话还未说完，子珩突如其来抱了上去，双臂轻而易举的将晚柠环抱在怀里，宽硕的身体将她修长的身形完全遮住。这时子珩深情地注视着她的眼睛，炽热的目光让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随后他温柔地用头挨着她的脑袋，轻轻的一歪头脑袋顺势就靠在晚柠的肩膀上。离她的耳朵是如此的近，轻轻的呼吸声全然入了她的耳朵，连带着她的呼吸也变得同频。 两人的距离是如此的近，温热的鼻息弄得她脖子痒痒的，似乎他稍微动弹一点嘴唇触碰到她敏感的脖子。暧昧的气氛让人感觉不到冬日的寒冷，反而晚柠的脸红红的，站在原地如同一个木头人般。 “还不快什么？颜颜，是不是想赶我走？”，他的声音极轻却在她的大脑里造成了不小的震动。 她红着脸强装镇定反驳：“还不是你说走错了地方，我倒要问问看你是不是真的走错了？若是走错了，我只有一句话给你。” “什么话？”，他忐忑。 “适可而止，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话还未说完，他轻而易举的便吻了上去，温热柔软的嘴唇攀上她的唇，趁着她还未反应过来肆意的舔舐亲吻着。这次的他是如此的热情主动，每一步都是他在主导，晚柠毫无招架之力，好在一直被子珩抱着这才不至于跌倒。深情而又绵长的吻，最终在两人意兴阑珊之时以子珩温柔地蜻蜓点水般轻吻她的鼻尖和眼睛结束。此时他依旧紧紧的环抱着晚柠，温柔的盯着她的眼睛还不忘用鼻尖再轻触她的鼻尖。 恢复理智的晚柠这才想起挣脱开来，却也只是稍稍往后退了半步，让两人的距离把握在刚刚的地方，继续着疯狂之前的问题。 “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打算亡羊补牢了吗？” 子珩歪着头看她，她的嘴角在跳跃的烛光照射下发出淡淡的光亮，子珩意识到那是自己刚才的行为造成的，害羞中竟然还有一丝得意。他下意识要伸手去触碰她的嘴角，想要将痕迹擦去。只是晚柠不明白他的意图，对他不置可否的态度很是厌烦，就在他触碰到的一刻往后又退了半步。 子珩淡淡一笑，脸上浮现两人第一次相见时的高冷的样子，他胸有成竹的握住晚柠的手稍稍用力，原本后退的一步这下全部回来了，甚至要不之前的距离还要近。还不等晚柠说出什么，子珩便盯着她的眼睛请求道：“颜颜，对不起，之前的话是我胡说，我没有走错，是专门来向晚轩看你的。颜颜，原谅我好吗？” 晚柠见他这副真诚的样子，并且真的说出了自己生气的地方，此时已经怒气早就烟消云散了。于是她点点头，子珩见她这样心中已然明白，于是面对着她站好十分认真的表露心迹：“颜颜，我试过不去想你不来见你也试过口是心非，可是最终我发现离开你我做不到，所以不要推开我好吗？我知道你想回家，我绝不会阻挠，我只想陪在你身边。” 虽然两人之间有过拉扯，但是晚柠从未真的想过这样的场景，她怔怔的抬起头问道：“所以，你是在跟我告白吗？” 第110章 从告白开始 “你是在向我告白吗？” 小鹿般圆圆的眼睛露出清澈的眼神，晚柠似懂非懂的扑扇着细长的睫毛，撩人不自知反而多了几分娇憨，直率的问道。 “是！”，细长的手指轻而易举包裹住她的胳膊，他紧紧的拉住晚柠生怕她在此时逃走，子珩脱口而出埋在心底的话：“我不想继续这样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不想每天都在担惊受怕你忽然离开，而我却什么都不能做，也来不及向你述说心底的思念。你在这里待一天，我就多陪你一天，你在这待一年，我就陪你一年，你离开后我也不会后悔，因为这一切都是我所愿。” “子珩，我……”，晚柠眨巴着眼睛不知如何开口，也不知道他知道多少。 “颜颜，我喜欢你，我会一直陪着你。”，这次来这里见晚柠，子珩本意只想说出自己的心里话，现在内心的话全盘托出他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他缓缓松开抓着晚柠的手眼睛却还舍不得转移。又担心自己突如其来的表白会给她带来心里压力，看着她沉默的样子，子珩又补充说道：“颜颜，我知道现在不是一个好时机，但是我仍然自私的想让你知道我的真心，也贪婪的想知道你的答案。但是无论你是何打算，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说完子珩特意挤出一个释然的笑容，想要让晚柠不要因为自己的话而感到纠结。他俯身弯下腰让自己的脸竟然要比她还要低一些，仰起脸与晚柠四目相对，眼含爱意温柔地轻声问道：“这样好吗，颜颜？” 从小到大从了奶奶“粗糙而又无微不至”的爱，晚柠从未感觉到他人的重视与关爱，她总是处于一种被忽视的局面，可是对外的生活又需要自己独当一面。于是她的性格里便比旁人多了一些拧巴，有时是主动直接的一面，有时又变得胆怯闭塞谨小慎微。子珩如此无微不至的关心让晚柠舍不得放手，可是面对未来的生活她既兴奋又害怕，发红的眼眶簌簌落下连成线的眼泪。 晚柠一时说不出话来，她心里有太多的话语想要倾诉，她好想拉着子珩在无人的地方静静的述说。可是她此时还无法这样做，眼泪取代言语换成一种本能的方式给予着他回应。子珩看在眼里心疼不已，又很是自责自己不该在此时说出这些话来，他强忍着愧疚一只手轻轻的抵着她的下巴稍稍抬起来，另一只手半握用稍稍骨节分明的食指滑过她的脸颊不经意拭去泪水。 晚柠小鹿般的眼睛湿漉漉的直勾勾盯着他，眼睛里满是委屈，缄默无言慢慢才止住了哭泣。子珩用爱意的眼神同样关照着她，依旧不忘轻轻擦拭她的泪水，见她有所好转擦眼泪的手顺势将两鬓散乱的发拨到耳后，手指并未停留略过耳朵从背后托着她的脑袋，企图通过这种方式给她一些支撑。 “不哭不哭，你若不喜欢，以后再也不会问了，这样好不好？”，子珩谨慎的带着些距离轻轻拥抱住她，一只手继续托着后脑勺手指微微摩挲着发丝，另一只手则轻轻拍着她的肩膀，给予她安慰。 晚柠心底地喜欢还是战胜了胆怯和自卑，她抬起手环抱住子珩的腰，下巴抵在他的胸口，心跳声在这个寂静的夜格外响亮。两人这样默契的拥抱着一分钟，这时晚柠依然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保持着抱着他的腰的动作抬起头看向他，眼眶还是那般红红的样子。 “你的心跳声，我听见了。” 子珩也不做声回答，轻拍晚柠肩膀地那只手背到自己身后缓缓下移，直到触碰到晚柠抱着自己的手。他握住晚柠的手将它带到胸前，握着它放在自己心脏的位置让她去感受自己的心跳。 一下，两下，三下……她感受着子珩此时加速的心跳，似乎与自己的呼吸就同频了。 “谁说我不喜欢了？”，晚柠害羞地说道。 “颜颜，你喜欢什么？”，子珩低下头深情的看着她。 晚柠踮起脚尖，嘴巴凑近他的耳朵，轻声的回答道：“喜欢你，我是说，子珩我也喜欢你。” 听到答案的那瞬间，子珩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窗户纸彻底捅破的时候两人的心跳一起加速，一时间竟也分不出彼此。 晚柠拥抱着他将头轻轻的靠在他的肩，害羞地不敢抬起头看向他的脸，这一刻一切都像做梦一样，她似乎也在担心忽然间自己醒来这场梦就戛然而止了。几分钟过后，晚柠想起自己方才被他用力亲吻的样子，于是更加害羞的用手指轻轻抚摸自己的嘴角，回想着那时的场景。 再看子珩，直到现在他还是不敢相信自己所求竟在此刻得到了答案，他万分的感激又格外的激动，脸上止不住的笑着，手上依然紧紧的抱着她，又怕自己太过粗暴吓着她，心里似乎已经开始畅想未来的生活。 “颜颜，谢谢你。” 两人默契的直起身子深情对视，嘴角止不住的笑着，这时晚柠再次立起脚尖主动向子珩索吻。子珩同样默契低下头万分温柔地接住她的吻，唇间触碰的瞬间两人都不约而同的露出了笑容。与以往带着些争强好胜的掠夺不同，这次两人都极为温柔又极为配合，总能恰到好处的给予对方回应。这个情投意合的绵长的吻，最终以晚柠轻点他的唇间结束。 晚柠拉着他的手带他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下，自己则也在一旁紧挨着的位置坐下，抱着他的胳膊轻靠在他的肩膀，子珩则从背后搂着她，两人趁此时间说着话。 “那天屋顶过后，你为什么两天没来找我，我还以为你送我蝴蝶玉佩后悔了？” 子珩拿起桌上的蝴蝶玉佩，保持着放在搂着她的姿势两人一起看着一块蝴蝶玉佩，子珩依旧这般温柔的说道：“我来过，只是没敢看你。颜颜，你会不会嘲笑我？” “怎么会呢？”，晚柠忽然坏笑，补充道：“胆小鬼。” 子珩并不生气只觉得她这般可爱，嘴角再次露出甜蜜的笑容，解释道：“我是害怕你在酒精的作用下一时‘糊涂’，酒醒会后悔。颜颜，所求成真我巴不得天天见到你才好。” 说着话子珩拉起她的手，情不自禁摩挲着她的手背。晚柠抽回自己的手，将脸扭到一边去撒娇般反驳道：“哼，没想到子珩你也这般油嘴滑舌。” 子珩歪着头看向她，温柔地握住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然后十分诚恳的表露自己的心迹：“肺腑之言。” “那等我找到回家的方法，你一定会送我回去吗？” “颜颜，你把我一起带回去，这样可好？” 晚柠忽然坐直了身体，十分严肃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别开玩笑，这对我十分重要。若是我能回去了，你是否会让我走，还是要困住我？” “我爱你，虽有万般不舍，但你是自由的鸟。若可以我会亲自送你回去，并且庆幸曾与这只美丽的鸟有一段特别的记忆。” “那我走了以后呢，你还会想起我吗？” 第111章 爱情约法3章 “那我走了以后呢，你还会想起我吗？” “自然，我自有消解之法。”，子珩歪着头与看过来的晚柠四目相对，在她的期待的眼神下温柔地说着：“我想这段记忆会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给予我等待的勇气。” “等待什么？” “等待再次见到你的时候，那时我会笑着对你说‘好久不见，你回来了’，就像你只是出了一趟门不小心多玩了些时间罢了。” 在一旁听着的晚柠心中有些酸涩，她调整了下姿势更加用力的抱着他的胳膊，脸颊轻靠在他的肩时不时摩挲一下。她想起两人秋猎时子珩受伤两人被困在山洞的场景，那时的他昏迷中喃喃自语，猜测着也许有一天自己不在这里，他会不会也这样怀念自己。她并没有感觉到吃醋，只是想起那天还是会觉得他太苦了。如果两人真的有分别的一天，希望两人是开心的不带遗憾的，能够坦然的说出：“我就要走了，谢谢你这段时间的陪伴和照顾，辛苦了。” 晚柠偷偷擦去眼角的泪水，她十分清楚自己是穿越来这个地方，但是子珩并不知情。在山洞里“推心置腹”的坦白局晚柠有所隐瞒，她告诉子珩自己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在北祁，大夫说她得了失忆和癔症，所以她现在也不知道如何回家。 调整好情绪的晚柠这才接着他的话，回答道：“那如果我一时玩得兴起，再也不想回来了怎么办？” “那我就去找你，陪你一起玩。” “傻瓜，我家可不是谁都能去的，就像桃花源得有缘人才可找到入口。” “颜颜，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这个有缘人呢？” “好了好了，其实我是骗你的，我本是天上的仙女对人间感兴趣所以才偷偷溜来人间玩耍。只是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所以还没有人发现我的行为，若是等到他们发现就会来这里把我抓回去的。到时候再把我关在天上，怕是你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我了。”，晚柠不知如何向子珩解释自己的情况，于是随口胡诌提前做好铺垫，她追问道：“不过天上的仙人法力无边，等他们带我走的时候你就求他们把你的记忆一起抹去好了，那样一切就会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你看这样可好？” 子珩听得饶有兴趣，心中自然明白她是在胡说八道，只是觉得她可爱。关于抹去记忆这个想法他淡然一笑，微微摇头随后握住她的手，眼含笑意的配合她回答道：“不可不可，只要我还记得，颜颜就从未离开我的身边。与天上的时间想必，人间不过短短一瞬，有你的陪伴便也不觉得难捱了。若是真的神仙不得不带你走，我宁愿求他让你忘掉这一切，好去天上做一个快乐的仙女。” 说完自己的心里话子珩看向晚柠，她正眼含笑意的看着自己，于是主动问道：“颜颜，你为何这种表情？可是我哪里说得不对？” 晚柠伸出右手食指在空中来回摆动，一边配合着摇头，回答道：“非也非也，我是没想到当初那般冷酷不苟言笑的子珩，说起情话来也这般能说会道，让我觉得十分荣幸。” “我何时对颜颜你冷酷？” 被子珩这么一问，晚柠大脑飞快的运行，仔细想了与他相处的每一个场景，虽然有时面无表情但是对自己始终有求必应，在自己需要的时候总能及时出现。意识到自己误会到他，晚柠心虚地耸肩傻笑，回答道：“好像真的没有，是我先入为主误会了，你能原谅我吗？” 子珩笑着，十分诚恳的说着心里话：“我从未怪你，以后也不会，你在我这里永远都是特殊的存在。颜颜，我知道你想回家，对未来也有所担心，会害怕日后有太多的无可奈何。而且因为我身份的特殊，与我在一起也需要巨大的勇气，以后的事情我们会一起面对。颜颜，还未认真的问过你，这样的情况下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晚柠点点头，主动吻上他的脸颊，软软的嘴唇在他脸上盖上了“印章”，子珩还如同在梦中一不敢置信，又情不自禁笑了起来。晚柠补充道：“当然愿意了，不然你以为我现在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因为无聊吗？当然是因为喜欢你了！” 突如其来的土味情话逗得子珩呆愣了一秒未反应过来，随后露出有些娇羞的表情，欣慰面前的晚柠还是如此的活泼可爱，他暗暗下定决定一定要保护好她。晚柠忽然觉得缺了些什么，这时她仔细想了想，转身走到窗台前的书桌上拿起纸和笔，一边朝着子珩走一边补充说道：“子珩，虽然我也喜欢你，但是剥离这份喜欢之外我也相信时过境迁，那些年少时上头的话语我听了开心，此时也愿意相信，但是毕竟空口无凭。所以你可愿意为了约法三章，立下字据？” 子珩不作回答，站起身两步就走到晚柠的面前，淡淡一笑接过她手里的纸笔，随后放在桌子上铺好。他右手执笔弯着腰就要在纸上写下什么，这时他停了下来歪着头问道：“颜颜，别说是约法三章，只要是你想做的都可以。” 说罢他转过头去，拿着毛笔的右手移到纸张的右下角，亲自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紧接着他拉着晚柠的手将她带到面前，指着说道：“这里我已经签字画押，这里的章法随便你来写。”，然后将自己手中的毛笔递到她手，晚柠站在这里忽然就犯了难，许久还未写下一个字。 忽然转过头向旁边的子珩，不好意思的求救道：“那什么我还不太会用这种笔写字，写出来的字太大了，这张纸放不下？” 子珩显示一愣随后走到晚柠的身后，右手从背后握着她的拿笔的手，帮助她摆好握笔的姿势。随后握着她的手去砚台里蘸取适量的墨水，紧接着提起笔将要在纸上落笔的动作。之前从未认真的留意过他的个子忽然这么高，站在自己的背后要比晚柠高上许多，子珩低下头稍稍弯腰才能让下巴触碰到她的头顶，说话的时候喉结会不经意的触碰到晚柠。 “颜颜，你想在这里写上什么？” 如此近的距离，如此温柔地话语，让晚柠红着脸一时忘了回答。 第112章 爱情契约 “为了保证甲乙双方在未来的时间里能够减少误会，避免不必要的争吵，规范双方对这段关系的定位，特此签订此协议。此协议在甲乙双方自愿且具备判断能力的情况下，自愿签订，一旦签订完成，任何一方不得以任何理由单方面撕毁该协议。具体协议内容如下：” “第一、甲方不得以任何理由干扰乙方针对自己的事情做出的决定，尤其不得不与乙方商量，独自打着为乙方好的理由，在不与乙方商量的前提下替乙方做出决定。” “第二、甲乙双方都拥有恋爱自由的权利，但是任何情感关系的变更都需要及时通知对方。” 晚柠还未说完，听到第二条的内容子珩忽然停下了笔，歪着头一脸疑惑的看向晚柠，还未开口说什么便被晚柠打断。“放心好了，我相信你。但是我这叫未雨绸缪，听我的快写吧。”，于是在她的撒娇安抚下，子珩无奈地淡淡一笑继续动笔写下晚柠所说地内容。 “‘及时’好像比较笼统，要不改成确定的时间吧，三日？要不改成五日吧，确定了就是五日。”，经过晚柠的仔细思考，小声嘀咕她斟酌下最终的日子，子珩则很有耐心的等她确认好后将其更正为正确的内容。 随后晚柠继续说着：“任何情感关系的变更都需要在五日内通知对方。双方认同恋爱是以快乐为前提，任何一方在这段关系中相处觉得不愉快的地方都需要秉持着友好交流的态度提出来，不能憋在心里，更不能因此对另一方产生怨恨。特别强调，如遇到无法调节的矛盾，不得不走到分手的地步，双方不得以任何理由对另一方进行纠缠。你看这样这么样？” 子珩认真的按照她的陈述，万分认真的写着没有意识到最后一句话是在问他的意见，转眼就要将它也写在纸上。还好被晚柠眼疾手快的发现，立马拦住他阻止道：“笨蛋，这句话不用写在上面，我是问你的意见。” 子珩停笔歪着头从侧边看向她，心里还沉浸在晚柠答应他的惊喜当中，哪里还想的了其他的东西。于是傻笑着道歉，追问道：“多谢颜颜提醒，你说得对。那第三条呢？” “嗯……第三嘛”，晚柠沉思片刻，从他的怀中离开在旁边来回踱步思考着，随后补充道：“有了，第三，甲方要体谅乙方想回家的心，要支持乙方为回家做出的努力；乙方也需要体谅甲方的担心，重大决定需要提前告知不得不告而别。” “写好了，颜颜。”，听到“不告而别”四个字，子珩心中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场景，虽然万分难受但是面上却又不露痕迹，他要好好珍惜和晚柠在一起的日子。 晚柠转身一蹦一跳的走到子珩旁边，仔细看着纸上面的文字，经过这么久的学习她已经认识了许多字，这里面绝大多数她都认识。她认真的读一遍，子珩的字遒劲有力妙笔生花一字见心，忍不住静静地欣赏着。 “颜颜，可还有补充？”，子珩问道。 这时晚柠发现自己拿过来的纸比较大，写完这些东西还有许多空白地方，于是她从子珩手里拿过笔想要在这里画上一些东西，示意这里已经没有内容了。子珩发现了她的动作，也明白了她的意图于是温柔地握住她的手阻止她的动作。 “不必如此，日后颜颜若是想到其他的内容尽管往上面填写便是，只要能跟你在一起，不论是三章还是四章五章，统统都可以的。”。听见子珩这样说，晚柠内心很是感动于是转头看向他会心一笑，随后自己拿出毛笔在子珩签字的后面，一笔一划的努力写好自己的名字。 在签名字的时候她有些犹豫，是写下现在自己的身份乐颜，还是写下自己真实的名字苏晚柠——这个只有一起穿越来的姜知凡知道的名字。在她思考的片刻里，子珩也站在一旁认真的盯着，他之前从未问过晚柠的真实名字，一来是觉得自己不知是以何种身份来问，二来是觉得她若是想说时自然也会说，知道的人多了对她来讲并不是一件好事，更重要的他心里十分清楚无论她是谁，他喜欢的都是面前这个人而已。 只见晚柠十分认真像刚学会写字的小学生第一次参加考试般认真写下自己的名字：苏晚柠。签好后晚柠放下笔，小心翼翼地拿起协议等着它的墨水完全干掉，这才对折叠成方块。想要将合同递给一旁子珩时忽然想起自己犯了一个错误：“不对，我翻了一个错误，合同都是一式两份的，我这个只有一份？”，说着着急的转身要去拿一张新的纸过来，子珩会心一笑拉住她的胳膊阻止了她接下来的动作。 晚柠立刻转头疑惑地看向子珩，他稍微用力便将她拉近，双手握住她的手腕，声音也不由自主的轻柔了起来：“这独一份就交给你来保管，我有自己的。”。话说完还不等晚柠反应过来，他忽然就凑了下来，歪着头再次亲上她的嘴唇。动作也同样轻柔，亲着她的时候还不忘去看她的反应，直到看见她耸着肩诧异的眼神里出现了欣喜，这才加重了力气，仿佛盖下了自己的印章。 “这个便是我的协议。颜颜，选秀的事情你不必烦恼，我会处理的。这原本也是太后自作主张，干脆取消了清清静静。” 晚柠害羞地只顾着看他的样子，听见子珩要取消选秀的事情，立刻就回了神想起了自己答应过怡妃要送霞妃出宫的事情，况且对于选秀这件事她正在计划弄一个大事。于是连忙摆手拒绝：“不行，不能取消选秀！” 子珩十分相信她，觉得她这样做必然是有自己的打算，于是也不辩驳静静地等着她的解释。晚柠接着说道：“这件事我自有安排，都在我的脑子里打算着呢！况且太后太上皇决意已定，断然不会因为你不乐意而取消选秀，既然他们这么爱点鸳鸯谱，我就送他们一份大礼好了。” 子珩很是喜欢她这般自信笃定的样子，满心欢喜地将握着她胳膊的左手缓缓下滑直到牵住她的手，与她并肩站在一起。 第113章 选秀项目组 “起来啦，集合啦，开会啦！” 因为昨晚与子珩正式成为了男女朋友关系，也将两人之间的顾虑开诚布公的讲清楚，缠绕着自己许久的问题突然解决一下子就轻松起来。尤其是今早一反常态的早早醒来，回想起昨晚子珩的点滴言语还是会开心，甚至害羞地拉起被子将自己盖住，激动地在床上打着滚。 往日的疲惫一扫而空，她又做好了重新战斗的准备。想起前几天太后差人送来选秀的名单，想起年后就要开始的选秀，如今距离过年的时间也不太多。必须要在年前做好项目安排，等到年后在做计划恐怕就要来不及了。 于是晚柠如同打了鸡血，也不再赖床从床上迅速爬起来，打开门朝着院中招呼着向晚轩的其他姐妹。其他人也早都起床，只因为天气寒冷这才迟迟没有出门，听见晚柠的招呼纷纷打开门露出脑袋，问道：“公主何事？” 见着他们这般可怜的样子，又想到向晚轩好久没有聚餐了，于是说道：“这天气寒冷是个吃火锅的好时候，不如我们待会儿一起去餐厅吃火锅可好？” 朱紫最是高兴，快要跳起来了：“好呀好呀，我现在就要流口水了。” 朱樱怜爱的戳一戳她的脑袋，宠溺着妹妹说道：“你呀，一提到吃就高兴，随我一起去准备吧。” “水月，那就麻烦你去玉熙宫给穆修王子下一封请帖，请他来一同欢乐，可好？” “那自然是好的不得了，公主，我现在就去。”，水月回了话立刻就要往外走，已经走出了一步远还晚柠叫住。 “唉，别这么心急，你在帮我传几句话，就说今天这顿饭不白吃，吃了这顿饭我们选秀项目组就要正式成立了，可是有很多事情要忙的。”，晚柠补充道。 “你就放心吧公主，我一定把话给您带到。”，说罢水月这才蹦蹦跳跳的走去玉熙宫。 想要在这里吃到现代口味的火锅其实不太容易，主要是因为缺少很多火锅底料和香料，所以晚柠曾经试过但是做的总觉得缺点什么。这次她打算换一种口味，小的时候跟奶奶生活在农村，那时也没有这么多的调料和琳琅满目的火锅底料。但是每到冬天奶奶就会先炖上一锅骨头汤，然后拿出使用多年满是刷痕的铜锅。在长得像奖杯的铜锅肚里放上烧好的炭，然后将煮好的肉汤倒在铜锅里盖上盖子等着它烧开。 等待的时间里奶奶也不会闲着，总是进进出出厨房，一会儿去家门口的菜园里拔上白菜，菠菜，蒜苗，有时也会带上几颗香菜，每次都不一样总之菜园里有什么她就带回什么来。无论哪种菜最后都会和汤汁煮在一起，收获一个新鲜的味道，晚柠最喜欢的不是软烂吸满汤汁的大白菜嚼起来还有一丝甜味，也不是稍微煮一下就有墨绿的菜叶子就会发黄瘫软的菠菜，而是生吃有些辛辣的蒜苗，经过肉汤沸煮坚韧的蒜苗也会从原本的柱状变得软烂起来，辛辣味已然消失了七八层，这时候就会收获一种奇异的口感。这也是这么多年来，晚柠始终对大蒜苗保留着滤镜的原因。 这次她也打算让向晚轩的姐妹们都尝尝，原本打算用厨房里的一块腊肉，可是没有骨头始终觉得差点什么意思。正在晚柠发愁之际，困了正好有人来送枕头，在晚柠答应与子珩在一起的第二天他也没了往日的沉稳，迫不及待差人又给向晚轩送来了许多东西，其中正好有一块很好的大棒骨。 于是在觉得心有灵犀的开心之余，晚柠将准备涮菜的活交给朱樱和朱紫，自己则带着婉桃在厨房忙着收拾这根棒骨，只是她时不时脸上出现的莫名其妙笑容让婉桃也觉得摸不着头脑。 临近中午时分，朱樱与朱紫已经将餐厅收拾妥当，洗好的各色蔬菜摆在一旁，碗筷也已经摆放好现在只等着晚柠将棒骨出锅，火锅也就能上桌了。这时忽然听见餐厅外有动静，几人一起抬头望去，只见穆修王子独自一人出现在门口。 “多谢邀请，我没有来迟吧？” “没有没有，你来的刚刚好。”，端着上菜的晚柠正好这时出现，听见穆修的问话便自顾自的回答着。她趁机上下打量了一下穆修，他今天的精神看起来要比昨日好多了，想来也并无大碍。晚柠想要问清楚他为何昏倒，但是碍于此时人多便也忍住了，继续招呼着：“火锅也刚上桌，快些落座吧。” 穆修自己也恢复了往日的生气，一边在朱樱的带领下走向自己的位置，一边打趣夸赞道：“好香呀，没想到聪明高贵的乐颜长公主居然还有这个技能，实在是佩服。” “我会的多着呢，只是我的老板都看不上罢了。”，说着话晚柠已经走到自己的位置，两人之间平静的斗着嘴。 “那是你没有找到有眼光的老板，有这手艺哪怕是自己出去开火锅店也是可以的。”，穆修继续夸赞着。 这时晚柠已经拿起筷子端起杯子，招呼大家开始吃饭吧，但是这顿饭也是选秀项目组的成立标志，所以她预备着要说个开场词。这在以前也是她最讨厌的，所以长话短说，晚柠开口道：“前几天太后已经送来了选秀名单，年后便要举办选秀活动，这明显是对向晚轩的又一个考验。不过还好有你们在，相信向晚轩一定能赢得胜利！有没有信心？” 围坐在一圈的人也各自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高声附和着：“有！” 晚柠开心极了笑着说道：“谢谢大家的支持，我废话不多说，我们开吃吧！”，说完将杯子中的酒一饮而尽，刚要坐下去又想起几句，便不好意思的站起来补充道：“还忘了这个，我宣布向晚轩选秀项目组正式成立！希望我们在接下来的项目中办出水平，办出特色！” “好——” 接下来便是几人推杯换盏，把酒言欢的熟悉戏码，在将烦恼忘在脑后喝的正酣之时，穆修无意地朝晚柠问道：“这场选秀你可打算怎么办？” 第114章 特色选秀 听见穆修问起如何筹办年后的选秀活动，晚柠心中暗爽，昨晚绞尽脑汁想出了个“好主意”正等着别人问起。刚要脱口而出，又觉得自己得卖卖关子好好逗一逗面前这些人。 于是刚端起酒杯站起身又讪讪一笑坐了回去，两手一摊强忍住笑意，打算先听一听身边人的想法：“瞧我这脑袋关键时候如此空空，现在正是畅所欲言的时候，在座的各位可有什么想法？机会难得，可不要错过哦。” 向晚轩的姐妹们一时间面面相觑，裴兰纪念活动的时候她们也曾表达自己的想法，但是都在具体的准备事项上面，算起来也都是自己熟悉擅长的地方。再加上他们以前经历教育都在告诉她们少说话，现在可以讲出自己的看法时竟然也不知如何开口。 晚柠见状有意找个带头的人，于是便将目光投在了一旁饮酒的穆修身上。他方才拿起酒杯还未碰到嘴唇，见着晚柠看过来期待又坏笑的眼神，只好又将杯子放了回去，逃避似的转过头。 “穆修王子”，晚柠试探地戳了下穆修的衣服，然后说道：“劳您用您专业的观点，丰富的经验给我们打个样可好？” 眼见躲不过去，穆修悻悻地看向她，脸上的表情好像在说“等穿越回去给我等着”。穆修短暂思索，娓娓说道：“这种选秀活动一开始就有了答案，至于选谁不选谁太后心里早有定论，只是她老人家不便直接说出来。依我之见，你最好在选秀举办前先去打听一下各位秀女的出身门第，以及背后的宗族关系远近关系，免得选错了人酿成大错。不过说到底，选秀也是为了给皇上选出伴侣，也要尊重他的喜好。” 穆修停顿片刻偷瞄了一眼晚柠的表情，接着补充道：“所以也要去打听一下皇上喜恶，若是能选出既太后满意又皇上满意的最好，若是不能便要做一取舍；若是难得双全之法，就看乐颜公主你如何取舍。好在太后说选秀，可没说只能选一人，实在难以取舍便好事成双。” 听到这个建议再看穆修的坏坏的表情，晚柠心里便已经清楚他是故意揶揄自己呢。不久前才劝着自己要试着接受子珩，如今过去没多久就建议晚柠真的为他找个老婆、不对是两个。且不说自己已经与子珩确定下关系，单单是作为一个现代她也不能这样乱点鸳鸯谱，这个想法实在不符合一个受过新教育的现代人婚姻自由恋爱自由的观念。 晚柠鄙夷地看着穆修摇了摇头，故意斗嘴般说道：“穆修王子适应能力如此强，这么快就入乡随俗，实在是佩服。只是这乱点鸳鸯谱的事情，可不能乱做，日后人家过得不幸福要骂我的。” “噗呲”，水月心直口快笑出了声：“公主你总爱开玩笑，长公主身份尊贵，怎么会有人骂您呢？” “爱面子的自然不会当面骂我，但是难免被人在背后骂，还要戳我脊梁骨呢！”，晚柠双手一摊，做出害怕的姿势，接着又说回选秀：“不过被骂事小，贸然决定别人的人生害了这些秀女可真是罪过了。” “是呀，不说远处单单说起茹妃，说起无名宫的其他姐妹，也都是参加了选秀进了宫，如今却要住在如冷宫一样的地方。想必明年来参加选秀的秀女们也都是憧憬着宫里的生活，若是落得个这样的下场，真叫人于心不忍。”，朱樱方才一直在听，这才缓缓开口。 也刚巧朱樱提到了茹妃和无名宫，晚柠趁着这个话题在介绍自己的计划前先铺垫情绪，争取大家的认同和支持。晚柠趁热打铁说道：“朱樱说得对，就难霞妃来说吧，明明自己年纪还小就要在‘冷宫’里度过一辈子，就连落水生病也请不来大夫。我可不愿意这么作孽！” “万一人家真心喜欢皇上，也在日后的朝夕相处中相互喜欢，相敬如宾的生活呢，这也是……”，穆修话还未说完忽然感觉背后发凉，晚柠的眼神锋利的像把刀射了过来。穆修见她这副生气的样子，连忙闭嘴不再继续说下去。 气氛有些尴尬，身边几人纷纷不敢说话低下头装作吃东西，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婉桃打破沉默将话题拉了回来：“公主说得对，世间感情大多始乱则终弃，这后宫中亦是如此。有娘家人撑腰或者有宠爱傍身会好过一些，但少之又少，大多如履薄冰步步为营。即使受宠如兰妃娘娘，即使有自己的姐姐照拂，依旧落得如此下场。若是有的选，怕是这世间也要少去多少泪水。” “婉桃说得对，能点鸳鸯谱的只有月老，我可不打算越俎代庖。”，终于有人站在自己这边，晚柠瞬间多了几分底气，双手叉腰理直气壮的说道。 “那公主打算如何让月老来点鸳鸯谱呢？”，朱紫好奇地问道。 晚柠忽然来了劲，傲娇地看了一眼穆修问道：“穆修王子知道什么是换乘恋爱吗？什么是非诚勿扰吗？” 穆修已经明白她的意图，拿起面前的酒杯不想搭理，周围的朱樱朱紫水月反而对公主所说的这些很感兴趣，瞪大了眼睛好奇地催促着：“公主，这些我们都不知道，你快给我们讲讲这些与月老有什么关系吧！” 晚柠站起身来，摆足了架势眉飞色舞的介绍着：“以往的选秀中只有秀女，而且几乎只为皇上一个人选取伴侣，也有极少人被太后看上赐给婚配，这就面临了一个数量不平衡的问题；其次这双方对彼此的了解甚少，也为后来的共同生活埋下了隐患。针对这两个痛点，所以我建议不止要有秀女，还要选上一批优秀的秀男，至少这数量上要有所匹配。” “啊——”，这个惊世骇俗的建议着实吓着周围的人，朱樱忍不住问道：“公主，这没有过先河，恐怕太后不会同意？” “还未到提问环节，麻烦先等我介绍完。”，晚柠胸有成竹地说道：“等我们拿到这批秀女秀男的资料，然后要先做一次背调筛查，像什么结过婚的淘汰，什么名声不好的淘汰，脾气不好的淘汰。接着再将通过初筛的秀女秀男分开住在宫中，在不透露真实身份的情况下分别进行接触了解，每次活动后都要进行投票，直到选出情投意合的。” 婉桃若有所思问道：“若是最后没有选出情投意合的，这可怎么办呢？” “我们的目标先放低一点，选出三对即为成功，届时将送出特别的礼物。若是真的没有选中，只能说大家的缘分还未到，也怪不得我们咯。你们觉得如何？” “听起来别开生面，很有意思！”，朱紫率先附和道，随后其他人也都同意。 晚柠转过身兴奋的总结道：“现在这个想法还在初级阶段，既然大家都同意就按照这个方向来做吧！我这两天会写好项目计划书，争取一起努力办一场特色选秀活动，如何？” 第115章 把戏 房门虚掩着，屋内点着几盏灯跳跃着，晚柠躲在旁边的石山后边偷偷观察着，直到见着有人从屋里离开便立刻蹑手蹑脚的快步走到门口。趴在虚掩的门缝朝里看，屋内十分静谧一个硕大的屏风挡住了朝里看的视线。 好在屏风上面投射过来的影子十分清晰，高挺的鼻子、上下浮动的喉结，以及挺拔的姿态，晚柠情不自禁多看了几眼，脑海里想起上次也是在这个地方，自己因为秋猎名额的事情来找子珩正是躲在这个屏风背后。她这时才知道躲在这扇屏风后面居然看得如此清楚，怕不是那晚子珩一早就看见自己了。 “难怪子珩那时清退了所有的人，这么早就发现了还装作没看见，故意耍我是吧。”，晚柠心里盘算着，只是时过境迁两人身份的变化她没感觉到困窘，反而多了些情侣间的甜蜜。但是她可不愿意这么简单的就认输，于是她也打算不声张等会儿去吓吓他扳回一局。 于是晚柠侧着身子小心翼翼地从半开的门缝挤进屋内，屏气凝神丝毫不敢大声呼吸。眼神始终注视着屏风上的影子关注着子珩的一举一动，见烛光上的影子安然不动这才敢踮着脚轻轻迈出半步。后边那只脚也不敢立刻跟上，抿着嘴大气不敢出，抬眼确认屏风上的影子这才敢轻柔的抬起后边的脚屏气凝神挪动过来，生怕发出一丝声响。 前脚、屏气、抬头、确认、后脚跟上，如此小心谨慎循环往复，仿佛时间已经静止。眼见就要取得胜利，晚柠心里似乎已经看见等会自己忽然出现在子珩面前，他有些惊愕随后喜出望外的表情。这样想着有些窃喜出神，等她回过神立刻瞪大了眼睛：屏风上方才还在的影子此时竟然凭空消失了，晚柠有些错愕慌忙快步上前查看。 这时忽然有人从背后拉住她的手腕，在她还不明所以的时刻稍稍用力晚柠便转过身来，不等她看清来人便失去重心一头扎进温暖的怀里。顺势一只手搂住她的腰，一只手则攀上肩膀揽住，一起将她抱在怀里。那一刻晚柠感觉自己完全被包围无从招架之力，全身的力量都靠着他。 “子珩”，晚柠艰难地开口还未说出后面的话，子珩自顾自的将头温柔地靠向晚柠的肩膀，脸朝向晚柠的脖子毫不费力便亲了上去。蜻蜓点水般的亲吻，突如其来的肌肤接触，晚柠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脸上也红了起来害羞地站在原地不敢动。 “颜颜，我好想你！”，随着直白的告白，子珩抱的很紧了。 “你好坏。”，晚柠娇嗔着，心里却是第一次恋爱的防线在溃堤，莫名多了些恐惧，眼眶发着红。 “我哪里坏了？”，子珩总是敏锐的察觉出她的不对劲，一边问着立刻松开后退了半步低头直视着晚柠的脸，见着一切正常这才放心下来。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我还想吓吓你呢，没想到被你抢先了。”，晚柠此刻已经平复了小小的波动恢复了正常，笑着问道。 “你还未进门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子珩说话间握上晚柠的手，带着她走到书桌前。 晚柠这才反应过来，面前的他不仅是皇上也曾是一位少年将军，自幼习武听力自然也要强于普通人。所以自己躲在外面是就已经被他发现，房间内的方雄离开当然也是他的主意，所以自己方才那些小心翼翼他全然都看在眼里。 “啪——” 一想到子珩一本正经地坐在那里翻阅奏折，实际上心思早就飞走了的样子晚柠就觉得好笑，这时倒也没觉得那么困窘了。但是她向来睚眦必报，还是握拳轻轻捶了下子珩的胸膛，假装生气：“哼，知道我来了不仅不接我，还要捉弄我，早知这样我便不来了！”，说罢将脸扭到一边去，故意不看他又忍不住偷瞄他的表情。 心里喜欢见着她生气的样子也觉得可爱，情不自禁多看了几眼，心生欢喜眼睛也亮了嘴角不自觉露出笑容。这一幕刚好被偷瞄的晚柠发现，立刻指着他说道：“好好好，你居然还笑！看样子不知道错，我走了，以后再也不来了。” 说完就佯装要走，子珩哪里肯让她走，立马从背后抱住。态度极好的请求道：“颜颜，我错了，对不起嘛。我不该作弄你的，不该发笑的，原谅我好不好。”嘴上说着抱歉，子珩手上却握着晚柠的手摆弄着她的手指，一下子弄得她破功笑了出来。 “颜颜，既然笑了可就不能生气了。” 晚柠大大方方走到书桌边找个舒服的姿势坐下，一脸得逞的表情看向子珩，笑着说道：“汗流浃背了，方才是你赢了不过凭借我的演技也扳回一局，就算扯平了。我可没这么容易生气，不过看你着急的样子倒是有趣。” 子珩露出喜悦的表情，也跟着坐在晚柠旁边的位置上，表白道：“只要颜颜你开心，我保证日后都是你赢，这样好不好？” 晚柠得意地看了子珩一眼，顺手接过他递来的茶水。子珩忽然问起：“不过颜颜你今日过来，可是也想我了？” 听见此话正在喝水的晚柠灵机一动，立刻放下杯子答道：“当然是——是来找你商量一下选秀的事情。”见子珩目光黯淡下来，她停顿片刻这才害羞的说：“当然也想你了。” 瞬间子珩的眼神亮了起来，情不自禁伸手触碰她的脸颊，而又害羞地收了回来，将话题转移到选秀上面：“颜颜，你当真要举办选秀？可想清楚了？” 晚柠点点头。 “我知道劝不动你，既然你想做便去做吧，只求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遇到任何事不能一个人扛，这不止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所以有需要的时候一定要让我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 “子珩”，她轻声叫着他的名字，子珩也爱怜的摸着她的头发。晚柠接着说：“关于这次选秀确实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我打算举办一场别开生面的选秀仪式，以往的选秀只有各家的小姐，这次我打算让适龄的公子也一起参加。这些姑娘可不是人人挑选的货物，自然要双向选择。” 接下来晚柠便一五一十讲了自己的初步设想，听完的子珩脸色不太好看，毕竟说是别开生面更适合用离经叛道来形容。也许对子珩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着实有些难以接受。 晚柠有些忐忑，若是子珩都不能接受怕是无人会参加，于是试探的问答：“我的主意是不好吗？” 子珩答道：“我在想朝中大臣中谁家的公子满足条件，苏将军家的儿子不错只是随父亲去了战场，胡大人的小儿子也还行，刘大人孩子尚在襁褓，不行……” 望着他认真思考的模样，刹那间体会到了被人无条件支持的感动，这种情愫迅速占据着她的身体。于是在这种冲动下主动拥抱着子珩，在他耳边低语：“子珩，谢谢你！” 子珩虽有诧异，但立马用也拥抱回应着，轻吻在她的额头。 第116章 初次爱情 亲吻过后子珩眼含爱意低着头望向晚柠，嘴角不经意的笑着伸手拉住她的手，温柔地的拉着她走到书桌边并排坐下。 晚柠瞥了一眼案几上高耸的折子，这比以往要多了许多，听闻自从桑城案子落下帷幕太上皇越发“佛系”，几乎不再公开露面，原本由他把持的事情如今也都交给了子珩亲自处理。如今一看果不其然，朝中暗地里也流传着太上皇真正退位，以后的朝廷将是皇上和祁王的天下，只是晚柠想起太上皇的模样，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想什么，颜颜？”，子珩见她出神，用握着她的手轻轻抚摸她的手背温柔地提醒。 “哦，”，晚柠将目光从折子上收回来：“这么多折子，最近很忙吧？” 子珩腼腆的盯着晚柠的脸，顺手将方才正在看的奏折合上放回那一堆折子里，说道：“不忙不忙，只要你来就不忙。”，原来他是担心晚柠觉得自己打扰了他，便再也不来了，随后他补充说道：“这些折子数量虽多，但无非是一些小事，这些人什么样的事都要奏上一本。” 晚柠随手从中抽出一本打开，只见这份大老远来上奏的折子只是说本地的今年的橘子长得特别好，又大又圆要比前几年都好，还画着饼承诺等成熟就会派人送最好的到南邺城。见到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晚柠忍俊不禁。 “颜颜如此聪慧，已经能看懂这折子上的内容。”，子珩敏锐地察觉到晚柠的进步，毫不吝啬地夸奖着。 “那当然了，这上面的字我全都认识呢！”，晚柠将这本折子又放回了远处，吐槽道：“这位大臣已经学会给老板反向画饼，在这折子上求夸奖呢，依我看你就该在上面画上一朵小红花奖励他。对了，这位大人家可有儿子？” “你呀！”，子珩宠溺地拇指来回摩挲着晚柠被握住的手，还在认真回答她的问题：“没有，这位吕大人结婚多年一直无所出，听说夫妻相处甚是融洽恩爱，为此拒绝了另娶的建议。” “倒是个有情有义的人，那更要给他折子上画朵小红花了，奖励他的用情至深。等他的橘子送来了记得也留一颗给我，让我尝尝他们的橘子是否也像他们的感情般甜。”，晚柠随后开着玩笑。 子珩听罢将自己的脸凑近，也像个孩童般问道：“那颜颜是不是也要奖励我一朵小红花？” 晚柠先是一愣，面前这个人哪里还有初见时的半点冷酷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她害羞的看了一眼，随后眼含笑意用力的亲了一下他的脸颊留下一朵淡淡的痕迹。 “子珩，还有一件事拜托你，前几日太后便差人送来了参加选秀的秀女的名单，现在因为我打算改变选秀的形式，所以需要了解朝中大人所有公子的信息。但在选秀形式正式宣布之前，我并不打算让人知道，所以这件事需要悄悄地做。我在深宫中调查起来多有不便，你可否帮我？”，见时辰不早，晚柠又提起选秀的事情。 子珩自然是痛快的答应，他从不害怕晚柠让他做什么，只怕她什么都不说。坦诚的说出自己的需求，子珩反而多了些踏实感。 “当然可以，太后那边……” “不要”，子珩的话还未说完，晚柠便斩钉截铁的拒绝，她明白他是想“劝说”太后接受自己的建议。“你不用去帮我争取太后的同意，这是我的任务，我会争取到她的同意的。相信我，好不好？” 说罢晚柠露出甜甜的微笑看向子珩，自从太上皇深居简出，太后的存在感就比往日要高许多。不知他们老夫妻俩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没必要让子珩此时替自己出头，至少不应该现在捅破这张窗户纸。 “当然相信你，颜颜。”，子珩回应着还不忘轻轻晃动牵着的手，眼里心里都是欢喜，果然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嘴巴不说也要从眼睛里跑出来。更何况在晚柠答应他之后，子珩时常望着她发笑，或者在想起她时发笑。 “这就是喜欢吗？”，晚柠望着他这个深情的样子怔怔的想，无论以后世事如何变迁，当前的爱意总是真挚难得的。想到这里像一个流浪的小孩忽然捡到了宝贵的东西，一种不配得感导致的诚惶诚恐在心底蔓延，逐渐变成一种平淡的平衡被打破的无助感。 那个瞬间她忽然就产生了后悔就这样答应子珩的想法，以前在网上冲浪的时候曾看见部分人分享自己在答应男朋友追求后，第二天最大的感受就是后悔。没想到如今自己也会有这样的体验，晚柠有些慌乱。 “颜颜？”，子珩敏锐地察觉出她的情绪，轻声唤着她的名字。 他的目光越是深情，感情越是纯粹，她此刻就越胆怯。 “呃，没事。外面时辰不早了，我就先回去啦。”，晚柠抽出自己的手，手忙脚乱的指着门外，试图证明自己的理由是真的。 子珩先是一怔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随后立马提议道：“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不用了，那里还有许多的‘作业’等你批复呢！回去的路我很熟的。”，晚柠傻笑着连连摆手拒绝着他的提议，却也不忘跟他告别：“那子珩再见啦，我会再来的。” 说完便转身离开，还不忘将虚掩的门给关上，随后便匆忙逃走。沿着来时的路逆向狂奔，任凭冷风在耳边呼啸，直到看见向晚轩的灯光这才停下来走到女墙边撑着，猛烈的呼吸。在这个寒夜里细细密密的汗从她脸颊渗出，她抵着墙弯着腰大口呼吸的同时想起自己刚才的表现，忍不住本人发出吐槽：“不是，我有病吧！我跑什么？” “咳咳——” 周围忽然响起两声咳嗽，晚柠抬起头循着声音望去，只见穆修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站在不远处。见她发现了自己便两步走上前，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递上，问道：“你双子座吧？” 晚柠不明所以，直起身子问道：“什么意思？” 另一边黑暗中的方雄犹豫着开口：“皇上” 子珩淡淡一笑，轻声回着：“她已平安，回去吧。” 第117章 莫名其妙的建议 “喂，你拉我干嘛！” 不顾晚柠的挣扎与拒绝，穆修拉着她的手腕自顾自往前走，直到两人进入向晚轩入口处林中的亭子——这里也是两人当初相认的地方。确认四周没人这才松开手，晚柠立刻后退两步活动着有些疼痛的手腕。 “你有病吧，姜知凡！”，晚柠对他这种莫名其妙的行为很生气，大声叫着他原本的名字质问道：“你今天吃错什么药了？方才没由来问我是不是双子座，现在又一言不发把我拽到这里。你最好给我个解释，究竟是被夺舍了还是发烧了？” 说着试探的伸手要去摸他的额头，被穆修侧身躲了过去，却仍然若有所思一言不发。晚柠发出一声冷哼索性坐了下来：“不对，现在这副身体本来就不是你的。你别吓我，该不会昨日昏迷后被身体的主人找来了吧！” 晚柠越想越害怕，哆哆嗦嗦地站起来，身上汗毛竖立骨骼肌止不住战栗，鼓起勇气上前问道：“你究竟是谁？宫廷玉液酒下一句是什么？改革春风吹满地下一句是什么？sin30°的值是多少？请回答我！” 穆修缓缓转过身来没好气的答道：“你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双子座吧？还想不想回去了。” 听见他这样的回答晚柠才放下心来，只不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舒坦的坐回椅子上顺气儿，没好气的吐槽道：“有事儿找我就好好说嘛，没必要用这种方式，吓我一跳。昨天忽然昏迷，还没问你怎么样了？” “无碍，你的蝴蝶玉佩哪里来的？”，穆修直奔主题问起蝴蝶玉佩。 “那个呀，那不是真的！是子珩按照我手帕上的画像雕刻出来的，送给我做一个参考。怎么了？”，晚柠还以为穆修因为太想回去所以认错了玉佩这才如此激动，本就是一场误会，于是言语轻松的解释。 穆修在夜色中转过身背对着她暗暗思索，若这块玉佩真是假的他为何在见到时会有如此感应？又想起雕刻这块蝴蝶玉佩的材料绝无仅有，一部分做成了佛像被供着，余下的部分被雕刻成这块蝴蝶玉佩，综合来看晚柠这块便正是他们要找的！ 这让他意识到这里并不是守护者躲避的桃花源，也许作为守护者的命运难逃，但是他还是不想就此放弃。 “蝴蝶玉佩为什么偏偏将我们带到这里来？”，万幸目前为止这块蝴蝶玉佩刚刚诞生，所有的事情尚未发生，他猜测也许能做些什么来阻止或者改变当初的历史。但问题是他并不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况且当初并没有自己和晚柠的穿越，那是不是意味着历史已经改变了呢？ “穆修？穆修。”，晚柠见着他这般反常的模样很是担心，于是试探性的叫着他：“你没事吧，怎么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没，没事。”，穆修强装镇定走到离晚柠近一点的位置，所有的事情都还是自己的猜测和推断，他不打算现在就告诉晚柠。 “真没事儿？”，晚柠又关心的提起昨天的事情：“自从昨天突然昏过去，你就有点不对，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穆修平静的说道，不经意低头望向自己伸开五指的掌心，不仅如此又翻转手心看向手背，用打量的目光细细观察，好似第一次看见这副新的身体。半晌他才又开口答道：“这副身体以往在外流浪的久，难免有些问题，入了冬天气降温便显现出来。无大碍，稍加调理等到开春天气暖和便会好起来。” “那就好，那就好。你都不知道，昨日你忽然昏倒吓死我了，你是我在这个时代唯一的‘亲人’，可一定不能出事。”，晚柠睁大眼睛盯着他。 穆修见状反而有些内疚，故意用言语试探撇清关系：“亲人？别忘了我是你的甲方。” “在这里你就是我的亲人，等回去你就还是我的甲方，两个人两套关系互不干扰，如何？”，晚柠笑着调侃，眼睛也没闲着环视一周，随后疑惑的问道：“不过，你现在把我带到这个环境，该不会就为了问这个问题吧？” 穆修没有立刻回答，此刻他也倍感纠结，在短短时间情况好像都变了。他微微仰头故意不去看晚柠关心地神情，声音异常冷淡比起建议更像是命令：“不要与子珩走得太近！” 笑容凝固在晚柠的脸上，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犹豫着问出：“你说什么？” “你听见了的，以后不要与子珩走得太近。”，穆修不去看她，又轻声重复了一遍。 晚柠很是莫名其妙立刻站了起来，一头雾水的样子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穆修一时语塞，他无法在不告知她真相的情况下解释自己的行为，因为子珩成了蝴蝶玉佩的制造者？又或是因为不想她越陷越深受到伤害？ “为什么你现在又这样说，穆修？之前明明是你劝我这世界上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一个美好的结局，事在人为让自己开心不留遗憾最重要，是你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鼓励我去接受他的喜欢他的爱，为什么短短的时间就又变了说辞？你是在耍我，逗我玩吗？劝我跳进去，又站在岸边让我离水远一点，我已经身在水中，无论往哪个方向游泳都是水！”，晚柠彻底被他“莫名其妙”的要求弄昏了头。 面对晚柠的这些问题，他通通无法解释，内疚的躲避着她质问的眼神。见他这副模样，晚柠左等右等等不来解释，对他这种“老板”的姿态很是生气。于是也不再纠结得到一个答案，看了他一眼转身便要离开。 刚走了两步路过穆修，他也不忍两人就这样带着误会，于是伸手拉住她的衣袖。晚柠也停住了脚步，一言不发从侧边静静地盯着等待他能说出些什么来。见他这般犹犹豫豫的模样，晚柠情不自禁翻了个白眼催促道：“说不说，不说我走了。” “抱歉，现在还不方便说，日后时机成熟我会一五一十讲给你。” 晚柠有些诧异，随后挣脱开来被抓着的衣袖，淡定的答道：“最讨厌别人命令我做事，那等你告诉我的时候，我再决定要不要采纳你的建议吧。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望着晚柠离开地背影，穆修忽然问道：“生气了吗？” 晚柠头也不回，背对着穆修摆了摆手，说道：“我们那么小气。走啦！” 第118章 冬日团建 消停了两日，晚柠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绞尽脑汁埋头苦写选秀项目计划书，等大功告成推开门空气带着一股奇异的芳香扑面而来。她半闭着眼睛仔细感受，香气淡雅清新却牢牢抓住注意力让人感觉到一种宁静平和。 晚柠睁开眼寻找，只有婉桃在庭院中修剪着植物的枝丫，身边摆放着许多堆起来的树枝。听见开门声她停下手上的动作，转过头询问：“公主，您出来了，现在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用的，你之前送来的食物我还未吃完，实在是太丰富了，这样下去我怕是要变成小猪了。”，晚柠笑着此时已经来到她的身边，开玩笑在肚子上比划出鼓鼓的肚子，而后询问道：“婉桃，你可有闻到什么味道，好独特的香气。” 婉桃放下手里的工具，示意公主往旁边看去，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两棵新的植物：没有树叶的存在，灰色的树枝在空中胡乱的伸展，只有在定睛仔细观察时才能看见树枝上长着朵朵黄色的点点——每一个点点就是一朵小花。 晚柠用手指着疑惑的看向婉桃，还未等自己问出哪里来的，婉桃便主动介绍到：“昨儿皇上差方雄方大人送来的，说是香气独特种在院中正好。见公主昨日在房中忙碌，便没有通报。” “他倒是有心。”，晚柠看着盛开的腊梅开心的笑着，偷偷使劲儿嗅着，随后问起：“方大人可有交代？” “没有，不过他送来了这个。”，婉桃将手上的工具放在一边，从随身的口袋里拿出一本小册子递到晚柠面前：“方大人让我把这个交给公主，说是您一看便知。” “这么神奇吗？”，晚柠顺手拿起打开，只见上面详细记录着当朝官员和权贵的子嗣情况则，正是她托子珩办的事情。晚柠边看边露出满意的笑容，小声嘀咕着：“办事效率挺高呀。” “对了公主，今天上午茹妃也来过？”，婉桃小声补充。 晚柠有些惊讶立刻询问道：“嗯？霞妃的身体也虽已好转，但是无名宫缺人手这会儿应该很忙才对，茹妃娘娘有说前来所为何事吗？” 晚柠点点头：“茹妃说是霞妃的身体日渐好转，怡妃特意交代她亲自拜访感谢公主的慷慨。” “感谢我？我也没做什么，只是一些小事罢了，都是崔以安的功劳，怡妃就是太客气了。” “是挺客气的，还特意交代一定要亲自看见公主当面道谢才行，但公主您正在‘闭关’这才作罢。”，婉桃补充道。 听见这话晚柠冷笑一声，怡妃这哪是让茹妃来关心自己的，明明是来监工的催促的，生怕自己之前的许诺只是推脱罢了。“已经有人来催进度咯——”，晚柠将册子折好握在手里，现在女生的名单和男生的名单她都有了，接下来就该做背调，于是心生一计坏笑着问道：“今日辰光尚早，要不要出去玩呀？” “出去玩？”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晚柠便叫上向晚轩的其他人，带着他们一起出了宫来到南邺城的集市上。自从太上皇几近隐退，公主又在筹粮的事情上立了功劳和声望，宫里其他人对公主随意出宫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不济告到子珩那里也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况且这次出来他们还真是带着任务的，只从刘学育在南邺下葬，为了离丈夫近些也为了孩子日后的教育，张月娥便留在了这里。如今临近年关陪着一起来申冤的乡民都已经返乡，独留他们孤儿寡母在这个陌生的地方难免有些孤独和难处。于是晚柠从宫里带来了许多东西，又第一时间在集市上采购了许多东西一起送过去。 他们已经从当初的别院搬进了皇上赐的小宅子，在张月娥的操持下也有了家的感觉，孩子刘渐澈正在院中念书。见着公主出现，他瞪着眼睛喜出望外叫着蹲在一旁收拾的母亲。听见动静，张月娥立刻起身站在儿子面前护着他，直到看见来人是公主这才不好意思的低着头。 “公主您来了，快些进来。”，她立刻将手里的工具丢在一旁，连连招手邀请公主里面坐。 晚柠见她状态要比之前好上许多，转头招呼着身后的人将带来的东西都搬进去，随后走进孩子身边拉着他的手一起进屋。“最近刚搬了住处，东西可有缺的？皇上特意交代我来看看，若是有缺的刘夫人尽管说。” 张月娥连连摆手：“不缺不缺，这里什么都不缺，能在南邺城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我们母子便知足了。况且这处宅子离学院很近，年后孩子就要去读书了很是方便，多谢皇上对我们母子的关心。近些日子有许多刘郎在南邺时的同窗过来拜访，他们都带来了许多东西，说来惭愧，我对刘郎当时的事情一无所知，便谢绝了他们的好意。哦，倒是王绩王大人的夫人也经常来过，她帮着我收拾了许多。” 晚柠坐在客厅里环视一圈，屋内虽无华美的装饰但已经井井有条，况且张月娥已结交王夫人这个朋友，公主便也放下心来。至于她话中提到的那些声称是刘学育同窗的人，估计都是看他们孤儿寡母不怀好心有所图谋罢了，刘夫人想必也是不堪其扰才会说这些话。 “王夫人我是见过的，知书达理落落大方，你们若是能来往那再好不过。至于那些所谓的‘同窗’时间已经久远，确实不应该再来打扰，刘夫人放心在这里清净的生活。以后还长着呢，向前看。” 说完这些话晚柠也不再多留，告别刘夫人之后带着向晚轩的姑娘们一齐赶到安宁楼。水月已经提前赶过去定了一间包间，将菜单上的招牌菜都点了一遍，等晚柠他们赶到的时候菜正准备上桌。 “公主，你们可算来了，菜刚上桌时间也刚刚好。” “那当然了，我们一直算着时间呢！”，朱紫抢着说道。 “一直想着带你们来安宁楼团建，今天总算是实现了，向晚轩的人一个都没少。”，晚柠拿起杯子，提议道：“为此，我们先喝一个吧。” “团建，什么是团建？” “招牌菜来咯——”，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在包间门外响起，随着门被打开，一个端着菜的少年走了进来。菜的热气如雾般四处散开，他显然也看见了晚柠先是表情一愣，随后面面相觑。 “是你！” 第118章 柳家少爷小跑堂 “乐颜公主？您怎么在这里？”，原本低眉顺眼上菜的小跑堂眼睛都亮了起来，又在旁边看见了婉桃，连忙打着招呼：“婉桃姐姐，好久不见。” 朱樱、朱紫和水月本就并排坐着，三人露出同样诧异的表情，目光同时在相对的两方中来回切换，一时搞不清楚当前是什么状况。 “柳青泉？”，晚柠在同样的惊讶中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上下打量着身穿跑堂衣服的柳青泉，以往见到他虽衣着简朴还带着补丁但他总是尽量穿得体，与当前的样子大相径庭。晚柠问道：“你怎么在这里，才一段时间不见，柳府不待了吗？” 柳青泉脸上面露难色，又熟练的将这种情绪隐藏起来恢复了往常的状态，故作轻松的回答道：“是呀，柳家少爷我已经做腻了，现在我打算出来自食其力，以后我就是老大！瞧我这没点眼力劲，公主您的菜。” 说着恭敬的上前将手里端着的菜摆在桌上，弯着腰笑着后退几步，依旧笑盈盈的说道：“公主您慢慢吃，我得去上菜了，不然掌柜的发现要扣工钱的。”，说罢保持着这种姿态后退出包间，直到包间的门关上这才卸下“笑容”，快步跑去厨房。 婉桃向来心思细腻又与他之前见过，直觉他状态不太对，出于关心她伸手轻轻握在晚柠的手上。还未出言提醒，晚柠一边招呼其他人快些品尝，一边将自己的手不经意的搭在婉桃的手上，示意婉桃自己也已经留意到此事。 等了片刻包间的门再次打开，晚柠与婉桃不约而同地看过去，这次来上菜的却是另外的人。稍有低落，在这个小哥要走的时候，她忍不住问道：“这位小哥，方才那位给我们上菜的小哥呢？” “客官您好，他身体有点不舒服，所以接下来由我为您服务。” “哦，好的，谢谢。” 见公主这个反应，水月夹着菜随口问道：“这人谁呀，公主和婉桃姐姐认识？” “认识，柳青羽的弟弟。” 听到这个答案水月着实有些震惊，刚夹起的菜又掉回了盘子里，也顾不了这么多立刻切换八卦模式问道：“柳青羽，不就是那个在猎场搬弄是非，任性刁蛮，嚣张跋扈的‘疯婆子’吗？她的弟弟？” 一旁的朱紫听见后立马损上一句：“水月，你的成语功力突飞猛进呀！” 水月白了她一眼，然后又看向公主，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又问道：“公主和婉桃，你们好生奇怪，如此关心柳青羽的弟弟做什么？她的弟弟自然要是她自己来关心，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水月！”，朱樱虽不知道其中的事情，但是看公主对柳青泉的态度，自然也能猜测出两人之间有来往，担心水月没心没肺再口无遮拦说错了什么话，连忙厉声提醒她。 “虽是她的弟弟，两人之间却也天差地别，你以后便会知道的。”，婉桃解释道：“突然来安宁楼做个小跑堂，可能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晚柠心里记下了这件事，不想因为一个插曲破坏了姐妹们出来团建的快乐，于是笑着招呼调动着情绪，一时笑声不断气氛融洽。只是每次包间的门被打开的时候，她都会敏锐的察觉并抬头看去，然后每次都在失望中垂下头。 等了许久直到午餐时间接近尾声，桌上的饭菜也快要吃尽，包间的门忽然再次被打开。晚柠此时正低着头与吃着碗中的圆子，也几近放弃了今天会再见他的想法便没去留意。只见来人两三步便走到了桌前，双手端着一份安宁楼的招牌甜品放在晚柠的面前，因为弯腰伸手的动作带起衣袖不经意露出半截手腕和殷红的伤口。 “我们好像没有点这道菜。”，水月只看见了菜，疑惑的问答。 “这是本店特意赠送给几位贵宾的招牌甜品，请您品尝。” 晚柠很容易看见那手腕上如蜈蚣般可怖的伤口，目光沿着手腕往上移动，最终与柳青泉四目相对，他立刻不好意思的笑着收回双手，并不经意的将衣袖往下拉扯想要掩盖住。 “是你，方才听另外一个小哥儿说你身体不舒服，可是好些了？”，水月惊讶地指着他问道。 “劳姑娘念记，小毛病罢了，几位好姐姐您慢用，有事您尽管招呼。”，说罢转身垂着头往外走。 “慢着！”，他似乎也在等着有人叫他，在晚柠说出这句话时他便立刻停住了脚步，既不往前走也不转身回来，就这样保持着原本的动作。 晚柠等得不耐烦，立马起身从婉桃背后绕到柳青泉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拽到面对着大家，然后当着众人的面掀开他的袖子。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你这小哥面上虽然略显沧桑皮肤粗糙，胳膊倒是细嫩。”，见有热闹水月立马放下自己的筷子，冲到了吃瓜最前线，这时才看清楚白嫩的胳膊上布满了伤痕——有红色的鞭打的，也有乌青的撞击伤，越是隐蔽的地方则伤痕越重。水月心中顿时羞愧，连忙道歉：“真是不好意思，刚才实在有所不知，不是有意取笑你的。还疼吗？” “嗐，”，柳青泉挣脱开来将袖子重新拉了回来，故作轻松笑着回答：“没什么大不了一点都不疼，别因为这个惊扰了各位姑娘。我还有菜要上，就先离开了。” 说罢转身就要走，一直沉默的晚柠这时忽然开口说话：“这可不像你，柳青泉什么时候也这般口是心非了，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儿了。” 听见这话仿佛吃了颗定心丸，原本要出门的柳青泉果断关上了门，转身猝不及防抱住晚柠的胳膊扯着嗓子痛哭：“啊——身上老疼了。” 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好像在心里已经排练许多次。拉着晚柠委屈哭泣的样子又像一只小狗，忽然找到了撑腰的人可以放肆无所顾忌的发泄，哭了半晌，情绪才得以安定。 “你三姐这次又因为什么事打你，看起来像是下了死手？” “可不是嘛，还好我机灵跑掉了。”，柳青泉坐在一边，又恢复了往日的活力：“这次不是我三姐打的，是我二姐找人动得手，他们也就是看三姐走了才敢下死手。” “什么，你三姐走了？” 第119章 柳家往事 “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走了？难道是因为锦绣那件事，被柳老爷教训？不至于呀！” 柳青泉连连摆手纠正：“不是，三姐她只是离开柳府。柳老爷确实不至于因为这种小事就教训我三姐，只是多加了几天禁足罢了。” “小事儿？”，朱紫双手叉腰，不敢相信的反问道：“这事儿害得我们公主被人造谣攻击，还是小事儿？” 婉桃在一旁拉住朱紫提醒她不要这样，柳青泉则双手一摊无奈的表示：“天大地大，对于柳老爷子来说我三姐的事情就是最大，她就是要天上的月亮，他也要想尽办法够到。” “有个这样好的父亲，柳青羽居然还不知足。你方才说她离开了柳府，这是为何？”，晚柠疑惑的问道。 “嗐，这就要说起杜家小姐走了的事情了？”，柳青泉叹气。 “什么！杜家小姐？可是杜宰相的女儿杜若？”，晚柠前几天才在选秀的名单上看见杜若的名字，期间从未再听说关于杜小姐的任何消息，她不由得怀疑其的真实性。 柳青泉肯定的点点头，补充道：“这个事儿没几个人知道，有了杜小姐第一次私奔的前车之鉴，杜宰相早有防备便将消息给封锁起来。”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晚柠想起那天在别院见到杜若时她决绝的眼神，便知道她是关不住的鸟，只是没想到离开来得这么快，也在心里祝福她一切顺利。 “是因为我三姐，那天我与公主和婉桃姐姐分别后回了府，这才知道三姐找人偷偷跟踪我得知了别院的事情。他们自幼交往感情极好，所以我三姐便偷偷溜去见了杜小姐，好巧不巧还被杜府的人发现。更重要的是杜小姐第二天便又偷跑成功，这下杜宰相更觉得是三姐从中作梗。” “那与你三姐离开柳府有什么关系呢？” 柳青泉听见晚柠的问题，立刻警觉起来左右查看，这才故作神秘的说道：“听说年后宫里要给皇上选秀，其中杜小姐的名字也在内，可是现在杜小姐不见踪迹宰相也无法交差。听说因为杜小姐私奔的传闻，原本她是没有机会的，是杜宰相拿出了父亲的面子求太上皇才得到了，无论如何他也要交出一个人。” “所以，交出了你三姐？”，晚柠大胆假设，小心的试探问道。 “正是，一来我三姐自幼就跟在杜小姐身后，既羡慕她的身份也羡慕她被太后选上有成为皇后的机会，所以她也愿意；二来，杜府拿三姐偷偷溜进府里见杜小姐的事情做文章，也拿捏住了柳老爷。两人一拍即合，现在我三姐已经成了杜宰相的干女儿搬去了杜府接受府里嬷嬷的指导，届时她将代替杜若小姐参加选秀。” “柳老爷也当真愿意？” “没办法，杜府说若是不同意便去报官，更何况我三姐也很想去试试。为此求了柳老爷许久，他虽有万般不舍也不忍心拒绝便同意。”，柳青泉坐在一旁有问必答。 “你三姐可真是糊涂，好好的大小姐、柳老爷的掌上明珠不愿意做，非要去趟这趟浑水！话说回来，这件事与你身上的伤有什么关系呢？”，这样绕了一大圈，晚柠又将话题说回到他的伤口。 提起这个事情，柳青泉还未开口眼眶便微微发红起来，思索着如何将其中的关系讲清楚。 恰好水月此时心直口快问起：“既然柳青羽是你的三姐，柳老爷自然也是你爹咯，他对自己女儿这般好，怎么舍得让你出来做这些活计？” “这位姐姐如何称呼？”，水月突然的问题反而给了他调整情绪的机会，立马起身拱手弯腰问道。 “你叫我水月便是，这位是朱樱，旁边是朱紫。公主和婉桃姐你都认识了吧？” 再次起身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正常，又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油嘴滑舌”的样子，说道：“水月姐姐这就有所不知了，柳老爷先前曾有一位夫人，现在这位夫人当时还只是他养的外室。前夫人只诞下一个女儿，便是我大姐。差不多的时间外室也生下一个女儿便是我二姐，二姐因为是外室所生一直养在外面，时常被人看不起，自己母亲又宠的厉害，所以脾气很差很暴力。” “比你三姐还差？” “嗐，我三姐只是刁蛮任性，要说脾气差远远比不上二姐。”，柳青泉见他们听得入迷，便接着讲下去：“后来柳老爷的前夫人病逝，外室便被迎进了府做了新夫人，不久便又生下了我三姐。也不知柳老爷发什么疯，突然意识到自己不是个好父亲，恰好三姐的出生给了他一个重来的机会于是便加倍的对她好。” “意识到自己不是个好父亲，所以加倍对新出生的孩子好？”，晚柠露出十分疑惑的表情，问道：“这里的逻辑是不是有点问题，对新出生的孩子好固然没问题，更应该弥补之前亏欠的孩子呀？” 柳青泉傻傻一笑，仿佛看透了一切，解释道：“他只是后悔自己没有成为一个好父亲，现在恰好有机会重新来过罢了。之前的事情已经不可追溯，弥补修复起来难度又极大，不如重新开始，只有我三姐傻乎乎的看不明白。至于我娘原本是前夫人房里的丫鬟，夫人去世后便去了厨房工作，偶然的机会被柳老爷看上这才有了我。” “虽然有了我但也没什么用，府里依然没有人可以依靠，新夫人忌讳她，大小姐忽视她，二小姐厌恶她，三姐又年龄尚小自然是母亲说什么就是什么，柳老爷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好生下我没多久就去世，不至于在这里担惊受怕。”，这些话他说得极为冷静，伪装的很好，若不是下意识的抚摸着身上的伤口便真的要瞒过所有人他的伤心：“她死后我便被留在府上交给厨房的下人照顾，没几年大小姐嫁人后便不怎么回来，二姐脾气还是一样的差就爱乱撒气，三姐虽然喜欢捉弄人，但是她霸道呀！” “嗯？霸道怎么还成了好事？” “这样就只能她欺负我使唤我，别人可就不行了。只是她越来越刁蛮，让我做的事儿也越来越难，不如小的时候好糊弄。”，说到这里他居然开始分享心得：“她虽然有时打我两下，但是也很好哄，还能镇住二姐。唉，这不三姐刚离开柳府，二姐就拿我泄愤。” “她还以为我是小时候无处可去，现在我已经离开柳府，大不了四处逍遥！” 第120章 背调行动 “所以之前有你三姐在，只有她能使唤你，现在她离开柳府，便人人都能欺负你。尤其你二姐多年怀恨在心更是要拿你出气。”，听罢这个故事朱樱小心地总结着，心疼的望向面前这个半大的孩子。 在得到柳青泉肯定的点头呼应，她发出感叹：“啊，你这可怜的孩子，这么些年是怎么过得？” 柳青泉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随后放下手昂起头，得意的卖弄到：“我这般聪明机灵嘴巴甜，做事可靠又勇敢，在区区柳府岂不是如鱼得水。” “你都这个狼狈模样离开柳府，怎么还算是如鱼得水呢？”，朱紫反问道，但是她不知柳青泉这句话表面是在夸赞自己，实则更想推销自己，既然柳府已经不能再待，安宁楼也不是一个久居的地方。若是能攀附上公主，便是他困顿绝境生活唯一的希望。 柳青泉深知公主聪慧，加之前两次的相处，定会懂得他的意图。他说完话偷偷地瞄了一眼晚柠，只见她脸上依旧没有特别的情绪，只是坐在一旁静静的听着。柳青泉心里这下没底了，随口回应着朱紫的问题：“嗐，离开柳府这不是因为水干涸了吗？鱼儿自然是要重新寻找新的水源才是。” 说完这些话，柳青泉恭敬的起身行礼，说道：“瞧我这眼力劲儿，耽误各位姐姐用餐，掌柜的也还在等我干活，再不去怕是要被他骂了。各位姐姐慢用，青泉先行告退。”。说完这些话，他便要转身离开，佝偻着身子显得异常弱小落寞可怜，每一步都显得异常沉重。直到他走出了这扇门依然没有听到期待的话语，但脸上还是带着笑意转身把包间的门关上。 “你会认字吗？”，在房门关上的刹那，晚柠问出了这个问题。 嘭——，几乎已经关上的门被大力的推开，柳青泉激动的走进来，顺手将房门从里面关好，回答道：“会，我不仅会认字还会写，诗词文章也能来上几句，并且熟悉南邺城的每一条街道，能迅速和家丁搞好关系打探府里的情况……” “够了够了，这些足够了。”，晚柠打断他的自夸，怕他就这样喋喋不休说个不停，“我们日常都在宫里，对外面的事情知道的确实不及时也不方便，最主要是消息经过几次传播难免有添油加醋或者美化的时候。若是你愿意，日后这件事便交给你。” “愿意愿意，青泉自然是感激不尽，唯公主马首是瞻。”，柳青泉立刻激动的跪在地上感谢。 “马首是瞻？不好不好”，晚柠起身将他扶了起来，听见这个词蹙了蹙眉头，说道：“我们是合作关系，我出钱你办事全凭本事吃饭。若是你做的好，我便有更多的事情交给你做，若是你做的不好，我便中断这个合作关系；若是你不喜欢这个活计儿，大可提前告诉我中断合作。但是有一条你需要牢记。” 柳青泉从未听过这样的要求，也未获得过尊重，让他办的事情向来是单项的吩咐，不容许他有说“不”的权利。他双手撑着桌子俯身向前，眨巴眨巴眼睛，因为激动单薄的胸膛微微起伏，急切的给出承诺：“无论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公主您尽情吩咐。” 晚柠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荷包放在他的面前，紧接着开口说道：“唯一的要求是要保密，不可将让你做的事情以及查到的内容告诉任何人，这个可能办到？” “小事一桩，公主您尽管放心。”，柳青泉当场拍下胸脯保证。 “那就好，试用期三个月，如果做得好我们就缔结长期友好的合作关系。这个是给你的定金，足够租一间好一点的房子，再添置一些家用物品，虽比不上柳府，但房屋再小也是你一个人的家，不会有人再来欺负你赶你出去。三个月试用期过，我会按月付你工钱，另外会根据不同的任务给予奖金。条件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多谢公主，多谢公主！” 晚柠瞥了一眼窗户外行人来往匆匆的街景，看日头约莫来到了下午两点，店里的客人也已经走得差不多。今天出来的主要任务还未做，便又对着柳青泉说道：“走吧，我们今天出来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你不如跟我们一起去吧。” 柳青泉先是一愣，立刻反应过来转身就要往外走，边走边兴奋地说道：“我这就去跟掌柜的请假！” “慢着。” 柳青泉立刻停下脚步，表情呆滞在脸上忐忑的扭过来，生怕晚柠反悔。 “安宁楼的活你还要继续做吗，干脆跟掌柜辞掉吧！” 虚惊一场，他腼腆的笑着解释：“那可不行，获取信息哪里有酒楼方便，更何况是像安宁楼这样地方。公主您放心，我绝对不会耽误正事的。” 从酒楼来到街道上，六人各自分了调查的任务，分别去打听可以参加选秀的秀女和秀男的情况，其中要包括周围人对他们的评价，脾气秉性、为人处世的态度以及是否有什么小癖好。也是在选秀开始前对他们做一场基础的背调，在他们有所准备之前调查清楚知己知彼，以免到时有人进行伪装。俗话说得好，随意替人保媒等于杀人放火，晚柠可不想以后别人因为自己过得不好，再在家里指着自己的脊梁骨痛骂。既然决定接下选秀这件事情，那自然要是负起责任好好对待，除了今天的初次调查，后边还有许多相互了解的活动。 “来人呀，有小偷，快来人呀！” 人群中忽然发起一阵嘈杂，仔细听是一个女子撕心裂肺的呼叫，很快便看见一个头戴灰帽身穿粗布衣服的中年男子面色难看的跑过来，后边跟着的女子更是难过，好像被人打了一拳，一只手捂着脸另一只手在空气中来回摆动，求救的语气近乎绝望乞求。周围站着许多人，大多还未搞清楚状况，昂着头竖起耳朵仔细听生怕错过关键的信息，却也没人去帮帮她。 晚柠可不打算放过，从身旁的摊位上抽出一根棍子藏在身后，计算着那人跑来的时间，盘算着准备瞅准时机等他从自己面前经过时给他一棒。 完美的计划忽然被人抢了先，另有一个男子用扁担挑着两个桶站在晚柠前面，他带着疑惑的表情一直朝着那两人张望着，还以为是看热闹的。谁知当灰帽男子经过时，他悄悄调整扁担的位置用挑起来的桶挡住那人的去路。那人果然躲闪不及，全身扑在桶上失去了重心，最终一手拽着头摔倒在地。连带着桶也掉在了地上，里面装着的油散落一地，扁担的另一边受力不再平衡，桶也掉了下来滚落的到处都是。 场面瞬间发生了变化，人群从原本的疑惑看热闹到可惜这满地的油，连连叹气。原本挑着油的男子顾及不了那么多，见灰帽男子要跑连忙拿着扁担打在他的腿上，随后自己压了上去不让灰帽男子溜走。随后他仰起头四处张望，似乎也在等着失主过来。 晚柠这时才无意间看清楚他的脸，那是多么标志的一张脸，脸型流畅眼如杏核，鼻梁高挺面若桃花，丰盈的嘴唇半张着，手指修长白嫩紧紧拉住“小偷”的手。 这时方才大喊求救的中年女子才从人群中姗姗来迟，她先是一愣随后着急的拍着大腿，跳在空中恶狠狠的喊着：“哎呦，你个短命的，快放开我家男人！” 第121章 街市卖油郎 “大姐，你快看看丢的东西是否都在？” 见义勇为的油郎见失主过来好心的提醒，谁知那人非但不买账还狠狠地辱骂，她见小偷狼狈的躺在满地的油里，脸也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一脸的狼狈样，突然暴跳如雷。她一边骂着一边朝着油郎跑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拳头就往他身上招呼。 油郎见状意识到自己是遇见疯子了，连忙站起来躲避她的攻击，可是拳头躲得了语言的攻击躲不了。 “你个短命鬼，克死自己祖父还不算，还要来害我男人害我们家。” “大姐，我……” “我什么我，当年你爹把你抱回来，还是我们劝你爷爷养着你，要不然不知道你死哪去了，骨头都早去喂狗喂狼了，现在恩将仇报当街打起恩人来了。”，那女子火力极猛，完全不给油郎一点还嘴反击的机会。 晚柠饶有兴趣的看着热闹，并不打算现在出手，见那油郎站起身来身姿更加婀娜，身上额衣服虽然简单常见，但在他身上也更加讲究美观。 “哎呦，哎呦，疼死我了。”，方才被压在身下的小偷男忽然捂着脸呻吟着，那女子连忙走上前用衣袖帮他擦着脸上的油渍，还不忘仔细的检查一遍身上其他地方，语气也一改放出的绝望急切和现在的凶横，关心道：“脸还疼吗？身上还有哪里伤了吗？” 油郎知道自己惹不起他们，也不想再和他们胡搅蛮缠，于是趁着这个机会拾起滚到一边的油桶，眼神哀怨的看向满地被浪费的油，最终还是拿起扁担准备悄悄离去，免得被人看笑话。 可是他想走有人不想让他走，那个女子瞬间上前拉住他的衣袖，咆哮道：“哟，果然没娘的玩意儿，打了人就想跑？” “冯婆子，这就是你不对，是你刚才大喊抓小偷求救，人家沈从玉才见义勇为帮了你，怎么你现在翻脸不认人呢？”，人群中有个看客仗义执言，反驳起这个女子。从他的话语中得知这个油郎名叫沈从玉，至于这个女子则姓冯。 “冯婆子。疯婆子，这个称呼倒是挺形象的。”，晚柠在心里吐槽，但这个热闹实在太少见便打算再看看。 只见那冯婆子好像被什么戳中一般，再次暴跳如雷双手拍着大腿做出诅咒的姿势，指着方才开口主持正义的人骂道：“你个老不死的，真是爱多管闲事，如果活腻了就去多干活，别在这里惹人嫌。我喊归我喊，谁让他多管闲事了。再说我丢的是钱包，他凭什么打人呀？我家男人身体本来就不好，要是被打坏了谁来管？他来管吗？你来管吗？”，冯婆子咄咄逼人的架势让那人张不开嘴反驳，连连摆手摇头叹气离开了看热闹的人群。 这时沈从玉见没人帮他，表现的倒也不难过，将拿在手里的油桶并排摆放在脚下，在将扁担也靠在油桶上放好，恭敬地朝着冯婆子鞠上一躬朝那个灰帽男子也鞠上一躬，语气诚恳地求饶：“实在抱歉，小沈方才手上动作有些大力，不小心伤着大哥，还请二位原谅。” 晚柠小声嘀咕着：“这也太窝囊了吧，还真给道歉？这对夫妻也是两个奇葩。” “客官有所不知，他们两个是这里出了名的泼皮破落户。”，晚柠旁边的摊贩老板也在看热闹，听见她的嘀咕忍不住一起八卦：“那个男的平时没事就爱赌喝酒，赢了钱就拿去喝酒，没钱了就找那个女的要钱，不给就去偷，偷不到就动手，要么就去变卖家里的东西。这次看样子估计是趁着冯婆子买东西抢了她的钱袋，她没办法这才大喊的求救。” 晚柠意味深长的看了这大哥一眼，连忙接着问道：“哟，大哥知道的挺多呀。那这个沈从玉可有了解？” “那可不，都是多年的街坊，门儿清！那个沈从玉原本是他们家邻居，后来他祖父租了个铺子卖油便搬走了，听说他们家还曾找过沈从玉的祖父借钱，最后没借成到处说他们家的坏话。后来沈父病逝，祖父无心经营铺子又破败了，这小沈就自己挑着油桶走街串巷的叫卖。估计这家人也是看他现在无依无靠，这才敢这么欺负人。” “原谅？嘴皮子上下一碰说得轻巧，我们家全部指望着他，若是他出了问题这可让我们怎么办呀？”，说罢冯婆子又放声哀嚎起来，只听见声音不见落泪。 沈从玉被纠缠着无法脱身，又可惜那两桶油，辩解道：“大姐，你看大哥现在面色红润中气十足并无不妥，况且你的钱包也已经追回来，我也损失了两桶油。这两桶油不需要你们负责，不如就这样算了吧？” 一听到这两桶油，冯婆子更怒了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怎么，还打算让我们赔你的油？大家都来看看，可不是我们让你把油弄撒的，这是你没本事，怎么还能赖到我们头上！” 沈从玉是秀才遇到兵，有种陷入沼泽的无力感，越是挣扎陷得越深，连忙解释：“不不不，大姐，我说的是不需要你们来赔。” “赔，我们还没让你赔医药费呢！”，听见这话，那个男子仿佛受到了什么指示瞬间躺倒在地，捂着自己的肚子在带上打滚：“哎呦，好疼呀，我的肚子，好疼呀。” “你！”，沈从玉意识到自己被套路，有些愤怒的质问，面对这样的人却也说不出来什么，所有的话语都能变成对方攻击的武器。他无助的抬手蹭了蹭脸颊，手上沾着的油被手背蹭到脸颊上，发着淡淡的光，在冬日的寒风中衣着单薄的他更惹人怜爱。 “欺人太甚，那你们到底想要干嘛？”，沈从玉生气的质问，显然他不擅长生气，说出的话一点威慑力也没有，反而像是对方的兴奋剂。 “我们想干什么？伤了人当然要赔钱了，不然还能干嘛？没娘教的东西，这点道理也不懂。”，冯婆子更加口无遮拦，伸手就要拉住他的手腕。 沈从玉自知对方不可理喻，使劲推开咄咄逼人的冯婆子，反驳道：“你别胡说！我犯不着在你们身上浪费时间，沈某今日真是多管闲事。”。说着拿起自己的油桶就要走。 “嗐，这个沈公子倒是温柔，这个时候了还未曾重语伤人。”，晚柠冲着一旁的摊贩老板说道。 “唉，就是这样才被这样的人欺负，也都怪他祖父叫他读书，脑子都读坏了。”，摊贩老板连连叹气。 见沈从玉要走，冯婆子哪里肯放过他，连忙上前拉扯住。见这么貌美英俊的小哥被这样纠缠，深陷泥淖而不得，晚柠觉得是时候上前英雄救美。她两步上前一把拉过冯婆子的手，暗中使劲掰扯着她的小指，吃了痛她自然往后退了一步。 缓过神来见来者也不过影单影只，便勇气大爆发般嘴巴嘟嘟囔囔的走到晚柠面前，双手舞在空中做出要决斗的架势。 沈从玉不忍看自己恩公被欺负，连忙上前阻拦未果，只听一声清脆的打脸声响起。再一看，冯婆子已经倒在地上打着滚。 晚柠可不惯着她，指着她骂道：“你这混蛋，居然敢诈我，打得就是你。” 第122章 无赖 “大家来瞧一瞧看一看啊，堪称医学奇迹，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见自己的媳妇捂着脸倒在地上，立马来了精神，既不捂着肚子呻吟也不在地上打滚，直起身子指着晚柠要说什么，反而被晚柠抢了先喊人看热闹。那人还来不及说什么，惊恐露馅儿就又躺了回去，继续哼哼唧唧。 冯婆子脸上吃了痛，又见自己丈夫吃了瘪，对他丈夫生出一种护犊子般的情绪，恼羞成怒一跃而起朝着晚柠的脸就去招呼。 晚柠鄙夷地瞧着她歇斯底里“失心疯”般的模样，在她挥舞着拳头靠近自己的那一刻侧身躲了过去，她却失去重心摔倒在地，发出“哎哟”一声。 晚柠用余光瞥了一眼她的狼狈样，径直朝着他丈夫走去，边走边起哄喊道：“哟，方才不是好了吗？怎么现在又躺在地上了。都来瞧一瞧看一看，最没种的人长什么样！光天化日当街抢自己媳妇的钱，见自己媳妇躺在地上都不敢扶一下，刚才声音这么大现在一声不敢吭，丢不丢人呀？” “丢人，真丢人呀！”，早就憋着一股气的看客们现在热血沸腾，见有人出头，这会儿激情澎湃的附和着。晚柠手一挥，这些附和的看客便又都噤声，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我这个小哥本就是见义勇为，路见不平事拔刀相助，你这婆子非但不感谢还出言不逊羞辱恩人，不仅不赔偿人家的油钱还联合丈夫要讹这位小哥。谁家能保证没点难事儿，这样恩将仇报的人多了，谁还敢做好人做好事！” 人群中又是一阵起哄的声音，眼见周围的看客从原本看热闹变成义愤填膺的状态，冯婆子心生怯意，虽有不服却也不敢说些什么。她继续捂着脸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身上也已经沾满了油污，她低着头气鼓鼓的走到自家丈夫身边扶起他，一言不发就要往外走。 靠近他们的看客立刻噤若寒蝉，生怕战火引到自己身上，迅速让出一条通道来。 “慢着！” 听见主持正义的晚柠的声音，不仅他们两人立马停下了脚步，让出通道的看客又站回原处将路堵了起来，继续看着热闹。冯婆子转过头不敢冲着晚柠说什么，黑着脸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沈从玉。 “我们已经不追究他打人了，你还想干啥？” “晚了，现在是我们打算追究追究你们的责任。”，晚柠反客为主瞬间占据了上风。一旁的沈从玉深知他们的为人，不想看自己的恩人陷入这样的泥淖之中，便轻轻地拽了拽她的袖子想要就这样算了。 “啥？你还想追究我们什么责任？”，一直躲在冯婆子背后不说话的灰帽男突然撇开自己老婆站了出来，挺着胸脯咬牙切齿脸上的肌肉也跟着抖动，从齿间发出质问要比冯婆子更为吓人。 这架势看得晚柠心里也有些怵，她默默咽了口水双手叉腰，继续抢占着舆论的高地：“我这小沈哥原本挑着自己的油桶在路上走得好好的，是你们夫妻俩在街上追逐撞了小沈，不仅撞翻了油桶还踢翻了人，现在还想不承认吗？在场的人可都看得真真儿的。” 眼看说又说不过，还要被那么多人围起来指责，灰帽男气急败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突然挣脱开拉着他的冯婆子，手握起拳头朝着晚柠的方向冲去，嘴里骂骂咧咧：“你个小丫头片子，看我不打死你！” 见着他这般凶狠失去理智的模样，晚柠心中暗喜。她方才已经让摊贩小哥去报官，约莫着时间衙差也快来了，到时候直接抓个现行。现在她只需要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尽力拖延至衙差来便可，她自信自己也是练过几天的躲闪的，应对这种人手到擒来。 晚柠站在原地佯装未发现灰帽男的意图，脚下已经做好逃跑的准备。说时迟那时快，灰帽男一个跨步上前，在距离晚柠仅有一臂的距离，他已将拳头举至脑后做好攻击的架势。晚柠脚下也挪动了半个脚掌，这时一旁的沈从玉焦急万分一跃站到了晚柠前面，结结实实用脸替她挡下一拳。 既然他已动手，晚柠便也没什么好顾虑的。借着沈从玉的遮挡迅速向右移动，身体微微下蹲，右手握拳拉至胯部，随着脚步的滑动转胯，将全身的力量汇聚在拳头最终全部打在灰帽男的右脸。灰帽男一个趔趄连连后退，晚柠立马上前接了一记右边腿。 “让开让开，都让开。”，衙差的声音在围观人群外层响起，晚柠立刻撤回一记低边腿。她虽会些拳脚功夫，但毕竟许久未练再加上力量悬殊，出拳边腿都只能让灰帽男一时无法招架但并未造成严重损伤。当她停止了攻击，那人立马又反扑了上来，晚柠抱着头弯着腰站着不动。 只不过此时衙差已经进来了内圈，见一彪形大汉正准备对一个瘦弱的女子动手，立马一个飞踹将灰帽男踢倒在地捂着肚子动弹不得。冯婆子见识到衙差的厉害，立马小跑到灰帽男前方朝着衙差跪下，声泪俱下作揖磕头求饶：“各位大老爷做主呀，都是这小妮子动手的，我丈夫什么都没做呀！” “别吵吵了。”，衙差拿着刀环视一周，冯婆子立马闭嘴，接着衙差随意指着人群中的几个人，说道：“你，你，还有你留下，其他人别站在这里看了，把街道挡住了别人还怎么做生意？” 疏散围观群众后，衙差依次问询留下来的人情况，很快便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衙差走到灰帽男的身边厉声说道：“走吧，跟我回衙门交代交代情况。” 灰帽男当场吓破了胆低着头一句话不说，冯婆子连连磕头求饶，见求衙差不管用又朝着沈从玉跪下：“小沈弟兄，是我胡言乱语，是我错了，求你说句好话放了他吧。” 晚柠不说话直直的盯着看他会做出怎样的决定，若是一个“大圣父”她就不打算再管。沈从玉放下捂着眼睛的右手，露出被打的乌青眼，随后朝着衙差行礼道：“各位衙差大哥，我已无事，不如就这么算了吧，多谢各位衙差大哥。” 衙差困惑的朝着他上下打量，随后交代道：“下次别再惹事，走吧。”，随后招呼一起来的兄弟离开了。 晚柠对他这种“仁慈”很是生气，这般扶不起的阿斗便也不打算再管他的闲事，只是可惜这张精致的脸了，于是未道别转身就走。 沈从玉见恩人生气要走，连忙拿起油桶和扁担追了上去，边走边说：“恩人，小生还未感谢您的仗义执言，您怎么就走了？” 本不想再搭理他，可见他带着一个乌青眼的精致的脸上满是焦急，言语又十分诚恳又生出了几分怜爱。于是停下来听他还想说什么：“你既已经放过那两个泼皮，就当我没有救过你罢了。你拳头也挨了，善人也做了，我是恶人就不来往了吧。告辞！” 沈从玉知道面前的恩人是因为自己不追究的行为而生气，连忙解释道：“恩人若是因为这件事生气，可否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愿意放过他们也是有特殊的原因，不知恩人是否愿意再给个机会了解？” 晚柠抬眼饶有兴趣的看着，打算再听一听，于是开口说道：“你说吧，若再是得饶人处且饶人这种话，大可以不用开这个口。” 第123章 凡人尘烟 不知恩人可否随我去个地方？”，面前的沈从玉一手拎着扁担，一手拿着油桶，脸上还带着被打的乌青眼，身上穿着得体的粗布衣衫，眼神清澈的望向晚柠请求道。 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听见他要自己去另外一个地方，晚柠瞬间警觉了起来，脑子里闪过了无数种可能。心想：“虽然我会些功夫，但双拳难敌四手，况且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万一沈从玉与方才那些人是一伙的，我若跟他去了岂不是羊入虎口任人宰割。可是看这小沈兄弟眉清目秀也不像个坏人，不过话又说回来知人知面不知心，又不是所有的坏人脸上都会写字。” 晚柠摆摆手拒绝道：“小沈兄弟，我这还有其他的事情，恐怕没有时间随你去其他地方。要么咱就此别过有缘再见，或者你长话短说我洗耳恭听，如何？” 他忽然像反应过来似的，连忙赔礼道歉：“是沈某思虑不周，唐突了。这里正好有个茶水摊，恩人不如去喝口茶水边听我讲吧。” 晚柠朝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茶水摊就在两人面前不过五六步的距离便答应了，朝着摊位径直走去找了张视野好的位子坐下，后边的沈从玉拎着自己的东西赶紧跟上。随后要了壶茶给晚柠斟上，这才开口说道。 “恩公有所不知，我与那冯婆子曾在幼年做过邻居，说她是婆子也就比我大上十岁的光景。” “十岁？那可完全看不出来。”，晚柠震惊两人之间的差距，仔细想来那冯婆子脸上满是瘢痕，头发乱糟糟也青丝中掺杂着白发，一整个被岁月磋磨的样子。 “她以前不这样的，从前做邻居时为人大方温柔，时常还帮邻居照看年幼的小孩。说起来我以前也得益于她的照拂，祖父与父亲才能放心出去打拼，后来在集市开了卖油的铺子这才从那边搬走。”，沈从玉一字一句娓娓道来，提起以前的生活脸上浮现点点笑意。 “既然以前的冯婆子也如此心善人好，何故变成现在这般泼妇一样？”，晚柠忍不住问道。 沈从玉还未作答先叹了口气：“唉！后来她娘病故，父亲也是个没主见不成事的，舅舅便做主将她许给了一户人家，正是恩人方才见到的她的丈夫。家里虽然清贫但是有婆婆管着，她丈夫也能出去做工倒也相安无事。没几年婆婆去世，又连年征战许多铺子都关门，能做的活计变少，她丈夫便开始饮酒赌博。” “都这样了还有钱来饮酒赌博？”，晚柠惊讶地问道。 “饮酒醉过一天算一天，幻想能一夜暴富，都是自我麻痹罢了。清醒时也会往家拿一些钱，更多的时候是从家里拿东西出去，若是找不到值钱的东西就要对冯婆子动手动脚。她也是被打怕了，自己又没有生计只能依靠这么个人，离又离不开。这次做出这种事情来，估计也是怕要赔偿，只能护着他胡搅蛮缠。”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晚柠脱口而出，这是一种被害人在加害人施暴过程中产生对加害人的依赖情感的心理，听到冯婆子的故事她面露难色，脑海里瞬间想到这个词。 沈从玉不解的问道：“恩人，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好奇既然她丈夫不成事又不值得依靠，她为何不自己找个活计呢？又怎会离又离不开？” 沈从玉留意到晚柠面前的杯子已空，便又给她倒上，憨憨的摸了摸脸上隐隐作痛的伤口。停顿片刻解释道：“恩人，您大抵是出身于富贵人家，对于她来说离开也是需要成本的。冯婆子成现在这样，一半是因为她丈夫，一半也是因为生活磋磨。这个市场上留给女子能做的活计本来就少，再加上几年战争的影响就更少，不识字又没什么技能只能守着家里那点土地过日子。” “见着无名宫的女子只觉得这冷宫的日子难过，天真的以为出了宫靠着自己的一双手总会有办法的，没想到宫外的普通女子生活更为艰难。冯婆子的行为固然可恨，但这似乎是她应对生活的唯一出口。”，晚柠思虑万千。 “恩人，恩人。”，沈从玉见晚柠出神便试探的叫了两声，见她回过神看向自己这才关心到：“恩人方才在想什么？” “我在想整个南邺城有多少像冯婆子这样的女人？” “不在少数，光冯婆子家周边就还有十几户，情况大抵相似。实不相瞒，方才我想带恩人去的正是此处。” 晚柠没想到自己只是居然一个泼妇和无赖，背后居然是这样的，自己先入为主的认定确实显得高高在上。整个南邺城看起来欣欣向荣一切都在发展，可是仍然有许多普通穷苦的人无法工作生存艰难。她不知道太上皇当初是否在乎这些人，但是子珩一定会在乎的，她现在作为楮国的公主也应该在乎。 她想她应该做些什么，能够对得起她接受的楮国百姓的供养。 “小沈兄弟，不必一口一个恩人的叫着，倒显得生分了。”，晚柠稍微往前俯身，说道：“你叫我苏晚柠便罢。冯婆子那般出言羞辱，小沈兄弟却能以德报怨实在让人佩服，不仅如此还能联想到许多遭遇相似的姐妹，更是难得。就让我以茶代酒，敬小沈兄弟一杯。” 沈从玉慌乱的举起面前的水杯一饮而尽，因为喝的急还咳嗽了两声，模样倒显得更加憨厚了。 “对了小沈兄弟，你今天损失了两桶油可怎么办？”，见他身上衣着粗糙，想来也不是什么有钱之人。 他不好意思的挠头，苦涩地笑着宽慰道：“两桶油罢了，不碍事，几日便也回来了。” 话虽说的轻松，两桶油的成本需要他早出晚归辛苦多日，对于其中的辛酸他不言不语，淡淡一笑的样子让人佩服。 晚柠心中已经记下此事，只是今日还有其他事情尚未有所准备，不便贸然前往西城实地考察疯婆子们的生活状态和困境。她决定先行回宫将此事讲与子珩，引起朝廷的关注再想办法帮助他们走出困境。 曾以为宫外意味着自由，如今看来当下最重要的不是把宫里的人送出去，或者把宫外之人选进宫里，而是让他们各有生存之道。 有了主意之后晚柠朝着沈从玉问道：“小沈兄弟可是经常在这条街卖油？” 沈从玉点点头：“平日里挑着扁担走街串巷的卖，到这条街时通常都在这个时间。” “我今日多有不便，他日得空会再来找小沈兄弟进一步了解情况。苏某也想能为她们做点什么。” “哦，苏姑娘尽管放心，我每日前后时辰都会等在这里，您需要尽管来寻我便是。” 第124章 授人以渔的办法 “唉，知道我打听到什么了吗？吕家的二少爷虽未成婚，但是在外养了三个相好。” 柳青泉怀里抱着几人在集市上买的东西，脚步轻快的跟在身后，睁大眼睛手舞足蹈的讲述着自己方才打听到的“爆炸新闻”。吕二少爷年纪合适出生清明，名字写在子珩差人送来的名单上。因为自己的调查确实有所收获，柳青泉对于在公主身边待着也多了几分底气，讲话都自在了几分。 “是嘛？你快跟我说说他那三个相好都长得如何？”，嗅到八卦的味道水月瞬间来了精神，主动拉住柳青泉的胳膊追问。 柳青泉不好意思的抿嘴一笑，连忙解释道：“这个嘛，我还未来得及去看，不过我保证很快就能调查的清清楚楚。” 得知暂时没有进一步的八卦看，水月瞬间没了精气神儿嘟着嘴小步往前走，柳青泉生怕是自己办事不力过不了公主给的试用期，一时慌了神脚步都不知如何往前迈。到底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朱樱于心不忍提醒：“无论是一个还是两个，长得美还是丑，他都没了机会。清泉，水月与你开玩笑的，不必当真。” 停在原地的柳青泉讪讪地笑了，体会到了有人帮着说话是种怎样的体验，脚步也再次变得轻快。说得俗气点，对彻底离开柳家以后独自生活有了憧憬。 “是这样吗？公主。”，他快步跟了上去，见晚柠有些心神不宁便刻意问道。 晚柠则一心在思考自己如何向子珩讲述自己见到的情况，怎么做能帮助到“冯婆子”们？曾经她也见着许多可怜人，但是自己也是一个挣扎在生活上的人，能力有限时常带来一些痛苦和旁观。如今在这里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楮国又有几个人的身份要比她高贵呢？她需要做些什么。 “嗯？”，听见柳青泉的问题，晚柠诧异的回过神，敷衍的回答道：“是的，是这样的。”，实际上她什么都没听清。 柳青泉一路跟随护送直到回宫的马车边，随后又积极主动的将所有的东西送进马车里摆放整齐，又鞍前马后的将缰绳套好给马儿喂水，忙前忙后的样子与之前的模样判若两人。他不仅主动连活也干得利落干净，连朱樱都忍不住在回去的马车里夸赞。 晚柠自然也懂他的心思，临行前将另一本册子交给他，也算是新的任务。他开心的笑着仔细将册子放在怀里，随后目送她们离开。 在夜色笼罩下晚柠再次回到宫中，刚下马车便看见穆修等在玉熙宫门口，似有意无意地朝着她们望去。晚柠还在等着他先开口，便故意不去看等着他叫自己时再上前，于是放慢了手上的动作，将马车里的东西依次交给同行的人。 等做完这一切，穆修依旧站在原地未曾开口。 “装什么装，有话就直说呗，想道歉就大声说，有什么不好意思。”，她小声的嘀咕着，随后支走同行的其他人：“你们先把这些东西拿回去，该归置的归置好，若是有喜欢的便自行分配吧。” “真的嘛，谢谢公主。”，朱紫早就看上一只钗子，听见公主这么说自然开心不已，抱着包裹兴奋地催促大家快些进去。 等人都走完，晚柠朝着玉熙宫瞥了一眼，朝着天空翻了个白眼后这才无奈的说话：“出来吧，我早就看见你了，穆修。” 还未开口，穆修先将面前虚掩的玉熙宫大门打开，因此发出一声沉闷的吱呀声。他低着头，笔直的后背像一堵坚不可摧的围墙，在黑暗中又显得脆弱孤独。 “我没想躲。”，他固执的回答。 晚柠朝着他翻了白眼，吐槽道：“是我眼神太好，找我何事？可是来道歉的？” 穆修摇了摇头：“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虽有理由但现在不是解决的办法。你知道……” “打住打住，既然你现在不打算说，我也不想听那么多没用的东西。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现在开始你好我好大家好，如何？”，晚柠立马摆摆手，打断他继续往下的解释。 穆修会心一笑，半晌如同释怀了般念叨：“也罢，也罢。” “不过你来的正好，你若不来我还要去寻你呢？”，晚柠主动提及另外的事情。 “何事，可是关于选秀？” 晚柠轻轻叹了口气来回踱步：“是，也不是。” 说罢她拉着穆修一头钻进了玉熙宫院中的亭子，一副说来话长的样子，随后她长话短说一五一十讲今日在南邺集市遇到的事情。 “事情就是个事情，你说我该怎么做能帮到他们呢？” “你怎么不去找子珩，他身为楮国的皇帝，自然有使命要解决这个问题。”，穆修问道。 “想过，”，晚柠沉重的坐了下来，双手托腮解释道：“但是他在朝中根基尚不稳定，每日需要处理的事情极多，这件事不是一朝一夕一蹴而至的易事。况且你上学时学过的，这个时代的人具有时代局限性，所以找他汇报情况时，至少能带着一个方案比较好吗?” “哟，小菜鸟要成长了，都知道不能只提问题，需要带着方案去找老板。很好，你很快就能独当一面了！”，穆修打趣道。 “去你的，又拿我取乐。我是真诚的寻求帮助，既然你不乐意帮忙，那就算咯~”。说罢佯装要走，穆修连忙起身上前拉住她的衣袖。 “又没说不帮，有点耐心好不好？”，穆修说道。 晚柠转过头看他认真的表情有些滑稽，强忍住笑意问道：“穆修王子对我的了解甚少，我的耐心向来如此。”，不过她也见好就收，立刻转变为请求的语气说道：“不过我态度很好，穆修王子有个高见，我这就俯身倾耳以请。” “不必不必，不必行此大礼。”，穆修连忙拦了下来，随后一针见血的指出“冯婆子”们当下最大的问题：“俗话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冯婆子之所以还护着自己丈夫无非是期盼他还能有回心转意的时候。不离开还有希望，离开了就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这个我明白，只是我该怎么做呢？” 穆修思考片刻，回答道：“她们不缺少劳动的意愿，不如给一些劳动的机会。” 晚柠瞬间醍醐灌顶：“对，就是这个。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我有主意了，那改日再聊。”，说罢，她兴奋地朝着向晚轩离去，大有摩拳擦掌的架势。 第125章 来寻 一旦心里有了主意，也就有了动力。 她还是以前那副模样，若是在临睡前脑袋里有事情要想，这一夜就别想睡个安稳。无数个想法和念头会在脑袋里冒出来，每个办法都觉得值得一试，整个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到后半夜休想睡着。 不同的是以往当她醒过来，面对昨晚的奇思妙想也没有勇气去尝试，如此就这样算了。这次不同，在一个无人认识自己的地方，她非常乐意换一种方式生活。所以虽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入睡的，但第二天一早难道在婉桃还未来寻她之前便起了床。 推开房门的瞬间，空气中的腊梅香气更加浓郁，她循着香味看去只见黄色的小花开满了枝头。黄色的小花虽然沁人心脾却也不抢镜，若是看的不仔细也只能看见浅灰色的枝丫。见着这花，晚柠便想起送花来的子珩，于是不知不觉便走到了腊梅的旁边。俯身嗅着花香因为有人记挂而开心的淡淡笑着，修长的手指小心地抚摸着坚韧的枝条。 也是无意间发现枝丫丛中挂着一个红色的木牌，木牌上带着细细的花纹底部系着流苏，模样很是眼熟通常是用来祈福所用。她十分笃定这个牌子昨天还没有，于是在诧异中伸手想要握住它看清上面写的东西，可是祈福牌挂得并不紧，在她握住的刹那牌子竟然掉了下来。晚柠有些慌张，却也觉得眼前这副场景有些眼熟。 “这个场景我在哪里曾见过？”，她一手握着牌子放在面前仔细端详，蹙着眉认真思索着。 “公主。”，按照往常惯例来叫公主起床的婉桃这时沿着走廊出现，看见公主独自站在院中发呆便关心的叫了一声。 那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鬼使神差地将那块祈福牌子放在自己的口袋里，然后转身手背在身后害羞的露齿笑着打招呼：“你好。” 婉桃先是一愣，随后留意到公主身上已经穿戴整齐，虽不如往日讲究倒也得体讲究，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托盘上的多余的衣物。便放低了些手上托举的动作，问道：“早膳已经准备好，前厅用膳可好？” “甚好甚好，”，自从来楮国她吃上早饭的次数两只手都数得过来，猛然被姐妹发现自己早起竟然还有些好不意思，就在她跟上婉桃的脚步去往前厅之时，忽然问答：“婉桃，昨晚可有人来过向晚轩？” “并没有，公主可是发现哪里不对劲？” “哦，没有没有，我就多嘴一问，去吃饭吧。”，晚柠不死心想要找婉桃确认昨日是否有人来过，见的到否定的回答不想她们担心便也并不再提起。 早膳过后晚柠便开始自己的“宏图伟业”，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昨晚受到穆修的启发，若是仅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即使将自己掏空也是有限的，所以不如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给她们能养活自己的本领，给她们能自行工作的机会。再加上这么多年在思想政治课上学到的东西，所有的改变最根本就是改变一个人的思想，这边要教会她们识字，可以通过自己的方式与这个世界交流，而不是非要躲在别人的身后胆怯的张望。 对此她制定了一揽子计划，首先解决糊口的问题，为此她初步的计划是发掘她们的就业潜力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不过创造就业机会不是她一拍脑袋就能决定的，具体能做什么要做什么她打算再进一步调研，了解一下她们会做什么市场需要什么。其次就是改变她们的认知，这个需要从扫盲开始并且在饱腹之后，借用前人的经验在劳作的间隙学习。 当然，这一切还是自己的初步的想法，她还需要得到子珩的支持来将其付诸实现。为此她在向晚轩一直等到夜幕再次降临，平静的宫殿回归寂静时，她再次来子珩宫中寻他。自打太上皇隐退，表面上朝廷的事情事事由他直接负责，实际上那些官员百般推脱事情难得推进。 晚柠到达子珩的书房之时，里面灯火通明有两个人的影子，为了不被发现便随身躲了起来。听着里面的谈话这才发现不是别人，来人正是付元朗。他正在给皇上汇报着这段时间来自己的调查结果，原来偌大的楮国表面一切和谐，对内一派欣欣向荣，对外土漠不可短时间撕毁条约发动战争。 可是从付元朗的汇报得知情况要消极的多，子珩的改革之路处处掣肘，能用的资源有限但是需要做的事情有很多。 “皇上，微臣斗胆，从近五年的资料记载来看，楮国因为连年征战早已内忧外患，外加宫内朝廷官员吃穿用度过度奢靡，可用的资源早已有限。如今只能将有限的资源用在最为关键的地方，方可渡过难关。切不可贪心不足，事事都想兼顾。”，付元朗不卑不亢的劝说着。 晚柠躲在暗处看不见他的样子，但也能想象出他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可是他的话虽然说得难听，但是道理却也没有错，只是这么一来“冯婆子”们的遭遇恐怕现在不足以引起朝廷的重视。 “付大人言之有理，这份改革的折子我会再仔细阅读。”，子珩并没有因为付元朗的态度而对他有所生气，依旧保持着原本的诚恳回答着。 付元朗得了答复，识趣地告辞离开这里，留这位年轻的皇帝独自思考。在他走后，晚柠透过窗帘看子珩矗立在书桌，望着堆成山的折子面色难看，却又有些疲惫和百无聊赖。忽然他放下手里的东西，侧身绕过书桌大步流星的往门外走。晚柠屏气凝神丝毫不敢动，望着他匆匆从自己面前经过走到门前准备开门。 这时晚柠猛地跳出来，站在他的身后与此同时开口问道：“子珩，你这是打算去哪里呀？” 子珩转过来看见晚柠的瞬间，眼睛陡然睁大脸上的疲惫也尽数消除，几乎是同一时间笑着熊抱住她，将自己的脸靠在她的肩膀，低声问道。 “颜颜，我正准备去看你，你就出现在我眼前，这种感觉太好了。” 晚柠心里暖暖的有些感动，主动抱着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背，抚摸着这具有些疲惫的身躯。嘴上撒娇般的问道：“真的吗，既然想我怎么昨日没去见我？” “我去见你了，只是时间太晚你房中烛光已灭，我便没有打扰。颜颜，日后我若去见你，提前差人送信，这样可好？” 晚柠松开抱着他的手，看着子珩摇了摇头，说道：“不妥，你太忙了。若是送了信却没来，我便会心生埋怨；若是送信真的来了，我便要在见到你之前一直陷在憧憬和期待里，怕是什么事情也做的不得。现在这样就很好，若是你来我见到了便是惊喜；若是你未曾造访，我想你了也能主动来。” “颜颜”，子珩抱得更紧了。 “谁说我只能等待着你的爱，我想要的可以自己来拿。” 第126章 祈福牌 晚柠背过身从口袋中摸索着取出那枚祈福的牌子，放在手心转身问起。 “所以这个是你昨晚挂在院中的咯？” 子珩点点头，不等他开口晚柠便问道：“我一猜就是你挂的，不过我左看右看这个牌子并无什么特殊之处，挂在腊梅枝上可是有什么讲究？” 此时晚柠将祈福牌垂在空中，自己则对着烛光仔细端详。站在身后的子珩情不自禁会心一笑，想起自己昨晚忙完事情突然急切地想见到她，匆匆赶来向晚轩她房中的烛光已经熄灭。 得知自己心心念念之人在不远的房中熟睡，自己则静静的矗立在寂静的院中，那一瞬间见面与否仿佛已经不太重要，甜蜜的满足感早已占据了整个内心。不忍心打扰她，又不想她醒来错过自己的爱的表达，便取了一块普通的祈福牌挂在腊梅枝上。 若是她偶然发现这块祈福牌是否会诧异？是否会疑惑是谁留下？是否想到是自己偷偷来看她，并会因此感到快乐呢？挂上祈福牌的时候，子珩脑袋里还在思考着这些问题。现在看来自己的颜颜果然冰雪聪明，短短时间就弄清楚了来龙去脉，他也因此而开心。 子珩脸上始终带着笑，往前进一步更靠近晚柠将她以一种安全的距离环抱在怀中，同时伸手握着那块祈福牌，手指有意无意的触碰着同样握住祈福牌的晚柠的手。 “这就是块普通的祈福牌，确实无特殊之处。”，子珩轻声的低语，温柔地解释道：“之所以挂在腊梅枝上，是因为我想你了。”。说罢还不等晚柠反应过来，侧脸亲了一下她的脸颊，随后仿佛得逞似的后退了一步。一脸坏笑地看着晚柠先是诧异，随后转身望着他嗔笑。 “但是好奇怪，这块牌子我总觉得有些熟悉，可是始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晚柠自顾自走到一旁的书桌前坐下，单方面停止情侣间幼稚的游戏。 望着她托腮苦恼的样子，子珩边走向她边应答着：“这只是在南邺城常见的祈福牌罢了，即使之前见过不记得也属实正常。颜颜，你知道怎么将它从普通的牌子变成独一无二的吗？” 被他这么一问，晚柠忽然来了兴致问道：“怎么做？” 子珩的眼睛还是始终停留在她的身上，嘴角似笑非笑，在晚柠的注视下伸手取下一旁的毛笔蘸取适量的墨汁，解释道：“当它写上祈福时，就变得独一无二。”，说罢子珩依依不舍的回头，提笔准备往上面写下祈福的文字。 “好你个子珩，居然敢耍我。”，晚柠站起身露出傲娇的表情，从子珩的手中抢过笔和牌子，随后得意的说道：“既然是送给我的，自然由我来写。我现在非复吴下阿蒙，会写的字可多了，你不要小瞧我。” 虽然会写的多，但是写的好看优美确是另外一回事，更别提在小巧的祈福牌上，所以当她准备动笔时确实有些紧张。抬头却又看见子珩的目光始终紧密地盯着，准备下笔的手却一时不知从哪里开始，于是“恼羞成怒”地伸出握着笔的手捂住他的眼睛。 “美女写字，一般人不得随意观看，以免泄露了天机。” 被遮着半张脸的子珩先是一愣，随后露出的半张脸浅浅地笑着，握住遮住自己眼睛的手温柔地将它挪开。温柔地说道：“那我背过身去，我不看便是，你写好了叫我。” 晚柠看着他强忍住笑意，俊俏白嫩的脸上因为方才的动作不经意间沾染了笔尖的墨汁，仿佛一个黑色的月牙升在颧骨上。还未及提醒他便已经转过身去，晚柠也有意捉弄便不打算提醒，低头认真写起祈福牌。 笔尖触及祈福牌的瞬间，她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书写的异常流畅和顺利，一时间不知道是她在写还是笔自己在写。自己还未思考写些什么，笔尖便已经在福牌上游走。 “写好了！”，她站定深呼吸，大功告成般宣告，随后放下笔。 子珩满怀期待地转身，心想无论她写得怎么样都会好好的夸，绝对不能打击她的自信心。所以还未看见祈福牌上的字，便作势夸赞道：“写得真……” “真什么？”，晚柠瞪着眼睛追问道。 即使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是他还是无法顺畅的说出后面的话，于是临时改变补充道：“真是进步很大，进步空间也很大。” “算了算了，不为难你了。我虽然写得不好，但是我早晚能写好，咱就等着瞧。” 被她的志气征服，子珩也相信她有这么一天，于是温柔地笑着低头端详她方才写得内容，只见上面的笔画横七竖八歪歪斜斜，虽然写得十分认真字迹却也有些幼稚，不过想来她才刚学习写成这样也当属正常。 “相守”，子珩低声念出上面的文字，出声的瞬间灵魂仿佛被什么击中了一般泛起千层涟漪，写下这样文字的人也同样害羞的低下头，却要故作镇定的“狡辩”：“嗐，我这是随手写的，最近刚学了这两个字罢了，你不要当真！” 话刚说完，子珩微微弯着身子歪着头迎上她害羞低下的头颅，热烈地亲吻着她的嘴唇。晚柠则一时慌了神睁着眼盯着子珩脸颊上被墨水沾染的痕迹，突然不知如何应对。直到他的手顺着背往上缓慢移动，直到从颈后托着她的后脑勺，大拇指轻轻在耳后揉搓。 在触碰的瞬间，仿佛浑身有蚂蚁在攀爬一般浑身不自然，一个激灵她往后退了一步僵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看着对面同样手足无措地子珩。 她生硬的转移着话题：“那什么，我来找你还有其他事情？” 子珩见着她这模样只觉得可爱，于是脸上的表情很快从意外变成欢喜，笑着问道：“什么事？” “你不许笑？” 子珩立刻正襟危坐，弯弯笑起的嘴角立刻放了下来换做一副严肃的表情，问道：“这样可好？颜颜，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今日前来是想通知你，我打算在南邺城做生意，如何？” 今日来时她的目的是告知子珩南邺城中还有无数像“冯婆子”这样的妇女，她们缺少生存的机会只能依附于其他人，建议朝廷能出一些政策来改善他们的境况。可是方才听见付元朗的话，楮国当前内忧外患有更急切的事情要做。 所以晚柠的请求也就变了，她要自己行动起来。见子珩沉着脸不回答，晚柠追问道：“子珩，我想做一些生意开发新的产业，你可支持？” 第127章 鸡汤记 “怡妃姐姐，这个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当真不再考虑考虑？” 在昨晚获得子珩的支持后，也算是在朝廷已经备过案了，今天一早晚柠便来兴致昂扬地开始招募做生意的助手。第一站便是这无名宫，她早就想将无名宫的姐妹拉出来，苦于一直处于有心无力的阶段，正好趁着这次做生意也算是师出有名。只是在劝说怡妃时，便出了点小问题。 “公主，”，怡妃含笑低头，又面露难色的拒绝：“不不，我已在无名宫中幽居多年，那些技艺早已生疏忘记，恐怕难以胜任。” 晚柠先不说话，上下打量着面前怡妃的模样，虽然她当即拒绝自己的提议，但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立刻就明白她其实是有意的。晚柠在心里笃定，自己再劝上几句兴许怡妃也就答应了。 “怡妃姐姐不着急拒绝，现如今我这店还未开起来，你可慢慢想慢慢画。等出了产品受市场的欢迎，这才会大规模生产。喜欢的人少就少生产一些，喜欢的人多嘛，也不可生产的太多。”，晚柠说到兴起站起身来，仿佛对自己即将开展的事业充满了信心。见怡妃有所动摇，又补充道：“您已经在这里住了十年了，就算您打算在这‘冷宫’里清心寡欲住一辈子，也要为其他姐妹考虑考虑。就拿霞妃来说，就算我们把她送出宫去，依旧无依无靠，总要积累一些傍身的东西才是。” “不行不行，”，怡妃想了想突然连连拒绝：“霞妃是年纪太小，若是一生困在这里实在可怜。若是我们接了这个活计，日后难免会有抛头露面的时候，再引起有心人的注意难免多生祸端。” “怡妃姐姐，我把你当亲姐姐这才与你说这些话，您不要见怪。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俗话还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们什么都还没做，便虚构出一座座大山挡在面前，这还怎么能行！你知道做一件事最重要的是什么？”，晚柠还不用特别思考，以前看过的鸡汤就开始自顾自的往外蛄蛹。 怡妃大家闺秀出身，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一个问题当场就懵了。她坐在那里仰视着晚柠，试探的说出自己的答案：“是……坚持？” “坚持！”，晚柠大声重复着她的答案，随后鼓励道：“没错，想要做成一件事一定要坚持，怡妃姐姐的答案很好。其次做成最重要的事情是——开始做。俗话说，路虽远行则将至，事虽难做则必成，所以不要担心失败，我们要先开始做，要有所行动。万丈高楼平地起，辉煌只能靠自己，听懂掌声！” 虽然没能听懂面前的公主在说些什么，但是却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了她的热情，怡妃也鬼使神差的开始鼓掌。 “公主，但是……”，忽然反应过来的怡妃放下鼓掌的双手，低声唤着。 “没有但是，错过的昨日不可追，未来的明天太遥远，现在就是做出改变的最佳时机！想想无名宫里婀娜多姿的茹妃，想想才华横溢的裕妃，聪明可爱的沁妃，还有天真开朗年幼的霞妃，你还在等什么？”，兴许是以前看过太多电视广告的原因，刚说了几句自己就陷入一种打广告的高亢情绪当中，激励人心的话脱口而出。 “姐姐，你们方才可是提到了我的名字？” 听到声音晚柠收起高亢的兴趣，放下因为过度兴奋而踩在凳子上的左腿，跟着怡妃的目光一起朝着背后望去。原来是无名宫的其他姐妹听说公主在此，便约着过来正好听见晚柠提到自己的名字。霞妃身体已经完全康复，走在最前面蹦蹦跳跳的就像个小兔子，完全就是没长大的模样。 霞妃听见自己的名字，露出笑脸主动问道。晚柠却觉得来的是自己的救兵，微微转头朝着身旁已经动摇的怡妃说道：“既然他们来了，不如就问问她们自己的意见吧！” 还不等怡妃反应过来，晚柠径直上前一步面对着她们问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刚好有问题想要征求你们的意见。” “哦，什么问题公主请讲？” “是这样的，我有个熟识的姐姐早年嫁入富商之家，刚开始富商对她极好百依百顺，后来他见异思迁又娶了其他姑娘后便将我这个姐姐关在府中，既不许她外出也不顾她在府里的生活，任由她在府里自生自灭。如今我好不容易与她取得联系，便想着暗中带她做些生意积累些资金，日后也好出府自己生活。她虽心动，却担心被其他人发现惹了富商不高兴。我想问问，若是姐妹们该如何处理呢？”，晚柠快速讲了当前的问题，等着其他人的回答。 “当然是去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这个姐姐还在等什么呢？现在已经在谷底了，还担心会更差吗？”，茹妃心直口快，直接抢着回答。 沁妃看了眼旁边的裕妃，随后慢慢悠悠的开口：“我也觉得她应该试试，若是她的夫君回心转意，我想也不会怪她的。” “我看她的夫君是不会回心转意的，还不如自己挣了钱去过逍遥日子。”，听了沁妃的话，茹妃忍不住补充自己的态度。 见茹妃一直静静地站着不说话，好像在思考什么，晚柠低声叫着她：“裕妃娘娘，你觉得如何呢？” 裕妃年少时跟着自己的父亲走南闯北，观摩各种工程的建设，寻常的琴棋书画她一窍不通，若她是个男儿定会继承父亲的衣钵，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做出一番事业来。可是偏偏遇上该死的选秀，她不得不参选并被选入宫中，如今只能在无名宫里修修鱼塘，属实是一种浪费。 晚柠期待着她的回答。 “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她缓缓念出两句诗，那是她许久期待的景象，随着话音落两滴泪也不自觉滴落。思念若是闭口不提，便安然无恙，但是若是开了口露出一点苗头，便一发不可收，更无法再欺骗自己。 沉默，听见的人尽数沉默。 “乐颜公主姐姐，为什么你的姐姐朋友和我们的经历这么像呢？只不过她嫁的是富商，而我们是住在无名宫里？”，一旁的霞妃到底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在其他人黯然神伤的时候发出疑问，一时间其他的姐妹仿佛被点中了般低头心虚无语。 晚柠会心一笑，转身面对着她，微微弯身目光与霞妃齐平，问道： “是呀，好巧。那如果是你，你会做出什么决定呢？” 第128章 合伙人 突然被这么一问，霞妃有些不知所措。 一张精致小巧的圆脸还带着尚未消散的婴儿肥的痕迹，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天生的敏感让她隐隐不安觉得有事发生。她颔首睁着圆圆的眼睛扫过在场姐姐的面庞，试图得到一些暗示，无奈所有的姐姐也在等着她的答案。 求而不得转而自问，她在晚柠炽热地目光下低头思索，忽然猛地抬起头双手叉腰，露出这个年纪该有的明媚笑容，一看便知她被很好的保护着。 “我……我想出去看看，怡妃姐姐常跟我讲外面的世界繁华，裕妃姐姐也说天地宽广，茹妃姐姐和沁妃姐姐也都说过同样的话。以前我太小这些都还未见过，现在我想出去看看。”，她说话的语气中既有遗憾又带着憧憬，忽然话锋一转忽然有些伤感起来：“但是，我更想跟姐姐们住一起，你们在哪我就在哪。” 说话间霞妃快步走到对面的怡妃身边，双手抱着她的胳膊紧贴着站在一起，不仅如此还一边仰着头盯着怡妃，一边说道：“无论是在这‘糟糕’的无名宫里相依为命，还是一起去更宽广的世界肆意探索，只要能一直跟姐姐们在一起，我都可以！” “相依为命”与“肆意探索”，这两种状态实在是对比太过明显，人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才是合适的。听完霞妃的答复，晚柠心中小声嘀咕之前一直把霞妃当做一个小孩子属实是有些小瞧了，可是再一瞥旁边的怡妃慈爱的笑容，似乎她也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心。 晚柠瞅准时机推销自己即将开展的生意，原本怡妃一人做决定时还有些犹豫，这一番操作下来再加上姐妹们的七嘴八舌，这件事也就应了下来。晚柠又从口袋里掏出提前写好的合同，双手递到怡妃面前：“怡妃娘娘不要见怪，为了缔造更好的合作关系我特意拟定了一份合同，我的小店还在筹备阶段，预计在新年前开业。在此阶段需要您画出十张画，风格可以不相同但都要高贵，适合有钱的小姐和太太穿在身上。” “公主，你可是找对人了。这对怡妃姐姐来说是手到擒来，简直易如反掌。你看我们的衣服，尤其是霞妃妹妹身上的衣裙花纹都是怡妃亲自设计制作的。”，茹妃指着一旁霞妃身上的衣裙说道。 晚柠附和地点点头，一抬头忽然见着天空被乌云填满不见阳光，大雨随时会来的样子。她也不便多留，将合同交给怡妃后嘱托她若是有不满意的地方可以在上面标注出来，下次自己再来取便罢，随后便挥手转身离开。 南邺城的天气奇怪，尤其入冬后天气变得更加频繁，前一秒还暖阳高照，后一秒便乌云密布。晚柠还未赶回向晚轩豆大的雨点就簌簌落下，带着寒风砸在脸上生疼，为了躲避攻击也只得一只手挡在脸前在雨中迅速奔跑。 毫无防备的状态忽然觉得眼前一黑，紧接着听见“当——”的一声响，然后晚柠被弹了回来一个趔趄倒退了两步。因为撞击鼻子发酸眼睛也不好睁开，她闭着眼睛右手捂着鼻子，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到前方有人，撞到人实在是抱歉，您没事吧？” “没事儿。” “等等，这个声音怎么这么耳熟。”，晚柠心想，勉强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瞥过去，与她撞一起的不是别人，正是穆修王子。 “是你，下雨天穆修王子不待在玉熙宫，在这里瞎转悠什么？” “我，我在思考一个问题？” 见他说的这么神秘，晚柠立刻好奇的上前，眼睛下意识环视一圈确保他没有受伤，这才打趣的问道：“什么问题这么神秘，值得穆修王子下雨天出来？” 穆修后退一步拉开与晚柠之间的距离，然后绕着她走了半圈，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紧接着回答道：“我在研究下雨天乐颜长公主不在向晚轩呆着，出来在这里转悠什么！” “好好好，好一个回旋镖，这下‘扎’我身上了。本公主现在就回向晚轩，不在外面转悠了。”，说着摆摆手，作势要朝着向晚轩的方向走去。 “唉，别着急！” 听见穆修的挽留，晚柠倒着后退了两步与他齐平，往后仰着露出得意与疑惑的表情看向他欲言又止的眼睛，意味深长的说道：“哦~，穆修王子找我有事儿？” 穆修眨眨眼，严肃白嫩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红晕，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道：“是，听说……” “我不听，我不听。”，晚柠故意当着他的面用两根食指堵住自己的耳朵，俏皮的开着玩笑，瞅着他吃瘪的囧样有些反差的可爱。 晚柠心里也没底自己这样戏耍他，他会不会生气。只见他无奈的转头，随后立刻转回盯着晚柠不假思索地抬起手将她靠近自己的那侧的手放了下来，这下她不得不听了。 “好好好，我听还不成吗？”，晚柠笑着回答：“我这就洗耳恭听，您请讲。” “听说你要在南邺城做生意？”，穆修问道。 晚柠故作惊讶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你偷偷观察我们？” 其实答案她早就知道，做生意最重要是要一个有经验有信得过的合作对象，在楮国还有比穆修更合适的人吗？虽然这件事穆修一定会感兴趣断然不会拒绝，但是想起前几天两人刚有过争执，所以比起自己去请他不如让他主动来找自己。于是在今天出门前，晚柠特意交代给了向晚轩的人，只要穆修去他就一定能毫不破绽的得知这个事情。 “别贫了，我是认真的想来讨教。”，穆修也放下自己面子，主动说出“讨教”二字。一个大公司的掌事人，此时居然能对一个刚毕业还在试用期的人说出这样的话。 “是的，向晚轩每月的例银少得可怜，虽然不至于饿死但总是紧巴巴的。手心朝上的日子多难过，要是能自己挣钱就不一样了，我得让跟着我的姐妹吃香的喝辣的！”，晚柠忽然转头盯着穆修，直接问道：“你来找我不会是想让我放弃这个念头吧？我跟你说，我可是认真的让我放弃不可能！” 穆修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甚是难看，小声嘟囔着：“不是，我想一起干。”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 “我说我想入伙！” 下一秒晚柠坏笑转身伸手与他击掌，一气呵成：“成交，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合伙人，我抓生产，你负责管理，所有的收益统统五五分账。这条件如何，够良心吧？” 第129章 合伙人一次会议 合作意向已经敲定，合伙人团队也组建完毕，接下来最大的问题便是做什么生意以及如何开展。 “对了，你打算做什么生意来着？” 此时为了商议大事，两人特意在玉熙宫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穆修一边给晚柠斟茶，一边随口问着她对生意的规划。 “没想好。”，淋了雨身上发寒，晚柠随手端过模修的茶水，言语随意的回答道。 一听这毫无规划的话，穆修瞬间有些着急拦住晚柠端茶水的手，接着问道：“那你打算靠什么挣钱，挣谁的钱？这些想好了吗？” 晚柠不以为然的摇摇头，挣脱开穆修拦着的手将杯子中的热茶一饮而尽，还不忘示意一脸无奈的穆修在给她续上。 “做生意可不是一拍脑袋就能行的，不然百般折腾最后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结局。”，穆修在现代社会有家自己的公司，换句话说是他从父亲的手里接过来的，这些年兢兢业业苦心经营时刻要提醒自己对得起父亲当年的筚路蓝缕，所以在对待做生意开公司这件事上他格外的认真。 晚柠则不同，她家里的亲戚无论远近有来往或者没来往的，没有一个人做过大生意，大部分都是靠着土地和力气吃饭的人家。所以她做起事情来不讲章法，更多是在自己能力范围内按照自己的心情做事，能力有限的情况下对很多事情都会显得冷漠。这次她敢做生意，一来是“长公主”这个身份给她的底气，二来她清楚自己的秉性且身边有穆修这样的人参与。 “我都没想好呢，但是有几个想法，不如你听听做个参谋，如何？”，晚柠放下杯子，询问道。 “可行，你说来听听。” “首先挣谁的钱？当然是挣有钱人的钱了，没钱的人每一笔花销都要精打细算，更会把钱花在不得不花的地方，哪里有给我们挣的地方！况且挣他们的钱，作为公主也于心不忍。所以我们做生意的宗旨就是带着他们一起挣有钱人的钱！” “嗯嗯，有点意思，还有呢？”，见她也不是毫无准备，穆修此时也坦然许多。 “至于靠什么挣他们的钱，因为我们的场地和设备还未到位，所以我打算利用过年来一场‘饥饿营销’。先找无名宫的怡妃定了十张花纹，然后找绣娘绣成孤品，再找裁缝做成适合新年的围巾和衣裙。你觉得如何？” “你确定这些寻常之物他们都能买账？” 晚柠点点头，肯定穆修的疑问：“老实讲我心里也没底，我之前也没见过什么有钱人，更不懂他们的消费心理。哎，穆修王子，姜知凡先生您之前见过呀！你可有什么想法？” “有钱人自然见多识广，虽然有钱但不是傻瓜，也不愿意给看不上的东西付钱。唉，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说到有钱人不是傻瓜时晚柠忽然一副探索的眼神盯着穆修，好像在看眼前这个人是否是傻子一般。 经过提点她换了一个正常的眼神和表情，穆修这才接着讲下去：“切莫想着仅靠营销就把产品卖出去，毕竟我们是想把生意长久的做下去，不是挣一笔块钱就走。所以这东西要么真得难得真得称得上上乘，要么就是这个时代没有的开创性的东西，要么就是它的受众离不开的。” 晚柠若有所思，思绪停留在穆修最后说的那句“要么让它的受众离不开”，猛然抬起头态度坚定地提醒道：“你你你，犯法的事情咱可不能干啊！”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遵纪守法好公民！我的意思是这些有钱人的女儿少爷春节后都有一件大事。”，穆修眼神给到晚柠，示意她讲出这件大事，可是她半天也没有想起来急得抓耳挠腮。穆修见互动无望，便主动提醒道：“是选秀！” 晚柠恍然大悟，激动地拍手称快：“所以你是想蹭明年选秀的热度，将我们的营销与它绑定起来，这样短时间就不缺客源，穆修，真有你的！不过我们这样做，会不会导致原本的商家生意变差，再招来记恨？” 穆修被她这个问题给逗笑了，有些无语的解释道：“学过商品的互补性和替代性吗？” 晚柠眨眨眼，回想着遥远的初中课堂，点点头：“学过。” “我们卖的与其他商家并不是同一类商品，况且需求是可以被创造的，前些年战争他们相比也是苦了几年，如今迎来和平百废待兴，这些有钱人也想消费。” 晚柠似懂非懂的点头，说道：“况且以后可以与这些商家合作，出一些联名。”，说罢得意的向穆修挑眉。 见她开窍穆修很是欣慰，接着提议：“对了，营销势必要花钱的，后续的产品生产也要跟得上，不然后继乏力营销的效果早就没了。我认为生产线不能等赚到第一桶金再建立，可提前组建一部分。” “大哥，不是我不想现在修建，实在是囊中羞涩才出此下策。”，晚柠立刻放下提起茶杯的手，无奈的说道。 穆修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掏出一个灰色的鼓鼓囊囊的小布袋随意的丢到晚柠面前的桌子上。 “打开看看吧。” 他卖关子的表情吸引了晚柠的兴趣，伸手就要去拿却被重量惊到：“什么东西，看着不大这么沉！”。随后卯足了力气将它挪近自己，迫不及待的低头打开立马被里面的东西震惊到，下意识的握紧袋子的口，抬头问道：“你哪里来得这么多钱？” 穆修淡淡一笑，她害怕自己看错又低头确认，结果再次被震惊睁大了眼睛。 “这里都是我成为穆修王子时他们送的贺礼，用来做生意的启动资金已然足够了。” “奇怪，怎么我成为乐颜长公主时没人送呢？”，晚柠小心地将口袋系好随后递到穆修面前，补充道：“那这下我就放心了。这个你收好，我先去调研场地等事宜，若是有需要的地方再找你支取。对了，记得记账！” 穆修微笑着将它收回，望着亭子外面淅淅沥沥的雨滴落在地上砸出花，寒风划过树梢呼呼而过。他忽然问起：“你这么频繁的出宫，可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没事，就说选秀调研需要，皇上自然会站在我这边，太后也不太好说什么。我多出去走走也更方便调查我们穿越的事情，对了，最近有乐颜公主的消息吗？” 穆修失落地摇头，言语中些许无奈：“杏城去过，无人曾见过她，林中小屋也无人再回来，线索断了。” “这种事情急不得，先继续收着吧，我就不信有人不回去。既然他能回去第一次，就能去第二次，我们的线索可多了，不差它这一条！”，晚柠宽慰道。 穆修确是一脸疑惑，问道：“还有什么线索？” “祁王呀，你没看到选秀名单上高如兰作为他的干女儿参加吗？他与高娘的关系一定不一般，说不定那个邀请她来开茶楼的朋友就是他！” “公主失踪前也是在北祁——祁王的封地，那高娘茶楼说书讲述兰妃绯闻的事他也知情，如此收起来确实值得怀疑。” 第130章 调研 “这是您的油，拿好。” “钱放这哈，整个南邺城要我说，还就是小沈兄弟家的油好，最香！”，客人从他手里接过打好的油，不忘夸赞两句。 卖油郎沈从玉面对夸奖腼腆的笑着回应：“您吃好再来哈。” 晚柠这次从宫里出来，来到约定的位置沈从玉挑着两大桶油在此卖油，果然如他所说日日会在此等候。见买油的客人离开，晚柠则迅速出现在他的面前，双手叉腰问道：“你这油怎么卖呀？” “客官，您是要哪种？”，沈从玉呆呆地连忙介绍，一抬头立刻双眼含笑，冒着傻气：“恩人您来了。” “唉，不是说不要叫我恩人，怪生分的。”，晚柠低头观察他的油桶，两大桶油已经快卖完只剩一点：“最近生意不错？离罢集还远，油已经见底了。” 沈从玉兴奋地说道：“这还多亏了苏姑娘的见义勇为，许多人是听说了你的事迹来的。” “嗐，那也是你的油好。等你油卖完，可否陪我去冯婆子家走一趟？” 他的脸上明显出现喜出望外之色，连忙拿起一旁的油桶盖子将桶盖上，嘴里说着：“一些油底子的，本想便宜处理，既然苏姑娘要去冯婆家，这点油不卖也罢。”。说话间已经将担子挑在肩上，开心的催促道：“苏姑娘，我们走吧。” 对晚柠要去的决定，沈从玉明显万分的开心，也许是上次晚柠曾提起过也想为她们做些什么，所以对她这次的到来充满了期待。一路上嘴巴没停过，给她介绍各处的情况，以及每户的状况。 “小沈兄弟，你怎会了解的如此清楚？” “都是一处的邻居，况且我每日走街串巷，自然接触的多了，或多或少都有所耳闻。”，沈从玉解释道，又指着远处河岸边一排简陋低矮的房子，说道：“前方就到了，姑娘小心。” 三步并作两步，两人很快就来到第一户房子，晚柠脚下的鞋已经沾满了泥土变得沉重不堪走路不便。她艰难的挪到河边折下一根棍子，弯着腰将鞋底的泥巴戳下来。沈从玉见她干净利落的动作，也诧异为何有钱人家的小姐会如此有生活的经验，刚走出两步想来帮忙便被一个小孩跑过来打断。 “沈哥哥，你好久没来看我们了？”，小孩抱着他的腿，兴奋地喊着。 “哥哥最近比较忙，上次带给你们的糕点可有吃完？”，沈从玉半蹲下来目光与小孩齐平，和蔼的说道。 “吃完了，我娘说不能让哥哥再破费。”，小孩子腼腆的摸摸脑袋。随后沈从玉将两个桶里的油倒在一起，拎着油桶牵着小孩走进厨房，将余下的尽数送给了周围的邻居。 趁着这个功夫晚柠独自沿着河堤转悠，这里的房屋都是低矮破旧的茅草屋，在风中摇摇欲坠的样子分分钟让人想起危房。这个时辰这里的大人不多，大多数是一些小孩子看家，晚柠站在一户人家门口朝里看，里面黑洞洞的看不见一丝光亮。 “好你个臭婆娘，你还知道回来！”，屋子里传来一个暴戾口齿不清的中年男声，紧接着一个身影摇摇晃晃的从屋内走出来，他胡子拉碴衣着肮脏，头发打着结，鼻子红红的浑身散发着酒气。 晚柠知道跟这种醉汉没什么好说，转身就要走，这个醉汉居然急了踉踉跄跄上前死死拽住她的衣服。喝醉的人也不知道哪来的大力气，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没用，背过身去刚走两步又被拽了回来。 嗖——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一颗石头从外面飞了进来，带着巨大的能量不偏不倚的打在他的鼻子上。醉汉吃了痛大叫一声捂住鼻子，这是一个影子快速闪过，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颜颜，你没事吧？” “子珩！”，看清楚来人之后，晚柠心中感动极了，蹦蹦跳跳的跑过去抱住他，带着哭腔诉苦道：“你怎么来了？刚刚真是吓死我了，你好厉害，每次我需要帮助的时候你就在身边，这下谁还分得清楚你和哆啦a梦啊。” “谁？”，子珩轻拍着她的后背，不解的问道。 “没谁没谁，我的意思是你很厉害。”，晚柠侧身抱着他的胳膊。 对于她这种冒险的行为，子珩也没多说什么，他知道若是墨守成规那就不是苏晚柠了。只是温柔地提醒：“下次再来这里要带上人，独自前来太过危险。” “没有呀，我带着人的。”，晚柠辩解道，随后反客为主：“不过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不等子珩解释，沈从玉拿着棍子朝着这里跑来，边跑边喊：“苏姑娘，苏姑娘，我来救你！” 担心他伤到人，苏晚柠立刻松开子珩的胳膊上前阻拦。子珩则一脸不悦盯着方才还被抱着的胳膊心里空落落的，给了沈从玉一个白眼抢先一步上前夺过手里的棍子扔到一边。一回头，晚柠已经拉着沈从玉的胳膊，试图提醒他：“小沈兄弟，小沈兄弟！没事了，没事了！” 子珩又是一个白眼攻击，迅速走上前挤到两人中间，拉着晚柠往后退了一步。这时沈从玉也发现地上躺着打滚的醉汉，反应过来，关心的询问：“苏姑娘，你没事吧？这位兄弟是？” 子珩不顾他的问题，低头在晚柠耳边吃醋的小声询问：“他怎么知道你的名字？我都才知道你的真名不久！” 晚柠对他幼稚的行为无奈的瞪了一眼，笑着“咬牙切齿”的小声回答：“那是人家问了，你没问呀？你若是问了，我早就告诉你了。” 子珩也笑着，继续小声反驳：“我第一次见面就问了，你说你叫小晚。” “小晚也没什么问题呀。” “苏姑娘，苏姑娘？”，沈从玉一头雾水地看向两人，只觉得他们关系不一般，试探的提醒。 “嗯？这位是，”，晚柠刚想说出哥哥，可瞥见子珩委屈地眼神立马又憋了回去，思考着该怎么叫他呢。男朋友？对象？恋人？好像都不合适，更何况若是以后被人得知他真实的身份，岂不是会对他造成不好的影响。 在她陷入深深的犹豫和思索时，子珩朝着她的前进半步，直接握着她的手然后抬起在沈从玉面前晃了晃，自我介绍道：“裴淮初。” 沈从玉立刻懂了两人的关系，讪讪地笑着：“裴公子好身手，在下沈从玉心生佩服，之前未曾听说裴公子也来，不然定好生招待。” 晚柠嗅到尴尬地气氛，连忙从中调节：“他听说我来这里调研，正好有空便赶过来了。小沈兄弟，快给我们介绍介绍这里的情况吧！” 第131章 招工启事 “苏姑娘，裴公子这边请。”，沈从玉做出请的手势，邀请他们换个地方。 两人刚走出几步远，晚柠忽然指着地面问道：“等等，我们好像忘了，他还在地上躺着呢？” 沈从玉后退两步向他投去关心的目光，只见地上的醉汉已经停止了打滚和呻吟，转头打起了呼噜，在这地上睡着了。 “二位先行一步，我随后就来。”，小沈尴尬地笑着，弯着腰跑过去卯足力气将他拖回屋内，还不忘小声嘀咕着：“我这都是看在周婶儿面子上，你若着凉了，辛苦的还得是她。”。此时他已经是气喘吁吁，任凭醉汉躺在地上酣睡，他来不及歇息立马追上晚柠。 他弯着腰上气不接下气，嘴里念叨着这处的情况：“这里……这里，共有十八户人家，全……全部住在这种茅草屋或者棚屋，他们……他们……” “你慢着点，休息休息再说。”，晚柠关心地提醒，见他难受下意识去轻拍他的背。子珩哪里忍得女朋友当着自己的面照顾其他男人，他眼疾手快抢了先，手掌握成拳头收着劲捶打沈从玉的背。 效果立竿见影，沈从玉很快摆摆手，脸色发红解释道：“我……我没事，多谢关心。这里的居民各有各的遭遇，有一部分因为战争家里的男人死在战场上，还有一部分虽未去战场但也因此流离失所，还有一些则得过且过幻想一夜暴富，有点钱就拿去赌或者喝酒，过了一天算一天。” “战死沙场的士兵，朝廷不是会定时发放补贴吗？”，子珩问道。 还未作答，沈从玉便先叹了口气，随后开口：“发到手里的本就是杯水车薪，况且有些人上了战场一直杳无音讯，不知是死了还是逃了，这样家庭就更难过了。方才苏姑娘见过的那个小孩，他家便是如此。” 听罢，晚柠与子珩默契的对视一眼，不需言语，已然懂得对方所想。 此时晚柠也提起自己这次来的目的，经过刚才的实地了解，这里潮湿交通也不方便，而且治安也不太好。她放弃了将第一批生产线放在这里的想法，以防有人来搞破坏，甚至有好吃懒做的人相互影响，效率也不会太高。 经过快速的思考，她向沈从玉问道：“若是有人愿意雇佣她们，多劳多得，酬劳按月发放，她们可愿意？” 小沈脸上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睁大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讲出话来也是异常激动：“求之不得，他们自然求之不得。” “不过说好，我并非人人都会雇佣。小沈兄弟对这里比较熟悉，劳您制作一份清单，请以家庭为单位写清楚他们的年龄、关系、以及您对他们的脾气秉性的评价——这点我信得过小沈兄弟。哦，最重要的是协商他们擅长什么，我好给他们分配工作。”，晚柠一口气说出自己的要求，沈从玉忙不迭的试图全部记下。 “我记住了，不过，苏姑娘，您打算雇佣什么样的人呢？”，沈从玉想要打探清楚，最好能帮助这里的人都找到工作。 苏晚柠看出他的心思，摆摆手拒绝，见他失落又随后补充几句：“我这也是为了知人善用，望小沈兄弟理解。我这招聘也不是 只此一回，若是第一次没选上可以满足要求后再来，希望能借此让他们改掉恶习。” “苏姑娘良苦用心，他们会理解的。”，沈从玉双手合十，肃然起敬。 “嗐，我可没打算让他们理解，我只想找到合适的员工，双方自愿罢了。”，苏晚柠可不想让人把她架在道德高尚的位置上，随后她又补充道：“对了，工作地点在城里，工作时间我会请先生来此开设学堂教小孩识字，这点不必担心。” 沈从玉一时无话，后退半步随后郑重地给晚柠鞠上一躬。他不懂晚柠为什么这么做，就像晚柠也不懂他为何对这里的居民拥有如此的感情。 至此，这件事就算告一段落，两人约定好三日后来取，若是晚柠没来就由小沈送到安宁楼找柳青泉，将东西都交给他便成。 回去的路上只有子珩和晚柠两人，他们牵着手沿着城外的泥土路同频向前，这是难得的快乐时光。两人就像一对普通情侣，不着急于赶路，肆意说着话。晚柠还在回味着他方才的英雄救美，忍不住笑意眼睛弯成月牙，盯着子珩的侧脸，想着他怎么侧脸也这么好看。 “看什么呢，颜颜？”，子珩被盯着看有些不好意思。 “在看你呀！”，晚柠双眼温柔似水，用无辜的表情“打直球”，大胆的表白拨弄他雀跃的心，使之心情抑制不住的荡漾起来。 “看你是不是有魔法或者特异功能，为何总能在我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晚柠趁热打铁补充道。 子珩转身与她面对面站着，温柔地牵着她的双手，掌心与他的脸颊一时不知哪个温度更高。拉起她的双手，大拇指来回揉搓她的手背，双目对视语言诚恳而真挚：“希望你一生平安无虞，愿我足够幸运能永远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护你周全。所有的担心，不过是虚惊一场。” “虚惊一场？”，晚柠眼睛里闪着亮光，眨眼就像蝴蝶的翅膀：“真是美好的祝福，谢谢你，子珩。” 情到浓时两人正要拥抱，正前方恰好走来一个电灯泡——怀里抱着一柄长剑，依旧满脸严肃的方雄。晚柠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他的身影，像触电般从子珩身边弹开，背过身去害羞地挠头。 “皇上，时辰差不多了。” “你们要去哪里？”，子珩近来很少这个时间出宫，好奇心压过了害羞，晚柠转过身装作什么事都未发生，平静地问道。 “西北边最近不太平，常有流寇作乱，烧杀事件日渐频繁。”，方雄补充道。 “是否与土漠有关？表面与楮国讲和，背地里动手脚也算正常。”，晚柠追问道，她至今只知道土漠与楮国不对付，若是风波再起只怕蒙珠与穆修的日子不好过。 子珩摇摇头，耐心的给她介绍：“只是一些流寇罢了，尚不成气候却也难除。之前有祁王镇守北边，连带附近的东北和西北地区安宁，如今他们听闻祁王回到南邺，便又开始试探。” “原来如此，那方才说时辰差不多了，是什么意思？” “祁王的兵离得最近，这种事还得他来，我正要去祁王府与祁王商讨此事。颜颜，我先送你回去吧？”，子珩关心的问道。 晚柠下意识觉得不对劲，事事都由祁王来做，只怕祁王的势力威望会越来越大，叔侄之间难免要生猜忌。可是他当前确实无人可用！ 第132章 酒楼 “对，就这里把我放下来就行。” 晚柠微微掀开马车的帘子，眼见前边快到集市，为了避免人多眼杂要求方雄停车。 “我还有其他的事情，就先走啦。”，听晚柠这样说，子珩依依不舍地松开拉着的手，目送她起身。 在开门之际，她一脸坏笑忽然转身迅速在他脸颊上亲一口，然后一副得逞的表情俯视他暗喜的样子。开口问道：“哦，你今日去见祁王，他是不是要离开南邺城几日？” 子珩点点头：“明日便要离开。” 得到肯定回答后，晚柠明媚的笑着挑眉示意感谢，挥挥手就要离开。子珩使坏从背后握住她的手腕，往怀里用力一拉，她便失去重心往后跌倒。而他早已经做好准备，让她不偏不倚跌倒在怀里，与她两人四目相对。 “你干嘛？幼稚鬼。”，晚柠嗔道。 子珩红着脸，因为自己的“幼稚”的举动感到害羞，眼睛有意无意躲避着质问，柔声说道：“注意安全！” “好的，我记住了，你也是。” 子珩扶她起身，这下她真的要离开了。从马车出来的瞬间发现方雄就站在离马车两步远的地方，依旧是一脸的警惕和冷漠。见她出来，脸上竟还生出一分意外，想来他也是做好了两人要腻歪着上演十八相送的心理准备，所以见她这么快出来才有一些惊讶。 晚柠对着方雄点头示意，随后左右张望观察确保四下无人，这才手撑住马车厢跳下来，干净利落地转身离开。同时，方雄则快步走来跳上马车，驾车离去。 自从分析出祁王与高娘可能早有联系关系不一般之后，晚柠便一直想着调查清楚两人真正的关系。方才听子珩提起祁王明日要离开多日不在南邺，但选秀的日子已经不算远，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所以她猜测祁王离开二人一定会见面。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晚柠临时决定在芙蓉楼附近蹲点。为什么不是祁王府呢？一来，言柯在家，多有不便；二来，祁王近来炙手可热，多多少少有人在祁王府门口盯着。祁王暴露不可怕，万一被人发现晚柠在祁王府门口“鬼鬼祟祟”可不太行，再被人扒出来自己的公主身份，那就太“社死”了。 可躲在哪里蹲点实在是个大问题，当实际这样考虑起来，才觉得芙蓉楼的选址真是别有用心。 第一次来只觉得作为一个茶馆，选址实在是太偏僻，茶水的味道也一般，没人会为了一口茶水跑这么远的地方。现在觉得这里道路狭窄僻静，在芙蓉楼的二楼便能将经过的人看的一清二楚，是个绝佳的观测台。而且芙蓉楼被两排房屋夹在中间，周围都是低矮的房屋，晚柠就算是想躲也没有好的位置和遮挡。 为了不打草惊蛇，她在热闹的集市漫无目的地踱步，脑子里却一直在想办法。一筹莫展之际，身旁有人擦肩而过引起她的注意。 “客官，您慢走。” 听着声音有些耳熟，晚柠立刻回头，正巧瞧着一个胖胖的店小二在送客。缓过神来抬头这么一看，巧了，这不是安宁楼嘛！ “真是瞌睡遇上枕头，怎么把你小子忘记了！” “客官可是要用膳，您里边请！”，胖胖的店小二送客转身回来瞅见有人在门口东张西望，便主动迎了上来询问。这小胖子一定是店里的“销冠”，不仅圆圆的脸甚是讨喜，记性也是非常的好。只看见晚柠的侧脸就觉得熟悉，疯狂在脑袋里检索，等晚柠听见动静回头四目相对时，他已然认出来了。 十分热情的迎上去，满脸堆笑道：“小姐今儿一个人来的，我们安宁楼又上了新菜品，可否愿意赏脸给提提意见。” 晚柠点点头：“正有此意，我来的巧了。” “可不是嘛，托小姐的福，我们新菜品也能借此讨个好彩头。您这边请，小心台阶。”，店小二一路客气地将她领进门，许是见她今日低调便也没有大声宣扬，直接领着上了二楼，问道：“今日客满，只有二楼雅间还空着，小姐您可愿意？” 这二楼明明还有空余的位子，晚柠多看了他一眼，心里自然是满意他的安排。这安宁楼平日的生意极好，二楼的包厢雅座数量有限通常需要预定，今日她也是来得晚了，自然也有多余的房间出来。 “胖小二”推开门邀请晚柠，等她落座后，又询问道：“小姐可有心仪的伙计？” “大酒楼就是不一样哈，还有心仪的伙计，我这来的是酒楼还是青楼呵，应该没弄错。”，晚柠在心里想着，又怕被人看出来自己与柳青泉的关系不一般，支支吾吾地说道：“这是新增的服务吗？上次来没见过。伙计我也不熟，要不就还上次的那个吧，好像是姓柳，叫柳什么来着？” “柳？柳什么来着，可是柳青泉，店里伙计只有他一人姓柳。” “可能是吧，问题不大，就让他来吧。”，晚柠故意放着烟雾弹，等这人出去，就立刻打开临街的窗户观察着外面的情况，也算是提前演练起来。 “穿越之我在楮国当特工，嘿嘿，这个题材也不错。”，她一点盯着，一边假想自己是记忆高超的“特工”，此时正在出重要的任务。 吱—— 一声稍显尖锐的声音惊扰了她的特工梦，晚柠立刻回头，只见柳青泉端着果盘满脸惊喜站在门口，瞬间瞪大了眼睛。 晚柠示意他安静，柳青泉立刻关门——门又再次发出“吱——”声，两人面面相觑。关上门，柳青泉再次恢复开心的表情，这次见他状态比上次好多了。他端着果盘一两步就走到了晚柠身边，一边给她倒着茶水一边问道：“公主，您怎么来了！” “我？路过。”，晚柠从盘子里捡起一颗花生剥壳塞进嘴里，用眼神示意那扇门，问道：“那扇门怎么回事，你们安宁楼生意做这么大，门却用的这么差劲！都僵了，找时间抹点油，一开门这么吵，来的这些公子哥们受得了吗？” “嘿嘿，这谁知道呢，别得房间都好，就这边的几间不行，提了掌柜也没修。算了，反正我平时不来这间服务。”，柳青泉绝对不相信公主是路过，着急地问道：“公主，您这次来到底是因为什么呀？” 晚柠勾勾手示意他近一点，低声耳语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然后询问道：“你可愿意一起？” 第133章 进入芙蓉楼 “公主，这样能行吗？”，柳青泉一脸的不情愿，犹犹豫豫地朝着晚柠望着。 “你放心好了，以我多年看电视剧的经验来说，绝对万无一失。”，晚柠抢过头巾帮他系上，紧接着后退一步，审视着自己的杰作：“别说，你这样还真的挺俊俏的，与柳青羽还有几分相似。等会儿你就装作进城卖菜的小姑娘，菜没卖完所以不敢回家，这才走街串巷询问是各个酒楼是否需要。” “那要是芙蓉楼把我的菜都买了呢？”，柳青泉回头看着旁边摆放着的蔬菜，皱起的眉毛连成一字，担心的问道。 “不可能，芙蓉楼是茶馆，他们买不了这么多菜，到时候你就在这个岔口坐着，这里位置好能看见三个方向过来的人。”，瞅着他不情愿的表情，晚柠补充道：“你放心好了，你个进城卖菜的可怜小姑娘，不会有人赶你的。问起来，你就说路不熟，想在这里碰碰运气。” “那公主你呢？” “我？我打算扮成乞丐，你觉得如何？”，晚柠畅想着：“到时候我就去后门守着。” 柳青泉取下头巾放在手里拿着，一屁股坐在地上，提议道：“您这样细皮嫩肉的人，遮得再严实，也不像乞丐，若是摸爬滚打起来的人只怕是一眼就能看透。公主，何不找豆子他们帮忙？” 晚柠叹了口气，也沮丧地坐在地上，她并非对自己的计谋很自信，只是她当前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也沮丧地解释：“豆子一家都住在城外，这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况且他们人多乔装太难，目标又大。万一引起怀疑，太容易被找到，免得招致祸端。不行不行！” 此时正值日夜交替的时刻，夜幕即将降临白夜也不愿就此结束，勉强还有些光亮。柳青泉坐在原地左右张望，见时辰已经差不多，干脆利落的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对着一旁的晚柠说道：“公主，若是你没有更好的办法，不妨等会儿试试我的办法。” “什么办法？”，晚柠坐在地上仰着头看着他，等待着他讲述自己的妙招：“不会又要钻狗洞吧，芙蓉楼可没有狗洞——我看过了。” “不钻狗洞，这钻什么狗洞呀。芙蓉楼不是有说书吗？等会儿我就大大方方地进去听说书，他们总不能赶客吧。公主您就拿着这些菜，去后门找户人家把菜送掉，再借用人家的房子观察。这会儿正是晚饭时候，视线又不清楚，最是浑水摸鱼的好时候。” “好呀，有这主意你不早说，我们走吧。”，晚柠立马拎起菜，在一旁做好准备。 话说回来，别看柳青泉年纪小，这种事情他最有经验。在柳府少不了看人脸色生活，又经常与各色仆人打交道，平时还要替柳青羽收集各种信息，早就练就了一身打探消息的本领。 说话间两人来到附近的巷口——这条路走到底再右转便能看见芙蓉楼的大门，这是其中的一条路。巷子口陆陆续续有人经过，但都看一眼便离开，两人按兵不动耐心地等着。这时远远的一个身影摇摇晃晃地走来，还未靠近便传来很重的一股酒味，想来准是喝了许多的酒。 晚柠用手在面前扇着味道，与一旁蹲着的柳青泉对视一眼。只见柳青泉趁着醉汉走近时立刻满脸堆笑迎了上去，言语间满是亲近：“哟，大哥好久未见呀，近来可好？” 本就脑子不清楚，突然没由来的问题彻底将醉汉弄糊涂了，他眯着眼上下打量，却又因为平衡减弱而来回摇摆。 柳青泉眼疾手快扶住他的胳膊，脸上的笑容更加友善，语气也更加亲热：“哟，大哥不认识我了，我是小张呀，不记得了吗？” “哦，小，小张呀！”，醉汉迷迷糊糊只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一个姓张的，这会儿天昏地暗自己又神志不清哪里认得出来：“你……你怎么在这？” “最近得了点小钱，过来消遣的。听说这后面的芙蓉楼先生说得书不错，别处看不到，所以我也来瞧瞧。今日尚早，大哥可否赏面一起去？” “去……去，去什么去，你嫂子知道要骂人的。”，醉汉摆摆手挣脱开来，摇摇晃晃地往前面走去。 柳青泉见此计不行又立刻跟上去，因为身高不够立起脚将手臂搭在他的肩上，凑近耳边小声的说：“听说芙蓉楼的解酒茶不错，大哥就这样醉醺醺地回去嫂子怕是要生气的，不如陪我前去，顺便饮一杯解解酒可好？” 这个说辞明显抓住了醉汉的心，他转过头憨憨的样子，发出两声“嘿嘿”的笑声，讨好地问道：“真的？” 柳青泉瞅准架势，扶住他的身体带着醉汉往巷子里走去：“当然了，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1我带你去。” 说完这话，他回头给了晚柠一个得意地眼神。见他已经顺利按照计划进行，晚柠则立刻站起身拎着一旁的菜篮子往另外一条巷子走去。 说回芙蓉楼，这里还算顺利，这个醉汉时常在这一块活动，虽未进来过但还算脸熟，所以并未引起暗中观察人的特别关注。 柳青泉扶着他进入芙蓉楼后，发现大厅里已经坐了许多人，左右张望最终锁定靠侧边的一张桌子，坐在那里虽然听不清楚说书先生的正脸，但能看见门口，任何风吹草动他能看得一清二楚，只是这张桌子已经做了些人。 “来，大哥我们坐到这里。”，说着便帮助他坐在板凳上不算宽裕的位置，一旁的顾客纷纷蹙眉露出不悦的表情。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这大哥今日心情不好，多喝了几杯，非闹着要来。位置不多了，只好挤挤大家见谅。”，双手作揖向四周的人赔罪，自己则瞅准机会也挤上了一旁的板凳。 “呕，呕——”，醉汉因为饮酒的缘故，忽然干呕起来，发出难闻的气味。同张桌位上的其他人自觉自己抢不过，纷纷摇摇头换到其他位置。 见计谋得逞，柳青泉轻轻拍着醉汉的后背，又关心的检查他的状态，真就一副好弟弟的模样。 他挥挥手叫来小跑堂，点到：“我这大哥有些醉了，来壶上好的茶，解解酒！” 第134章 特工计划 “上回书说道，主动请缨镇守边境的祁王，路过桃城正值流寇作乱。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当地百姓不敢点灯，月子里的小孩不敢出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时候祁王忽然出现，仅带着贴身侍卫十五人，约流寇战于汶水山前。” 随着说书先生敲下惊堂木，大厅里的客人纷纷鼓掌，连连叫好，柳青泉亦是如此。经晚柠上次一闹，这芙蓉楼已经不讲祁王与兰妃的“传闻密事”，开始讲起了祁王当年离开南邺前往北祁路上的故事。故事中的祁王战无不胜，怜悯世人，甚是让人佩服。 柳青泉坐在其中听得入了迷，眼睛似乎要盯在说书先生身上。晚柠那一边进展也算顺利，借着送菜的情谊敲开了芙蓉楼背后的人家，这家人只有一个婆婆和孙女小悠两人在家。她们见晚柠一个小姑娘楚楚可怜便收留她住一晚。 “姐姐，天冷喝点茶吧！”，孙女小悠给晚柠端来热茶，正好撞见晚柠鬼鬼祟祟的在房间里翻找适合暗中观察背后的芙蓉楼的地方，她愣在原地疑惑地问道：“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晚柠尴尬地转过身，表情呆滞在脸上，身体僵硬地做起广播体操，用自己都相信的话强行解释道：“我……我做操呢，活动活动身体好，我没事就在运动。” 晚柠走到小悠身边，发现她脸上的表情依然是疑惑和怀疑便自己也泄了气，问道：“你是不是不信？没关系我也不信。”。然后还不等小悠回答，便自顾自朝她身后望去，确保没人便拉着小悠进到房间。 “这哪里来的人，怎么这样奇怪？奶奶可是收留了一个傻子？”，小悠觉得面前的人甚是奇怪，但也未多说什么，依旧瞪着无辜天真的大眼睛看着晚柠。 “唉，小悠，实话跟你说了吧，我是故意来你们家的。” “奶奶！”，晚柠话还未说完，小悠立刻大叫起来，晚柠慌张中立马捂住她的嘴巴。 “先别叫，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见小悠点点头，晚柠假装哭腔说道：“其实我有个相好的表哥，原本我们相处的极好，但是最近他总是不愿意搭理我。听说他迷上了芙蓉楼的小姐变了心，有事没事就爱往这里跑，我就是来这里堵他的。若是在外面被他发现就不好了，准会说我多疑将脏水泼给我，你们这里离芙蓉楼最近，我便想着来碰碰运气躲在这里守株待兔。” 晚柠的演技大爆发，两滴泪水滑落更是显得可怜动人，她腾出一只手擦擦眼泪，继续补充道：“若是在你家能看到芙蓉楼，便是我运气好。现在我看到了，即使距离这么近也观察不到芙蓉楼的动静，算我倒霉。对不起小悠姑娘，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话说完，晚柠带着热泪松开手，不顾小悠的一线吃瓜的震惊表情缓缓转过身去。 “奶——奶——”，身后的小悠忽然大声叫着奶奶，晚柠心里大惊莫非她的谎言没有骗过面前这个小女孩，于是做好要逃走的准备。 “大晚上的，瞎喊什么，叫魂呢？”，在厨房忙碌的奶奶听见孙女的叫喊甚是烦躁，用着同样粗暴的方式回应。 “我带姐姐去趟二叔家屋顶看星星，等会儿就回来。”，不等奶奶回应，小悠拉着晚柠就往外跑。 奶奶头也不抬，一边忙着手上的活计，一边嘟嘟囔囔地嘀咕：“大冷天的看什么星星，想一出是一出，我看你像星星。”。话虽然说得不好听，但是她也未曾阻止，继续在厨房烧热水给她们等会儿洗漱用。 小悠二叔的屋子就在附近，虽然角度不如小悠家好，但是屋顶有一个块儿平台，院子里摆放着一架梯子正好可以爬上，并且屋檐可以做一定的阻挡。 “姐姐，你早说我就带你来这里，有时候太无聊我就喜欢来这里待着，数数一天能有多少人经过。不过姐姐，我劝你还是尽早放弃吧，今天实在是太冷了。” “谢谢好妹妹，我再等会儿碰碰运气，天气太冷你就先回去吧。”，晚柠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阴冷黑暗，确实不像有人会走动的样子。 “那我还是陪你会儿吧。”，小悠学着她的样子，目光聚集在芙蓉楼上，一边还在八卦着：“姐姐，既然你已怀疑表哥，何不直接离开？何必受这苦，莫非你舍不得他？” 晚柠的注意力全在别处，耳朵听着话嘴上胡乱的答着：“谁舍不得他呀！捉贼拿赃，捉奸在床。” 芙蓉楼的后门紧闭，门前的柱子上挂着的两个灯笼在寒风中左右摇摆，只能发出微弱的光。忽然大门开出一条缝，一道光落在地上但很快就熄灭，紧接着一个黑影从门缝里挤了出来。此人身穿斗篷将脸遮去大半，身形却显得高挑且单薄，她刚出来便将手里的灯笼熄灭放在柱子脚下，随后行色匆匆地往黑暗中走去。 晚柠心立刻提到嗓子眼，记着她离开的方向，迅速起身打算跟上。她边走边交代着一旁的小悠：“等到了，这就是我那情郎的情妇，我这就去逮他们去。小悠你先回去，跟奶奶说我先回家了，多谢她的好意。”，说完她也忙不迭地跟着那人的方向隐入黑暗中。 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晚柠始终跟在那人身后，走了快2个小时周围也越来越偏僻，晚柠也走得口干舌燥。 她躲在一旁喘着粗气，心里吐槽着：“谁家好人晚上这么能走，到底谁约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不对，再往前走就快出城了，而这里好像是祁王的地盘，他明日一早便要远行，莫非？” 就在这时，这人忽然在一处院子门口停住，不一会儿便有人开门将她接了进去。晚柠脑瓜子一下子就热了，好不容易跟到这里了，她倒要去看看。 于是她跑到另外一侧，从院墙翻了进去。 “还是朝南的那间吗？”，屋子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晚柠一时着急怕被人发现，便一溜烟躲进了未亮着灯的房间。 “是的，夫人。只是爷未说今日会来，夫人……”，两人的声音由远及近的响起，转眼就出现在房间门口。 屋子里的晚柠急得团团转，情急之下慌不择路躲进了床底。 “有你多嘴的地方！我今日就在这里等爷来，你出去吧。”，这人极不耐烦的说道，喝退了旁人。随后从外面打开了门，烛光照进屋子里，床底的晚柠看见斗篷下的脸不由得大吃一惊。 “居然是她！” 第135章 小伎俩 关上房门，高娘摇曳着曼妙的身姿走到桌边坐下，她取下将自己包裹严实的斗篷，露出里面蓝绿色稍显紧身的裙衫。凳子只做了四分之一，挺直的上半身更显婀娜，她的嘴角露出浅浅的笑。 “难道我的分析有误，不是来见祁王？完了完了，瞧她这模样今晚是来会情郎的。”，躲在床底的晚柠见此情景稍显慌张，在心里懊悔：“人家情侣倒了血霉，跑这么远来约会还能遇见电灯泡，得找个法子离开，不然这晚上干柴烈火我不得尴尬死。万一再被发现了，干脆找个地方钻进去好了。” 只是高娘一直等在房间，她也没有机会离开，静观其变。 等了许久，等到桌子上的蜡烛只剩一小段，等到高娘脸上的表情都已僵硬，刚开始的期待浅笑变成失落。 噔——噔——噔—— 门外的楼梯上忽然传来脚步声，高娘立刻将蜡烛吹灭起身，然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的声音。 随着房间的门再次发出响声，脚步声进门声蹑手蹑脚的声音一起传来，晚柠看不见躲在门边的高娘在此人进来的瞬间揽上他的腰，脸贴在他的后背。 “谁？”，男人好像并不知道有这样的约会，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 高娘并未因此而气馁，不顾他的拒绝双手环抱住他的腰，脸朝着他的耳边，微微喘着气带出淡淡的花香，娇嗔道：“许久未见，郎君为何如此冷漠，你可是像从前一样又变心了？你看看我，又要许久见不到面，你抱抱我吧！” 男人似乎并不买账，立马从她的热情牢笼中挣脱开来，始终保持着安全距离，质问道：“你是谁，可是认错人了？” “这男人真是无情，高娘的感情终究是错付了。”，晚柠站在吃瓜前线，心里也在为她“鸣不平”，忽然间她意识到哪里不太对劲：“等等，这个男人的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我怎会连你都认不出来呢？”，高娘话虽这样说，心里也在犯着嘀咕，于是试探的凑近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认错了人。她用豪爽的笑掩饰尴尬，解释道：“公子的身形声音太过相似，这才认错了人，莫要见怪。” 说罢高娘快步拎起一旁的斗篷，有意挡着脸冲出门去，随后逃离了现场。 晚柠使劲伸长脖子，想要看看清楚来的人是谁，正好遇见男人背身关门，看不见正脸。等他转身过来，屋外的光亮照不进房内，听着他整理衣衫的身影随后径直走向床边。 “屋里这么黑，这大哥真的不点个灯吗？这我怎么看清楚你的长相呢，算了算了，我就不信你不睡觉。等会儿趁你睡觉，还不是任我摆布！”，床下的晚柠做着安排，身体却紧张的一动不敢动。 万幸这大哥身体好，躺在床上几分钟就没什么动静，响起平稳的呼吸声。床下的晚柠腿早就麻了，她迫不及待地采用匍匐地方式轻柔的从床底爬出来，像一条大青虫阴暗爬行。转头确认床上的男人还在睡觉，她小心翼翼地翻身站起来蹑手蹑脚地靠近床边，瞪着眼睛想看清楚男人的脸。 看不清楚，凑近一点，再近一点，男人忽然睁开眼睛，抬手便要抓住晚柠的胳膊。 还好在惊吓状态的人也会迸发出其他的潜能，她迅速抽回手臂，与此同时床上的男人也坐了起来。晚柠慌不择路，一个转身绕着桌子躲避同时朝着大门出发。 这男人明显是练过，虽然落在晚柠身后，但是手掌借力桌子，身体在空中轻盈地翻腾，最终落在晚柠的面前挡住了去路。 “大哥，我和刚才那人不是一伙的，我也认错了人，你就好心放我一马吧？”，晚柠立刻放下身段，卑微地请求着。 那人不说话，目光却下意识朝着晚柠的视线看去，这时晚柠瞅准机会朝着大门跑去，可功亏一篑在手指碰到门的一霎那被人从背后追上。那人将她堵在边缘，她后背紧贴着墙，双手无力地下垂毫无还手之力。那人离她的距离很近，甚至可以听见他的心跳声，只是情况危急她没有这种性质。 若是有旁人看见，两人的姿势就成了男人壁咚晚柠。 “大哥，你不觉得我们初次见面，这样的动作实在是有点暧昧了吗？”，晚柠问道。 男人依旧不回答，歪着头，静静地看着她表演。 “就算不暧昧，多少也有点冒昧了，是不是？大哥我真的认错人了，你就放走呗，山不转路转万一以后你有求于我的时候，我肯定会帮你的。咱出来闯江湖，主打一个诚信，行不行呀，大哥？” “大哥你别不说话呀，是不是不会讲话？你别这样，我很厉害的，伤害我你不划算。” “大哥，既然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哈，我就走啦？” 晚柠毫无底气地问道，试探地挪动身体尽量不触碰到他，免得他突然“发疯”，屏气凝神蹑手蹑脚远离他。 啪——，就在晚柠以为得逞的时候，那人挪动半步手抵在门板上，挡住她的去路。 “我说大哥，你……”，没好气的话还未说完，男人轻笑一声，毫无征兆地低头吻上了她的唇，热情、温柔、缠绵、难分难舍，让她逐渐上头忘我，让她毫无招架之力只能放弃抵抗。 “还没认出来我吗？”，男人依依不舍的离开她的唇，鼻尖似有若无的触碰着她的鼻子，急促地呼吸声在空旷寂寥的屋子里变得格外抓耳。 晚柠心跳加速，全身无力的靠着门板，双手握着放在身前忘了动，大脑一时宕机在方才的失态里陷入死循环。 他笑着，缓缓移动自己的上半身，鼻尖触碰着她发烫的脸颊，凑到发红的耳朵边，挑逗着唤她的名字。 “颜颜” 酥声入耳，晚柠脸上忽然露出笑容，伸手搭在他半搂着自己的胳膊上。在黑暗中转头看向他的脸，随后立起脚尖将上半身的力量全靠在他的身上，另一手顺道搭在他的肩上。瞬间攻守颠倒，她的脸贴着他的面颊，凑近耳朵得意地问道。 “你也被骗了吧，子珩？” 第136章 做戏 意识到自己被反撩，子珩歪着嘴角宠溺笑着，也被她小小的心机可爱道。 他腾出一只手从背后揽住护住她的安全，用另一只手的手背轻抚着她的脸颊，眼含爱意地帮她擦去蹭上的灰尘。 “你不是去祁王府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晚柠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好奇地问道。 “有些事情要做。”，子珩不想她担心一言带过，望着她水汪汪的眼睛，又情不自禁地用手托住她的脸颊。他的手指极为修长，不仅要手心托住下巴，手指还要轻柔的揉搓她的耳垂。 “有事儿？什么事儿，该不会是出来……”，开玩笑的话还未说完，楼下便传来似有若无的脚步声，子珩立马捂住她的嘴巴，侧身将耳朵贴在门缝上确认。 见状，晚柠立刻屏气凝神，安静地缩在他的怀抱里，心里猜测着今晚怕是有事要发生。子珩回身再次注视着晚柠的眼睛，温柔地交代道：“颜颜，等会儿你就躺在床上，尽量不要出声。” 晚柠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看子珩的样子觉得此事对他很重要，笃定地点点头。 “委屈你了，颜颜。” 话说完，子珩便将她公主抱到床边，平稳地放在床上。随后又弯身拉过一旁的被子给她盖上，一双桃花眼的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身上，只把她看得不好意思。 于是她刻意压低声音，撒娇似的问道：“你不要一直这样看我。” “不喜欢？”，他同样轻声地回答，言语中带着一丝惊慌。 “不是，你这样一直看我，我会习惯的。见过了你爱我的样子，你若是不爱了，我会很容易看出来的。” 子珩趁机隔着被子给了晚柠一个拥抱，认真的回答道：“那我就一直爱你，比以前更加爱你。” 咚——咚—— 房间的门被叩响，传来两声清脆的声音惊扰了屋内的两人，子珩再次示意晚柠不要出声。 “珩儿睡了吗？”，门外响起的是祁王的声音。 子珩直起身子将床边的帘子放下，确保能将晚柠完全遮住。这才顺手将自己衣服的扣子解开一颗，又将衣服和头发弄得稍显凌乱，这才走到桌前点燃了屋内的蜡烛。 门外的祁王见房间内亮起烛光，刚走了两步便又退回了原来的位置等着，直到子珩打开房门。祁王立刻发现了子珩的不对劲，嘴巴上被沾染的胭脂，来不及扣上的口子，凌乱的碎发和起伏的胸脯都表示着在他来之前，房间内已经上演了一场“大战”。 身为长辈的祁王欲言又止，偷偷打量着屋内的情况，无奈只能看见被遮挡的严严实实的床，可是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为也已经说明了一切。他倒不是担心自己的皇侄子有自己的伴侣，只是这伴侣是谁十分重要。 一瞬间他想了百万种可能，更不知道他是认真的还是玩玩而已。但更让他担心的是，他身为楮国的皇上，随自己来军队微服私访的间隙，居然还能抽出时间与屋内的人相会，实在是荒唐。 子珩察觉到祁王眼神，故意笨拙地整理衣服，问道：“尚未，今日随祁王叔去往军队收获颇多，许多事情还需要解决。祁王叔是否愿意一听？”。说罢他侧身退了一步，留出打开的房门，示意邀请。 子珩的表情虽然坦坦荡荡，但祁王对屋内发生的事情了然于心，他断然不可能让自己陷入这样尴尬的情况。 于是拱手自嘲的笑着，借口道：“还记得当年第一次带皇上来军队时，你也是这样兴奋地拉着我说了半夜，说自己以后也要上战场。唉，现在不服老不行，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明日一早便要远行，今晚怕是不能了。皇上若不嫌弃，等平定西北边凯旋时，你我叔侄二人可再细细详聊。” “是我考虑不周。西北边承蒙祁王叔的声望，和平安宁多年，如今您刚来南邺便有流寇作乱，恐怕只是一种试探。” “皇上不必担心，这种时候更要一鼓作气，将他们一网打尽才是，决不能给予他们喘息的机会。” “祁王叔说得对，楮国的安定还需……” 子珩的话还未说完，祁王连忙摆摆手阻止皇上继续说下去：“你我叔侄二人不必多说这些，保卫楮国的安定和平是我们身为皇室的安定，需要皇上您做的事情更多。”。 祁王说罢恍惚间举起手想像从前那样拍拍他的肩，只是将手举在半空中又回想起面前这个人是当今的天子，已不是当年那个跟在他身后学习练功，缠着他让他带着去军队的小少年了。 见时间不早祁王便请辞要回到自己房内，刚走出两步远，又折了回来关心地看向房间，冲着子珩欲言又止地提醒道：“注意身体！”。子珩则站在原地目送着他离开，心情复杂，希望两人走向对立面的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 这处院子原本是先皇送给祁王的私人宅子，当年祁王没事就爱往军队跑，一待便是一整天。有时时间晚了不好回宫，先皇便在此建了一处院子送给他。若是时间晚了，他便可以留宿在此，也能好好休息。 后来子珩出生，他跟祁王一样爱往军队里钻，对那些兵器兵法也是爱不释手。平时就爱跟在年轻的祁王身后，让他给讲一些招数和兵法，更爱跟着他练习枪法。他求别人带他去军队，皆因为楮国皇室的子嗣不充盈而他年纪尚小不敢冒这个险。只有年轻胆大的期望，认为男孩子就要多加历练才能好，便偷偷地将小小的子珩带去军队肆意的玩，若是晚了便带着他一起在这个院子留宿。 子珩还记得当时自己回宫时，其他人寻找自己的慌乱院子，尤其是还是太子妃的母亲坐在一旁流泪，还是太子的父亲被先皇一顿痛骂而垂头丧气的样子。好在最后见自己安然无恙，先皇也便默许了这件事，他能经常跟着祁王来这里，每次都是这个房间。 要说起来，祁王算得上他的第一任老师，也是他的领路人。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带着一个更小的孩子，那段时间他们便是世界上最自由的两股风。 第137章 比个大西瓜 目送祁王离开后，子珩这才转身回到房间，关上房门后立刻低头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这才步履轻快地回到床边。 隔着床前的帘子，子珩看不见里面的晚柠，里面也毫无动静，若不是还有平稳的呼吸声传出来，他都要怀疑晚柠是不是方才趁机逃走了。 “颜颜?”，他轻声唤她的名字，里面还是没什么动静，回答他的只有平静的呼吸声。 子珩歪着脑袋宠溺的笑着，想起之前自己装睡捉弄她的情景。颜颜最为讲究礼尚往来，只怕此刻也是憋着坏准备给自己一击。想到这里，他更加觉得她可爱，甚至能脑补出帘子背后她竖起耳朵听的动静的可爱模样。 于是也想着配合，他先是试探的又唤了一声：“颜颜，我进来了。” 等了一秒，不见里面传来声音，便低着头先将一侧的帘子掀开送到一边固定住。回头见晚柠侧躺着始终没有任何反应，他稍显失落的想着：“原来真的睡着了。”，于是特意将被子给她盖好，将露在外面的胳膊给塞回被子里，做完这一切又起身将另一侧的帘子掀起固定住。 做完这一切，他背对着床往桌子边走去，他确保自己能看着她，就这样静静地守着她。 “子珩！” 刚走出两三步，身后忽然传来晚柠有活力的声音，充满生命力的叫着他的名字。子珩立刻下意识地回头，看见晚柠正对着自己靠着墙坐在床上，被子则搭在腿上，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眼睛弯弯的好似两轮新月。但让他诧异的是她的姿势，她双手举过头顶，双手则抵着头顶，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形状将脑袋抱在里面。 晚柠嘴里念念有词，同时也会变换着动作，她说着：“比心，比心……”，双手则抵在胸前比着另外的动作。 见子珩并没有想象中的反应，晚柠稍显有些失望，放下比心的手，轻轻拍了两下床边示意他坐到这里来。子珩也没有客气，满脸的严肃快步走到身旁，举起手背在她的脑袋上试着温度。 “温度还是正常的，不烧呀。”，子珩关心的念叨着。 晚柠好不容易打算耍次宝，借用之前在短视频学到的变换比心表达感情，结果得到子珩以为她病了的反应。她尴尬的拉下子珩的手，解释道：“我没事，也没有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体。我刚刚做的动作，是我们那里人表达爱意的一种方式。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手势，都是同一个意思。” 见她欲言又止，子珩连忙追问：“是什么意思？” “是……是说你很棒的意思。”，晚柠注意到他正在模仿自己方才的比心，结果弄出个四不像来，连忙将话题转移：“不是你这样做的，你看我，手指这里要弯起来。” “这样吗？”，子珩对着她比心，十分认真好学的样子问她是否标准。 “嗯，好像哪里怪怪的。”，晚柠歪着头，忽然发出笑声：“哈哈哈，不是这样的，你这个心也太大了，好像一个大西瓜，哈哈哈，大西瓜。” “那是因为你特别棒。”，子珩并未因此而感到丝毫的不开心，只是他想学会用晚柠的方式表达自己的爱意。 因为他突如其来的表白，正在开怀大笑的晚柠都觉得自己方才没心没肺的嘲笑声太过刺耳，立马僵在原地。随后比了一个更大的圆，将子珩的“大西瓜”也包在里面，歪头笑着说：“那你也更棒，像这样。” 见状，子珩立马又在外面比了个更大的圆，晚柠不肯服输立刻比了个更大的，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早就看不出来心的形状。 晚柠心生一计，她张开双臂形成一个“一”，胜负心占满了脑子得意的问道：“这下是我的‘心’最大了吧！你还能有更大的吗，若是没有就宣布我在这场比心大赛中取得最终的……” 子珩眼含爱意，忽然紧紧地抱住了她，脑袋轻轻地搭在她的肩膀，像一条温顺的大金毛还不忘用脸颊蹭两下她的脖颈。前一秒还在得意的晚柠现在呆滞在原地，张开的双臂好像是竖起的白旗，还未说出口的“胜利”二字被她憋了回去。 面对这样的感情，她再次有些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应对这份纯粹。 子珩敏锐地意识到她的变化，双手加重力气将她抱得更紧，脑袋也深深的埋在她的身上，似乎想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片刻，他意识到自己这样的爱似乎在无形给了她压力，于是放开了手上的力气，以一种让她舒服却又不会让她逃走的距离抱着她。脸微微凑近她的耳朵，呢喃低语，请求道：“抱抱我，好吗？” “颜颜。” 晚柠的心仿佛是一片湖面，被投进了小石头所以激起千层波澜，但是她知道等这个石头落到湖底，又会再次恢复平静。 她放下张开的双臂，轻轻揽在他的腰上，搭在他的肩上。子珩感受到来自她指尖的温度，歪着头温柔地用自己的脸颊蹭着她的手背，眼睛却始终注视她的脸颊。 意识到气氛不太对劲，初次恋爱的晚柠不知如何应对，于是连忙转移着话题，问道：“子珩，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什么事？” “在祁王府与祁王聊起了从前，他便提议故地重游来军队看看，一时兴起晚了便留宿在这里。” “那这间房？”，晚柠追问道。 “当年第一次来这里时，住的便是这间。自此之后，祁王便命人一直保留下来，所以只有我一人住过。”，子珩解释道。 “那祁王呢？”，晚柠连忙追问。 “他有自己的固定住处。颜颜，怎么会突然对此感兴趣？”，子珩反问道：“倒是颜颜你，今日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晚柠心虚地松开手，从他的怀抱里抽离，后背靠着墙低着头小声嘀咕：“这不是巧了嘛！我是跟踪芙蓉楼的高娘来这里的，本想藏在床底看看她是要与谁私会，没想到居然是你。” 子珩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一脸哀怨委屈的看向她。晚柠也只好立马改口道：“没想到房间居然是你的，她也认错了人。唉，可惜，我还是不知道她来见谁的。” “她来见谁不重要，你的安全才重要。”，子珩温柔地握着她的手说道，似乎并没有因为她的冒险举动而生气。 “可我这样做你不生气吗？”，晚柠疑惑的问道，子珩不自觉加重了握着的力度。 第138章 一个朋友 “很久以前，有个人曾告诉我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只要她的举动没有伤害到其他人，那别人就没有权利来指手画脚。” 子珩抬眼看着她的眼睛，继续说道：“颜颜，跟我在一起后你还是你，我想即使我爱你也不能借爱的名义，对你的决定横加指责。我只是在懊悔自己做的还不够，没能保护好你，所以为了让我少些愧疚和遗憾。颜颜，我请求你下次再做这样的事情时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最好能让我知道，给我个保护你的机会，好不好？” 他的请求说得如此卑微，晚柠有些震惊，更惊讶于子珩在封建的时代居然能有这样的先进的思想。但面对他有诚意的态度时，她还是情不自禁个点了点头，开玩笑道：“子珩，不过是什么人跟你讲得这句话呀？” 子珩一时失神，想着那人的样子。可是时间久远，远到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无论他怎么努力也想不清楚这人的模样。说来奇怪，自从上次秋猎遇袭，他与晚柠躲在山洞里被解救出去之后，他的脑海里偶尔会出现一个模糊的人影，一旦出现就挥之不去。他无法辨认出那人是谁，只觉得有些熟悉，有时他下意识也会说出一些从未经历过的事情。 他方才对晚柠说出的那个人就是自己脑海里那个模糊的人，可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不想晚柠担心，他不打算说出真相，平静地回答道：“一个朋友。” “朋友？”，晚柠嗅出八卦地味道，故意拿此事揶揄：“男生朋友还是女生朋友，居然能说出这么现代的话。现代？”。说出“现代”晚柠自己也有些失神，心里猜测着莫非还有其他的穿越者？既然自己和姜知凡能穿越过来，就证明穿越通道是通的，完全有其他人穿越的可能。 “颜颜，颜颜！你想什么呢？”，子珩握住她的手，稍显落寞的回答道：“时间久远，已经想不起来这个朋友的样子。颜颜，你不要生气，好吗？” 晚柠立马抽出自己的手，豪迈地搂住子珩的肩，一脸的无所谓的说：“当然不会介意了，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小气的人吗？”。说着，她用搂着子珩的手在他胸上拍了两下，像一个假小子般，接着说道：“姐姐我大度着呢，可不要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 子珩扭过头眼神里带着些许崇拜，些许感动和万分的深情，眼神里的冲动像无数条绳索似乎要将对面的晚柠绑架。对视中，子珩的目光下移停留在她的唇上，一只手撑在床上翻身朝着晚柠有压下来趋势，眼神里充满了缠绵。 她瞅着他的不对劲立刻慌张了起来，随着他的靠近疯狂的眨巴着眼睛。她不想现在就把自己交出去，至少两人的第一次不应该在这样的情况下发生，更重要的是作为新时代受过教育的人，她不能做出不负责任的事情。 于是晚柠率先败下阵来，从他的怀里落荒而逃。 “那个，就是，祁王已经睡下，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要先回去了。”，晚柠说着从床上离开，蹑手蹑脚的往门外走去。 子珩半躺在床上，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的有些冒失的举动。见她收拾妥当准备直接开门离开，子珩瞬间从床上弹起来到她的面前，握住她的手腕阻止继续开门，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随后拉着她轻手轻脚走到侧边的窗户，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条缝，随后退了半步把位置留给晚柠。 她满腹疑虑地走上前，透过这个缝刚好能看见斜对面的花盆，花盆后则鬼鬼祟祟地蹲着一个人影，看不清那人的脸，但是轻而易举地知道子珩便是他们的目的。晚柠回头看着早已习惯的子珩，满眼的心疼，见他熟练的将窗户缝再次关好。 “看来现在还不是时候，颜颜，对不起，看样子你可能要再多陪我一会儿。” “他们……是谁的人？”，晚柠大受震撼，她无法再以开玩笑的语气应对这种事，也无法想象子珩这么多年一直被人算计和监视该如何生活。见他司空见惯的样子，也许以前的少年也会困惑和难过吧。 “在这里，应该是祁王的人。”，子珩说得十分平静，还不忘安慰晚柠：“作为王叔，他也想关心自己的侄子吧。现在不是出去的好时候，看样子还要拖累颜颜再帮我演场戏？” 晚柠有个极大的优点，就是接受能力超强，听到演戏瞬间来了兴趣，立马答应了下来：“当然可以，别说一场，演十场都没有问题。你快给我讲讲，演什么戏码？” 子珩笑笑不说话，径直去桌前将蜡烛调整了一个新的位置，确保能将两人的影子照在门窗上。随后回到晚柠面前腼腆的笑着，一言不发拉着她走到合适的位置，随后与她面对面站着。 “哦，不讲戏，你是不是想就想拍那种最自然的反应？放心，这种我都懂。” 话还未说完，子珩忽然吻了上去，她一直失了重心子珩便从背后托着她的背，两人一齐往后退直到靠近房门。他拉起她的手压在门框，十指紧扣，另一只手则趁机将自己的外衫脱掉，故意动作很大的丢到一旁。 晚柠从惊慌失措中反应过来，立马从他狂风暴雨般的吻下“逃了”出来，示意他转身。于是顷刻间俩人的位置互换，晚柠得意地将他压在房门上，像一个胜利者挑衅地看着他，小声说道：“原来是床戏呀，不过我恰好是个好演员，这些戏码难不倒我的。” 说话间，她还不忘将他腰间的腰带抽出拿在手里，继续小声的说：“既然要演戏给别人看，那动静自然是越大越好咯”，说完，随手将腰带丢到一边，落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随后她轻盈地跳到他身上，他红着脸默契地接住，双手环抱着她的腰保证她的安全。 “看到没有，这样才叫演戏，我只演示一遍，你可看仔细了。”，晚柠双手捧着子珩的脸，从上位审视，随后亲了上去。 子珩红着脸抱着她，一边亲着一边朝着床走去，路过桌子时顺手将蜡烛熄灭。 两人的影子打在门窗上，从外面看确实是一出香艳的剧情。尤其在蜡烛熄灭后，屋内传来了床活动的声音，门外的人见并无异象便悄悄离去。 “子珩，你这样有用吗？” 第139章 优秀演员 “子珩，你这样做有用吗？” 晚柠蹲坐在地板上，陪着一旁的子珩有规律地晃动着房间内的床，手上有些酸了于是困惑额问道。 子珩轻轻一笑，回道：“自然有用，颜颜若是不信，可去窗边看看。” 她立马来了兴致站起身，离开前还不忘加大手上的力道，加大频率使劲晃动着床，发出的声音都变大了。调侃的：“这样才对嘛，可不能让人把你看扁了。” 晚柠撩完就跑，不顾旁边的子珩脸憋的通红一句话讲不出来。她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确认那人已经离开后，开心地捡起地上子珩方才脱掉的外衫和腰带，将它们送到他的面前。 “那人已经离开了，快穿上吧，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走了？” 子珩脸红的发烫，害羞地停下手上晃动的动作，接过自己的外衫和腰带背过身去穿戴。他回应着：“是的，可以走了。这里你不熟，颜颜，等会儿你就紧跟着我。” “嗯。” 听着她反常的简易回答，穿戴完毕的子珩立马转过身，却发现她一直盯着这个床好像在思考什么。只见她一脸的严肃，伸出手握住床头的柱子，随后十分认真的抓着它快速猛烈的晃动起来，还不忘加大晃动的幅度。 黑暗中的子珩见此一幕，脸发烫的快要炸掉，站在原地欲言又止却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片刻过后，晚柠终于停了下来，喃喃自语到：“这样才对嘛，做事就要有始有终。走吧，子珩，你手怎么这么烫？”。完事儿之后的晚柠十分平静地拉过子珩的手，催促他快些离开，却被他发烫的手心惊到。 “热，热的。”，子珩笨拙的找着借口。 “热？”，晚柠对此有些困惑，这个冬日的天气着实跟热搭不上关系，随后恍然大悟地舒展着自己的筋骨，接话道：“哦，一定是方才力气使大了身上出了汗。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体力活，我胳膊都酸了。” 她舒展筋骨的样子，着实有些滑稽和好笑，子珩如今也恢复了过来，时间不等人便主动拉着她从一侧的窗户偷偷溜了出去。然后又带着她从另外的门出去，此时子珩的马已经等在门口。 他将晚柠抱上马，然后自己也翻身上去坐在身后，将她护在怀里。随后快马加鞭，两人离开这里。 再次回到南邺城市时，晚柠想起自己与柳青泉的约定还未完成，怕他等得急了便请求子珩先陪自己去一趟芙蓉楼。此时已是夜深，几乎所有的店铺都已经关门，芙蓉楼也是如此。两人远远的看了一眼，见门口并没有他的身影，晚柠便开始担心柳青泉是否暴露了行踪出了意外。 “颜颜，不上前看看吗？”，子珩提议道。 晚柠摆摆手，所有的事情目前还都是她的猜测，况且子珩还有更多自己的事情要做，所以并不打算将祁王与高娘的关系告诉他。 她借口道：“不必了，这里一眼就能看清楚的。再往人门口去，说不定还要被人当成贼呢，我们还有一个约定的地点，能不能麻烦你再陪我去看一下呀？” “我的荣幸。”，说着，子珩牵起她的手，只有在这样无人的夜里，两人才能这样肆无忌惮地牵手走在街上。 另外一个约定地点便是小悠她们家，因为距离不远，所以两人就打算这样牵着手走过去。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晚柠便将话题说到即将开始的选秀活动上：“子珩，你可知道方才的芙蓉楼是什么地方？” 子珩摇摇头，问道：“什么地方？不就是一个普通的茶馆吗？” “你可还记得那天晚上在馄饨摊前碰见的那个明媚的女生？”，晚柠提醒道。 “明媚？除了你还有其他人吗？”，子珩反问道。 晚柠心中窃喜，笑着嗔道：“坏蛋，没想到子珩也会这般油嘴滑舌。你到底还记得吗？” 子珩不再开玩笑，认真回想起来：“记得，你碗里的馄饨一颗都没有吃，我为此苦恼了许久。颜颜，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当时你一颗馄饨都不吃，还要对我说自己是吃葱的吗？莫非是我把你碗里的葱挑出来，所以你生气了吗？” 晚柠红着脸，想起自己当时的小心思，吃着没由来的飞醋。她固执的认为子珩只是把自己当做是真正乐颜公主的替身，现在看，一切都是自己多虑了。只是她现在依然说不出口真正的原因，回避着子珩的问题。 “是呀，我还记得你第二天几乎把全城的葱都送到向晚轩里，所以我也就原谅你了。话说远了，你还记得那个女生吗？” “没什么印象了，颜颜，为什么突然说起她？她是什么很重要的人吗？” “她在太后送来的选秀名单上。”，晚柠平静的回答着， 子珩却忽然变了神色，他悄悄地观察晚柠，确保她并没有收到影响这才放下心来。再次提起要把选秀取消的事情：“颜颜，你若是不喜欢，我们便把这场选秀取消。太上皇与太后那里，我去处理便是。” “唉，那可不行！”，晚柠连连拒绝，得意地说道：“这可是我的机会，是我发财的好机会，你可不许插手。” 子珩委屈地看向她，试探的问道：“发财？颜颜，你是要把我卖掉吗？” “卖掉？”，晚柠也被他的脑洞打败，故意说道：“是呀，子珩这般俊俏，一定能卖个好价钱。”。说罢逃似的往前跑去，子珩自然知道她在开玩笑，配合的佯装要抓住她。 就在子珩要抓住她的时候，她忽然听见了一阵啜泣声，哀怨又彷徨。循着这个声音找去，只见小悠家门口有个人蹲坐在地上，抱着头止不住的哭泣。 忽然房门打开，小悠怒气冲冲地端了一盆水出来，直接朝着那人泼过去。蹲坐的人受了凉水立马弹跳起来，倒吸着凉气喊道：“疯丫头，你没长眼呀，没看见门口这么大一个人吗？” 等等这声音有些耳熟，晚柠仔细看去，这人正是柳青泉。想来两人之间准是发生了什么误会，晚柠甩开子珩的手快步上前。 只听见小悠泼辣的说着：“谁让你听不懂人话，跟你讲了多少遍我家没有这号人，你不信非要蹲在我家门口哭，怨得了谁！” “你无理取闹！什么时候马路也是你家门口了，我蹲在大马路上哭碍着你什么事儿了？”，柳青泉反驳道。 “哟，那我往大马路上泼水，又碍着你什么事儿了。”，小悠出言反驳道。 难得一见伶牙俐齿的柳青泉，居然也有在打嘴仗上败下阵来的一天。 第140章 不打不相识 “你把水泼我身上了，就是跟我有关系。” 柳青泉还在与小悠争执不下，小悠见他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便也打算进屋。可是柳青泉浑身湿透，正气愤不已连忙上前拉着她手里的水盆，不让她进去。争辩道：“你不能进去，没把话说清楚之前你不能进去。” 小悠抢夺不过他，干脆松开手，柳青泉一时失去了重心往后退了几步。生气地大喊：“你实在是太过分了，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蛮不讲理的人？” “我蛮不讲理？”，小悠上前反问道：“是你不容分说上我家来要人，都跟你说了不在不在，你还非要进去。找不到人你就大半夜蹲在我家门口哭，你像话吗？” “哭怎么了，还不让人哭了吗？”，柳青泉的气势明显软下来。 “你想哭就哭，谁关心你了。但是你蹲我家门口哭算什么意思，我家就我和奶奶两人，你这半夜痛哭流涕的不是咒我们吗？让其他邻居看见可怎么想！那个姐姐是来过，可是没多久就走了，你还是去其他地方找找吧。”，见他态度缓和下来，小悠也不再剑拔弩张，提起晚柠曾来过的事情。 柳青泉立刻上前抓住她的手腕，生怕她逃走，有些激动地问道：“那你为什么方才说没来过？你可知道她去哪里了？” 小悠尝试挣脱，可是力气实在悬殊，无论如何也挣不脱，便也放弃了挣扎。没好气地回答道：“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这时晚柠与子珩也已经赶到两人旁边，晚柠站在原地想要赶紧消除两人的误会，主动搭话道：“你们是在找我吗？” 两人不约而同地回头望去，柳青泉喜出望外冲着晚柠笑着，可是立马又意识到什么连忙松开抓着小悠的手，脸上的表情生出许多歉意来。 小悠似乎并不在意，要比柳青泉坦荡许多，见着晚柠立马上迎上前问候：“姐姐，你又回来了。”。她又指着一旁的柳青泉吐槽道：“不过幸好姐姐你回来了，不然这个家伙怕是要把我家拆了。” 柳青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走上前辩解道：“确实是我冒昧了，可是我是担心公，”，意识到快要说错话，他反应极快的纠正：“姐姐你的安危，说好的在这里等，我可不敢贸然行动。” 这时小悠注意到晚柠身后站着的英俊帅气高大，气度不凡的子珩，但是又想起之前晚柠提到的那个变心的表哥。于是困惑的问道：“姐姐，这个就是你口中的表哥吗？” 想起自己不久前口无遮拦给自己立的人设，晚柠有些心虚，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轻轻点了点头。 听见有人提到自己，子珩主动走上前应道：“是的，我就是她的表哥。” 晚柠立马心虚地遮住脸，不敢去看子珩的反应，偷瞄小悠只见她一脸嫌弃的表情。 小悠心直口快，不加遮掩的说道：“真是可惜了！长得是挺帅的，只是再帅的人一旦花心也就废了，没什么用。”。光说还是不过瘾，小悠又转身对着晚柠直率的问道：“姐姐，只是你今天去查情郎与人私会的证据，怎么反倒将情郎带回来了？” 子珩听得一头雾水，满腹疑虑地歪着头看向晚柠，但见着她捂着脸逃避的样子便也明白此事定然又是她胡言乱语惹出来的。他倒也不恼，眼神从开始的困惑变成得意和玩味，好似再说“看又被我抓住了吧。” “没错，我是她的情郎。”，子珩很满意这个称呼，暗自窃喜又介绍了一遍自己的身份，随后解释道：“我想我们之间有点误会，我从未与其他人有过私会。颜颜，对不起让你误会了，我下次一定不会再做这种瓜田李下的事情。” 旁边两个吃瓜人瞪大了眼睛，现在换他们两个一头雾水不知所措了。于是带着求证的态度，目光齐齐聚集在晚柠的身上，她也不得不出来平息：“误会误会，是我误会了裴郎，这才惹出了这些事情。下次我绝对不会再相信这些乱七八糟的消息！” “颜颜，这是我做得不够好，你能再给我个机会吗？”，子珩悄悄拉着她的衣袖边边，轻轻晃动，好似在撒娇一般。 这一切都被小悠看在眼里，她对这种小情侣的甜蜜时刻很是“鄙夷”，打了个寒颤：“我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你那是冷的。”，柳青泉趁机呛声，话刚说完还未等到小悠反驳，自己倒是先打起了喷嚏：“阿嚏——，怎么突然这么冷呀？” 这时众人才反应过来，方才被水浇头的柳青泉衣服还是湿漉漉的状态，又在门口站了这么久，自然是受不住的。 “你还好吧？”，泼水的始作俑者这下也慌了，既然误会解开，她也不想伤害任何人。于是连忙走上前抓着他的胳膊，问道。 “好，我还好。”，柳青泉声音越来越微弱，头脑有些昏胀，看什么东西都是晃动的：“就是……” “就是什么？”，小悠关心地问道。 “就是你们为什么都在晃动呀？晃得我眼睛都花了。”，柳青泉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扶着一旁的墙壁，使劲地眨眼想要看清楚，但都是徒劳。 子珩见他不太对劲立马上前扶住他，另一只手刚触碰到他的额头就感受到了温度，看来情况不太妙。 “应该是受了风寒，颜颜，你知道他家在哪吗？”，子珩问道。 “在……在……”，安宁楼即将脱口而出，晚柠及时反应过来那里只是他的工作地点，况且自己也早就让他从那里搬出来，如今他的家在哪里呢？ 这时，一直躲在门后观察情况的奶奶突然推开门走到柳青泉面前，仔细看了下他那红扑扑的小脸和低迷的状态，立刻发觉孙女闯祸了。于是她率先瞪了小悠一眼，用手指着她，生气地说道：“你呀你，这下闯祸了吧。” “二位，我家尚有几间空房间，不如先让这位小哥在此休息吧。”，奶奶敏锐地察觉到二人的为难，又补充道：“此事有我家小悠的责任，自然她要自己收场的，就给她个道歉的机会吧。” 见奶奶态度如此诚恳，加上柳青泉温度越来越高，晚柠便也不再拒绝。于是在得到晚柠的准允之后，子珩立刻将柳青泉抱进了屋里，奶奶则热情的跟在后面去给他找干净的换洗衣服。 忽然被奶奶一顿指责，并将责任算在自己头上，小悠委屈地站在门口。最终在晚柠的劝说下，这才半推半就进了屋。 第141章 唐小悠 几人守在柳青泉的房间直到凌晨，夜里他不断发烧身上却无比的寒，一直拉着被子将自己裹在里面，发出难以辨认的呓语。 幸好他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在小悠奶奶的照料下，天还未亮的时候他就已经恢复了意识，也睡得踏实了。见此情形子珩悄悄将晚柠拉到一边，说起作为皇上和长公主已经出宫太久，现在宫里也有事情等着要处理，他们不得不现在回去。 晚柠为难的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柳青泉，现在他正生着病需要人照顾，自己实在是不忍心就这样离开。一旁的奶奶偷偷观察着，也看出了他们有事无法脱身的为难，便主动提议道：“二位公子小姐，可是有事要忙？若是你们就尽管去吧。” 子珩与晚柠不约而同地回头，只见奶奶一把将趴在桌子上犯困的小悠拽了起来，她睡眼惺忪皱着眉头，两根辫子现在也乱糟糟。像一只刺猬狼狈地被人从背后拎着，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听着奶奶讲话。 “您若是信得过我老婆子，可先将这位后生留在这里养病。” 这个提议确实可以解决他们当前的问题，可他们又有些担心，便默契对视一眼。子珩说道：“老人家，您的提议甚好，只是他一人留在此处是否会对你们的生活造成不便？” 奶奶慈祥地笑着，摆了摆布满皱纹的手，说道：“公子您多虑了，对外我就说是小悠的表哥。这院子里本就我和小悠两人，难免有些冷清，我瞅着这孩子不错，我还巴不得能留在这里多住几天呢！” 小悠昨晚的怨气还未消散，她翻着白眼，喃喃自语：“哪里不错了？” 奶奶听见她的抱怨，立刻拍了下她的背，生气地叫着她的名字：“唐小悠！” 心里虽然还有不服气，但小悠知道叫自己全名的奶奶是惹不起的，还是不情不愿的端正了态度，附和道：“是的，姐姐就先把他留在这吧，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好好照顾？”，晚柠心里一惊，看来柳青泉与唐小悠的恩怨还没有结束，不由得向躺在床上的柳青泉投去同情的目光。但两人现在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况且柳青泉现在需要好好休息不能随意走动，便也同意了下来。 他们的院子虽然大，但里面的陈设都很老旧，厨房里的食物也很有限。想来也是，只有奶奶和孙女相依为命的家庭，又能有多少收入呢。晚柠细心的发现了他们生活上的困窘，临走前悄悄在桌子上放了一锭银子。 小悠的奶奶拉着她的手，一直将晚柠与子珩送出大门这才回转。关上门，小悠立刻甩开奶奶的手，噘着嘴双手叉腰，还在因为昨晚的事情生气。 奶奶脸上立刻恢复了往日的慈爱，温柔地询问道：“我们小悠还生气呢？” “奶奶！”，见着奶奶这副模样和态度，她也完全没了脾气，傲娇的叫了一声卸掉了所有的怒气，撒娇似的质问道：“奶奶，你为什么对屋里的那小子这么好，明明是他先惹我的？” 奶奶拉过她的手自然地放在自己臂弯里，慈爱地拍了拍，然后自顾自地带着孙女朝里屋走去。望着孙女苦恼的样子，她左右为难便语重心长地说道：“傻丫头，以后你就懂了！屋里那个你惹出来的麻烦，可要好好照顾，不能怠慢了人家。” “又是以后，又是以后，奶奶，你说的以后到底是什么时候才来呀？”，小悠听在心里，忍不住出言吐槽，在心里盘算着：“不让我怠慢，那我可要好好照顾他！” “你这傻丫头，不来才好呢！” 此时，懵懂的少女还不懂奶奶话中的意思，抓着奶奶的胳膊以为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话分两头，这边晚柠被子珩一路送回宫里，两人这才依依不舍的分开，各自开始今天的工作。晚柠昨日离开时并未说明会夜不归宿的情况，婉桃她们左等右等始终不见公主回来，心里焦急万分，正商量着要去玉熙宫寻求穆修王子帮助。 几人风风火火出门时正好撞见灰头土脸的晚柠，婉桃立马抓着她的胳膊，其他几人也纷纷将她包围起来。晚柠十分诧异的盯着他们，还不忘伸手帮拉着自己衣袖的水月擦去眼泪，她试探的问道：“我也就才出去一天而已，你们这是怎么了？” “虽说只有一天，但没有公主的日子就是度日如年。”，朱紫说道：“公主虽然以前也会单独出宫，但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我们担心死了。” “没死没死，你们放心好了。”，知道是姐妹们担心自己，实际并无大事发生，晚柠也开起了玩笑。 “呸呸呸，不吉利的话不能乱说。”，一直站在旁边默默看着的朱樱上前拉开她们，让晚柠得以喘息，随后又说起今日太后曾派人来定下了选秀开始的日子。 “定在了哪天？” “正月十六，说是让秀女们再在家过一个元宵节。” 选秀开始的日子要比晚柠的预期早了不少，这下所有的计划都要提前，这下有的忙了。 “这下项目进度也要提前才是，好多事情需要做。”，晚柠碎碎念道。 “那公主，我们现在先做什么？”，水月追问道，摆出了一副大干一场豁出去的气势。 “现在？”，晚柠抬头看了眼麻麻亮的天，又看到面前的几位一脸的疲惫，故作轻松地回答道：“现在事已至此，先睡一觉吧。养精蓄锐，一切睡醒了再说。” 说完，晚柠打着哈欠伸着懒腰，从人群中挤了出去，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剩下的几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纷纷将目光落在婉桃的身上，企图得到一个指引。 “公主这般淡定平和，我们就算着急也没有用，相信公主有自己的计划。现在大家都去休息吧，天大地大，一切都睡醒了再说。”，婉桃注视着公主离开的背影，催促着大家都先回房睡觉。 于是，在一个遥远的上午，向晚轩所有人都在酣睡，那是在之后长久时间里任谁想起都会怀念的平静，也是再难复刻的幸福。 第142章 冤家 “唐小悠，你干嘛？” 此时已至未时，可躺在床上的柳青泉始终不见苏醒的迹象。奶奶体贴地用手背触摸他的额头，也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温度，可无论怎么叫他都没有反应。 听从奶奶的吩咐，小悠特意去厨房煮了粥。不久，她端着满满的一大碗粥，啪——用脚踢开房门，大喊道：“奶奶，奶……”。结果没等来奶奶的夸奖，反而得到了她的一个白眼和嫌弃的表情。 “小悠呀小悠，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做事要细致些，不要这样毛手毛脚。你看看你，让你煮完粥，也没有煮这么多，盛出来这么一大碗，什么时候才能吃到嘴里？” 唐小悠低着脑袋，心里不服却也不好反驳，静静听着奶奶的批评。奶奶又将目光汇聚在那十分浓稠的白粥上，想到这份粥所用的米量是平日的几倍有余，不由得痛心疾首：“还有，让你煮粥你用这么多米干吗？少用点米，多加点水，再说煮这么浓稠他也喝不进去，有什么用？” 唐小悠端着碗一时手足无措，委屈地看着奶奶，辩解道：“我确实不会做饭嘛，奶奶你别生气了，我下次一定好好学，行不行？他不能吃就奶奶你吃，多吃点才有力气教我。” 奶奶望着她也是没有一点办法，只能暗暗埋怨自己之前太过护着她，这才让她对厨房家务之事一窍不通。好在看她认错的态度还算好，自己也来得及再教教她。奶奶瞪了她一眼，将唐小悠递过来的粥挖出两勺放在另外一个碗里，剩下的则又盖起来。 “这个等他醒了喂给他”，奶奶指了指床上的柳青泉，又拿起多的那一份喃喃自语：“剩下这份晚上再多加点水煮煮，加点青菜就是晚饭了。” “哦”，小悠沮丧的回答，随后又讨好似的抱着奶奶的胳膊撒娇：“奶奶，我真的不是故意给你惹出乱子的，实在是这小子一直蹲在我们门口嚎叫，我才教训他的。是我做事莽撞了，你原谅我好不好吗？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难得一见暴躁小悠撒娇，场面多少有些滑稽，躺在床上的柳青泉情不自禁发出一声微弱的笑声。虽然立马收声，但还是被小悠敏锐的察觉到，她意识到这小子可能早就醒了，就等着看自己笑话呢。于是她立马站直身体，摆出一份精明干练的样子将奶奶推出了房间，拍拍胸脯保证道：“奶奶，你快去休息吧，这里的事情就交给我吧。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的。” 随着房门被关上发出的声响，柳青泉紧闭双眼，双手死死握住洗的发白的床单，虽然知道自己“凶多吉少”，但还是在心里默默祈祷祝自己好运。 唐小悠的脚步声在他耳朵里变得如此可怕，只见她缓缓走到床边，用食指的指尖触碰他的手指轻轻划过手背胳膊。柳青泉的汗毛立马全都站立，鸡皮疙瘩也起了一身，这种感觉还不如给他个痛快。 忽然唐小悠一把将温暖的被子掀开，猛地抓住他的胳膊使劲向后掰。为了让自己好受点，柳青泉只能翻身趴着，这时小悠眼疾手快瞅准机会立刻骑在他的背上。本就四肢乏力，再加上被人钳制住动弹不得，他大喊出最开始的那句话：“唐小悠，你干嘛？” 小悠手上加重了力气，质问道：“我干嘛？我还想问问你干嘛呢。早就醒了还在这里装睡，捉弄我们有意思吗？” “谁装睡了，我没醒，不对，我是说我刚醒来不久。”，可是现在无论他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偷听取笑的事情都已经成真，他百口莫辩。 “那还是我冤枉你了不成？老实交代，你到底想干吗？” 两个人剑拔弩张，这个梁子似乎就要结下了。不过柳青泉生存最重要的信条就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自己说什么都会像是在狡辩，可是胜利不是他的目标，生存才是。 柳青泉使出一招苦肉计，他趴在床上既不挣扎也不辩解，小声的啜泣。见此情形，原本还要拼个你死我活的小悠有些慌了，立马弯着腰侧着身子试图看清楚他是否真的在哭。 柳青泉固执地将脸扭到另一边，强迫自己不再发出声音，身体却不自主的抖动着。小悠赶紧从他身上下来，关心地问道：“你真的哭了？” “没有！” “还说没有，我都听见了。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还这么爱哭鼻子？” “怎么了，有谁规定男子就不能哭吗？”，柳青泉坐了起来，抹着眼角的泪水：“有人规定女子就不能勇猛吗？” 这话正中小悠的下怀，她摸着脑袋腼腆地应着：“那倒也是。” 柳青泉见她吃这一套，立马又接着求和：“之前的事情都是误会，小悠姑娘正是这样勇猛的女孩，你就大人有大量将以前的误会一笔勾销，可好？” 小悠瞥了他一眼，见他态度诚恳便也就答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之前的事算了。不过若是以后再犯，我们就新仇旧账一起算。” “那好的，多谢小悠姑娘。”，柳青泉跪坐在床上，伸出右手小拇指对着她，说道：“口说无凭。” “幼不幼稚！”，小悠嘴上吐槽，手上还是不情不愿地伸过去与他“盖章”，随后豪迈地表示：“以后我就是你大哥，你是我小弟，谁要是欺负你我就帮你！以后有用得着的我的地方，小弟尽管说。” 柳青泉心里一盘算，确实有一件事需要她帮忙，连忙嘴甜的叫了一声：“多谢大哥！” “小弟不必客气。” “确实有一事需要大哥帮忙，我之前在安宁楼找了个活计，管事的千叮咛万嘱咐有事提前说不能无故旷工。但你看我这确实特殊情况一上午没去，能否劳烦大哥跟我走一趟给管事的解释解释？” “嗨，就这事呀！小事一桩，走吧。”，唐小悠满口答应，拉着他就往安宁楼赶去。 只可惜等两人赶到安宁楼时并未见到管事的，只在员工宿舍看见柳青泉被清空的床位和打包好丢在一旁的行李。他无助的将行李拿起抱在怀里，路过的“同事”可惜地拍拍他的肩膀，想来已经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 “我去帮你解释！”，唐小悠见他这般失神模样，说罢便转身要去找管事的。 “唐小悠，”，柳青泉突然释怀的叫住她，冷冷地说道：“不必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们走吧。”。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如此成熟，让她一时愣神站在原地。 柳青泉拾起地上的东西，转身走到她身边，腾出一只手抓着她的手腕，笑着，说道：“小悠，我们走吧！” 第143章 房客 柳青泉拾起地上的行李抱在怀里，暗暗掂量着重量很轻，但这几乎是他所有的东西。 他低头默不作声自顾自的往前走，很快便将唐小悠甩在身后面，可是他也不知道目的地在哪，只是不想被人看出来无家可归。 “柳青泉，唉，柳青泉。”，小悠从背后喊了两声不见他回复，立马追上前拉着他的行李包。 柳青泉以为她还在取笑自己，便有些不耐烦地挣脱开来，没精打采的说道：“唐小悠，我现在没心情跟你开玩笑，你快回去吧。诶，你抢我行李干嘛？” 不顾他的劝阻和阻拦，唐小悠一把拽过他的包裹背在自己身上，用满不在乎的语气回答道：“献爱心，帮帮病人咯。你现在要去哪里，我送你？” 见她不肯还给自己，柳青泉便也不再拒绝她的好意，摇摇头自嘲道：“我也不知道，先去找个房子吧。小姐给过了租房的费用，我还没用，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小姐？你口中的小姐可是昨天那位姐姐，你们是什么关系呀？” 小悠这一问将柳青泉问懵了，他支支吾吾信口胡诌道：“她……我……我曾经在她家里帮佣，她对我多有照顾。后来我另寻了出路，叫顺了便也一直叫她小姐。你怎么问起这个？” “好奇嘛，我看她对你挺上心的。”，小悠身体前倾靠近，双眼直勾勾地注视着他的眼睛好似要将他看穿，也看的他心里发毛。就在柳青泉要逃走之际，她忽然腼腆的笑着，问道：“你刚说你要去租房子？” 柳青泉不明所以，也觉得她没安好心，没好气的反问道：“是呀，怎么，有什么建议？” “你别这个眼神看我，是不是不相信我。你放心，这次是好事情。”，若是之前她这火爆脾气早就炸了，今天却一反常态依旧微笑着，提议道：“我确实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柳青泉稍感诧异，身体后仰躲避着她的目光，弱弱地问道：“什么办法？” “住我家！”，扑扇着睫毛，眼睛闪闪亮亮，小悠兴奋地说道。 “这……这……不太好吧。我住进你们家算怎么回事呀？”，他一手摸着头，脑袋里的思绪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支支吾吾的回答。 “当然是算租客和东家的关系！反正你也要租房子，租谁的不是租呢，是吧！大不了我给你算便宜点。”，唐小悠紧接着一顿输出。奶奶的年事已高，自己尚且年幼不能撑起家，日子也只能靠着以往的积蓄算计着生活。好在家里还有破屋几间，她也曾提出出租换钱，但奶奶考虑到家里只有老人和孩子一不小心就是引狼入室，也就拒绝了这个提议。 现在眼前的柳青泉就是一个完美的访客，她自己也意识到自己的眼神有些虎视眈眈，强迫自己自然些莫要再将人吓走。 可对柳青泉来说，现在确实没有更好的去处。但另一方面，他与小悠的关系也没有好到这个地步，甚至觉得她有些烦人和吵闹又爱多管闲事。若是住在一个屋檐下，不敢想象会有多烦人。 见他并没有立刻拒绝，心里瞬间有了希望，又见他犹犹豫豫思虑再三的样子，立马决定再给他一记猛药，让他无法拒绝。 “想好了没有，机不可失哦。现在决定可以享受早中晚三餐服务，和超大＂豪华\"院子，以及优势地段，对面就是芙蓉楼茶馆，可以听最新的故事。不考虑考虑吗？” 豪华？若不是他亲眼见过那陈旧的院子，也就相信了，它只能勉强算得上干净整洁。但她最后一句话深深抓住了他的心理：这房子最大的优势就是离芙蓉楼近，而公主似乎在调查与之相关的事情，如此一来自己近水楼台。 若是自己在这件事中立下功劳，取得公主的信任，才算证明了自己的价值，算是真正傍上了公主的势力，日后才不会如此患得患失。 “想好了没有？”，唐小悠在等待中失去耐心，露出原本的急性子，催促道：“行不行给句准话，一个大男人做事这般犹犹豫豫怎么能行！” 柳青泉白了一眼，随后说道：“可以，不过……” 听到前半句唐小悠立马露出笑容变得雀跃起来，伸手抢过他怀里的包裹全部背在自己背上，耸起的包裹几乎要把她淹没。不顾柳青泉的拒绝，她连连摆手，说道：“哪能让你亲自动手，都我来拿，您请。” 刚走出两步远，她又艰难地退回来，问道：“你刚才要说什么来着？” 柳青泉望着她这般认真又有些滑稽的模样，眼睛眯成一条线，笑着摇摇头，回答道：“没有了。” “没有了，那我们回家吧！”，小悠说罢自顾自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柳青泉跟在身后，两步便追了上去，把压在她身上的一座“大山”搬了下来抱在怀里，说道：“走吧。” 自此，柳青泉便在此住下，对内他是房客，对外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奶奶介绍他为小悠的远房表哥。 安宁楼的工作虽然没了，但第二日柳青泉也就释然了，正好公主最近在忙选秀和宫外做生意的事情。没了安宁楼的拖累，他也可以全身心的投入，况且公主每月也给予报酬，这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吧。 说回宫里，选秀的日子定下后，在大干一场前向晚轩全体睡了最后一个安稳觉。一觉醒来，晚柠便去寻了穆修商量对策。 一见面，穆修率先从案几上拿起一叠文件塞到晚柠手里。还不等她问出自己的疑问，穆修抢先说道：“看看吧。” 她拿在手里仔细翻阅，上面用秀丽的小楷简体字规整的写着，是一份完整的策划书，涵盖了生意的起步、营销、生产、管理、等等，事无巨细。 晚柠在心里佩服不已，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写的策划书，其中完善可操作性极高，更重要是他的行动力和创造力让人佩服咂舌，也难怪他年纪轻轻就能撑起自己公司。 “你先看看，若是有修改意见尽管提出来便是。”，穆修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言语柔和的问道。 一时间她有些恍神，好似穿越前的场景再次上演，不同的是他们位置已然互换。 第144章 按计划执行 不愧是姜知凡，即使被困在穆修的人生里，依旧挡不住他的才能。 自从收到他的策划书后，晚柠悬着的心也就放下来，只是穆修现在毕竟是土漠的王子，由他亲自出面多有不便。于是两人便商议着，由他在暗处指挥把控进度，先从策划书中摘出一些简单上手的事项交由宫外的柳青泉处理。 但现在面临的事情众多：设计、生产、营销，每件事都极其复杂。为了节约时间，晚柠顾不得休息一早便去了无名宫探访怡妃，问起所定的花纹的进度。万幸当怡妃拿起笔的时候，自己沉寂的热情也再次苏醒，她迫不及待的在纸上宣泄自己的情绪，最终画出一幅幅包含着情感的图画。 虽不一定都满足晚柠的要求，但既然怡妃的热情已经被激发，她也开始盘算着如何能画出更好的花纹，更贴公主要求的图案。当晚柠提出要现在拿走其中两张图片的时候，她又变得犹豫忐忑，对自己的作品没有信心：“公主，这些作品尚缺些东西，恐怕还不得行？还请公主三思，莫要误了您的事情。” 晚柠连连摆手，随意轻松的态度似乎也在告诉她这件事没有她想象的这般严重，给了怡妃一些力量和安慰。随后晚柠一边双手将花纹图纸卷起来，一边劝慰道：“怡妃娘娘，您画得特别好，既有春日的清新可爱，又有牡丹的华贵矜持，以我看来甚是符合秀女的要求。” “但是光我喜欢也不行，还要它们的买家也喜欢才行，所以我拿走这两张只是去做一下市场调研，您还是可以按照自己的进度来接着画。等市场对这花纹的反馈出来，我再来找您做修改。” 怡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此时她也被公主这些新奇又开阔视野的想法折服，心生佩服。 但晚柠拿走其中一张画作并非随意选择，而是经过深思熟虑拿了一张最为精美的。现在自己的生产线还未搭建，然而选秀的时间已经接近，若是不能抢占先机将第一波的营销打响收获第一批的客源，只怕等日后生产线组建起来黄花菜都要凉了。 所以为了降低这个时间差带来的风险，晚柠打算先找一些商家合作生产出几件独一无二的衣服送给南邺城的名媛做宣传。但市面上的商家良莠不齐无法保证做出来的质量，这就需要来一场考核。晚柠先将自己选中的设计图纸拿给商家制作，等他们绣出符合要求的花纹和衣服之后再去谈合作，从而也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俗话说，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想要快速做成这桩生意，晚柠他们必须放弃凡事亲力亲为，及时拉拢其他现成的资源。 从无名宫出来，晚柠路过向晚轩并不打算回去，想要自己出宫去办这件事。可是刚走出几步远，便被婉桃从背后叫住，她气喘吁吁略显着急：“公主，公主。” 晚柠困惑地回头，问道：“婉桃你怎么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方才公主走后，太后娘娘忽然造访，如今正在向晚轩等着公主您？”，婉桃对太后的到访也深感疑惑，说话间喘着粗气走到公主面前。 “太后？”，晚柠立马停住脚步不敢置信地重复确认到：“确定是太后？她来作甚？” “说是许久未见公主，路过此处所以里看看。” “路过？她一直住在佛堂，哪里能路过我们向晚轩？”，晚柠提出质疑，但看到婉桃心有余悸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劝慰到：“算了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就算她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们也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辛苦婉桃帮我跑一趟。” 随后她从口袋里掏出设计图纸交到婉桃手里，并嘱托道：“辛苦婉桃替我出宫一趟，去南邺的集市上找到卖布和衣服的商家，询问是否能绣出图纸上的花纹，若是可行便定下来同时要记下他们的时间和价格。” 婉桃虔诚地接了过去叠好放在口袋里，这才问道：“公主这是为何？” “当然是为了对比他们的效果了，找出最合适的商家。对了，你再去趟芙蓉楼后门的街道找到一户姓唐的人家，看下柳青泉是否还住在此处，身体是否好转？若是好转，便让他带着你去寻一趟沈从玉，拿回小沈兄弟整理的名单。记住了吗？”，晚柠握住婉桃的手，笑着问道。 “嗯嗯。”，婉桃肯定地点头。 “好的，那你快去快回，注意安全。太后的事情你不必担心，我应付得来的。”，晚柠故作洒脱地拍拍她的手，随后目送婉桃离开后才如释重负地朝着向晚轩走去。 临近向晚轩的大门，晚柠停留片刻待挤出一个职业笑脸后这才迈了进去。待走到院中，太后正站在两株腊梅前摆弄着新开的花朵，指尖在花朵之间来回转换，脸上是满意的笑容。一个年长的嬷嬷低垂着头颅等候在一边，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 见太后心情不错，晚柠做好心理准备雀跃着走到太后身边，略带试探的问到：“太后娘娘今日怎么有心来此，向晚轩真是蓬荜生辉。” 听到声音太后扭过头，手指还继续抚摸花朵，她笑着嗔道：“乐颜公主什么时候也变得这般油嘴滑舌？未经通报直接进来，颜儿不会有意见吧？” 晚柠的笑容僵在脸上，心里激烈地吐槽道：“意见？当然有意见了！这话问得，我还能怎么说！” 嘴上却违心地说道：“当然不会，太后能来向晚轩乐颜开心还来不及呢，是我们的荣幸才对。” 太后显然对这个答案很满意，盯着晚柠点点头随后又回过头继续摆弄那几支腊梅：“颜儿说笑了，今日难得出了太阳，再加上礼佛结束的早，便想着来看看颜儿。宫女说你不在，我便自行转了转，这向晚轩在你手里变得更加雅致了，与十几年前完全不一样了。” 十几年前，她说的应该是真正的乐颜公主搬来的时候吧？太后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倒惹得晚柠不开心。乐颜公主需要的时候不见她，如今倒是积极，又有什么用呢？ “太后娘娘谬赞了，如今的向晚轩并非我的功劳，一草一木都是在时间的浸润下成长，慢慢就变了模样，人也一样！” 太后收回摆弄腊梅的手指，继续皮笑肉不笑地望着晚柠：“是呀，正是如此。颜儿，你这两株腊梅长得甚是喜人，可否借与我摆放于佛堂之处观赏？” 第145章 奇怪的到访 \"好你个老太婆，平日里不见得关心自己的外甥女，如今难得来一次向晚轩就盯上了我的腊梅。还想摆放在自己的佛堂之上，这我能给你吗？我看你是痴心妄想。\" 晚柠在心里疯狂吐槽，但表面的和气还需要维护，这有些功夫就不得不做。她歪着头露出刻意讨好的笑容，小步颠颠地走到太后身边，借着抚摸花朵之势不动声色地将太后的手拦在了腊梅之外。 这个举动太后始料未及，笑容僵在脸上，嘴角微微抖动，缓缓将滞空的手收回。晚柠只当没有看见，低着头嗅着枝上的花香，说道：“花香短暂，有根才可长久，若是花枝折断无根可依，只怕片刻便要凋零。不如就种在这里，太后娘娘若是喜欢就来向晚轩吧？” 太后意味深长的问道：“我若是多来，颜儿可要烦了？” “怎么会呢？我巴不得您多来才好！您知道的，颜儿从小就没见过母妃，在我心里您就跟我母妃一样。”，说着违心的话，晚柠自觉有些恶心想要终止这糟糕的话题，于是顺势挽住太后的胳膊，强行将她带离这里朝着前厅走去。 一边拉着太后向前，一边十分认真地说着话，不给她拒绝的时间：“这里风大，再吹着太后娘娘，走，我们去前厅坐坐。对了，太后娘娘今日来向晚轩可是有事想跟颜儿说？” 转眼两人走到前厅，晚柠将太后按在主位上，自己这才退回侧边的位子上坐下。忽然又觉得少了什么，便又招呼婉桃上茶。 太后欲言又止地望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心里也有许多想要吐槽的事情，痛心疾首好好的公主怎么养成这般散漫随意的样子。但转念一想，这一切若是追根溯源还是要从她将年幼的公主“抛弃”在向晚轩算起，便也就忍下了。 “太后娘娘，您瞧我这招待不周，还请见谅。刚我们说到哪了？对了，您今日来向晚轩可是有事？” 太后本是个迂回委婉的人，若是以前她准是要顾左右而言他，让人揣测圣意。可将要开口就看见晚柠瞪着“无知”黝黑的大眼睛，一脸呆萌地望着她，太后便要三思面前的人是否能领悟自己话中的意思。 “今日阳光尚好，正好出来走走。顺便来看下颜儿关于选秀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太后依旧露出慈祥的笑容。 “好吧，我就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太后准是有另外的打算。我先按兵不动，等她露出马脚。”，晚柠在心里盘算着。 随后她开口回答道：“劳太后娘娘关心，托您的福目前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中，一切顺利。” “顺利就好，选秀是明年楮国最大的事情之一，不容许有半点差错，定要选出适合珩儿的妃嫔，早日为楮国诞下子嗣。” “嗯呢，好的。”，晚柠敷衍的应道。 “颜儿，你也是。” “我？我怎么了？”，晚柠见话题又抛回自己身上，不解的问道。 “你呀，也早就到了婚配的年纪，这次选秀务必也要选出一个心仪的驸马才是。颜儿若是出嫁，虽出了皇宫但总要比去土漠要近上许多。”，太后若有所思，顾左右而言他。 她的话语有些凌乱，似乎好像在提醒自己什么，晚柠也在心里犯着嘀咕。莫非她在提醒自己，太上皇有意将自己送去土漠和亲，但假如自己能在这场选秀中嫁出去，那太上皇自然也没有办法阻拦？ 两人说话间，婉桃端着茶水低着头走上前吸引了两人的目光，她们不约而同地注视着婉桃从托盘里的杯子放置在太后面前，温婉的行礼。太后似乎对她很满意，总是用一种赏识的目光看着她，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那是她看晚柠时从未有过的。 “太后，太后娘娘？”，晚柠轻声叫着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能看见婉桃远去的背影：“婉桃是个很好的助手，看来太后娘娘很舍不得她？” “嗯？”，太后似乎并不明白晚柠什么意思，但还是不愿表露出来，迅速恢复了正常的神色，顺着晚柠的话回答道：“是的，她身上有种亲切想让人亲近，照顾起公主的起居一切都好吧？” “好的，都好。”，太后并未直面回答晚柠的问题，却又将问题抛给她。 “那就好，说回选秀这是大事，定不可有意外。颜儿若是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来找我便是。”，太后依依不舍地说着，似乎还有很多话未交待的局促感。 晚柠心里纳了闷，太后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难道今日突然来向晚轩一趟就为了说这些车轱辘话吗？要真是这样，她该是有多么的无聊呀？可是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分明还有其他事。但晚柠不知从何问起，索性不问了，就等着她想说的时候再说吧。 晚柠干脆换了个思路，既然太后都送“温暖”送上门了，自己若是再什么要求都没有就显得有些不礼貌了。她微微一笑，想出了个点子，佯装为难地说道：“确实有一事，此时恐怕还真的只有太后您能做主？” “哦，何事？” “我想跟太后您讨要几处宫里的宅子，年后参加选秀的秀女和秀男便要入宫，可这住的地方还未选好。”，晚柠说道。 “往年的选秀活动，秀女们都在宫中有固定的住所，这里可还行？”，太后提起的住所是往年选秀时都会采纳的地方，晚柠去看过，地方很小。若是只有各位小姐也还想，偏偏这次还有来选秀的少爷，住在一起就不合适。 晚柠摇摇头：“明年的选秀我打算开展一场别开生面的形式，以往的场地太小不太适应新的赛制。我看玉蝶宫和兰芝苑就不错，遥遥相对距离也不算远，太后可能将它们批给我用？” 太后呵呵一乐，眉头也舒展开来：“这有何难，借给你了。” 晚柠自然有自己的私心，这两处宅子距离无名宫也不算远，她打算悄悄将霞妃也安排在内，伪造一个假身份与秀女同吃同住，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她淘汰送出宫去。日后若有人追查起来，也不会与一个早早淘汰的秀女联系起来。 一盏茶还未吃完的功夫，太后已经起身打算离开，直到现在晚柠还是无法想清楚太后今日前来的真正目的。索性也不伤脑筋去思考，许久的以后，一切都会清楚明了的。 第146章 旧人旧宅子 两人保持着一种脆弱的体面和不堪一击的“亲近”，挽着手腕一直将太后送出门外，晚柠留步目送她离开。 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也让水月昏了头，她蹑手蹑脚地从晚柠背后出现，沿着晚柠的目光望去。一头雾水地问道：“公主，人都走了，你在看啥呢？” 晚柠转过头与水月双目对视，忽然意味深长地问道：“水月，你可想去玉蝶宫和兰芝苑看看？” 水月脑海里立刻涌现第一次进来向晚轩那一片荒芜的场景，连连摆手拒绝道：“不行不行，这两处院子同样荒废许久，只怕要比向晚轩当初的情况还要糟糕，到处都是灰尘蜘蛛网和虫子，想想都可怕。”。水月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随口问道：“不过公主，你怎么会突然这问？” 晚柠一把揽过她的脖子，将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像小姐妹那般亲昵地推着她往里走，语气中带着些许的自豪：“今时不同往日，还记得我们来向晚轩第一天的狼狈吗？那时候我就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带你们过上好日子，所以今年你们什么都不同做，只需要指挥别人干就行。” “真的吗？”，水月的眼睛立马发亮，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试探地问着，直到得到晚柠肯定的回答，这才欢呼雀跃起来：“进宫这么久，终于也到了我指挥别人的时候。” “你，去把这里打扫打扫；你，去打盆干净的水来。”，水月摆出架势佯装发号施令的样子，可刚说了两句就破功腼腆的笑起来，补充道：“我去叫朱樱姐，我们等会儿就一起去。” 说罢一边雀跃地朝房间跑去，一边呼朋引伴大声招呼着她们都出来。从刚开始的不受重视事事只能亲力亲为，到如今也能站着指挥别人做事，也不仅是向晚轩的一小步，也是她们的一大步。 但对于晚柠而言，她之所以这么着急要去玉蝶宫和兰芝苑，也是想着趁热打铁以免再生出其他的事端，自己现在此标记上让人人都知道，太后也就不好意思再变化。二来时间紧迫，再选秀开始之前，她还需要对宅子做整改和装饰，更要为秀女和秀男做好分配房间的准备。 所以她要画下这两处宅子现在的构造图纸，好在上面做标记。 当她们带着工具来到这两处宅子，情况果然如她们所设想的那般，到处都遍布着蜘蛛网，野草横七竖八的胡乱长着，因为是冬天的缘故变得枯黄衰败毫无生气。门口一个年长的嬷嬷领着十个小宫女站成笔直的一排，每个人脸上都是苍白低着头不敢抬头。 嬷嬷见晚柠出现立马迎了上去，抿了抿干燥的嘴唇，讨好的笑着：“公主万福金安，太后特意交代奴婢们候在此处等待您的差遣，您尽情吩咐。” 晚柠双手叉腰，脸上的表情已经淡定了许多，仔细打量着这玉蝶宫的样子。她第一次知道这里，还是因为那天下雨迷了路结果误打误撞找到无名宫的时候，晚柠越走越偏僻心里也越慌张，在人烟稀少的地方猛地抬头就看见了“玉蝶宫”破败不堪的牌匾。 当时她就停住了脚步，小声嘀咕吐槽着：“这究竟是楮国的宫殿，还是待拆迁工地，怎么这么多荒废的屋子？” “公主，您看我们先从哪里开始？” 晚柠回过神，发现嬷嬷弯着腰眼睛不敢直视她，轻声询问。她大跨步两下走到大门边，使劲推开门发出，陈年的灰尘洒下来快要将她掩盖。晚柠大手一挥，招呼道：“走吧姐妹们，先从房间和院子打扫起吧。” 一直到太阳落下西山，院中的枯草这才被清理干净。晚柠一直忙于画房子的草图，见时间差不多不忍心宫女们加班，便收起自己的册子准备来到院中催促她们下班。可刚走到一半便被院中堆积的像小山一样的东西深深震撼——那是从各间屋子里收拾出来的东西，晚柠交代统计放在院中再做辨别是否还能使用。 “公主，您吉祥。”，嬷嬷赶忙停下手里的活儿请安。 晚柠一边抬手让她起身，一边在震撼中走上前，打量着这里面都是些什么东西。“被子、发霉的书、长毛的桌子……，嬷嬷，东西都在这吗？” “启禀公主，都在这里，我们什么都没拿。”，嬷嬷似乎有些会错意，解释道。 “哦，就先放在这吧，等房间都收拾完再做区分。朱樱，送嬷嬷下班吧。”。 听到晚柠的吩咐，朱樱从口袋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银子，走到嬷嬷身边交到她手里，说道：“嬷嬷今日辛苦了，姐妹们也都辛苦，就劳烦嬷嬷将这些银子分给姐妹们买些茶点休息休息。明日还需要姐妹们再辛苦辛苦。” 嬷嬷接过装银子的口袋在手里掂量，见分量不轻脸上喜笑颜开，连忙客气的表示：“多谢公主，您有需要尽管开口便是。” 嬷嬷刚刚转身，晚柠心中忽然隐隐觉得不安，连忙叫住她：“嬷嬷留步，确实还有一事需要你，你可知道这玉蝶宫里之前住的可是谁，望着这些物件不像是寻常人物？” 嬷嬷低头沉思，努力回想着以前的事情：“这件宫殿空置多年，奴婢未曾见过，不过曾听老一辈的嬷嬷们提到过，好像是先皇的妃子——好像是叫兰妃。公主您瞧我，这年老糊涂也记不清楚了，只知道是兰妃。” 兰妃？裴兰？晚柠暗自思索，也明白了为何太后如此轻而易举地答应了自己的请求，多半是因为亏欠吧。 她面不改色，笑着谢过：“多谢嬷嬷。” 送走嬷嬷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一旁的水月环视一周还不见婉桃的身影，便问道：“婉桃姐姐今日去哪里了，怎么还未回来？” “她替我出宫办点事情，不过这个时候也应该回来了。可能她不知道我们在这里，你们三个就先回向晚轩吧，以免婉桃回来找不到人。”，晚柠站在院中这一堆物品前若有所思。 “我们先回去？那公主您呢？”，一旁的朱紫忽然开口关心。 “我想再看看面前的这堆东西，就在多留一些时间，你们先回去吧。”，见公主已经做好准备，几人也不再劝阻，将手里的灯留给晚柠后便先回去向晚轩等着婉桃。 晚柠一手提着灯笼，一手在这堆发霉的家具里翻找，试图找到有用的东西。她看上了一个类似床头柜的东西，想要拉开抽屉却被另外的架子压着，一只手难以用力怎么也拉不开。 她自然不肯认输，使出全身的力气使劲往后拽。这时有人从背后托着她防止摔倒，另外一只手单手扶起这个架子，因为失去了阻拦抽屉轻而易举地被打开。她欣喜地叫着：“终于打开了，你们怎么还没回去？” 一回头面前是张熟悉的脸。 第147章 集市歹徒 太阳落下西山，天地之间笼罩着一层朦胧的黑暗，夜市尚未开始街道上行人寥寥，或者行色匆匆，偶有人停下脚步张望但很快又启程。 夜色中婉桃从一间绸缎庄快步走了出来，柳青泉怀里抱着厚厚的布料紧跟在她身后，东西之多几乎要挡住他的眼睛差点撞在婉桃的身上，婉桃立马转身扶住他。下午的时间两人已经跑遍了南邺城几乎所有的布庄和服装店，按照公主的吩咐拿着花纹图纸挨家挨户的询问是否可以定做这样的产品。 他们接连跑了几家，发现每家老板都声称自家可以做出来，都宣扬掌握独特核心的技艺，绝对不可替代。起初两人还会欣喜，后来便意识到这只是一种套路。为了更有效率地完成公主交代的事情，婉桃提出先每家买一些绣品拿回宫里给公主做个初筛，之后再将图纸交给他们定制进行考核。 也正是为了这个，两人一下午马不停蹄地在各个店铺之间采购，拉着掌柜的介绍自己的特色和优势，一不小心就到了这个时间。 “婉桃姐，”，柳青泉打量着夜色，开口想要邀请她一起吃个晚饭再回去。但等她回过头，戴着的冗长的面纱格外沉重，想着她也许不想在外人面前展露自己的最脆弱的一面吧，便不做声。 婉桃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欲言又止，伸手从他手里将所有的布匹拿了过来抱在怀里，温柔地说道：“今天真是不好意思让你跟我一起跑了这么久，你快回去吧。” 柳青泉试图拿回布匹，提议道：“路途遥远，东西又多，让我再送送你吧，婉桃姐。” “我可以的。”，婉桃拒绝他的提议，随后又补充道：“外面风大，你的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快回去休息吧。你的努力我会传达给公主的，她一定会很欣慰，公主交代的其他事情就劳青泉多费心。” 柳青泉一副被看穿的腼腆，伸手摸着后脑勺，客气地回复道：“多谢婉桃姐关心，我的身体强壮着呢！” 婉桃莞尔一笑，双眼弯似月牙用眼神示意他朝身后看去，只见唐小悠躲在一旁的大柱子后面，背着手偷偷地朝这里看。婉桃声音温柔催促道：“别让人等急了，你快去吧。” 见自己被发现，唐小悠索性从柱子后走了出来朝着他们挥手示意，柳青泉尴尬地挥手回应，嘴上却在向婉桃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嗐，婉桃姐误会了，我和她没什么关系。也不是没什么关系，就是房客与房东的关系，她怎么来了？” 少年人的害羞腼腆和刻意的撇清关系，此刻在婉桃看来都带着少年们特有的青春和美好。她不忍心让年少的嘴硬无意伤害关心自己的人，温柔地笑着提醒道：“她这是关心你，快回去吧。” 柳青泉也不再拒绝，与婉桃简单告别几句后便径直走到唐小悠面前，没好气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唐小悠不甘示弱：“你这风寒是因我而起，我可得盯紧你好好养病，万一一直不好你再赖在我头上，我不就亏了！” “你放心好了，这都是我的命，我觉得不会怪你的。走吧，时间差不多了，再不回去奶奶该着急了。”，说罢，柳青泉便自顾自的往前走。 唐小悠很是活泼，两三步便追了上去，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快些吧，奶奶今天做了她的拿手晚饭，再不回去就赶不上咯！” 婉桃怀里抱着“小山”一样的布匹和衣服，静静地站在原地目送他们在斗嘴和打闹中远离。看得她心里暖暖的，转身走入黑暗中一人独自前行。 “站住——” “啊——” 待婉桃走到南街时，夜市也已经开始，街道上人来人往变得热闹了起来。大家三三两两手挽手闲逛，她抱着东西小心翼翼的行走，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似乎是追逐的声音，仔细听有人在大喊：“站住——” 夹杂着行人的尖叫和摊位被掀翻的巨响，以及耳边呼呼吹过的风声，不像是寻常百姓之间的矛盾。婉桃本是不感兴趣，更往道路的边沿移动默默低头走自己的路。 直到身后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求救：“来人呀，救命呀！泳儿，泳儿，你放了我的孩子吧。” 婉桃瞬间想起幼时听过的故事，修炼成精的妖怪为了吸人的魂魄，会在人行走的路上偷偷叫他的名字，等他回头的瞬间便一口将他吞掉。讲故事的婆婆曾吓唬她，黑暗中如果有人让她回头，千万不要听一直往前走，一旦回头她就要落入陷阱里。 但听着身后人的哀嚎和呼救，她还是停下了步伐回头望去。只见背后已经乱作一团，几个官兵围成一圈，圈中间一个黑衣人手里拿着刀抵在一个孩童的脖子上，不远处就是跪在地上哀嚎求救的女子。看样子那人是这人质的母亲，不然不会如此的难过和痛心，再看那几个官兵此时也不敢贸然行动。 局面一时间僵持，谁都不敢贸然动手，彼此相互试探中。这下黑衣人也胆子大了起来，刀子抵在人质的咽喉拦着他缓缓往后退。人质年纪不大见这场面已经吓得腿软，脸色发白身体不自主的颤抖，根本不能配合他往后退，几乎是被人质拖着前进。 “孩子，泳儿，有没有人能救救我的孩子呀？”，人质的母亲伸着手试图去够到自己的孩子，从地上站起踉跄着前行。可周围的人谁也不敢贸然上前，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 “娘……娘……”，人质嘴巴颤抖，喃喃不断地唤着母亲。 黑衣人很快便意识到几乎瘫软的人质成了自己逃跑的绊脚石，拖着他根本没办法行走，并且对自己的力气也是一种消耗。于是他阴沉着脸在围观的人群中快速打量，寻找更为合适的人质。 围观者纷纷低下了自己的头，不敢去与凶神恶煞的歹徒对视。当他把目光转向婉桃的方向时，两人目光正好对上。这是如此凶狠冰冷的眼神，充满杀气似乎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却也要带着不容察觉的穷途末路的丧心病狂。婉桃更留意到他的右脸带着一道长长的刀伤，从眼角一直开到嘴角。 还未反应过来，黑衣人挟持人质走到婉桃附近，邪恶一笑顺手插了人质大腿一刀，趁着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人质身上，他提着人质的衣领随手丢在人群里。自己则趁乱跑到婉桃面前，拿刀抵着她的腹部，示意她安静不容分说将她带离了这里。 等大家反应过来，两人已经不见了踪迹，只剩地面上散乱的布匹。 第148章 清点杂物 玉蝶宫内，晚柠以为姐妹们还未离开，惊诧地回头正好看见穆修冷淡的脸。 “你怎么在这？”，晚柠脱口而出的问着，一边不动声色下蹲从他的怀里钻了出来，挨着站在一旁帮着他用力将抬起的架子丢到一旁。 穆修看出她的避嫌，故意拍着手上的灰朝着之前被压着的柜子走去，顺手将抽屉挨个打开，检查里面有什么东西。 “听说你在这里，我自然要一起来的。”，确认抽屉里什么都没有，穆修起身直接倚靠着柜子，语意轻佻的补充道：“这里东西这么多，总不能让你一个人清点。” “算你有良心。”，晚柠打趣道，也不再去看他转身走到一旁去翻找其他的东西：“刚从嬷嬷口中得知这里是兰妃之前住过的场所，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可得清点仔细。” “嗯，我知道。”，穆修低头翻找随意的应和着。 “嗯？你的消息还是一如既往的灵通呀！”，晚柠惊讶地直起身子佩服地看向他，由衷的夸赞道：“我也才刚刚知道这个事情，什么时候也能用您灵通的消息，帮我找到真正的乐颜公主的下落吧！” 穆修默不作声，继续低头清点面前的这堆东西。 “嘚，我不问了。一切您心里有数，反正有消息时你一定会通知我的。”，晚柠摆摆手，侧身的瞬间又觉得穆修的状态不对，她一手托腮上下认真打量，连说三个不对：“不对，不对，你不对劲。你今天来这里还有其他事情吧？” 穆修直起身子一副什么都瞒不过的表情，看向最东边的那间房，请求道：“那间房不错，给我留着。” “这里？这里是给秀女住的地方！”，晚柠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解且大声的质问：“你要来干嘛？当宿管吗？” 在房间与穆修之间来回张望的瞬间，晚柠恍然大悟，问道：“莫不是要来给蒙珠准备的？你放心好了，我保证她一轮游，初选就淘汰。这种选秀活动小孩子来凑什么热闹，你就在玉熙宫等着她回去吧，保证上午来下午回去，不耽误回去吃晚饭。你看怎么样？” 穆修并没有出现她期待的表情，甚至回过头的瞬间，消瘦的脸上还有些疲惫，他摆摆手拒绝道：“不必了。” 这个回答确实出乎她的意料，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还不等她问穆修紧接着对原因娓娓道来：“蒙珠身为来和亲的公主，虽身在南邺但一举一动都收到土漠的关注，若是没有履行自己的职责怕是要受到攻击，以后的日子更加难。听说，新王妃和小王子近来更加受宠，土漠有些事宜大王已经交给王妃来处理。” “等等，这个王妃代为处理政务的剧本好生耳熟，好像在哪里看过？” 穆修白了她一眼，吐槽道：“你电视剧看多了吧！现在土漠留给她的生存空间不多，即使以后能平安回到土漠，也无公主的根基。像现在这样能留在南邺安稳度过几年时光也算是幸运，就让她在这里多玩一玩吧，也多交一些朋友。” 这句话既是在说蒙珠，也好似在说他们自己。见气氛有些不对劲，晚柠也很是理解他的想法，于是连忙拍着胸脯保证：“你就放心吧，这事儿包我身上了。” “多谢。” 微弱的烛光下，他清脆的声音穿透黑暗。晚柠也不再应答，两人默契的沉默分头在这堆杂物里翻找。 此时另一边宫外的婉桃正在被歹徒挟持着，他一手恶狠狠的抓着婉桃的胳膊，另一手持藏在袖子里的匕首抵在她的腰间，刀刃上的寒气逼人，即使隔着几层衣服依然能近距离感受到死亡的血腥味。 “别说话，跟我走。”，穷凶极恶的歹徒伏在她的耳边，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在耳边威胁。婉桃不敢声张，任由他拉扯着朝着远离人群的地方走去。 随着距离越来越远，身后歹徒的喘息声更加清楚，寒冷的冬风扑面吹来让人清醒，也卷起婉桃蒙着的面纱。她下意识去检查面纱之时，却在那人的手腕上看见了片状拱起的伤疤，即使他用布条将它包裹着，可还是露出了发红的部分被婉桃看见。 那是如此恐怖的存在，婉桃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想着该如何自救。 她首先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只见此时两人已经远离了集市和人流，走在一个偏僻的小道上，周边是冬歇的农田，再远一些是成片的树林。这是极其危险的地方，即使她大声呼救也不会有人能及时赶来，所以她狠狠地掐着自己的胳膊让自己保持清醒和冷静。 听着身后歹徒急躁的呼吸，又看见他凌乱的步伐，婉桃立马分析道这个歹徒也已经到了精疲力尽的时刻，此时也属于草木皆兵的状态。 “大哥，已经安全了，没有人追来。” 婉桃忽然的开口让他下意识抓紧了她的胳膊，立马前后左右高度警觉地排查一遍，这才长吁一口气，手上的力道也放松了。 “既然你已经安全，我也就没了用处，带着我还妨碍你赶路，不如放了我吧。”，婉桃低声提议道。 这时的歹徒明显放松了下来，他“呸”朝一旁吐了口唾沫，嘴里咒骂道：“天杀的，真是倒了八辈血霉，怎么一出门就遇到了这群杀千刀的，害得老子任务没完成不算还差点命搭里面。” 歹徒一边发泄着情绪，一边从背后使劲推搡婉桃，直到将她推到一旁的林子里确认她无法逃跑，这才靠着树坐了下来。他左手拿着匕首朝婉桃挥舞，威胁道：“你老实点，小心我一刀杀了你。这里荒山野岭，反正也不会有人知道。” 说罢歹徒仰着头靠着树休息，左手频繁地抓挠着右手的伤疤，似乎很痒的样子。 婉桃点点头，心里想着其他的办法。忽然她嗅到了一股血腥味，顺着味道看去只见他的胳膊上有着红红的鲜血。她心生一计，想要先示好让他放松警惕：“你流血了？” 歹徒意外的瞄了她一眼，随后低头去检查自己的胳膊，用手指摸了摸有些干涩的血迹放在鼻子前嗅了嗅。 回答道：“不是我的，你这人倒是奇怪，不关心怎么逃跑倒关心起我来了。” 他的眼神凌冽凶狠，婉桃露怯将脸扭到一边。得到缓解的歹徒开始上下打量眼前这个被自己挟制的女生，她虽然蒙着面纱但身材却实打实的修长曼妙，与他以往能接触到的女子都不同。 他歪着头玩弄手里的匕首，像盯着即将到手的猎物那般，声音充满威胁的味道，说道：“不过有一件事，你确实能帮我。” ” 第149章 歹徒色心 “什……什么？” 从歹徒挑衅的言语中，婉桃嗅到了危险的味道，因为高度紧张导致肌肉紧绷动弹不得，只能她结结巴巴的问着。 黑衣歹徒见周围没什么风险此时胆子也大了许多，竟然坦然地靠着大树斜着眼睛打量她，听到她的声音还生出一丝“同情”，疑惑的嘟囔着：“好好的小娘子，声音居然这么难听。你这破锣嗓子我还怎么忍心让你叫呢？” 婉桃已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气血上涌脑袋发懵，一边不动声色的观察周围的地势，寻找可以躲避的地方。 “趁着官兵还未追来，你快走吧。若是因为这些事情耽误了时机，只怕……只怕得不偿失。你，你……” 婉桃话还未说完，黑衣歹徒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咧着嘴坏笑缓缓站起身，朝着她的方向走去。像是故意戏耍婉桃，他特意放慢了步伐以至于将每个动作的恐怖效应都放大，让面前的“猎物”心生恐惧又无处躲藏。 “小娘子说话费劲，就不要再出声，免得伤了嗓子。你关心我，我都知道的。”，说话间，歹徒已经追上婉桃后退的步伐，两人现在的距离不到一臂，只要他伸手就能抓住。 婉桃心里厌恶极了，借着恐惧的力量下意识伸手要推开他。但两人之间的力量悬殊，不仅未能将他推开反而被他趁机抓住了手放在胸前揉搓。她越是加大力气想要抽回去，歹徒就更用力的抓着，脸上的笑容也就更变态。 “小娘子不要害怕，兄弟我出来多日身上紧巴巴的，你就好人做到底帮我松快松快，如何？”，他的眼神似乎下一秒就要将她生吞活剥，脸上流露出急不可耐的表情，手上紧紧地拉拽着婉桃。 婉桃顾不得手上的疼，拼命的往外拉扯似乎要褪下一层皮来，嘴上却也还在试图用利弊劝说他离开。 “官兵肯定在追查你的下落，他们很快就能追查到这里，我劝你最好不要因小失大，赶紧逃命去吧。” 歹徒哪里还听得进去，一只手死死拉着婉桃，伸出另一只手试图去拉扯她的另一只胳膊，无奈在婉桃的挣扎下一直不能如愿。随后便又将目光落在她圆圆的眼睛上，这双眼明媚动人加上惊慌失措和几分倔强，与他平时所能接触的人完全不同，便更加不愿意放弃。 “小娘子眼睛如此美丽，为何戴着面纱将其他五官遮盖起来？莫不是这面纱之下是更美存在，小娘子担心我把持不住？”，说着他便伸手要去扯下面纱。 婉桃眼神里满是怨恨和愤怒，心有不甘被人如此欺负，恶狠狠地盯着歹徒的脸，手上死死地摁住面纱阻止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去挣脱，眼见不能如愿歹徒了失去了耐心，不耐烦地抬手给了她一耳光。 清脆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明显，这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在婉桃脸上，她的脑袋立刻一片空白，耳朵也出现耳鸣听不见声音，只有脸上火辣辣的疼真真切切。 遮挡的面纱就这样被歹徒粗暴地扯下，随后歹徒倒吸了一口凉气，马上松开捏着她脸的手。可惜的说道：“多好的美人，偏偏脸上有这么几道疤，老天爷真是不开眼。呸——”。他啐了口唾沫，接着说道：“真是倒人胃口。” “那现在能放过我了吗？”，婉桃绝望的站在原地，如同枯木般毫无生机，红着的眼眶酸涩难忍。 歹徒冷哼一声嘲笑她的天真，反问道：“你以为那些被欺负的女孩子都是因为她们长得漂亮吗？别天真了，那是因为她们倒霉，碰上我这样的人。漂亮固然好，但出门在外也不讲究这么多了。” 歹徒俯视婉桃的脸，随手将扯下的面纱丢弃，再一使劲便将她拽了回来，不顾她的挣扎拦腰抱了起来。用一种阴森可怖的口气，在她耳边低语：“只要能松快松快就好，我看姑娘也是风韵犹存。” 说完，他的手便开始在她后背游走，婉桃挣扎着反抗，可是刚抽出手便又被他逮住双手锁在身后。他得意地笑着，粗鲁地用脸去“拱”她的脖间，拉扯她的头发：“这城里的姑娘果然不一般，身上特别香，真是便宜我了。” 歹徒扑倒婉桃骑坐在她的身上，粗暴地拉扯她的衣服，外衣被扯破又要去腰间拉扯腰带。婉桃无力又绝望，凌乱的头发掩盖着眼角的泪水，嘴角带着未干的血渍，咒骂道：“你会后悔的，为今天的所作所为。” 微弱的月光洒在大地上，也照在她绝望的脸上。歹徒低头看见她脸上可怖的伤疤停了一秒，笑她天真：“后悔？那你待会儿就好好表现，让我到死都不会后悔这一刻春宵。”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确实不想再看她的脸，便粗鲁的将她翻了过来，脸朝下趴着后背朝上。歹徒将她的手控制在头顶，顺势趴了下去压在她身上，用仅有的一只手拉扯她的衣服。 婉桃拼命地抬头，眼前正是他那只绑着绷带的手腕，她趁机拉扯解开。熟悉的伤疤出现在眼前，这个明显是烫伤面积几乎覆盖了半条胳膊，因为发痒上面被挠的红通通的，更加丑陋可怖。 “刀？” 婉桃还未放弃自救，她忽然意识到方才一直被歹徒拿在手里的匕首已经不在他的手上。那就说明她也有机会拿到，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了，一想到此处忽然就又有了希望。她双手来回摸索，一边阻挡着歹徒的侵害，她拼命转动身体想要翻身过来。 “肖老大！”，婉桃拼命发声。 歹徒忽然停下手里的动作，抓着婉桃的肩膀将她翻了过来，此时她的脸上头发里已经满是泥土，眼神里满是愤懑，脸上却还带着一丝挑衅和高傲，即使被压在身下却也“俯视”着面前的人。 “你到底是谁，怎会知道我的名号？” 婉桃已经肿胀的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招呼道：“你低下头我告诉你为什么？” 面前的歹徒甚少报出自己的名号，所以当面前这个陌生女子准确说出时他倍感诧异。量她一个弱女子也翻不出浪，便真的毫无防备的俯下身子低下头。 “因为你手腕的烫伤是我弄得，你的命也是！” 不等他反应过来，婉桃握住落在泥土的匕首，将它直直插进歹徒的胸膛，鲜血霎时洒在她的脸上身上衣服上，一股血腥味儿钻进她的鼻腔。 歹徒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打量她的脸，拼命握住匕首生怕她拔出来，嘴巴一张一合喃喃道：“你……你……” 第150章 绝望的反击 “你，你到底是谁？” 歹徒骑坐在婉桃身上，一只手死死摁住插在胸膛的匕首，一只手在震惊中指着绝望地躺在地上的她，质问她的这是身份。 婉桃盯着他的眼睛嘲笑他的慌张，咧着嘴角发出冷笑：“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你还没想起来吗？难道还有其他人朝你泼了开水？” 歹徒肖老大猛然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瞥向右手的层层叠叠的伤疤，思绪回到几个月前。那时肖老大纠集十几人成立了个寨子，占据几条路干起了杀人越货打家劫舍的事情。随着这种事越做越多胆子也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膨胀变得无法无天，渐渐引起了朝廷的关注将此事交给北祁的祁王处理。 原本就是草寇不足为惧，祁王略施小计便将这群乌合之众剿灭，要不说这个肖老大运气好哪天不在寨子里逃过一劫，但也上了通缉名单，祁王发话势必要将他捉拿归案一网打尽。 在深山躲了半个月见无人找到他，逐渐胆子便大了起来，择了春日的一天下山喝点小酒放松放松，顺便置办些武器和暗器。原本还十分谨慎，但几杯酒下肚胆子便大了起来，一手拎着酒腰里藏着药粉堂而皇之出了城，沿着小路哼着小曲往回走。 走在田埂上身体发烫，便想着坐下来休息片刻，刚坐下一把冰冷的长剑就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彻骨的寒气从脖子传遍全身，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抬着头眯着眼想要看清来人的长相，无奈那人逆着光什么都看不清楚，却也能感受他的器宇轩昂，当下便认定此人与自己不是一路人。 “大侠，咱俩素不相识，初次见面何必如此呢？”，他求着饶小心翼翼的将架在脖子上的剑移开，可是刚移动开一点，少侠便多近一寸，刀剑锋利将脖子上映出一道细细的痕迹。 “莫非他是官府来抓我的？”，肖老大上下打量，只见他的衣服底部沾着些干掉的泥土痕迹，鞋子虽也有磨损的痕迹，但是布料看起来都价值不菲，断然不可能是官府的官兵所能购买的起的。 “素不相识？”，那少侠反问道，随后从口袋里掏出准备好的绳索，一手钳制住他，剑入鞘想要用绳索将他捆住。 “少侠这是干什么？你可是认错了人，我就是个普通的农民。”，肖老大矢口否认自己的身份，脑子里却在想着该如何脱身。 忽然心生一计，他见着少侠只是用绳索捆住自己，想来是有人下令要活捉自己，至少生命暂时没有危险。随后他装作害怕的样子，两条腿不自主的颤抖，竟也站不稳摔倒在地上趁机趴在地上。 “哎哟，哎哟，我的腿走不了路了。”，肖老大假装痛苦的呻吟，偷偷从口袋里摸出才从集市上采购的药粉，撕开袋子抓在手里。等着少侠弯腰试图将他身下的胳膊拉扯到身后捆绑起来时，肖老大顺势转身，用尽力气将手里的药粉朝着少侠的面部撒去。 少侠的反应敏捷身手矫健，意识到不对立马侧身躲了过去，虽然立马闭上眼睛抽出剑，但睫毛上还是沾染了不少的粉末。肖老大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瞅准机会拔腿就跑。 初春的田地还未种上作物，无法提供遮挡。眼见那少侠就要追上，肖老大自知正面交锋不是他的对手，慌张地左右打量寻找可以躲藏的地方。恍惚间瞅见前方不远处有片林子，急于逃命的他没看见林子上方还飘着缕缕炊烟。为了甩开他，肖老大猛地改变方向躲了起来，颤抖着把口袋里剩下的药粉全部抓在手里。 林子里静悄悄，肖老大屏气凝神竖起耳朵辨别微弱的脚步声，高度警觉额头渗出汗水，只等少侠经过时给他致命一击。正如他所料，少侠受方才药粉的影响视力受限，一时防备不足被肖老大趁虚而入，手里捧着的药粉结结实实全部盖在他的脸上和眼睛里，霎时间剧痛难忍。 虽然眼底钻心的疼让少侠睁不开，但当得逞的肖老大抽出身上的匕首得意在少侠身上翻找时，他还是凭借着听觉与肖老大打斗起来。 若是平时肖老大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可如今他双目几乎看不见任何光亮，疼痛也降低了拔剑的速度，被肖老大用着阴损招数僵持不下。 就在这时，少侠灵敏的耳朵听到林子里一阵悉悉簌簌的脚步声，听起来谨慎又缓慢，脚步轻既不像村野山夫，又不似练过功夫。无论是哪种，都是他应该争取的帮手。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还不等少侠开口时间那人吃惊的“啊”了一声，便慌乱地朝着原地跑走了。听声音是个姑娘，少侠不忍心让一个女子陷入这样的危险当中，便也将话憋了回去，继续与肖老大打起来。 几个回合下来，肖老大意识到自己仍然不是面前少侠的对手，用尽力气也只能躲避几招。于是继续使着阴招，声东击西拉扯住少侠的双臂。不动声色的抽出匕首朝着少侠脖子刺去。 这时，不知从哪里来的一盆热乎乎朝着他泼来，他下意识用松开手用胳膊去阻挡，沸腾的开水瞬间将他的胳膊手腕烫出水泡来。肖老大顾不了那么多，慌忙脱下自己衣服担心布料与烫出的水泡产生粘连。他仔细看去，耸起的大水泡上还带着黏糊糊的米粒。 他凶狠愤怒地斜着眼睛看向那位拿“粥”暗算自己的女子，亦如现在斜着眼睛打量被压在身下的婉桃。在震惊中露出怀疑的神色，反驳道：“你不是她，她的样貌化成灰我都认得。她那么一个绝色美人，怎会是你这般赖皮蛇的模样！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恍如隔世，肖老大的言语像一把刻刀扎进她的心里，自己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她也不想再回忆起。 也不想再与他废话！ 婉桃暗中握住匕首的手柄趁其不备拔出，在肖老大恍惚的片刻，用尽全身的力气刺向心脏。肖老大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除了嘴角流出鲜血，什么话也说不出栽倒在地上。 因为刚才的反击此时身体不自主的颤抖，手指也几乎握不住东西。婉桃索性就这样闭着眼睛躺着，双手握拳放在身体两侧，泪水不受控制的滑落。 “他怎么了？” 身旁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婉桃缓缓睁开双眼，毫无生气的回答道：“死了。” 第151章 见面 问话的声音是如此的耳熟，婉桃猛然睁大了眼睛，却不敢相信的自己的耳朵。 她紧张地握住衣角，试探地转头朝向那男子。他正背对着婉桃蹲在肖老大的身旁检查呼吸和脉搏。等确定肖老大已经没了，又拉开袖子检查胳膊上的伤疤和指甲。微弱的光源映照下，他似乎看的极为认真，他早就发现旁边还躺着一个人质，却始终未曾正眼瞧过，连问话的语气都是极为冷淡。 似乎一切都与他无关。 直到婉桃的一句“死了”，沙哑的声音极有辨识度，听到的瞬间他微微蹙眉扭头朝身后看去。 “千万不要是他！”，婉桃在心里祈祷，她实在不想被他看见这般狼狈的模样。随着转头的动作，婉桃的内心也愈发紧张害怕，身体冰冷僵硬动弹不得。终于在双目对视的瞬间，婉桃败下阵来将头扭到一边去。 “子见少爷，歹徒人……” “退下！”，还不等姗姗来迟的官兵把话说完，子见立刻厉声喝退。官兵虽然一头雾水，但见子见的样子很是吓人，便知道此时上前不会有好事，于是立刻带上所有后来人退到一旁。 身上原本的衣服破碎不堪，大腿、胳膊、胸脯已经无法被遮盖露在外面。婉桃扭过来不敢去看他，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能将痛苦向内压抑消解。像只鸵鸟将头埋起来，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就在婉桃无处躲藏的绝望之际，一块白色的方帕“从天而降”不偏不倚的落在她的脸上将其遮挡。子见紧接着边走边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她的身上，宽大的衣服刚好能将她裹在里面。做完这一切，子见轻声笨拙的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安慰的话一出，婉桃便明白他已经认出了自己，眼泪再也无法被阻拦争前恐后地从眼角无声滑落。默默无声，任由他抱起在怀里，此刻她没有力气也不想拒绝短暂的依靠。 婉桃的一滴泪顺着脸颊落在子见的手背上，温热的感觉仿佛从回忆里穿越而来，一时间让他有些恍惚，但很快便认清了现实。 “歹徒已死，将他尸首带回去。”，子见向一旁的官兵下令，随后大步流星地离开。 “是！” “子见少爷真是奇怪，这肖老大不是他自己要追查的吗？怎么自己先走了?”，年轻的官兵小声嘟囔着，立马引来了领队的白眼。 “好好干活，少说话！” “是。” 过了许久两人才再次回到城里，子见并未将婉桃带去衙门问话，反而找了家客栈开了间房。进门便将婉桃轻柔地放在床上，绅士的不做停留，立马转身去桌子上摸索蜡烛想要将灯点亮。 “不要点灯！”，婉桃的声音破碎不堪一击，几乎是带着乞求的语气重复了一遍：“求你，不要点灯。” 子见拿起蜡烛的手悬在空中，有些失神，反应过来后立马将蜡烛放回原处，回答道：“这家客栈较为安静，婉桃姑娘先在此休息，郎中正在来的路上。” “多谢……公子。” ，婉桃的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 “公主也已派人去通知。”，他的声音几乎不带任何情感，可听到“公主”时婉桃心里却很波动，不自主的咳嗽起来。虽然不想公主担心，可事到如今也没法瞒着她，只怕公主知道后更难过。 “咳咳……咳咳……咳……”，婉桃更加猛烈地咳嗽起来，身体也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狼狈的模样我见犹怜。见状，子见也不好再坐视不管，立马倒了杯茶水快步走到床边，在黑暗中摸索握住她的手。 “多谢子见少爷，咳……咳咳，子见少爷不必可怜我。” “婉桃姑娘多虑，职责所在。姑娘有勇有谋反杀歹徒脱险，在下实在佩服。”，子见三言两语打消她的顾虑，随后将手里的杯子交在婉桃的手中，便松开手站在一边。 在不被发现的角落，他偷偷隔空握了握手，回味着方才抓住婉桃手指的感觉。感觉虽为熟悉，但婉桃手上的皮肤极为光滑细腻，丝毫不像是做过粗活的样子。而他一直在寻找的那双手上，手心有着一层厚厚的茧子，食指的关节处还有一道疤，无论如何也无法与面前这双手匹配上。 子见自嘲般摇摇头，心情苦闷的离开房间守在门口。他嘲笑自己一定是昏了头才会把心底记挂的那个人与房间内的婉桃联系起来，无论怎么看婉桃都不可能是她，他不能也不应该把心底的依赖投射到其他人身上。 冬日的冷风透过走廊的窗户吹来，凛冽的风将子见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怅然若失的低下头看向空空如也的手心，失去的人还未回来。他缓缓走到走廊尽头，原本是想关上窗户此时却情不自禁的推开，企图用寒冷让自己脑袋清醒。 半晌，他缓缓抬头望向遥远天际的月牙，双手痛苦的抵在窗边，在心里乞求：“我还能找到你吗，星禾？” “星禾，如果你能看见今晚的月亮，就给我个消息好不好？” “……” 纵使心底有百般祈祷，回应他的只有夜晚的冷风，和不切实际的梦。 “子见哥哥！” 听见有人叫自己，子见悄悄收拾情绪回头，言柯提着剑雀跃着朝他走来。她从旁人打听到子见今晚抓住了肖老大，便想第一时间为他祝贺。她发自内心的开心，边走边说道：“子见哥哥，听说你今晚抓住了一直在追查的肖老大，真为你开心，不愧是我的子见哥哥！不过子见哥哥，你怎么不回衙门，反而来这个客栈，害得我一顿好找。” 子见苦涩地笑笑，不动声色的将胳膊从言柯的手中抽离，站到对面帮她把被风吹开的披风盖好。关心的问道：“言柯，外面这么冷，你怎么来了？” 言柯顺势拉着子见的衣袖，撒娇似的问道：“我当然要来了，当初肖老大害你眼睛失明，我一直等着他被抓到，将他碎尸万段好给子见哥哥你报仇呢。没想到这大半年的时间，还真给他跑了！他在哪呢，看我不好好教训他一顿？” “他已经死。” 第152章 是我朋友 “死了？那可真是便宜他了，真会找时候。”，言柯听到肖老大已死的消息瞪大了眼睛，眼神中既有愤怒又有疑惑。 若是平时像肖老大这样的小角色，言柯是断然不会关心的，偏偏这是导致子见眼疾的罪魁祸首。并且她知道子见也一直在追查肖老大的下落，见他这般上心还以为是为了报仇，没想到今日终于遇上，就这么简单的杀了他，实在是出乎意料。 “子见哥哥，你可真仁慈，居然这么简单放过他。” 子见依旧是副平常疏离的样子，看不出情绪的波动，平静地说道：“不是我。” “不是你，居然还有人抢在你前面，是谁？”，言柯不敢相信，注视着他的眼睛想要的到答案。 “他挟持了人质，人质为了自卫慌乱中捅了他正中胸口，我赶到的时候就已经没气。”，子见补充道，提到人质他下意识瞥了一眼婉桃所在的房间，担心她需要安静也不希望更多人知晓此事，便想着先支开言柯。 可是他低估了言柯对他的了解，她的视线也立马跟了上去留意到那间房。心思缜密又多疑的言柯意识到不对劲，立马变了脸色指着房间，问道：“子见哥哥，房间里是谁？” “人质。”，子见不想说出婉桃的名字，双唇微启冷淡的露出两个字。 这个答案言柯显然是不信的，反而觉得他在刻意隐瞒，患得患失的不安全感让她觉得子见在偏袒房间里的人。暴躁地反问：“人质？什么人质不送去衙门不回自己家，要被你送来客栈？我若是不来，子见哥哥你是不是也打算今晚留宿在这？你说呀，房间里究竟是所谓的人质，还是你金屋藏娇？” 不等子见开口解释，言柯伤心不已怒气冲冲地朝房间走去，眼见房门就要被她推开子见猛地出现挡在中间。好言安慰道：“言柯，里面真的是人质，她受伤了正在等郎中诊治。你不要闹了，先回王府等我好不好？” 言柯情绪上头哪里还听得进去子见的话，歪着头抿着嘴委屈的盯着子见的脸，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从眼角接连滑落。带着哭腔问道：“既然是人质，我哪里看不得？你就是骗我的，对不对？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却不住在府里，你知不知道父王也不在，府里就我一个人有多寂寞，有多想你们。等父王回来我就跟他说，以后就把你留在南邺陪我，不能再去那么远的地方。呜呜——” 言柯越说越伤心，眼眶红红的眼泪止不住流淌，这个委屈的模样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她哭着的时候还在偷瞄子见的反应，直到从他脸上看到了慌张这才放下心来。这是她的杀手锏，小时候只要她和子见哥哥有争抢或者争执不可开交时，她就会流眼泪，子见就会把东西让给她或者彻底认输。 所以当子见自然地用手背帮自己擦去眼泪，言柯便笃定子见哥哥还是当年那个宠溺自己的哥哥。这个套路对他还是受用，他也还是在乎自己的，于是言柯的态度也软和下来。 另一边，晚柠尚未收到消息还在玉蝶宫内埋头翻找，嘴里念念有词：“这个没用，这个……发霉了，一大股霉味，真难闻。这个嘛，好像有点意思。” “诶，你看，这个簪子好像还有点意思。”，晚柠用两根手指嫌弃地拎起簪子的一端，直起腰还未看清人便张嘴问道。她眨巴眨巴眼睛，喜出望外的发现子珩出现在门口，情不自禁冲着他眯着眼睛甜甜的笑。 “好看，这个簪子确实不错。”，子珩已经走到她身边，双手握住她的腰轻而易举地将她从这堆“杂物”中带出来，稳稳地放在地上。 “你怎么来啦？”，晚柠仰着头，小鹿般闪闪发亮的眼睛看向子珩，脸上被蹭上的灰尘也像星辰般耀眼。 “听说你在这里，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子珩轻抚上她的脸，温柔宠溺地帮她擦拭着灰尘。 因为弯腰翻找而被高高的“小山”遮挡的穆修翻着白眼“蹭——”一声站起来，一副见不得小情侣甜蜜的嫌弃模样，仿佛在打趣朋友谈恋爱，弱弱的提醒道：“启禀皇上，不止她一人，还有我。” 子珩不拿正眼瞧他，轻轻的：“哦”了一身，继续专注在晚柠身上，拉着她手想要离开。 “自己人，都是自己人，你们千万不要因为我而吵架。”，晚柠心情不错还在开着玩笑，无奈只得到了穆修更加翻上天的白眼。 “不会，颜颜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子珩微笑着说话彰显大度，但抓着晚柠的手却握得愈发紧了。 “这才乖嘛！”，晚柠眼睛笑得弯弯的，用另一手温柔地抚摸子珩的头，夸奖道。 穆修实在看不下去这腻歪的场景，和暗戳戳宣示主权的行为，不想泡在小情侣的酸臭气氛里，便请辞道：“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些事情，就不打扰你们了。” 刚要走便被子珩拦住：“你留在这里吧，我和颜颜还要去个地方。”。 说罢子珩拉紧晚柠的手，带着她径直离开了玉蝶宫朝着宫门的方向走去。 两人的步伐越走越快，见他有些反常，晚柠主动解释道：“子珩，你生气了吗？我和穆修真的只是朋友关系，没什么的。” 子珩心中窃喜，认为晚柠主动向自己解释是因为在乎自己。他停下脚步拿出随身携带的出宫令牌交到晚柠手里，说道：“方雄已经备好了马车。” 晚柠看了一眼手里的令牌，仍然是一头雾水，开玩笑般问道：“子珩，你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要把我逐出皇宫吧？” “我怎么舍得？” “哼，就知道你不会。”，她拿出令牌端详：“那你送我这个干嘛？我已经有蝴蝶玉佩了。” 子珩欲言又止，一手扶住晚柠的胳膊，斟酌着说道：“祁王府派人传来消息，你宫里的婉桃在宫外遇到歹徒挟持受伤，现在正在宫外诊治。” “什么？”，晚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脑袋嗡嗡作响：“婉桃怎么样了？她明明几个小时前还好好的，是我让她出宫的，都怪我。” “不怪你，颜颜，不要自责。”，子珩安慰着她：“暂时没性命之忧，已经请了大夫。” 晚柠挣脱开他的手，着急转身：“不行，我要去看她。” “方雄已经在等着，颜颜你先不要着急。对不起，今晚我就不能陪你去了。” 晚柠握紧出宫令牌转身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给留在原地的子珩一个拥抱，又立马跑着离开，留他站在原地目送。 第153章 苦涩的伤口 晚柠风尘仆仆地赶到婉桃所在的客栈，待马车停稳立马从里面冲出。 “方大人，多谢。” “哎，公主……” 方雄从一侧探出脑袋，只能看见晚柠急冲冲的背影，便将多余的话憋了回去。自顾自牵起缰绳，将马车牵至客栈的后院停放。 晚柠转身上了三楼，一抬眼便在走廊尾部看见子见依旧一副冷脸的表情，右手的剑不离身，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身体靠近着墙壁微微低头。言柯与他面对面站着，嘴巴一张一合说个不停，子见时不时应和着。 言柯用余光瞥见有人走来，一抬头发现晚柠朝自己走来，甚是惊喜地朝她走去，笑着说道：“皇姑姑，你来得正好，你都不知道子见哥哥有多过分，你可要好好评评理。”，说罢自然的挽上晚柠的手腕。 晚柠此时心急如焚，急切的想知道晚柠现在的状况如何，顾及不得言柯的情绪抽出手臂朝着子见走去。子见自然知道公主因何事而来，也因为婉桃是在自己负责的案子中受伤，一时间不知如何向公主交代。 他松开抱胸的双手自然垂在身体的两侧，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站在公主面前，顺手制止想要从背后拉上晚柠胳膊的言柯，示意她安静。言柯就算再迟钝，也发现两人有事情没有告诉自己，立刻转身与子见站在一起。 “她怎么样了？”，晚柠问道。 “谁呀？”，言柯回答道。 “大夫正在检查。”，子见低声回答道。 “什么，发生了什么？”，言柯在两人中间来回张望，这种被蒙在鼓里弄不清楚状况的事情实在难受。 “我进去看看。”，毕竟是公主的命令，子见抿了抿嘴不敢阻拦。 就在晚柠上前一步的时候，察觉有人拉住自己衣袖，回头发现言柯拽着自己的胳膊，摇头说道：“不行，皇姑姑，子见哥哥说谁都不能进去。” 还来不及解释，房间的门从里面打开，一个手提药箱的白胡子郎中从里面走出来。趁着房门被再次关上的瞬间，晚柠立着脚抬着头朝里张望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婉桃似乎侧身背对着她们。 “大夫，她怎么样？”，等房门关上后，晚柠拉着郎中走到一边，小声问道。 “身上除了些皮外伤，别无大碍，小姐可放心。只是姑娘似乎惊吓过度，精神高度紧张神情木讷，这些还需慢慢调理。我先给开几服安神的药，可吃过之后再观察些时日。”，说完郎中将手里提前写好的药方交到晚柠手里。 “无大碍？那就好、那就好。”，听到这个消息，晚柠忍不住双手握拳暗暗庆幸，随后将药方交给子见：“辛苦子见安排人送郎中，并按照药方抓药过来。” 不等晚柠说完，子见已经迫不及待收起药方，走到郎中面前做出请的手势：“这边请。” “唉，子见哥哥，你去哪？我跟你一起去。”，言柯望着子见离去的背影，心中着急纠结地在子见与晚柠之间来回打量，随后毅然决然选择追上子见的步伐。 随着他们二人的离去，此时这里只剩晚柠和婉桃的一扇门之隔，一个在房内暗自神伤，一个在房间外来回踱步，异常纠结。既想不管不顾的冲进去给婉桃一个拥抱，又担心自己表现的太过伤心担心让婉桃更加敏感难过。 可是她不知自己来回踱步纠结的身影，完全被走廊的烛光投影在门上一清二白。 “公主……公主”，屋内传来婉桃平静的声音，似乎与平时并无区别。 晚柠强忍住心痛，立马停住脚步对着屋内，故作轻松的答道：“是，是我。”，更多关心的话被她强行压制住。 “公主，你吩咐我的事已经完成，还劳烦公主亲自来看。”，她的声音如冰块般冰冷。 “没事没事，我正好也想出宫透透气。”，晚柠笨拙地找着借口，随后问道：“那我进来了？” “嗯，您进来吧。” 得到婉桃肯定的回答，晚柠立马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微笑，随后安静地打开房门。平时微小的声音在此刻格外显眼，她走进后立马回身关上房门，可是收拾好的假情绪还是在转身的瞬间破防。 眼眶红红的，她强忍住不让泪水滴下来。于是边朝着床走去，一边左右打量转移着注意力。只见房内的桌子上整齐的叠放着一摞布料，各色样式都有，只是上面都沾染了一些泥水。 “婉桃……你怎么样？”，晚柠在看到她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先关心婉桃。 婉桃强撑着支起上半身，她的身上仿佛被车子碾过一般，稍微动弹一下就疼的不行。尤其是两条胳膊，原本的胳膊就没多少力气，加上这次在危急时刻反杀肖老大迸发的巨大能量，已经让她透支。之前身体也还处于应激的状态，所以感觉不到疼痛，等危急的信息陡然撤去，得到缓解的身体反而更加难忍。 只要稍微动弹，或者转动手腕，胳膊就会发出异响，完全使不上力。晚柠索性扶住她，拿出枕头垫在背后，倚靠在床上。 此时婉桃已经换了一件淡黄色的衣裙，胸前的米黄色的绸带有些笨拙地系成蝴蝶结，蝴蝶结的翅膀一端大一端小，不似她平时的半成功力。脸上也已系上了白色的面纱，遮住了脸上绝大多的伤痕，但颧骨那里依旧能看见若隐若现的乌青。 “不知道她受了多少苦？”，晚柠不由得在心里心疼。 婉桃艰难地指向一旁桌子上的布料，苦涩一笑：“公主，您今天吩咐我的事情，我去看过了。确实有几家布庄声称能织出这样的花纹，但不乏有些在说谎，所以我就买了最能代表各家工艺的布料，您可以看下哪家能满足需求？” 晚柠扭头看去，花花绿绿的布料仿佛一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这些在婉桃被挟持时散落一地的布料，被随后赶来的子见差人捡了回来送回衙门。当他把受伤的婉桃送到客栈时，立马派人去取了过来，总算是让她的辛苦没有白费。 就在眼泪要夺眶而出的瞬间，晚柠立马起身走向布料趁机掩盖自己的失态，拭去自己的眼泪。将这堆布料抱到床边，坐在婉桃的面前，笑着与她一同分享。 “这家的做工好像一般，这家的不丑但没有特色，诶，这个好像不错。”，晚柠低头挨个数着，终于在里面看到一张织的特别好的，立马抬起眼眸与婉桃一起分享。 婉桃倚靠着床边，眼含笑意多了几分的温柔，温柔地看着面前这位公主努力扮演着公主的角色。 晚柠放下布料，收住眼底慌张多了几分的心疼，弱弱的问道：“还疼吗？” 第154章 联名计划 澎湃的情绪如同潮水穿过堤岸的豁口喷涌而出，泪水如同散落的珍珠沿着脸颊滑落。 在即使是亲人也可能利用自己的楮国，能够遇上一个非亲非故却真心关心自己的人，这该是何等的珍贵。婉桃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珍惜这份纯粹的关系，怔怔然用右手的食指轻柔地替晚柠拭去脸上的泪水。 强撑着淡淡一笑，想要证明自己真的没事：“不疼，真的不疼，公主。” 酸涩的情绪被收起，晚柠也笑着回应她，两个人又哭又笑。还带着哭腔，又多了几分笑意，晚柠回答道：“那就好，那就好。这几天我在宫外正好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正好住在这里多陪你几天。” 话不必说得太过直白，婉桃自然知道公主之所以这么做是怕自己心有里负担。宫里这段时间需要她来处理的事情还有许多，但盛情难却婉桃便也不拒绝，只想着自己赶紧恢复好，在与公主一起回宫。 “这些布料都是你选的吗？”，晚柠接过那摞布料，转移话题般挨个翻阅着：“看着确实都不错。” “是的，只可惜有些弄脏了，若是不能用公主明日可再去集市上挑选几家。”，婉桃惋惜地说道。 晚柠豪迈的摆摆手，仔细端详：“没事没事，看得清。诶，这条好像不错。”，说罢将它单独放在一旁。 随后她挨个看过去，将自己觉得好的放在一旁，觉得普通的则放在另一边。就这样，最终筛选出来三块比较满意的，但从这三块进行第二轮选择的时候就犯了难。 “婉桃，你来帮我看看这三块布料中，哪个比较好一点？我看它们三个是不分伯仲，实在是太难了。” 婉桃搭眼这么一瞧，心里就明白了，这三块也是她比较满意的，但为了给公主更多的选择空间所以才买了其他家的。她笑着回答道：“既然是这三块，公主就不必再挑选了。” “嗯，为何？我们目前用不了三家供货商。”，边说着，晚柠便低头认真的在里面比较。 “因为这三块布料是出自同一家布庄，但是是不同的师傅，按说这家店的老板公主您也认识？” “我也认识？”，晚柠满腹疑虑，快速的将自己认识的人在脑海里检索一遍，最终也没想出答案，问道：“谁呀？” “潘文喜，潘掌柜。” 是那个为了攀附祁王，在寿宴上拍马屁结果因为把自己当做祁王的小妾而拍到马蹄的潘文喜；是哪个在为桑城筹粮活动中，勇攀高峰的潘掌柜，那晚柠确实认识。只是晚柠从来没有了解过潘掌柜的生意，只知道他是做布庄生意，没想居然做得这么棒。 她有些惊喜地将布料拿到眼前，挨个仔细地看过去，无论是织布的工艺还是花纹的刺绣都异常讲究。而且三块布的质量把控很好，基本没有打马虎眼的迹象。 “嘿，真没想到，这潘老板居然不是奸商，这三块布料确实不错。”，晚柠感叹道。 “好是好，只是？”，婉桃欲言又止。 晚柠催促道：“只是什么？难道潘老板有生意不做？” “不是不是，我问过他们家是否愿意接一些定制的单子。但老板回复织布的人手不够，为了兼顾店里的正常生意，没有人力和时间往此投入。” 听罢婉桃的解释，晚柠反而更兴奋了，大声说道：“他们缺人，但是我们有呀！明天我就去找潘掌柜谈谈，由我们来出设计和人工，他们出技术，不求多，先生产出几件衣服打响名气。” 晚柠越说越兴奋，忽然又想到一个好主意：“对了，既然衣服有了那还需要珠宝首饰，这南邺城中哪里还比得过璀璨楼，我明日再去找璀璨楼珠璃掌柜谈一谈联名的事情，到时候不担心客那些想要证明自己脱颖而出的贵家人不心动。” 正在她得意之际，婉桃忽然眨巴眨巴眼神，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问道：“公主，这何为联名？” 晚柠立马僵在原地，大脑飞速的运转，痴痴地笑着讲着蹩脚的借口：“联名，嗯，就是共创。就比如我叫上潘老板、璀璨楼一起做这件衣服，并借此宣传。” “共创？那听起来确实更加吸引人，明日我陪公主一起去。”，婉桃忽然来了兴致。 “不行，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做，但是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好好养伤。婉桃，你要快些好起来，时间不早了你要好好睡觉。” 睡觉？婉桃现在有些害怕，她担心自己一闭上眼就会想起肖老大可怕的嘴脸，想起自己拿起匕首捅进他的胸膛的歇斯底里，和鲜血喷洒在自己脸上的血腥味道。 咚——咚——咚—— 房间外响起规律的敲门声，两人不约而同张望去，但看见这个高大的影子时，婉桃下意识握住了拳头指甲嵌入肉里。 “谁呀？”，晚柠边问着边起身准备去开门。 刚走出两步远，门外忽然响起子见的答话：“公主，是我，子见。郎中开的药已经煎好。” 一听来人是子见，晚柠便又退回到床边坐着，用余光瞥了一眼婉桃，说道：“门没锁，进来吧。” 听见这个回答，子见愣了一秒，想起不久前他将婉桃抱来这里。在漆黑的房间里用毛巾擦拭她身上的血迹，婉桃不受控制的浑身颤抖，就连牙齿也不由自主的磕碰在一起发出磨损的声音，在陌生人的面前完全暴露自己的脆弱的一面，这是一种残忍，而更残忍的是事后还需要面对这个陌生人，所以子见不知道自己的出现会不会给她带来困扰。 但现在最好装作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打开门端着满满一碗汤药送到床边，递到晚柠的手里。 晚柠小心翼翼地接过去，望着快要漫出来的药嘟囔着：“这么多！” 子见不好意思的嗯了一声，他确实将罐子中的药全部倒了出来，甚至将药渣中的还沥了一遍。 “我就守在外面，公主您有事吩咐。”，说罢也不等汤药喝完，子见便转身要离开。 “子见少爷，”，一直沉默的婉桃开口了，她的声音既无力又带着些感激的情绪，子见立马停了脚步却没有回头：“多谢你今日救我一命，还有送来的衣服很合身。” 晚柠立马提高警觉，眼珠来回转动，视线落在婉桃身上的淡黄色的衣裙上，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我没什么大碍，案子上若有需要我配合的流程，子见少爷尽管开口。”，婉桃补充道，毕竟肖老大死了，对于他怎么死的现在只有她才清楚。 “多谢，你先好好休息，口供的事情明日再说。”，子见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冷淡，充满了距离感。 待他走后，婉桃端起晚柠手里地汤药一饮而尽，完全感觉不到苦涩的味道。 第155章 出门 几人一夜无眠，第二日一早当晚柠出现在婉桃的房间时，她已经穿戴整齐坐在桌前，面前的茶盏里的茶水已经没有热气。 她依旧穿着昨日米黄色的衣裙，只是同一件衣服在她的收拾下更加妥帖整洁，昨日歪歪扭扭的蝴蝶结也变了模样生出美感来。晚柠从门缝里瞥见她的背影，她的后背笔直而又消瘦，多了几分遗世独立的感觉。 从这个角度看，她好像一位清冷的小姐，倒不像是伺候人的下人。想来即使作为伺候人的宫女，她也是曾被好好对待和教养过的吧！ 晚柠收回沉思，转而换了一个没心没肺的笑容，故意大声地推开门弄出声响，喊道：“婉桃，今天的天气可好了，我要去集市上逛逛，你可有什么要带的？” 婉桃应声回头，经过一晚上的休息颧骨处的乌青不仅没有消散，反而变得更加肿胀，将边上的面纱顶起来。 “公主，您起来了！”，对于一贯喜欢晚睡赖床的晚柠来说，能在这个时间点起床确实有些难得，也让婉桃感到意外。 “嗐，毕竟现在出宫了，就相当于是放假了。既然放假时间就是自己的，可不能用来睡懒觉，要睡等上班的时候再睡。”，晚柠开着玩笑坐到她的旁边，顺手拿出杯子给给自己倒了杯热水：“不过你怎么起床了，不再多休息会儿？” “我没事的，今日我要去衙门说明情况，可能不能陪公主去集市。”，婉桃语气中带着抱歉的意味。 “那我陪你去！” 话音刚落，婉桃连连拒绝，有些事她自己一个人可以面对，若是有人站在她的背后，那这件事就需要更大的勇气。她请求道：“公主，就让我一个人去吧！” 面对她眼底的决绝，晚柠意识到此时自己的好心也可能是一种负担，便释怀笑着，像平常一样：“好的，那等你回来我带你去吃美食。” “嗯嗯” 晚柠已经差不多，晚柠轻松起身，说道：“那我们现在一起出门吧。” 相比于晚柠的轻松，婉桃浑身使不上力气，她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扶着腰肢缓缓地站起来。大腿因为肌肉拉伤，腰部也有伤，所以每一步都需要艰难地挪动，天知道她今早从床边走到桌前用了多久的时间！ 婉桃尴尬地望向晚柠，腼腆一笑。 晚柠反应迅速，瞬间挽上她的胳膊扶着她，转移着话题：“还记得河边那家馄饨摊儿吗？我馋这口好久了，你想不想吃，我晚上回来给你带吧。” 两人好不容易走到房门，沿着走廊艰难地往前移动，但是晚柠心里有数这里是三楼！最大的考验是下楼梯，但是她不知道婉桃是否知情，又不忍心破坏她的情绪，只好硬着头皮扶着她往前走。 下楼梯需要在走廊的尽头右转再走一小段，尽头的房间也正好挡住了视线。所以当晚柠绝望转身地时，看见子见手持他的佩剑低着头站在那里，心里仿佛看到了救星。 “子见，你怎么在这里？”，晚柠的眼睛在放光，语气中充满了轻快。 “公务，要护卫公主您的安全。”，他下意识说着蹩脚的借口，说出口后又觉得太过拙劣。 只不过晚柠不在乎也无意追查真相，只觉得来了个帮手，庆幸道：“你来得刚好！” 看着她们两人的架势，子见就已经明白，他看向婉桃的瞬间婉桃却心照不宣的将目光扭到一边去。子见收起佩剑拾级而上，两三步就走到了她们的面前，轻声道：“得罪了。”。便轻松将婉桃拦腰抱了起来，维持这种公主抱的方式，解释道：“多谢婉桃姑娘地药方，我的眼睛才得以重见光明，如今是我报恩的机会，还请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这份感情是恩情，这下她总不会有压力了吧！ 马车早已等在一楼门口，子见一鼓作气将婉桃抱到马车前，刚要将她直接送进马车。婉桃开了口：“子见少爷，将我放在此处即可，有劳了。” 马车的帘子忽然从里面打开，言柯探出脑袋，刚想要发作质问子见为何与其他人如此亲近之时，忽然看清楚怀里的人是晚柠身边的宫女婉桃。当下瞬间明白了为何昨晚子见拦着自己，为何将受害人带到客栈而不是衙门，原来都是看在乐颜长公主的面子上。 就在大家面面相觑的时候，婉桃从背后轻轻扯动着子见的衣服，悄悄提醒他该把自己放下来。子见收到提示，看了眼怀里的她又抬头望向言柯，便照着做了。 “言柯郡主吉祥！”，婉桃请安道。 担心子见因此而生气，言柯连忙帮着扶婉桃下来，一边解释道：“子见哥哥，我只是想给你个惊喜，你不会怪我吧？” 子见摇摇头，伸手扶她下来：“当然不会，瞒着你是我不对。义父近来不在王府，我应该多关心你才是。” “那就好，有子见哥哥这句话我就开心了。子见哥哥要是真的心疼我，等父王这次回来，我就跟他说以后不要让你再出这些危险的任务，每次一走我都要好久看不见你。”，言柯跳下马车，刚站稳就又说着这些话。 子见自然不爱听，他尊重他的义父祁王，所以希望自己能成为对他最有用的人，就要不停地去帮他解决那些最为困难的问题，这也一直是他的精神所在。 “我现在要送婉桃姑娘去趟衙门，柯儿，等回来再说吧。”，说罢，子见跳上马车。 看着马车离去的身影，言柯心里莫名的怅然若失，鼻子有些发酸。一旁的晚柠察觉出异样，她趁机搭上言柯的肩，打趣道：“别看了，他们已经走远了。” “皇姑姑！”，言柯嗔道。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听说我们可爱的言柯最近有些无聊，要不要跟我去逛街呀？”，晚柠提议道。 “又逛？南邺城的店铺我已经都逛烂了，没什么新鲜的。我不去。”，言柯叹了口气，想来在南邺城的这些日子，她已经成为许多店铺的超级大会员了。 “唉，这次绝对新鲜。以前你都是去消费的，今日带你转换个身份，带你去挣钱如何？”，晚柠挑眉看着她。 “挣钱？这倒新鲜，怎么逛街还能挣钱呢？”，言柯来了些兴趣，追问道。 晚柠自然不肯现在揭晓谜底，揽着言柯的背卖着关子：“这是个秘密，等你跟我去就知道了，走嘛走嘛！” 在半推半就下，言柯便也就跟着她朝着集市去了。 第156章 潘记布庄 “走一走、看一看、瞧一瞧嘞。” “姑娘，来看看吧，都是新来的好东西。” 南邺城似乎彻底恢复了往日的繁荣，一大清早集市上就熙熙攘攘热闹不已，路边的小摊贩热情的吆喝招揽生意。晚柠假意在摊位前翻看，实际在偷偷观察对面的潘文喜的布庄，也正如婉桃所说这家店的生意极好，短短功夫客人络绎不绝。 “姑娘，姑娘！看你挑了许久，可有看上的？若是没有，别在这耽误我做生意。”，小摊贩老板大概也看出了面前的姑娘醉翁之意不在酒，有些不耐烦。 “你什么态度呀？”，本就有些心不在焉，被小摊贩老板这么一说，言柯瞬间火冒三丈。 晚柠也回过神来，意识到摊位确实不大，自己与言柯两个人站在摊位前挡住了绝大部分的东西，确实也影响了路过的行人过来的可行性。若是自己是摊贩老板，一大清早还未开张就有人这样做，怕是要比他还恼火。 于是晚柠拉住言柯，随手从摊位上拿起一个陶瓷制的小玩意儿，又从口袋里摸索出银子丢在摊位上，傲娇的说：“不用找了。”，紧接着拉起言柯就往对面的布庄走去。 潘文喜呀潘文喜，虽有些趋炎附势攀附权贵的意思，但不得不佩服他的经商天赋。 两人刚进入到潘文喜的布庄，就感受到这里与其他商铺的不同。首先无论来人是谁，在一只脚踏进门的那一刻，立马会有一个人微笑着走来接待。无论客人走到哪里，她就不远不近的跟在旁边，还必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在客人有问题时及时准确的解答，甚至要为客人推荐适合的产品。 “这不就是现代社会的sale文化吗，居然在这里，在潘文喜的布庄看到。”，晚柠在心里默默的感慨着，但很快她转念一想：“但，最重要的不应该是产品本身吗？我倒要好好看看。” 招待她们的小姐姐好像看透了她的心思，主动推荐到：“二位小姐今日想看些什么？我们店里刚好新上了一批布料，小姐可愿意看看？” 晚柠与一旁的言柯相视一笑，百无聊赖的表示：“那瞧瞧吧。” “瞧瞧。”，言柯附和道。 于是她们便被带领着走到一排架子边，招待的小姐姐手脚麻利的取出几匹布抱着送到面前，介绍道：“二位小姐，这便是我们新上的布料，上面的花纹是独一无二的设计，许多官家小姐都来预定，您们来的巧了，刚好还有货。” 这般话术听得晚柠在心里只想笑，她可见过太多了，原来每个时代都是一样的套路。她表现出一副见过大场面的淡定感，平静的接过来仔细摸索，又仔细看看花纹随后递给一旁的言柯：“看看，喜欢吗？” 言柯大抵是见过大世面的，这种东西司空见惯，寻常俗物自然入不了法眼。拿手这么一摸，小声嘟囔着：“一般吧。” 招待的小姐姐满怀期待的脸上瞬间僵住，尴尬地神色一闪而过，立马调整过来拿出新的递给晚柠看。 “一般，太过一般。一直听说潘氏布庄的布料是南邺城的天花板，今日一见，还是见面不如文明。大抵是宣传过了头，才有些名不副实。”，晚柠放下布料，故意说着批评的话，想要将掌柜的引出来。 岂料招待的小姐姐聪慧过人，她丝毫不慌还在笑着为自家的布料说好话：“很抱歉，这些没能让小姐满意。但潘氏布庄的绣工确实算得上南邺城头一份的存在，二位小姐可还愿意看看其他的？” “绣工是不错，只可惜这个花纹的设计太过难看，甚至”，晚柠低头又看了一眼布料，接着说道：“嗯，有些老气。这样的花纹，只怕还能从我祖母的衣服上找到，你们可有些新的设计？” 被这么一说，招待的小姐姐没了底气。潘氏布庄对内的管理上还有些与众不同的地方，并不是每个招待都能推荐一样的商品。里面的商品也分了三六九等，店内高级的招待才有资格推销，大客户才可以购买。 晚柠趁机环顾四周，忽然视线被一件挂在墙上的裙子吸引，设计简约大方绣工也格外的突出。晚柠站起身指着这件衣服，说道：“这件好像还行，你能拿下来让我看看吗？” 招待小姐有些难堪的站在原地，尴尬地笑着解释：“小姐，这件衣服只有掌柜的才能将它取下来，也只有我们店里的大会员才可以试穿。” “那把你们掌柜的喊来。”，晚柠提议道。 没想到招待小姐姐的脸色更难看了，笑容有些苦涩，怕得罪自己的客户小声解释道：“我们掌柜正在给第五号会员服务，暂时走不开。” 晚柠耐心在一点点消失，追问道：“那我需要多少钱，才能成为你们家的会员？” 招待小姐姐低着头，心虚地伸出一根手指头。 “一两银子？那不多呀，我掏给你。”，晚柠埋头在自己的口袋里翻找银子。 “金子，一锭一个月。”，招待小姐姐解释道。 晚柠立马停下在口袋里翻找的手，不敢相信地抬起头望向招待小姐姐，直到看见她肯定的点头。心里忍不住怒骂道：“奸商呀，奸商，赚钱谁能赚的过他呀，难怪潘文喜是本地有名的富商。” 招待的小姐姐看她这表现也不像能买得起的样子，顺手举起方才被晚柠批评的布料，再次问道：“小姐，这还只是最基础的条件呢，您看，方才这布料是否再看看？” “再看看吧，我看它现在也眉清目秀的。”，晚柠沮丧地开着玩笑，刚坐到椅子上又抬头问道：“南邺城的人都这么有钱吗？这样的条件也能满足，你们可有多少会员？” “回小姐，因为我们潘记的布料一应俱全，既有高价位也有低价位的，总能满足需求。所以许多官家小姐都愿意来逛逛，至于这会员也分三档，第三档有十人、第二档有五人，第一档有三人。每个月都会重新计算会员的积分和人选。” “那也就是，每个月只有购买额前十八的客人才有会员资格，怕不是南邺城那些小姐公子抢着要给潘文喜送钱。”，晚柠小声嘀咕着，不过她很快就想到自己今天来着了，这样的人也正是她需要的客户。 “是的呢，小姐可再看看？” 晚柠恋恋不舍地看着那件自己暂无“资格”购买的衣服，眼神里充满了不舍。 “怎么，姑姑想要这件衣服？”，一旁沉默的言柯忽然开口问道。 第157章 如此高明的经营手段 在晚柠的崇拜目光和招待小姐姐的惊讶中，言柯随手掏出一个圆形的金镶玉令牌，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 “拿去吧。”，言柯百无聊赖的说道，漫不经心的抽回手。 招待的小姐姐弯着腰凑近去看，但她这个级别显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正一头雾水中，掌柜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将她撞开，并极其恭敬地双手将这枚令牌捧在手里。同时店里正在快速的清退其余的客人，就连原本在二楼单独招待的客人也被请了出去，随后潘记布庄在门口挂了牌子便将大门闭了起来。 “二位小姐大驾光临，我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小姐。”，掌柜的始终弯着腰，目光不敢与她对视，视线更是不能与他们高。 晚柠没有见过这种阵仗，显然有些慌张，她疑惑的问道：“怎么，潘记布庄今日不做生意了吗？” 掌柜的依旧弯着腰回话：“今日天字第一号的会员亲自光临潘记布庄，我们自当闭店相迎，今日我们只为二位小姐服务。” “啊，这……也太夸张了。”，晚柠回头看向言柯，小声问道：“你怎么成了天字第一号会员，怎么不早说？” 只见言柯双手一摊，冷淡地说道：“我也不知道，也就买了些东西，莫名其妙就成了会员。” 晚柠想起上次陪她去璀璨楼购物的经历，想到她的大手笔，轻声吐槽道：“你确定是‘一些’吗？” 言柯点点头，似乎在回想自己买过的东西，嘟囔道：“确实是只有一些，姑姑，你看看有什么需要，让掌柜的拿给你吧！” 掌柜的急于表现潘记布庄所独有的服务，低着头轻轻招手，立马出现五个身高体重与言柯较为相似的招待站成一排，整齐划一的向着晚柠和言柯的方向鞠躬问好。 相比言柯的习以为常般的淡定，晚柠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问道：“掌柜的，你这是做什么？” “小姐有所不知，潘记布庄无论是布料还是成衣，样式款式丰富。若每件都由小姐亲自试穿恐有劳累，现在可由这些姑娘替二位小姐试穿服务，这样小姐也能得知自己穿上是什么样子。”，掌柜的依旧保持着半鞠躬的姿势，避免眼神的对视，若不得已面对面他便直接看着地面。 听到这个答复晚柠深感震撼，给她的想象力带来了无限的冲击，没想到这些有钱人买衣服都不用自己亲自试穿。 “呵，那麻烦了。”，晚柠尚在震撼中，下意识的回答道。 “能为潘记天字第一号的会员服务，是我们的荣幸，能为二位小姐服务，更是我们的幸运。小姐客气。”，掌柜的回答完，在原地踩着小碎步转动身体朝向那一排试衣女郎，瞬间挺直了腰板，扯平胸前衣服的边缘，目光平等的扫过面前的每一个人，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口气命令道：“开始吧，姑娘们。” 话音刚落，这一排试穿女郎排成一排走到旁边一个房间里——可能是试衣间一样的存在。不一会儿功夫，随着房间的门被打开，已经换好衣服的女郎窈窕的走出，更让人佩服的是短短功夫她们甚至做好了匹配的造型。 “这个，还有这个，转身。”，言柯熟练的指着其中两个女郎，剩下的回去吧。 收到命令，那两个试穿女郎留在原地，缓缓调整动作将衣服的后背展现给她，其余三人则再次排成队回到“试衣间”更换服装。 晚柠这次来衣服的样式是其次，她更想观察下潘记布庄的绣工和设计。于是她大踏步上前，围着这两名试衣女郎转了几圈，更是凑近看又蹲下来观察裙边的设计和绣工。确实，供给这些会员的布料要远远超过自己刚进店时能看到的，技艺非常精湛，要远超其他的店家。 “姑姑，这件你可是喜欢？”，言柯看不懂她奇怪的举动，诧异的问着。 “我？看看，看看罢了。”，回答时晚柠依然目不转睛的观察着。 “小姐若是不喜欢这件，不如看看这一批吧！”，不知何时掌柜的再次成了鞠躬的动作，恭敬地朝着晚柠。 晚柠下意识抬眼望去，只见方才那三个女郎已经换了更为华丽的服装，风格样式与刚才的衣服全然不同，不敢想若是自己还说不喜欢，潘记布庄会掏出什么压箱底的东西出来。 不过这显然不是晚柠的目的，原本在来之前她还有些担心，潘文喜是否会愿意跟自己合作。不过在了解完他们这么多营销的手段之后，她大抵明白了潘文喜的经商风格，想来他也不会对自己的“饥饿营销”概念说“不”吧。 晚柠朝着她们摆摆手，说道：“不必了，这衣服布料我已看了大概，心中已然有数。只不过我今天不是来买东西的，我是……” 话还未说完，掌柜的一听不是来买东西的瞬间变了脸色，一直鞠躬的腰也稍稍挺直，用耸起的胸脯对着晚柠，不敢相信的重复了一遍：“不是来买东西的？” 晚柠也察觉到了他的变化，瞬间有些心虚地点点头，但一想到自己身边还有一个言柯这么大的会员。就算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多少给自己一点面子。于是在紧张的吞咽了口水之后，开口说道：“我们今日前来是寻求与潘记的合作，正好我这里有点子，潘记有技术，相信你我合作一定会共赢的，掌柜的你看如何？” 等她望向掌柜的时候，清楚的看见他脸上的厌恶和不耐烦，他首先怀疑起了面前这位“天字第一号”会员身份的真假，毕竟能消费得起的小姐又怎会什么都不买说什么合作的事情呢？ 想到这里，掌柜的甚至没有把晚柠话听完的意思，招呼道：“送客！” 晚柠还想说些什么，忽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两个壮汉，一左一右站在晚柠旁边。言柯这个暴脾气，当场就生气地拉开他们，质问道：“掌柜的，你这是什么意思？让你们老板出来！” 对呀，老板潘文喜是见过晚柠的公主身份的，只要他出来想必也会好谈一点。于是晚柠附和道：“没错，让你们老板出来见我！” “二位姑娘，”，掌柜的对她们的称呼已经改变，说道：“我们老板繁忙脱不开身，是没功夫来见你们的。我劝你们早点离开，我们也就不追究冒充天字第一号会员的事情。” “什么，我这是真的，你连自己家令牌都不认识，还做什么掌柜！”，言柯怒气冲冲的解释，晚柠生怕她做出过激的事情，紧紧地拦腰抱着。 掌柜的不再理会，轻轻地挥挥手，冲着那两个壮汉下命令：“还不送她们出去！” 说罢掌柜的径直离开，言柯与晚柠两人也被拉着胳膊拽出了店铺内，吃了一鼻子灰。 第158章 经商天才惺惺相惜 “言柯，你的天字第一号令牌是真的吗？” 在反抗和敲门都无果后，晚柠与言柯疲惫地坐在潘记布庄门口的台阶上，背靠着背相互支撑着，脸上满是沮丧和狼狈。 “那是潘文喜亲自送去祁王府的，还能有假不成！这潘文喜居然敢耍本郡主，等着有他好果子吃。”，言柯气愤不已，言语中有种要把店拆了的冲动。 晚柠回想起上次在祁王府潘文喜趋炎附势讨好的样子，出言劝导：“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再给他十个胆都够呛。估计是他们管理问题，潘老板可能没把消息同步给掌柜的，或者有什么误会。” “什么误会能把本郡主给请出来？姑姑，不行，我非要去把他们店拆了！”，气鼓鼓的言柯站起身，眼睛盯着店铺的大门摩拳擦掌。晚柠是断然不会让她做出这般冲动的事情，连忙紧随其后起身站到中间的位置，试图唤醒言柯的理智。 说曹操曹操到，正在两人难分难解之时，潘文喜由于在潘家豪宅待的无聊，又烦夫人的碎碎念便借口巡视店铺逃到集市上。远远地就看见只有自己店铺关了门，门口还狼狈的坐着两个女子便气不打一处来。 他怒发冲冠，手拿一把扇子梗着脖子，双手有规律的一前一后摆动，好像一个玩偶般滑稽。很快便走到自家店铺门口，生气让他失去理智看向一旁的柱子，伸手指着她们质问道：“你们谁……谁……谁呀？是不是来闹事的，那我可告诉你们找错了人！” 虽然语气很凶，但是他的口吃还是暴露了他紧张的事实。晚柠走到他面前双手抱在胸前，上下打量他，谁知潘文喜紧张地故意看向一边。 “我是……谁……谁……谁，不妨睁大你潘老板的大眼睛看看清楚，站在你面前的到底是谁？”，晚柠模仿着他的口吃，回答他的问题。 “这声音好耳熟。”，潘文喜碎碎念道，犹豫着抬起头与晚柠四目相对，瞬间他的脸上出现困窘之色。但好在他身经百战很快恢复了正常，立马弯腰朝着二位行礼。 “公……公主，这位是，言柯郡主，您二位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潘文喜罪该万死！” “潘老板快快起来，我们这是微服私访，不得大肆宣扬。”，晚柠扶他起身，提醒他小声一些不得宣扬。 言柯怒气未消，说道：“不敢当，不敢当，还是潘老板的面子大，我们一来就吃上了闭门羹。” 潘文喜一拍手，佯装生气地问道：“怎么回事？何人敢这么对你们？看我不好好教训他们。” 说罢，他将手里的扇子随意的别在腰间，双手交错摆动快步走到门边，使劲拍打着发出“邦邦邦”的声响。这声响引来了里面人的关注，掌柜的从屋内喊道：“你们在这样，我就要报官了！” “哟，他还想报官。”，潘文喜扭头看向晚柠吐槽道，又立马回头继续敲门，朝着里面喊道：“来呀，去报官呀，我看你有几个胆子去报官。” “哟，是老板的声音。”，掌柜的立马慌张了起来，几乎用跑的到门口打开门，继续是弯着腰恭敬地姿态朝着潘文喜赔罪。 “哟，你还知道开门呀，为什么把我们家的贵客关在门外？”，潘文喜立马质问道。 掌柜的心虚地瞅着一旁傲娇的晚柠和言柯，又缓缓回过头不知该如何解释，结结巴巴的说道：“这个，这是……因为令牌……，所以……”。 晚柠可不想继续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说到底潘老板的训斥也是给自己看的，便打着圆场：“都是误会！” “没错都是误会，误会。”，掌柜的腰弯的更低了，转向言柯和晚柠的方向，赔罪道：“实在是我有眼无珠，怠慢了二位小姐，实属抱歉。” 潘文喜见此也趁机支开掌柜的：“贵客前来还不快去沏茶，这么没有眼力劲儿！” 得到命令掌柜的飞快的离开了现场，潘文喜立刻切换营业的微笑，做出邀请的手势：“公主，郡主，您们里面请。” 晚柠拉住言柯的手，提前向潘文喜打着预防针：“潘老板，先说好我们今日前来可不是为了买东西，是有事请求，您看是否要邀请我们进去喝茶？” 潘老板站直了身体，殷勤的整理身上的衣服，连表情都换了一个更加商务郑重的，再次做出请的手势，说道：“您里面请！” 等再次进到潘记布庄，晚柠这次便直接讲明了自己的来意和完整的计划，在她滔滔不绝讲述时，潘文喜一手撑着脸颊靠在桌子边认真的听着。她一边讲着一边观察着他的反馈，只是他始终有些憨憨的，看不出来他的真实想法。 “潘老板，你听下来觉得怎么样？” “还行。” “还行？”，看起来潘文喜似乎不太感兴趣的样子，她试探地问道：“潘老板，你可愿意加入？” “当然了！”，潘文喜突然直直地站起身来，脸上露出期待之色，自顾自的重复道：“饥饿营销、联名战略，我怎么没有想到呢？公主你真是个经商天才，怎么能想出这么好的主意。我一直认为自己是难得的经商天才，没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潘老板谦虚啦，南邺城谁不知道你的天赋，我这只是雕虫小技在你面前不足看的。”，两人此时有种惺惺相惜的错觉，晚柠同样恭维着他，趁热打铁安排着后续的安排：“潘老板，那按照计划，我将提供花纹设计和服装设计，然后由潘记布庄来生产和刺绣，并由璀璨楼提供适合的珠宝装饰，你觉得如何？” 潘文喜暗自思忖，担忧的说道：“公主的主意自然没问题，但是我确实有两个小小的疑问。”，他用手做出小小的的手势，心虚地说道：“第一，就是潘记的生产力有限，无法保证后续服装的产量和配套的服务；这第二嘛，璀璨楼的格调想来高傲，就连平时的业内行会也不参加，公主您怎么能保证珠璃掌柜会同意呢？” 这些问题刚好问到她的心坎上，晚柠淡淡一笑，起身走到言柯身边挽上她的胳膊，做出随时要离开的架势。 “潘老板您拭目以待吧，绝对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第159章 璀璨楼困境 晚柠拉着言柯微笑着从潘记布庄出来后，立马加快步伐离开，直到远离看不见布庄这才松开手。同时撑着手弯着腰大口喘着粗气，与之前的胸有成竹的样子大相径庭。 言柯很困惑的眨巴着眼睛，贴心的拍着晚柠的后背帮助她快速恢复正常。她皱着眉疑惑的问道：“姑姑，你，你刚刚都是装的？” 晚柠继续弯着腰让自己舒服一点，但不忘举起一只手示意自己没事，解释道：“不……不是，当然不是。今天是我第一次代表，呕，代表‘公司’出来谈这么大的，呕，合作，所以有点紧张罢了。” “公司？公司是什么东西？”，言柯一下就抓住了话里的重点。 晚柠心想：“糟了”，立马直起身子，顾左右而言他为转移注意力：“额，公司，什么是公司，就是，就是我们这个团体的名字，好听吗？” 这一番下来，彻底把言柯搞糊涂了，她下意识的附和道：“嗯嗯，还行。” 担心她继续再想着这件事，晚柠连忙催促着赶往下一个场地：“走了走了，我们还有一家合作要谈，下一站——璀璨楼。” 比起第一次的彷徨迷惑，以及会不由自主的给自己预设很多烦恼之外，再次去谈合作的事情就显得淡定坦然多了。说起来，她们与璀璨楼也算是旧相识，尤其上次筹粮活动出现危机时，还是璀璨楼珠璃掌柜挺身而出。 一进入璀璨楼的大门，那块“商家典范”的牌匾率先映入眼帘，它的边沿油光发亮似乎被好好打理着。一楼的店面里有几位客人正在悠闲的逛着，熟人明旭跟在一旁介绍，一抬眼彼此目光交错，明旭显然认出她们来，眼神里闪过惊讶和诚惶诚恐。 晚柠示意不要声张，又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告诉他自己会先在这里休息片刻，他尽管先忙自己的事情。看上去明旭要比之前成熟许多，在给客人介绍时口若悬河对各种物品都十分了解。 虽然如此，明旭还是快速结束了这单生意，满脸陪笑的将客人一直送出门外。立马换了更加明媚的笑容端来茶水，热情的给晚柠和言柯斟茶。一边笑着说道：“公主，您怎么来了？” 言柯一把抢过他递来的茶水，佯装生气故意逗他道：“怎么，今日只有公主一人来的？” 明旭加快自己倒茶的速度，双手捧着杯子递到言柯面前，弯下腰慌乱的赔罪道：“当然不是，郡主……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望着这个脸上还有些稚嫩，某些角度还带着孩子面容的人，言柯也不敢做得太过“残忍”。偷笑着将抢来的茶杯放在晚柠面前，又接过明旭双手奉上的茶水，摆摆手说道：“这就把公主的茶水还给她，我呀，还是喝郡主的茶水好了。” 听到这话，明旭误以为言柯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认为璀璨楼的茶水也要分个三六九等。立马变得更加慌乱了，可是又担心自己越解释越乱，连忙挥着双手否认，只是脸都憋红了还没说出话来。 “哼哼~”，言柯忍不住笑出声，出言劝解道：“好了好了，逗你的，不必多想。” 明旭这才放下心来，深深地呼吸。只是一口气还未呼出，言柯环视一圈问道：“今日璀璨楼怎么只有你一人，珠璃掌柜与那个小丫头……叫……” “明珠。”，明旭轻声提醒道。 “对，明珠，珠璃掌柜和明珠呢？”，言柯问道。 还不等他回答，晚柠也发现了异常，以往璀璨楼的生意都很好。来往的客人络绎不绝，再加上快要过年的缘故，按理说生意应该更好才是。但是在这里这么久，既不见纷至沓来的客人，也不见掌柜的身影，必定有些缘故。 明旭刚刚放下的心立马又提到嗓子眼，他不知道该如何向公主解释璀璨楼和珠璃掌柜现在遇到的困境。 “呃，她们，呃，璀璨楼现在我一个人也可以看过来的。”，意识到自己的谎话说得非常的烂，明旭立马找补道：“她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是这样的！” 就算再迟钝的人也该意识到不对劲，晚柠面不改色放下送到嘴边的茶水，双目注视着明旭羞赧的脸颊，开门见山直接地问道：“不对，璀璨楼遇到什么困难了，是吗？” 还想否认的明旭在注视下张了张嘴巴，却发不出声音，只得放弃内心的挣扎点了点头。 “发生了什么事情？” “掌柜的不让我们乱说。”，还不等晚柠催促，明旭继续说道：“就是我们掌柜的二叔表面上对做生意没有兴趣，事事都听我们掌柜的决定。可是他却趁着我们掌柜的去外地挑选货物之际，偷偷与供货商和大客户联络。见时机成熟，他自立门户开了自己的珠宝店，带走了璀璨楼快要谈下的东西。” “什么二叔，现在不装了摊牌了。” “可不是嘛！后来得知这一切都是二叔的诡计。那个珠宝的供货商本来也就是他找来拖住璀璨楼的，这样他才有时间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明旭越说越气，忍不住握住了拳头。 “那珠璃掌柜和明珠现在人呢，难道就这么认输？”，言柯不解的反问道。 明旭讪讪的笑着，笑容里有些苦涩，这些日子珠璃掌柜带着明珠每日早出晚归，行色匆匆。虽然他充满了好奇，但又怕给她们造成麻烦，所以他至今也不知道她们在干什么，或者有什么计划。只是他每日在店里，看着生意并没有好转的迹象。 明旭摇摇头，坚定地说道：“不会的！璀璨楼不会就这么认输，珠璃掌柜也是，明珠也是，我也是！” 他这一番宣言说下来，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公主和郡主面前有些失态，立马红着脸低着头，诚惶诚恐地等待着被自己冲撞的尊贵的人的训斥。 晚柠放下手里的杯子，沉默着站起身子，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让明旭更加惶恐和焦虑。 没有等来公主的震怒，只见晚柠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开口说道：“告诉珠璃掌柜，以后不用要强了，因为她的强来了。” 明旭立马抬头，困惑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公主。就连一旁的言柯，听到这话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同样困惑的看着她，想不明白乐颜公主今天是吃错什么药了。 第160章 你的强来了 言柯皱着眉头，带着嫌弃的眼神上下打量面前的晚柠，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问道：“姑姑，珠璃掌柜的强到底是什么东西？听着怪油腻的。” 晚柠有意逗她，做作的转过头，油腻的抛过去一个媚眼搭配着舌头顶着上颚发出的一声“嗒”，回答道：“就是我呀，宝贝！” “呃，”，言柯身上立马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后背一阵寒意，下意识发出有些厌恶的声音，同时伸手要去摸晚柠的额头温度：“温度也不高呀，姑姑，你该不会是鬼上身才说着这些话吧，你放心好了，我一定给你找最好的道士。” 晚柠拉下言柯的手，后悔自己怎么口无遮拦非要现在说这些烂俗的现代网络梗，这下该怎么跟他们解释呢。只好硬着头皮，尴尬地笑着转移话题：“开个玩笑啦，放心好了，我没事的，一秒钟恢复正常！” 于是在言柯和明旭质疑的眼神下，晚柠佯装晃了晃脑袋，立马换了一副正常的面孔。强行将话题拉到了自己今日来的主线任务上。 “明旭，其实我们今日前来并不是为了购买什么东西，反而是有要事与珠璃掌柜相商，这对璀璨楼来讲或许是个机会。” 明旭眼底闪过一丝期待，但很快被更大的失落取代，他低声说道：“可是掌柜的与明珠现在都不在璀璨楼，我不知她们什么时候回来。” “没关系，你不是还在这里吗？”，晚柠鼓励他道：“既然珠璃掌柜放心把店交给你一个人看，就一定是相信你，看重你的能力。不要怕，我先把合作计划与你讲清楚，等她们回来你在讲给她们听，只不过我们等不了太久，所以还需要快些做出决定才好。” 明旭咽了口水，像是给自己打气，坚定地点了点头：“公主，您请讲。” “是这样的，我找了一位很厉害的设计师设计了几件裙子和精致的花纹，并找来了知名的布庄来完成生产，但是缺少一批合适的珠宝搭配。所以我今日前来，是想谈谈合作的事情，现成合适的珠宝也好，重新的设计也罢，我需要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能与衣服的搭配恰到好处又相得益彰。”，晚柠长话短说介绍自己的计划。 明旭显然来了兴趣，用他尚且浅薄的经验判断这对璀璨楼来讲确实是难得的机会，他着急推销璀璨楼：“公主，由璀璨楼来做这件事最好不过了，我们有最为齐全的珠宝，有最上乘的供货商。”，说罢又想起曾经那些供货商，已经大半被二叔弄走，现在今时不同往日了，又叹了口气，补充道：“哦，那都是以前了。” 他懊恼无助地蹲坐在地上，似乎璀璨楼已经要失去了这个机会。但珠璃掌柜毕竟在困境的时候拉了自己一把，她自当知恩图报，在璀璨楼困难的时候施以援手。 晚柠改口补充道：“不对的，我需要的不是已经存在的珠宝样式，那样必定有人已经见过。我需要的完全全新的设计，是绝对贴合衣服的设计，能够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所以，璀璨楼也不是没有机会。” 晚柠俯视着蹲坐在地上明旭，望着他期待的眼神问道：“璀璨楼可有珠宝设计师？” 明旭先是一愣，随后立马点点头：“有的，天底下没有比珠璃掌柜还要厉害的设计师了，公主的要求，掌柜的一定都会满足的。” “要快！我们的时间比较赶，所以从接单到交付的工期比较短，这个能满足吗？”，晚柠问道。 见他有些不解的眼神，一旁的言柯补充道：“明年年初宫里要举办选秀的事情知道吗？” “知道。” “设计的珠宝就是给她们的，这次只是试水，若是能抓住机会将璀璨楼的原创珠宝推广出去，年后势必有更多的人来采购璀璨楼的首饰，你可不要错失良机。”，言柯看似不经意的提醒他。 明旭点点头，他很想就这样答应下来，可是珠璃掌柜还未回来，他实在无法做出决定。又担心自己这样贸然替掌柜的应允下来，到时再耽误了公主的大事，毕竟这个事情璀璨楼之前从未做过。所以他陷入了一个很纠结的状态，小声说道：“公主，能否给我一天时间，等掌柜的回来由她定夺？” “当然可以。”，晚柠痛快的答应了，毕竟她还要在南邺城住上几日，一日的光景她还等得起。 “多谢公主，多谢郡主。”，明旭立马站起身来，衷心的向他们二位表示感谢。 “不必客气，明日我们再来”，晚柠冲明旭说罢，又转向言柯提议道：“时间还早，我们等会儿再去其他家逛逛吧，听说集市上新开了许多店，每次出来都比较着急，所以难得一逛。” “当然好了。”，言柯兴奋地答应，随后便拉着晚柠离开这里。 她们刚出门不久，说的话却一直在明旭的脑子里循环挥之不去，尤其是那句“等会儿再去其他家逛逛，听说集市上新开了许多店”。在他耳朵里仿佛变成了“等会儿再去其他家看看，如果合适就在其他家定下来！听说珠璃掌柜二叔开了新店，就在他家定吧”。 想到这里，明旭变得六神无主慌张不已，几乎要站不住。他生怕自己丢掉这么好的机会，害得璀璨楼没了翻身的机会，以至于不得不关店，自己和明珠以及珠璃掌柜都要去街上摆摊的命运，甚至二叔还要来摊位前找事羞辱他们。 于是他拔腿就跑出门外，焦急地按照公主与郡主离开的方向追去，在后边一边挥手一边大喊：“等等，等等！” 听到声音的晚柠与言柯正停在一个卖木簪子的摊位前，两人一齐回头望向气喘吁吁的明旭，在注视下他大口喘着粗气，艰难但快速的出现在两人面前。一把将公主手里的木簪子夺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说道：“小姐，定……定下来吧，璀璨楼……璀璨楼可以的，绝对……绝对不会让您失望。我替掌柜的同意了，您不必再去看其他的店铺。这……这个木簪子” 明旭艰难地举起木簪子，又从口袋里摸出一些钱，说道：“木簪子……不……满足您的需要，配不上您的身份。这个不适合您，还是我这样的人买吧。” 一旁的摊贩老板见有人赶来说了一堆奇怪的话，又阻碍自己做生意，正要发怒赶走他。这时明旭将手里的钱丢给老板，歪着头喘着粗气说道：“这个……我买了，不用找了。” 摊贩老板立即喜笑颜开，连忙递上包装盒：“客官您拿好。” 第161章 回不去的从前 事情办的顺利，一天里余下的光景尚且充足，婉桃也还在衙门里尚未回来。晚柠一回头，只见言柯总有些闷闷不乐，于是提议一起去安宁楼吃个午饭。 言柯虽提不起来兴趣的样子，但是一时没有更好的去处，便在晚柠的盛情邀请下不情愿的去了。待两人刚走到安宁楼的门口，之前那个在门口招徕客人的胖子立马迎了上来，满脸堆笑：“小姐许久未见，有些日子没来安宁楼了吧。” 晚柠挽着言柯的手臂，一边朝里面走着，一遍随口应付着，不忍心让人的话落在地上：“是呀，是有几天没来了。最近又上了什么新菜？” “哟，还真有。要不说安宁楼的运气好，每次上新菜都能赶上小姐您的品鉴指正。上次您尝过之后，那几道菜都卖爆了，这不最近原料过季，所以又研发了新的菜品。”，说话间，胖招待将她们带上二楼，“小姐这次还是老位置？” 晚柠摆摆手，目光朝着那间房打量，摆摆手：“算了算了，门窗不知修好了没，开关门窗都有些吵。这次不必包厢，就那张靠窗的桌子吧。对了，还让上次那位柳……柳青泉来招待。” 说完便拉着言柯朝着靠窗的位子走去，胖招待面露难色跟在后面，等她们落了座便给他们斟茶，解释道：“哟，小姐真是不巧，柳青泉已经从安宁楼辞工，您看要不这次换个招待。” “辞工？”，晚柠眼神里闪过一丝的诧异，但很快恢复正常，点点头：“那随便吧，你去安排。” 待胖招待得了命令开开心心的离去，言柯自然的接过话题，问道：“柳青泉？是你朋友？” “是”，晚柠下意识答道，随后又意识到似乎也不是，便又补充道：“是我的合作对象。不说我了，你最近怎么样，看起来开始一直闷闷不乐的样子。” 听到此话，言柯双手捧着脸带着被看穿的心虚，狡辩道：“没有吧，我还挺好的。” 可是她刚说完这句话，紧接着便自然叹了口气，低下头好像在逃避什么似的，再抬起时眼眶有些发红，说道：“我就是有些无聊，南邺城一点也不好玩。” 南邺城确实不好玩，她出生不在这里、成长不在这里、朋友也不在这里，就连宠爱自己父亲也时常不在府里。有时候做什么都没劲，就算是想任性的发个脾气，府里的人只会瑟瑟发抖沉默不语，一拳打在棉花上得不到回应。 晚柠怜香惜玉不忍心那个“刁蛮”的郡主掉眼泪，连忙起身走到她的身边抱住她，轻抚着她的背，像奶奶安慰自己那样轻声细语的说道：“没事没事，刚去一个新地方都会不熟悉的，我们言柯这么可爱聪明受欢迎，一定会交到新朋友的。” 听到久违的关心话语，言柯将脑袋埋在晚柠的怀里左右蹭了蹭，忽然双手环抱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身上仰起头看向晚柠，那瞬间她好像要碎掉，小声委屈地“求救”：“姑姑，子见哥哥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果然还是因为子见，晚柠帮她拭去眼角的泪水，轻轻拍着她的肩，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直觉。”，言柯沉默片刻，轻声却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又觉得不够有说服力立马补充道：“子见哥哥以前不这样的，他以前对我很好的，他现在变了，一定是有喜欢的人了。” “直觉？”，晚柠安慰道：“子见那么忙，向来独来独往孑然一身，不像是有对象的样子。” 言柯松开拦腰环抱晚柠的手，伸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她坐下来。与此同时，她拿起旁边的茶水一饮而尽，似乎也在调节自己的情绪。随口开口述说自己的苦恼：“姑姑，我这话绝对不是空穴来风。自打我从北祁王府出生的那一刻，就一直跟子见哥哥在一起，我最了解他的为人。他以前也最疼我，我说东他绝不会往西，我说南他也不会往北。” “子见还有这样的一面？”，晚柠有些意外。 “那当然了子见哥哥最疼我了，每次我犯了错都是他替我顶下来。我还记得十岁那年，我不顾子见哥哥的劝阻偷溜进父王的书房，不小心把父亲最喜欢的簪子掉在地上碎掉。我从没见过父王那么生气，也不敢说出真相，也是子见哥哥挺身而出替我承认。”，言柯笑着回忆，言语带着一丝甜蜜和怀念。 “后来呢？” “父王特别生气，说什么都要将子见哥哥赶出祁王府，子见哥哥吓得六神无主，一直乞求父王能网开一面。姑姑，你知道吗？就这样他都没说出是我做的。”，从言柯的语气中还听出了点点的自豪：“要知道子见哥哥的家人都在战争中死亡，是我父王将他收养，离开王府他别无去处的。” “哦，子见后来又怎么留下的呢？” 提到这个问题，言柯脸上露出心疼的神色，说道：“子见哥哥绝对不会不听我父亲的命令，即使我爹让他离开王府，他也不会不听，但他不会离开我爹。子见哥哥只拿了我父亲送他的佩剑，在王府门口不言不语整整跪了三天三夜，直到昏倒在王府门口。” 是的，那个少年别无去处，不顾别人的讥讽和嘲笑静静地跪在门口，用这种方式笨拙地向义父表达忠心。第一天，等不来任何消息，第二天，也是如此，直到第三日的日落时分，他实在坚持不住昏倒在地。外出归来的祁王在门口发现了他，将他抱了回去。 子见始终记得，自己昏倒在地的时候仿佛看见了已经死亡的父母在向自己招手，他太渴望父母的拥抱，在潜意识里使劲朝着他们追赶，可是无论如何都抓不住母亲的手。直到被祁王抱在怀里，那一瞬间，他终于体会到了久违的父爱。 子见努力睁开眼睛，却也只能眯出一条缝，透过这条缝他看见祁王焦急的模样，那一刻他龟裂的嘴唇露出疼痛的微笑，喃喃地念叨：“义父，我以后都听您的，绝对不会做出违背命令的事情。” “好孩子。”，祁王突然的夸奖，让子见觉得一切都值了，哪怕要为祁王献出自己的生命。 后来子见得知，祁王着急去修复簪子并没有下那个命令，而要将自己赶出都是另外一个义子——昱文的意思。 说回现在，晚柠听完子见的故事，自然也理解了他事事以祁王为重的原因。她抬眸，言柯还在怀念以前：“姑姑，子见哥哥以前真得对我很好的。” “那他什么时候开始有变化呢？”，晚柠问道。 言柯愣了愣神，回想片刻，开口说道：“自从那件事后，他依旧对我很好，却和从前再也不一样了。” 第162章 午后闲叙 言柯口中的那件改变他们之间关系的事情，发生在几个月前，这段时间里彼此心照不宣，默契的不再谈起到底发生了什么。 从言柯的视角看，子见只是像往常一样替祁王外出办事，临走前她去送行，拉着他的衣角一直送到门口。子见望着她失望沮丧的样子，说起这次是个小事情会很快回来，还许诺回来时会给她带礼物，问起言柯想要什么。 “想要你早点回来陪我。”，言柯实在没有心情面对再一次分别，当时就在盘算着劝说祁王将任务交给别人，反正他的手下有这么多人可用。 “好的。”，子见似乎不太会应对这样的场景，说罢便逃似的离开了这里。 说来奇怪，往日这样的分别不在少数，可只有这次言柯感到莫名的不适。半个月的时间很快结束，子见没有出现，音讯全无。 又过了半个月，依旧没有消息。北祁王府派出大量的人去寻找，还是一无所获，时间在这样漫长的寻找里消逝，似乎变得凶多吉少。 “直到……”，言柯欲言又止，犹豫着抬眸向对面的晚柠寻求帮助。 晚柠也知趣地握住她的手，继续她的话题：“直到什么？” 言柯低头抿了下发白的嘴唇，说道：“直到四个多月后，子见哥哥忽然回到北祁王府，他身穿粗布衣衫形容消瘦，眼睛上蒙着布。他怕我担心还不等问起，便主动说起因为自己眼疾犯了，这才多耽误了些时日。” “是吗？”，晚柠几乎是脱口而出。 言柯仿佛被戳中卸下内心的防备，令人意外地摇了摇头，清醒地回答道：“我不信，男人总爱说些一听就是假话的谎言，还试图让人相信。我之前从未听子见哥哥谈起过眼疾的事情，况且就算是眼疾犯了，也可以有一万种方法回到北祁王府。再者说当子见哥哥回来的时候，他的眼睛尚未完全恢复。” “呵，确实是自作聪明的行为。”，晚柠附和道。 “突然的出现，身心疲惫，面容憔悴破碎，子见哥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是害怕我担心罢了。”，言柯耸耸肩，接着满意的说道：“既然他不想说，我也就不问了。自从子见哥哥眼睛受伤后，他在王府的时间便多了起来，能时刻陪在我身边，也算因祸得福。” 说话间，两人点的菜陆陆续续上来，晚柠一边给她夹菜，趁机转移话题，问道：“尝尝这个，对了，子见上次是做什么任务，是不是任务太过危险？” 听到这话，言柯忽然放下筷子，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向旁边毫不知情的晚柠，回答道：“去找你呀，我的姑姑。你当时无故离开北祁王府音讯全无，王府上下都在寻找你的下落。姑姑，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当时为何从王府不告而别？” 晚柠心虚躲避着她的目光，在心里万分懊恼：“糟了，我给忘了，真不该多这句嘴。” 还不等晚柠做出回答，言柯摆摆手再次拿起筷子，百无聊赖地夹着菜，说道：“算了，你也什么都不记得了。真奇怪，你们都无缘无故失去音讯，回来后一个眼睛几近失明，一个什么都想不起来了，真好奇你们发生了什么？” 晚柠刻意与她双目对视，表情十分严肃地回答道：“也许我们都经历了时间旅行，穿越去了遥远的年代。现在坐在你面前的不再是你的姑姑乐颜公主，而是来自许多年后或许另外一个时空的陌生人。” 言柯的眼神经历了从好奇、质疑到无语的变化，完全不相信眼前这个人说出来的“疯话”。“姑姑，那天若是你想起来什么，一定要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事故能让你的脑子这么不正常，我实在是好奇。” “吃你的吧。” 但她却再次放下了筷子，表情透露出淡淡的哀伤，说着自己的心里话：“我也好奇子见哥哥遭遇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回来后好像变了一个人。即使他在我身边，陪我的时间远比之前多，但似乎什么东西隔在我们中间，要比以往还要遥远。姑姑，子见哥哥最听我父王的话，你说等父王回来，我让他去问问怎么样？” 晚柠连忙制止她，这显然不是个好主意，也许会将子见越推越远，或许言柯只是无聊了，等她有自己的事情做，也许就不会在这些事情上过度的费心费神。她透过座位旁边的窗户朝着街道来回打量，时间尚早街道上人来人往，人群中有人挑着木桶绕来绕去，动作滑稽倒也灵巧让她想起了一位卖油的朋友。 就在两人用餐时，从楼梯走上来一个小厮，还未站定便四处张望最终两目光落在晚柠这一桌。随后走到桌前，刚要行礼便被言柯制止，显然这样的事情发生过许多回。言柯吃着饭，眼皮都未动弹，问道：“何事？” “呃……那……子见少爷……”，小厮佝偻着腰，说话吞吞吐吐。 言柯显然要没了耐心，呵责道：“有话快说！” 小厮说话立刻利落了许多，他报告道：“子见少爷与婉桃姑娘已经从衙门回到客栈，看起来一些顺利。就是……就是……”。说道后边，他又开始闪躲，直到看见言柯脸上的愠色，这才竹筒到豆子般一鼓作气说了出来：“就是子见少爷发现了我，知道了您派人跟着他的事情。子见少爷托我传话给您，他说让您不要担心，在外面好好玩。还有……” “还有什么，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言柯有些失去耐心，威胁道：“这批新来的小厮做事越来越差，是时候换换了。” “还有说让您不要为难小厮，是子见少爷聪慧过人，被发现轻而易举。”，威胁显然生效了，小厮讲话明显快了起来，说完偷看一眼言柯脸上的表情，确定郡主并非真的生气便放下心来。 这场面有几分滑稽，言柯无奈地摆摆手退下小厮，抬起头向晚柠诉苦：“也不知管家从哪里找来的这些人才，真要全换了才好。” 晚柠忍俊不禁，笑着打趣道：“人人都说郡主威严，没想到竟这般通情达理，刀子嘴豆腐心。让他们先休息一番，若是你有兴趣，吃完饭可否再陪我去个地方？” “哪里？” “你去了就知道” 第163章 不打不相识2.0 “这里是什么地方？” 一股陈年灰尘味扑面而来，两人站在一片久无人居住的房屋前，门前枯黄的杂草丛生，门可罗雀。言柯蹙着眉头一手捂住鼻子，一脸困惑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 再看晚柠，这个暂时还有些糟糕的地方在她眼里如明珠般闪亮，那哪是什么杂草，在她眼里早就变成了钱串子。这里便是用穆修给的钱用来做工厂的地方，这里是穆修远程选定的位置，她也是第一次来。 “进去看看？”，晚柠提议道。 言柯脸上写满了拒绝，端量周遭的环境，试探着问：“真的要进去吗，这里不会有蛇吧？” “都已经冬天了，就算有蛇也都冬眠了，你放心吧。”，说着晚柠将言柯拉至身后护着一起往前走，刚走两步便被打开的锁和虚掩的门吸引了注意力，颤抖着扭过头看着身后的言柯用口型示意她：“有——人” “什么？”，言柯看不明白她的口型，反而提高了声音。 “有人，里面。”，晚柠重复道。 “什么呀！”，言柯还是不明白，但她自幼跟着子见练过几天功夫，所以听力还不错，房屋内窸窸窣窣的动静她全听见，反手捂住晚柠的嘴巴站到她的前面。随后蹑手蹑脚地推开门走了进去，目光锁定堂屋内隐隐约约的身影，电光火石之间一个飞身擒了上去。趁着那人反应不及，反身拉过他的胳膊压在身后，并将他死死抵在墙壁上。 墙壁上沉积的灰尘漫天飞舞，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点点的光，两人都被呛得咳嗽起来。 “咳……咳，你老实点……咳，偷东西……咳……偷到姑奶奶头上了。”，言柯边咳嗽还不忘质问。 被压着的人一听是误会便放弃了挣扎，同样一边咳嗽一边解释道：“咳……误会……咳……都是误会。” 言柯恼了起来，加重手上的力度，生气的教训道：“你还敢模仿取笑我，咳……” 说回晚柠在言柯见义勇为飞身之际想要伸手拉住她，没能成功。立刻推开门冲了进来，第一眼便看见了旁边靠墙整齐摆放的两个桶，一根扁担规整地搭在上面，心想：“糟了！” “姑娘，都是误会，我没有取笑你的意思，若是冒犯了姑娘，我向你赔罪。”，那人半张脸被压在墙上，诚恳的道歉，这时正好看见赶过来的晚柠，脸上露出欣喜之色温柔地向她打招呼不紧不慢的求救：“苏姑娘，好久不见，你可认识这位姑娘，能否帮我向这位姑娘解释解释？” 言柯抬头瞄了眼晚柠，出言道：“苏姑娘？这哪里有什么苏姑娘，你这种攀关系的障眼法我见得多了，像你这么差的倒是第一回见，我劝你以后出门偷东西之前先练练技术。” 晚柠立马上前将言柯拉开，背对着那人凑近言柯的耳朵小声的解释：“误会误会，都是误会，我就是苏姑娘，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难免要多几个身份才是。” “明白我明白，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言柯很快心领神会。 “来，我给二位介绍介绍。这位是我的朋友沈从玉，小沈兄弟。”，沈从玉俊俏的脸颊蹭上黑色的灰尘，清冷的气质多了几分憨厚，滑稽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晚柠忍着笑指向脸颊提醒，他从防备状态回过神，呆呆地用手背清理脸上的灰尘，只是这个方法似乎并不生效反而将它抹的更匀。 言柯大方的递上自己的手帕，傲娇转身，说道：“用这个吧，下次遇到这种情况，记得把话说清楚，第一时间自报家门。” “我是想说的，姑娘没有给我这个机会。”，沈从玉不急不缓不卑不亢地解释，忽然言柯一个白眼瞪过来，他立刻改口道：“记住了，多谢姑娘指导。” “虽然看起来呆呆的，倒是能屈能伸，随机应变。”，言柯满意的上下打量，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言柯，是苏姑娘的侄女。” “侄女？” “怎么，很让人意外吗？” 沈从玉连连摆手，解释道：“不是不是，只是之前从未听苏小姐提起过，所以……” “所以什么，难道苏小姐还要事事都要讲给你听？”，言柯故意逗着他，望着他脸色发红说不出话的样子，心生愉悦。 “实在抱歉，让小姐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沈从玉笨拙地道歉，发现自己无论说什么都会弄巧成拙而困窘。 言柯“噗嗤”笑出声，晚柠看不下去出言“主持公道”：“好啦好啦，言柯，你就不要再逗小沈兄弟了，他会当真的。小沈兄弟，我这侄女向来爱开玩笑，你多包涵。” “苏小姐言重了。”，沈从玉文绉绉的向她们行礼。 “小沈兄弟，今日怎么会来这里？”，晚柠终于问起。 沈从玉不好意思地朝着院子望去，只见旁边放着镰刀和割断的杂草，解释道：“听闻苏小姐把这里买了下来，但这里空置已久，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罢集之后便来这里收拾整理。想着早日收拾干净，苏小姐的生意也能早日开起来。” “生意！什么生意？”，言柯一头雾水地问道。 晚柠扭过头，同样一脸疑惑：“我不是说要带你挣钱吗？今天不是带你一起去潘记布庄和璀璨楼谈合作了吗？” “等等，姑姑，你是认真的吗？我还以为你是故意逗他们解闷子而已，你居然是认真的！”，毕竟在言柯看来，晚柠作为长公主每日许多事情需要处理，即使做生意也不必这样亲力亲为。况且她在深宫中，宫外的事情也难得兼顾。 “当然，我非常确定。”，晚柠转过头向着沈从玉，说道：“小沈兄弟你今天来得刚好，你交上来的名单我已看过，她们中虽然有人擅长刺绣，但毕竟缺乏经验，所以在正式开始工作前还需要统一的培训。” “是的，苏小姐可有安排？” “这样，这两天我会请一个专门的老师去做培训，培训后还会有个考核，只有考核通过的才可正式投入工作。小沈兄弟，你跟她们比较熟悉，这件事可否交给你来负责？”，晚柠问道。 这件事有进展，沈从玉高兴话来不及，他太想能改变那些老街坊的生活，于是充满感激的答应下来：“当然，当然。自从小姐给孩子们请了教书先生，她们的工作意愿都空前高涨，想来这次培训也会积极参加的。” “那就好，只是可能会耽误小沈兄弟的生意。” 言柯夹在中间，她意识到面前这位姑姑已经做了许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再次刷新了自己对她的认识。她插嘴问道：“沈公子的气质像个读书人，没想到也做生意。你是做什么生意的？” 沈从玉心里记挂那些旧街坊，着急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她们，便想着把手帕还给言柯自己先行离开。可是刚伸出手就看见那洁白的手帕已经沾满黑色的灰尘，又立马收回，告别道：“多谢言柯姑娘的手帕，我洗干净之后再还给姑娘。” 说罢朝着大门走去，弯腰拿起扁担将油桶挑起在肩上，桶似乎有些重量，里面放着他买给那些孩子的东西。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言柯问道：“这小沈兄弟究竟是做什么生意的？” “卖油郎。” 答案出乎言柯的意料，她情不自禁转头看向晚柠，只见她一脸认真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哦，”，言柯问起：“你今天带我来这里是为了？” 第164章 独自等待 “姑姑，你今天带我来这里到底是干嘛呀？” 面对言柯的追问，晚柠笑着走开，让言柯感觉不妙。只见她从里屋找出一个破损的鸡毛掸子和抹布走了过来，说道：“挑一个吧！” 言柯不明所以的拿起鸡毛掸子，问道：“干嘛？” “嗨，不是常听你提起一个人在王府太过无聊，所以带你找点事情做咯。等我们把这屋子打扫干净，保证你回家躺在床上不会觉得无聊。”，晚柠挽住她的肩膀，说道。 “让我打扫？姑姑，你知道吗，还有一种方式也不会无聊。” 言柯忽然坏笑，还不等晚柠回答，就改变握住鸡毛掸子的手势，像拿着一把剑一般舞动起来，动作干脆利落，气势如虹英姿飒爽，像一个英勇的女将军。但因此溅起的灰尘在空中飞舞，也提醒晚柠让言柯加入打扫实在不是一个好主意。 一舞结束，晚柠热情地鼓掌并上前将她从尘土飞扬中拉了出来，趁机拿走她的鸡毛掸子，提议道：“确实不错，现在固然不会觉得无聊。” “那还打扫卫生吗？”，因为运动脸上微微发着红，言柯娇憨地问道。 “我这里还请不起郡主来打扫卫生，不如我们先回客栈，这里我再安排人来处理。总之，我想告诉你的是，祁王兄可能不在家，子见也会外出执行任务，如果你在王府等的无聊了，随时可以加入我的生意，这里有太多事情需要处理。而且年后宫里就要进行选秀，如果你对选秀感兴趣，那也有很多事情。” “好啦，我的小姑姑，多谢关心。”，言柯对晚柠的话不置可否，随手将鸡毛掸子和晚柠手里地抹布放在一边，拉着她往外走：“我们快回去吧，子见哥哥可能还没有吃饭，婉桃恐怕也想起你了。” 话分两头，婉桃那边让她一人承受回忆痛苦确实残忍，但回来的路上她也无比庆幸自己可以独自面对那样的质询。这样即使场面难堪不得不讲述昨晚发生的不幸，至少她还能有勇气面对。 她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不被关心的生活。虽然在向晚轩的日子充满温情和关心，但她总是担心这样的温情会突然消失，所以比起适应她在心里一直保留着这种疏离，今日恰巧派上用场。 在子见的授意下，衙门减少了询问的流程，就连问题也和善了许多。问话完毕，主簿拿来口供递给婉桃，问道：“看仔细了，若是没什么问题在下边签字画押即可。” 婉桃看了一眼，直接翻到最后签上自己的名字，并且摁下指纹。沉默着起身，竟脚底发软一个趔趄跌坐回去，只好用手掌撑着桌子的边沿努力站起身来。主簿拿到口供，仔细检查是否有所遗漏，忽然想起婉桃与以往的当事人有些不同，她一直戴着面纱没人知道她的长相，若是以后追查起来恐怕不好交代。 于是主簿回过神，对着好不容易站起身的婉桃的后背，叫道：“婉桃姑娘。” 她艰难回头，弱弱地问道：“主簿何事？” “面纱打开，我们需要为你画一幅像与这口供一起封存。” 婉桃下意识朝着门外望去，子见正等在门口，她可以开口向他“求救”。可是短暂的犹豫片刻，她松开紧握在身体两侧的手，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原本的位置，继续跪坐在垫子上。她低垂着头颅，双手颤抖着顺着耳朵摸到挽着的发髻——面纱的一端被她用簪子固定在发髻上。 她颤抖着抽出那根系着尊严的簪子，头发与面纱同时失去依附垂了下来，周围顿时响起了倒吸凉气的声音。婉桃没有勇气去看别人的目光，就这样低垂着头颅静静地跪坐在此，等着主簿匆匆几笔将她的样貌潦草的画在纸上。 “好了，你可以走了。” 得到口信，婉桃继续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一手握住自己的发梢将头发在脑后挽成发髻，另一只手用簪子熟练的在面纱的绳子上缠绕几圈，随后一起插进了发髻里，将面纱结结实实固定住。这是她最近爱用的戴面纱的方式，简单又牢固，肯为此动脑筋她似乎已经能平静面对毁容的自己。 房间的门被从里面打开，婉桃缓缓跨过门槛，凛冽刺骨的风迎面而来，吹动面纱与碎发一起飞舞。她手扶着门框，怔怔的回过神来，一抬眼与对面亭子里站着的子见四目相对。他右手握着剑，衣袂在寒风中飘摇，面无表情眼里却写着千言万语，只是无人能读懂包括他自己。 “子见少爷，放我下来吧。”，婉桃的手悬空着，刻意与他保持着距离，可是现在整个人都被他抱在怀里，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子见同样刻意与她保持着距离，在问询开始的时候离得远远的，可是又忍不住担心一步一步的走近，最终耐心的等在亭子里。看她出来便要转身离去，可刚走出几步，回头发现她扶着门步履蹒跚前进，虽艰难眼神里满是倔强。子见又不忍心折返回来，拉过她的手将剑交给她，他的手指冰凉——天知道他在此等了多久，弯腰将婉桃抱在怀里大步向前。 “乐颜公主有交代，要我好好照顾你，婉桃姑娘可是想让我违抗公主的命令？” “不是。” “那安稳待着，休息会儿，很快就到了。” “嗯。” 这是婉桃曾经不敢想象不敢怀念的温柔，她不再出声，默默记录这短暂的温柔。子见驾驶马车在街道上摇摇晃晃，周围嘈杂不断，婉桃竟在这样的环境下入眠，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肖老大的鬼魂出现在她的梦里，狠狠地掐着她的脖子寻仇，这才从梦里惊醒。 “啊——”，她惶恐的睁开眼睛，确认自己是在马车里，这是马车的门被从外面打开，露出子见担心的脸。 “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看你睡得熟便没叫你。”，看着婉桃有些慌张，子见解释道：“现在在客栈的后院，乐颜公主尚未回来，我送你回房间吧？” 婉桃惊魂未定点了点头，由着子见将她送回房间，可是他却没有立刻离去，欲言又止地样子。 “子见少爷，可还有事情？”，婉桃主动问道。 子见低着头有些犹豫，在离去前忽然抬眸问道：“肖老大临死前，可有向姑娘提起什么？” 婉桃下意识握拳，侧着身子看向一旁的窗户，声音发颤问道：“什么？他说了许多，子见少爷指的哪件？” 子见握紧他的佩剑，冷静地说道：“可否提起什么奇怪的事情？” “都在口供上，子见少爷可去衙门自己看。” “对不起。”，子见察觉自己的问题有些冒昧，冷冷地道歉，沮丧地转身离去。 “了无遗憾。”，子见听见声音立马停住脚步回头，着急地望着婉桃的背影。婉桃微微转头，胆怯地透过余光瞥见他脸上的表情，开口继续答道：“他提到不久前大仇得报，找到那个害他一直痛苦的女人，所以心情不错就算死在这也了无遗憾。” “那……那个女人怎么样了？”，子见用尽力气握住手里的剑，声音有些发抖。 婉桃缓缓转回头，双目继续无神的盯着那扇窗户，似乎同样用尽了力气。 “她死了。” 第165章 恶作剧 自从得到答案，子见一连几天都未露面，就像他未曾出现过一样。 这几天里晚柠陪着住在客栈，婉桃虽然行动不便，但脑子还是好使的。两人商量着对策，趁此时间将生意上那些未完成的琐事处理完毕。尤其幸运的是某天早晨明旭就等在客栈，说是珠璃掌柜已经回来，特此邀请晚柠前去璀璨楼一聚。 珠璃对晚柠的联名计划很感兴趣，两人相谈甚欢。经过筹粮事件的合作，两人很是默契，几乎不用多说话珠璃便领悟了晚柠对产品的要求，并画出了几幅草图，这件事情给了她极大的信心。 晚上晚柠回到客栈，顺路给婉桃带了碗馄饨。经过几天的调养休息，她的身体好了许多，皮外伤也已经结痂，只是还没做好回去的准备。 晚柠站在房门前深呼吸，做出开心的表情，一边推开门一边大喊：“婉桃，你知道我今天发现了什么吗？” 婉桃笑着帮她拉开椅子，顺手倒了杯温水放在她的面前：“公主快来休息，今天发现了什么？” “你绝对想不到”，晚柠将馄饨放在桌上，行云流水的抓起杯子就往嘴里送，可以逗她开心的说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讲过，明旭那天来摊位前追我和言柯买下一支木簪的事情吗？” “当然记得，当时我们还猜测明旭是不是有心上人，这根簪子会送给谁。” 晚柠抿着嘴，意味深长地盯着她的眼睛，表情十分的八卦。婉桃心领神会，突然声音提高了一些，反问道：“难道公主你知道他送给谁了？” 晚柠憋不住笑疯狂点头，激动地拍着桌子，回答道：“是的是的！我今天去璀璨楼正好在明珠头上看见了这根簪子，我记得清清楚楚，那根簪子老板在制作的时候不小心在花瓣上多滴了一点其他的颜料只此一根，所以老板要便宜卖给我们。所以绝对是同一根！” 婉桃恍然大悟，脸上露出姨母笑，附和道：“难怪，上次见他们觉得哪里不对劲。明旭向来对明珠的话言听计从，原来不止是因为佩服。” “就是就是，这小家伙心里憋着事儿呢！明珠聪慧过人能力也算上乘，明旭虽差点意思但心思单纯朴实忠诚，他们若真能走在一起，也算是般配。”，晚柠感叹道：“珠璃掌柜有这样的左膀右臂，真是如虎添翼，我们的联名计划一定能成功。哦对了，这个是我打包回来的馄饨，趁热吃吧。” 婉桃从手里接过馄饨，晚柠知道她不便在自己面前吃东西，正想找个理由离开，恰好此时从院子里传来一声马儿的啼叫。 晚柠掀开窗户往院子看去，黑洞洞的其实什么也看不清楚，她回头说道：“好像是我们的马车，我下去看看，你先慢慢吃。” “公主……”，不等婉桃开口，晚柠已经一溜烟下了楼，直冲冲朝着后院跑去。 连接后院的走廊尽头有几级台阶，晚柠只顾着前进一时没有留神，脚下踩空整个人滞空快要飞了出去。正是慌张失神的时候，黑暗中忽然察觉侧面有人拦腰抱住了自己，仅一只手便将她抱了下来。晚柠惊慌失措，拼命挣扎想要大声呼救，还未发出声音便被人捂住嘴巴。 多年的经验告诉她千万不要慌，或者假装屈服盖以诱敌。因为嘴巴被捂住，她只好用喑哑难懂的腹语轻声交涉：“大侠，我只是一个无辜的路人，不如你放了我，我就当没看过你，如何？” 等了片刻，不见回答。 晚柠更换方案继续交涉：“大侠，我只是一个穷光蛋，你求财不划算的。要是求色，那更是不划算了，我向来身体不好有遗传病，传染给你就不好。若是杀了我，还白白背上一条人命，被我夫君记上，你倒是想跑也跑不了了。” 那人手上的动作轻了点，见这个招式有用，晚柠趁热打铁继续说道：“我跟你说，我夫君武功高强，相貌堂堂，威风凛凛，可不是一般人能惹得起。而且他特别爱我，若是被他知道此事，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不如你悬崖勒马，及时回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可好？你放心，我嘴巴硬的很，绝对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那人缓步上前，将晚柠逼退靠在墙上，他还没有收手的架势。晚柠悄悄在脚下做足准备，等他靠近的时候就猛地抬腿攻击他最脆弱的地方，再趁机伸手插他眼睛。只见他越来越靠近，慢慢凑近她的耳朵，与此同时，晚柠也做好了抬腿的的架势。 “那你有没有想念夫君呀？”，他的声音温柔却极具蛊惑，晚柠的脑袋当即反应出来，但腿脚已经来不及收回。好在他反应及时，稍稍侧身便躲了过去，弄清晚柠的意图立马不敢置信地回头看过去。晚柠瞅准机会，用力推了他一把。 “颜颜，你生气了？” 晚柠不去看他，径直去检查马车，声音十分冷淡不带任何感情：“没有，我没有生气。” “真的没有生气吗？” 晚柠跳上马车，确认里面一切正常转身要出去时，却被子珩堵住去路，温柔如水地再次问道：“颜颜，你真的没有生气吗？” 黑暗中晚柠看不清楚他的表情，生气的努努嘴，没好气地回答道：“我说了好多遍，我真的没有生气。你还要再问吗？” 子珩心领神会，低头会心一笑，随后仰起头稍微向前，用力吻了上去。他贪婪地进攻，像个英勇无畏的将军，肆无忌惮地在她的领土攻城掠地。而后一手揽住她的腰，宽大的手托住她的后背，另一只手轻而易举地从背后扶着她的脑袋，保持着轻吻的，缓缓朝着马车里移动。 “不生气了好不好，是我错了，不该戏耍你的，颜颜。”，说完便又亲了上去。 晚柠好不容易从他的热情中短暂抽身，眼神迷离的：“恋爱规矩加一，不可以恶作剧，我会担心的。若不是我反应及时，你现在只能跟我做姐妹。” “多谢颜颜手下留情”，子珩用脸颊轻轻蹭着她的，加重拥抱的力度，似乎想要把她揉进身体里：“对不起嘛，原谅我这回好不好？以后不会了。” “谁让我宽宏大量呢，今天算你走运两次。”，晚柠回以拥抱，甜蜜的问道：“子珩，你怎么来了？” 子珩深情望向她的脸，似乎想要看清楚她这几天的变化，光看还不够，还要用手轻轻抚摸。他喃喃道：“因为几天没有看见你，想你想的发疯。颜颜，你瘦了。” “几天不见，子珩花言巧语的本事倒是见长。” 子珩笑笑不言语，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那起起伏伏剧烈跳动的心跳沿着她的指尖蔓延全身，逐渐达到同一种律动。 她的脸憋的通红，忽然翻身骑坐在他的身上，双手捧着他的脸颊，仰起。急促的呼吸声、喘息声与心跳声交织在一起，霎时间攻守之势异矣，晚柠居高临下歪头吻了上去。 半晌，子珩蜷着腿，晚柠意识到什么忽然直起上半身，僵硬地看着身下的人，说道：“子珩，你硌到我了。” 第166章 理论家 外面点点灯光已经熄灭大半，马车里两人各自红着脸，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一种奇怪不可名状的氛围在他们之间游走。 “你硌到我了，子珩。”，晚柠又轻声细语重复了一遍，以防他未听清。 子珩蜷起另外一条腿，双手卡住骑坐在自己身上的晚柠的腰，沉默着将她举起轻放在一旁。刚放下晚柠俯身要去拥抱他，却被子珩拦了下来，率先握住她的手放在胸前。涨红了脸，提议道：“先不拥抱，牵牵手就好。” “为什么，你以前都会抱我的，是不是变心了？”，晚柠有些不高兴，质问道。 “颜颜，绝对不是，我没有变心，我还是一样爱你想你。不对，要比以前更爱你。”，子珩来回调整着动作，一边握紧她的手。 “骗人，那为什么现在只要牵牵手就可以？”，晚柠的话语中带着些哭腔，但在黑暗中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心里反倒更慌了。 他一时不知如何解释自己的变化，又担心自己前后态度的改变，让她觉得难过。 晚柠张开双手，几乎是请求却又带着撒娇，说道：“抱抱，抱抱我嘛。” 子珩连忙坐起身体，侧着身子抱住她两人中间却隔着距离，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凑近她的耳边叮咛：“颜颜，我爱你，永远爱你。” 晚柠听在耳朵里得逞一笑，现在距离她对“恶作剧”的反击，还差最后一击。她跪坐在地上，使自己高度与他齐平，双手撑着地身体向前倾着，越过他刻意留出的距离，温柔地凑上他的唇，舒缓地一点点蚕食他的理智。 她在心里暗喜，自己一个现代人又怎会输给他呢？ 子珩浑身发软，在理智彻底消失前，故作娇羞地推开她，喃喃道：“不可以，现在不可以。” “不可以什么？”，晚柠凑近他的耳朵，情不自禁亲了一下他的耳垂，问道：“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这是一把双刃剑，在一点点蚕食对方的理智时，自己的理智也在被消耗。暧昧的气氛，子珩的有口难言，两人温热的吐息，和燥热的气氛，晚柠脑袋一片空白竟然握了上去。 这完全出乎子珩的预料，再看晚柠也有些微醺。她仿佛变了一个人，不肯承认自己的退缩，嘴硬的说道：“不错嘛，要不要去我的房间？” 沉默，接着一阵沉默，在沉默中瞪大了眼睛。 啪—— 随着房门被关，晚柠灵活地跳到他身上，双腿盘在子珩的腰间，双手挨着他的脖子捧着他的脸颊。手心发烫的温度，竟不知比起他的通红的脸颊来说，谁更高一筹？ 管他呢，这些现在都不重要。 晚柠居高临下地亲吻他的眼睛、脸颊、鼻梁，嘴唇，由和风细雨转换为狂风暴雨般。子珩紧紧搂住她的腰将其护住，仰起头迎接她的每一个吻，每一次靠近，一边往后退步直到碰到床沿，便直接坐了上去。 混乱中晚柠伸手摸到他的腰间，轻而易举地就像那晚在向晚轩的屋顶，稍稍用力将其腰带轻车熟路的解开，子珩的衣服瞬间失去束缚，一股奇异的芳香散了出来。 “你好香呀，好好闻。”，晚柠情不自禁念叨着，贴的更近了。顺手伸进他的衣服里，抚摸到他的坚实的臂膀，指腹来回摩挲：“以前怎么没闻到，你好好闻。” 子珩残存的理智握住她的手，问道：“颜颜，你认真的吗？不会后悔吗？” “你好啰嗦。”，晚柠已经没什么耐心，她抽出自己的手撑在子珩的肩膀上，还没用什么力气他便被推倒在床，摔在柔软的被子。晚柠眼神暧昧迷离地扫描而过，笑道：“好一个身娇体弱易推倒的美娇郎，我怎么会后悔呢？” 子珩嘴角带着笑，双手撑着床上抬起上半身离她更近一些，顷刻间目光充满了攻击性，扫过她的闪闪的眼睛，高耸的鼻梁，红粉柔软的嘴唇，最终落在她的耳垂上。即使他在下仰望着晚柠，却带着着主导者掌控者的坦然，但无意的对视彻底释放名为占有的野兽。 因为失去腰带的缘故，衣服敞开着露出一片坚实的胸膛和雪白紧实的手臂，连带着分明的锁骨。子珩歪着头利用核心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双手趁着自己吻上她的脖颈之际揽上腰和后背，翻身而起瞬间两人的位置互换：晚柠攀着他的脖子躺在床上，而子珩胳膊撑着床沿将她压在身下，手指温柔地抚摸她的秀发。 黑暗中子珩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根带子，用力一抻，晚柠罗裙轻解从肩膀滑落，触碰到细嫩的肌肤。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胸膛的轮廓起起伏伏，晚柠敏锐地察觉到抚摸自己脸颊的手有些许颤抖。这个理论家心想：“难道他是第一次？” 晚柠握住他的手指，轻柔滑过自己的脖子、锁骨、胸脯，最终停留在耸立之处。 震惊之余，他凑近晚柠的耳朵：“小坏蛋。”，说罢配合她身体的起伏加重手上的力度，子珩的手指修长，手掌又较为宽大，将它完全抓在手里易如反掌。很快她的身体有了更明显的反应，嘴巴里发出的声音逐渐变得难以辨认的哼咛，他敏锐的接受到信号，两人很快的第一次真正赤诚相对。 万事俱备之际，晚柠忽然从枕头下摸索出一块硬物，她立刻意识到是子珩送给自己的蝴蝶玉佩，她的理智也逐渐在恢复，渐渐冷静下来。 “颜颜，怎么了？”，子珩立刻停下动作，温柔地问道。 “子珩，你会不会怪我？”，晚柠手里抚摸着这块玉佩，仰着头问道。 子珩先是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抱住了她，靠近自己，依旧是那么温柔：“不会，我永远不会怪你。我们不做了，不做了，你不要不开心，颜颜。” 他顺手拉过被子将她包住，自己则躺在一边牵着她的手，安慰道：“现在也许不是好时机，等你做好准备，最好在一个鲜花盛开的时候，我带着你在一个美丽的地方，绝不是像现在这样仓促，好不好？” 感动的情绪在眼底蔓延，化作热泪藏在眼角，她从被子里伸出双手渴望一个拥抱。她攀附在他的耳边，带着轻微的哭腔，说道：“子珩，我不是不爱你，只是现在我不能弄出孩子。” “孩……孩子？”，子珩的脑子瞬间被这个词填满，脸涨得通红，半天才接着说道：“我明白，我明白。颜颜，你不必解释，我们的时间还长，不急在这一时。” “嗯嗯，你真好。” 子珩悄悄调整着姿势，让自己稍微舒服些。晚柠牵着他的手，喃喃道：“子珩，你等我睡着在走好不好？” 他点点头，用拇指来回抚摸她的手背，很快她便睡去。 第167章 如同宿醉 咚咚咚—— 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响起，晚柠缓缓醒来还处在迷迷糊糊的状态，打了个哈欠，问道：“谁呀？” “是我，婉桃。”，门外响起熟悉的声音，这是几日来她第一次主动来敲门。 “婉桃，怎么了？”，晚柠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关心的问道。 “您昨晚说去检查马车后一直未归，我担心出事，所以特意来看看。您没事就好！”，婉桃的声音听起来要比前几日好了许多，逐渐恢复正常晚柠也由衷替她开心。 “没事儿，我能有什么事儿呢？”，晚柠察觉到婉桃并未离开，可能还有话要讲，便主动邀请道：“不信你进来瞧瞧吧。” 毫无防备，正在伸懒腰的晚柠忽然察觉有人拉住自己的胳膊，满腹疑虑地转头又被人用手捂住了嘴巴，眼睛在看见子珩的那一刻瞪得老大。 “如果我是你，我应该不会让她现在进来，颜颜。”，子珩满脸的无辜，小声说道。 晚柠一把拉开他的手，反驳道：“但是现在才说，是不是有些晚了？她都要进来了。”虽然婉桃知道他们的关系，但是被她在宫外的客栈看见两人孤男寡女躺在一起，这个误会可就真的要说不清楚了，那场面也太尴尬。 “嗯嗯，那我进来啦。”，说罢，婉桃低头推开房门。 随着开门的声响，情急之下晚柠顺手拉过被子将子珩完全盖住，并拉过自己的衣服堆在上面充当障眼法，她侧着身子撑着脸借机抬高身体，试图阻挡婉桃的视线。 她僵硬地笑着，说道：“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昨天回来突然很困就先去睡觉，忘了跟你说一声。” 婉桃摆摆手，似乎没有看出什么异常：“那就好。我来是想告诉公主，我的身体恢复差不多，已经可以回向晚轩。若是公主没有其他事，我们今天就能回去。” 晚柠心虚地保持着刚才的动作，心急如焚地回答道：“好呀，那不如就今天吧，估计她们也想我们了。” 对面的婉桃抬眸点点头，眼里忽然闪现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言语也变得吞吞吐吐：“那……我现在去……收拾行李。”，说着她立刻转身离去，房间里再次恢复安静。 晚柠悬着的心刚放下，忽然“哼哼”笑了起来，全身抖如筛糠。她笑得腰酸只能扶住床边，另一只手伸进被子里趁其不备抓住使坏的子珩，而后掀开被子，故作严肃质问道：“子珩，你干嘛？” 子珩依旧满脸的无辜，摇摇头回答道：“我没有啊，颜颜。”，说着就要凑上来轻吻她的脸颊，还好晚柠躲避及时没有被他得逞。 “还说没有，昨晚我们不是约定好，等我睡着你就离开的吗？你怎么现在还在这里，总不会是今早又来的吧？”，晚柠仰着头，一副抓住他小辫子的得意表情：“啧啧啧，没想到堂堂的楮国皇帝子珩，也是这般的言而无信，小心食言而肥，中年发福。” 子珩被她模样可爱到了，眼睛紧紧地贴在她身上，嘴角露出微笑。这笑容被晚柠察觉，她立马指着：“你还笑，今天差点就被发现了。子珩，你昨晚到底为什么没有离开？” 子珩笑笑不言语，伸手就要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晚柠以为他还没穿衣服，立刻将眼睛闭了起来顺便用手捂住，呵责道：“你干嘛！” “看看。”，子珩面带笑意，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温和地将她的手从眼前移开：“反正又不是没看过。” “哼，你还敢取笑我，看就看有什么了不起的。反正昨晚太黑，我也没能看清楚你的身材是否真的这么好，现在正好检查检查，免得上当受骗！”，晚柠说着一边鼓足勇气睁开眼睛，只见面前的子珩早已穿戴整齐，坦然淡定地靠着墙，脸上带着得逞的笑容盯着晚柠。 晚柠意外的眨巴眨巴眼睛，心想不对劲，难道昨晚发生的事情都是自己的臆想不成？她掀开一点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低头确认，证实自己浑身赤裸立刻条件反射地将被子盖了回去，甚至比之前还要严实。 “子珩，难不成你真是今早又回来的？不会吧，究竟怎么回事？” “昨晚我穿好衣服要走，颜颜你忽然抓住手，怎么都不肯放开。不仅如此，还要抱着我的胳膊，呓语让我不要走，让我陪你睡，还……” “好了，不要再说了，我昨晚做梦吃鸡腿呢！”，晚柠捂住耳朵制止他继续说下去，她不敢相信自己睡着居然是这副样子。 子珩温柔地握住她的手将它移到一边，低头看向她的脸，与她四目相对的笑着，眼睛里闪耀着明媚的星星。 “子珩呀子珩，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绿茶呢？你真让我刮目相看，妙呀妙呀。”，晚柠调侃道。 “颜颜，你不知道的事情可还多着呢！” 晚柠纠结片刻，最终还是问道：“那你，你没有趁人之危吧？” 子珩也不再开着玩笑，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轻声道：“傻瓜，当然不会了。我永远不会伤害你的，颜颜。我先走了，你们先收拾着，我让方雄来接你们，好不好？” “嗯嗯。”，晚柠依依不舍的点点头，她从未感觉到如此的幸福。 子珩越过她翻身下床，正准备低头穿鞋忽然意识到什么不对，于是满怀愧疚地转过头看向晚柠。 “怎么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鞋子，晚柠意识到方才婉桃一定是看到了，自己遮遮掩掩的行为恰恰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窘迫立刻冲上脸颊，她拉过被子将头一起蒙住，在床上来回翻转着，小声嘀咕：“啊——怎么办，怎么办？” 但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两人收拾妥当再见面之际，都默契地什么也没说。起初有些尴尬，渐渐也就习惯了，刚好方雄前来帮着搬东西。 “方大人，你来得正是时候，我们这几天买了不少东西放在房间，正愁如何带回去呢？” “公主客气了，交给微臣便是。” “诶，姑姑，那我呢？我来的可不是时候，怎么要走了也没提前告诉我一声？”，不知什么时候言柯忽然出现，今早决定回宫后，晚柠便派人去祁王府报了信。自从子见没有出现后，她也再没来，这次见脸上似乎也不见喜悦。 晚柠立马拉住她的手，欣喜道：“当然不是，回宫也是临时做的决定，再说，我也非常欢迎你去向晚轩玩，要不要一起去散散心？” 言柯强颜欢笑，摆摆手，拒绝道：“不去了，祁王府总不能没人。” “子见呢？” “他又出去执行任务，走了几天了，这次走得更远。等父王回来，我一定让他下令把子见哥哥留在南邺城，捆着也好，绑着也好，不许他再离开。”，言柯越说越悲伤，眼睛红红的似乎哭过，这与晚柠第一次见的“刁蛮郡主”大相径庭，她也多了几分心疼。 晚柠抱住她，安慰道：“言柯，没事，南邺城有意思的事情多着呢！若是无聊，可帮我去盯着联名计划的进度，去检查旧宅子改建的情况，工人的培训状态，有许多事情需要你帮忙呢！” “嗯嗯。”，言柯抽泣着点点头。 “上次见面的沈从玉平日就在集市上卖油，你若感兴趣了，尽管去找他。” 第168章 雪落 “回来啦——公主和婉桃回来啦——” 得到消息的水月兴奋不已，连忙呼朋引伴广而告之。当她们到达向晚轩门口，掀开轿帘时所有人全部等在门口，眼含笑意和期待。 晚柠有些意外：“你们怎么都等在这里？” 朱樱大抵沉稳些，走上前不动声色地扶住腿脚有些不便利的婉桃，解释道：“一听说公主和婉桃今日回来，她们早就兴奋的不得了，不让在这里等着是不可能的。” 经过穆修，他指了指身前的蒙珠，傲娇地表示：“蒙珠也是，你们不在的日子她只能做想你这一件事。” 晚柠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上下打量着他，对他的话表示怀疑：“这话是蒙珠说的吗？听着可不像，该不会是穆修王子越俎代庖吧？才几天不见，穆修王子不仅又瘦了些，也变得幽默了。”自从那天在玉熙宫，晚柠意识到穆修变得如此消瘦之后，对他的身形和健康变得异常敏感。 穆修无奈地笑笑，还不等他回答便被蒙珠抢了先，她腼腆的拉扯晚柠的衣袖，回答道：“是的，是我想姐姐了。” 穆修双手一摊，脸上的表情有些得意，似乎在说：“看吧，就是这样！” “外面风大，我们进去吧！”，朱樱瞅准时机介入斗嘴争端，从中胜利调停。 片刻休息过后，大家对齐这些日子来的工作成果，好在分别的日子里彼此都各司其职，所以进度还不错。晚柠将宫外的生意事处理妥当，如今有条不紊地展开着。皇宫内，穆修已经将玉蝶宫和兰芝苑收拾妥当，清点出来的物品也一一登记在册，能用的便留着，那些已经腐烂的则统统丢弃。 “公主，你真应该去看看，这两个宫殿已经改头换面，随时可以住进去。”，朱紫忍不住赞叹道。 “是的，完全就像两个新的宫殿，穆修王子特别厉害，带着我们三下五除二干净利落的就收拾完了，”，水月也附和道，脸上写满了钦佩，这让晚柠既佩服又酸涩。 “不愧是穆修王子，以后这样的工作还是要多交给你才是。”，晚柠夸赞道。 “彼此彼此，听说你宫外的事情也处理的很好。”，穆修自如地应付着。 “一般般吧，自然是比不上您了。” 一群人相互搀扶穿过漫长的院子朝屋内走去，彼此嘴上你来我往斗个不停，气氛很是友善。忽然也不知是谁率先发现，喊了一声：“下雪了，下雪了——” 情绪瞬间变得高涨起来，纷纷仰着头看去，叽叽喳喳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哪里有下雪，没有吧？” “是呀，你看错了吧？” “对呀，我怎么没看到。” 直到一片雪花悠然从天而落，不偏不倚完整的落在晚柠的脸上，冰凉的雪花在接触到肌肤的瞬间化作一滴水，而后消失不见。奇异的感觉撩拨着内心，她眨巴眨巴眼睛努力朝着天空望去，万千的雪花紧随其后，纷纷落在人间。 “雪，真的是雪！公主，你看，雪花落在我的袖子上。” “哇——，好漂亮。” 一场突如其来的雪，让多日来阴霾的情绪一扫而光，仿佛以往所有的不如意都将被掩盖，生命也将迎来新的旅程。 看着向晚轩的姐妹们如此开心，晚柠大手一挥，提议道：“今日雪景正好，不如我们今天都去前厅吃火锅，再配上些红泥小火炉，饮上几杯美酒，看这向晚轩银装素裹分外妖娆，可好？穆修王子，蒙珠公主，觉得可好？”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回答：“求之不得！” 这顿火锅从午饭一直吃到了晚饭，宴席之上众人推杯换盏、谈天说地东拉西扯、觥筹交错，最重要是欢声笑语不断。酒过三巡之后，几人脸上都泛着红，朱樱猛地拿着酒杯站起来，对着晚柠说道：“公主，我敬你一杯，感谢您能让我一直跟在你身边。” 晚柠接过酒杯刚送到嘴边，又被朱樱拦了下来：“公主，您听我把话讲完，第一次见您时我还觉得您是南邺城的公主，一定脾气大难伺候，想着坚持几天把您送走便成。后来听说我们也要一起跟着来南邺宫中，我还偷偷哭过几回，现在想想真是不知好歹！” “嗐，我当时也觉得你们严肃，这杯酒下去就当扯平了。”，晚柠仰头喝了起来，罢了将杯子翻转过来杯口朝下，示意一饮而尽过往也一笔勾销。 一旁的穆修悄悄扯扯她的衣服，低声提醒道：“酒量不行，就少喝点。” “不行，说谁不行呢？”，晚柠摇摇脑袋，晃晃晕乎乎的脑袋，拿起酒壶又给自己斟满，举杯说道：“朋友们，咱们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不如趁着今日好时光，咱就来场坦白局，所有想说的话都可以说，在场的人绝对不能生气，好不好？” 朱紫立马站了起来，说道：“我先来，我先来。水月，其实你丢的那只耳环，是被我不小心掉到水池里了，害怕你生气就没告诉你。” “原来是你！”，水月有些懊悔自己现在才知道，不过她立马迎来了反击：“不过你房里的糕点也不是被猫叼走的，是我肚子饿吃掉了。” 两人相视一笑，一起喝完杯中的酒，恩怨一笔勾销，以后就还是好姐妹。 “还有吗？”，晚柠打量一圈，将目光落在穆修身上，起哄道：“还有谁想要坦白，错过这村可就没店儿咯？” 不等穆修站起来，一直在看笑话的蒙珠犹豫着站了起来，她憋着笑说道：“我说了谎，太后每次带我去佛堂，我都在偷偷打盹。” “好你个小蒙珠”，晚柠指着她：“竟然也这么机智，破例让你再喝一口酒。” 蒙珠因为尚未成年，即使土漠人人善饮酒，穆修还是严格把控她的饮酒量。得此机会，蒙珠害羞的端起酒杯，听话的抿了一口。坐在对面的婉桃因为旧伤未愈也被限制着，但此时她还是扭过脸，陪着一起喝了一口。 “既然蒙珠公主都说了，我们穆修王子可有什么要坦白的？”，晚柠朝着他打趣道。 穆修丝毫不慌，凑近她的耳边，压低声音道：“不如坦白一下我朋友的感情情况，如何？” 晚柠尴尬地笑着，嘴巴不动低声威胁着他：“你敢！你说一个试试？” 穆修丝毫不慌，淡然的转过头，嘴角带着一抹坏笑：“我有个朋友，”，说话间看了眼慌张的晚柠：“觉得自己特别聪明，但其实是个笨蛋，以前跟我一起做生意对我特别信任，但我辜负了她的信任。” 晚柠觉得他说得是在现代社会一起开公司的朋友，便放下心来，拍拍他的肩安慰道：“穆修王子，不要自责，你的生意很成功你的朋友一定不会怪你的。但是这杯酒嘛，你还是要喝！” “我喝，我喝，那现在乐颜公主可有什么事情要坦白？”，穆修转过身将手撑在桌子上，眼睛盯着她。 “我有什么需要坦白的，我没有！”，看着大家不买账的眼神，晚柠灵光一闪说道：“我有，我有，我要坦白的就是我爱你们，我要和你们做一辈子的朋友！干杯！” 雪越下越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整个向晚轩已经被大雪完全覆盖。众人酒足饭饱也吃累了，索性将椅子摆在一起肩并着肩坐着，相互依靠在一起，静静听雪花落下的声音将一切掩盖。 第169章 新年旧历 冬日第一场雪过后，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楮国的农历新年。这既是和平之后的第一个新年，也是晚柠在这经历的第一个新年，所以格外兴奋。 伴随着兴奋日益增加的是忙碌，这段时间里她们已经将选秀的流程规划完毕，将玉蝶宫和兰芝苑重新修整布置一番，足够容纳所有参加选秀的少爷小姐们居住；至于联名计划原本有些障碍市场迟迟打不开，好在穆修及时想出找南邺城最为尊贵夫人试穿，引得大家争相模仿，算是一种“网红带货”的雏形吧。 好在最后顺顺利利，纺织的器具搬进了宅子，沈从玉挂念的旧街坊也如愿在年前投入了工作，改善了居住条件。说到沈从玉，他最近也忙得不可开交，既要在宅子里管着生产，还要抽出时间挑着他的扁担走街串巷吆喝着卖油。 言柯看不过眼，吐槽道：难道你是担心南邺城离了你沈从玉，就没得油吃了吗？ 他只是挠头笑笑不说话，继续挑着担子走街串巷。 这个新年对柳青泉来说也同样别致和难忘，自从租了唐小悠的房子，每天家里热闹的不得了。他靠着晚柠给的工资，在南邺城积极的发展着情报关系网，昼伏夜出是常态。这天刚睡下就听见唐小悠在院子里吆喝：“开门，快开门！” 柳青泉白了一眼，翻身用被子将头蒙起来继续睡，可唐小悠始终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敲得更大声了：“起床啦，快起来，今天过年快些起来！” 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停下的意思，柳青泉感觉自己脑袋要炸了，掀开被子一跃而起大步流星走到门口，打开门烦躁的说道：“唐小悠，我求求……” 话还没说完，嘴巴里忽然被唐小悠塞进了什么东西，柳青泉吓得立马睁开眼睛，害怕的问道：“啊——这是什么呀？” “糖——鸡屎”，唐小悠回答着，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嘴巴，阻止他吐出来。见他窘迫的样子，她咯咯一笑，解释道：“骗你的，是年包，快吃吧。奶奶刚做好的，说是新年第一锅年包能带来好运，特意让我给你带来。” 年包是南邺城民间的一种过年的吃食，通常代表着对人的祝福，但是要靠别人送不能自己吃。柳青泉见过，可是这么多年他没吃过。他的态度软和下来，细细咀嚼着年包甜甜的味道，舍不得吞咽：“谢谢哈，谢谢奶奶。”，他歪着头大声向正在厨房的奶奶道谢，奶奶正在煮浆糊，听见这声也慈祥的挥挥手。 柳青泉收回视线低头看向唐小悠，一手扶着门框准备随时关门，他说道：“我已经吃完了，现在要去睡一会儿，没事儿就不要来叫我了，多谢！” 说罢就要关门，谁知唐小悠一手抵着门及时拦住了他，另只手举起一沓红色的纸张，态度坚决的说道：“那不行，年包都吃完，总得帮帮忙吧！快点儿，这里有许多对联要贴，我一个人怎么贴的完，一起贴吧，好不好？” 柳青泉好奇的看她手里的那沓纸，上面一个字也没有，鄙夷的说道：“这就是你的对联？” “嗯嗯。” “你们家贴空白对联呀，怎么一个字都没有？” 唐小悠红着脸立刻将红纸塞进他的手里，转身回去拿了笔墨过来，当着他的面晃晃，说道：“字在这里，拜托了！” “要我写呀？”，柳青泉恍然大悟，自觉自己被套路。 “外面买的对联要花钱的，自己写多好！我看过你的字，写对联绝对没问题，绝对比外面买的要好看！”，唐小悠的表情有些委屈，遗憾地说道：“以前过年家里只有我和奶奶两个人，一老一幼被人看不起，对联都只能买最便宜的，趁着别人家吃饭时偷偷摸摸的贴。现在家里多了一个人……”，说话间还伴随着抽泣的声音。 见此情形，柳青泉于心不忍心想贴个对联也要不了多久，大不了等会儿再睡，于是一把拿过笔墨：“我写，我写行了吧。” 唐小悠立马一改委屈地面容，兴奋地表示：“好的，要写的不多，也就大门、厨房、东边两间、你这一间，还有鸡窝……也就十几二十张吧。” “你！又上你的当了！”，虽然嘴上吐槽着，他身体还是诚实地跟着走了过去，毕竟住在这里的日子，她们对他也算照顾有加，尤其是奶奶时时念着他们俩。至于唐小悠，虽然两人依旧斗嘴耍心眼，却也没了最初的剑拔弩张。 不过纵使柳青泉嘴皮子功夫了得，打探消息的一把好手，但是常常掉入唐小悠的圈套。比如这次说是只写对联，可是写完对联又被她指使着帮忙贴。贴完自己家还不行，被邻居夸赞对联写得好，又应承着帮邻居一起写。一直忙到晚上，不过邻居也都心怀感恩，纷纷把自己家好吃的送过来。 对奶奶和唐小悠而言，这也是她们近几年来过得最热闹开心的一年。 说回宫里，忙碌似乎从天还未亮便开始，今日似乎没有闲暇的人。因为是停战后的第一年，面对前几年的消耗，宫里决定今年依旧沿用往年的节俭方案，把更多的活动放在民间，让百姓紧张几年的神经也放松放松。 但是晚柠可不想委屈了这些背井离乡跟着自己来到向晚轩的人，所以她叫了无名宫和玉熙宫的人，今晚来向晚轩举办新年联欢晚会，顺便一起跨年。为了让节日的氛围更浓，各自使尽浑身解数，有做花灯的，有剪窗花的，有编织好看的花绳的，自然也有写对联的。 这些晚柠都不在行，只能打打下手，充当一个机动岗位，换句话说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她也乐在其中，干脆发挥自己的优势，去准备晚会的节目单和串词。 一直忙到下午，向晚轩完全换了模样，积雪还未消散与红色的装饰相映成趣。晚柠老早便将餐厅多余的东西撤走，留出足够的空间摆放两排大桌子，桌子上摆放着装饰花草和糕点食物。 “乐颜公主，新年好呀！” 听见门外有人打招呼，晚柠连忙出去迎接，是无名宫的怡妃和霞妃。因为怡妃设计的花纹和衣裙很受欢迎，近来她的气色也好了不少，人也更加精神。再看霞妃穿着的红色衣裙也是怡妃设计制作，更显得灵动俏皮，手里拎着饭盒。 “新年好，欢迎欢迎，快里面坐。” 一进屋霞妃便将饭盒交给晚柠，这是今晚的一个游戏，所有受邀来参加联欢会的都要带一道美食，届时品尝过后开始匿名投票，获胜者将获得美食家称号和彩头。 霞妃神秘的拍拍餐盒，夸赞道：“这个可是怡妃姐姐的拿手好菜，我们很有信心拿第一！”，婉桃趁机接过餐盒送去厨房。 “谁要拿第一，可有问过我们？” 听见“叫板”的声音，大家察觉今晚有“狠活儿”顿时来了兴致，于是不约而同地朝着门外看去。 第170章 新春晚会 众人齐齐朝着门外望去，还未见着来人一股奇异的食物芳香率先飘了过来，夹杂着些许不常见的香料气息。 翘首以盼之际，穆修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旁边跟着的蒙珠手里端着一个巨大的盘子，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两人并排走着，晚柠第一次发现蒙珠的个子已经到穆修的肩膀，比起第一次见面时长高了不少，脸上的稚气也逐渐消失。 “哟，等了你们许久，快进来。蒙珠公主似乎对今晚的比赛很有信心？”，晚柠赶紧往里面招呼。 “那当然，为了尽量还原这道菜，蒙珠用了许多从土漠带来的香料。”，穆修为她拉开椅子，蒙珠顺势将菜交给一旁的朱樱送去厨房。她害羞的笑笑，说道：“这是我母后教给我的方子，土漠的特色菜，希望姐姐们喜欢。” “喜欢，味道就已经足够勾人。”，一直跟在怡妃旁边的霞妃见此人与自己年龄相仿，便多了几分亲近，主动上前夸赞：“我从来没离开楮国，但是闻着这个味道，好像已经在草地上奔跑。” 话匣子一旦打开，几人便开始滔滔不绝的聊着。晚柠抽身出来走到沉默不语的穆修身边，轻拍他的肩膀，递给他一杯酒并碰杯道：“新年好，姜老板。” “新年好，小菜鸟。”，穆修坏笑着与她碰杯。 这是他们穿越过来后的第一个新年，晚柠不打算跟他生气，开玩笑地瞪了他一眼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有彼此陪着一起穿越到这个陌生的国度和时代，像朋友般相互依赖，就也不会那么无助。晚柠上下打量着他，说来奇怪，自从他们的生意好起来，随着每日收入进账越来越多，穆修的身体看起来也健康了不少，气色也显得红润。 晚柠小声打趣道：“嘿，你看起来长了些肉，没以前那般消瘦的可怕，真好！穆修王子之前那般清瘦，该不会是担心钱的问题，茶不思饭不想饿的吧？” 穆修白了她一眼，凑近她的耳朵，傲娇的表示：“这叫心宽体胖，你懂不懂？” 对现状没帮助，所以他不想把真相告诉晚柠，现在这副身体毕竟不是自己的，原本的主人流浪多年身体早就变得很差，而自己的灵魂现在居住于此，势必要受到影响。好在穿越来的时候，蝴蝶玉佩的神迹治愈了这副躯体，为他争取了时间。 可作为蝴蝶玉佩的守护者，他逃脱不了家族的命运，当蝴蝶玉佩重新从这个世界诞生的那一刻起，穆修的生命便开始了倒计时。为了将生命的时钟往后拨，他需要大量的财富，钱越多则身体越好。若想彻底摆脱这个命运的诅咒，他必须要在终点来临前找到破解之法，不然就只能像他父亲那样。 “嘿，你想什么呢？”，晚柠见他出神，连忙好奇的打断。 “我在想跟你合伙做生意真愉快，乐颜公主可要再接再厉，带着我们一起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这话说到晚柠的心里，她开心地主动与他碰杯，表示赞同：“合作愉快！” 一番寒暄过后，距离约定开始的时间已差不多。这时门外又响起一阵嘈杂，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是茹妃的声音，高亢而洪亮：“我们没来晚吧？” “茹妃姐姐，你可来了！” “不晚不晚，来得刚刚好。”，晚柠上前迎接，来人不止茹妃，还有无名宫的其他三位：裕妃和沁妃。这是裕妃和沁妃平日里一个在无名宫养鱼，一个在无名宫种菜，深居浅出从不与外人打交道，这是第一次来向晚轩还有些拘谨。今日一个带了红烧鱼，一个带了新鲜蔬菜。 至于茹妃，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她抱着一个硕大的琴，换了华丽的衣裙连着发型都特殊处理过。她艰难的往前移动，咬着牙吃力的说道：“嗯——实在抱歉，太久没做跳舞的装扮……有些手生……耽误了时间。嗯——这个琴……怎么也这么重！你好，穆修王子，好久不见！” 穆修挥手问好，斜着脸看了眼一旁的尹竹，他心领神会立刻上前从茹妃手里接过这把大琴，两三步便将其摆放在餐厅的一角。茹妃也终于从自己的滑稽模样中脱离出来，得以好好展示她这件格外精致漂亮的舞裙。 “既然人来齐了，我们就落座开席吧。朱樱、婉桃，准备上菜吧！”，晚柠招呼着，话音刚落好酒好菜纷至沓来，摆满了两排餐桌。至于客人带来的菜，也已经切好摆盘，做成了盲盒的样子。 这第一个活动便是美食家评选，所有参加的人都被蒙上了眼睛，由其他人喂给她不同的食物，最后再对自己吃过的食物进行投票。 这第二个活动便是欢声笑语的节目表演，主打一个随心所欲快乐至上。婉桃抚琴，茹妃再现自己当年选秀的舞姿，风采依旧不减当年。动情之时，怡妃也拿出自己笛子附和，有些羞涩的沁妃三杯酒下肚也没了往日的拘谨，主动在一旁唱起了曲子。裕妃与霞妃相视一笑，彼此心领神会的拿起筷子，和着她们的节奏敲击着，发出清脆的声音。 一时间好不热闹，就如同晚柠第一次误入无名宫时所听到的音乐。快乐之余，她望着眼前的景象有些发呆，她们在一起是这样的快乐，难道真的要将霞妃送出去让她们分开吗？外面的世界，一直在庇佑下成长的霞妃会习惯吗？ 一曲毕了一曲又起，蒙珠也难得表演起了土漠的传统舞蹈和乐器。就连不苟言笑的蒙珠的侍女碧罗也被起哄拉着上去，表演了一曲武剑的功夫，引得众人赞叹不已。 下一个活动便是难忘今宵，随着跨年的打更声落，众人欢呼着抱在一起，送别去年的相遇期待新年的相守，并在一起喝了今年的第一口酒。最终大家各自晕乎乎的，脸上带着红晕，脑袋晕乎乎的，意犹未尽与向晚轩告别。 “水月，送送怡妃她们。”，晚柠晕乎乎的说道，半天却不见水月，一回头她和朱樱、朱紫、婉桃都已经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晚柠挥挥手，眨巴眨巴眼睛、咽了口唾沫，说道：“不用了，你们睡吧，我去送送！” 于是顶着晕乎乎的脑袋，不清楚的意识，摇摇晃晃地身体穿越漫长的院子一直将她们送到大门口挥手告别。转身喃喃道：“都走了……都送走了。我也要回去了！” 刚走出两步远，站立不稳一个趔趄与人撞了个满怀。她豪迈地揉揉鼻子，仰着头望去嘴角不自觉露出甜甜的笑容：“噫，子珩！你……今天不是陪我那太上皇哥哥……太后嫂子吃饭吗？你怎么来了？” 晚柠熊抱住他，将脸贴在子珩的胸膛，意识逐渐模糊，喃喃道：“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颜颜。今天过得开心吗？” 等了片刻不见回答，耳边响起平稳的呼吸声，她就这样靠着他的胸膛睡着。子珩宠溺一笑弯腰将晚柠抱起，看着她在自己怀里甜甜的熟睡，不舍得离去。 “颜颜，新年快乐，我们的新年。” 第171章 选秀开幕 转眼元宵节过，众人忘却烦恼逛花灯到深夜，第二天一早房门外响起一阵熟悉的敲门声，夹杂着急促的呼叫。 “公主，公主……” 晚柠此时正坐在桌前，听见声音迅速打开门摆出一个云淡风轻的动作。 “公主，你已经醒啦！”，水月露出虚惊一场后的欣喜之色，又憨厚的摸摸脑袋，求情道：“我今天睡过了头，错过叫公主起床的时辰，可不能叫朱樱姐知道。” 没有闹钟的帮忙晚柠素有睡过头的问题，可今日是公主的大事，是万万不可错过时辰，所以朱樱便安排了人特意叫公主起床。 “你放心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嘛，你瞧！”，晚柠张开手转动身体展示自己的衣着发饰，笑着说道：“你看我这都已经弄好，也没耽误什么事，我们快些走吧，今天可是选秀开幕的日子！” 按照“节目”的流程，今日是秀女秀男第一次亮相并入住玉熙宫和玉兰苑的日子。应本节目唯一甲方——也就是太后娘娘的强烈要求，皇上今天将在这里接见他们。毕竟太后借口是要给皇上选妃，表面上自然需要尊重他的喜好。 晚柠等人来到作为会场的宫殿，布置和装饰已按要求布置完毕，几个宫女正在路边摆放鲜花。在会场的中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圆形的台子，这里将是秀男秀女依次介绍自己的地方；连接这个台子的台阶，另一头一直延伸到宫殿内部。 届时子珩与太后将一起坐在宫殿内，对下面的少爷小姐们评头论足。晚柠尝试着跳上台子，往宫殿里望去，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她微微蹙眉摇头，心想：“这个视线也太糟糕了，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就算见面也看不清楚皇上的长相。” 看完这边的视线，她又好奇起来太后和子珩的视角，盯着宫殿思考半天索性提起裙边：“不行，我得亲自去看看。” 连接两个世界的阶梯看似近在咫尺，从这端攀爬到那端，晚柠走得气喘吁吁。一手扶着宫殿的门框，一手叉着腰大口喘着粗气，小声念叨：“唉嗨，早知道这么累……我就不上来了。算了算了，来都来了，还是看一眼吧。”，就在抬头的瞬间，便被这座宫殿的庄严宏伟的气势震撼，那高高在上的龙椅似乎高不可攀，她情不自禁发出“哇——”的感叹。 “不是说楮国经历战争缺钱吗？居然还有这么豪华的地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晚柠心里想着，双手叉腰站在门槛后便，睥睨俯视正在紧锣密鼓做最后布置的会场，忙碌着的人变成一个个的黑点来回移动，哪里能看清楚参加选秀的人的脸呢？ 晚柠摆摆手，默念道：“算了算了，反正也是走个过场。” 毫无防备，在将要抬脚跨过门槛出去的瞬间，晚柠忽然察觉有人拉住自己的胳膊。诧异的回头，只能看见一个微微起伏的胸膛，随着目光上移逐渐显露子珩带着微笑的嘴角和欣喜眼神的面孔，她也不自觉害羞的笑着回应。 “子珩，现在还不到你来的时辰，你怎么在这里？”，晚柠问道。 子珩低头看着她腼腆一笑，不着急解释，拉着她的手腕几步的功夫便带她躲在龙椅两侧的帷幔后。抓住手腕的手指轻柔往下滑，握住她的双手面对面站着，眼底的思念好似点燃了引线在眼睛里放烟花，一闪一闪的让人挪不开眼睛。 晚柠清晰地意识到他的变化，语气里也多了几分温柔，问道：“子珩，你怎么来了？” 子珩张开双臂，一个熊抱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凑近晚柠的耳朵，轻声回答道：“因为我想你了，颜颜。” 话说自从过了初五，晚柠就像开学前赶寒假作业一般在赶选秀活动的ddl，时间紧任务重，尤其于是临近日子那些琐碎零散的事情就越多。每天忙得焦头烂额，对子珩难免冷落了些，即使去向晚轩也经常见不到人，要坐上冷板凳。 被他拥抱着，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晚柠能体会到他情绪上的点点失落。她抽出手环抱住子珩的腰，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像安慰小孩那般轻柔的劝慰到：“我也想你。你知道的我最近太忙了，所以对你有些冷淡，子珩最懂事了，你一定会体谅我的，对不对？” 子珩加重拥抱的力度，将她紧紧拥在怀里，回应着她的问题：“颜颜，不用解释，你这么做也是为了我们，只是最近辛苦你了。” 听到他的回答，晚柠对子珩的自我攻略行为不知如何评价，在心里默默找着联系：“为了我们？勉强也算是吧。子珩呀子珩，没想到新的一年你居然还这么深情，甚至自我pua的功力都更上一层楼！” “不辛苦不辛苦。”，晚柠借坡下驴趁机搂紧了他的细腰回应他的深情，忽然宫殿外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传入晚柠的耳朵里。察觉有人靠近，晚柠立马直起身体想要将子珩推开，谁知他不仅没有松开手，反而抱得更紧。 晚柠变得慌张，倘若被人发现选秀仪式当天，楮国的长公主与当朝的皇上在帷幔后搂抱在一起，这新闻的爆炸程度怕是想都不敢想。虽然自己并不是真正的公主，但是现在又有谁会相信呢，这不可挽回的局面一旦产生，只怕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快放开我，有人来了！”，晚柠扭过头尝试检查来人的情况，可是被层层叠叠的帷幔挡着，什么东西都看不见。便又回头小声催促子珩道：“快放开我，有人来了，快点！” 可是子珩依旧是一副风雨不动安如山的坦然样子，抱着她随意轻佻的制止她：“这里没有我的命令，外人是不能进来的。反倒是颜颜，你最好小声点，不然若被人听了去以为有贼人，那边不好说了。” 难怪他这般淡定自若，原来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中。罢了罢了，晚柠也不再出声，任由他抱着将思念在无声中述说，像个孩童般的粘人亲近。半晌，他忽然仰起头透过明亮的眸子，脸上带着几分期许，像一只乖巧的大狗狗等待着主人给予食物。 “颜颜，我们公开好不好？” 第172章 秀男秀女出行 “快点，再不出门就赶不上好位置了。”，唐小悠双手叉腰站在柳青泉门口，着急的朝着里面催促。 可左等右等始终不见里面传出动静，小悠有些不耐烦抬手就要大力的敲门，恰好此时屋内的柳青泉从里面打开了门。他神色憔悴，五官里透出些沧桑，双手自然下垂沮丧地询问道：“我们能不去吗？” “不行！”，干脆的拒绝彻底灭了他最后一次幻想，小悠补充道：“你平时不是动作挺麻利的吗？怎么今天磨磨蹭蹭的，难道这百年难得一遇的热闹，你没有兴趣？” 没有，他当然没有！若不是因为打赌输给了唐小悠，他今天绝对不会出门凑这个热闹，不如把自己关在屋里图一个清净，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愿赌服输，我们走吧。”，柳青泉转身把门关上，既然无法避免那不如来得痛快些，他转身拉着唐小悠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奶奶！我们中午不回来吃饭了。”，唐小悠大声朝着厨房的奶奶喊去，又朝自己快要跟不上的柳青泉怒骂道：“你疯啦，刚才不愿意出门，现在又走这么快！慢点，等等我。” 他们口中的热闹，便是今日秀男秀女入宫的行程。宫里一早便宣布，正月十六日所有参与选秀的不论少爷小姐，还是距离近或者远，都将在这一天由官员带领，或骑高头大马或乘坐特制的轿子，行成一个队伍沿着南邺城的主干道游行，届时所有的百姓都可以在指定的区域去看热闹，一睹为了的皇后驸马及权贵子女的尊荣。 唐小悠早就兴奋不已，提议柳青泉到时陪自己去看，可是无论怎么说他都是拒绝，却也不可能说不去的原因。再问把他逼急了，柳青泉口出“恶言”，反问道：“怎么，你也想乘坐花轿去参加选秀不成？” 虽然生气但唐小悠还是大度的放过他，转而提出以打赌的形式来决定，若是她赢了柳青泉必须陪自己去；若是自己输了，不需要他陪同并且可以答应他一件事。这个天真的柳青泉，打赌唐小悠能不能抓住山上的兔子，她与奶奶相依为命，抓只兔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两人打打闹闹出门去，柳青泉下意识左右张望，只见祁王府的轿子经过巷口，他心生诧异：“怎么祁王府的轿子出现在这里？不对，是顶新轿子，不是言柯郡主的。祁王府没其他人了，会是谁呢？” 轿子从巷子口一闪而过，柳青泉来不及追上去，这时唐小悠一边在他面前整理自己的新裙子，一边提醒他道：“想什么呢？我们快走吧！” 柳青泉回过头看了眼唐小悠，心里想着刚才的事情并没有意识到她的不同，提醒道：“走吧。”，说罢自顾自的往前走动。 “诶！”，唐小悠有些失落，她朝着柳青泉的背影喊道，见他转头回来，便接着说道：“你没发现我今天有什么不同吗？” 柳青泉上下打量，摇摇头：“没有！你还去不去了，再不去真的赶不上好位置了。” 唐小悠气鼓鼓地朝着他走去，路过柳青泉时用力在他背上拍了一下，不悦且大声的说道：“走吧！” 柳青泉意识到她的不对劲，但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又哪里惹着她，无奈地摇摇头追了上去。 两人来到集市上，虽然距离游行开始还有许多时间，但道路两旁已经挤满了人。不等唐小悠埋怨出门晚，柳青泉便自顾自的观察起来，寻找人最少得位置。嘿，还真给他找到了，那块因为有个石雕像挡着，视线有一部分被阻挡，所以大家都尽量绕道其他地方去。 “人好多，……”，小悠刚发出感叹，便被柳青泉打断。 他拉着小悠的衣袖，挥挥手说道：“别说话了，快跟我来。”。于是便将唐小悠带到石雕像的背后，可是因为小悠个子不高，站在雕像后边什么也看不到。她皱着眉质问道：“这就是你给我找的地方？什么也看不到！” 柳青泉什么话也没说，拍拍这个废弃雕像突出的一部分，说道：“你站在这里不就好了，平时不是挺聪明嘛，怎么连这么明显的事情都看不出来！” “你！”，唐小悠刚想说些反驳的话，忽然被远处传来的一声音乐打断，紧接着人群中迸发出一阵吵闹，周遭的人纷纷拉长了脖子朝着城门的方向望去。唐小悠也来不及多想，慌忙爬上废弃石雕像的平台，手指扣在石头缝里，艰难地望去。 音乐声越来越近，逐渐夹杂着马蹄铁扣在石板上发出的清脆的哒哒声，随着周遭人群一阵骚动和呐喊，游行队伍出现。为首的正是在刘学育案子中出尽风头声名远播的付元朗，付大人骑着高头大马，身着锦绣华服，头戴官帽面色俨然，挺拔的身板随着马匹的走动而有规律的晃动，伴随着周遭人群的欢呼，好不让人羡慕。 柳青泉抬头看看付大人，低头看看自己，一个想法自然而然出现在脑子里：“如果有一天自己做了官，是不是也能有这么神气的一天？到时候哪还有人能瞧不起自己，嘲笑自己是个没人要的私生子呢？” 紧随付元朗其后的是三位同样身穿官服骑着大马的人，看衣服的装饰有文官有武官，个个神采奕奕。尤其是其中一位，不论是风度、长相、还是身姿都与旁人不同，要突出许多，让人挪不开目光。 “你看，那个长得好好看。”，唐小悠低头与他交流。 “你小心点，别摔了。”，柳青泉说话间往前上了一步，张开手臂从背后护着她，又补充道：“你要是受伤了，奶奶就该怪我了！” “知道，知道。出来了，参加选秀的出来少爷出来了！”，唐小悠兴奋地看去。 参加选秀的少爷们着装则各有千秋，无论是当前骑着的马匹还是身上的衣服配饰，都是由自己准备。为了彰显自家的实力，各自也使出了浑身解数，衣着华丽不用提但各有各的富贵和傲气。男人之间的“争奇斗艳”只怕比女人更加用力，也引得在他们挥手之际，人群中迸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欢呼。 “出来了，参加选秀的秀女们出来了。”，唐小悠又低头向柳青泉播报着进度。 与秀男们不同，这些小姐们则乘坐着提前准备好的轿子，轿子的四周绑着珠帘和帷幔，随着轿子的移动来回摆动，增加许多的乐趣。比起秀男们的傲气，秀女们多了几分矜贵自持，她们透过若隐若现的珠帘，朝着挤在两边的百姓挥手示意。 代表祁王府的轿子走在第一个，随后便是杜府的花轿，依次往后。即使有所遮掩，大家还是能被秀女的美貌所折服。唐小悠激动不已，在雕像上还要垫着脚想要看得更多些，一时不稳差点跌落下来。 还好柳青泉眼疾手快，抱着她的腿将她举起。也许是姿势太过怪异，旁边的人纷纷侧目。这时杜府的轿子恰好行至此处，坐在里面小姐明显看到了这一幕，她挥动的手停了半秒连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呆滞。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换了个更为明媚尊贵的微笑，卖力地朝着两边的人群挥手示意。 第173章 自报家门 “看起来服装生意要比我们预想的还要成功。” 晚柠在二楼寻了个僻静的地方，暗中观察在一楼分开候场的秀男秀女们。他们中有些人是素来相识的世交，或是青梅竹马的朋友，如今在这里重逢难免有些兴奋的聚在一起聊天。 穆修王子不知何时出现，站在晚柠的身后突然提起服装生意的事情。晚柠诧异的转头，问道：“什么？” 穆修上前一步与她并肩站着，目光落在楼下衣着讲究的秀男秀女身上，补充说道：“你看他们身上的衣服，大多是出于联名计划后的产物。” 晚柠认真的观察，指着其中一个人说道：“她就没有。” “她虽然没有穿联名计划的服装，可是你看她的手帕，耳饰，还有头上的簪子元素也都是。她倒是一个聪明人，知道服装可能会撞衫，便避开使用小的配饰来做点睛之笔。”，这点事情可难不倒穆修，面对晚柠的有意考验，他回答的很好。 “不愧是穆修王子，观察入微细致体贴。不过都快入席了，你怎么来这里？”，这场选秀也会选出与穆修王子和亲的对象：“难道等不及想提前俩看看有哪些秀女吗？” 穆修不想理她，背着手站到一边去：“蒙珠陪着太后，我上来透透气，顺便看看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晚柠感激地看过去，穆修还是跟穿越前一样面冷心热，保持着不远不近适当的距离。平静时刻楼下忽然传来了一阵争吵。 “你说谁是冒牌货？” “谁是冒牌货谁心里清楚，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就她自己揣着明白装糊涂。” 旁边又有一人加入战局，冷笑一声，出言讽刺道：“哼，也就是有些人脸皮厚罢了，平时跟在小姐身边鞍前马后，原来只是想取而代之，真是替杜小姐不值，交友不慎。”，她侧着身子用余光瞥向一旁的婢女，问道：“如茵，你跟在我身边照顾多年，会不会也是想取而代之？” 如茵自幼跟在孙小姐身边照顾，她对小姐的意图心领神会，立马附和道：“小姐对如茵照顾有加，如茵自然要对小姐忠心耿耿，绝对不会干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让人让人不耻的事情。何况山鸡就算再怎么折腾也变不成凤凰。” 柳青羽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她既不想忍气吞声任人欺负，又不想与丫鬟多费口舌让人觉得自己心胸狭隘，一时沉默不语。可是又觉得周围的人目光都在自己身上，等着看自己的笑话。 二楼的穆修全部看在眼里，拍了拍晚柠的肩膀，用手指着楼下问道：“你不下去看看吗？” 晚柠看了又看，楼下已经恢复安静，便转身面向穆修背对着窗户，挥了挥手胸有成竹的拒绝道：“不用，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她们心里有数不会打起来的。” 穆修皱眉表情一言难尽，说道：“你确定吗？” 晚柠心生疑虑，顺着他的目光转身看去，只见短短功夫楼下已经乱成一锅粥。柳青羽一手抓着如茵的头发，一手拽着出言讽刺她的小姐的衣领；那小姐也不肯罢休，一只手扯着柳青羽的发髻，一只手推着她的脸旁边的小姐吓得花容失色，尝试将她们拉开，却又被迫加入战局，一旁的少爷们上前劝架，却也被无差别攻击，逐渐秀男中间的历史恩怨也被提到台面上，大家强撑的体面在顷刻间化为乌有，场面混乱极了。 “我的天呐！我们下次再聊，我得赶紧下去主持大局，你也快回去吧。”，此等情景出乎晚柠的预料，她连忙与穆修告别，连走带跑赶紧往楼下赶。 很快楼下传来她的声音：“干嘛呢，干嘛呢？真当这里是菜市场了，各位少爷小姐在这里打架，成何体统！让人笑话！” 听见制止的声音，纠缠在一起的少爷小姐们歪着头看去，直到确认来人是乐颜公主这才依依不舍的松开手。现在他们精致的妆容变花，讲究的衣服变得皱巴巴，繁复的发髻彻底毁掉，脸上带着委屈不甘的表情。 不等反应过来，人群中忽然冲出一个窈窕的身影，一把搂住晚柠的脖子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言语中带着些撒娇和害怕，甚至有一些哭腔，那人说道：“漂亮姐姐，如兰好想你，居然在这里见到你！他们刚才打起来了，这里好可怕，现在漂亮姐姐你也在这里，我就不怕了！” 晚柠僵在那里，轻手轻脚地从她的拥抱中抽身出来，尴尬地附和道：“呃，是的，好巧。” 高如兰用手帕擦拭眼角的泪水，仰起头甜甜的笑着，问道：“漂亮姐姐，没想到你也来参加选秀，令尊是哪位大臣？” “哼，”，头发凌乱的柳青羽见此情形发出一声冷哼，忍不住吐槽道：“从哪里来的乡巴佬，这般无知也能参加选秀？” 孙小姐也不肯放过损她的机会，怂怂地碎碎念道：“某些冒牌货不是还能参加选秀吗？” “你！”，柳青羽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少说废话，就算是冒牌货也比你尊贵些，你不介意杜宰相找你父亲聊上几句吗？” 孙小姐虽不惧怕柳青羽，但毕竟她现在代表的是杜家，即使杜宰相在皇帝掌权后受到冷落，但太上皇的势力也不是就此倾颓，瘦死的骆驼依旧比马大，她也只好暂时忍气吞声。 “好了！选秀亮相即将开始，现在这个样子怎么登场？给你们些时间，赶紧收拾妥当。” “是，乐颜公主。”，旁边的丫鬟抓紧时间为自己的小姐收拾残局。 “公主？”，一直置身事外的高如兰此时露出惊讶诧异的表情，天真地看向晚柠：“漂亮姐姐，您居然就是乐颜公主，我们的母亲是好姐妹，那我们也是好姐妹！我一直想有个姐姐，现在梦想成真了。姐姐” 高如兰对这个消息很是兴奋，她再次跳起来紧紧地抱住晚柠。晚柠被她的热情吓到，仰起头正好与目睹一切的穆修目光相对，两人相视一笑。 好在选秀活动正式开始之后，所有的亮相都顺利完成。太后也算满意，对她而言，只要不标新立异中规中矩便是完美。 亮相结束后，晚柠将所有的秀男秀女留在后场安排着去处：“各位少爷小姐们，今天的亮相正式结束，欢迎大家来参加这场选秀，期待各位在此期间收获快乐。现在请各位带上必要的行李和仅限一位陪同人员，跟随我们的工作人员搬去在宫里的住处。最后，再次欢迎各位！” 第174章 队友 玉蝶宫内，晚柠带着人站在院中，只轻轻拍手发出声响，前来参加选秀的小姐们由丫鬟带着陆续汇聚于此。大家神态各异，有些对这里的一切都很好奇，有些则脸上带着几分不耐烦，原本熟识的人则自然而然的亲近，拉着手凑在一起。 “人可来齐了？”，晚柠歪头问着旁边的嬷嬷。 嬷嬷视线迅速扫过，害怕晚柠责怪，佝偻着腰回答道：“回公主，还缺两位。” “来了，我们来了！”，这声音甜美清透，带着些不谙世事的纯真，轻易地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这时高如兰一手拉着柳青羽，脸上带着甜甜的笑，白皙脸颊上的粉色的红晕更显可爱，头上的讲究的发辫跟随身体的跑动有规律的抖动。 不一会她就出现在晚柠的面前，因为运动胸膛上下起伏着，额头上渗出细细的汗，对着晚柠一顿傻笑。柳青羽也没了往日的嚣张跋扈，立马松开如兰的手，畏缩着站在她身后。 “漂亮姐姐，你来啦……”，高如兰眨巴着天真的眼睛，热情地向晚柠打招呼。 不等晚柠应答，嬷嬷呵责道：“不得无礼，入了宫便要守宫里的规矩。” 如兰立马站直身体，弯腰行礼，可调皮性格不改，起身的瞬间偷偷朝着晚柠眨眼。 “启禀乐颜长公主，秀女们人齐了。”，嬷嬷通报道。 “辛苦嬷嬷。”，随后晚柠抬手，婉桃便带着人进来相对秀女站着。 “再次欢迎各位小姐入住玉蝶宫，在选秀期间大家将共同居住在这里，相信大家现在已经看到各自的房间。如果对房间的装饰不满意，可自行装饰布置，所需物品可以反馈给嬷嬷或者朱樱。”，晚柠看向站在身边的朱樱，她则向前一步朝着各位小姐行礼。 “多谢公主，多谢嬷嬷，多谢朱樱”，秀女们默契地回礼。 “现在由我为各位小姐介绍一下，”，晚柠走到蒙珠面前，拉起她的手：“这位是土漠的蒙珠公主，这段时间她也将一同居住在此，参与选秀活动。这位是霞……云姑娘，蒙珠公主的贴身丫鬟。” 晚柠差点说漏嘴，这位霞云姑娘便是无名宫的霞妃，按照最初的计划她将作为选秀的小姐，并在选秀前期便被淘汰。可是后来觉得这种方式风险太大，若是引起太后和太上皇的注意，便后果不堪设想。恰好蒙珠作为土漠的公主，平日深居浅出，知晓的人少之又少，旁边即使有个脸生的人也不会引人怀疑。 不知何时玉蝶宫的角落里出现一个弯着腰，低着头盯着地板，手里拎着药箱的困窘的男人。在这种后宫突然出现一个男人，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见对面的秀女纷纷侧目，晚柠诧异的回头瞬间明白了，她介绍道：“为了各位小姐的健康和安全，特意请来太医崔以安，每隔两日来此为各位小姐号脉问诊。若有急诊也可差使嬷嬷前去有请崔太医。” “谢过公主，谢过崔太医。” “朔风砭骨，各位小姐身子娇弱，快些回屋吧。稍后，崔太医将依次为各位小姐把脉检查。”，晚柠短暂思考后补充道：“哦，对了，还请各位小姐尽快选择合适的队友，明日的活动将由队友配合完成。” 听到后续的活动需要找队友，顿时有人欢喜有人忧。原本便相识的张予安立马抓住了孙浅洁，暗自窃喜，小声说道：“浅浅，我们一起吧！” “嗯嗯，安姐姐，幸好有你。” 初来乍到的柳青羽保持着低调的作风，胆怯地暗中触碰高如兰的衣袖，轻声说道：“如兰……我们……” “漂亮姐姐，”，脱口而出的话在看见嬷嬷铁青的面孔时，高如兰立马改掉了称呼，兴奋地说道：“乐颜公主，我和青羽姐姐一组。” 张予安拉着孙浅洁的手，侧目望去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默默吐槽道：“一个冒牌货，一个弱智，真是一对天作之合。” “安姐姐，这柳青羽也真是命好，往日攀上杜若杜小姐的关系，借着杜宰相的东风来选秀。现在又攀附上这小傻子，背后可是祁王的势力。”，孙浅洁对此也很不爽，她小声念叨。 “不知道她有什么魅力，看起来不过尔尔。好了，别说了。”，不小心与晚柠对视上，张予安立马噤声，顺便制止孙浅洁。 其他人面面相觑，既没有往日的旧友在此，也没有迅速结交新友的能力。蒙珠也是如此，本就是他国的公主有着自己的傲娇和荣耀，年纪尚小不主动，想来穆修王子让她来参加这场选秀，也是为了让她在这里的生活多些快乐。 望着她为难的样子，晚柠悄声问道：“蒙珠公主，可有心仪的队友？” 蒙珠仰起头带着公主的矜贵，轻轻摇头。忽然人群中有人伸出粉绿色的衣袖，雪白的手指在微弱的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这位小姐举手是何意？”，嬷嬷问道。 “在下顾延夏，孤身一人前来参加选秀，在此并无认识之人。虽有冒犯，但我想与蒙珠公主结成队友，不知公主是否愿意？”，顾延夏放下举起的手，周围看热闹的人自觉让出一条路，她趁机走上前不卑不亢的说着自己的请求。 她容貌精致身形匀称，发型虽然简单并无昂贵的装饰，但在灵巧的设计下发髻与她的形象相得益彰，身上的衣裙既不是当季新款，也不是旧时流行，看起来由自己亲手制作独一无二。如她所说，身边并没有丫鬟跟随伺候，似乎只有她一人。 “顾延夏？可是桃城县令顾大人的女儿？”，桃城距离南邺遥远又靠近国境线，在和平年代也经常遭受外敌攻击，前些年的战争更是饱受折磨，算得上楮国最为动荡的地方之一。身为桃城的县官，自然要殚精竭虑苦心经营，对自家孩子的教育也更加独立自主。 “正是，劳公主惦记，家父若知必定感激涕零。”，顾延夏不卑不亢的道谢。 “顾小姐客气，楮国有顾大人这样的官员，身为公主才倍感荣耀。”，晚柠看向站在一旁的蒙珠，轻声询问道：“与顾小姐结成队友，蒙珠你觉得如何？” 两个坚毅的目光此时交织在一起，蒙珠会心一笑，扭头看向晚柠，应道：“自然愿意，多谢顾小姐。” 顾延夏上前两步，朝向蒙珠伸长手臂做出邀请的动作。蒙珠犹豫着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在她的牵扶从晚柠身边走到参加选秀的小姐人群中。 “多谢公主成全。” 第175章 画像 “公主，你让参加选秀的小姐少爷分别结成队友，可是为了明日的比赛？” “嗯嗯，自然。” “那让他们相互合作比什么呢？” 刚走出玉蝶宫，水月立马展现好奇的本性追问。晚柠面色淡然，朱唇轻启道：“你凑近些，我告诉你。” 水月兴冲冲地跑过来，脸上带着对八卦的求知欲，耳朵特意靠近：“公主，您说吧，我准备好了。” “其实”，晚柠停顿片刻，搭眼这么一瞧，周围的其他人也都竖起了耳朵屏气凝神，她补充道：“我也没想好。” 见水月八卦不成功后的囧样，朱紫忍不住笑出声，朱樱则一边偷笑一边制止，连一向最为稳重的婉桃都躲在面纱后面笑着，眼睛眯成弯弯的月牙状。 “嘿，公主你又取笑我。”，水月恼羞成怒，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她们，制止道：“不要笑了，婉桃姐，怎么连你也笑话我。” 婉桃立马强忍住笑意，刻意装作冷静的样子，狡辩道：“没有啊，我没有笑。” “婉桃姐，你还说谎，你的身体都在抖了，还说没有笑。哼，没想到你跟他们一样坏，不，你比朱紫还要过分。” “好妹妹，是我们错了，不生气了。”，婉桃连忙上前哄着。 经过大半年的相处，向晚轩的姐妹们已经相互熟悉，彼此没了最初的隔阂与猜忌。现在的相处也越发随心所欲，从刚入宫的窘境到现在的坦然，在宫里的生活也越发得心应手。 不过说回这件事，晚柠并不是有意捉弄水月，实在是她只想到了通过这种形式来让秀女秀男们快速完成破冰，通过相互合作的形式完成迅速熟识的目的。毕竟他们来自五湖四海，生活习惯大相径庭，穆修也担心蒙珠能否适应，能否交到朋友？ 晚柠必须快点想出一个好的比赛形式。 “不如合作做道菜？” “算了，又不是找厨子。” “那相互比赛下棋，赢的人积一分？” “不行，还没成为朋友呢，就先厮杀上了。” “两人合作出个节目，节目最精彩的获胜，这样总行了吧？” 晚柠依旧摇摇头：“不好，让未来的皇后、驸马当众又唱又跳的，跟个鸡毛掸子似的，不妥不妥。” “那……” “不……” “这……” 提了许多建议，但都不合适。晚饭过后，晚柠还在想这个问题，想的出神干脆带着披风在院中踱步。走得累了，索性坐上庭院中的秋千，倚靠着秋千的绳子，借着双腿的力量轻微晃动，脚下的雪踩得沙沙作响。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别处的雪已经被清理，但向晚轩的庭院得晚柠的嘱托除了主干道，其他地方尽量保持着不动。冬日又难得晒到太阳，所以至今还保持着酥松的样子，反射着月亮漏出的月光，照得院子格外“亮堂”。 忽然间，有规律晃动的秋千被人从身后握住两边的绳索，逐渐停了下来，晚柠尚未察觉。 “今日怎么有兴致坐在院中荡秋千，颜颜？” 温柔如月光的声音丝丝入耳，将晚柠从神游中拉回现实，意识子珩就在身后会心一笑，心里暖暖的。她调皮地往后仰过头去直到轻轻抵在子珩身上，换种角度打量着他，目光交织在一起的瞬间两人脸上露出同样的笑容。 看着看着，爱意的笑容里多了几分害羞，子珩率先败下阵来，俯下身去亲吻她的嘴唇。虽是蜻蜓点水般的吻，却叫他红了脸起身，手指轻抚晚柠的脸颊。 晚柠默默直起身子，子珩握住秋千的两侧，轻轻用力推着她在秋千上悠悠地晃着。 “出来吹吹冬日的冷风，好让脑子清醒一些。”，晚柠打趣道：“向晚轩的路你是走得越来越顺，上午才刚见过，这么晚上就又来了？” “颜颜，可是嫌烦了？” 晚柠抬起手朝身后的子珩摆摆手：“我可不烦，我巴不得你天天来呢？只是十冬腊月寒气逼人，担心你受冻罢了。” 她三言两语随口的关心，子珩却视若珍宝当了真，握住绳索的手掌往下滑动包住晚柠的手。“不冷，有颜颜的关心就足够。”，他言语由衷，又想起前几日的被疏远，便趁此机会抱怨道：“眼下选秀正式开始，秀男秀女也都入了宫，颜颜怕是还要忙过之前。我若不趁着机会多来见你几面，只怕再见面就更难了。” 晚柠听出他话里的酸味，自然也知道子珩是在埋怨自己前几日太忙而无暇顾及他的事情，也对他的认识也更加深。怎么初次见面的冷脸男神，现在成了这般的绿茶模样？ 但他极好哄，甚至不需要哄，只要晚柠轻轻勾勾手，主动向前半步子珩便能自己走完剩下所有的路。晚柠停下秋千，侧身坐着身子更靠近他，扭过脸直视着子珩的脸，试探的问道：“生气啦？实在是之前落下的事情太多，选秀的时间又是太后一早就定好的，我也没办法，是不是？” “我没生气，颜颜。”，嘴上说着没生气不在意，却在说这话时走到晚柠身前，背对着她站着：“只是担心，选秀开幕之后事情只增不减，日后再想见你，恐怕更难了。” 晚柠觉得他可爱，起身站到他身后，路过的雪被踩得沙沙作响。子珩担心地回头瞬间，晚柠撒娇般主动拦腰环抱住，声音温柔妩媚：“不会的，你在我这里永远是vip，有特权的，享有优先排队的权利，好不好？” “好好好！”，子珩宠溺地抚摸她的脑袋。 “你怎么不太开心，可是朝堂之上有事让你不快？”，晚柠见他情绪不错，这才问道。 “无事，一切顺利，太上皇一心礼佛不肯公开露面，边境风波也已被祁王叔平定，不日将返回南邺。”，他并非不担心，只是不想晚柠为此烦心。 “经此一事，祁王的声望便又更上一层楼。”，晚柠思索片刻提醒，随后意识到自己这样说，可能是挑拨叔侄情谊，便又憋了回去。难得见面，不如说些开心的，她坏笑看着子珩，反问道：“刚过年关，又适逢今日秀女们入宫，子珩现在来见我，可是看上了哪位？爱要大声说出来，你尽管说，姑姑帮你！” 子珩无奈地笑笑，不得不配合她演戏：“确实是有看上的，不知姑姑可否愿意？” “哦，哪家的姑娘，你尽管说来听听？先说好，这强人所难的事情我们可不做，选秀的宗旨是情投意合，郎情妾意！” 子珩目不转睛盯着她，眼底的爱意快要渗出来，直到右手自顾自从衣袖里掏出一张叠好的纸眼神才转移到上面。他轻易的将其展开，递到晚柠的面前，说道：“这是此人画像，还望姑姑成全？” 晚柠挺着身子试探地用余光瞥去，只见那画上不是别人，正是她那日在猎场的山洞救他是的装扮，有些狼狈的模样。 第176章 冬日夜谈 晚柠佯装生气抢过画像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画像上的自己惟妙惟肖，甚至有些过于生动。身上的衣袖沾着灰尘，头发也因为滚落山坡稍显凌乱，脸颊上也不太干净，但眼神里满是担忧和关心。 “好好好，我有那么多好看的时候，你怎么偏偏画了这幅？若是被旁人看去，岂不是丢了我长公主的面子？” “颜颜，你不喜欢？”，子珩立马关心的问道。 晚柠随手将画像拍在他的胸脯上，傲娇地嘟囔道：“一般吧，画得不错，就是这个场景构图差点意思。尤其你这角度，视线从下往上看容易显脸大，没有氛围感。” “还以为你会喜欢的，”，子珩低头将画像拾到眼前，恋恋不舍地收起来，辩解道：“是我会错意了。颜颜，你可还记得这画上的场景？” 记得，这她怎么能忘记呢？对一个能决定自己生死的楮国人坦白自己的真实身份，那份担心他出尔反尔的要杀了自己的心惊胆战，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还好他是个言行合一，知恩图报的家伙。在自己躲到祁王府时，时常派人送来东西，并在久别重逢后突然做出亲吻的唐突举动。那是他们的初吻，带着些赌气情绪，生涩的技术和嘴角明晃晃的口水印记，现在想起来还会脸红。 等等，晚柠忽然意识到什么，立马转身目光如炬地盯着子珩，似乎要把他看透，追问道：“为什么偏偏是这一副，难道你是从这个时候爱上我的？是不是被我救人时的临危不惧、干净利落、英姿飒爽深深折服，所以无以为报打算以身相许呀？” 子珩眯着眼宠溺地笑着看她耍宝，双眼离不开她的身，轻轻摇头道：“不是。” 听到这个答案晚柠侧耳做出倾听的动作，想要把他看清楚，带着怀疑的语气反问道：“当真不是？那你是何时开始注意到我的，想来在之前我们也没有特别的接触？” 此时子珩已经将画像收好，情不自禁伸手抚摸她的侧脸和发丝，眼含爱意：“在更早的时候，也许是上辈子、上上辈子。第一眼见到你时，就觉得特别熟悉，似曾相识，总想接近你。颜颜，在猎场你救我的时候，想靠近你的感觉格外强烈，已经超过理智能承受的范围。” 对视的时候，晚柠再次败下阵来，临阵脱逃转过身去，故意说着些反调的话：“熟悉，是我这张脸的缘故吧？” 还不等她继续说下去，子珩便敏锐地察觉出她情绪里的不对，将手从身后搭在她的肩膀，坚定地说道：“颜颜，我喜欢的从来都是你，与旁人无关，与这张脸无关。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说罢，子珩缓缓上前温柔地从背后抱住晚柠，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头靠在她的肩，说道：“你从来不是别人的替身，颜颜。” 晚柠默默不语，泪珠从眼角滑落滴落在子珩的手背上，立刻从温热变得冰冷。是长久以来习惯了独自一人的孤独在体会到被人重视的手足无措，又或是察觉到逐渐陷入他的温柔地慌张。 被人在意的感觉真好，被人在意的感觉真可怕！ “不哭了，好不好？”，子珩像哄孩子般，俯身与她视线齐平。 晚柠嘴硬地扭过身去，狡辩道：“我没哭，是这冬日风大，冷着眼了。” “好，颜颜没哭，是我看错误会了。” 此时晚柠也收拾好情绪恢复正常，带着似有若无的哭腔开玩笑：“算了，念你是初犯且认错及时，就大人大量饶过你了，还不快谢恩。” 与她对视的子珩见她有力气开玩笑，心上也立刻轻松，嘴角不易察觉的微笑，配合晚柠的表演，十分认真的回答道：“多谢皇姑姑，乐颜公主。” “乐颜公主，”，晚柠碎碎念着，脚上踩着沙沙作响的积雪，再次走到秋千上坐下。自从几个月前穆修从陆村的婆婆那得知公主要前往杏城，几个月时间过去再无半点消息，无论是空屋守株待兔还是派人前往杏城寻找，音讯全无，好似人间蒸发。 但是一个人只要在世间生存，又怎么真的能毫无痕迹呢？ “子珩，你可寻得真正的乐颜公主的线索？”，晚柠头靠在秋千的绳索上，虽然知道他也在寻找，但他们之间也轻易不谈论这个话题。 “没有。”，子珩踩着她在雪上留下的脚印，一步一步走到旁边的秋千，并排坐下：“也许她根本不想被我们找到，这个皇宫里值得她留恋的东西太少。” “怎么会？向晚轩的一草一木都是她亲自种下，若是不留恋又怎会这么用心？”，晚柠有些不理解，她有太多谜团需要等真正的乐颜公主现身才能解释，她反问道：“就算她不留恋，难道你也不想知道她在哪里，过得好不好，是否安全吗？” 子珩无言以对，默默低下头思忖片刻，突然起身从秋千上站起。将方才叠好收起的画像放在秋千的木板上，说道：“夜色已深，早点歇息吧，颜颜。” “哦。”，晚柠尚且不明所以，坐在秋千上仰起头盯着他的，下意识地应答道。 “我送你回去。”，说罢两三步走到晚柠面前，做好抱她起身的准备。 “不用了”，晚柠下意识推开他的手，显示一怔，随后明媚着笑着补充道：“我还想再坐一会儿，你先回去吧，免得被人看见。我等会儿自己回房间，你放心吧，子珩。” 子珩也不再拒绝，直起身子来回抚摸她的脸颊。可她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直到他转身离去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 晚柠再次头靠着秋千的绳索，发热的脑子也在寂静的冬日里逐渐清醒，喃喃道：“他还有事没告诉我吧？” 确实，她只知道子珩护着她，无条件的支持自己，可自己似乎对他的过往一无所知。为什么自己再提到乐颜公主时，他是这样的表现？也许两人之间有着独属于彼此的秘密？ “我好像对他，所知甚少。” 第177章 争端 “咳咳，现在我宣布选秀比赛的第一个项目为——”，第一次被“委以重任”的朱紫咳嗽两声，装作严肃的样子，见气氛烘托的差不多，在众人焦急的目光中也不再卖关子，说道：“绘画。” “绘画？” “画什么呢？” “为什么要画画？” 这个项目显然超出了大家的设想，旁边的人窃窃私语发出嘈杂的声音。柳青羽歪着头瞪着眼静静思索着，沉默不语。被一旁的张予安看见心生疑虑，悄悄拉扯孙浅洁的衣袖，用眼神示意她看向柳青羽。孙浅洁心领神会立马看过去，仅一眼就蹙着眉凑近张予安的耳边，小声嘀咕道：“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想出风头的心思藏也藏不住，不知道她又憋着什么坏？” 声音虽小却格外刺耳，柳青羽听在耳朵里，毕竟是自己顶替杜若小姐的身份，凭着杜宰相的举荐这才获得的选秀资格，当下心里生气也不好发作，只装作没听见。 谁知不仅她们窃窃私语的行为不仅没有被制止，反而变本加厉，越说声音越大。张予安听到孙浅洁的吐槽，不禁笑出了声，兴奋地拉住她的胳膊回应道：“谁说不是呢？有些人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平日里装作跟人关系最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背后捅人一刀。可怜的小姐，竟然被一个婢女耍得团团转，真是可悲。” 柳青羽忍无可忍，回头瞪了她们一眼，可是不仅没有熄灭战火，反而火上浇油。孙浅洁立马往张予安怀里靠，佯装作害怕的样子，声音有些颤抖道：“姐姐，她瞪我，真让人害怕。” 因为柳青羽在猎场时的胡言乱语对乐颜公主的名声引起的影响，朱紫本就对柳青羽有些不满，所以对这种无伤大雅的小打小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有些看戏的心理。这是她第一次被“委以重任”，独自一人来宣告安排，所以也还在神气的状态里沾沾自喜。现在当她意识到事情快要超出控制的时候，再加以控制就来不及了。 还不等朱紫张嘴，柳青羽便已经开始反击，她阴阳怪气地回复到：“瞪你，谁瞪你了？在场可有人看见，孙小姐该不会平日亏心事做得太多，所以心虚吧？平时背后捅刀子的事情没少做，这才看谁都跟你一样吧！” 孙浅洁自然不怵，听到此话立马从张予安的怀里弹出来，一秒切换“作战”的状态，仿佛一个炸毛的狐狸。当即不管三七二十一，冷哼一声，反驳道：“哼，柳小姐真是健忘，若是你的记忆和倒打一耙的本事一样大，你就能记得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的道理。哦，毕竟一个屋檐下生活，我就好心提醒你一句，别扮演杜家小姐入戏太真，免得彻底忘了你是谁！你只是杜宰相的义女罢了，你呀，始终姓柳。” 柳青羽刚要反驳，孙浅洁立马接上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呵，再提前提醒你一句，就算你跟杜小姐昔日关系再好，也不是所有她不要的东西，你都能捡上。再好的乞丐，也有挑食的时候，不像柳小姐这般贪心。” “好了，不要再说了！”，朱紫大喊一声，但似乎并没有人理会。大家将她们几人围在中间，八卦地关注着后续的发展。 只见柳青羽恼羞成怒，不顾一旁高如兰的阻拦，气鼓鼓地立马冲上去拉住孙浅洁的衣领。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明显出乎她的预料，她大喊一声，很快反应过来反手拉住柳青羽的手腕，另一只手拉扯她的发簪。 见此难分难解的情形，张予安不忍自己的姐妹受到伤害，没有一丝犹豫跑着跳到柳青羽的身上，使劲拉扯着她手，企图分开两人。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慌了，高如兰想要上前拉架，却怎么也找不到好时机。蒙珠一脸的淡定，站在最佳观看的位置一动不动，身旁的顾延夏小声说道：“蒙珠公主远道而来，让你看到这样的场面，真是有些抱歉。” 蒙珠歪着头看向她，脸上是疑惑的表情，问道：“似笑非笑的表情，你这应该不是抱歉的表情吧。” 顾延夏狠狠掐着自己的手背，身体微微抖动，面上的表情一言难尽，忍不住笑意说道：“我知道，但这个场面实在是太精彩了。若是早知道进宫有这么好玩的事情，我也就不与父亲作对，早早收拾行李过来。” 再说霞妃，她如今唤作云姑跟在蒙珠身边照顾，她自幼进宫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心里虽有慌张却也忍不住看。进宫多少年，便在无名宫住了多少年，外边的事情让她既困惑又好奇。 眼见着形势愈演愈烈，吵闹声越来越响，朱紫站在人群外侧只能无力的大喊：“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但效果甚微，眼见要控制不住局面，她开始慌了。 好在这时朱樱不放心朱紫一人出任务，心里担心便旁敲侧击劝着婉桃与她一起来看看，离着好远就听到声响，脱口而出：“糟了。”便拉着婉桃快步往前走。 到底是大了些年岁，做事又稳重些，临近门时朱樱快速收拾妥当方才因为快步而乱起的衣袂，切换一个公主旁边管事的严肃表情，缓步走了进来。 婉桃也配合着，朝人群中厉声制止道：“成何体统！” 外层的人最先发现，立马四散开来把处于风暴中心的几人露出来。高如兰哭得梨花带雨，声音娇媚酥软，哭诉道：“姐姐，吓坏我了，朱樱姐姐，漂亮公主姐姐何时过来？” “高小姐放心，今天的事我会如实告诉公主，只是她最近比较繁忙，得空便会前来玉蝶宫。”，朱樱停顿片刻，眼睛仿佛监控般快速扫过现场的每一个人，心里也立马明白了七八分，故意问道：“现在，可否劳烦各位小姐讲讲方才发生了什么，我好回去禀告给公主。” 方才还谁也不服气的几人，立马老实地低下了头，头发凌乱，脸上的妆容也不再精致。彼此默契的不说话，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想着如何反驳。 第178章 第一场比赛 从柳府离家前，柳老爷难忍分别，拉着柳青羽的手不厌其烦地嘱托一遍又一遍，身上没了往日的高高在上，只是一个要送女儿离开的心碎父亲。 “闺女，你去了杜府可不能再这般任性，杜大人因为女儿的事心情不畅，你可千万别去惹恼他。后边进了宫，身边的小姐们身份尊贵，不比在家时，你的脾气也再收一收。若是发生了什么事，爹没办法及时出现在你面前，帮你处理。” 这些话早就听了八百遍，心里虽不耐烦但为了哄父亲开心，柳青羽还是再次应承下来。撒娇似的抱住父亲，并承诺道：“爹爹，你放心吧，我都记住了。我这一走不知何时能回来再来孝顺您，今后这些事情就由大姐和二姐代劳。” 还不等她话说完，柳老爷着急打断她：“乖女儿，乖女儿，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家里的事情交给爹。爹身体还好着呢！” 尽管还有许多话要说，柳老爷也不得不离开，柳青羽在送别之后立马关上房门开始畅想以后作为杜家小姐的生活。这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她一早就知道，只要提到大姐和二姐，父亲便会找借口离去，所以这招屡试不爽。 而现在面对孙浅洁和张予安的诘难，她不打算息事宁人，至少不能这样忍气吞声。所以当朱樱问起朱紫时：“朱紫，方才的事情你全程目睹，回去一五一十向公主讲述清楚。”，柳青羽下了极大的决心，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上前一步。 “乐颜长公主事务繁重，如此小事不便劳烦公主做主，我想予安妹妹和浅洁妹妹也不是有心的。” “用得着你在这里彰显大度。”，孙浅洁凶狠地盯着她，小声的吐槽，但看着朱樱一直看着，这件事如果继续追究下去，自己也不会占到便宜。 张予安附和道：“是的，都是误会，劳朱樱姑娘费心。” 高如兰见几人“重归于好”，开心地拍手道：“好耶，现在姐姐们的误会解除，我们又可以一起玩。对了，方才朱紫说第一个比赛是画画，我还不知道画什么。” 话题再次回到画画，朱樱回头看了眼自觉事情搞砸而低头的朱紫，随后干净利落的将人聚集在一起。宣告比赛的安排：“这场比赛需要队友合作完成，限时三天彼此需要为对方画一幅画像，场景题材不限。完成后，届时公主将所有的画像呈交给太后，并由太后来给每张画像打分，同时这个分数也将是各位小姐在这场比赛中的积分。” 人群中有位秀女举起手来，疑惑的问道：“画画？为什么是画画呢？” “楮国讲究琴棋书画，为彼此对对方画一幅画像，既能让太后熟识各位小姐，也能让彼此合作。” 又一位秀女举起手来：“既然能让太后熟识，不知道参加选秀的少爷今日比拼什么？” 朱樱回答道：“既然重视琴棋书画，自然不能只要求各位小姐。参加选秀的少爷们也需要为彼此画一幅画像，并且公主会统计少爷们的得分，若是各位小姐的得分更高，则会额外积一分。乐颜公主特别交代，比赛结束时，获胜的队伍将会有惊喜。” 一听说这场竞争不止是与小姐们，还要与选秀的少爷们竞争，顿时大家来了斗志与兴趣。以往的活动中，她们与男生的活动都是分开的，似乎一早就规定好了那些是他们的领地，那些又是小姐们的。难得可以一起竞争，她们兴奋不已！ 在兴奋的嘈杂中，顾延夏忽然问道：“朱樱姑娘，若是不会画画，怎么办？” 朱樱看了眼，淡定地回答道：“很遗憾，看来你的队友只能得一个低分。不过别太担心，后边还有很多比赛，可以再追回来的。” “了解。”，延夏放下手，转头对焦虑的蒙珠公主安慰道：“放心好了，三天时间来得及，我可以教你。” 两人相视一笑。 蒙珠自幼在土漠长大，所受的教育是坚毅的，在荒漠和草原驾驭野马，在移动的马背上百步穿杨。琴棋书画在王妃的教育下也接触过一些，但当土漠出现了一个来自楮国的新王后，她在篝火下弹琴作画时“搔首弄姿”的要窈窕模样，周围大臣的曲意逢迎，和一向崇拜的父王满面春风醉醺醺的模样。 土漠大王全程未看自己女儿一眼，他的目光始终注视着台下弹琴的新王妃，眼睛里是久违的自豪。在宴会的最高潮，他站起身来将杯中酒豪迈地一饮而尽，待酒水顺着脸颊滴落，大王将杯子顺手丢到一边掉在地上，发出的响声被宴会的喧闹掩盖，但在一直悄悄关注的蒙珠眼睛里暂放。 紧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中，土漠大王带着浑身的酒气摇摇晃晃走到新王妃面前，在起哄声中轻易将她抱起扛在肩上。蒙珠见过这个动作，在她小的时候父王带她去打猎时，他就这样扛着自己第一次打到的猎物，满面自豪确保每一个人都能看见自己的小公主的厉害。 现在都变了，记忆也有些褪色。 但蒙珠记得很清楚，在父王将新王妃“扛走”之后，奶妈就借口时间已晚将她带回房间。那天她说了谎，佯装睡着在奶妈走后又再次爬了起来。外面漆黑一片，蒙珠心里隐隐觉得有问题，驱使她溜出了住处去寻找答案。 她偷偷溜进了土漠大王的帐篷，凭借着身体的小巧躲在附近的草丛里，直到帐篷里的身影被烛光放大精准的投放在“幕布”上。她看见了此生难忘的场景，曼妙的身体被大王主动扑倒，随后又扳回一局，她攀上土漠大王骑坐在腰间，随后两人的身影便在“幕布”上有规律的上下起起伏伏。伴随着的，是两人寻欢作乐发出的欢呼声，空旷的夜晚她的声音竟然有些好听。 蒙珠恶狠狠地隔着帐篷瞪过去，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那晚自己偷偷出去看了一场杂技表演，并且失去了自己的父亲。 从此她再也不学习跟楮国有关的技艺，但射箭百发百中。 第179章 收画 三日的时光一晃而过，今日便是收画的日子。 晚柠坐在餐桌前吃着早饭，唉声叹气皱着眉头。要说她在为什么烦心，那便是宫外的生意，借着选秀和联名活动，确实吸引到全城的关注并且大赚了一笔。可这股流量来得快，去得也快，最重要的是目标消费群体如今都在宫里待着，现在销售态势逐渐疲软，甚至出现了下降的趋势。 再这样不思进取，迟早要没有讨论度，别说赚钱只怕赔的底朝天。 “唉！”，晚柠刚拿起勺子将粥送到嘴边，就没了进食的欲望，恹恹地将其放下，止不住的叹气。 “公主，您怎么了？” 晚柠抬头扫过窗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雪，轻盈的雪花漫天飞舞。到底是春寒料峭，仅是眼睛看过去，便情不自禁打起寒颤。 害怕一旁的婉桃担心，晚柠苦涩的笑笑，说道：“没事儿，准是受天气的影响，都已经春天了，今儿怎么又下雪了？” “嗐，南邺城的一年四季就数春天最短，来得最为漫不经心，这就显得冬天特别长。”，婉桃也扭头朝着晚柠方才看过的方向看去，仔细观察着飞舞的雪花，说道：“按照往年的惯例，还是要冷上一阵，公主若是冷，我差人再去生个炉子。” 晚柠挥挥手，随后拉紧自己的衣服，拒绝道：“没事儿，我不冷。每个宫中的炭有事有份额，分下来本就不多，给我多用朱樱她们便要省着点。对了，让朱樱安排人去玉蝶宫看看，今日落了雪，宫里可顶得住，各位少爷小姐缺不缺什么东西？诶，说道朱樱，今早怎么不见她？” 婉桃顺手倒了杯姜茶递给晚柠，又将桌上的那碗粥收起来，回答道：“说是三日之期已到，一早朱樱便带着朱紫前往玉蝶宫和兰芝苑收画去了。” 婉桃说话间抬眼那么一瞧，只见风雪中有两个人影低着头，怀里还抱着什么东西朝着这里前进，仔细辨认正是朱樱和朱紫，头上身上已经被积雪覆盖白了头。婉桃欣喜地说道：“说曹操曹操到，您刚提到她们，她们这就已经回来了。”，说着放下手里的东西，连忙走到门口拿起两把伞就要迎上去。 得到信号，晚柠也立马放下杯子，追着前方的婉桃跟了上去。四人在院中相遇，朱紫嘟着脸，口中骂骂咧咧，振振有词。仔细听，她正在吐槽着天气：“这破天气，走的时候还好好，说下雪就下雪。仗着自己是老天爷，就不体谅我们人间的疾苦，下吧下吧，迟早有不下的时候。” 晚柠听在耳里，只觉得她话里有话，不似单纯的吐槽天气。又看她满脸的委屈，便从背后给朱樱使眼色。毕竟是自家姐姐，说话倒也是直接，当面点破她：“你倒也不用在这里借着天气指桑骂槐，这也是公主大人大量不计较，若是被旁人听见，当心治你个以下犯上。到底是公主对我们这些下人太过体贴，才让你这般口无遮拦。小心哪天祸从口出，没人能救你！” 朱紫连忙闭嘴，只是把怀中护着的画裹得更紧了，脸上虽有委屈却也无话再说，紧紧地贴着姐姐。这时朱樱才向晚柠解释道：“公主费心，她呀就是年纪小，这才心里藏不住事。也是年纪小，方才去收画，这才被人戏弄。朱紫觉得委屈，这才又挂了脸，回头我定要好好教教。” “是谁欺负我们朱紫了，赶明儿我找他们算账去？”，晚柠打趣道。 朱紫红着脸，解释道：“公主，我知道错了。只是我也不是为了自己才生气的，我去收画可是代表着公主，有些少爷小姐拿腔拿调，看不起我个小丫头拿来打趣，这不是不给向晚轩面子嘛！” 转眼几人已经走到屋内，大家整齐划一的抖落身上的积雪，相互帮忙拍打着。朱樱从朱紫怀里接过画像，小心翼翼地摆放在桌子上，仔细的检查，开心地说道：“还好都没事，今天的雪下得可真大！”，转头又去教训朱紫道：“你呀你，还是太年轻，他们嘴长在自己身上，想说什么又怎么是你能控制的。他日若是有求于你，自然好言相待，你且等着吧。生气可是不值当！” 晚柠随手拿起一张画，打眼望过去便被纸上的画像吸引。又拿起一张，一边看一边附和朱樱：“说得对，朱紫你先拿小本本记下来，咱向晚轩不惹事也不怕事，他日再一笔一笔算，让他当面跟你道歉。” “这画像画得可以呀！”，晚柠停顿片刻，情不自禁感叹道。 “是的，画像栩栩如生，惟妙惟肖。”，朱樱小心清点着。 “都在这了？”，晚柠问道。 朱樱清点片刻，回答道：“玉蝶宫和向晚轩的小姐和少爷的画像都收集在此，只是少了穆修王子的。方才路过玉熙宫大门紧闭，而且雪下的太大，担心弄湿这些画便先回来了。公主若是需要，我现在去取来。” 晚柠立马叫住她：“朱樱，等等。穆修王子的我亲自去取便是，把这些包起来我等会儿一起送去太后的佛堂。” 这件事宜早不宜迟，晚柠拿了所有的画便直奔玉熙宫。宫门紧闭但上前轻轻一推，虚掩的门缓缓打开，地面上已经有一层积雪，上面不见任何痕迹。自从蒙珠搬去玉蝶宫居住，这里平日就非常安静，现在可以用寂寥来形容。 “有人吗？”，晚柠压低声音，试探地喊了一声，不见有人回应：“没人我就进来了。” 说罢她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左右张望，随后选定往穆修书房的位置偷偷走去。晚柠很好奇平日穆修都在做什么，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趁着没人她想偷偷观察一二。 踮着脚尖脚步轻缓地走着，没一会儿便来到了书房门口。房门紧闭，屋内香炉发出的烟映在窗户上，四周只有雪落下的声音。晚柠不敢发出一丝响动，屏住呼吸趴在窗户边，学着影视剧的样子在窗户上戳着洞。就在她以为大功告成的时候，穿过窗户的手指被毫无征兆的从里面被人抓住。 一时着急，她想叫又不敢叫，着急的用另一只手捂住嘴巴，使尽全身的力气往外拔但纹丝不动。 困窘之际，一旁的房门被从里面打开发出声响，在晚柠焦急的目光中尹竹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表情诧异，虽然看不懂公主在搞什么，但十分恭敬地走到晚柠面前向她行礼道：“乐颜公主吉祥，您请进。” 晚柠手指拔不回来，只好尴尬地笑着，咬牙切齿说给里面的人听：“好的好的，你先请进去吧，我-随后-就-到！” 话音落，窗户里面的人偷笑一声松开手，晚柠趁机拔了出来，昂首阔步朝里走去。 第180章 半年之约 晚柠气冲冲要去兴师问罪的架势进了书房，一抬眼只见穆修半躺在木制躺椅，手肘轻轻地抵在一旁，低眉顺眼平静地翻阅着手里的书籍。一旁的炉火闪烁着若隐若现的火光，香炉里袅袅升起的笔直的烟。 还不等晚柠开口说话，穆修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甚至眼睛都未从书籍上挪开，说道：“乐颜公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上座。” “哟，这么爱演，我就好好陪你演。”，晚柠在心里吐槽，眼睛四处寻找最终落在靠近的一张椅子上，上面叠放着厚厚的书籍。晚柠缓步走了过去，抱起书籍——这比她想象中重了许多，但都已经抱起因为重量就放下实在是丢脸。她不想承认，强撑着云淡风轻的表情，缓缓转过身去想要将这些“负担”放下。 穆修合上手里的书坐起身来，看着她欲盖弥彰的动作偷笑，问道：“不沉吗？” “沉……呃……”，晚柠艰难转过身，忽然开口道：“不沉，一般，小事一桩。” 说罢她理理裙摆，优雅地坐上椅子，眼睛忽闪上下打量穆修，阴阳怪气地问道：“真的一点都不沉，穆修王子到底是身子弱些，这些活还是交给旁人去做吧。” 穆修抬起眼皮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嘴角的坏笑让晚柠有些诧异。另一旁的尹竹肢体僵硬，不自然的挠挠头，欲言又止。 “告诉她吧，尹竹。” “是，少主。” 在晚柠摇头风扇般来回张望的疑惑中，尹竹像一堵墙移动过来，蹲下身体掀开厚厚的书本。与此同时，一个板砖露出真身。 “嗯，这是什么意思，知识就是力量？还是说穆修王子打算一边读书一边锻炼，知识的芬芳和温柔的力量，你全都要！”，晚柠打趣顺手拿起板砖，锻炼起肱二头肌。 “黄金，这里面是黄金。” 穆修不经意地话彻底震惊晚柠，她立马停下自己粗鲁的动作，双手捧着这块板砖虔诚地观察，随后手忙脚乱放回书籍里。 “这可要放好，毕竟救赎之道就在其中！”，晚柠扭头看向穆修，从他手里抽走正在阅读的书，问道：“别看了，这里的文字看得懂吗？这本里有吗？” “没了，更多就要仰仗乐颜公主，若是生意好些就能多一个。” “唉，”，晚柠叹了口气：“这正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今天不是来收绘画作业的吗？”，穆修打趣问答。 晚柠挥挥手，回答道：“那是另外一件，更重要的是生意，我们的生意它最近走得不太顺利。线人报上来，现在外面很多店铺都在销售我们的仿款，生产比我们快，花样比我们多，价格也要便宜许多。而且现在我们的主要客源都在玉蝶宫和兰芝苑住着，在这样下去只怕生意要一落千丈！” “看来市场对我们这种做法已经厌烦了。”，穆修依然很平静。 晚柠不解地问道：“再这样下去，你这块‘板砖’也要没了，我们得想想办法改变颓势。不对，穆修王子怎么看着不着急，莫非你有好办法？” 穆修耸耸肩，回答道：“我能有什么办法，反正身为质子的王子，要这么多钱也花不出去。就算赔光了钱财，楮国还是要养着我，有什么好烦恼的。” 他这种随波逐流的态度让晚柠很是生气，她腾——站起来拿起桌上穆修准备好的画像收拾着，气鼓鼓的说道：“那我可得在太后和秀女面前好好推销，争取给穆修王子找到一个心仪的对象，届时你就做好有权小姐家的东床快婿，尽好你赘婿的本分，攥紧长期饭票，就在这里生活吧。穿越回去的事情就交给我，放心好了，等我回去我就到处跟人讲姜知凡隐居山林。” 穆修起身拽着她的胳膊将她拉了回来，赔罪似的给她倒杯茶水递到面前。晚柠也不去接，双手交叉在胸前，赌气不说话。 “这么容易生气？”，穆修试探道：“跟你开玩笑的。” “好好好，这次就算了，以后我们谁都不能再拿留在这里这件事开玩笑。我们的底线就是要回去我们来的地方，等把宫里这些事情解决疑团弄清楚，若是还没有进展我就要出宫寻找。现在摆在我面前的就是一团麻绳，有无数个头在我眼前，可是无论我拉住哪一个都会都到死胡同，我解不开，穆修。” “我知道。” “你真的知道吗？我越来越习惯当乐颜公主，我害怕有一天我会不想离开这里，那么多真相还未揭晓，回去的事情也遥遥无期。我们千万不能放弃，穆修，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当然。”，穆修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咱玩归玩闹归闹，如果有一天我的立场不再坚定，你一定要不择手段的叫醒我，让我回去。可不可以？”，晚柠真挚地问答。 穆修注视着她的眼睛，眼神有些飘忽，他一直在找回去的办法。但是自己作为蝴蝶玉佩守护者的命运已经唤醒，没有前人的经验可以为他指引，穆修也有些慌张无措。但面对晚柠的请求，他还是点点头，肯定地许下承诺：“可以，希望你到时不要怪我。” “当然不会了，我谢谢你还来不及。我觉得我们不能继续在这个地方耗着，要不要定下一个期限，如果这段时间内南邺城还是没有进展，我就要考虑出宫四处寻找。”，晚柠提议道。 “半年时间”，穆修扭头看向晚柠的眼睛，难得地认真说道：“这半年的时间里多积攒些资金，以后用起来也方便，若是半年时间还一无所获，我们就考虑换个地方。” 晚柠原本打算说一年，半年时间对一个有拖延症的人来说不算轻松。她暗自思忖，坚定地与穆修击掌，说道：“一言为定。现在我们来看看我们的生意吧，怎么才能让它继续快速增长呢？” 穆修却丝毫不担心，漫不经心地说道：“差异化竞争，你见过现代那么多新奇的玩法，随便拿出一些就能在这个时代独领风骚，何不好好想想有什么可以搬到这里的。” 晚柠醍醐灌顶，立马起身拿起所有的绘画作品，告别道：“你说得对，我先去见太后汇报选秀情况，顺便好好想想下一步该如何布局。穆修王子，你放心好了，下次来见你准是带着最新的策划书！” 说罢，满血复活信心满满地离开，前往太后的佛堂。 第181章 风雪佛堂 冬日最后的大雪似乎也在迷恋最后的光阴，来得意外肆意不顾人的死活。轻盈的雪花中夹杂着未曾绽开的雪粒，从四面八方赶来，又紧又密，让人睁不开眼。 晚柠将画揽在怀里护住，抽出一只手拉住披风的帽子以防被风雪吹开。这件披风本就厚重，加上积雪的重量，仿佛身上背着已经幻化成一座山的孙悟空，又像带着一头熊在艰难前行。抵着风雪她艰难行走，感觉自己走了许久回头一看距离极短。 风雪扰乱着视线，晚柠前后左右四面张望，不见有人经过。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还是人间嘛！”，晚柠小声吐槽，但很快又低下头挪动脚步，嘟囔道：“曾经以为地铁通勤是最难熬的事情，现在看真是小巫见大巫，风雪中前行才是真的难捱。知道的以为我要去太后佛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山神庙呢！” 为啥现在这种天气晚柠还要去，她也说不清这份执着，主要是想着来都来了，若是现在走之前的努力岂不是亏了？最重要的是，大雪迷了眼看不清来时路，总以为再前进一步就到了终点。 现在的她像一只傻狍子，没有别的心思，只有走一步再走一步的的念头。 不知走了多久，万籁俱寂中忽然响起一个人声，带着惊讶的神情：“乐颜公主？” “谁，谁叫我？”，晚柠条件反射地仰起头，看见面前一个黑影正在快速朝着自己走来，她眯着眼想要看清来人。 那人头戴厚大毛绒绒的帽子，脸被遮住了大半看不见眼睛，身上的穿着也是极为御寒的衣物，行色匆匆。直到他用手往上抬了抬帽子，晚柠才知道来人身份，开心地打着招呼：“方大人？” 平日里方雄常伴子珩左右，能见他必定能看见子珩，晚柠下意识地朝着方雄走来的方向期待地看去。 “拜见公主，方才在风雪中见这披风的颜色有些熟悉，没想到真是公主。天气恶劣，公主要去哪里，微臣护送您过去吧！” 晚柠指了指怀里的画，回答道：“没事，我去给太后娘娘送画，前边就要到了。不过方大人你怎会出现在这里？” 还不等方雄回答，晚柠察觉哪里不对劲，眼神下意识望向太后的佛堂。不确定地问道：“这里离太后的佛堂最近，方大人方才可是从佛堂过来？” 方雄下意识握紧佩刀，坦诚地回答道：“微……微臣奉皇上之命，前来给太后送……送东西。” 晚柠摇摇头，盯紧方雄的眼睛，看得他心里一阵发怵。 “方大人，你知道你有个最大的优点是什么吗？” “不……” “不会说谎。就算要给太后送东西，又哪里轮得上让方大人亲自来，况且你时常伴在皇上左右，又怎会让你单独来做此事。”，晚柠见他为难的样子不说话，想着许是不便告诉自己，便又补充道：“算了，不为难你了。对了，皇上现在在何处？” “启禀公主，风雪造成灾害，皇上正在紧急处理此事，微臣正要前去。”，这下方雄倒是恢复了正常。 见他面色正常，言语顺畅，晚柠不疑有他，只以为子珩正在宫中与其他大臣协商此事。又担心自己耽误了大事，便连忙终结寒暄：“那我不便再多打扰，方大人快去吧。” “是！” 说罢方雄转身刚走出两步远，便又被晚柠叫住，他面色不自然地回头，忐忑地等着公主的吩咐。 “托方大人带句话，万事小心，注意安全！” “是，微臣一定带到。” 这下两人真正分开，朝着相反的方向赶路。 咚——咚——咚 晚柠使劲敲着紧闭的大门，很快出现一个小宫女从里面打开，见着来人是公主，立马跪在地上：“不知公主前来，未能迎接，请公主恕罪。” 晚柠摆摆手，说道：“快起来吧，与你无关。方才可有人来过？” 小宫女年纪小胆子小，颤巍巍地站起，低着头回答道：“启禀公主，大雪天气恶劣，佛堂大门紧闭，今日除公主您外，未有人造访。” 晚柠眨巴眨巴眼睛，扫过地面厚厚的积雪，上面只有一串脚步印记。该印记很短，又与这小宫女的一致，看起来她并没有说谎。那这就与方雄所说的不同，莫非他有事瞒着自己，不想自己担心？ “公主，公主？”，小宫女见晚柠有些失神，弯着腰轻声唤着。 “噢，”，晚柠看着怀里的画，也经不起什么折腾，便先去拜会太后：“太后可在里面？” “在的，太后娘娘知道公主您要来，特在厅里等着。我这就带公主过去，这边请。” “多谢。” 一路上晚柠都在用眼睛瞥过四周情况，这里极为安静，来往的宫女极少。路面上的积雪虽有些杂乱的脚印，但轨迹很有规律，看起来只是寻常伺候的宫人经过。晚柠猜测自己应该是今日第一个访客。 小宫女将晚柠带到厅前，便在门口候着。晚柠来过这里几回，她调整好职业虚假的笑容，推开房门弄出些无伤大雅的声响，表示自己的到来。 “太后娘娘，我来了，您可久等了？” 此时的太后正一手捻着佛珠，口中念念有词，面前摆放着一本佛经。她抬头见有人来，冷漠的脸上立马激活一张慈祥的笑脸合上面前的佛经，不动声色地将它收在柜子里。 “哟，颜儿可来了，外面风雪大，我可还想着你今日不来了。” 晚柠昂首阔步地走到面前，从怀里将完好无损的厚厚一大画纸有分量地放在太后面前，傲娇地说道：“那可不行，既然答应了太后娘娘，就算是下刀子我也要来的。若是不来，岂不成了无信之人？身为楮国的公主，这是万万不成的。” “下刀子？哈哈哈”，太后捂嘴笑了起来，看起来有些开心的莫名其妙，说道：“那可不行，颜儿可不能伤着。” 这些虚伪的戏就不必再演了，晚柠再多配合奉承一秒怕是要吐出来，赶紧打住将话题拉回到画上。 “太后娘娘，这里是我们第一个比赛项目中秀男秀女的画像作品，这些是秀男们画的，这些则是秀女。请您看看，给个打分。”，说罢，晚柠又不死心的补充道：“上次说好由太后和皇上共同打分，今日只有太后娘娘您在这，皇上呢？” 太后停下手上的动作，只抬起眼皮看向她， 第182章 打分 “公主爱说笑，皇上自然在前朝处理政事，怎会现在出现在这里呢。” 太后似笑非笑，虽低垂着眉眼饶有兴趣地翻阅着画像，但不怒自威高高在上的样子充满了距离感。 晚柠尴尬地一笑，顺着她的话说着，顺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斜对着太后，余光刚好可以瞥见太后身后黑洞洞的隔间入口。自从上次毫无防备太上皇从里面出现，现在她每次来都提防着，提前看好撤退路线。 “嗐，瞧我这脑子，一时忘记了。这种恶劣的天气，皇上也没放个假？真是——”，开着无厘头的玩笑，晚柠一抬头撞上太后不解的眼神，立马恢复正常，一本正经地说道：“辛苦。那这些画就先交给太后评分，稍后再交由皇上打分，最后我再来统计得分。太后娘娘，您看这样可好？” 太后一手撑着头，面容不太舒畅，说道：“颜儿提议倒是极好，只是我这眼看起这画来有些昏花，看一会儿便要停下休息片刻，怕是有些慢。颜儿可能要多等些，可好？” “昏花？我看你是老花。”，晚柠在心中吐槽，双目四处打量，发现这间屋子幽暗视线极差：“灯都没点几盏，难怪这么暗，能看得清楚才怪。等等，让我多等一会儿，难道她想拖住我？” 晚柠可不想她得逞，立马满脸堆笑，讨好地走到太后面前随手拿起第一张画举起，一边观摩一边想着方法。她客气地提议道：“是我思虑不周，我倒是有个主意，恳请太后娘娘给我个机会，可好？” 太后不明所以点点头。 不等太后返回，晚柠快速抱起所有的画，顺手“夺”过太后手里的那张，开始指着旁边的小公主张罗着：“你，去多取几盏灯来。你，去拿来一个画板，你，去拿来笔墨纸砚。你……准备点点心茶水来。快快快，动起来，朋友们。” 太后一头雾水，疑惑地唤了几声“颜儿”，晚柠都没听见。待晚柠做完这一切，太后轻轻拉扯着她的衣袖。晚柠回过头，瞬间切换回职业微笑，俯身问道：“太后娘娘，您有什么事情吗？” “没……” 不愧是太后佛堂的宫女，动作就是利索，说话间晚柠交代的东西便全都送了过来。晚柠接过宫女递上来的笔和纸，迅速在第一张右下角写上一个小小的“1”，随后递给一旁的宫女挂起，另外一个宫女举着灯将其照亮，就这样形成一个简单的小型流水线。 晚柠则在旁边控场，说着些串词：“太后娘娘，请看第一幅，笔触细腻、栩栩如生，满分十分，请打分！” 太后左看右看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看着晚柠紧盯的眼睛，倚靠着桌子的左手不自觉抓紧了桌边，试探地回答着：“7……7分。” 晚柠高亢地肯定太后的行为：“7——分！太后你做得太棒，一下子就明白了规则，我先记下一号的分数，接下来的您还这样做就成。” 接下来小型流水线正式开始流转，房间内响起有规律的喊分声，太后每一次打分声落，晚柠便向一个直播中控一样提供情绪价值。 “这张画得好。” “好！” “瞧这颜色大胆，配合相得益彰，很是有趣。” “有趣！” “给个九分吧！” “九——分，好，下一张！” 没一会儿功夫已完成了三分之二，晚柠心里着急子珩的下落，想着赶快结束这件事再去确认。无奈剩最后几张的时候，太后突然“掉链子”，拿出手帕轻柔地擦拭嘴角。 “太后娘娘，”，晚柠立马放下手里的笔起身上前，温柔体贴地问道：“您怎么了？可是累了？渴了？饿了？” 太后顺势握住她的手，懒洋洋地说道：“颜儿这么一问，是有些饿，索性剩的不多，不如我们先用膳？” 那晚柠能愿意吗？万幸她早有准备，轻轻松松掌控局面，轻轻抬手招呼一直候在一旁的宫女。她弯着腰领着食盒恭敬地走来，晚柠接过食盒便让她退下，紧接着从盒子里拿出一盘糕点和一壶好茶。 “听说太后您这有着最好的糕点师傅，往日来得匆匆未能有幸品尝，今日刚好赶上，不如乐颜陪你吃上几块，可好？还有这茶，温度尚好，太后您品品。”，说着拿出杯子斟满，递到太后面前：“做饭也需要些时间，现在剩得也不多，不如趁此时间一鼓作气将全部的画分数打完。来——下一张。” 太后放下杯子面露难色，一只手抵着腰，“诉苦”道：“颜儿，你瞧，这会儿有些乏了，腰也有些不舒服。” “不舒服？可否要宣太医来瞧瞧？”，晚柠故意这样问，她知道自从太后搬到佛堂居住，日常小毛病都不会叫太医，况且她常常保持一个动作抄写佛经，腰酸背痛在所难免。 太后果然拒绝道：“老毛病了，太医也束手无措，这个天气也不必再叫他们过来跑一趟。若是带了寒气过来，反而得不偿失，躺着休息休息便成。” 这晚柠能放她走吗？只要哄着她把最后几张看完，这个事情便告一段落。晚柠灵光一闪，撸起袖子说道：“太后有所不知，我曾跟着一个师傅学过几招推拿，对治疗腰疼有奇效，不如让我试试吧。” “这……这不好吧。噢……还舒服……对……再往下点。”，不等太后拒绝，晚柠直接上手开始按摩。奶奶以前也有这个问题，为了让她好受些，上大学时的晚柠就跟着学了几招按摩的技术，没想到现在也能派上用场。 “好嘞，力道还可以吗？” “可以可以，稍微再用力些就更好了。” “好的，我摸着这几块肌肉有些紧张，可能有些疼，您稍微忍着点。” “好……哦……舒服，没想到颜儿还有这个本领，这几个招式叫什么名字？” “马杀鸡。” 太后歪着头，疑惑地问道：“马……马……马什么来着？名字倒挺别致。” 晚柠连忙接着她的话，说道：“太后您舒服就行，我会的还多着呢！头部按摩，筋膜刀……，太后娘娘，我给您按着，不如您看看面前这幅画，顺便给打个分？” “只怕我打完了分，颜儿再也不给按了。”，太后闭着眼睛享受，却拒绝晚柠的提议。 这晚柠能愿意吗？当场加重手上的力道，上重量。 “当然不会了，我保证您打完了分，我还要给您推拿，陪您聊天。” “那就好、那就好。”，太后半眯着眼睛，伸手拍拍晚柠的手腕，意味深长地说道：“只可惜太上皇不在这，不能体验颜儿的马……马……” “马杀鸡。” 第183章 试探 一个人什么时候最无防备？放松的时候。 晚柠找准穴位加重力度，恰到好处的分寸让太后舒服地半眯着眼睛，早已忘乎所以。晚柠这时凑近太后的耳边，轻声发问：“哦，今日这等风雪天气，太上皇去哪儿了？” 自从皇上开始反抗太上皇的命令，拉拢祁王的势力入局并培养自己的人脉，再加上在旱灾事情上打击太上皇党的气焰。太上皇便接口年事已高诚心礼佛一直深居浅出，对皇上一直避而不见。所以目前两人虽未真正撕破脸，还保留着一种默契的体面。 但沉默不代表认输，不代表毫无手段。一个丧心病狂利用自己唯一的孩子，把子珩当做当做棋子当做傀儡对待多年的自私的人，对祁王心怀猜测怀疑的人，又怎么会这么容易的放弃所有的筹谋呢？ 晚柠心里惴惴不安，一旦想到今早方雄、太后、太上皇的奇怪表现，心里就更加不安。 太后依旧舒服地半眯着眼睛，听到晚柠的问题下意识发出两声浅笑，像是平凡夫妻吐槽老伴般的埋怨道：“他呀年少时就喜欢冬日狩猎，尤其喜欢在雪地里打猎，雪下得越大就越是兴奋。想当年我初入王府时，还不知道他有这个喜好，一连几天都见不到人。” 说话间，太后睁开眼百无聊赖地朝着门外望去，打量着漫天的雪景，喃喃道：“瞧今日这架势，他准是要玩个尽兴。如今楮国有珩儿看着，又有祁王在一旁辅佐，难得这般轻松，玩玩也好。到让我想起了当年在王府的日子，颜儿，当年你母亲在王府也与你这般同我说笑。唉，只是现在我老了，她还是当年那个模样。” 晚柠在她身后白眼快要翻上天，在心里吐槽道：“拜托，谁想还是当年那个模样，谁不想在这个世间平安无虞的到老。人家兰妃是早亡，你到是当着人家女儿的面说什么风凉话。算了，这个事情今天不重要，下次再来掰扯。” 于是晚柠又试探地问道：“噢，不过这个天气出去狩猎很危险，可有人陪着？” 太后斜着脸扫了一眼晚柠的表情，但又迅速恢复平静，她继续享受地闭上眼睛，回答道：“没想到颜儿还懂这些，大雪晃眼，若是盯得久了怕是视野就更差。听说狩猎场上也要穿上显眼的颜色才好，以防被当成猎物。自然有人陪着，多年前我也曾去过，那时候珩儿还小，坐在父亲的马背上拿着特制的弓箭，神采奕奕的样子甚是可爱。” 晚柠脑海里瞬间有了画面，忍不住咧起嘴角附和道：“可爱”，忽然意识道这个现在不是关键，又在心里吐槽起来：“人年纪大了这么爱回忆当年吗？这短短功夫已经提起几回当年的日子，有时提起兰妃，又是在王府的日子，又是在子珩小时候的。还是娱乐活动太少，晚上没有电视，也没有短视频。” “等等，王府、狩猎、子珩、兰妃，莫非太后想提醒我什么？”，晚柠脑海中灵光一闪。 于是哄着太后把剩余的几张画全部评完分数，暗中观察分析她的表情和话语，谈话也有意无意地继续聊起这件事。 “听说太上皇与祁王当年手足情深，想来两人没少约着一起去打猎。”，晚柠试探地问着，将话题引到祁王身上。 太后摇摇头，放下手中的杯子，说道：“可惜祁王不爱狩猎，也不擅长。两人一起去过几次，每次祁王都空着手回来，到叫人笑话，所以也不想再去。” 晚柠惊讶地说道：“没想擅长射箭的祁王居然不擅长打猎。不过说起祁王，他离开南邺城倒有些日子了，言柯郡主时常跟我念叨，不止她父王什么时候回来，王府总是空落落的。” “噢，这倒奇怪了，祁王大获全胜早已返程，想来不日就将到达。言柯郡主居然不知，想来是要给她个惊喜吧。祁王最擅长给惊喜，兰儿当年……”，太后忽然意识到失言，笑着生硬转折：“也喜欢惊喜，小姑娘都喜欢，言柯郡主一定会开心。” “哇，看来这个消息我还要再瞒她些日子，以免破坏祁王的准备。”，见按摩已经差不多，画也全部评完分数，晚柠便开始收拾东西，低着头无意提起今天听到的消息：“祁王回来的正是时候，我听说今日的大雪已经造成灾害，想来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太后有些惊讶，立马说道：“颜儿也知道？” 晚柠回过头，可能是刚刚放松过的缘故，太后说这句话时云淡风轻，甚至有些神采奕奕。晚柠怔怔地点头：“是的，听宫女们在谈论此事，还不知真假。不过俗话说‘瑞雪兆丰年’，应该是个好兆头才是。太后娘娘，可有此事？” 太后点点头：“我也是才听说，说来也巧，大雪压倒了几栋建筑，那以前是铸造武器的地方。噢，我倒想起来，那个地方离太上皇要去的猎场不远。不过问题应该不大，那儿早就废弃。” 不对，狩猎、大雪、猎物、祁王、太上皇、子珩，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若是废弃的地方，又怎么会有大臣特意加急禀告皇上，子珩又怎么会着急亲自去查看？ 晚柠脑海里出现一副诡异的画面：她看见在大雪纷飞下，子珩痛苦地趴在马背上，背上插着箭，鲜血沿着手指滴落在地上，殷红的鲜血染红了来时的路，在雪地里形成鲜明的可怕的痕迹。天地宽阔，万物寂寥，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和微弱的喘息声。 “颜儿，颜儿！”，太后轻声唤着晚柠。 晚柠从失神中恢复过来，身体有些微微颤抖，心跳极快：“我在。” “方才还好好的，这会儿怎么了，可否陪我在赏会儿雪景？”，太后问道。 晚柠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嘴上也慌乱的拒绝，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不太方便。我忽然想起还有些事情，我要赶回去处理，下次，下次再陪您可好？” 太后稍感意外，停顿片刻：“哦，那是自然。” 与此同时，晚柠一手拿起画像，一手抄起放在椅子上的子珩送得披风，像一阵风冲出门外。 第184章 猎物 漫天纷飞的风雪连接着白雪皑皑的大地与漫无边际的天空，视线被完全遮挡，看不清前路。 晚柠顾不得思考，凭着记忆往宫外跑去，当她回望来时路时，大雪已经将所有的痕迹覆盖。宫门口守卫的将领像几尊雕塑，表情严肃又带着些凄苦，将晚柠拦了下来。 “放开，”，晚柠双手叉腰，按照她之前的出宫频率，守卫的将士早就知晓乐颜公主具有出宫“豁免权”。晚柠上下打量着守卫觉得有些面生，问道：“连我也敢拦，新来的？” 守卫的将士表情依旧严肃，像两座大山铁青着脸，不留一点情面：“上头有令，今日无论是谁，没有出宫的令牌都不得放行。” “上头有令？你们上头是谁，喊来见我？”，晚柠质问道。 守卫将士好似复读机，一直重复着这句话：“上头有令，今日没有出宫的令牌，谁都不得放行。” 眼见这招行不通，晚柠又开始假意在身上翻找：“令牌？有的。放哪儿了呢，刚才还在的。小哥，今天出来的急，忘了拿，今日风雪大回去又要耽误主子的事情，不如你看先放我出去，我拿这块蝴蝶玉佩抵押在这行不行？” “上头有令，没有出宫……” “令牌的，谁都不能放行。我知道，你们已经说了许多遍，是不是只会说这一句话。”，晚柠有些着急，出宫的令牌子珩曾经给过她，后来因为出宫次数太多已经被守卫认识，后来就改成了“刷脸”——有时不带也无伤大雅。谁成想今日换了守卫，自己若是回宫去取又要耽误不少时间。 “出宫的令牌我有，有的，只是今日忘拿了。我——乐颜长公主，有急事就先让我出去这一回行不行？你们放心好了，如果上头怪罪下来，我全权负责，这样可好？”，晚柠又商量道：“要不这样，你们现在告诉我谁来好使，皇上？太后？太上皇？” 守卫丝毫不理会，继续重复着：“今日没有令牌，谁都不得放行。” 晚柠彻底崩溃来回踱步，靠着宫墙一副秀才遇上兵的无奈，质问道：“这到底是谁的命令，可有白纸黑字的证明？你说你们是守宫门的将士，可有令牌证明，既然没有又有什么权利拦我？” 那几个侍卫依旧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晚柠左右观察做好冲关的准备，还未跑出几步远便又被拦了下来。晚柠大喊道：“叫你们领导来，让你们上头过来。御前侍卫方雄总知道吧，准许我出宫的圣谕还是他来传达的，我要见他！” 也许是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吵闹，担心引起更大的注意，从宫门的另一侧走来另一个人，衣着打扮要比这几个侍卫高端许多，估计是他们的小领导。晚柠双手叉腰挺着胸脯，刻意凶狠地上下打量着他，她进出宫多次从未见过此人，只觉得有些陌生。 “你是哪位？” 那人立马切换谄媚的笑，弯着腰上前：“卑职有眼不识泰山，拜见乐颜长公主。” “这位小官，有些面生。” 那人头反而低得更狠了，他继续客气的介绍道：“卑职是新来的，今日是第一天守卫宫门，没想到就遇到乐颜公主，失敬失敬。” 晚柠还有更重要地事情做，也不想继续与他们纠缠，便说道：“既然你认识我，这都是误会，快让他们放我出行，这件事也就算了。” “是！”，那人弯着腰对两边的守卫命令道：“还不快放行，得罪了公主可是不想要脑袋？” 守卫宫门的侍卫低着头，小声重复着：“上头有令，今日没有出宫令牌者一律不得放行。” 晚柠辩解道：“令牌我有，况且皇上早已下令，守护宫门的将士无人不知，人人都可证明。莫非你们几位不知？” “乐颜公主息怒，我来处理。”，为首的那人将那几个固执的守卫叫到一边，低声在训斥什么，守卫们低着头不敢顶嘴。晚柠四处打量，一回头现在没人挡在自己面前，正是离开的好时候。况且当前事情紧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于是晚柠趁其不备一路狂奔跑了出去。 一个侍卫看见了，小声问道：“她跑了，追吗？” 为首那人怒斥道：“低头！别看！别追了，就当没有此事，今日这天气恶劣，公主一个弱女子又能翻起什么波浪，想来坏不得主子的大事。反倒是让她在这里继续嚷嚷，再引起更多注意，才是真的危险。记住，公主是自行出宫的，与我们无关。” “是！”，说罢守卫继续回到原处，像几尊雕塑守着城墙。 为首的那人也自行离开，走时还不忘将晚柠在雪地的脚印破坏，余下的便由着风雪覆盖。 寂静的猎场因为大雪模糊了界限，四周只有风吹动的声响与被大雪压弯骤然弹起的松树的响动。偶尔能听见外出觅食的兔子的声响，太上皇正兴奋地追寻着这细微的声响，瞅准时机射出箭矢。他的功力差不多百发百中，一旁的随行人员立马上前揪住猎物的耳朵呈上来。 还不忘奉承几句：“老祖宗您真是厉害，箭无虚发，也让奴才们长长见识。” “哼，”，太上皇扫了一眼，回头看着筐子里已经装满的兔子，冷哼了一声，显然不太满意：“都是些小东西，俗物罢了，你们拿去分了吧。” “多谢老祖宗。” 太上皇四处望去，寻找着下一个猎物，可天地之间唯有白茫茫一片。他忽然指向一个方向，问道：“那边是什么？” “启禀老祖宗，那边是先帝在时修建的武器坊，想当年楮国巨大多数武器都是出自此处，打得敌人四处逃窜，无力招架。” “哦，想起来了。”，太上皇似是无意的回忆道：“当年父皇送我的第一把弓箭也是出自此处，岁月不饶人呀，现在怎样了？” “老祖宗，后来您修建了更好的，这里便荒废了。”，修了更好的？其实不然，要不也不会在战争中落入下风。 年纪大了就喜欢回忆过去，太上皇忽然心血来潮，对着身后的随从们说道：“光我一人狩猎实在了无趣味，传令下去给他们一人一匹马一把弓箭十支箭矢，跟我一起打猎。无论猎物是什么，凡是射中者重重有赏！” 底下的人都是新来的，他们尚且刚不清楚状况面面相觑，直到提前准备好的弓箭放在面前。太上皇的心腹这才催促道：“还等什么呢？还不快谢恩！记住没有，无论猎物是什么，凡是射中者皆有重赏。” 第185章 菜鸟杀手 狩猎的乐趣之一，便是权利。手握着武器，可以名正言顺地施行暴力，无论接下来登场的是什么，都将成为猎物。并且因为这场屠杀，得到奖赏。 在这群突然被拉来狩猎的随从中，有人的猎物与众不同，不再是冬日饥饿觅食的兔子，而是羊——两脚羊。他混在人群中毫不起眼，随着兴奋的队伍四散开来越过猎场的界限，与旁人不同他知道自己的猎物在哪出现，便在暗处守株待兔。 狩猎比赛进入半场，四周响起箭离弦哨声和欢呼声，白茫茫雪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躲在暗处保持着镇定，时不时擦拭脸上的积雪。直到远处出现一个身骑白马的身影——也许马不是白的，但在大雪的映衬下万物皆白。他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也不知道组织上为什么第一次交代任务便是如此，他视线始终跟随着那人的身影起伏移动。 最终马儿来到他的“眼皮子底下”，被那人拴在一旁的枯树上。他仔细打量着来人的样子：器宇轩昂、身姿挺拔、面容精致，衣着讲究，披着墨色的皮毛披风，往那一站便让人挪不开眼。 “是他吗？”，躲在暗处的杀手忍不住想，他也不知道组织究竟让他杀谁，收到的命令是今日谁出现在这个废弃的武器坊，箭就射向谁。 虽然在冰天雪地里，杀手的额头还是止不住渗出汗水来，他在心中问道：“万一他是个无辜的人，算什么呢？”，但立马临走时老大交代的声音又出现在他耳朵里：“算什么？算他倒霉，奶奶的，哪有好人大雪天往那跑，我看也不是个好鸟！” “他是个好鸟吗？” 杀手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是个菜鸟，今天第一天出来执行任务，也实在是哥哥们都走不开，这才对自己委以重任。他不敢违抗大哥的命令，也不敢贸然行动，只好像个拖延症患者用眼睛观察着那人的一举一动，等待着验证自己的猜想，等待着找到一个好时机。 只见那人拴好马后，便绕过被破败的墙来到被压垮的一堆房屋处，先是蹲下检查情况，后左右观察一二。说来神奇，下一秒那人居然不见了，活生生消失在杀手眼前。 他心里慌张地不行，想着：“完了完了，人怎么还不见了，这下怎么回去向大哥交差。刚才就不该心软，我向来如此优柔寡断，大哥他们骂我也没错。要不我就这样回去，跟大哥说并没有人来，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不行不行，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被大哥知道真相那可就完了。要不我再等等，说不定等会儿还有其他人来。”，菜鸟杀手默默给自己规划：“等会儿不管是谁出现，三水呀三水，你可都不能犹豫了，把箭射出去然后回去复命，千万要记住。” 可是左等右等始终不见消失的人出现，也没有等来其他人，反而自己快要变成一个雪人。 不知过了多久，消失的那人被一堵墙遮挡着突然又出现，他行色匆匆但没什么防备。菜鸟杀手在看见他的瞬间眼睛就亮了起来，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弓箭瞄准，兴奋或是寒冷，手不自主的颤抖。 在箭脱离弦的束缚发出哨声呼啸而过时，却偏离了原始的轨道，落在了不远的地方。还好那人虽察觉出异样左右侦查，但并没有发现异常。菜鸟杀手轻缓地从背上又抽出一根箭搭在弦上，瞄准那人的身影，跟随他的步伐移动。 就在菜鸟杀手将要脱手的时刻，远处忽然响起的马蹄声惊扰了他，抬眼看去，遥远的天边忽然出现一抹鲜艳的红色在白色苍茫的天地间翻腾，随着马匹的律动有规律的起起伏伏，刹那间漫天的雪花也好似她的装饰而已，为她的出现作序。 在他的注视中那抹红越来越近，直到她的面容清晰的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明媚而又有生命力。他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在心里想着：“糟了，怎么又出现一人，现在我该射杀谁呢？算了不管了，射中一个算一个，不想这么多了。” “子珩——，子——珩——”，那抹鲜艳的红在雪地里徘徊寻找，嘴里在呼喊着，可是距离太远，菜鸟杀手听不清楚。 “她喊得啥子，听也听不清楚，别再把其他人招来坏了大事。”，菜鸟杀手一边搭着弓箭，一边瞄准对象，寻找着合适的时机。他又像一个旁观者，躲在暗处带着上帝视角收看别人的阴差阳错，雪地里的两人似乎都已知晓彼此的存在，可是那又如何呢？ 在菜鸟杀手的眼中，他们不过是在风雪里打转，即使近在眼前但就是无法准确找到对方的位置。看着远处两人如此努力，也不过是前进了一点距离，也不过是交叉而行，是错过。菜鸟杀手忍不住笑出声，看他们就像看两只蚂蚁一般，只要自己下定决心就能轻易地“捏死”。 “再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对，再往左一点。”，菜鸟杀手在心里暗暗指路，看着他们快要靠近也感到一丝喜悦。乍起的风吹动他的头发，吹落帽子上的雪花，菜鸟杀手意识到不能再拖延下去，一直等待的时刻就是现在，事到如今杀了谁不重要，他必须完成大哥交代的任务。 于是有些憨傻的菜鸟，忽然变得果敢精明，眼睛像着饥饿的鹰盯着冬日的猎物，瞄准，拉紧，放手。 离弦的箭仿佛装了定位器，在宽阔的旷野间泛起哨声，穿透密密麻麻的鹅毛大雪，直直插进猎物的身体里。殷红的鲜血一滴，一滴沿着箭杆汇聚在尾部的箭羽，最终承受不了重量滴落在雪地里，皑皑的白雪瞬间有了颜色，但很快随后飘落的雪花便将一切覆盖。 菜鸟杀手还想再补一箭，伸手只摸到空空的箭壶，忽而又听见了马儿的嘶吼。他明白此地不宜久留，又想到射出去的每把箭矢都浸了毒药，中箭之人定不可活，也算完成了大哥的任务。 如今逃命要紧。 第186章 箭孔 惊恐，还来不及感觉到疼痛，但全身已经被惊恐填满。仿佛失去了依托跌坐在雪地里，晚柠伸出手捂住被箭射中的伤口，可颤抖的指尖怎么也不听使唤。 子珩一下也慌了神，在她昏倒之前一手揽住她的腰，将晚柠护在怀里。他的脸色发白，立刻去检查晚柠的伤口，可还未触碰到晚柠便喊着疼。 “子……子珩，我……我是要……要死了吗？”，晚柠指着地上的红色的印记，声音发抖询问着子珩。 回想方才发生的事情，从地道出来后子珩便敏锐地识别到旷野里不和谐的“哨声”，这声音他十分熟悉，那是他少年时在军营在战场上拿来当做“催眠曲”。所以他立马意识到周围有埋伏，刺杀皇上这件事，自从他登基以来已不少见。这次倒也坦然，不足为惧但也小心应对，于是假意诱敌要让敌人露出马脚。 子珩暗中观察地势小心地走位，周围寂寥无声，忽然身后遥远的地方传来熟悉的声音，她着急的唤着自己的名字：“子珩——子珩——” “颜颜！”，子珩疑惑地念叨，虽怀疑自己听错但立马开始着急，生怕杀手改变目标。于是子珩一边躲着晚柠，一边故意朝着空旷的地方走去，想借自己吸引杀手的注意力，同时握紧手里的剑仔细辨认歹徒的位置，防备随时可能飞过来的箭。 滴——滴——滴——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始终不见杀手有新的动作，子珩赌在暗处的杀手耐心也将耗尽想要给他一些刺激逼他出招。于是暗中抓了一把雪握在手里，将它团成一个紧实的块，计划朝着杀手躲藏的地方丢去。如今他只怕也是惊弓之鸟，趁其慌乱再迎头痛击。 “子珩！我可找到你了。”，就在此时，晚柠惊喜庆幸的声音就在他身后响起。 子珩朝着杀手的方向望了一眼，丢掉手中本要声东击西的雪块，随后宠爱地笑着回头。只见茫茫大雪中，晚柠一袭红色朝着自己的方向跑来，裙摆扫过松散的积雪扬起尘埃，但逆着光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 忽然间他有些彷徨失神，刹那间仿佛穿越了时空，脚步难以挪动。晚柠向他奔跑而来的场景是如此的熟悉，好像他经历了无数遍。不同的时空交错，每一遍都那样清晰仿佛刚刚在眼前发生一样，可他无论如何用力怎么也想不起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快，往前跑。”，不知道是谁在说话，话音刚落子珩立马回过神来，着急地朝着晚柠的方向看去。 暗处的杀手松开手离弦的箭带着哨声穿过层层的飘雪，直直地朝着自己的方向飞来，那一刻子珩庆幸杀手的目标是自己而晚柠是安全的。他嘴角带着笑，右手紧握住佩剑，全神贯注应对攻击。 千算万算未曾预料到晚柠今日来得目的便是救他，所以当她看见离弦的箭时脑子里全然没了想法，几乎是本能一个飞身挡在子珩的面前。子珩反应及时一把拉住晚柠的胳膊，但时间已来不及，那支箭准确地插在她身上，鲜血沿着箭杆缓缓滴落。 晚柠对自己挺身而出的行为震惊不已，她不敢相信自己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一阵后怕浑身颤抖不已。子珩立马托住她的身体，将她抱至安全的地方。 “子珩……子珩……我是……要死了吗？”，晚柠声音发抖的问道，说罢便开始哇哇哭。 子珩一边轻声安慰：“不，不会的，颜颜，你会没事的。”，一边趁其不注意检查身上的伤口，忽然发现插在胸口的箭杆会左右晃动，而且滴落在地血出奇的少，其中定有端倪。 也顾不得注意什么，子珩伸手便要去触碰那根箭。生死关头，晚柠的反应极为迅速，立马从子珩怀里坐起阻止，着急地喊着：“不能拔，这个时候不能拔，拔了血流的更快了。” 见着她这般中气十足的样子，子珩也就放下心来，嘴角露出微笑眼睛始终注视在晚柠身上。 这一笑倒把晚柠给看恼了，她嗔道：“我都中箭要死了，你还笑？要么说患难见真情，我看你平日都是虚情假意，今日才露出真面目。” 子珩笑着摇摇头，不顾晚柠的反对握住她的手触碰插在身上的箭杆，说道：“颜颜，你不会死的，我保证。你再仔细看看。” “嗯？”，晚柠惊讶不已，立刻用手掌来回触摸，直到确认那箭只是穿破厚厚的衣服并未伤自己胸膛半分，她握住箭羽部分用力往后一拽便轻松的脱身。 晚柠好奇地将手伸进衣服里，从胸前的袋子里取出那枚救她一命的蝴蝶玉佩，她想起出宫前拿出这枚玉佩想要换取出宫的资格，因为守卫不认情况又比较着急，她这才随手放在胸前的口袋，没想到居然救她一命。 但玉毕竟是易碎之物，晚柠立马拿在手里抚摸又拿到眼下检查，万幸都无大碍。不死心的她，又将蝴蝶玉佩举到眼前，借着太阳的折射来检查是否有暗伤。果不其然，蝴蝶玉佩的正中心内部出现一道不明显的不规则的裂痕。 “子珩，你送我的蝴蝶玉佩有了裂痕。”，晚柠目不转睛地盯着内部那道裂痕，忽而觉得有些熟悉。 “颜颜，倘若能救你，它也碎得其所。这里危险，上马我带你回去吧。” 晚柠在脑子里疯狂的头脑风暴，忽然灵光一闪，拿起箭矢去比对蝴蝶玉佩上的裂痕。她想象着中间部分脱落的样子，这不正是带自己和姜知凡穿越而来的蝴蝶玉佩的样子吗？ “难道蝴蝶玉佩中间的孔正是被箭射穿？从断裂面的边沿来看确实有可能。而且姜知凡曾提到过，蝴蝶玉佩是被人从战场上捡来然后才被他祖先分成两半，况且战场上刀剑不长眼。那么，是谁把它带到战场上呢？” “颜颜！颜颜！” 晚柠想得入神没听见子珩着急地呼唤，等她反应过来时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再次跌坐在雪地里。子珩将她抱在怀里，满脸的着急，急切地唤着她的名字。 “我……我这是怎么了？”，晚柠轻声问道，忽然感觉意识模糊，手腕一阵钻心的疼。她颤颤巍巍地举起左手，发现手腕处一道擦伤正在往外渗血，而伤口的周围也已经发黑。 “没事的，颜颜不怕，颜颜不怕。” 子珩一边安慰她，一边从身上掏出瓶子将白色粉末倒在她的伤口上，从衣服上扯下布条胡乱的系着。然后立马将她抱起纵身上马，随着马蹄踩在雪地里发出的飒飒声，晚柠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口中喃喃念叨的话语，也无人再能听见。 第187章 从故事的全世界路过 意识模糊的时刻，晚柠飘飘然仿佛再次回到自己窄小的出租屋，里面摆放着打包好的行李，屋外响起合租室友做饭的声音。她忽然将双手举到面前，只见两手空空怅然若失，于是疯了般在打包好的纸箱里翻找那半块蝴蝶玉佩。 茫茫然屋外的声音越来越遥远，月亮升起在天空亮起皎洁的灯，晚柠的脑子里天旋地转诱发偏头疼。等她缓过来神抬起头，这才发现方才还在埋头苦寻的纸箱已经消散，自己也回到了在村里家。奶奶低矮的厨房还是小时候的模样，烟囱里飘出缕缕青烟，空气中也夹杂着干燥的柴火燃烧的气味——这是她思念的味道。 晚柠心急如焚，脚上却像灌了铅怎么也无法挪动脚步，红红的眼睛干涩难忍；想要呼叫，嘴巴也无法动弹。危急时刻，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出现，她一手抱着柴，一手提着鸡笼，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奶奶经过晚柠时，借着柴的遮挡快速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塞到她手里。 晚柠诧异地低头，发现手里正是那枚丢失的蝴蝶玉佩，惊讶地抬头张望奶奶却没了身影，连带着周遭熟悉的一切，全部在远离，直到周围一片白茫茫再也没了生机。 晚柠头痛欲裂，蹲在地上捂住脑袋，拼命大喊：“好疼，有种你就疼死我！” 隐约间，有人握住了她的手，温暖的感觉沿着指尖包裹整个手掌，坚韧而有力量。晚柠逐渐平静下来，缓缓睁开眼睛，首先看见深褐色的床顶，歪着头看见一旁的子珩满眼的关心和着急。 “颜颜，你醒了。醒了就好，饿不饿？大夫交代你还不能吃东西，要不要喝点水？”，子珩说着，便要松开手去取旁边的汤药和热水。 晚柠没有回答，眨眨眼先去摸索着寻找蝴蝶玉佩。子珩见她这样，便帮着从枕头下取出放在她的掌心，说道：“颜颜，你是不是在找这个？这次多亏了它，这才没伤及要害，毒才有的解。若是胸口受伤中毒，只怕大罗神仙来也难救。颜颜，万幸！”，说话间，子珩的手握得更紧了，好像若是不拉紧些，晚柠就要消失不见。 “你不是好奇我从哪里来的吗？今天就实话告诉你，我是天上的仙女，特意来人间一趟，暗中自有神仙保护，所以才能逢凶化吉。子珩，你不要担心，只是今日被你知晓了我的秘密就要受保密的苦，断不可被他人知晓。” 见着她还能开玩笑，子珩悬着的心这才放下，用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嘴角苦涩地笑了笑，配合道：“多谢仙女信任，绝对不会被他人知晓。” “那就好。”，晚柠想要直起身子，子珩连忙拿了被子垫在身后，扶着她舒服地靠着。晚柠抬起受伤地左手仔细检查，伤口旁黑色的部分已经逐渐褪去，只留着一些像没洗干净的灰色印记。 怕她担心，子珩立马解释：“还需要三日光景，这灰色的部分就能恢复如初，颜颜不必担心。” “我没有担心，”，晚柠左看看右看看，问道：“我只是好奇，这里怎么刚好有特效药，不，是解药？” 子珩站起身拿来汤药，用手背试探着温度，一边漫不经心平静地说道：“这个毒我在多年前曾中过，军医束手无策，后来遇到一位江湖游医，虽有些顽劣但医术极为高超。他在军营待了一天，制作完解药便离开，痊愈后我便将多的解药收藏储存，恰好今日用得上。” 晚柠眨巴眨巴眼睛，瞬间觉得江湖游医、顽劣、技术高超，这几个限定词下来的形象有些熟悉。莫非是坑了自己一大笔银两，言而无信的骗子？ “这个江湖游医，莫非姓胡？” “颜颜，你怎知道？”，子珩有些惊讶，但不妨碍他用勺子舀起汤药喂给晚柠。 晚柠表情尴尬，一言难尽，好奇这个胡游医究竟是何方神圣，怎么感觉他从每个人的世界路过，串联起这个时代里的人物。但她现在没有答案，咽下苦涩地汤药，皱着眉回答道：“这就说来话长，有些交集。算起来，他不仅是你的救命恩人，如今也救了我一命，他日再遇见定要好好谢谢他才是。” “那是自然。” 子珩低眉温柔地吹着勺子里滚烫的汤药，挺拔的鼻梁撩动着她的心。被人这般真心对待，晚柠看得出神，怔怔地问道：“子珩，你的伤疤在哪里？” 没由来的一句子珩有些茫然，但很快反应过来她是指自己中毒的伤口。于是子珩煞有介事地放下碗，掀开衣领露出右侧肩膀一个圆圆的伤疤，如今已经痊愈只带着一些浅浅的酱油色。 “也是箭伤，跟颜颜你的一样。只不过你的是擦伤，是长的一道，我这个是中箭，圆的。”，子珩三言两语的说着，随后将衣服整理好。他说得如此简单，好似一个简单的事情。但是晚柠知道，自己只是胳膊上的一点擦伤，并且马上使用了解药这还如此难受。而他更靠近心脏，那么深的口子，又没有特效药，那该是怎样的难受？ 可怜的是，同样的伤他身上有着数不清的印记。那些年，他是如何度过，如何自愈？或者，也许他从未痊愈。 晚柠突然给他一个拥抱，头靠在子珩的肩膀一句话不说。子珩也默契的揽着她的腰，轻拍着她的背，任由她在自己的情绪里起伏。忽然晚柠看见一旁桌上一搭厚厚的画纸，笑着问道：“你知道我今天来找你做什么吗？” 子珩摇摇头，回答道：“不知道。我还未问你，怎么会来这么危险的地方？颜颜。” 晚柠心虚，反驳道：“那我还没问你呢，你身为皇帝怎么一个人去废弃的武器坊，连贴身侍卫方雄都不带。对了，方雄人呢？” 嘭——房门从外面打开，方雄握着剑低着头站在门口，看起来愧疚的人快要碎掉了。 “微臣方雄失职，恳请皇上公主责罚。”，方雄请罪道。 说人坏话没预料到人就在门口，这下晚柠尴尬地快要碎掉了，她立马摆摆手态度诚恳地说道：“方大人言重，我口无遮拦，见谅。” 子珩将她困窘的样子看在眼里，止不住偷笑，又被晚柠生气地拍着手臂制止。不敢再取笑，子珩挥手：“退下吧，继续守在门口将功补过。” “是！”，房内再次只剩他们两人，于是晚柠再次问起子珩去废弃武器坊的原因。 “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一个人去废弃的武器坊？” “我讲给你听，但礼尚往来。颜颜，你要告诉我为什么你会突然过去那里，好不好？” 第188章 副作用 有来有往，礼尚往来，这个生意不亏。 晚柠思索片刻，便一口答应，顺便换了个舒服地听故事的姿势，半躺着催促道：“成交，感觉这里面有故事，你快些说来听听。” 那面子珩还在情情爱爱的温柔里柔情似水，这边的晚柠早换做吃瓜人的洒脱。或者说两人确立关系至今，她还未真正适应爱情里的黏腻，于是相处时经常有些无厘头的洒脱，好在相处是顺畅的舒适的。 子珩没办法的摇摇头，深知自己不能太心急，随后开始讲起去往废弃武器坊的缘由。 “先祖创立楮国之初为了守卫国家安宁，格外重视军队士兵的力量，听闻那时南邺城更是全民皆兵。后来更是设计修建了这武器坊为军队生产好用的兵器，楮国几乎一半的武器出自那里。将士们有了趁手好用的兵器，在战场上英勇杀敌战无不胜，这才换取楮国的几十年安宁。” “既然是这么好的地方，又怎成了现在这副样子？”，晚柠拿自己看见地样子与子珩口中的兴盛对比，不免唏嘘不已。 子珩从怀里拿出一盒果脯打开后递到晚柠手里，这才接着说道：“后来无人敢再来犯，武器坊生产出来的兵器被束之高阁，举国上下都不再谈论战争。新帝即位，便有大臣上奏武器坊浪费国力，生产的兵器不如农具，于是新帝便下令彻底关掉。” “哈哈哈哈，”，子珩的话仿佛点中了晚柠的笑穴，她捂着肚子狂笑不止：“什么，生产的兵器不如……不如农具……，那干脆生产农具好了，也别浪费。” 子珩看着她的样子淡淡一笑，他方才没有说这解药有一些副作用，例如情绪波动比较大。 “真是个好主意，若是当时颜颜在就好了，也不至于现在这个模样。”，他附和着夸赞，温和地讲着后来的事情：“放马南山，刀枪入库，人人沉浸在一片祥和的幻想中，后来邻国虎视眈眈屡次来搅连年征战。太上皇也曾下令修建新的武器坊，但规模都远不及此。” 晚柠手指不自主的伸到面前指着天，晕晕乎乎好似喝醉了酒，问道：“但是它都已经破成这样断壁颓垣，你想用它做什么……哼哼，莫非……你想重启它？” 好似醉话却也道出某人心里，子珩握住她乱晃的手放进被子里，又点点头回答道：“我想做什么，你总是知道，颜颜。” 晚柠兴奋地拍手，开心地喊道：“哈哈，被我猜中了吧，我聪明吧？” “聪明聪明，颜颜你最聪慧。”，子珩哄着她，说起今天发生的事：“重启之事若是公开，朝堂之上必定有人要反对，想想也知道他们要说的话。所以重启这件事一直在暗中进行，拿到原本的设计图纸进行清理，又担心现在生产出来的武器太过老旧，便现在地下室中率先恢复一小部分生产。等一切成熟，证明武器坊的生产没有问题，届时再至朝堂之上讨论，那时即使相反对也无话可说。” 晚柠晃晃晕晕的脑袋，不解地问道：“这不是好事吗，怎么他们也会反对？” 子珩无奈的笑笑，太上皇这辈子都在证明自己，为了不让民心所向的弟兄夺走皇位，宁愿草草让位于自己的儿子充当傀儡，他又怎么会愿意承认自己的举措是失败的呢？ “我也不知道，颜颜这般聪明，你若知晓了告诉我，好不好？” 晚柠点点头，立马高高地举起手来，迫不及待地说道：“我知道，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不知怎的，药效上来副作用也愈发明显，晚柠像只不受控制的猴子忽然站了起来，却也站不稳像超市门口促销时放置的挥动着手招徕客户的装饰玩具。子珩既不敢阻止，也不想她不受控制受伤，于是紧紧地跟在身边护着。凑近她的面前，温柔地笑着问道：“是嘛，我洗耳恭听，颜颜你来讲讲。” “因为……”，晚柠煞有介事地凑近他的耳边，说道：“他们有病！对，有病。他们见不得别人好，总想着指手画脚，刷刷自己存在感。你做得好了，他们就是考虑周全深谋远虑，是伟大的的敲钟人；你做的不好了，完了，被他们抓住了把柄。他们就会说‘你看我早告诉你了吧，要你不听我的，做错事了吧！’” “颜颜，你怎么知道？” “我就知道，因为他们就是这么对我说的，‘你是试用期，你懂什么。你这不行，不可以。你，去送个资料。你这做的不对，谁让你自作主张的；你这做得好，还是我给的建议不错。’，这样的话我听太多了，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晚柠晃动着身子挥挥手，想起自己六个月试用期期间听到的话，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子珩见她难过，便拥抱着她轻轻拍着背给她安慰，又问起晚柠出现在那的原因：“颜颜，现在换你说了。” 晚柠哼哼的傻笑，在子珩怀里仰着头眯着眼睛，倒有些胡言乱语的症状。她喃喃小声说道：“就是，有人要刺杀你，我去救你的。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颜颜，你从何得知？” 晚柠转过身去，挣扎出来跌跌撞撞坐在床沿，双手撑着床上不让自己跌倒。 “嘿嘿，那你还不多谢谢我，谢谢你的救命恩人？” 子珩立刻附和，顺便并肩与她坐在床边，说道：“多谢颜颜的救命之恩，他日定当结草衔环。那颜颜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是如何知道有人要刺杀我？” “当然可以，因为那人就是太上皇。”，晚柠迷迷糊糊，思维控制不住嘴巴，自顾自地说道：“我今日去太后佛堂先是撞见方雄匆匆忙忙鬼鬼祟祟，太后又是话里有话，又是你小时候又是太上皇，一会儿又说到狩猎，又提及祁王。还说大雪压垮了房屋，你亲自去查看，什么房屋要你皇上亲自去看，楮国可是没人了吗？” 说着，晚柠忽然拉住子珩的衣袖，傻傻地问答：“子珩，你说是太上皇做的吗？可是也不对，杀了你对他可有好处？虎毒……虎毒……不食子。” 她说的没错，虽为傀儡有了自己的意识进行一些反抗，这确实让太上皇很不爽。但自己毕竟对他还有用，现在杀了子珩祁王就成了皇帝的最佳人选。从太上皇的角度，属实没有理由这样做。 子珩暗自思索着，起身从一旁的桌上拿起晚柠所中的箭，箭头造型别致好似一朵梅花，与南邺所流行的箭头大相径庭。他拿在手里仔细研究，忽然想起这倒与北祁所流行的箭头极为相似。但是这个箭头在北祁随处可见，难道能以此认定与祁王有关？ 子珩心事重重，或许能从浸泡箭头的毒药入手调查。 正在他头脑风暴的时候，一旁传来平缓的呼吸声，回头这才发现晚柠已经靠着床入睡。子珩放下箭，快步走近轻手轻脚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希望醒来便能恢复健康。 第189章 再探生意 仿佛做了一个长长的舒服地梦，当晚柠再次恢复意识醒来时，身边已经换了人。 “公主，你醒了。” 晚柠诧异地朝着声音看去，只见婉桃立马放下手里的托盘，快步上前扶她起来。现在的晚柠浑身气爽，若不是看见手上包扎的绷带还以为受伤也是一场梦。 “婉桃？你怎么在这里？”，确认来人后，晚柠欣喜地左右张望，确定自己现身在子珩宫外的别院，问道：“何时出宫的？” 婉桃眼睛红红的，强忍着情绪扶晚柠坐好，带着些哭腔回答道：“方才方雄大人派人将我从向晚轩接来。公主放心，只说是您在宫外有些事情处理，需要人协助，没告诉其他人免得担心。” 晚柠故作轻松伸展着胳膊，说道：“嗐，都是他们瞎紧张，我都感觉自己已经好了。不过婉桃你来的刚好，恰好有些事我一个人做不来，需要你的协助。” “公主您说，需要我做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晚柠想了想，叹了口气：“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因为选秀的事情许久未出工，今日你陪我去看看生意如何。” 婉桃还以为公主有什么大事，听闻如此倒也放下了心满口答应，却也担心公主的身体状况。毕竟子珩临走前担心其他人照料不习惯，特别派人将自己接出来。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只怕难交代。 趁着婉桃思虑期间，瞥见晚柠来回张望好像在寻找什么，便连忙问着：“公主，您找什么呢？” “找我的刺，不对，找我的画。”，晚柠开着玩笑。 “画？”，婉桃便也帮着找，一回头只见床边柜子上放着厚厚的一沓东西，旁边还摆放着茶水、汤药、水，一应俱全。她便去取了过来，递到晚柠面前，问道：“公主您看，可是这个？” 晚柠随手翻了翻，兴奋地表示：“就是它们！诶，子珩居然每一张都打了分，想来是趁我睡着的时候做的，刚好现在派上用场。” 婉桃手指着一旁的柜子上的东西，问却也是提醒晚柠道：“那这些东西也都是皇上提前准备好的了？他一定知道公主醒来会找画，那也能看见这些吃的东西，就能提醒您该喝药了。” “咦，”，晚柠立马皱着眉头，满脸嫌弃的表情接过婉桃手里递上来的汤药，捏着鼻子一饮而尽：“这下可以了吧。” “可以可以。”，婉桃接过空碗，立马拿了瓣桔子塞进公主嘴巴里。 “好……好……好酸。”，晚柠闭着眼睛打了个寒颤，同时掀开被子下床：“听说吕大人种的桔子比较甜，有机会可要尝尝。婉桃，你去取张大红纸来，再拿一些颜料过来。” 虽然不知道公主要做什么，婉桃还是照做，很快拿来了晚柠要的东西。只见她将红纸铺在桌子上，又拜托婉桃按照自己的要求给它画了装饰和漂亮的背景，随后按照分数高低将每位小姐和少爷的得分誊在上面，做成一张精美的告示。 “公主，写完了。”，婉桃拿着笔，一头雾水地看向晚柠。 晚柠则收好所有的画，拿起婉桃的杰作欣赏，毫不吝啬地夸赞道：“落笔生花，行云流水。婉桃，你画得很好嘛，你若是参加选秀比赛，绝对是第一名还能有其他人什么事！” “公主谬赞了。” 婉桃有些不好意思，晚柠也不再打趣，将它们都收起来挽上婉桃的胳膊说道：“走吧，陪我去看看生意如何。” 两人走出房门，马车已经准备好正停在院中，却不见准备它的人。晚柠好奇诧异，双手叉腰左右寻找，说道：“奇怪，刚提到要出门，励松就已经把马车准备好，却也不见人，好似一个语音助手。励松大人，帮我准备马车。我在，好的。哈哈哈。” 晚柠模仿着语音助手机器人般的语调，她知道励松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便朝着天空喊道：“多谢！” 两人第一站先去了潘文喜的潘记布庄，新年刚过店铺倒是冷清了不少，她们在门口观望了片刻进去的人寥寥，里面的人只顾着打瞌睡。见有人进来，掌柜的头也不抬，冷谈地招呼着：“客官，您里面请。” “咳咳”，晚柠故意咳嗽两声，却未能引起他的注意，见状便又走到柜台前轻轻叩响木质桌面。 “去去去”，掌柜的百无聊赖地抬头，见来人是老板的朋友，立马换了一副友善的面孔赔礼道：“哟，没看见是您来了，实在抱歉。请坐，我这就去沏茶。” “慢着，茶就不必了，我今日也不是来喝茶的。最近店里的生意有些冷淡？”，晚柠问道。 不说还好，一提起这个掌柜的连连叹气：“唉，唉，唉！那里是冷淡，是惨不忍睹。” “哦，不至于吧，新年再加上秀女入宫和联名，应该是赚的才对。虽然现在热度过去，但也只是恢复正常了吧。”，晚柠随意拨弄着算盘的珠子，她看过前几日的分账，联名活动是赚的。 掌柜的不着急回答，他带着晚柠走到一间屋子前，掀开帘子里面放满了联名款的衣裙。晚柠在困惑中拿起一件，一摸就发现了不对劲，转头问道：“这是假货！为什么这么多假货在这里？” “您有所不知，我们潘记布庄做生意主打一个诚信和服务，是断然不可能卖假货和残次品。这些都是市场上的仿款，其他人见我们生意好就出了同样的款式。但是这些假货粗糙质量差，而且价格很便宜，大街小巷都能见到，就没人买真的了。” “劣币逐良币！卑鄙！”，晚柠说道，但又有了问题：“但是，这些假货又怎么在潘记布庄？” “唉，唉，唉！”，又是叹气，掌柜的接着说道：“您有所不知，我们潘记布庄服务是出名的好，为了消除假货，老板想了个主意，凡是购买过潘记布庄的客人，都可以拿假货来兑换一件真货。” “啊！”，晚柠婉桃同时惊讶地叫出声。 “南邺城买过潘记布庄东西的不尽其数，一时间大家都来了，再返回也来不及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咽。现在我们的大买家一大半都在宫里参加选秀，生意就更差了。”，掌柜的埋怨道。 晚柠上下打量，打趣道：“潘老板该不会因为这个原因，才没脸来店里吧？” 说曹操曹操到，潘文喜刚好从门口经过，听见有人在说自己还未看见来人便质问道：“谁人敢说本公子呀？” 一抬头正面撞见晚柠和婉桃，她们两人双手交叉在胸前，饶有趣味地看着他。看清来人后很是尴尬，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立刻低着头倒退着原路返回，一只手遮挡着脸，小声说道：“抱歉，走错了，打扰！” 见他滑稽的样子，晚柠一阵偷笑，打趣道：“怎么，潘老板的布庄可是不打算要了，若是不要我可拿走了。改明儿生意好了，潘老板可别在心里后悔，再咬碎了后槽牙。” 等了几秒，只见潘文喜气鼓鼓地出现在门口，低着头鼓起的脸好似一个生气的河豚。 第190章 现代经营手段 潘文喜低头不语鼓起的腮帮子多了几分憨厚的气质，倒是让人忍俊不禁。晚柠在心里憋着笑等着潘老板率先开口问，可左等右等他始终沉默着不说话。 “是我多虑了，既然潘老板不需要，那我们便不多打扰。婉桃，我们走吧。”，晚柠微微一笑，说罢便往门外去。 可刚刚经过潘文喜，他立马一改方才的傲娇态度，手上扯着晚柠衣服地飘带，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诉着：“呜——公主您别走，呜——公主，潘记布庄需要你！” 他一边光打雷不下雨的哭泣，还不忘抽空瞥一眼晚柠的表情，发现她正看着自己便嚎的更大声了：“公——主，求求你了救救潘记布庄吧。虽然我貌比潘安家财万贯店铺无数，但这家小布庄是我潘家的起家的地方，呜呜，决不能，呜呜，亏在我手里。” “貌比潘安，家财万贯。”，晚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小声吐槽道：“这个说法也真是太欠揍，我真是不想救他。算了算了，救潘记布庄也是救自己。” 完成自我攻略之后，晚柠平和地将衣服从潘文喜手中抽离，转身坐回方才椅子上，以一种骄傲的姿态看着他。但椅子位置有些偏，她两手拉着椅子扶手想要调整，但纯实木的椅子要远比她想象中的重竟然纹丝未动，瞬间气势便减弱了许多。 不顾掌柜的和潘文喜的嘲笑，晚柠调整自己的坐姿正对着他，故意咳了两声示意大家适可而止：“咳咳，要不说潘老板好福气，我今日来还正是有一招，能帮助潘记布庄平掉之前的亏空，还能大赚一笔。” “哦，是何计策？” 掌柜的饶有兴趣，竟抢在潘文喜之前问道，刚问出口便被他白了一眼，掌柜的赶紧低头噤声站到身后去不说话。这时潘文喜又腆着脸，讨好般问：“是何计策？” “婉桃，呈上来。” 随后婉桃从一旁拿出提前誊写好的成绩和厚厚的画册递到潘老板手里，潘文喜一头雾水，不知道公主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有些囧，急得抓耳挠腮。 晚柠难得出一趟宫，今日档期又排得紧便不打算卖关子，直言道：“这张红纸上记录着各位秀女秀男的第一场比赛的成绩，而这些就是他们的作品。选秀这种普天同庆的事情，怎么只能在宫里自嗨呢，应该让楮国的子民也一同参与进来才是。” 潘文喜盯着手里的东西满腹疑虑，面露难色问道：“楮国这么大，子民更是多如繁星，让他们都参加，只怕一年也得不到一场比赛的分数。公主可有什么主意？” 晚柠两手一摊，随意地表示：“既然全国不行，那就先在南邺城试点，反正你的潘记布庄生意暂时也没做到其他地方去。只不过各地都有秀男秀女来，选秀这件事在全国各地都很有热度，说不定潘老板以后可以整个线上销售。” 这显然超出了潘文喜的认知，他摸摸后脑勺，问道：“线上销售？这何为线上销售，之前都没听过？” “额，这线上销售嘛？”，晚柠脑袋快速运转想着如何搪塞过去：“就是……就是，哦，对了，就是先派人把潘记的衣服画下来送往全国各地，然后由他们来订购，等确定了订单，我们再把东西运往各个地方送到客户的手中。这样比直接卖货来的成本小，避免赔本。” “这……这……”，潘文喜皱着眉头摇摇头，提出异议：“公主您看，我这卖得是布和衣服，这布倒还好。若是按照您这个主意，楮国各地相距遥远，只怕春天定的衣服送到客户手里就到夏天了，这还如何穿得？” 听闻这个担忧，晚柠瞬间对他的敏锐刮目相看，顺便在心里吐槽道：“是穿不得，这不就是讨人厌的预售制度吗，等衣服送来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大多数退货又会造成库存积压。”但好在这些晚柠也早已考虑在内。 回答前她先喝了口茶深呼吸，随后起身手舞足蹈地讲述着自己的规划：“潘老板担心的很多，不如先听听我的规划。首先如何让百姓参与？这个嘛，日后每场比赛的分数，我都会派人送来给你，到时你找个显眼的地方进行悬挂，先勾起大家的好奇和讨论，然后比赛的作品我也会送来给你，你找个绣娘将前三名的作品进行复刻并在铺子里展示。接着在这三个作品前各放一个小桶，凡是购买者皆可获得一张投票券——可以投票券丢在对应的桶里为他们加油。” 晚柠喝了口茶，继续说道：“到时候，潘老板只需要每日统计桶里的投票券数量，在门口进行粘贴公示，这样如何？” 潘文喜听闻过后，两人直冒光，激动地说道：“世间竟有如此高明的经营手段，这下全城的百姓都有了参与感，并且能吸引更多的人关注到选秀。公主殿下，您真有两把刷子，搅乱局势的一把好手。” “你这是夸我吗？”，晚柠问道。 “嘿嘿，当然是了，这件事还多仰仗公主。”，潘文喜想了想，又问道：“公主方才您说的第二件事，这线上……销售，又该如何进行？” 晚柠轻轻叩响桌子，潘文喜便知趣的凑上前，承诺道：“公主您放心，这次生意还和之前一样，是我们合作完成，潘记布庄绝对不会背信弃义。” 晚柠笑了笑继续说道：“大数据，潘老板可听过？” “从未听说过，公主，您都是从哪里得来这些奇怪的词，都没听说过。”，潘文喜扭头看向店铺掌柜，问道：“你呢，可曾听说？” 掌柜的突然被叫到，立马站直了身体，摇摇头：“没有。” “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真不知道找你们来是干嘛的？”，潘文喜瞪着眼睛数落，又讨好地扭头笑着看向晚柠：“嘿嘿，都没听说过，劳公主您给我们讲讲，这什么是大数据？怎么又跟那个什么，线上销售扯上关系。不过线上销售，线这个东西，我们布庄挺多的。” 说罢，他傻笑着又嘿嘿了两声。 “嘿嘿！” 第191章 大数据 “潘老板，我说的这个线可不是普通的线，它是……” 正困惑该如何解释，潘文喜忽然双手叉腰挺起胸脯，瞪着圆圆的眼睛，微胖的脸颊微微抖动，不敢相信的表示：“什么线，难道连我潘记布庄都没有。别的我不敢说，但凡我潘记没有的，其他家也绝对没有。” 晚柠正对着他摆摆手，转身背对着调皮地向婉桃眨眨眼，说道：“这个潘记还真没有，这是一种抽象的线，你看不见的。” 不解释还好，这一番言语下来潘文喜的脸拧巴在一起，像是被谁打了一拳，过于残忍让人不忍细看。 “算了算了，这不重要，咱的重点在大数据上边。方才说过，在这里推行线上销售最大的弊端便是不够及时，虽然开始降低了成本但后期退货客户不买账用不上的问题也很显着，这样不仅造成了浪费，也有可能损害潘记布庄的名声。” “可不是嘛！” “但如果我们能提前知道哪里的客户喜欢什么样的产品，什么样的地区热衷什么样的款式，这样便能做到有的放矢，适当准备一些库存精准投放，如何？” “这固然好，但收集地区喜好绝非一朝一夕能完成的，等收集完黄花菜都凉了，交给我孩子去完成他爹的遗志吧。”，潘文喜只觉得不太现实，心里也没了希望径直走到一旁的椅子上躺着，腿伸的老长彻底放弃了形象管理。 这模样让人又好气又好笑，晚柠两手一拍：“潘老板要有点信心，虽然收集地区喜好难以控制，但创造喜好主动权可是在你手里。” 听闻此话，潘文喜瞬间来了兴致坐直身体，眼睛里写满求知欲。 “需求可以创造，喜好也能培养。所谓大数据便是利用楮国各个地区的信息，例如天气、物产、饮食等等，推出他们一定会喜爱的东西。目前最为引人注目的便是选秀，况且楮国各个城市都派来了自己的秀女和秀男，天高路远消息难传，相信各地百姓一定非常好奇选秀的结果。潘老板何不帮帮他们。” 说罢晚柠停顿了几秒，认真地看着潘文喜充满求知欲的脸，无奈他的嘴角抽搐蠢蠢欲动，酝酿片刻说出口却成了：“还请公主明示。” 晚柠食指轻点那叠画册，提示到：“何不不同的城市重点推荐一位秀男秀女，从他们的作品中选择元素参与设计，同时在选择几位其它的作为良性竞争参与推荐。同样的凡是购买都可以为心仪的秀男秀女投票，潘记布庄都会代为转达关心；另外，潘记还可以根据这些作品设计不同的单品，手帕、围巾、手套、衣裙等，分别装在不同的盒子里，客户可以随机购买，增加趣味性。” 晚柠回想着自己在现代社会所遇到的销售方式：盲盒、预售、投票……统统往外讲着。这对潘文喜确实是不小的冲击，止不住的点头，兴奋地吩咐一旁的掌柜：“现在就去办，去去去！” “慢着，”，晚柠喝住他，提醒道：“先说好，这次的生意还是我们合作。” “那当然，条件还跟之前一样，另外再加一条，若盈利潘记愿意让利一成。” “潘老板大气，那我再加一个筹码，凡是购买潘记布庄的此次新品，将有机会获取秀男秀女的作品真迹和独一无二的签名祝福。潘老板，你看这个条件如何？” “好好，好得不得了，这件事也只有公主您能办到。”，说话间，潘文喜已经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晚柠也很有新鲜，相信这现代的销售手段能给楮国人民带来一些小小的震撼。同时也能借着这件事将各地的楮国人凝聚起来，虽然处在不同的地方，也能讨论着同样的事情。对这次活动的收益，晚柠也早有了打算，潘文喜让出的一分利自己也再出一分，成立一个基金会帮助楮国的百姓在战后恢复正常的生活，也帮助那些流离失所的人有自己的家。慈善和生意，这一刻相辅相成！ 晚柠瞥了一眼门外，雪已经停了下来放晴，阳光洒在积雪上晃得人睁不开眼。见此行的任务完成，晚柠便不打扰借口离开。 因为前一日的雪下个不停，大雪封住了进城的道路，再加上雪后天气更冷所以都躲在家中不出门。晚柠出了潘记布庄的门，百无聊赖地伸着懒腰，眼睛则左右打量路上稀少但行色匆匆的人们。这时婉桃上前与她并肩站着，特别关注还未彻底痊愈的晚柠，同时弱弱地问道：“公主，我们接下来去哪？” 去哪儿？老实说她许久未见柳青泉，虽能按照约定按时收到他的线报，但他只字未提现在过得怎么样。另一面，纺织厂开业后她也还未去瞧过，虽摸过见过送来的绣品，但确实不清楚她们的工作状态，对现在的安排是否满意？ “公主，公主，您想什么呢？” “没什么，跟我走吧。” 马车沿着积雪行驶缓慢，压出的车辙明显而漫长，直到停在一处宅子门口。掀开马车的帘子立马就能看见干净整洁恢弘的大门，与自己上次来废弃的模样大相径庭。大门口只有有几个半大的孩子聚在一起捏雪玩，没有大人看着。他们看见马车停下，好奇地盯着马车猜测来人是谁，其中一个约莫五岁的模样，脸冻得红彤彤的，鼻子上还挂着长长的鼻涕。 他一看见晚柠就咧着豁口的牙笑着，问道：“你谁呀？” 工厂生产重地，怎么会有小孩？况且也无人看管，若是遇见拍花子的只怕追悔莫及。 “我是谁？”，晚柠弯着腰使自己的目光与他稍显齐平，反问道：“我是这里的主人，这里都是我的。现在轮到你了，你是谁？” 那小孩吸了吸鼻涕，也不知如何回答，喃喃道：“我，我是我妈的孩子。” “那你妈呢？”，晚柠问答。 那小孩用漆黑的手指向院子，无心回答道：“在里面。” 交代几句注意安全，又让婉桃先帮忙留意些，自己则去找管理员沈从玉说道说道此事。刚刚靠近大门口，却听见里面传来争吵的声音。 “卖油？都现在了你还出去卖油！” 第192章 放假 听到争吵声，晚柠下意识提高警惕。但与想象中即将发生的更大的争执不同，一切平静。 晚柠向来讨厌、甚至是害怕争吵，见无事发生这才放下心来，脸上却还带着些许担忧和好奇，缓步朝着门内走去。一进门目光瞬间被吸引到别处，许久未来这里已经成规模，处处响着机器规律的声音，以及织布的沙沙声。 这规律的声音让人愉悦，晚柠不由自主地停住脚步待在原地，视线从左平缓地扫过，不肯遗漏一处。她们坐在各自的位置上谈笑风生，手上的动作却没停，甚至动作敏捷，眼睛不需要盯着就能完成穿针引线。 这里的工人都是从原先的“贫民窟”招来的，看着她们现在脸上的笑容比起几个月前，不知好了多少。差别之大，不可同日而语。 “你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少事情要做，还每天都要背着你的破油桶出去卖油！你信不信，你再这样我就把这桶给劈了当柴烧？” 突然响起的声音将晚柠拉了回来，她回头朝着里屋走去，正好看见沈从玉身穿灰白色的长衫，肩上挑着扁担，扁担的两头则各自挑着一个油桶，他的脸上冻得红红的，好像刚从外面回来。再看言柯，她气鼓鼓地一手拉着扁担的一头，死活不肯放手。虽然带着几分愠色，但精神状态却比之前好上许多，甚至多了几分少女的天真。 只是依旧改不了操心的习惯，也爱管人，之前是要锁着子见的佩剑，现在又要把沈从玉的油桶拿去烧掉。 “这油桶浸满了油，只怕一点就着。”，晚柠一边进门，一边打趣道。 见晚柠过来，言柯立马松开了手，沈从玉也像做错事般将扁担从肩上拿下来摆放在脚边，做完这些这才腼腆的向晚柠招呼。 “苏小姐，你怎么来了？”，他的眼中满是惊喜。 “最近家里事情比较多，这不过了年才得空，所以来看看。最近可一切都好？” 沈从玉挠挠头，呆呆地说道：“生产上一切都好，只是最近销售情况不好，现在有些库存积压。” 这个问题早有预料，晚柠倒也不急，反而去劝慰着沈从玉：“小沈兄弟不必担心，前段时间赶出货，大家都辛苦了，过年也没能好好休息。不如趁此机会先给大家放个假，好好休息休息陪陪家人。后边会有新的订单过来，届时免不了要辛苦大家。”，为了赶在秀男秀女入宫前生产出来，工人们确实加班加点，过年也没能好好过。虽然这比起以前的日子还算好，大家也乐意如此，但晚柠始终心中有愧，按照现代的方式给大家发放了丰厚的年终奖和年货。 “放假？”，沈从玉还是憨憨呆呆的模样，不敢相信又重复了一遍。 还不等晚柠回答，言柯上前揽住晚柠的胳膊与沈从玉面对面站着，有些刁蛮的吐槽道：“年纪轻轻怎么耳朵就不好使，是放假，你没听错。还有，这放假期间你不要再去街上卖油了，卖油郎不止你一人，你不去南邺城也不会少了油吃。” 沈从玉局促地摸着扁担的边缘，也不去理会言柯的吐槽，老实巴交地问道：“那，放多久合适呢？” “五……五天？” 晚柠试探着说出一个数字，没想到沈从玉不仅不嫌少反而露出满意的笑容，高兴地喃喃念叨：“那就好那就好，若是放得太久，只怕她们要担心。” “都只会嫌假期太短，怎么还有人嫌太长呢？”，晚柠笑笑，提出疑问。 沈从玉说不出话来，还是言柯心直口快，替他回答：“嗨，姑姑你有所不知，这里的工人难得有一份工作，可以养活家人，还可以学一门谋生的本事，而且孩子也有先生教书，他们都盼着这里越来越好。越是珍视就越患得患失，若是放得久了，难免要担心这里干不下去了，这么好的工作没了。” 沈从玉惊喜地看向言柯，眼底甚至还带着几分感激，这些话他从未对言柯讲过，只当她是一位娇生惯养的小姐，不知人间的疾苦和烦恼，没想到她这边敏锐，看似没心没肺也能精准地为他人着想。 这不看还好，沈从玉的目光引起了言柯的注意，于是她又将话题转移到沈从玉身上，没好气的吐槽道：“还有你也是，放心吧这个作坊倒不了，把心放在肚子里好好研究如何经营如何生产如何管理。况且就算是要倒闭，靠你卖油得到的三瓜两枣也无力回天，不如把这时间留给更值得的事情。” 沈从玉紧紧地握着扁担，明白了言柯为何如此反对自己去街上卖油，也立刻理解了她的良苦用心，心中也多了几分愧疚。 见他憨憨地站在原地不动，言柯翻了个白眼，无奈地说道：“还站着干什么，快去宣布放假的消息吧。” “哦，是！”，沈从玉立马放下手里的扁担，快速走出门外。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挽着晚柠手腕的言柯忍不住叹了口气，真心吐槽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里的男人都这般痴傻，却不肯听从别人的建议。” 听出她话中有话，不单单再说沈从玉，晚柠立马关心地问道：“柯柯，怎么了？哪里来得这番感悟？” “沈从玉是这样，子见哥哥也是这样。不让他去卖油是为他好，不让子见哥哥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也是为他好。可是他们都不肯听我的，每次都去那么远的地方，子见哥哥已经许久没有回来南邺，甚至我也没他的消息。”，言柯松开手，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低着头抱怨道：“连我父王也不在家。” 听到子见的名字，婉桃暗暗揪心，自从上次自己遭遇歹徒挟持之后，再也没有听到子见的消息。她强迫自己不去想，不去听，不去关心，好似一切都未发生过。可是偶然间听到他的消息，心里还是不由自主的乱了。 婉桃默默地站在一旁，听着晚柠与言柯的闲叙，晚柠安慰着落寞的言柯，说这里的大门永远为她敞开，她可以关心这里的生产和生意，说有的人喜欢被人关心有的人不喜欢被人告诉他该怎么走，她会遇到愿意听她关心的人。 言柯还是闷闷不乐。 晚柠拍拍她的肩，手指向沈从玉摆放在墙角的油桶，说道：“你瞧，这不是已经有人迷途知返了吗？” 第193章 芙蓉楼的秘密 言柯抿了抿嘴唇，无奈地耸耸肩转身去桌边拿起文件仔细翻阅。干练敏捷的模样让人有些恍惚和陌生，她似乎变了不少，又或者本来就是这般模样，只是之前因为子见的事情而苦恼将自己困住。 晚柠上前合上她手里的本子，言柯诧异地抬起头，晚柠建议道：“回去休息吧，这些东西是看不完的。难得放假，回王府好好休息吧？” 言柯摇摇头，从晚柠手里夺过册子，却也无心再翻阅索性放在桌边，看起来不太想回去的模样。 晚柠关心道：“怎么一直垂头丧气，放假还不好吗？你不知道，若是我老板给我放假，我可要高兴死了。” “姑姑还有老板？”，言柯一手撑着脸，手肘搭在桌边，深邃的眼睛挑逗地看着她。 晚柠立马否认：“你是会抓重点的，我这是比喻，打个比方。不过你为什么不想回王府，子见还没有消息吗？” 听到子见的名字，言柯的眼睛瞬间变红了，可她强忍住顶多带着些大小姐的脾气，赌气地骂道：“无情的家伙，离开南邺城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之前父王在，我还能从他那里得到些消息。现在父王也不在，音讯全无，他都不会担心我吗？” 言柯忽然沉默片刻，忽然抬起头充满信心用高亢地声音，说道：“子见哥哥当然担心我了，这个世界上他最关心我，小时候父王比较忙，他就最疼我。” 晚柠眨眨眼，她对言柯自我修复和调节的本领表示震惊，便也不再提起子见。于是话题自然而然的到了祁王身上，晚柠想起太后曾说祁王如今也已在班师回朝的路上，不日就将抵达南邺城。趁着祁王不在，也许是一个调查他的往事的好时候。 “子见得祁王器重，自然想着能为义父效力。说到底，也难为祁王哥哥过年期间还在守护边境安宁，听说祁王哥哥已经取得胜利快要返回南邺？” 言柯一边低头擦拭着眼角的泪水，一边无心的回答：“嗯嗯，按理说三日后就能到达南邺城。” 晚柠顺手为她倒了杯水，递到面前，又说起选秀的事情：“祁王哥哥离开这期间也发生了不少事，就比如说选秀的事情，如今秀男秀女已经入宫。柯柯，想不想进宫看看？” 言柯连连摆手拒绝：“我才不要去，让我呆在一个地方，我怕是要无聊透了，我宁愿在这间作坊里呆几天。” “可这次参加选秀的小姐中，还有一位祁王府上报的，柯柯不好奇她的表现如何？” 言柯瞬间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瞪大了眼睛看向晚柠满脸的疑惑，看起来她并不知情的样子。晚柠问道：“你不知道？” 言柯摇了摇头，问道：“谁呀？我们也几个月前才来的南邺城，未听说父亲有熟识的朋友有女儿，也未曾听人向我提起祁王府也有上报的人选。不过这种琐碎的事情父王向来不放在心上，也许是府上的管事替父王做的决定。” 晚柠试探地回答道：“倒不是官宦家的女儿，她的母亲独自抚养她长大，如今在南邺城开了一家茶馆。” “茶馆？”，茶馆的老板和楮国的王爷这身份属实有些差距，言柯有些震惊，瞬间表示：“茶馆老板的女儿能被父王举荐去参加选秀？不行，我要去看一看这老板是何方神圣。姑姑，你陪我去吧！” 不容晚柠拒绝，言柯风风火火地站起来就要去拉晚柠的手，也顾不得眼泪现在还挂在微微发红的眼睛上。婉桃赶紧收起桌上的东西，快速跟上两人的步伐。三人刚出门，迎面撞上送走工人的沈从玉，他文文弱弱地样子立马闪到一边，生怕耽误她们的大事。可当三人从他身边经过时，他一眼便瞧出了言柯的不对劲，察觉出她方才哭过的样子，想要上前关心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犹豫间，再一抬头三人早已走远，一阵带着寒意的春风吹过他的发间，发热的脑袋冷静下来。虽有落寞，但深刻认识到自己不该有这样的念头，下意识用手背擦擦嘴角，转身回到房里清点物品，确认无误后拿起自己的扁担和油桶，锁好门便挑着它们离开。 再说晚柠三人直奔着芙蓉楼走去，此时已经抵达门口。可能是刚过完年的缘故，店里格外的冷清，掌柜站在柜台后专心打着算盘算着账，大厅里稀稀拉拉坐了两三个人安静地喝着茶水。大厅中间摆着一张方桌，说书“老先生”也卸下了装扮以稚嫩的面孔说着经典的话本——南邺城人人都知道故事内容的普通话本。 晚柠环顾四周，找了张好位子带着言柯和婉桃坐下，又要了壶茶水和瓜子点心，耐心地等着。 如她所料，不出一刻功夫，“安静”的茶馆二楼响起高娘温柔热情妩媚的声音。大厅的人仿佛得到了某种指令，瞬间都抬头望向同一个地方，就连说书的年轻“老先生”也忘了本分，嘴巴上肌肉记忆还在说着，眼神已经跑到遥远的地方。 “听说有贵客降临芙蓉楼，高娘有失远迎，实在抱歉。”，她的步伐平稳前进的却极快，头上的朱钗端庄的插在发髻上，衣服上的飘带被身体带着飘荡，比起上次的见面她多了些端庄和大气。 说话间她已经站到三人面前，热情地甚至殷勤地照料着，为三人斟茶又差人送来店里最好的点心。 “几位来得巧，我这店里新进了一批上好的茶叶，还请几位小姐帮忙尝尝。荣儿，还不快去取来。”，说着见言柯面前的杯子茶水只有一半，便立马拿起茶壶斟满。 言柯面容严肃，平静地伸手将她拦住，客气但不容拒绝的说道：“这茶水味道一般，不必了。” 斟茶的手在空中僵了几秒，高娘立马陪笑道：“瞧我这脑袋，这壶是店里最为普通的，自然不配几位小姐。荣儿，再去拿一套新的茶具，不，去我房里把柜子里的茶杯取下来。好茶自然要陪好杯子，小姐可要试试芙蓉楼里最好的茶叶。” 言柯稍显不耐烦，高娘也立马安静下来，默默站在一旁等着。 晚柠则偷偷观察着两人，她觉得高娘在刻意讨好言柯，对她的客气和预期是不曾对自己有过的。看来她知道言柯的身份，不是她郡主的身份，而是作为祁王女儿。 第194章 刀光剑影的见面 僵持片刻，言柯也不拿正眼瞧她，斜着眼绕过高娘斜着眼百无聊赖地看向中央的说书先生。故事的内容南邺人耳熟能详，但在北祁长大的言柯却没听过。虽然故事内容被说书先生讲得异常平淡无聊，周围的客人毫无听下去的欲望，言柯却饶有兴趣的盯着。 一旁的晚柠偷偷瞥见高娘，她局促地站在一旁笑容僵在脸上，透露出些许尴尬。这与她往常透露出的左右逢源的形象大相径庭，难得见她这副模样。好在这时荣儿去房里取了茶杯，出现在楼梯口，给了尴尬的高娘一个救命稻草。 “偷懒的东西，取个杯子要这么久，可叫小姐等这么久。”，高娘一边招呼嘴上还在教训荣儿。 听见此话，乐呵地盯着说书先生的言柯立马皱了眉头，忽然觉着不爽，冷着脸抬起眼皮看看了她一眼。高娘立马有所警觉，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见此情形言柯也不再计较，继续饶有兴趣的盯着年纪轻轻的说书先生漏洞百出的演出。 此时高娘已从荣儿手里接过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桌面上，轻手轻脚地打开，一组如春日青草般色彩的杯子，配上一盒茶叶。高娘自顾自地取出忙和了半天，等她将茶水沏好那边说书的内容也刚好结束。 高娘将杯子送到言柯面前，轻声细语的模样晚柠不曾见过，不对，也曾见过一次。在她第一次造访芙蓉楼，高娘耐心地哄着高如兰回屋去时便是这种口气——母亲哄幼儿的声音。 “劳小姐帮忙试试这款茶水如何？这是芙蓉楼新进的茶叶，十分珍贵难得，正犹豫着是否要上架，又恐南邺百姓喝不惯。”，高娘双手端着另外一杯送至晚柠面前。 这些东西晚柠向来不懂，她低着头仔细地盯着想要看出有什么不同，可除了茶水清亮了些，没什么异样。实在看不出来，就当是自己山猪吃不来细糠吧。 “南邺少见，北祁却极为常见，这种茶叶我家多的是。”，言柯始终不拿正眼瞧她，连带着她的茶水也没什么兴趣品尝，忽然她又补充道：“哦，也不对，我家里没有这么差的。” 高娘也没想到一个小姑娘居然丝毫不留情面给她，即使生气到极点却也忍着不发，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言柯随后又补充道：“掌柜的多心了，好东西就是好东西，即使南邺城少见，也自有懂行的人喜欢。”从第一次见面时，晚柠就知道言柯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她有话就说从不会藏着掖着，也不会看人下菜碟，心里怎么想嘴上就怎么说。但就算如此，她也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这是她与高娘的第一次相见，之前也无过节，按理说她不会对一个陌生人这般不友好。 可是言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她见到高娘的第一面起，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一种强烈的不友好的不可名状的第六感，占据了她整个身体，驱使她做出说出这些不算友好的话。 高娘到底经验丰富，她始终陪着笑，能屈能伸地附和道：“多谢小姐的赐教，还请小姐品鉴这茶水，看这茶叶是否为好东西。” 言柯端起茶水递到面前，可高娘浓烈地讨好感让她浑身不舒服，她始终无法将杯子递到口中。最终她放弃了，径直将杯子放在桌面，发出清脆的“嘭”。 “高老板可是认识我？” “额……”，高娘也是没想到她这般干脆，先是一愣但立马恢复往日的风采，笑着解释道：“郡主聪慧，我答应过祁王殿下不去见你，也绝不会向你提及我与他的关系，没想到您居然光临芙蓉楼，真是让我诚惶诚恐。” 一旁的晚柠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瞪大的眼珠在两人之间来回转动，一副吃到大瓜的样子。她激动地握住婉桃的胳膊，激动地等着后面的话。 “关系？”，言柯一阵冷哼，不屑一顾的模样：“若论关系只怕楮国一大半的人能与父王扯上关系。父王宽大仁慈，乐善好施，四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做的好事多了就让人念念不忘。孰不知小事一桩，但总有人觉得自己与众不同，觉得自己是个例外。” “这都能忍？我记得高娘不是个暴脾气吗，如今怎么这么能忍？莫非因为自己的女儿在别人手里？”，晚柠边吃瓜边在心里猜测。 高娘嘴角微微抽搐欲言又止。 晚柠想起那晚跟踪高娘去客栈的事情，害怕高娘一时着急便说了出来，便要起身打圆场。说是出那时快，高娘主动介绍道：“祁王殿下宅心仁厚广施恩惠，恩泽惠及天下百姓。若说我的不同，大抵是比旁人幸运些吧，早在十几年前与祁王相识。若算起来，我与祁王也是多年的好友，与乐颜公主的母亲情同姐妹，在民间，郡主可还要叫我一声姨。” 见不许自己拉架，刚直起身子的晚柠便又坐回了原处。言柯也不恼，斜着眼睛打量面前这个人，她对自己的好绝不是父亲多年未见的朋友的关心，而是一种带着目的的讨好，背后带着不为人知的目的，让人难受不得不防备。 “姨就不必了，我们不熟。既是朋友，怎从未听父王提起过，这么多年也未曾来往走动过？”，言柯问道。 “嗐，实在路途遥远，来往不便。郡主不必怀疑，等过几日祁王回来，您向他确认便是。” “等等，她怎么知道祁王过几日便会回来？莫非，她私下与祁王有联系？”，晚柠在心里思考着。 言柯摆摆手：“不必了，父王慷慨，自然让人念念不忘心存幻想，我岂能个个确认。也许今日确认，明日就不知人去了哪里，何必浪费时间。听说高老板的千金用的是我祁王府的名义参与的选秀？” 毕竟女儿在人家手里，听到言柯提起高如兰，高娘立马紧张了起来。 “承蒙祁王厚爱，我确实有一女得祁王殿下提携，得以入宫参加选秀。说到如兰，我倒是许久未见她，这孩子心思单纯又对乐颜姐姐及其崇拜，恳请乐颜公主看在兰妃娘娘的面子上，多加照拂。” “等等，这个话题怎么又到我这里了？”，晚柠有些发懵的在心里吐槽，下意识默默点了点头。 这时荣儿又从厨房端上来一盘点心打破尴尬地局面，她将装点心的盘子放在桌面中间，里面放着几种不同的，其中高娘拿手地荷花酥摆在中间，栩栩如生。 言柯随意一瞥，一眼就看出这荷花酥与市场上的不同，正是自己在兰妃的纪念宴会上留给祁王的相同。而自己酷爱摆放荷花酥，又不爱吃的父王对这个味道很是怀念。她在心里不由得猜测，莫非父王多年怀念的人，正是眼前这个人？ 想到此处，她又抬眼前去打量。一种生理性的厌恶油然而生，这里她再也待不下去，起身快步离开，只留晚柠与婉桃面面相觑，随后立马起身追上去。 第195章 关于祁王的猜测 “惺惺作态。” 面对追过来的晚柠和婉桃，言柯站在道路两旁的屋檐下，冷淡且厌恶的嘟囔着。 “什么？” “祁王府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如此惺惺作态，白费力气。”，晚柠这才听出来言柯是在吐槽高娘的所作所为，可是她实在想不出言柯为何会临阵脱逃。还不等晚柠做出反应，言柯显然还没有消气，自顾自地吐槽道：“当年她进不了祁王府，如今也一样，难道如今的她比几十年前还要吸引人？哼，时间只给了她年岁罢了，可没什么本事。” “什么！”，从言柯的口中听到高娘几十年前妄想进王府，晚柠震惊不已，犹豫着问出：“你……你怎么知道？” 言柯到底年轻骄纵些，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下也已经恢复了常态。语气中虽还带着些厌恶，却也没了攻击力，她言之凿凿十分笃定地说道：“我猜的！” “猜的？”，晚柠回道：“猜的能作为证据吗？” “怎么不能，我猜的有理有据，我这叫合理推断。” “什么理什么据，说来听听，姐妹们一起分析分析。”，晚柠提议道。 “荣婆，荣婆姑姑还记得吗？”，言柯率先问道。 荣婆，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晚柠费力回想。猛然想起在祁王府养伤回宫那天，祁王特别交代自己去看望的一个白胖胖的老太太。当时她见到晚柠异常激动，或者是见到与乐颜一模一样的脸，她的热情让晚柠招架不住，便迅速找了个借口离开，并未有过多接触。 “嗯，记得，在祁王府的时候见过一面，老太太精神好像有些不正常。”，晚柠平静地回答。 听到晚柠见过，言柯这才接着补充道：“正不正常不知道，反正她是北祁王府的老人，以前父王不允许我去见她，最近他不在我就溜了进去，倒是听闻些关于以前的只言片语。” “只言片语，确定不是胡言乱语？” “我无处求证，只是今天来这芙蓉楼一瞧，八九不离十。”，言柯说道：“那婆子年老糊涂嘴上不严，曾提起当年曾有个女子与我父王走得极近，时常来祁王府中走动，每次来都会带上现做的荷花酥。又听说那女子后来生了个女儿，再之后便音讯全无。姑姑，你瞧瞧这条件不都与芙蓉楼的老板对得上吗？” 晚柠劝解着：“也许只是巧了。” 言柯双手叉腰，提高了些声音：“巧了？哪有这么巧的事情！既是以前的旧相识，又会做父王喜欢的荷花酥，还刚好生了个女儿？更重要的是，她的女儿居然以我们祁王府的名义参加选秀，若是普通人怎么能行呢？” 两个人呆的久了，思考的方式也都有点相似，正当晚柠不知如何相劝是，言柯来回踱步自顾自地猜测着：“姑姑你说，会不会是父王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母女的事，所以想要补偿？你可见过那女子，她与我长得可有几分相似？不对不对，我这就进宫亲自去看看。” 晚柠怕她冲动，立马拽住她的胳膊。忽然被人拉住，言柯诧异地回头，脑袋一热问道：“对了姑姑，你是父王的妹妹，当年的事情你可知道？” 晚柠尴尬一笑，表示：“我只是辈分上去了，年纪没上去。当年的事情发生时，我估计还在母亲肚子里，抱歉帮不了你。” 言柯摆摆手，当即表示：“算了，那我还是亲自去看吧。”，说着便要走。 晚柠再次拉住她，补充道：“慢着，别这么着急嘛。你现在去再把事情闹大，以后该如何收场？况且我曾听高如兰提起过，她是高娘捡来的孩子，没有血缘关系的。” 言柯眨眨眼，脑袋处于过载的状态，嘴上虽然继续说道：“万一是谎话呢，是哄孩子的呢？”，但确实冷静了下来，也不再着急去求证。 她无心的话语确实给晚柠一些提示，当孩子问起家人自己从哪里来得时候，也会说些谎话。比如捡来的啦，抱来的啦，充话费送的啦……那是否有可能高如兰口中所说的捡来是这种情况下发生的，但她信以为真。 高如兰单纯恬静，心思简单，被高娘一直保护的很好，也许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也不一定。 不知道以前两人的关系如何，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以知道的是两人都与裴兰有着密切的关系，而且现在两人也保持着一种亲近的地下关系。不过若只是单纯的亲近关系，不想被人知道，这也是他们自己的隐私，晚柠无权过问，也没有资格说什么。 “我母亲未得到的东西，也决不允许她们登堂入室。无论他们关系如何，想进祁王府纯粹是做梦。” 言柯的表情坚定而痛苦，在心里下定某种决心。晚柠想到这是言柯第一次提到她的母亲，而又听说祁王府从未出现过王妃。 正当晚柠还在思索时，言柯忽然激动地抓住她的手腕，兴奋地说：“不行，我得找人盯着她们，好好看着她们母女搞什么名堂。找谁好呢？” 晚柠心想这不巧了嘛，当即戳了戳言柯的胳膊。 “我这里有一人推荐。” “谁呀？” “你去了便知，就在前方不远的地方。” 于是言柯在困惑中跟着晚柠走到另一条巷子，这里正对着芙蓉楼的后门。不用想，晚柠推荐的人正是租住在唐小悠家的柳青泉。为何她愿意将柳青泉推荐出来呢？晚柠想了想，反正他目前干的也是这个活，一份工作能挣两份钱，也算是给柳青泉谋得一个福利。 况且日后他若是向言柯汇报信息，也能进入祁王府，以他会来事的性格和讨人喜欢的乖巧样貌，准能与祁王府的下人搞好关系，日后祁王府若有事情，柳青泉也能探听一二。这无论是对自己，对子珩，对言柯都算是好事情，何乐不为呢？ 没一会儿两人便走到了唐小悠家门口，门口满是积雪没有清扫的痕迹，大门紧闭着，门上贴着的对联在白雪的映衬下更显眼。 三人对视过后，晚柠提着裙摆上前敲门，敲了三下不见有人回应。 第196章 拿钱换药 “这些药多贵呀，没事的，我回去多休息休息就行了。年纪大了，何必花那些银子。” 奶奶看着大夫提笔写着药方，密密麻麻写了许多，还未看具体写了什么心里便开始着急，担心这些医药费。她和唐小悠本就没有什么收入，仅有的积蓄还想为孙女多攒一些，见着要花钱给自己买药连连拒绝，说着一手撑着桌子强行起身要走。 “不看了不看了，我没事。” “不行，一定要看！”，唐小悠抱着奶奶的拐棍怎么说都不放手。 “你这死丫头，现在就不听话了是吧，真是白养你了。” 唐小悠自然知道奶奶是故意说些难听到话想要阻止自己，但是她偏就不让。今早她打开房门，奶奶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厨房忙活，于是着急的到处寻找这才发现她滑了一跤摔在雪地里。倒春寒如同老虎，她又上了年纪，身体实在是遭不住，当场僵在原地动弹不得。最后还是被唐小悠找到，被柳青泉背到医馆。 奶奶不去理会唐小悠，索性把拐杖丢掉，转头慈祥地看着柳青泉向他道谢：“青泉呀，累了吧，谢谢你背我过来。好孩子，麻烦你再来扶我一把，小悠这个不听话的就留她在这吧。” 说着话她伸出手预备着柳青泉来扶她，可等了片刻柳青泉却站在原地不动。奶奶诧异地抬头，只见他抿了抿嘴两难的表情，最终在大家的注目下转身走向柜台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他摸了摸它，并将它摆在柜台上推到大夫面前，苦涩地笑着转头看向奶奶，口中却对着大夫说：“劳大夫给抓药，争取给老太太治好再过管教这个刁蛮姑娘几年，不然她还要欺负我。” 唐小悠没想到他会这么慷慨，她知道他在攒钱准备请个好先生再未来考取个功名，也能做个像付元朗那样被人敬仰佩服的好官，再也没有人会驱赶他欺负他。她缓缓地直起身子，同样抿了抿嘴唇很想拒绝，但一旦拒绝她就错过了给奶奶治病的机会。 犹豫了许久，话说出口就变成了：“钱我会还你的。” “那我能收点利息吗？”，柳青泉问道。 “什么？”，唐小悠很是不解，瞬间警觉了起来，担心利息太高自己付不起怎么办。 “以后别欺负我了，也不许不敲门就进我房间，还有……” 不等他说完，唐小悠的眼睛微微发红心中感动不已，立马抢着回答道：“可以，我都答应你。” “这是您的药，早晚煎服，拿好。”，这时大夫将包好的药放在台面上，柳青泉抢着要去拿却被唐小悠抢了先。 “我来，我来拿。”，说罢将药递给奶奶，自己则弯下腰熟练地将她奶奶背了起来，虽有些吃力但成功背了起来。 柳青泉瞬间瞪大了眼睛，问道：“你能行吗？” “你这不是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吗？今天我就给你小子长长……”，唐小悠刚想脱口而出，忽然想到自己方才答应他的承诺，立刻夹着嗓子温柔地说道：“就给你表演一下。” 其实奶奶的腿脚不太好，每年到秋天的时候都会犯病疼痛难忍，有时走路都困难。每当这个时期，唐小悠就会充当奶奶的拐杖或者是轮椅，背着她在院子里行动。久而久之，她的力气也要比一般人大些，如今虽有些生疏但底子还在，试了两下还能走。 可是没有几步，柳青泉就追了上去不由分说就将奶奶从她背上扶了起来。唐小悠当即转过身来，大声质问道：“你干嘛！” 柳青泉这才不怕她，只一眼她立马想起自己的承诺瞬间熄了火，温柔地说道：“我能行的，你能行我也可以。” 柳青泉摆摆手，将奶奶手里的药和拐杖一起丢给唐小悠，转身将奶奶背了起来。这里的物资不算丰富，再加上唐家生活条件有限，奶奶很瘦所以背起来很容易。他掂了掂确定没问题这才斜着脸冲唐小悠说道：“还是我来吧，若是你也摔了，我的银子就白花了。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长高，这种活我先帮你，可不是白帮的，日后有求于你时你也要帮我。” “好的，成交！” 做完这一切，柳青泉背着奶奶，唐小悠则抱着拐棍和药包跟在旁边，亦步亦趋。走了许久终于到了巷子口，远远的便瞧着有人在敲门，那三人背对着他们也看不清楚是谁。两人面面相觑，柳青泉问道：“谁呀，你家来客人了？” “胡扯，我家……”，话说出口唐小悠即时收回，温柔地改口道：“你知道的，我家没有亲人，也没有客人。会不会是来找你的？” 说罢她还特意露出友好的微笑，只是笑得僵硬比哭还要难看，柳青泉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拒绝道：“算了算了，你还是恢复正常吧，这样看起来好难受。” “好好好，我这就改回来。我先去前方探路，你慢着走。”，说罢快步跑了过去，紧接着就看见有人她在与那人说话，又一齐扭头看向柳青泉。这下他看出来了，来人正是乐颜公主和婉桃姑娘，于是加快了脚步。 背上的奶奶感受到他的着急，立刻表示自己要下来：“好孩子，她们是来找你的吧，你放我下来快些去吧，别让她们等急了。” 柳青泉扭头看过去，稚嫩的脸上带着汗珠，固执地表示：“没事，没几步路了，奶奶您扶稳了。” 没一会儿他们就到了门口，晚柠等人立马上前帮忙扶下来。柳青泉身上冒着汗，脸上带着笑上气不接下气：“小姐，您……您怎么来了？知道您忙，难得还要过来。” “我正好出来，就想着来看看你。这是怎么了？”，说着递出一张手帕给他。 柳青泉一边擦着汗，一边稚气的笑着，说不出话。 “都是我老婆子不中用，今天摔了一跤，劳小柳兄弟送我去医馆刚回来，耽误了小姐的事情。” “摔啦，要紧吗？” 奶奶笑了笑，说道：“不打紧，不打紧，劳小姐费心。别站着了，外面冷都进屋说吧。” 说着唐小悠打开大门，站在门口做出请的手势，等着他们都进了门这才在最后把门关上。 第197章 好租客 “小姐，您快里面请。” 柳青泉嘴上热情急促地招呼晚柠等人进到房间，唐小悠则很有眼色地立马上前推开房门，没了往日的喧闹，很给他面子的样子。 待所有人进入房间，柳青泉这才背着奶奶走进去，小心翼翼地将老人家放下坐在椅子上。晚柠上下打量，关心地问道：“好些了吗？” “不打紧的，都是孩子们太过紧张。”，奶奶扫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唐小悠，见她没有动静则又说道：“大夫给开了几服药，我先退下去煎药，小姐们你们聊。” “你可以吗？” “不打紧，不打紧。”，奶奶慈祥地说着，又转向唐小悠板着脸说道：“小悠，你陪我去煎药吧。” “奶奶，我……” “快跟我去吧！”，唐小悠似乎想说什么推脱的话，奶奶看出了她的意思，立马严肃地冷着吩咐她，不容许拒绝。 她很好奇晚柠今日来找柳青泉何事，所以走得不情不愿。刚出了门，她就小声问奶奶：“大夫说了这药晚上服用，奶奶，你刚才为什么这么凶？” “你这丫头，没点眼色怎么行。在这样下去，怕是要招人烦了，好不容易有了租客，你不会想他搬走吧？”，奶奶一手杵着拐杖，一手扶着唐小悠的手臂，一步一步艰难的往前走。 “不想，不过柳青泉怎么因为这点事情就要搬走，哪里这么小气？真要这样，就赶紧走吧”，唐小悠固执地顶嘴。 若是以前她说这种话，奶奶一定会很严肃地教训她，今天也不知怎么了奶奶却没有生气，只是慈祥地看着她笑了笑，又重重地叹了口气。她意味深长地说道：“你这小丫头，那是人家小柳心眼儿，心地善良不与你计较罢了。你平日里别老欺负人家，要放尊重些。” 唐小悠仿佛被说中了但要找借口否认，她撒娇似的抱上奶奶的胳膊扶住她，反驳道：“我哪里不够尊重，我最尊重人了。再说了，我是房东又不是仆人，他走了大不了再换人租咯。” “你呀你，哪里这么好租。像小柳这样的小伙子，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一点错过就要后悔的。” “奶奶，你这说的是租房子吗？”，听出奶奶话里有话，唐小悠直接点破。 奶奶反而卖起了关子：“当然是了，我年纪大了，这房子以后都是你的，自然要为你找个靠谱的……” 唐小悠奶奶停顿一秒，看向唐小悠后立马改口道：“租客，靠谱的租客。不然我就算走，也不安心。” 她们两人相依为命相处久了，自然明白彼此的想法和话里的意思，只是离别死亡这样的事情太过残忍，唐小悠不愿意说这个。她藏起心底的悲伤，揣着明白装糊涂乐呵呵地问道：“走？奶奶你要去哪里呀？去哪你都得带上我，不然我可不愿意。再说了，不带上我你去厨房都费劲，更别提其他地方。”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我要去的地方，只怕你现在还不够格，我是经历了几十年的考验，你呀还太嫩了，好好学着点吧。”，奶奶也打趣着。 “行，我以后多学着点，您可要好好教我，没教会我之前哪都不许去。我可不想被人叫没人教的东西。” 于是在你来我往的打趣与开玩笑中，真心话在两人之间来回流动。就这样，两人搀扶着一路向前。 再说回房里，柳青泉刚腾出手立马拿出杯子擦拭干净，又拿起桌上的茶壶要给三位倒水。可因为天气寒冷，拿起的茶壶一滴水也倒不出来。他凑近耳朵来回晃了晃这才发现里面已经结冰，柳青泉不好意思地笑笑，拎起茶壶就要往外走，边走边说：“各位小姐等一等，我这就去烧壶热茶回来。” 还不等他走到门口，便就又被晚柠叫了回来：“诶，回来，我们不渴不冷，这茶水就免了。今日来找你，一是许久未见来给你拜年。” 他惶恐地摆起两只手连连拒绝，要比以前的莽撞样多了许多客气，对于玩笑的态度也变得严肃了许多，像个小大人般：“拜年？使不得，使不得。我还没有去给您拜年，哪能让您先来我这里，这万万使不得。” 晚柠微微蹙眉，心想：“这家伙平日最为洒脱口齿伶俐，今日这么这般生分？莫非是看见有外人在？”于是便顺着他的意思，转头将视线看向言柯。 晚柠继续介绍道：“当然还有另外一件事，这位是我的侄女，正好有件事需要找人做。恰好你近水楼台，便来问问你是否愿意？” 柳青泉反应极快，他低头沉思片刻再次抬起的瞬间眼睛里满是憧憬，他有些激动地问道：“您的侄女，莫非是祁王府的郡主——言柯郡主？” “你小子，消息挺灵通也挺机灵，连郡主的名字都知道。说吧，是不是早就对祁王府感兴趣了？”，晚柠半开玩笑地问道，但其实也是为了消除言柯的猜忌，她们最讨厌被人盯着。 柳青泉心领神会，连忙否认：“当然不是，只是祁王的风采事迹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崇拜仰慕之人更是不计其数，更有人为了能见他一面甘愿倾家荡产。我虽无家产可用，但一颗真心向明月，仰慕祁王殿下的耀眼的光，若是能有机会见他一面便也无憾。因此我也便对祁王府的事情多关心了些。” 晚柠眨眨眼，心想：“以前怎么不知道这小子这么能吹彩虹屁，只是他这吹得架势可别再把人吓跑了。不过以前也没听说他对祁王有这样的感情，莫非有事情瞒着我？” 算了，弄清楚事实前，晚柠还是装作先不知情。她继续自己今天来的目的，说道：“好了好，这些话你就留着以后遇见祁王跟他说吧。今天来找你是有正事，想不想挣点外快？” 刚刚损失了一笔钱，柳青泉正心疼着呢，这下听见有挣钱的机会眼睛立马放光。也不问是什么，连连点头说道：“我愿意我愿意，让我干什么都愿意。” 第198章 副业主业 柳青泉急切的样子，放光的眼睛让人很是诧异。 每月给予他的银两和奖金虽不算丰厚，但比起之前的工作薪水不在少数，足够他在南邺城过得舒舒服服。平日的花销不多，稍微积攒些过几年足够成家立业，但他现在听见银子的这个表现，完全不像富足的样子，倒是有些不够。 “莫非我给的薪水不够，小伙子脸皮薄又不好意思说？”，晚柠情不自禁开始自我反思，是不是哪里没有照顾到。 “公主，公主？”，望着她出神的样子，柳青泉着急地试探着叫了声，见晚柠回过神来这才嘿嘿地笑着，表着决心：“公主，无论什么差事您找我都没错，我可是这一片儿的万事通。” “你小子，你就不关心让你干什么？万一是上刀山下火海呢？”，言柯来了兴趣反问道。 柳青泉思索片刻，咽了咽口水一副肯定的表情，承诺道：“就算是这样，如果我办不成，这一块的其他人也都未必能完成！” 言柯上下打量着，望着面前尚带着几分稚气的少年，理智虽对他的话有几分怀疑，但情感上却也想给他个机会。再加上她身边的人都是祁王的手下，这样无论自己让他们做什么最终都会被祁王知道，与其这样还不如交给旁人去做，况且他还有晚柠的推荐。 于是言柯坦然地坐下，缓缓开口说道：“今日其实是我有事找你，不知你愿不愿意做？” 柳青泉当下一听，自己一直只为公主工作，而且还欠了“卖身契”，呸，不对，是合同。若是自己再贸然接受旁人的指挥挣着两份钱，东食西宿再叫人不耻。于是他悄悄地看向晚柠，只见她默默点了点头，得到准许这才放下心来。 答复道：“当然愿意，能为言柯郡主做事，青泉三生有幸。” “嘚，打住，这样的话就不必多说。我今日来找你既不是因为你万事通的名号，也不是为了乐颜公主的力荐，只是你住在这里近水楼台先得月。而今看你也算得上机灵，所以你只需要帮我盯着对面的芙蓉楼，若有风吹草动都需记录下来向我报告。哦，对了，尤其是祁王府的人，若是有来往着定要记得仔细。能否办到？” 柳青泉一听，这差事来得熟悉，这不是与晚柠交给她的事情一样吗？若说哪里不同，言柯郡主更看重祁王府与芙蓉楼的来往，晚柠公主则要一网打尽。他有些纠结地再次看向晚柠，晚柠也担心他这样再说漏了嘴，露出破绽被言柯发现。 于是晚柠瞬间起身，站在两人中间，充当起居间的作用。她冲着柳青泉一边使眼色一边说道：“青泉，这样好的差事你可不要错过。还有言柯，咱这做事讲究你情我愿，钱事两清，待遇要提前说好，莫要让人工作得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这些条件，言柯听得陌生感觉到好奇，正要张嘴说些什么。柳青泉生怕“苛刻”的条件吓走了言柯，立马抢先答道：“我愿意！什么条件我都可以！” “嗯？”，晚柠立马扭过头眼神示意，小声问他：“你什么意思？” 就算再迟钝不敏感的人，此刻也能看出来他想要讨好或者攀上祁王府的心思。不过也能理解，晚柠虽然在困境中拉了他一把，但日后生活是他自己的，要有自己的打算。晚柠对他再好，也只能是经济上给予一些帮助，或者给他一些支持和引荐的机会。但是若能攀上祁王府就不一样了，祁王有自己的实权和地位，在朝中更是有自己的影响力。 算了，算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如今便成全他吧。 在晚柠和婉桃的见证下，柳青泉和言柯的雇佣关系正式缔结。 事情敲定后，柳青泉激动地说道：“多谢公主和郡主的信任和赏识，我一定会完成任务的。来得及也没喝口热茶，您们先坐，我这就去厨房取。” “不必了，时候不早我也该走了。”，言柯冷冷地，补充道：“对了，今日事切莫要告诉其他人，尤其是王府的人，若是走漏风声你也就不必再多说什么。” 到底是王府的人，虽平日里不与计较对下人和善，但动起真格来还保留着王府的果断。 “是！”，柳青泉站在身后，立马附身答道，心里也感受到公主与郡主的不同。 待晚柠和言柯走后，柳青泉虚掩上房门坐在桌前盘算着自己目前的银两，收入和开销。又特意拿出纸笔在上面仔细的记着，想得认真写得入神，一时间竟然没有发现晚柠去而又返，正坐在他身后的椅子上看着他。 待他写完拿起在眼前观察，看起来思虑重重。 “想什么呢？” 晚柠突然地说话吓他一跳，手里的笔掉在地上也顾不得捡，立马将手里的纸胡乱的塞在身上的口袋里。 “藏什么呢？”，晚柠开门见山地问道。 “没……没藏什么。”，柳青泉坐在椅子上转过身看着晚柠，不好意思且心虚地问道：“公主，您……怎么又回来了？” “我？当然是关心你啦。若不是杀个回马枪，怎么知道你有事情瞒着我？”，晚柠站起身缓缓朝着他走去。 柳青泉脸上一阵一阵发红，心跳加速，否认道：“没……真的没事。公主，您放心，我唯您马首是瞻。” 晚柠挥挥手，说道：“那倒不必，你是自由的，你和我是公平的。我只是好奇，你今天为何有些过分热情？” 晚柠目光严肃地盯着他，似乎如两把火焰烧得他浑身难受，只能沉默。 晚柠继续补充道：“嗯呢，是有些热情，热情地甚至可以说是讨好？你不对劲，小老弟。” “我……我……”，柳青泉刚要开口，又有些羞于开口，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告知：“公主，我想做官。” 他低着头不敢面对公主，毕竟他已经在心里做好要被人嘲笑不自量力的准备，做好了被人鄙视的准备。所以当他说出心里话时，自己却害怕地不知如何面对。这对他而言，是羞愧的。 只是没有等待嘲笑，晚柠虽有意外，说道： “好呀，做官的话，你现在就需要多读点书。” 第199章 平等的月光 “念书？” “嗯嗯”，晚柠点点头，附和道：“当官可不是简单的事情，这世上有好官，有坏官，有贪官，有想做好事弄巧成拙的官，还有徒有其表的，不一而足。所以要多读书明理，把自己心中的道义讲出来。” “公主，你不觉得我是痴心妄想？”，这个念头柳青泉从未对旁人讲过，甚至有时他自己也要自嘲，只敢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才会肯定自己的心意。 “怎么会呢？我们小柳同学眉清目秀，比那些人差在哪了？甚至你比他们年轻，拥有大把的时间。”，晚柠当即的肯定给了他莫大的信心，见状又补充道：“只不过，你何时产生这个念头的？” 柳青泉殷勤地给晚柠面前地空杯添上水，腼腆害羞地说道：“公主，可还记得付元朗大人？那天付大人骑着高头大马从城门外一路走来，所到之处受到夹道欢迎，那场面好不风光。当时我站在人群中，心想若是有一天我也能这样，那该多好啊！” 他又低下头，喃喃道：“那个时候肯定没人敢再欺负我。” 晚柠轻轻拍拍他的背，附和道：“那时候你一定很威风，小柳变成柳大人，到时就多请柳大人照顾。” 柳青泉则顺着晚柠的话往下演，恭敬地作揖回礼，答道：“公主客气，那是自然。” 一阵短暂的欢笑过后，还有更加现实的问题：“话说回来，读书的事情需要找个好的先生。你可有人选？” 柳青泉点点头，回答道：“有的，城西有家私塾教书先生桃李满天下，教出不少的名流。只是脾气大，收徒的条件苛刻，轻易不收徒。我想着先攒够学费，便去求求他。” “需要我帮忙吗？” 柳青泉立刻着急拒绝：“不用，谢公主好心，千万别。听说这先生脾气怪得很，平日随意惯了，谁的面子都不给。若是他生气，我怕是这辈子没有机会了。劳公主费心，这件事交给我做便是。” “成，芙蓉楼的事？”，晚柠也很纠结，一边想着他能越来越好，一边也不想因此而耽误观察芙蓉楼的事情，如今自己刚将他推荐给郡主，万不可出岔子。 “您放心，芙蓉楼的事情绝对完成。”，柳青泉自己也不想丢掉这个差事，现在他也还指望着挣钱攒钱读书，况且刚将自己的积蓄拿出来给唐小悠奶奶看病，自己正是缺钱的时候。 晚柠见他诚心诚意，也如此坦诚坦率，与他姐姐不同是个可怜又上进的人，自然也想着能帮就帮一把。她思索片刻，允诺道：“不如这样，我答应你一封推荐信。当你觉得做好准备时可以来找我兑换，届时你拿这份推荐信去找付元朗，他一定会帮助你甚至留你在身边做一个助手，你看这样如何？” 他高兴地快要跳起来，这种机会对他而言太难得，于是立马连连点头应允，生怕公主后悔再收回。能给付元朗做助理，那他未来的仕途算是稳当了。 晚柠抬头扫过外面，今日天气一直阴沉着，积雪还未消散。时间尚早但日头也早已收了起来，恍惚间觉得到了晚上。晚柠想起今日出来已久，是时候该回去了，不知子珩回来了没？于是起身匆匆告别。 见公主打开房门出来，候在一旁的婉桃立刻上前伺候着。平日在厨房转悠的唐小悠奶奶今日坐在门口，手里拿着扇子冲着熬药的炉子扇风，苦涩沉重的药味沿着空气四处蔓延，很快便充斥着整个环境。 晚柠下意识屏气凝神对待，笑着冲奶奶挥手告别。这时从黑洞洞的厨房口走出来一个黑影，一手拿着刀，一手拿着菜，形象实在剽悍和生动。正诧异着面前这个“怪物”是什么，这时黑影已经从黑暗处走了出来，这才发现是唐小悠拿着刀准备做饭。 只是她平日里没弄过这些，今日不得不上的窘境这才有着好笑。她开口便热情的问道：“小姐今晚要一起吃点吗？” 奶奶拦住他，嗔道：“人家吃不惯这些，不可与小姐胡闹。” 唐小悠恹恹地回答：“哦，好的。”，然后挥着刀热情打招呼：“公主，下次还来哈。” 到底她也还是个小孩，虽然平时热情到有些聒噪和蛮不讲理，但在默默承担家庭的责任。这份童稚总是不知道何时就会突然冒出来，从来也不会打招呼，像个不讲理的小孩。 从唐家出来天色已经变得幽暗中夹杂着几缕幽暗的光线，等都到巷子口时天色便彻底黑下来。春风料峭刮起地面上的积雪，打在脸上有些疼痛，晚柠忽然有些恍惚地伸手去抓那些雪花，可无论如何努力都是一场空而已。 默默地，晚柠转过身冲着身后的婉桃说道：“今日出来收获颇丰，如今宫外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不如我们去拿上行李回宫去吧。” 婉桃始终保持着一些不远不近的距离站在晚柠的身后，默默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和无可奈何，以及偶尔的离经叛道和放纵。说实话，她有些羡慕，所以不想去纠正和指导。如今晚柠站在微弱地月光下，显得格外美丽生动。 “是，”，她纠结着说出：“公主，您在月光下真好看。” 晚柠有些诧异，平日里婉桃最为沉默，好似有许多秘密无处分享的孤独和不被理解。更是难得听到她情感的外露，所以当听到她的表白，晚柠很是意外地扭头看向她。说实话，仔细这样看去，虽然婉桃衣着简单，脸上戴这么面纱露在外面的部分少得可怜。但是在这样的情境下，她的气质更为清冷有距离感。 这一下晚柠看得入了迷，好奇她身上的故事。晚柠像丢了魂似的，用轻柔的声音喃喃道：“可是婉桃，你也在月光下呀。月亮从不计较，它会平等地照着每一个人。” 听闻此话，婉桃缓缓抬起头看向今天的下弦月，月如钩挂在遥远的天上。 第200章 沿着月亮的方向 世间万物皆不同，可当寂静处仰起头望向月亮时，无数个时刻在这一瞬间连接在一起，模糊了时间、地点和自己。 所以当晚柠和婉桃默契地看向同一轮月亮，在冬去春来的的雪夜，吹着同一阵冷风而微微颤抖时，已分不清彼此。那一瞬间都忘记了自我，成为了彼此，一个现代算不上自由的灵魂和一个楮国来路不明的宫女。 “公主，我们接下来去哪？”，婉桃率先回到现实世界，低下头问道。 宫外再好也不得贪婪，晚柠扭头看向巷口，释怀地说道：“回宫吧，我们先去宅子里取东西，随后就回去。莫要让她们担心。” “嗯嗯。”，晚柠应承道，立刻走上前扶住晚柠的胳膊，在她诧异时主动说道：“风大雪后，公主小心点。” 虽然冬日将尽，昨日的大雪更像是最后的疯狂强弩之末，但此时街道上非常安静。偶尔寥寥几个人匆匆走过，他们裹着厚厚的衣物，低着头只顾前行。在这样的环境下，晚柠和婉桃这两个人确实比较显眼。 两人刚走过一条巷子，手里提着的灯笼发出幽暗昏黄的光，在积雪的漫反射下“炸”出点点的光亮，像在地面上开出的花。只是这点亮度实在是杯水车薪，能看见路过的人影却又看不清楚是谁，不清不楚的感觉反而让人害怕忐忑。 害怕怎么办呢？晚柠有一个办法，当她心里有恐惧的时候更要强迫自己挺胸抬头，做出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这是在村里走夜路摸索出来的办法，对她个人来讲屡试不爽。 终于两人快要穿过巷子，看见尽头的光亮，似乎正好有人在那里。晚柠心里一阵窃喜：“今天真幸运，多谢好心人。” 这下走得也坦然多了，也能避开路上的雪坑。好奇心使然，穿过巷口时晚柠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朝着光亮看去，想要看清楚执灯的人是谁。目光沿着灯笼蔓延至他的修长的手指，最终落在他的脸上时，晚柠不由自主瞪大了眼睛，停下了脚步。 “你们怎么在这里？”，晚柠惊喜地问道。 执灯者不是别人，正是身着常服的子珩，在他身旁停着一匹健壮的大马，毛发光滑柔顺、身形健硕肌肉线条明显，神采奕奕的样子一看就是一匹难得的好马。在马儿的旁边还站着一人，身着黑色的长衫，站在阴影里好似隐形了。 晚柠眯着眼睛绕过子珩用力朝着那个阴影看去，怎么都看不清楚。于是伸手指向它，子珩一头雾水也扭头看向阴影，晚柠犹豫着说道：“那……是有个人吗？还是我眼睛近视又加重了，已经人鬼不分了。” 这时黑影动了，向晚柠行礼道：“励松见过乐颜公主。” “啊，励松呀！”，晚柠揉揉眼睛，励松一直在替子珩守着宫外的院子，很少听子珩主动提及也不见他出来做事，好似一个透明人般。晚柠一直以为励松只是一个普通仆人，可今日看他这身打扮，分明没那么简单。 再看子珩这身装扮，晚柠也明白了大半，励松和方雄正是子珩身边的左膀右臂，一个在明处处理朝廷的事情，一个在暗处执行任务。不过一个暗卫这样堂而皇之的站在这里，多少有些危险，晚柠不想耽误他们的事情。 子珩见着她盯着励松的目光，便伸手拉住她的衣袖轻轻晃动，说道：“颜颜，你果然在这，身体还没好要多休息，我送你回去。” 为了让他放心，晚柠张开手转动身体全方位展示自己，想要告诉他自己已经好了。 “你看我已经好了，不要担心，我心里有数。你要对你的‘神药’有信心，改天遇见胡骗子记得替我也谢谢他。”，晚柠说道：“你们来的正好，我身体已经恢复取了行李回宫去，你们在正好告诉你们一声。” 子珩没说什么挽留的话，提议道：“颜颜，我送你吧。” 说罢不容晚柠拒绝，轻松地拦腰抱起稳稳地放在马背上。晚柠骑过马，也学过几天，虽然有些天赋但都是稍微矮小一些马。像这么高大的还没有，她紧张地抓紧缰绳生怕马儿不认识自己再把自己甩下来，脑子里在想着蒙珠教给自己的驾驭马儿的技巧，主打一个临时抱佛脚。 其实子珩一直站在一侧护着她，留意到她的模样也情不自禁地偷笑。这时他翻身干净利落地上马，一只手拉着缰绳将晚柠护在怀里。吩咐道：“励松，你送婉桃回去取行李，安排马车送她回宫。公主这边有我。” “是！” 随着励松的声音刚落，子珩调转马儿的方向朝着一面动了起来。由于不熟悉又未知，晚柠也立马死死抓住缰绳，紧张地闭上眼睛。可等她反应过来，这才发现马儿走得又慢又稳，与它爱冒险的外表毫不相干。 晚柠尴尬地松开手，嘿嘿的笑着，装作不在说道：“嘿嘿，它走得倒是挺稳。” 身后的子珩也忍不住笑出声，解释道：“毕竟曾是楮国最好的战马。”，手上温柔地抚摸着它鬃毛下的伤口。 “它叫什么名字？”，晚柠问道。 “飞花。”，子珩回答道，轻轻拍拍它的背，飞花便晃动着脖子蹭了蹭。 “飞花？好听的名字。看它这么高兴，不如带它四处跑跑吧？”，晚柠提议道。 飞花似乎也听懂了，发出沉闷的叫声应和道。于是子珩轻轻抖动缰绳，飞花似乎等这个指令等了许久，兴奋地奔跑起来。随着马儿的驰骋，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来到一处僻静的旷野，相互依偎着倒也不觉得害怕。 “这里真美！”，晚柠说道。 “颜颜，……”，这样寂静的地方，他想挽留她不走好不好，可是刚叫出声又觉得自己没理由这么自私，便将后边的话吞进肚子里。 晚柠立刻看向他，关切地问道：“什么？” 子珩注视着她，笑了笑，握住她的手问道：“我想知道你家在哪个方向，如果有天你不见了，我该去哪里找到你呢，颜颜？” 晚柠愣神几秒，握住子珩的手说道：“我的家在东方，如果你想找我就沿着月亮的方向走，当你看见月亮时，就是我在想你。子珩，我会以月光的形式永远陪着你。” 第201章 约定 子珩站在晚柠的身旁，顺着她的目光去看同一片月光，赶在乌云遮住之前最后的光亮之前，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晚柠的侧脸。 多么美好的侧脸，坦然恬静带着未经世事的纯净，她的眼睛亮亮的，嘴巴一张一合絮絮叨叨地说着话。至于说什么子珩全然没有听进去，只顾着欣赏，嘴角也情不自禁上扬。 晚柠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扭头看向他时月亮彻底被乌云遮住，世间漆黑一片，顷刻间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光彩。 “你怎么啦，今天这么奇怪？”，晚柠疑惑地问道，子珩在黑暗中扶住她的手臂护着。 “颜颜，你今天真好看。”，子珩说着情不自禁便朝着晚柠的脸颊亲去。 面对突如其来的表白和亲吻，晚柠连忙伸手挡开，一半严肃认真一半开玩笑的说道：“等等，我哪天不好看？警惕糖衣炮弹陷阱，休想用花言巧语迷惑我。” 子珩宠溺地笑了笑，停止亲吻脸颊的举动转而拥抱着她，将头靠在她的肩上，嘴唇凑近她的耳朵，距离极近嘴巴微微动着便能触碰到她的肌肤。子珩故意凑近耳边，轻声说道：“今天就是特别想你。” 晚柠身子尽量保持着不动，任由他抱着，他温热的呼吸弄得脖子痒痒的。可此时她脑子对比着初见他时那副严肃冷峻的脸和表情，不怒自威，好像眉头稍微一皱自然有人替他动手了结。高高在上的样子与他现在天差地别，几个月的功夫变化如此之大。又从穆修处得知，他早年间被抛弃、背叛、放逐、利用的生活经历，在这种经历下长大的人真的会这么容易变化吗？ 或许会，但晚柠并不相信爱情的威力，或者她只是不相信奇迹。她很纠结，一方面当子珩抱着自己的时候，她能切实地感受到他的存在和温度；但另一方面，缺爱的她对这样的事情总带着怀疑，患得患失中总会问起： “为什么是我？” 她这样的人在爱情初造访时，总带着戒备又期待，当爱情由浅入深时，她又开始恐惧。换句话说，爱情，越投入越难过。 晚柠轻轻拍着他的背，声音温柔地问道：“怎么了，今天的事情不顺利吗？” 子珩放开怀抱，与她面对面站着顺手牵起她的手，说道：“挺顺利的，祁王要回来了。” “祁王此次平定有功凯旋，这是好事呀。子珩，你怎么反而这副表情？”，晚柠问道。 “此次祁王立了功，风头无两，这次更要遭人记恨。昨日遇袭的事情，杀手射出的箭摆明是有人陷害。”，子珩说道。 “太上皇做得呗。”，晚柠随意说道，转头看见子珩惊讶的眼神，带着诧异的表情解释道：“你别说你不知道，除了他还能是谁呢。不过说来也奇怪，那支箭明显是下了死手，也是冲着你去的。若是子珩你真的中箭，这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都已经退居二线的太上皇，不会是想再次出山，可是比起年轻力壮刚刚立了大功的祁王比，他又有什么优势呢？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晚柠双手一摊，摇摇头补充道：“真让人费解。” 子珩大手握着晚柠的小手，假设道：“也许只是想离间我和祁王的关系呢？自从桑城刘学育的案子将祁王拉入阵营，太上皇便称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为由，彻底不管朝堂之上的事情。我曾派人将每日的奏折送去佛堂，但每次都原样被送还回来。如今祁王在南邺城的口碑越老越好，名气越来越大，也越发得民心。若继续下去，只怕太上皇再无还手之力。” 晚柠思索片刻，说道：“所以他演这出戏，只为了嫁祸给祁王，即使不能治他的罪，但能让你们疏离。好阴险的招式，他就不害怕找来的杀手是个菜鸟，一时失手没控制好力度，你再出事吗？” 看着晚柠为他愤愤不平埋怨的样子，子珩心中一阵感动。他牵着的手来回摩擦，一边解释道：“就算他不心疼我，那也不必现在舍弃我这颗棋子。箭头上的毒虽凶狠，但他知道我曾中过此毒，如今不至于毙命。或者他手里有解救之法，这才肆无忌惮。只是现在不是彻查的好时候，还要委屈颜颜一段时间。” 晚柠瞪大了眼睛，问道：“怎么，难道你还念在父子亲情，想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是吧？” “你呀！”，子珩宠溺地戳她一下，随后从雪地里抽出一根木条，一边说着一边在地上画着形势图：“颜颜你看，这个大圆代表太上皇，这个小圆代表我，我原本在他的手掌心。这个则代表祁王，因为他的加入太上皇的权利缩小了些，我便从他的手心冒出一些。此时时机尚未成熟，若是此时动手，成功了，祁王便没了制衡；若是失败了，一切努力付诸流水。” 晚柠拍拍他的胸脯，表示：“您放心，我都懂得。三角形具有稳定性嘛，现在是三足鼎立，你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唉”，说着晚柠伸着懒腰叹了口气。 子珩连忙追问：“怎么了，颜颜，你可是对这个安排不太满意？” “不是，你别误会。”，晚柠连忙解释：“我只是想起上次猎场遇刺案还未水落石出，这如今又新增一案，得了，只怕案子越来越多了，我还能等到尘埃落定大结局吗？” 子珩抓着她的手，问道：“怎么，你想逃走？” 晚柠连连摆手，开玩笑道：“不敢，我可不敢。看你这样子，我可不敢不告而别，等哪天我走的时候，一定不是悄悄地走，弄得好像做错了什么见不得人一般。我要走，就要堂堂正正地与朋友告别，与你告别，说着祝福的话。” 晚柠忽然抬头，眼睛盯着他的眼睛，质问道：“不过那时候，你会来送我吗？” 沉默，随着片刻的沉默，子珩回避这个话题，声音中带着不舍，说道：“颜颜，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宫吧。” 晚柠一把抄起裙边，转身就往回走朝着马儿走去，小声嘀咕着：“逗你的，小气鬼。” “我哪里小气。” “那你会送我吗？” “……” “会吗？” “会！” 第202章 风筝 在无能为力和日复一日的生活中，逐渐适应这个时代的规律和节奏，但仍有一件事让她难以把控。那便是天气，没了天气预报的准确报道，她总是抓不准楮国阴晴不定的天气。每次都像平静的湖面投下石子，表面恢复平静时心里还在狂躁。 尤其一场春日的大雪将目之所及尽数变成皑皑一片，遮盖了所有的色彩，多日不肯散去。单调的事物让人也变得懒洋洋没精神，好在选秀的事情进展的还算顺利，秀男秀女们相处也算和谐。 对此晚柠是有些骄傲的，她认为选秀的安宁没有出现影视作品中的争斗和幺蛾子，全得益于自己的现代化管理和积极宣导开明的思想有关。 今日当她沾沾自喜踏出房门时，院中的积雪已经彻底化成水，仔细看出也只有在靠近墙根那些背阴的地方，还停留这些已经变得肮脏坚硬混合着泥土的雪。晚柠满意地站在房门前伸着懒腰，吹来的风里寒冷少了几分，凉爽占了上风。 “春天的感觉。”，她嘴角不自觉上扬，小声念叨着。 “快走，快点，再不走就赶不上了。”，一旁传来水月催促的声音，晚柠好奇地朝着声音望去，只见水月一手抱着风筝，一手拉着朱紫。 “是这要去哪里？” 水月不舍放开朱紫的手，那另一手里的风筝举起来向晚柠示意，笑着回答道：“公主，今儿宫里的枯树发了新芽，春天来了！宫里选秀的小姐们约着一起放风筝，嘿嘿，这个热闹我们也想去凑一凑。” 朱紫不情不愿地说道：“我可不想去凑，你自己去吧。” 水月手上拉得更紧了，生怕朱紫跑掉，放低姿态祈求道：“好妹妹，你就陪我去吧。你想这种难得的场合，不知道要知道多少秘密，我可不能错过这种事情。” 趁着她们两位拉扯的时候，晚柠扭头看向院中的枯树，向晚轩由于方位的问题，每日的光照时间要比别的地方短，非常仔细地观察也能看见干枯的树枝上毛绒绒的嫩芽。虽然只有小小的一点，却实实在在地标志着冬天已经过去春天的到来，春日的开始源自一个时刻，过了这个点春天的特征一天强过一天。 晚柠收回视线，这时水月已经再次说服朱紫，双手抱着她的胳膊生怕她再次返回。水月这副认真的样子稍显滑稽，让人忍俊不禁。晚柠笑了笑，打着圆场：“你呀，就陪她去吧，若是不去，只怕这几日都不会让你好过。去玩玩也好，春天到了，也该放松放松。” “多谢公主。”，水月道完谢，立马转身冲着朱紫兴高采烈地说道：“这下你总没有理由拒绝了吧，公主都说可以了，现在去名正言顺。” 还不等朱紫回答，水月又朝着晚柠问道：“公主，您要一起去吗？” 晚柠连忙摆摆手，拒绝道：“我？我就不去了，今日就当是给你们和秀女们放了个假，我若是去了，大家就该拘谨了，玩得不畅快。你们去吧，我今日也清静清静，给自己放个假，给身体充充电。哈——”。说着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立马补充道：“不说了，浮生一日闲，我要再回去睡会，你们去玩吧，玩得愉快。” “好嘞，多谢公主。”，说罢，水月拉着朱紫朝着玉蝶宫外的花园跑去。 今日的风筝活动，虽说是心血来潮但也都在暗暗较劲，这所有的风筝都是秀女们自己做的，风筝上的画儿图样和文字也都是自己亲自写下的。但要说写些什么，不一而足，其中绝大多数是表达对亲人的思念，她们如此热衷将自己的风筝越高越远，也能把自己对家人的思念也一起带回家乡。 没多大功夫，花园上空便飞翔着各种各样的风筝，形状各异风采各有不同。水月等人赶到的时候，正听着秀女们在比谁的风筝飞的最高，谁的风筝做得最为精巧。高如兰和柳青羽依旧是一组，她们正有规律地往外拉扯着线，随着手腕的一来一回风筝瞬间飞到最高处。 高如兰兴奋地看着高处的风筝，激动地拍掌，简直快要跳起来，毫不吝啬对柳青羽的夸奖：“姐姐，你真是太厉害了，不仅风筝做得最漂亮，就连飞起来也是最高的。柳姐姐，你真是太棒了！我现在开心极了！” 柳青羽本来只是暗喜，毕竟之前惹出一些风波，现在出门前被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低调些。但在高如兰的夸奖下，又瞥见周围人羡慕的目光于是变得更加骄傲。结果就是她手里的风筝线越放越多，狠狠地将其他风筝甩低下。 “柳姐姐，你好棒，再放高些。”，高如兰娇滴滴的声音越喊越大，也愈发兴奋引得其他人纷纷侧目。 其中也包括顾延夏，但与旁人不同的是她一边看一边笑，看起来十分享受和着迷。与她一对的蒙珠经过很多尝试，手里的风筝只能勉强飞起来几秒钟便要落地，蒙珠问道：“你看什么呢？” 顾延夏立刻扭过头，将手里的风筝举起来，等待着蒙珠再次尝试放飞起来。她笑着小声说道：“我呀，看戏呢。可惜蒙珠郡主你还小，看不懂这耍猴般的戏码。太好笑了，照她这样放，风筝线撑不了多久的。” 蒙珠顺着延夏的眼神看过去，顺利看到柳青羽还在继续往外放绳子。果然不出延夏所料，只听见轻声的“哒”，风筝失去了束缚，瞬间加大了速度越飞越远并最终落了下去。 与此同时人群中散发出此起彼伏轻缓的笑声，也有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其实绝大多数人也只是看个热闹，很快注意力便被吸引到别处去。但柳青羽偏偏觉得窸窸窣窣的声音是对自己的嘲笑，那些声音变得如此刺耳，她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手里狠狠地握着还留在手里的那一端。 为了保护自己，她开始无差别攻击，紧握双手大声质问道：“笑什么，你们还飞不了这么高呢？” 大家面面相觑，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柳青羽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这时高如兰笑靥如花，天真烂漫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不友好的痕迹，她安慰道：“没事的柳姐姐，我这就去找，保证把你的风筝找回来。” 一个风筝罢了，柳青羽倒也没有如此重视，她刚想招手叫如兰回来，如兰就已经快步跑远。她冲着柳青羽高兴的承诺道：“姐姐的风筝最好看，我一定会找到的。” 第203章 接近 风筝借着风借着线，在天际翱翔好不自由，一旦束缚者的线断裂，坠落便在顷刻之间发生。若是不幸，再美的风筝也将落在泥土里找寻不到。 柳青羽的风筝倒是幸运，尽管也经历断了线的命运，但有高如兰固执地追寻。她朝着风筝坠落的方向找去，找得很是认真，生怕遗漏一处地方。此时繁复的裙摆也成了阻碍，她索性没了规矩也不注意形象，一手提起裙摆快步走去。可越是这样，越显得未经规训的天真和自然。 这边她正用手拨开枝丫弯腰寻找，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意识到有人来，高如兰立刻喜笑颜开，她直起身子竖起耳朵认真听着，随后提起裙摆准备寻人来一起帮忙。 循着微弱的声响，高如兰快步上前，但越是靠近那声响就越远。这种情况下，高如兰愈发着急，索性慢跑了起来。好在她幸运，在一个转角后便看见远处的身影，高大挺拔有些熟悉。现在来不及想这些，因为方才的运动高如兰胸脯明显地起伏着，原本规整的头发也微微松散，额头渗出细细的汗——却散发出淡淡的香味。 她就这般伶俐的形象走上前，声音甜甜的娇滴滴的模样喊道：“哥哥，哥哥。” 那人听到动静扭头看过来，高如兰看见面前这张脸立刻露出万分惊喜的表情，提起裙摆像只灵动的小鹿向着他的方向跳动过去，耳后的发丝在阳光和微风下灵动地摆动着。她跑着边兴奋地叫着：“哥哥，淮初哥哥。” 子珩的诧异一闪而过，停住脚步打量面前的人回想着在何处见过她。淮初——知道自己裴淮初名号的人不多，所以也算好认。 不多时，高如兰已经出现在子珩的面前，她双瞳剪水欣喜地盯着面前的男人，脸颊发红好似新出的腮红，更显得活泼可爱。 还不等子珩开口，高如兰便主动打着招呼，述说自己的欣喜：“淮初哥哥，真的是你吗？方才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可自从上次见过淮初哥哥，我是万万不可能认错人呢，现在一瞧果然是淮初哥哥。淮初哥哥，你怎会在这里？” 子珩目光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只觉得有些眼熟，当下竟然没有想起她是谁。于是不等他开口，高如兰则天真地笑着补充道：“不过漂亮姐姐是乐颜长公主住在这里，淮初哥哥是漂亮姐姐的哥哥，自然身份尊贵，在宫里出现也是正常。” 得了她的提示，子珩这才想起之前与晚柠一起在宫外见过此人，那时她们关系看起来不错，想必是晚柠的朋友。既然是她的朋友，子珩便也态度有所软和，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总要给几分面子。 于是乎子珩保持着适当的距离，点点头便将这个话题敷衍过去。他说道：“是的，倒是小姐你怎会在这里？” “我？”，高如兰笑着回应，眼睛弯弯好似一对月牙俏皮可爱，她继续说道：“我是来寻找风筝的，方才我们在花园放风筝，姐姐的风筝飞得最高最远可惜断了线，这下不知飞到哪里去了。这是姐姐亲手做的风筝，连上面的画也是她亲自画的，这是她最喜欢的东西。我不忍心看姐姐伤心，便想着来找找。” “姐姐？”，子珩心里打鼓，高如兰并未明说口中的姐姐指的是谁，恰好方才她口中一直叫晚柠味姐姐，于是子珩稍有会错意。他立刻以为这风筝是晚柠的，是她亲手做的，最为喜欢的东西。于是自然态度有所缓和。 这时高如兰继续提议道：“我一个人实在难找，若是有淮初哥哥帮忙就再好不过了，想必一定能找到。淮初哥哥，你能帮帮我吗？” “你可知这风筝坠落的方向？”，子珩问道。 这话一出高如兰便敏锐地察觉子珩态度，立刻开心地跳起来，热情的抱着子珩的胳膊拉着朝着花园的另一端走去。她灵巧地道谢道：“多谢淮初哥哥，多谢淮初哥哥，有了淮初哥哥的帮忙，我们一定能找到的。” 说着话，高如兰抬起脚就要往外走，刚走出一步就意识到子珩并没有跟上来。她诧异地扭头看发生了什么，只见子珩站在原地稍稍用力将自己的胳膊从高如兰怀里抽出来，冷着脸说道：“小姐，前方带路。” 高如兰脾气极好，她丝毫没有因为受到冷淡而有变化，反而笑得更加甜美。她撒娇似的催促道：“好的淮初哥哥，淮初哥哥您这边请。姐姐的风筝很好认的，也很漂亮，若是丢了实在可惜，淮初哥哥也一定要努力呀。” 于是在这个寻找风筝之旅中，高如兰心情极佳一直围着子珩转，时不时还要盯着他看。再看子珩那边，他倒是找得认真，心里也期盼着自己找到晚柠失而复得的风筝并亲手交给她时的模样。那时她一定会非常欣喜开心，更重要的是春天已到万物复苏，子珩也期盼着与晚柠一起放风筝的样子。 带着这份期许，所以即使高如兰有些失礼和冒犯，子珩也便忍着无视着。如兰“缠着”子珩，在这个花园里几乎找了个遍，就在快要放弃的时候，子珩蓦然回首恰好在树梢上找到那落寞的风筝——它静静地孤零零的卡在树梢中间。 高如兰始终注视着子珩，所以顺着他的目光顺利看到风筝，便抢先一步跑到树下，兴奋地喊着：“找到了，找到了，淮初哥哥你真厉害，若不是今日这风筝怕是再也找不到了。” 说罢，高如兰抬起手尝试去够树梢上的风筝，宽大的衣袖顺着手臂滑落，露出娇嫩雪白的肌肤。配上她脸上天真的表情，别是一番灵动生动的景象。可风筝卡的位置实在是高，她即使是跳起来还是差上许多。 子珩实在看不过去，便上前走她身后轻而易举取下风筝。只是拿下风筝后并没有打算还给她，他拿在手里仔细观察，只是这风筝上的字迹和画风完全不像晚柠所作，当下他的兴致便丢了一半。 “淮初哥哥，风筝可否还我？” “这风筝可是谁的？” 第204章 作弄 上回书说到子珩拾到风筝后立刻认出风筝上的字迹和画作不是晚柠的手笔，于是立刻向着高如兰问起这个风筝的主人。 高如兰一看他认真地问起此事，先是一愣随后歪着脑袋眯着笑意的眼睛看着他，回答道：“这是柳青羽姐姐的风筝，柳姐姐的风筝做得极好，我实在不忍心看它飘零失散，这才……” 还不等她说完子珩便没了兴趣，他直接将手里的风筝递还给她。此举打断了高如兰继续说下去，见状，子珩便说道：“既然是她的风筝，便交还给你。”说罢子珩转身就要离去。 高如兰心里没底一下慌了神，眼神里多了几分疑虑和胆怯，她左右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又对子珩的背影望穿秋水。终于还是没忍住，她开口叫住了子珩：“淮初哥哥，淮初哥哥，你慢一些，等等我。” 子珩诧异的回头，虽一头雾水倒也绅士的等她上前，这才询问道：“高小姐还有事？” 高如兰莞尔一笑，脸上有些害羞之色，开心的说道：“淮初哥哥居然记得我的姓氏，如兰可太开心了。我叫住淮初哥哥是想邀请你一起放风筝，哥哥可愿意？” 问题问出也没等他作答，她便接着补充道：“漂亮姐姐，不，应该称呼乐颜长公主——可我还是喜欢叫她漂亮姐姐。她念在我们背井离乡甚是孤独可怜，今日天气尚佳，所谓吹面不寒杨柳风。又是忙趁东风放纸鸢的好时机，便带着我们在北花园放风筝，特意交代人人都可参加。淮初哥哥，若是无事可否愿意跟我一起去？听宫里其他的姐妹说，公主很早便开始设计自己的风筝，想必一定出其不意。” 果然，与晚柠相关的事情总能引起子珩的特别关注，他听闻晚柠在闭门设计风筝，脑子里便想到了她认真的模样，不由得多了几分期待。子珩也就愿意多说几句：“晚柠公主最是天马行空，既然早就开始设计，一定是别出心裁的样子。” 高如兰见子珩有意思，便趁热打铁接着补充道：“可不是嘛，漂亮姐姐不仅人长得漂亮，更是聪慧机灵，总能想出我们未曾见过的东西。一起参加选秀的姐妹私下都对漂亮姐姐赞叹不已，不愿意错过公主一件事。只怕错过了，就要后悔，你说是吗？淮初哥哥。” “那是自然。”，子珩没有要走的意思，也未曾多说什么。 得到这样答复的高如兰兴奋地快要跳起来，兴奋地抱住子珩的胳膊，喊道：“太好了，太好了，漂亮姐姐若是见到淮初哥哥，一定非常高兴。” 子珩刚将胳膊从她怀里抽出来，高如兰又拉住了他的衣袖。她始终是一副单纯天真的模样，这个样子让人即使有所不满，也会先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于是子珩便也没有多说什么，高如兰也没有给他留说什么的时间。于是高如兰拉扯着子珩的衣袖，一路上说个不停，开开心心地去往北花园。 由子珩这个对皇宫轻车熟路的人带路，回去的时间要比来时快上许多。等到了花园门口，子珩意识到自己身份不便直接前往，便想着自己站在远处远远地看上一眼，也算是了了陪晚柠第一次放风筝的愿望。 所以他对着高如兰推脱道：“便到这吧，前方就是北花园，高小姐便先自行过去吧。” 高如兰站在他面前，在花园和子珩之间来回张望，表情中透露出恋恋不舍。她声音温柔甜甜地问道：“那我以后还能见到淮初哥哥吗？” “我与公主相识已久关系亲近，高小姐又与公主交好，自然有见面的机会。前方便是北花园的入口，高小姐莫要让人担心。”，子珩又补充道。 虽然他说的“莫要让人担心”指的是一同选秀的姐妹，因为她擅自离开已经有些时间，难免会让人担心，一次催促她快些回去。可不说还好，子珩此话一出，高如兰会错了意，以为是子珩在担心她的安危。如此，她必定要感谢回来。 “淮初哥哥可太客气了，与漂亮姐姐一样，那就不让哥哥担心，我便先回去了。淮初哥哥可要多叫我一同去找漂亮姐姐玩，这皇宫里太过寂寞。”，高如兰补充道。 但子珩只想静一静自己一个人默默地看着晚柠的风筝，于是也不再辩解只想尽快摆脱她，就点了点头。得了应允，高如兰喜笑颜开却也偷笑不止，为了不让他察觉出来便三步并作两步走，拿着风筝快速朝着北花园跑去。 子珩无暇顾及发现的反常，他只想默默陪着晚柠放风筝，偷偷地观察她的风筝，看着他的颜颜在没有自己的时候肆意生长，快乐的生活。心里想着也许在未来的一天，两人随意的讲着话说着未来过去的事情，那时子珩也许会把今日的场景说出来。那时他会详细的描述着晚柠的风筝的详细模样，和晚柠放风筝起飞的趋势。 他的颜颜听到他的讲述后，也许会诧异，会好奇，会缠着他追问：“子珩，你怎么知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子珩，你是不是在偷偷关注我？” 那时他会傲娇嘴硬的回答：“颜颜，我不告诉你，我会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时间陪着你。” 为了酝酿这样一个惊喜和经历，子珩便在花园外的石山下站着等了片刻。可他看着天空这飞过的各色各样的风筝，虽然图案不同却也大同小异，但风筝上的墨宝与晚柠的能力完全的不相称，都不像是晚柠的风筝。 直到婉桃端着向晚轩的糕点送过来给小姐们尝尝，路过此处在石山后发现了他，立刻恭敬地上前行礼。婉桃平日贴身照顾公主，见着她子珩立刻多了几分期待，表面上波澜不惊上前。 “皇上吉祥，皇上您怎么会出现在这？” 子珩有些困窘，不想直接说出自己的心思免得没了惊喜，便随口答道：“路过此处，听闻向晚轩在此放风筝，便多看了几眼。” 晚柠看看皇上，又看向天上的风筝，心里立刻便明白了。她回答道：“确实是有姐妹在此放风筝，公主仁慈，不放心特意让我来送些点心照看一二。” 子珩立刻明白，自己是被高如兰捉弄，晚柠并不在此。 第205章 藏娇? 从婉桃口中得知晚柠并不在此，子珩心中怅然，自然垂下的手尴尬地握了握手便先行离开。刚走过几步却又想起自己方才的筹谋落了空，若是被晚柠知晓怕是要取笑自己许久，为此便又折返回来。 “皇……皇上。”，子珩突然折返，反将婉桃弄得一头雾水，结结巴巴地说话。 “不要告诉公主。”，子珩开口交代道。 “什么？”，婉桃下意识喃喃道。 “不要告诉公主我来过这里。” “是！”，婉桃应允下来。 但若说起晚柠，此时她并未来一起放风筝，是因为趁此机会去了趟玉熙宫。 说回几个小时前，待水月与朱紫手拉手一同离开后，晚柠站在房门外面对着偌大的院子环顾四周，恍惚间忽然对着院墙旁的几株树木产生了兴趣。于是她缓步上前，眼睛凑近枝条这才发现一夜之间上面已经萌生了许多毛绒绒的点点，还带着些许褐色的束缚露出隐约的嫩绿色来。 这毛绒绒的样子憨憨的，像胖胖的小虫子，竟有几分可爱来。生命向上生长的蓬勃也让她内心的种子开始破壳长出一种向上的力量，便也多了几分异样的温暖。晚柠低下头掰着手指算着日子，一月、二月……六月，如今一月时间快要过去，距离自己的半年之约便也是一眨眼的功夫。 她自己也有感觉，自己对于穿越这件事，虽然嘴上不说不提，但确实不如往日积极。可现在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自己也该主动去找穆修再商量讨论一番，早做筹谋，推进项目进度。 话说自从蒙珠公主搬到玉蝶宫和秀女们住在一起，玉熙宫可就落寞孤寂了许多，没了往日的热闹门可罗雀的状态。除了蒙珠公主偶尔回来取些东西是还有些人气儿，其他时候也只有尹竹和穆修两个人固定在宫内闭门不出，那叫一个宅。 晚柠特意带上上次应允给穆修的策划案便朝着玉熙宫走去，大门依旧虚掩着，她把耳朵贴在门缝处偷听里面的动静。可是耳朵都已竖起，可除了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还是什么都无。她眨眨眼，心想：“算了算了，什么动静都没有，我还是进去看看吧。” 说罢晚柠直起身子，胳膊往后拉将力量聚集在手腕处，随后使劲一把推过去。只听得“啪——”的声音，大门受了力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随着大门打开，一片竹林首先映入眼前，晚柠大跨步走进去双手叉腰站在门槛后边好奇地左右打量。可就算自己刚才故意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已经没引来尹竹和穆修的注意，左等右等始终不见有人过来。 “咦，奇怪，尹竹这家伙平时不就爱拿着扫把在院子里忙来忙去吗，今日人都去哪里了？啧啧，不是我吐糟，尹竹这个人平时虽然爱打扫，但动作极慢，有时候忙活一天也只能清理干净这一处院子。我看他好像不受宠的妃子，平日无事一点家务都要分开几天做消磨些时间。” 还在这处院子她来过许多次，对这里的构造也十分清楚，好似自己在这里的第二个家。既然主人不来迎接，她便自行朝着书房自行走去。不知怎地，今日这里异常的安静，悠长曲折的小路两旁的植物发出声响，好似什么东西在翻动。 晚柠心里毛毛的，既担心遇到小蛇之类的，又想起现在还不到惊蛰。它们在地下睡得好好的，现在才不来凑这破热闹呢，这下除了人有些警惕，倒也安心下来。绕过这片竹林小路后面便是他们的住处，虽然不能直接到达但好在能远远的看见屋内是否有人。 晚柠提心吊胆又淡定地绕过竹林，这是她正对着的穆修的书房恰好此时有人开门，穿着灰色的衫。只是距离有些远她看不见那人的脸，但这里除了他们两人不会有别人，于是先笑着挥手打着招呼。 说来奇怪，那人应对这个热情的招呼的反应居然是立刻退了回去，还不忘关上门，好似方才什么也未发生。若不是自己的手还举在空中，晚柠都要觉得刚才发生的事情是自己瞎想的。 “买什么药呢，他们这葫芦里？”，晚柠便吐槽边朝着房门走去，也可能是吃瓜的积极她很快便走到房门口。 她又凑近房门把耳朵贴上，还是什么都听不到。 “他们闭门不出该不会是在偷偷练功吧，现如今练就了这般神功。高端的神功往往需要最低端直接的方式对待。”，说罢晚柠抬起手准备敲门，指节还未扣上去房门率先从里面打开，露出尹竹的脸。 他站在房门中间，双手撑着房门好似故意防着她。若是这样欲盖弥彰，晚柠就越发不会认输，她举起手手掌面对着尹竹，趁着尹竹击掌之际，晚柠眼疾手快快速绕过进入书房。 随后露出得逞的表情半开玩笑的追问道：“这么久不开门，你们莫不是在这里金屋藏娇了？” “公主，没有没有，我家王子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尹竹连忙诚惶诚恐地解释道。 这晚柠哪里会罢手，继续做出寻找的动作，有时拉拉窗帘或者佯装打开柜子，她趁机上下打量可都一无所获。正在她认真扫描时，身后忽然传来了穆修的声音：“就算是藏娇，也不会在柜子里，可要辛苦乐颜公主换个地方找找。” “没劲。”，晚柠无聊地关上柜子，转身这就看见穆修坐在桌前低头看书，眼睛始终注视在手里的书，不愿抬眼看它一样。 晚柠落下眼神仔细扫过他的书桌，案头上摆着笔墨纸砚，砚台里湿漉漉的旁边放着写满了字的纸张。 “穆修王子好雅兴，”，晚柠上前随手拿起一张，上面的字已经具备基础的审美价值很是漂亮，她毫不吝啬的夸奖：“穆修王子又偷偷背着我进步，你的字已经如此好看，我的还跟狗爬一样。” 穆修放下手里的书，手上小心的翻过来扣在桌面上，又走到晚柠对面拿过她手里的“墨宝”，边走边说：“没别的捷径，菜就多练。” “好好好，我练，有时间我就练。”，说罢她转头瞬间眼神忽然瞥见桌案上的书里似乎夹着一张不同的纸，但从未听穆修王子提起过。晚柠继续开着玩笑，眼睛却一直盯着书里的缝隙，想着如何才能拿到：“不过，穆修王子真的没有金屋藏娇吗？” “藏了。”，没想到穆修王子忽然坦然承认。 第206章 宫外筹谋 穆修表情挑衅中带着些戏谑，漫不经心往后倚靠着椅背，双臂摊开示意坦诚。歪着头挑衅道：“乐颜公主不信？可尽情翻找。” 原本就是开玩笑的话，穆修又如此坦诚，晚柠若是真的开始翻找倒显得小气和没意思。况且现在晚柠对他面前那本书里夹着的东西更有兴趣，她连忙抱拳：“信信信，我当然信了，方才说得都是些玩笑话罢。穆修王子清风朗月，断然不会做这样的苟且之事。” 穆修意识到她今日来寻自己定是有事相商，站起身顺手将方才阅读的书收起来放在书架上。尹竹知道主子素来有洁癖整洁之症，见穆修起身立刻极有眼色地上前将那些练习的纸张笔墨收起来，待桌面收拾整洁之后这才将沾染了墨水的笔拿出去清洗。 尹竹的收纳打理有条不紊，动作简洁流畅具备一定的审美功能，晚柠目不转睛地盯着一时忽略穆修。直到尹竹关上房门离开，身后穆修的声音才让她回过神。 “看什么呢？” 晚柠猛地回过头，只见穆修双手各端着一杯茶水表情疑惑地看着她，并将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放在她的面前，另一杯则放在自己面前随后坐了下来，说道：“尝尝吧。” “茶水有什么好……”，晚柠向来对茶水的品鉴不感兴趣也无能为力，除了苦涩她没有能力品尝出清香。可面前杯子的盖子一掀开，一种熟悉感油然而生：杯子上飘着热气带着奶香味，甜甜的醇香，她迫不及待端起来饮了一口，又被烫了一口。 穆修嫌弃地看了一眼扭过头去，提醒道：“小心再烫着。” “好……好喝。这奶茶我许久未喝，平日也不觉得香，以前也不喜欢，如今在这里能再次喝上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温暖。你哪里来得？” “这就是玉熙宫藏的娇，公主觉得如何？” 晚柠小心吹着热气，缓缓又喝了一口，抽空回答道：“好，这么好的能否给向晚轩也送一份？” 穆修并未回答，自顾自优雅的享用着自己的奶茶。随后将话题落在晚柠身上：“听说你前几日又遇袭了，可是真的？” 这个问题直接将晚柠的话匣子打开：“又，你这个又很灵性。自打我来了这里，也不知怎地，这种事情都遇到好多次了，已经习以为常。小事小事，不必担心，不过穆修王子在深宫中，消息倒是灵通的很，你可知幕后黑手是谁？” “我？”，穆修无奈地笑笑，说道：“一个人质哪里能知道这么多， 前几日你忽然不在宫里，婉桃也不在，我虽不知道但有人知道，这宫里哪里能有什么新鲜事。都是道听途说罢了，看来是真的，现在身体如何了？” 若不是不方便，她真想当场打一套太极拳证明自己身体无虞。最后轻描淡写地说道：“无大碍，现在壮得像头牛。” “哼哼，我看也是。”，穆修偷笑两声，话锋一转又问起她今日所为何事：“不过你今日来是为何事？” 听闻这样问，晚柠忽然挺直后背傲娇不已地从口袋里掏出一袋子钱，“啪——”一声仁扔在桌面上，说道：“打开看看吧。我前几天出宫顺便去检查宫外的生意，顺便给他们出了几招。这不你瞧，今儿就给您送这个月的分红，点点吧。” 穆修只瞄了一眼打量过心里便有了数，笑着点了点头：“倒也算是个好消息。只不过你许久不来，今日前来应该不止这一件事吧。” “嘿嘿，到底是瞒不过你的眼睛。转眼就快到二月份，这宫中关于公主和兰妃的事情还没眉目，更别说关于穿越的真相，在这样下去只怕在这里虚度光阴。”，晚柠一股脑的说着自己的担心：“距离我的半年之约也还只剩五个月的光景，若是再无进展，我便打算出宫亲自寻找碰碰运气，还需要你来帮忙。” “我？你想要我做什么？”，穆修也不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的问道。 “我现在虽能出宫，可对于南邺城之外的地方不甚方便也不了解，可否请你先帮我把宫外的路铺好？日后等我出宫，也能事半功倍，届时我们里应外合也方便联络，你看可好？”，晚柠问道。 穆修点点头，说道：“倒是这么个理儿，只是……” 穆修这一转折，晚柠还以为他要推脱，立刻有些急躁的补充道：“穆修王子莫要再说些人质这些话，咱俩谁跟谁呀，你就不要在我面前谦虚。再说，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探究回家的真相，你应该支持才是。” “你别误会，我只是想说你可知道我背后的人是谁？” 见穆修态度有所软和，晚柠端起面前的奶茶，她确实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只觉得凭借穆修的才能自然会培养自己的势力。她漫不经心地说道：“你是土漠的王子，背后自然是土漠的大王了？” 穆修摇了摇头，晚柠也放下手里的杯子认真想着，分析道：“既然不是土漠大王，你又是由方慕之举荐，莫非是听命于方慕之？还不对！” “不对。” “既不是你，又不是土漠大王，还不是方慕之方大人。土漠有头有脸的人物就那几个，还能是谁呢？总不会是王妃吧！” 穆修停下手里的动作，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点了点头。 “真……真是王妃，新王妃飞羽？那个楮国的和亲王妃？那个蒙珠恨之入骨的人？” “正是。很意外吗？” “意外，太意外了，真是不得了的消息。你们是何时有所联系？”，晚柠惊讶不已，心中问题太多。 穆修似乎并不想现在解答这些问题，按照自己的逻辑继续说到：“所以我替你做事，势必都会传到土漠王妃的耳朵里，你可介意？” 晚柠想了想当下自己并无人可用，况且这件事牵扯到认识的人越少越好，有人替自己在暗处做也再好不过。于是她笃定万分说道：“介意？我不介意，我有什么好介意的。管他谁的人，能为我所用就是好人，大不了丢几个迷魂记混淆视听，真真假假谁能知道。况且山高路远，土漠王妃就算知道能做什么？” “既然你不介意，我便应允下来替你在宫外筹谋。看来你还不知道飞羽王妃与南邺城的渊源，也罢也罢。” 第207章 突然的前任 “渊源？” 穆修看似无心提及土漠王妃与南邺城的渊源，果然引起晚柠的兴趣，于是她也多问了一句：“什么渊源，不就土漠新王妃是南邺人，被太上皇选中送去土漠和亲。莫非还有其他我不知道的事情？” 望着他沉默不语，晚柠越发着急催促道：“别卖关子了，快说来听听。” 既然提到这件事，穆修也确实没打算藏着掖着，漫不经心地提到：“她既是南邺城的居民，也是皇上的旧友。” 这个信息晚柠早就曾听穆修谈起过，所以当她做好吃瓜准备却听到了早就知道的事情，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就这，他俩是旧友，你这是旧闻，就没点新鲜的？” 话音刚落就收获了穆修的白眼，他稍有停顿思索片刻，笑道：“大多数人提及对象现任，或嫌弃、或气愤、或嫉妒、或难过，你这表现倒是奇怪，主动要瓜吃。” 前任？ 晚柠表面正常无碍，但之前听过的关于子珩阻止和亲的故事再次演了一遍。随后她继续保持着一手握杯子的动作，猛地扭过头看向穆修的侧脸，问道：“之前你告诉我的版本里，可没说他们曾是情侣关系，只提及飞羽是对他照顾有加的姐姐。他为了楮国不拿平民女子的清白换取和平，自告奋勇在战场上杀敌，后又落入敌人的圈套之中差点丢了性命。原来，还有这层关系。” 她的内心确实受到震撼，发起一场不大不小的地震，她的眼睛扑闪扑闪地加快眨眼的频率。穆修全都看在眼里，关心地问道：“可是难过了？” 晚柠努努鼻子，站起来立即大声否认：“谁呀，谁难过了。”，话说完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尴尬地坐了回去，喃喃自语：“战友惨死在眼前，自己身受重伤，心爱的女生被亲爹嫁到土漠和亲，那时候他该多无力难过。” 这样的表现穆修全部看在眼里，他也看出来晚柠现在心疼多过怨恨，或者压根儿没有怨恨甚至没有介怀。也许是这个消息来得太过突然，晚柠还来不及体会出更多的情感，况且她从未见过飞羽。之前自己也从未与她有过联系，以往每每提起飞羽晚柠心里更多的是对作为和亲女子的同情。 “管她是谁，现在只要能实际上帮助到我，那就是个好人。”，晚柠意识到自己失态，立刻摆摆手洒脱表示，她忽而又说起：“飞羽姑娘孤身嫁往土漠举目无亲，短短时间居然能有如此实力和地位，真是叫人佩服，想必也是位极优秀的女子。” “是，她确实极为优秀！”，但穆修立刻地认同让晚柠心里有些复杂的情愫，胃里一阵抽搐怅然若失。 晚柠悄悄地平复酸涩的情绪，又将话题说回到自己今日来的目的上：“这么优秀的人，想必她手里的人也是能人，宫外的事情就拜托穆修王子了。我需要一张涉及真正公主所有的行程的地图，你记得多丢几个烟雾弹，切莫让人知道真实的意图再把我给卖了。” “你就这么信任我？”，穆修反问道。 晚柠斜着眼睛看他一眼，那眼神好似再看傻子，她平静地说道：“若不信任你，这里还有谁值得信任的人吗？别忘了，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若能出力便多出力，我能出力时便多出力，默契合作这才能早点穿越回去不是吗？到时你继续做你的姜老板，我继续做我的小职员，还请姜老板念在今日的信任上，作为甲方多给我这样的小乙方一点帮助。要得不多，就这么多就行。” 晚柠食指与拇指凑近，露出一点点缝隙，笑着开玩笑。 穆修抬眼瞅了一眼她，低头瞬间不经意一笑，似乎也想起了那段遥远的时间。他也有些怀念，但紧接着想起担惊受怕和慌张又无奈地摇摇头，端起面前的茶盏抿了一口，随后开口说道：“宫外的事情时间尚且充足，交由我便是，必然处理妥当。只是这宫内的事情，你也需抓点紧在出宫前做完才是。” “你是指？” “选秀、无名宫、兰妃……既已答应怡妃送霞妃出宫，你离宫前也应该将她带出去。还有你该如何出宫，你若走了皇上可能接受？你别误会，你是一走了之，我可还在宫里不想受到你的牵连。” 晚柠一拍桌子，当场许下承诺：“你放心好了，我惹出的事情绝对会有始有终，在临走前全部解决，绝不给你添麻烦。”。 话音刚落，她转身便要离去，却又被穆修叫住：“诶，你这么着急干嘛去？” 晚柠扭过头，回答道：“我这就去趟无名宫，穆修王子您瞧好吧。” 说罢她便头也不回的大踏步走去，很快便消失在穆修视线里，随后尹竹不知从哪里忽然出现目送晚柠离去后进入房间并关上房门。只是他们低估了，晚柠并没有真的离开，而是躲在竹林中。 大概过了半炷香时间，房门再次从里面打开，只是这次走出来的人既不是尹竹也不是穆修，而是一个皮肤发黑的壮汉，脚步轻快武艺高强很快便消失在视线里。晚柠没能看见他的正脸，但一个粗犷的侧脸便让人觉得这不是楮国人的样子。 晚柠暗暗记下他的长相，心里也做好防备，他日再能相见也好有备无患。现在她不清楚，这个人究竟是谁的手下，只好先多个心眼。 从玉熙宫出来后，晚柠平复情绪便直奔无名宫，自打霞妃跟着蒙珠搬到玉蝶宫，她一直忙还未造访无名宫。想必少了个人，原本就落寞的这里只怕是更加孤寂沉默，今日她既要找怡妃商议送出霞妃的具体操作，也要安慰即将失去姐妹的嫔妃。 可当她抵达无名宫，在大门口敲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来开门，心里正泛着嘀咕忽然听见一阵吵闹欢笑声由远及近从里向外传来。晚柠凑近将耳朵贴在上面，隐约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惊吓的瞪大了眼睛。 心想：“何人如此胆大，居然敢在无名宫与太上皇的妃子逗笑？” 正诧异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靠近大门，随后传来门栓拨开的“吱呀”声。晚柠后退一步，双臂交叉叠放在胸前，歪着脑袋等着这人从里面出来。 随着无名宫的大门被打开，见着里面那人是谁晚柠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显然里面那人也没有预料到公主这个时候造访，原本还畅快的笑容僵在脸上低下头，惶恐不已。 第208章 霞妃出宫计划 尴尬，实在是尴尬，一时间所有人的表情僵在脸上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先开口。 晚柠歪着头悄悄放下叠放在胸前的手臂，以免显得太过咄咄逼人再吓着对面这群惊弓之鸟。嘴巴一张一合，说出口的话变得极轻极温和：“崔太医？你怎么在这里，可是谁又病了？” 崔以安连忙从众星捧月中走出来，弯下腰惶恐地对着晚柠请安：“公主吉祥。”。在这宫里，没有太医的旨意，太医自行前来给冷宫的妃子诊治是不合规的，若被追究起来名不正言不顺，自然要受到攻击。但是他忘了，第一次来无名宫正是晚柠带他来的，公主不会看重这些乱七八糟规矩。 怡妃到底是见多识广，她敏锐地察觉到崔以安的困窘，立刻换一副慈祥和善的笑容走上前，说道：“乐颜公主吉祥，劳公主记挂，我们一切安好。崔太医好心不嫌弃我们几个废妃，今日得空特意来为我们把脉。平日这里孤寂落寞，难得有崔太医这般单纯善良” “还有帅气。”，茹妃笑着补充道，其他嫔妃也笑着起哄。 怡妃也被这轻松愉快的气氛逗笑，眼睛弯弯轻松地笑着，稍显无奈地宠着她们说道：“是，还有帅气的男子愿意来这无名宫中照看我们的身体，我们自是感谢万分好好招待。公主您来的巧，我们正要送崔太医离开。” 晚柠用余光偷瞄站在一旁的崔以安，他一只手提着药箱，头低着露出的脸红得不行好似快要熟了。她一下子就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像他这样心思简单、家室简单、经历简单、感情简单的年轻男子，突然来了这无名宫中，那岂不是“羊入虎口”被狠狠地拿捏“调戏”一番。 只是看他虽然害羞但心甘情愿的样子，想必这其中也有他的心上人吧。晚柠偷偷地观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他有意无意地朝着裕妃的方向望去。只是裕妃实在高冷，也让他一颗心悬着草木皆兵。 “回公主，娘娘们身体一切都好，以安也不便继续叨扰。” 晚柠微微俯身，便应允他离开。趁着众人目送他离开时，晚柠目光落在裕妃的身上，只见她一直与身旁单纯的沁妃说着话，眼睛始终没有看过去。 看来有人要受爱情的苦咯！ 送别崔以安之后，怡妃便借口将晚柠带到房里单独相处。说来奇怪，怡妃的年纪其实并不算大，但是从她身上总有种长辈的慈祥的味道，比起太后她更像是一个长辈。她总是温柔地笑着，一边给晚柠斟茶一边将所有好吃的都拿出来摆在晚柠面前。生怕她饿了，又怕她错过好吃的。 做完这一切，她依然带着温柔地笑，开门见山问道：“公主事忙，有些日子没来无名宫，今日可是有事情？” 晚柠拿起盘子里的糕，正准备往嘴里塞，听见她的问题便又着急地放了下来，回答道：“怡妃娘娘料事如神，娘娘可还记得求我做过什么？” “霞妃？”，怡妃说出自己的猜测，缓缓坐了下来，她一直在等着这天，希望它快点来又盼望它能慢点。等这一天真得到来时，一时也说不清自己复杂的心情。 “正是，霞妃搬出无名宫搬入玉蝶宫已经半月有余，这种事情不能拖，越拖牵扯的人便越多，只怕夜长梦多。”，晚柠说明自己的来意也说出自己的担忧。 怡妃微微皱眉，但很快恢复往日的平静，始终笑着问道：“公主，您可是已经有了安排？” 晚柠点点头，握住怡妃的手腕劝慰道：“我知道怡妃娘娘舍不得，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早点离开这里霞妃也能早点恢复正常的生活。在这霞妃平日守在蒙珠公主身边，见过她的人不多，只怕日后见过她的人越多风险也就越大。” 怡妃眼底带着憧憬，但声音中却有些颤抖地问道：“什么……什么时候？” “二月十二日——花朝节那天如何？那天我会安排秀女前去城外参加花朝节赏花活动，周围较为僻静。届时霞妃作为蒙珠公主的随行婢女也将一同前往，中途蒙珠会演一场戏指使她出去采买。” 晚柠缓缓说着自己的计划，怡妃听得眉头紧皱，担心不已：“霞妃向来胆子小，年纪很小就入了宫，我只怕宫外的事情她应付不来，会不会再出意外？” “怡妃娘娘尽管放心，我早已有安排人手接应，等霞妃出了营地立刻会有人找到她，连夜将带她出南邺城。”，晚柠见怡妃稍有舒展，又接着说道：“我早就打听过，霞妃的母亲早亡父亲又另娶他人生了一儿一女，如今过得还算幸福美满，霞妃这贸然回去只怕会让人害怕猜忌。” “这从未听霞妃谈起过，不过我已帮霞妃攒了些金银，还请公主待她出宫后教给她，让她好生照顾自己，对旁人都要多留一个心眼，莫要再被骗了。”，怡妃如今有种女儿要离家的感觉，对一切都很是担心，担心自己还有许多话许多事情没有做到。 “霞妃父亲另娶是在她入宫后，自然她也不曾知晓。我也打听过，除了父亲外，她在柳城还有一个舅舅，年少时与霞妃的母亲一直长大感情极为深厚。频繁的来往直到霞妃母亲去世这才中断，不如让霞妃去柳城找她母家舅舅。柳城离南邺城遥远，相对安全些；而且，我已在宫外为霞妃采买了几件铺子攒了些财产傍身，现在都交由钱庄代为运营管理，一年后霞妃平安无事自会交到她手上，怡妃娘娘不必过多忧虑。” 晚柠抬眼扫了一圈无名宫的简朴装潢，补充道：“无名宫中生活多有不便，娘娘也应为自己为其他人多考虑考虑，以后还有用钱的地方，娘娘攒下的银子便留作自己花销吧。” “唉，自从入了无名宫，银子便不是最重要的东西，就算有银子也没处使，其他人避之唯恐不及。” 晚柠忽然握住怡妃的手，小声问道：“既然宫内花不到，那宫外呢？怡妃娘娘难道想一辈子困在这断壁颓垣的宫殿里吗？” “我？”，怡妃一副诧异的表情，连连摇头：“我已这把年纪，不知在这世间的年岁还有几何，不折腾了。更何况，我与霞妃不同，我是登记在册的妃子，见过太上皇太后，我若忽然消失必然会引起更多人的追究，届时也拖累公主。” 这些话晚柠早就想到，只是在她的计划里自己也会离开这里，既然如此一个祸也是闯，两个祸也不亏，何不把祸再闯大些？太上皇那个老头子，自己老态龙钟却要将这些风华正茂的女子困在冷宫中，她偏要做一次红娘，将冷宫里的女子全部带出去。 “怡妃娘娘不必现在拒绝我，您可以再想想，既然您那么担心霞妃，何不出宫继续陪着她呢？况且宫里还有其他姐妹，你有何故忍心看着她们在这里消磨浪费大好年华。”，晚柠观察着怡妃的犹豫，随后又补充道：“我会按照计划先将霞妃送出去，娘娘看过之后再做定夺。” “也许，办法远比我们想得要简单。” 第209章 花信 “公主，公主——您要的东西我找来了！” 朱紫端着梳妆的东西冒冒失失地从院子里跑过来，还没进门便被朱樱的眼神警告，瞬间蔫儿了下来。 “还不稳重些，小心再把这些东西摔了。”，朱樱又补上一句，随后取出盘子里的发簪为晚柠簪戴。 往日重要活动的妆容都由婉桃负责，只是今日婉桃恰好有事情，便由朱樱顶上。那些繁复的发型技法本就让朱樱高度紧张，朱紫这下是撞枪口上，这个时候说得越多错的越多，索性一言不发屏气凝神虔诚地等着姐姐忙完一切。 过了许久，朱樱紧张地深呼吸拿起镜子递到晚柠面前，小声地询问道：“公主，您看如何？” 晚柠表情严肃地左看右看，连带着周围的人都变得越发紧张，直到她欣喜地说出：“不错嘛，特别好看。”，这时大家才放下心来。 心情跟姐姐绑定的朱紫这下彻底放松下来，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模样，很快便发现公主的窗台上的花瓶摆放着新鲜的花朵。粉的红的黄的，各色各样的，不是向晚轩里的，因为向晚轩的阳光少花开的晚；也不是宫里其他地方的，因为宫里的花极为讲究，这些野花是不会种的。 朱紫好奇地一直盯着，自己看还不够还要去拉着朱樱一起看。她问道：“姐姐，你看，公主房内何时多了一束花，我昨晚收拾的时候还没有呢？” 朱樱瞪了她一眼，问道：“你怎对公主房里的事情这般好奇，院子里的活儿都忙完了吗？” “没……还没，我这就去。”，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这是非之地。 一直旁观她们严厉姐姐和心大妹妹的相处，晚柠忍不住偷笑，待朱紫走后这才开口替她说话。问道：“朱紫年纪尚小，也依赖姐姐，你何必对她如此严厉？” “公主仁爱，就是年纪小才要严厉些，我又不能一直护着她。瞧着她与水月相仿的年纪，做起事来却不如水月稳重。” “你呀，”，晚柠一边整理礼服，一边说道：“真是个好姐姐。” 晚柠一抬头视线也正好扫过放在窗台花瓶里的开得正盛的野花，昨日它们还是在野外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如今已经在宫殿的窗台上，用精美珍贵的花瓶盛着盛放在公主的窗台上，清淡的香味在房间里缓缓散发。 她吹着窗外微凉的春风，嗅着清丽的花香微微笑着，想起子珩昨晚将它们送给自己时的真诚模样。晚柠从他手中接过花束，凑近鼻子使劲嗅了嗅才只能闻到些淡淡的味道。 “为何送我这个？” “我想把春天送给你，颜颜。” “春天？明日便是花朝节，我就要和秀女们一起出宫赏花，到时漫山遍野的花都可以看到的。”，虽这样说着，但晚柠还是这束花拿在手里轻轻抚摸，爱不释手的样子。 子珩是绝不会生她的气，他站在晚柠的背后偷瞄着她的表情，声音轻缓温柔说道：“不一样，这是我和你的春天，我与颜颜你先一起看到春天。” 晚柠想起他这般严肃认真冷冰冰的人居然会说出这种话，还有说话时的模样，忍不住呆呆笑了起来。 “公主，公主？”，恰好此时婉桃回来，见公主这般出神的模样，有些担心地便唤了几声。 晚柠立刻回过神恢复正常，回到今天的主线任务上来。她向着婉桃问到：“如何，还是不肯来？” 婉桃点了点头，解释道：“怡妃娘娘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不是每场分别都能有好好告别的机会。她也许多年没有出宫，今日贸然出去恐引起怀疑再坏了大事。公主，怡妃娘娘托您向霞妃娘娘转达，宫外的生活不比宫里简单，但胜在自由有重来的机会，日后没办法继续陪在她身边要坚强不放弃。她还年轻，未来还有很长，以后的日子要好好活！” “好好活，”，晚柠轻声重复了一遍，抬头看向婉桃的眼睛笑着说道：“没错，我们都要好好活。既然怡妃娘娘决定不去送霞妃离开，我们也不可辜负她的好心，今日一定要万无一失。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也出发吧，婉桃。” 花朝节是楮国尤其在南邺城算得上一个较为隆重的节日，在民间也会举办大大小小聚会，尤其是年纪相仿的女孩们相互约着，穿上最好的衣服赏花拜花神，做游戏踏青好不热闹。想着秀女们在宫里住着有些时日，便以此为由恳请太后准许自己带着秀女们出宫踏青赏花拜花神。 于是即将出宫的秀女们兴奋不已，各自拿出最美的衣服配饰，精心打扮收拾下来。谁都不肯认输，争奇斗艳间赏心悦目，一时竟比要赏的花更为好看。 晚柠提前为每位秀女安排了花车，装饰上更加符合春天的生机勃勃，下垂的蕾丝帘幔隐隐约约既能起到遮挡秀女的长相，又能显示出风采。出行的花车排着队，在百姓的欢呼和赞叹中朝城外离去。 公主的花车排在第一个，晚柠见不得后边秀女的样子。张予安与孙浅洁本来出身就极好，这样的场面自是得心应手，虽有些好奇倒也稳重；蒙珠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但自己身边的霞妃今晚即将离开，所以紧张要胜过好奇；顾延夏呢，她虽从小地方来的第一次见着这么多人，她悄悄掀开帘子一角便被震撼住，连忙关上喃喃念叨：“好多人呀！” 如兰呢，她知道高娘知道花朝节活动后一定会来看自己的，所以这会儿正慌忙地在人群中找寻着母亲的踪迹；其他人的反应也更为不同，其中柳青羽最为安静。以往的活动中她都是陪在杜若小姐身边，是作为陪衬的存在。虽然她有时要比杜若更为霸道，杜小姐反过来还要去安慰她，但柳青羽内心深处总觉痛苦和低人一等。 但今日不同，她坐在花车的帷幔中使劲挺直后背挺起胸膛，脸上情不自禁露出傲慢的表情，享受着这一刻世人的“敬仰”。可这样想着，身体却因为激动不由自主的发抖。此刻柳青泉也在人群中，三姐的细微变化他都看在眼中。 花车在摇摇晃晃中终于抵达目的地，这里僻静风景秀丽春日的花朵随处可见，营地帐篷也早已准备好。休息片刻之后，晚柠便开始帮助霞妃出逃的计划。 第210章 出逃计划 简单小憩过后，秀女们便纷纷走出自己的帐篷，嬉戏的声音传到蒙珠的帐篷里。 晚柠听着外面的动静，手上加快打包的动作，嘴上忙不迭的交代道：“出去了路上多留一个心眼儿，不认识的人千万不要相信，尤其不要吃陌生人给的东西。这一路山高路远，霞妃娘娘千万小心。” “哼哼，”，听着嘱咐，一旁的霞妃却憨憨地笑了起来，望晚柠扭头疑惑看向自己，她天真的解释道：“公主，你好像我的母亲，小时候我要出门时母亲也是这样千叮咛万嘱咐，这些话她都说了千万遍，但每次出门都要再说一遍。” 晚柠挺直腰杆双手叉腰，歪着头向其他人告状的模样，开玩笑道：“你们听听，到底是我话多嫌我烦了，好了不说了不说了。” 霞妃有些慌张的立刻上前抱住晚柠的胳膊，撒娇道：“没有，我没有，我感恩还来不及，想念还来不及呢！” 其实现在的她一直处于呆呆的状态，她入宫时年纪尚小又一直住在无名宫中不谙世事，对宫外的记忆还停留在小时家里的仆人带她出去游乐的快乐场景。别人这样安排她便这样做，至于为什么，她也从不问所以也不觉得害怕，仿佛这与怡妃让她吃饭、喝水、睡觉一样的事情。 屋内刚安静下来，屋外的争斗便拉开序幕，争吵的声音传了进来。 “到底是小门小户出身，区分不出很正常，有些东西呀远远地看起来差不多，走近一看便是云泥之别。” “就是就是，安姐姐这条裙子可是南邺城最为厉害的绣娘团队前后忙碌了一个月的作品，天上地下仅此一条。这人是冒牌货，穿件衣服也是，真好笑。” “哦，恕我眼拙，若不是孙小姐方才的炫耀还真看不出，在张小姐身上与普通俗物无二致。既然是如此难得的衣裙，还是要穿在合适的人身上才能大放异彩不是吗？” 蒙珠的帐篷里大家都纷纷竖起耳朵吃着瓜，霞妃一副烟雾烦躁的表情，吐槽道：“又开始了！” “你这个‘又’很有灵性，怎么，这种事情经常发生？”，晚柠问道。 蒙珠笑着接过话去：“不多不多，也就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 “那你听着现在这是小吵还是大吵？” 蒙珠竖起耳朵停顿片刻，随后开口说道：“中吵，只是再不调停就要变成大吵。” “这么严重？那我们出去看看吧。”，晚柠眯着眼睛，盯着蒙珠严肃的表情。又见蒙珠拿起桌子上的弓箭，在震惊中解释道：“蒙珠，我们只是去拉架，不是打架，现在用不了弓箭吧？” 蒙珠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提起箭筒晃晃，里面的弓箭碰撞发出金属的响声。她解释道：“姐姐多虑了，我只是许久未练习骑射，今日有机会自然要玩个痛快。” “不是一了百了，那就好。” 掀开帘子的瞬间，原本还在争吵的几人瞬间安静了下来，她们也只是相互看不顺眼趁着公主没在的时候“掐架”，现在见着公主出现都默契的不做声。但见着她们的瞬间晚柠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原是柳青羽穿了张予安特意挑选的很难买的珍贵的衣服，偏巧张予安的是正版做工更为精美绣品也更为生动。而柳青羽身上那件虽然穿在身上也很好看一般人也看不出来，但在正版面前尤为明显，这下定是要被张予安和孙浅洁抓住机会好好的挤兑。 至于晚柠能看出来，还有一个原因，便是这件衣服正是出自潘记布庄的私人订制，还是由晚柠工坊的绣娘完成。 “乐颜公主吉祥，蒙珠郡主吉祥。” “起身吧，各位小姐不必拘谨，方才我听见一阵嘈杂，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晚柠目光在柳青羽和孙浅洁之间游走。 两人虽是剑拔弩张的状态，但此时都默契的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本就是一笔糊涂账还可能留下惹事的印，于是两人又都默契地低头不说话。 晚柠等了片刻，稍显愠色道：“怎么，是我不便知道的事情吗？” “没。” “不是。”，两人异口同声地拒绝道。 晚柠莞尔一笑，打趣道：“方才都不愿意说，现在又都抢着说。柳小姐你来说说发生了什么？” 柳青羽上前一步行礼，暗暗思忖开口道：“回公主，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方才我与张小姐穿了同款的裙子……”。 说着她斜着眼看了看张予安，随后笑着补充道：“姐妹们说我们有默契，正在比谁穿更好看呢？” “张小姐，是这样吗？”，晚柠转头看向张予安。 “回公主，是的。” 晚柠眼神在两人中间游走打量，开口打着圆场：“如此和谐相处便好，依我看衣服虽然相似，但在不同的人身上穿出的感觉也不同，都好看各有千秋。既然没有矛盾，我们又难得出来一样，不如开始拜花神赏花吧。” “是！” “公主已差人在东南角用鲜花搭建了一个舞台，晚上各位小姐可在舞台表演，届时蒙珠公主也将为我们展示土漠的传统舞蹈。各位小姐若有节目，也可来我处登记。”，一旁的婉桃见时机差不多，便开始表演已经提前对好的戏份。 “多谢公主，多谢蒙珠公主。” “蒙珠公主可一切准备妥当？” 站在一旁的霞妃忽然跪在地上，低着头戏瘾大发，表情惶恐祈求到：“公主恕罪，公主恕罪。” “恕什么罪？”，蒙珠厉声问道。 “您今晚表演节目需要的鞭子忘在了宫里，还请公主恕罪！”，霞妃求饶道。 这时一直不说话的高如兰于心不忍求情道：“漂亮姐姐，蒙珠公主身边这个小丫头向来毛毛躁躁，服侍也不到好，但她绝没有坏心思。不如就饶她一回吧。” 几人还想演下去，但见已经有人求情，便点到为止。蒙珠咳嗽一声，开口道：“既然有人为你求情，今日便饶了你。只是限你天黑前去集市上买来鞭子，如若不然，你也不用回来了！” 蒙珠说话时极为生气，旁人也不便求情。可怜霞妃跪在地上，低头不语。 “看什么，鞭子可不会从天上掉下来！你还不快去，可是想耽误今晚的表演？” 第211章 送行 “公主，不好了，不好了！” 慌慌张张的吵闹声由远及近直奔着晚柠的方向过去，撒开玩了一下午的秀女们正在帐篷里休憩，听见这声响意识到有瓜立刻差使婢女去打听事由。 晚柠巴不得她们偷听，最好人尽皆知。她刻意大声地呵责道：“何事如此冒冒失失？” 众人立刻安静下来，人群中间的顾延夏拉着伤心不语的蒙珠，替她解释道：“回公主，蒙珠郡主的婢女霞云前去采买东西至今未归，眼见天都要黑下来，恐再出意外。” “路途遥远，兴许是贪玩，不如再等等？”，晚柠故意推脱。 蒙珠低着头不说话，顾延夏回头见她这副担心的模样，鼓足勇气再次争取道：“公主，霞云行事向来稳妥，断不会贪玩。若是普通婢女我们是绝不会来叨扰公主，但霞云是蒙珠公主身边人，若是出了意外恐被人拿去做文章。说我们轻待蒙珠公主，再影响两国关系实在是不划算。还请公主重新定夺！” 璀璨楼的车队在今晚才能路过此处带上霞妃，所以借口买东西的霞妃需要先躲起来，再与他们在月定点汇合。只是霞妃现在独自一人，对于没出门经验的孩子，总是让人担心出什么意外，所以晚柠也一直想着找个机会去送送她，也好向怡妃交差。 只是晚柠找不到理由脱身，还好顾延夏这一番扩大化的解释，虽有些牵强但也能算个台阶。晚柠便也顺坡下驴，缓缓开口道：“既然如此蒙珠公主今晚的舞蹈表演便先取消，东侧广场的花台已经搭好，各位小姐可自行使用。另外我亲自安排人手搜寻霞云，蒙珠公主放宽心，切莫过度忧虑伤着身体。” “多谢公主。” “公主自有处理，其他人也各自散去吧，东侧的表演将在一炷香后开始。”，婉桃见状驱散其他人。于是晚柠在将这里的一切托给婉桃照看后便借口偷偷的离开，沿着小路直奔约定的地点。 虽已春日，到了晚上余寒犹力，好在月亮给力好似一个灯笼照着泥泞的小路。晚柠担心不经世事的霞妃一人害怕，又担心路过的人见霞妃貌美，便三言两语将她骗走，于是越走越快最后都是用跑的。 那是路口的一家茶亭，往日会有人在此售卖茶水，只是生意不好做便荒废破落杂草丛生，平时也不会有人经过。但璀璨楼不一样，这是他们出行的必经之路，所以会合地点便约在此。 走了许久，终于在道路的尽头看见些点点烛光，晚柠意识到快到了便不自觉加快了步伐。刚跑了几步，黑暗中忽然有人拉住她的手腕，一时失了平衡头上的步摇珠子噼里啪啦地打在脸上，碰撞清脆动听的声音。 晚柠有些恼又有着防备，她闭着眼防备着步摇的攻击，嘴上已经开骂：“谁呀，有没有长眼，这么宽的路也能撞上你姑奶奶！你那两眼睛是用来……” 正骂的起劲，心里却泛起了嘀咕那人只是拉着自己听着骂，怎么不见反抗？这么反常的事情必有妖，她打眼这么一瞧心里尴尬不已：“子……子珩，怎么是你？你今日怎么能出宫？你怎么在这里？你是神仙吗，每次我在哪里你就能出现？” “颜颜，是我，今日恰好有事要处理，顺路来此，我不是神仙，只是离不开你。”，子珩一个不落的回答着她的问题，没有丝毫的不快，眼睛始终没办法从她身上挪，含情脉脉地帮她扶稳摇摆的步摇，笑着说道：“这步摇颜颜始终还是没能驾驭得了。” 她虽不为方才的破口大骂愧疚，但被子珩听见还是有些尴尬，她不好意思地抬头迎着子珩的目光，问道：“那……那方才我说的那些话，你是不是都听见了？” “听见了，两只耳朵都听见了。” 晚柠开玩笑道：“啊，那你岂不是知道我的真面目，我长久以来经营的人设就毁于一旦！” “哼哼，”，子珩会心一笑，眼神里满是宠爱，开口温柔道：“颜颜的真面目更是可爱，让人喜欢。见着颜颜这勇敢的一面，我怕是要更喜欢你了。” “嘿嘿，”，晚柠害羞一笑，转动着身子轻轻拍打他的手臂，说道：“这让人都不好意思！爱听多说。不过今日先别说了，我来是有正经事要办的。” 子珩微微一笑，左手顺势拉过她的手腕换到右手十指相扣，他带着她往前走了一段指了指废弃的茶亭，问道：“这可是颜颜所说的正经事？” 晚柠点头如捣蒜，今日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她顺着视线看去，只见茶亭里除了霞妃还有一人身穿淡蓝色的衣服，远远地看不清楚脸，但身形动作打扮都与怡妃很是相似。晚柠诧异的抬头，望着子珩的脸企图得到答案：“怡妃娘娘？” 子珩点点头，一齐朝着怡妃的方向看去，解释道：“我在宫门口遇见她，当时她因为没有出宫的令牌被守宫门的侍卫拦着。” 晚柠斜着脸打趣：“没想到楮国的皇帝日理万机，还有经历管这种小事。”，说完自顾自地扭过头偷偷看着怡妃与霞妃道别，两人眼泪涟涟相互拭泪，看得教人不舍。 子珩调整位置默默站到晚柠身后，看着她若隐若现的侧脸，说道：“她说是你宫中的宫女，自然要多看一眼。” 晚柠继续饶有兴趣的盯着怡妃的告别，嘴上却也句句回应着：“怡妃娘娘幸运，我也一样，还好是遇见子珩你，不然我们都得有麻烦。向晚轩有那几个人他们早就门清儿，再加上守城门的几个侍卫可不算清白，怡妃说是我宫里的人只怕让人怀疑。还好霞妃今晚便要启程，希望一切顺利。” “颜颜，你就这样把太上皇的妃子送出宫去，不怕日后追究起来，难以脱身吗？” 晚柠直起腰下意识用手背随意地敲敲子珩的胸膛，侧脸看向他眼神里满是信任，说道：“这不还有你吗？反正太上皇他老了，但霞妃还年轻，难道也要在这深宫里浪费生命吗？再者说太上皇对这些无名宫的妃子不管不顾，我就把她们都送出去，这叫什么？这就叫礼尚往来！” “颜颜，你……” “嘘——”，子珩还想说什么，却被晚柠打断，她刻意压低声音提醒道：“好像有人来了。” 第212章 送行车队 “都小心着点，弄坏了璀璨楼的东西可赔不起。前边就是歇脚的亭子，待会儿大家先吃点东西歇歇脚，若是还想要工钱今晚必须赶到客云山庄。” “是！” 听到关键词“璀璨楼”，晚柠放下防备冲着子珩狡黠一笑，眼睛弯弯亮亮的盯着子珩小声清脆的说道：“嘿嘿，是来接霞妃的。她们现在哭得跟十八相送似的，别再被人看出破绽来。你在这等着，我去提醒她们一声做好准备。” “颜颜！”，子珩刚想去抓晚柠的手，但晚了一步她已经跑出几步。 听见他的呼叫，晚柠边跑边扭过头任由那步摇继续在空中飞舞，她努努嘴却像安抚小孩般哄着：“我去去就回，你乖乖的等着，不许出来。” 茶亭中的怡妃同样听见了动静，此刻犹如惊弓之鸟拉着懵懂霞妃的手将她护在身后，眼睛四处张望打探着周围情况。 “怡妃姐姐，怎么了？” 怡妃紧张地四处张望，听见这称呼立刻回头厉声训斥道：“方才我与你说的话可是都忘了？从今天开始断不可让人知道你是宫里出来的人，在外也不许叫我怡妃。” 霞妃低下头，应声道：“我记住了，怡……怡姐姐。” 怡妃眼眶瞬间再次红了起来，声音颤抖：“好……好妹妹，一定要记住！” 晚柠知道她必须打破这种伤感的情绪，于是佯装笑脸，轻快明媚的出现在两人面前，提高了声音说道：“两位可是久等了，可是有许多话要说？” 怡妃笑着附和：“多谢公主，我突然出宫没给您添麻烦吧？” 晚柠摆摆手：“没有，一切可准备好了，接霞妃的车队马上就到。今晚会先赶到客云山庄短暂停留，明日便赶往柳城。我已与他们交代好，会亲自将霞妃送到柳城的刘府，确保她的安全。” “出了南邺城就好，就好了。公主的安排我放心，原本不打算出来，可还想来见这最后一面。”，怡妃不好意思地笑着。 晚柠双手叉腰，一边观察着车队即将来的方向，一边随口应答着怡妃的话：“谁说是最后一面，既然霞妃能出宫，怡妃娘娘又怎知不能？大不了姐妹们都出来，继续一起生活日日见面也是可以的。” 对于这个大胆的想法，怡妃诚惶诚恐，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做出这样离经叛道的事情，再加上宫里的一切她都已经熟悉。那里虽然如同一摊死水，但胜在平稳熟悉，哪怕这摊死水发烂发臭，她还是觉得正常并坦然接受，认为这边是自己宿命。 于是她笑着回答：“公主莫要再开玩笑。” “我可没有开玩笑，认真的。”，来不及解释，车队出现在视线里，晚柠立刻挥着手招呼道：“这里，大哥这里。” 领队大哥一挥手所有的人便停了下来，他交代道：“放下东西随地休息，兄弟们吃着喝着。” 交代完那大哥立刻朝着茶亭快步跑去，见着晚柠先自报家门：“在下璀璨楼镖师邱天明，姑娘可是霞云？” 他声音雄厚初听好似钢铁般坚硬，不讲一点情面让人不敢反驳。再看他的长相，个子高块头大，因为常年走镖的经历身上的肌肉若隐若现，带着补丁的衣服快要遮挡不住。晚柠仔细瞧着那补丁，缝得极好想必家里有一位贤惠能干的妻子。目光上移终于到他的脸上，许是风沙大脸上的皮肤有些粗糙，络腮胡也有些凌乱，看起来干练有些年纪很是稳妥。将霞妃交给他，倒也是放心，想必一路上的风险他都能应付。 晚柠摇摇头，自我介绍道：“我是璀璨楼珠璃掌柜的朋友，这次也是我托她帮忙将我的妹子送回柳城。我这妹子年纪小没怎么出过远门，这一路还请邱大哥多多照顾。” 邱天明也是豪爽，立刻应承下来：“小事，哪位是霞云姑娘，待会我们就要启程，这一路少不了奔波，姑娘可不要埋怨拖累了行程。” 他说话直接洪亮，平日里没听过重话的霞妃已有些害怕，她拉着怡妃的胳膊躲在身后却又好奇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不会不会，我这妹子虽然没出过门，胆子却大。”，怡妃边说着边从口袋里掏出银子塞到邱天明的手里，按着不让他还回来：“一路辛苦，就留着给兄弟们买酒喝，就请路上多照顾照顾我这妹子。” 邱天明掂量掂量手里的重量，见拒绝不过便收进了怀里，说道：“好说好说，想必这位就是霞云姑娘？” 霞妃一直在暗中观察，本就对他凶狠潦草的样子有些忌惮，见他暗中收钱的样子只觉着姐姐受了委屈对他的影响便就更差了。这下厌恶大过恐惧，她松开手上前，刻意挺直胸膛应道：“我就是，怎么？” 邱天明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不算友好的女孩，圆圆的脸上是毫无威慑力的严肃，倒有着小孩子装大人的娇憨滑稽。他心胸可不至于跟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姐置气，平淡地回答道：“无事，只是通知小姐片刻之后就启程。还请小姐做好准备，我们可不会为了你放慢行程，若是跟不上落在路上，我可不会回去寻找。要是不想被丢在路上，就走快些。” 越是这样说，霞妃越是不怕，鼓足勇气刻意冷着脸装作不好欺负的样子道：“走就走，你可别小瞧人！” 说罢，昂首挺胸趾高气昂地绕过邱天明，还不忘回头朝着怡妃和晚柠挥手告别，又红了眼眶。 三步一回头直到她站在摞满货物的车队前困惑，自己该如何存在。岂料身后的邱天明嫌弃她动作慢，翻着白眼上前双手托着她的腰轻而易举将她放在箱子上面。她有些慌张，下意识便要往下跳。 “我劝姑娘抓紧扶稳，莫再掉下来，耽误行程！” 邱天明凶狠可怖的样子，让霞妃瞬间哑声将话憋了回去，手上紧紧地抓着绑住箱子的绳索。 这一切被一旁歇脚的随行人员看在眼里，就像在看戏般时不时发表自己的看法。其中一人小声对旁边的人说道：“嘿嘿，这次出镖好福气，有这么个小美女陪着。” “那是人邱领队的，与你有什么关系？” 这样的闲话打趣邱天明听得多了，他向来不在意。只是这次他斜眼瞄了下箱子上委屈巴巴又受惊的小猫。回过头给了说闲话的人一个凶狠凌厉的白眼，呵斥道：“可是歇够了？若是歇够了就准备走，既然有力气就留在路上。” 那两人立马低头将碗中的水一口饮尽，快速将碗收起来。 “启——程——” 随着邱天明的话音落下，马车开始摇晃起来，霞妃一手拉紧绳索，一手使劲地挥着，大喊：“怡姐姐再见！漂亮姐姐再见！” 第213章 签约 回宫的马车摇摇晃晃行驶在南邺城的街道，因为花朝节的缘故，今晚格外热闹。 响亮的叫卖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其中夹杂着些欢笑，歌唱、嬉戏的动静。方才出宫送行时，因为精神紧张竟然没有留意到这份热闹。现在一切尘埃落定，她倚靠在马车里刻意不去听着仿佛来自上辈子的人间烟火声。 可有些念头一旦产生，再装作什么都没有的平静，只会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罢了。怅然间怡妃将帘子掀开一个角，立马马车外的热闹自由闯了进来。微风趁机吹起两侧的散发，有种恍如隔世的错愕，忘却今夕是何年。已经忘却的许久之前的记忆被唤醒，她想起自己还是孩童时期在这样的街道上奔跑的场景，在毫无察觉之际眼泪缓缓滑落。 “颜颜，你可是真要将太上皇的妃子都送走？”，子珩牵着晚柠的手，并肩走在送她回营地的路上，两人不急不躁徐徐聊着天。 “不是，”，晚柠立刻否认，笑着看向子珩补充道：“除了太后娘娘吧，他们两人才是夫妻是一家人。一夫一妻多好，破坏别人的家庭的事情我可不做。” 子珩牵着手，大拇指温柔地抚摸她的虎口，保持着相同的步伐往前走着，他轻声缓缓念着：“一夫一妻，颜颜，你可愿意做我的妻？” “我？那不行的。”，晚柠想起自己的半年之约，半年之后即使没能弄清楚宫里这些谜团回到自己的时代，她也不打算继续留在宫中。她想去重走真正的乐颜公主的路径，从她入手调查穿越真相，所以现在的她给不了子珩答复，第一时间便拒绝。 可看着子珩眼里难掩的落寞，她又找着借口补充道：“既然是妻，那便要去我家里提亲才是。” “那是自然，”，见晚柠应允他有些兴奋好似明天便要去提亲，可转念一想晚柠曾说起自己不属于这里，便问道：“可是颜颜，你的家在哪里？我何时才能上门拜见岳丈岳母大人？” “唉，我也想知道呢，我至今还没有找到回去的办法。”，晚柠满不在乎的摆摆手：“所以你要帮助我早日找到回去的办法，那你才有机会去提亲。” 子珩拉过她的手，稍微用力便将她轻而易举的拉到怀里，跳动的步摇快要打在他的脸上。他俯视怀里的晚柠表情值得玩味，带着些狡黠好似看透她的把戏，说道：“我向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交易，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颜颜抛下我一个人走，又该如何？” “瞧你这小气样儿，连我都信不过？” 子珩宠溺地摇摇头，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说道：“不行，打猎讲究不见兔子不撒鹰，没能盖章的事情可不能做。”，说罢，他加重手上的动作，将她紧紧地揽在怀里。 对这样的反应，晚柠先是有些错愕但很快反应过来，她主动将一只手搭在他的肩，另一只手反揽上他的腰，踮起脚尖歪着头嘴唇轻触他的唇间盖了上去。 “盖章！” 她离开他的唇，抬起头与他的眼睛对质这份情，一副得逞的洋洋得意轻声挑衅。 子珩贪恋方才的主动，心动她现在的灵动，眼神始终注视着她的脸，眼底竟生出一种冲动。晚柠敏锐地捕获到这份冲动，她害怕自己玩火自焚便要转身逃跑，可为时已晚。子珩从背后拉过她的手腕，趁她惊愕之际揽上她的腰，很快托住她的腿将她抱了起来。 晚柠少有从上往下俯视子珩的机会，可越是这样越能看清楚他心底的野兽在苏醒，她有些害怕自己虽能将它唤醒却没有本事镇压。于是双手死死握住子珩的手腕，这点雕虫小技实在不足以看。 “干什么呢？颜颜。”，子珩看穿她的意图，故意凑近她的耳边撩拨她的思绪，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样子。 “没……没什么，”，她忽然提高声音反问道：“你恶人先告状，我倒想问问你要做什么呢？” “盖章不是需要双方吗？我没打算让颜颜代劳，以免到时候被你说不规范而撕毁条约。现在轮到我盖章了。” 于是原本护在腰间的手缓缓上移，轻抚过她的背脊，奇怪的触感像小猫般微微发抖。最终从背后托住她的头，吻了上去，越来越热烈。 晚柠抵挡不住又要防备自己下坠，亲吻间隙她扭头看着地面，却被身后子珩的手抬起。意乱情迷之际，他呢喃乞求道：“颜颜，看着我看着我。你怎么了？” 不给她回答的机会，便又仰起头伸长脖颈亲了上去，修长的脖子上血管微微凸起，喉结上下起伏。 生怕自己掉下去，晚柠更是攀紧他的腰间，双手死死按住他的肩膀。他察觉到她的力度，欣喜地以为那是她的回应，便更加卖力起来。 “我要掉下去了。”，忘情时晚柠喃喃的话，将子珩拉回现实，双手把晚柠往上颠了颠稳稳地抱住，温柔留恋地亲吻她的嘴角。 睁开双眼望着怀里的晚柠，蜻蜓点水般又吻上她的脸颊，她的耳垂，凑近她的耳朵轻声说道：“契约成立，你不许回家的时候丢下我，颜颜。” 晚柠凑近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头埋在他的肩，手指轻柔捏着另一边的耳垂。 “那你要帮我哦，我早点回家你才能早点见到岳丈和岳母提亲。” 子珩点点头，抱得更用力，回应着她的请求。 “时候不早了，我再不回去营地，要被人怀疑了。”，晚柠提醒道。 子珩平稳地将她放下来，温柔地牵起她的手，说道：“天色已晚道路难走，我送你吧，颜颜。” “嗯嗯。”，她反握住子珩的手，另一只手拉着他的胳膊，想着无论未来如何发展，都要过好当前的每一天。 两人就这样一路携手前行，好似有说不完的话，路途再远也很快就能到达。 “天这么黑，能找到才怪呢！我就这么附近转一圈，等会儿弄狼狈些再去蒙珠公主处转悠转悠。反正力我使出了，找不到人也不能怪我吧！”，柳青羽提着灯笼在营地后边转悠，边走边小声吐槽。 作为秀女，她是顶替杜若的资格才能参加，所以一直想攀上蒙珠公主这个关系。这次蒙珠的婢女失踪正是好机会，她便趁着其他人玩乐嬉戏之际出来做样子，假装帮忙寻找，想着公主多少要承这个情。 虽没能找到霞云，但还真被她有所发现。 恰好此时子珩送晚柠到此处，晚柠催促子珩快些离去，路上注意安全。可初期的告别总是艰难的，来回拉扯，子珩拉着晚柠的手不忍松开。 “快回去吧，再往前小心被人看见。”，晚柠笑着提醒道。 “好的。”，嘴上这样回复，他却又张开手臂乞求一个拥抱。 晚柠拿他毫无办法，张开双臂靠近他拥抱着，口中交代着：“抱完就要回去哦，明天我就回宫了。” “嗯嗯。” 正在两人难分难舍之际，柳青羽恰好也到达附近，她听见些动静立刻将自己的灯笼熄灭，随后听着声音悄悄靠近。 “谁胆子这么大，敢在皇家营地私会？”，柳青羽心里想着，偷偷掀开树枝，借着月光隐约看见晚柠的衣服和配饰。 她立刻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心中万分诧异：“公……公主，是乐颜公主？难怪公主要带我们来这里，那个男人是谁？” 看不清楚他的脸，柳青羽慢慢挪动身子，发出的细微声响被子珩听见，他捡起一个石子一手揽着晚柠，将石子朝着这声响丢过来。 第214章 撞见公主的秘密 小石子从面前呼啸而过，柳青羽下意识捂住嘴巴，她慌张不已但知道一旦发出声音就彻底什么都没了。 “怎么了？”，晚柠也立刻警觉起来，拉住子珩的手腕。 “有奇怪的动静。”，说着将晚柠护在身后，蹑手蹑脚就要往前去查看。 晚柠从他身后探出脑袋仔细打量着，随后便伸手拉住了他，劝解道：“惊蛰已过，可能是出来活动的小动物罢了，不要紧张。前方就是营地，周围有着将士把守，若是现在追去再将守卫引来可就麻烦了。” 子珩侧耳听着确定那动静没了，这才笑着回头，夸赞道：“颜颜言之有理，我送你回去。” 说着拉起晚柠的手便要往前走，可晚柠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等着子珩回头诧异地看向她。不等他问出疑问，晚柠立刻伸出手指指向营地的方向，小心翼翼解释道：“前边不远，我自己走便是，你快回去吧，莫要被人发现了。” 子珩含情脉脉地盯着，温柔入骨的应道：“颜颜，我站在这里目送你先走。” 见推脱不过，晚柠依依不舍三步两回头地离开。直到她的身影越走越小消失在视线里，子珩这才扭头离去。 待周围彻底恢复平静，柳青羽这才扶着树枝缓缓站起来，因为蹲的太久脚麻不已。确定没有危险后这才一瘸一拐的拎着灯笼往营地走去，满脑子都在猜测这个与乐颜公主私会的男子是谁。能让堂堂长公主如此大费周章的出宫私会，想必这个男子不是一般人；既然出宫相会，那自然不是宫里的人。 柳青羽边走边分析，她想起公主曾失踪过一段时间，莫非这个男子是那时公主在宫外的情郎？她如此魂不守舍地回到营地走进帐篷，高如兰叫了她几声都没有的到回应。 于是如兰懵懂地上前拍拍她的肩膀，柳青羽激动得快要跳起来：“是你呀如兰？” “青羽姐姐这是怎么了？自从刚才回来就魂不守舍的样子。”，高如兰打趣道。 “没，没什么。外面怎么样了，蒙珠公主的婢女可找到了？”，柳青羽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 “嗐，哪有这么容易，派人出去找了一圈什么消息都没有，好在蒙珠公主并未受大影响。”，高如兰还是这般单纯，担心公主的生活。 柳青羽斜着眼冷哼一声，说道：“一个小宫女罢了，很快就会被人忘记，蒙珠公主现在稍有不习惯，很快就会习惯起来的。再说了，这个宫女也不是公主从土漠带来的，哪里有什么情意在。” 高如兰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写满了不敢置信的单纯，她喃喃道：“哦，原来是这样。” 柳青羽白了她一眼，见她如此单纯简单便也不准备把自己今晚看到的事情分享给她，以免传得人尽皆知。她自从猎场被晚柠教训，被杜若踩在脚下，如今又忍气吞声委曲求全来参加选秀，心里其实就憋了一口气。如今被她撞见晚柠的秘密，她忽然有种翻身的错觉，她再也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自然也要好好利用这个消息。 “平日里装清高，没想到背地里如此不堪。哼，乐颜公主，您可等着这份大礼！” 另一边的树林中子珩还未离去，他站在高处俯视着不远处点着灯的营地，沉默不语。忽然一个黑衣人出现在他身后，一手执剑向他行礼。 子珩别对着他，言语清冷：“可查清楚了？” “是，是一名叫柳青羽的秀女，此刻已经回到帐篷中没有宣扬。”，黑衣人禀告道。 “她倒是识相，派人盯着，切莫对公主造成影响。”，子珩吩咐道。 “是！” 第二日花朝记结束后，晚柠便带着所有的秀女回到了宫中，蒙珠公主的宫女失踪便也在没有人提起。但公主毕竟不能没有人照顾，所以穆修便将一同从土漠带来的侍女碧罗送了去身边贴身照顾。 可碧罗这个人是当初离开时，土漠的新王妃飞羽特意送来的。碧罗这个人自幼在土漠长大，自幼散漫从小习武，如今也是武艺高强，但总是冷着脸细微之处的照料常有不到位的地方。还记得飞羽王后将碧罗送给蒙珠时曾说：“碧罗身手敏捷，定能护公主周全。” 蒙珠才不信新王后的好心，只觉得她笑里藏刀，尤其土漠大王当着自己的面夸她想的周到时，对她便更加厌恶。到头来自己辛苦练习，甘愿前往南邺做人质，只为父王能多看自己一眼，可如今在给自己送行的时候，她还要抢走父亲给自己的关注。 所以一看见碧罗，她就能想起飞羽王后那张脸，于是对她也心生厌烦。可她现在也没有办法，便在玉蝶宫里更加沉默。不过也有好处，往日一个年幼的公主身边跟着一个单纯的婢女，没人把她看在眼里，时常侵占她的权益。这下身边跟着一个凶神恶煞的女战士，每日只要在院中练武就能对旁人起到震慑作用，由此旁人更不敢招惹她。 过了几日平静的日子，宫中所有人都开始为清明节做起准备，每年清明节祭祖都是非常重要的活动。这下盯着晚柠的人变少了，她忙里偷闲掰着手指盘算着自己还能在这个宫里留多久，算来算去差不多也就在端午节后，满打满算也不过还有三个多月的光景。 “没多少日子了啊？”，晚柠震惊的坐起来，小声感叹道。 “什么没多少日子？”，婉桃正好这个时候走来，听见了便多问一句。 “没……没什么。”，晚柠抬头看向她，转移话题道：“我是说算日子霞妃也快到柳城了吧。” 婉桃上前将一盘果脯放在她面前，笑着说道：“到了已经到了，这盘果脯便是珠璃掌柜差人送来的，特来报信。” “也是，他们是押送的镖师，行动自然比起旅游快多了。”，晚柠拿起一块梅子干递到嘴里，酸涩的味道穿过甜味充斥着整个口腔，她也因为酸闭上了眼睛，说道：“这梅子干怎么这么酸？” “酸？公主快尝尝杏干和桃干，这些看起来还不错。” 晚柠便将信将疑地拿起一块递到嘴里，更酸，好似她被这些果脯咬了一口。她连连摆手：“太酸了太酸了，留着吧，日后宫中哪位妃子有孕，再送给她们吧。” “妃子？公主又说笑，这宫中哪还有能有孕的妃子。”，婉桃说道：“不过今日太后确实派人过来向晚轩。” “她来干嘛？”，晚柠问道。 “太后差人送来了些糕点，顺便问起选秀的事情。嬷嬷说太后娘娘对选秀的事情很是着急，催促公主早日丰盈皇上的后宫。”，婉桃解释道，她知道乐颜与皇上的关系，便从嬷嬷的话中随便捡了几句说给晚柠。 “她呀，我看是专门来问选秀的进度，顺便来给我送些糕点。”，晚柠低头想了想，既然自己只剩三个多月的时间，现在这一切进度都需要快些起来。她忽而抬头冲着婉桃吩咐道：“婉桃，去把选秀的成绩册子拿过来。” “乐颜长公主在吗？” 第215章 你的妃子归我了 近来这些日子，晚柠时常差使朱樱等人出宫，尤其去往祁王府频繁。 祁王此次回南邺特意从北祁带了许多旧时跟随他离开的旧仆，其中不乏有朱樱的亲人和旧友。想着朱樱她们也离家太久，难免有思乡感情，恰好可以借此叙叙旧联络感情。正因为如此向晚轩此时只有晚柠与婉桃两人，没有人手看门索性就虚掩着，谁爱来便来。 所以当听见有人唤着“乐颜长公主”时，她们两人整齐划一地回头望去，只见来人却是难得出门的怡妃。 晚柠立马站了起来，上前迎着：“怡妃娘娘？快快有请。” 婉桃本正要去取册子，也改变了路线抢先一步上前扶着怡妃娘娘到桌子前坐下。 怡妃娘娘身穿水粉带着牡丹绣花的衣服，颜色风格与她以往差距很大，就连发髻也格外不同。看起来是许久之前的款式，不过都被保存的很好，光泽感还在就像新做的一样。 见晚柠在看自己，怡妃稍显局促微微扭过头打量着自己的衣着，解释道：“许久未离开无名宫，已不知外面如何，今日这样穿不甚妥帖。” “哪有，美是永恒的，怡妃娘娘这么穿别有一番魅力，只是甚少见娘娘穿这样的颜色？娘娘快请坐，婉桃上茶。” 怡妃举手抚摸自己发髻上的簪子，缓步走到晚柠面前坐下，笑着应道：“这身衣服还是当年太上皇在位时赏赐与我，这么多年一直放着，今日想着来拜访公主这才从箱底取了出来。” 晚柠悄悄打量着，这么多年过去这件衣服依旧散发着光泽，身上的刺绣栩栩如生，仿佛能闻见绣花的香气，再配上精巧的簪子，还是能瞥见怡妃当年的盛宠模样，只是这么多年在无名宫中空蹉跎。 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样盯着怡妃太过冒昧，恰好此时婉桃送茶上来，便开口打破沉默：“怡妃娘娘来得巧，我前几日恰好得了好茶，只是我向来不懂，这些好东西给我真是糟蹋了。您帮我品鉴品鉴。” “公主惯会开玩笑，能送来向晚轩的自然是好东西。”，她端起面前的茶盏优雅轻嗅，嘴角欣喜上扬，喜出望外道：“许多年前我曾伴在太上皇左右，每年信城都会送来春前的茶，味道清雅甘甜实在难得久久不能忘怀。就与公主您这盏茶味道一样，我确实幸运能在今日来公主您这里。” 晚柠表面平静，心中早已震惊不已，这茶确实是子珩才派人送来。她喝不惯也看不出什么不同，没想到在怡妃这里评价这般高，她在心里偷笑想着：“看来子珩没骗我，有好东西他是真送。” 但她很快收回发散的思绪，怡妃娘娘自从住进无名宫甚少出门，今日如此难得出门还穿得如此隆重，想必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但见她腼腆吞吞吐吐的样子与她当时有求于自己的模样很是相像。若是两人继续这般僵持，不知道何时才能说上正事，于是晚柠开门见山将话题引到怡妃今日来的目的上。 “娘娘客气，这茶能遇到懂它的人才算幸运。娘娘难得出门光临向晚轩，也是向晚轩的幸运。娘娘，今日前来可有话要与乐颜说？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套，开门见山便是最好。” 怡妃抿抿嘴，虽不是第一次请求公主办事，但这次着实要比上次更难开口，甚至事情也要比之前更难。但事到如今也别无他法，甚至她今日能出这个门就一定要促成这件事。 “不怕公主笑话，自从霞妃离开无名宫里愈发冷清，其他姐妹们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她在的时候不觉得，甚至觉得有些吵闹，这一走便只剩想念。所以我还有一事相求，恳请公主帮忙？” 晚柠装作不明白的样子连连摆手，似乎很是为难地说道：“不行不行，这送出去容易再请回来就难了。娘娘若是让我再把人送回来，我可做不到！” 见着晚柠拒绝的样子，怡妃瞬间紧张，但等听明白公主说的是没办法将她送回来，立刻安心了不少。着急向公主讲明来意，也没了刚开始的犹豫和局促：“不不不，我想请公主将裕妃、沁妃、茹妃也一同送出宫去！” “既然宫内没办法团圆，在宫外相聚也不失一个好方法。只是这三位姐姐与不谙世事的霞妃不同，各自都有自己的想法，若要出宫她们可愿意？” 晚柠并不意外的态度给了怡妃信心，她此时便也能站在平等的位置与晚柠沟通，她垂眉淡淡笑着——像一幅画般美丽，说道：“公主不必担心，我会说服她们，留在这深宫里一眼便看得到死的那天，何苦继续留在这里。今日虽无人看管留意，无名宫中倒也多了几分自由，他日若被人提起时，只怕一条白绫一杯毒酒，这辈子便也了了。” 白绫、毒酒，从未从怡妃口中听过如此消极的话。可看着她微微出神的样子，发红的眼眶，好似见过那样残忍的画面。晚柠想起这些都是后宫中常见的赐死的方式，而在太上皇即位前这里还保留着妃子殉葬的落后习俗，莫非她曾见过那样的场景？ 晚柠也不忍心问下去，只是点点头应允了下来。况且即使怡妃不来请求，她自己也有打算把糟老头太上皇的妃子都弄出去这个大牢笼。如果她们在这里过得好便罢，过得这般荒野求生的原始生活，貌美如花的年纪留在这岂不是浪费？她呀，受过21世纪良好教育的女青年，自然是懂得浪费是可耻的，要杜绝浪费！ 晚柠端起面前地茶水抿了一口，故作深沉思考片刻，在时间的点点流逝中怡妃也更加坚定这件事。时机差不多，晚柠便点点头应允下来：“这件事我参加，保证妃子姐姐们顺利出宫，宫外的生活也有保证。只是怡妃娘娘，您呢？” 这个问题像一根针掉入棉花里，虽然看不见但每每想起心里都是刺痛。她无畏地笑笑，指尖轻抚身上的绣花，轻声却坚定道： “我不走，” “也走不得！” 第216章 爱他与离别预告 “既不想走，也走不得。你说什么人会走不得呢？穆修。” 晚柠顺手从果盘里抄起一个苹果，径直走到穆修侧边地长椅上胳膊垫在脑袋后随意躺着，另只手举起苹果就往嘴里送。 “哎——”，穆修来不及放下手里的笔，立刻拦住：“还没洗。” 虎口夺食，晚柠皱着眉头拿出苹果仔细端详，吐槽道：“王子房里摆放的苹果居然也不洗，那完了，这盘苹果算是废了，你何时能想得起再吃它？” 兴许是方才的激动，笔尖的墨水滴落在写了一半的纸张上——不大不小的一个墨点，甚是扎眼。 “食之无味，酸涩，摆在那里观赏倒有几分生机。”，穆修双目注视着方才在纸上写好的字，是他至今最为满意的作品，只可惜多了一个没想到的墨点。墨点说大不大，想想办法也能隐藏起来；可说小也不小，深深地印在自己心里。 以后再看到这幅作品，他总能第一时间想起这个墨点的位置，即使别人不知，他却能清晰地看到它。穆修提笔犹豫片刻，立即收起笔墨拿起桌面上未完成的作品折叠在一起作为垃圾丢弃。 “真是暴殄……”，晚柠不屑地将苹果放在衣服上蹭了蹭，毫不犹豫咬了一口，确实有些酸涩但还是能接受的程度，补充道：“天物，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你懂不懂，小老弟？” “不懂不懂，我哪里懂这些。我还不懂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穆修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正襟危坐正视着晚柠一副没正行的样子。 晚柠立刻坐起身挺直腰杆，问道：“合着方才我与你说这么多，你都没听？” “你说了这么多，我哪知道哪句是重点。” “全部！都是重点！”，晚柠激动地站起身，又简短概括了一遍：“就是怡妃拜托我送其他三位无名宫的妃子出宫，但是自己却不愿意走，还说自己走不得。” 穆修低头得逞地偷笑，说道：“你这不是能言简意赅精准概括吗？”可是一抬头瞥见了晚柠极具攻击性的白眼，立刻老实地换了一副友好的面孔，态度友好的回答道：“既然她特意来请你将其他三位妃送出去，想必也是真心觉得这里不好。可自己又不愿意走，专门提到‘走不得’，兴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怡妃娘娘入宫最久，与无名宫的其他妃子不同，她曾真正受过宠，与太上皇有过有过一段欢愉的时光。甚至可以说是专宠，一时风头无两，到今日这个处境真是让人唏嘘。希望她是真的有苦衷，而不是对这般无情的太上皇还心存幻想，要是这样就难办了。”，晚柠喃喃说着猜测，不由得为怡妃捏了把汗。 穆修抬眼扫过她脸上的表情，很快又低头垂眉，淡淡地说道：“你还是这样，跟刚开始工作一样，总喜欢先预想假设各种情况给自己设限。晚柠，你这样并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将自己框起来，有时候不要想这么多，去问去做便是，答案常常就在路上。” 本还想反驳几句，但她看向穆修脸上的真诚与平静时，也就理解了他或许并非卖弄和教育，而是真得想给自己几句忠告，由此这个风波便也随它去了。她也能平静地点点头，模切相视一笑说道：“多谢提醒！我便先想办法将其他三位妃子送出去，可能还需要穆修王子你帮忙想想办法？” “我？” “就是你，何不去找你的皇帝帮忙？他对你用情至深，总不会这点小事都不帮忙吧？”，穆修扭头错过她的视线。 晚柠上前一步站在书桌前，双手撑着桌面，眼神里透出难以置信，说道：“因为半年之期快到，在这里虽有头绪但也只剩头绪，所以这次要出宫的还有我，若是请子珩帮忙，恐节外生枝。” 听见她这样的答案，穆修仔细打量着她的脸，问道：“难道你不打算告诉他你要离开？” 晚柠转过身抵靠在桌子上，背对着穆修，声音中透着些许不舍：“我告诉过他有一天我会离开，但未曾说是哪一天。来时突然，走时自然也要像一阵风一样，不拖泥带水的才好。也许有一天醒来，他到处找不到我的踪迹，或许会觉得这一切都是梦吧。” “这样，会觉得残忍吗？” “我知道！”，穆修话还未说完，听见残忍两个字晚柠情不自禁提高了声音打断他的话，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沉默，片刻沉默过后，晚柠带着哭腔的声音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 “长痛不如短痛，我怕一旦告诉他时间，离开前的每一天都会更加痛苦。怕没有勇气再见他，怕此生在没有见面的机会，也怕会不想离开。姜知凡，我好像……” “晚柠”，忽然被叫到自己现代社会真实的名字，穆修立刻轻声唤着她的名字给予她安慰，却于事无补。 “爱上了他。” “……” 背对着穆修的晚柠固执地擦拭着眼泪，艰难地露出微笑，强装镇定自嘲道：“玩鹰的人，还是被鹰啄了眼。我承认最开始带着些利用的打算，只是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所以呀，我更是要快点离开这里才是，去宫外找找线索。” 穆修静静地看着她宣泄情绪，等着她扭过头仅用左边的侧脸对着自己，仍能看见悲伤的痕迹，心里突然抽搐了一下。 “穆修，你帮帮我好不好？我们才是一起穿越过来的，要一起回去的队友，是这个世界最了解彼此的人，我可以完全相信你，对不对？” 穆修愣神，望着她发红的眼眶要哭的脆弱模样一阵恍惚，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纵使他见过人世间的阴谋和守着秘密，但见着这无辜眼神的时候，真想将一切和盘托出。可是他知道任性是有代价的，尤其是自己作为蝴蝶玉佩守护者的身份，他比她更多了一份使命。 他垂下眼眸刻意回避着她的眼神，苦涩地笑着，应道： “是的，你可以完全相信我。” “谢谢你，姜知凡。”，晚柠衷心笑着回应。 “我会帮你离开这里。一定！” 第217章 听命 得到穆修亲口亲口应允后，晚柠心里这才有了些把握，她满怀感激这位“同乡”对自己的慷慨，带着发红的眼眶注视着他深不可测的眼眸，嘴角露出微笑。 “既然穆修已经答应帮忙，我便当真，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晚柠说道。 “当然，要不我给你立字据？”，穆修反问。 “算了算了，就算你给我立了字据也不具备法律效力，就算具备，我在这里也找不到法庭。”，晚柠俏皮一笑，说到：“我们这是君子协定。不过穆修，你可有法子帮我和其他妃子们离开？” “不如就说你们都变成蝴蝶飞走了，可好？” 这不靠谱的建议，如愿收获了一个白眼，晚柠轻叩桌面提醒：“喂，穆修王子，我拜托你正经点，现在可不是在开玩笑。你总不能欺负楮国人没看过电视剧吧，快想个靠谱点的。其实现在就算将她们直接送出去，倒也一了百了短时间并不会有人追究。只是她们都登记在册，若是有一天太上皇驾崩再被人响起，定会牵连到家人，这也不是她们愿意看到的场面。” “听这意思是只要活着就没办法出宫咯？”，穆修反问。 晚柠点点头，谨慎地回答：“现在看，是这个意思。” “既然活着没办法出宫，那就……”，后边的话没能说出口，穆修抬眼与她对视。 “你是说假死？”，晚柠恍然大悟睁大了眼睛。 “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说。”，穆修结实地靠在椅背上，庆幸面前这个菜鸟进步还算快。 “行行行，我说的，只要你帮忙就行。万一……” 话还没说完，门外传来叫喊“少主，少主，……”的声音，由远及近。两人一同朝着门外的声音望去，只见尹竹端着托盘恰好出现在门口，看他慌乱的样子，许是没想到晚柠在这里，慌张自己的出现有没有耽误主子的事情。 “进来吧。”，穆修头也不抬地招呼道。 得到自家主子的命令，他立马又恢复了原本的阳光模样傻乐着，猫着腰几乎用飞一样的速度出到房间正中央的桌子边。忙着手上的动作，同时明媚地向晚柠打着招呼：“乐颜公主吉祥，没想到公主您现在在这里，我可是打扰到您了？” 晚柠转身看向他，托盘上端放着一个洁白透明的玉碗，碗里盛着一半深褐发黑的汤药，上面冒着刚出锅的热气。 “这是什么？”，晚柠扭头看着身旁的穆修，担心的问道：“可是谁生病了？” “没人生病，宫里的太医小题大做，给开的补药。” 虽有怀疑，但见他气色一切都好晚柠便也相信，故意开玩笑用着调侃的语气道：“到底是土漠来的王子尊贵，还有太医月月来请脉，特意给开的补品。长公主都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知她在开玩笑，穆修起身走到桌前拿起汤药送到晚柠面前，说道：“既然公主没有，便将这碗补药拿去喝吧，日后煎好的也由尹竹一起送去向晚轩吧。” 离得近，汤药苦涩的味道涌入鼻腔，浓烈的感觉让她一阵眩晕。晚柠立刻后退一步，连连摆手拒绝道：“这是宫里对穆修王子你的一番好意，我怎敢据为己有？我想起向晚轩还有点事要忙，你们忙，回见！”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说完头也不回的一溜烟跑走。 见晚柠彻底走远，穆修立刻像被抽去了精气神，一手撑着桌面支持着全身，另一只手痛苦地捂住心脏，佝偻着腰身体微微颤抖，脸色发白额头也渗出细细的汗珠。尹竹立马放下所有的东西，第一时间将穆修背到床边坐下。 尹竹又马不停蹄去倒了一杯热水，蹲在床边仰头观察着穆修的状况，可是情况似乎变得更糟糕。穆修痛的一句话说不出来，一向搭理整齐的鬓角散发如今也变得轮乱，他一只手伸直扶住床边指甲快要嵌入其中。 “少主，喝点水吧。”，见穆修没有反对，尹竹起身轻拍他的背，将杯中水递到他的嘴边缓缓喂进去。见他吞下几口稍稍有些放松，可忽然穆修呛住猛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身体每一次起伏，全身的血管仿佛有针在游走，最终汇聚在心脏一齐扎去。 这样的痛苦，他已经经历过许多次，开始还能忍受如今越发频繁难忍。他谁都没说，除了伺候在旁的尹竹无论如何也瞒不住。 “少主” “我没事……咳……，可……可是来消息了？”，穆修气若游丝，万分虚弱地问道。 尹竹低下头有意回避他的目光，轻声回答道：“回少主，是……是的。” “可有送来？” “有……少主……您”，尹竹本想劝说，可看他这样痛苦的模样又是自己的主子，劝说便显得站着说话不腰疼。 穆修艰难抬头斜着眼像只凶狠的鹰盯着他，煞白的脸上没有半分血丝，可眼底的凶狠似乎要将他撕成碎片。 “拿来！” 尹竹立马从衣服口袋里翻出荷包，在荷包底掏出一个红色的小瓶子在手心倒出一颗赤色的药丸。随后不假思索的塞进穆修的口中，又将手中的杯子送到嘴边帮助他吞下药丸。 沉默，时间在沉默中缓缓流过。 穆修一直保持着弯腰坐在床边的动作，直到药效上来疼痛慢慢消失。这时，垂着脑袋的穆修忽然开口问起：“随这药送来的，可还有其它？” 守在一旁的尹竹见王子恢复了些生气，这才放下心来。从荷包里又掏出一张字条，跪地，双手举过头顶送到穆修面前。 穆修瞥一眼，正欲举起右手拿过来沮丧地发现用不上力，便松开捂着心脏的左手将这字条取了过来。上面写着土漠给他的任务，上面无论是什么他都只能完成，所以渐渐他也不再关心是什么。 可这次纸条上的内容出现在他眼前时，他怔怔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尹竹看出他的异常，跪在地上仰着脸关切地问道：“少主，是什么？” 穆修未开口，纸条却从指尖脱落飘落地上，尹竹立刻跪着上前捡起，只见上面赫然写着：“杀蒙珠 娶乐颜”。 第218章 孤寂与热闹 面前那张小小的字条写着的内容实在超过所有人的想象，尹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嘴角不自主的抽搐着望向坐在床边憔悴的穆修。 他张了张嘴话在嗓子的呜喑中消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在震惊中忽然惊醒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自己竟如此冒失没有规矩，未经允许私自看了土漠给少主的指令，若是被人知道便是死罪。 反应过来的尹竹立马将纸条攥在手心，双手贴在地面不住的磕头请罪：“请少主恕罪，请少主恕罪，请……” 请罪的话三遍还未说完，穆修已无心再听只觉得周围吵闹，面无表情地倚靠着床边的柱子，声音冷冷地说道：“你既已看过，拿去烧掉吧。” “多谢少主，多谢少主。”，尹竹磕头叩谢，立马退了出去，直到关上房门的瞬间心脏依然猛烈跳个不停，手心渗出的汗快要将那张纸条浸透。 随着门外尹竹印在门上的影子消散，房间内又重归寂寥，方才经历过病发的穆修精疲力尽，继续保持着方才的动作静坐，只是脑袋低垂着好似干枯的柳树。若是以前他或许会抗争、会怒骂、会不屑一顾……现在他已没有力气折腾，连抬起眼眸看眼阳光都是奢望，只能可怜地望着地板上的光影缓缓移动渐渐消失。 走又走不了，死又死不掉，一件件一桩桩的事情还要解决不是吗？ 想明白的穆修忽然冷笑一声，抬起头向着从门缝里照进来的光束，眼睛布满红血丝却很凌厉。那声冷笑慢慢变成大笑，身体也因为笑抖动起来，他自嘲命途多舛，亦是嘲笑命运的无能！ 另一边的晚柠已经开始规划，如何把自己离开对其他人的影响降到最小，切不可自己来时静悄悄，走时却给别人的生活带来风暴，自己惹出的事情自然还是要好好收尾，最好能将宫中的谜团弄清楚。现在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必须要比之前更大胆更激进些！ 为此她还特意拿纸笔记下离开前必须要做的事情，像大学时出去玩做攻略般细致。 话说回来自从玉熙宫回来后，“假死”两个字便盘旋在晚柠脑子里挥之不去，想了许多办法最终也绕不开这两个字。但是这一计牵扯众多，一旦开始便没有回头路，如果当事人都不坚定必将牵连到其他人，于是坐不住的晚柠决定再去无名宫探探其他人的口风。 第二日一早，婉桃还在给晚柠梳妆，这时朱紫拉着水月嬉闹着冲了进来。嘭——尚未开口朱紫傲娇地将盘子用力摆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立马吸引到婉桃与晚柠的眼神。 朱紫一手叉腰，开心地仰着头正等着大家问。旁人早就看透她的心思，婉桃与晚柠相视一笑并决定由自己来做这个好人。 “这是什么，味道这般香甜？” 朱紫立马破功，由傲娇的状态变得热情，像个敬业的销售推销着：“婉桃姐姐好眼光好品味，这香甜的味道正是由这盘好看的糕点发出来的，来，闭上眼睛嗅一嗅。各位可看到了什么？” 几人非常配合，立马闭上双眼使劲吸气。 “甜甜的，粉粉的。” “我好像看到了春天万物复苏的场面，勃勃生机的原野。” 越是被吹捧朱紫就越发高兴，忘乎所以的模样像个小孩子，周围的人便越发捧场，极尽吹捧之词。 “好了，朱紫，你就别卖关子了，就告诉我们这是什么吧？”，水月上前拉着她的胳膊祈求道。 见气氛烘托的到位，朱紫双手托着这盘糕点自豪的介绍道：“这正是出自我亲爱厉害的大姐——朱樱之手的春日糕点，匠心研制，味道独特，一口便找回春天的感觉。” “两口岂不是要把春日困在嘴里？”，水月打趣道，伸手便要去够被朱紫看穿躲了过去。 “那不行，公主还没吃呢？第一块自然要给公主。”，说着朱紫端着糕点送到晚柠面前，她与婉桃正笑得开心，见状便取了一块拿在手里欣赏。朱樱果然手巧，交给她的事情就没有完不成的，简直是向晚轩掌握厨房的神！ 水月没能吃到正在背后努嘴，见她这个傲娇的模样便双手交叉在胸前，故意开着玩笑说道：“这是人家朱樱姐的作品，快让我也吃一块？” 朱紫偏要逗趣，先送给婉桃一块后转身做着鬼脸：“嘿嘿，朱樱是我姐姐，我当然与有荣焉，啦啦啦——”，说罢当着水月的面将盘子里最后一块塞进了嘴里。 水月又气又恼，却又无可奈何，脸憋的通红。 她们两个不是第一天置气，晚柠见状便轻车熟路地询问道：“今日又是怎地，是谁又惹了谁？” 朱紫扭头看向晚柠，一副胜利者的愉快模样：“公主这也看不出来吗？这次自然是水月的原因，最近她与玉蝶宫的柳青羽的婢女露儿关系最好，哪里还瞧得上姐姐做的糕点。”，看她那样子明明在意得很，说话间还不忘对着水月说着酸话：“既然这样，你就去吃露儿做的荷花酥去，何必想着这樱花糕呢？” 晚柠与一旁的婉桃相视一笑，一切了然于心。婉桃放下簪子，走到两人中间笑着打圆场：“荷花酥再好吃，在水月这里也是比不上樱花糕的。” 婉桃将手中的樱花糕轻轻放在水月掌心，接着说道：“我们水月向来爱好结交朋友，从不看朋友的出身，对露儿自然也是这样。只是朋友再多，也不可忽视向晚轩的朋友才是。” 水月偷瞄着朱紫，朱紫恰好也偷看水月的表情，两人便也对视上，相视一笑便什么矛盾都不存在。 “这才是好姐妹！”，晚柠全部看在眼里，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我昨日给朱樱一张的单子，拜托她按此做道吃食。时间差不多了，谁能去帮我瞧上一瞧，可做好了？” 水月、朱紫、婉桃三人立马面面相觑，水月口中的糕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就这样如鲠在喉。朱紫也意识到自己干了坏事，此刻如坐针毡。见状，婉桃再次开口打圆场，向着晚柠问道：“公主说的吃食，可是一道糕点？” “是呀！” “可是只有春日有？” “对呀，你怎么知道？这是我要拿去送给无名宫的茹妃的，是她的家乡小食。”，晚柠诧异地盯着婉桃的脸问道。 婉桃莞尔一笑，眼神看向水月和朱紫最终落在晚柠身上，说道：“只怕这道糕点如今已经入了肚了，不知味道如何？” 晚柠这才反应过来瞳孔放大，毕竟这道小食被她寄予厚望，想借此唤醒内心深处对家乡的思念。偏偏这份原料难寻，数量有限，十分珍贵。 “朱紫，让你将食盒拿给公主，怎还放在这里？你呀，近来越发贪玩。” 门外响起朱樱的声音，众人的目光默契地看去，只见她一手提着食盒正低头迈着门槛。朱紫喜出望外立刻蹦蹦跳跳上前，讨好地从朱樱手里接过食盒，撒娇道：“好姐姐，好姐姐，多亏你来了，我可太感谢你。” “你今日是怎么了？哪根筋搭得不对，还是发烧了？” 第219章 上锁的屋子 妹妹反常的举动异常的热情，以及抱着自己不肯撒手的样子让朱樱没了脾气，转而向一旁看热闹的其他人求助。 “她今儿这是怎么了？” “哼哼，”，水月笑出声来：“朱紫今日突然发现自己的姐姐特别厉害，对你由衷的敬佩。” 这一番解释，朱樱更是摸不着头脑，晚柠将手里的钗放在妆奁中，起身打趣道：“我们快些走吧，切莫耽误了她们姐妹情深。水月，去看看前院亭中那几株梨花包开了没，剪下几枝装点装点光秃秃的窗台。婉桃，去接下食盒吧。” “是。” 婉桃路过从朱紫手中接过食盒，几人便一同离开，独留朱紫在房中等着姐姐的“教育”。 晚柠本打算带着婉桃一同前往无名宫，可走到半道又觉得有些不妥，或许现在并不是个好时机。于是晚柠便找了个差使让她离开，自己一人带着食盒去往无名宫。 无名宫附近静悄悄，晚柠正欲上前敲门却发现宫门虚掩着，这有些反常。前几次来时，这宫门都从里面反锁着，娘娘们在里面游戏取乐欢声笑语不断。可今日到处静悄悄，就连大门都只是虚掩着。 “糟了，”，晚柠心里生出不祥的预感：“可千万不要是有人已经关注到她们，那这样只怕出宫就更难了。” 晚柠站在门口左右打量，心里着急连带着手上的动作也变得更加粗暴，她索性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几日不来这里，周遭经过春风的吹拂也泛出草色，变化很大。走出一小段路，“小农夫”沁妃的菜园便出现在眼前，没了冬日的贫瘠也长出了新鲜的芽芽。这是沁妃特意用去年的菜留做的种，虽能发芽近看出芽率却不高。 草色遥看近却无，大抵是这个样子。 菜园的地面湿湿的，看似刚浇过水，短短时间几人必定走不远。晚柠提起食盒继续往里走，很快便来到那个细长幽暗的走廊。她来过几次，也不知怎地每次靠近这条走廊便会心神不宁，前几次有人陪着说说话很快过去，事后也不会再细想起。 可今日不同，她只有一个人足够她情不自禁地细细观察着个走廊，即使外面阳光明媚，这里依旧幽暗昏黄带着些阴冷和潮湿的空气。什么样的建造者会设计这样一个走廊，两边高耸的柱子挡住了所有的光，上方拱形的顶更是压迫感十足。 晚柠昂着头眨眨眼，恍惚中觉得这个顶的样子十分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灵光一闪她忽然想起奶奶下葬那天，她扶着奶奶的棺材痛哭不止，尤其临近老先生选好的盖棺时间时。晚柠跌坐在地，翻身时抬起的棺材盖子正好从她上方经过，宽大沉重的阴影挡住她所有的视线，那种感觉正和如今一样，压迫感仿佛要将她也永远困在这里。 “这……这是……棺材？这里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 晚柠呼吸不过来，一手撑着旁边的柱子一手紧紧握住食盒，鼓起勇气用一种全新的视角看去，昏暗的走廊似乎没有尽头，道路两旁摆放着小型的动物石像，春风经过此处也会变得阴冷。一旦开始联想到墓，这条走廊更像是墓前的神道与墓道的结合体。 她惶恐震惊的闭上眼睛，紧接着刮过的风里便多了几分呼啸，裹挟着尖锐刺耳的惨叫。仔细听好似一个女子绝望而发出的凄厉声，夹杂着抽泣与怒骂，偶尔又多了几声诡异的笑，凄凉万分。 “这声音我在哪里听过？”，晚柠猛地睁开眼：“是那个梦！没错，就是我穿越前做的梦所到达的地方，那这个声音必定是那个被困着的女人发出的。” 反应过来之后，晚柠也顾不得害怕，循着这个声音去找寻来源。穿过这个长长的走廊，这声音便没了方向好似来自四面八方，像无数个箭一齐扎向她的身体，又像无数条线将她层层缠绕，紧紧裹在里面。 晚柠自觉自己别无他法，踉踉跄跄着冲出包围，步履蹒跚着走到废弃的后院一间上锁的屋子。此时，所有的声响戛然而止，世间又恢复了春日的宁静。明媚的阳光穿过林间，如此耀眼让我晚柠睁不开眼，也让她恍惚方才的一切是不是自己失心疯，是错觉。 她扭回头看向这扇破旧的门，和门上新换的锁，心想着：反正来都来了，不如去看看吧！随手从地上抄起一块砖，瞄准锁的位置，高高举起双手狠狠地朝着目标砸去。 “公主，乐颜公主，你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晚柠顺手将砖头丢弃在旁，回头望见怡妃正朝着自己走来，边走边说：“这个废弃多年无人打理，兴许有着毒虫毒蛇，公主快过来吧。” 晚柠换做一个无辜的表情，举起手中的食盒，说明来意：“嗐，我今日特地带了茹妃的家乡小食，想着偷偷进来给你们个惊喜，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迷路。一时恍惚竟走到了这里，怡妃娘娘，这间锁着的屋子是干什么的？” 此时怡妃已经来到晚柠身旁，她也上下打量着这间屋子，装作惊讶的样子：“哟，我还真不太清楚，住进来时这间屋子就在，嬷嬷还特别说过切勿靠近。在我们之前这里住着五个高僧为楮国祈福，许是他们的阵法，或者他们留下的东西。公主跟我去前院吧，高僧的东西我们是碰不得的。” 高僧的东西是碰不得的，这是楮国的共识。晚柠虽不甘心，可她尚且不知道怡妃是否在这件事上有所隐瞒，况且自己也不打算打草惊蛇，便先跟着她离开此处。离开前，她频频回头望向这间屋子，冥冥中似乎有种声音在召唤着她。 “公主来得不巧，今儿天气明媚，我便强行带着她们去附近晒晒太阳。也正是我突然不舒服，这才想着提前回来，也恰好发现公主您。”，怡妃拉着晚柠带着她走到前院：“公主您请坐，茹妃若是看到必定开心，这口家乡的小食她可许多年未曾吃到，想念不已。” “什么想念不已？”，这话正好被进门的茹妃听见：“怡妃姐姐可是有好东西？” “姐姐一个人回来，可是为了这好东西？”，沁妃说道 “你们怎么都回来了？”，怡妃笑着望向进门的三人，说道：“可是外面的阳光不好？” 茹妃摆摆手：“好好好，只是无名宫的阳光也不错，况且没有姐姐在，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要是我们姐妹们能一直住在这里，一直在一起就再好不过。” 茹妃表面虽然大大咧咧，但确是最心细的，她知道霞妃的离开势必会让怡妃觉得孤单，便经常说着些暖心的话，故意逗她，试图弥补一些霞妃的位置。好在这些话对怡妃也是很受用，每次她都开心不已。 怡妃笑着嗔道：“你呀，就你嘴最甜。今儿公主带了小食过来，可要尝尝？” 随着食盒打开，无名宫上空便飘荡着茹妃欣喜地叫喊： “樱——花——糕——” 第220章 组队中 人有时是极其健忘的动物，当然这种健忘有时是出于对自我的保护，窘迫久了便忘了自由的日子，快乐久了也会忘了痛苦，很公平。 但身体拥有比脑子更好的记性，脑子忘掉的东西，身体却还都记得。一块樱花糕入口，那些久远的已经忘却的记忆忽然重新载入脑袋里，熟悉的味道串联起每个有它的日子，和在一起享用的人。 口中的糕点还未吞咽，便红了眼眶，眼泪夺眶而出顺着眼角缓缓滑落，少见茹妃梨花带雨的模样。其他人还在搞不清楚状况时，怡妃已经上前关心道：“好好的，这是怎么了？多吃了口糕，怎就哭成这样？” 茹妃站在原地，手里握着另一半樱花糕，任由怡妃拿出手帕替她擦去两旁的泪水。 到这时该是晚柠表演地时候，她心里清楚的很茹妃这是想起了家乡亲人，但这样还不够，她偏要再加一把火。她站起来连忙收起糕点放回餐盒，又去茹妃手里拿走那半块，佯装担心地说道：“许是我带来的糕点不行，先别吃了，我通通拿回去再让朱樱研究研究，下次再给你们送。” 一听说要拿走，这不亚于虎口夺食，茹妃紧握着不肯撒手。 “不许拿走，都不许拿走！”，茹妃带着哭腔说道。 “好好好，不拿不拿，你也先别哭了，再吓着乐颜公主。”，怡妃温柔地安慰道，一边帮着她恢复情绪。 一旁的沁妃全然看在眼里，感叹道：“平日里就属茹妃姐姐最为洒脱不羁，竟也有这样的一面。” 茹妃一边哭一边招手，满是哭腔的声音说道：“我……我……一会儿就好了，这个糕和我小时候在府中吃过的一模一样，后来府中换了厨娘便再也没吃过。现在……我已经忘了厨娘的模样，和府里的装饰。” “我也是，进宫前我娘拉着我的手走遍府里每一个地方，生怕我忘了自己的家。可现在，我已不知道府里是何模样，和我走时还一样吗？”，沁妃附和道：“你呢，裕妃姐姐？” “语菲” “什么” “我的名字叫语菲，许久没人唤这个名字。” 气氛烘托到位，晚柠便开始点题：“语菲，好好听的名字，我记得裕妃的姓氏为赵，那闺名便是赵语菲。现在霞妃已经回到了府里，想必再也没有人会叫她霞妃。” 怡妃得到她的眼神提示，立刻跟在晚柠的话后说道：“这还得多谢公主，从此世间再无霞妃。宫外的阳光多好，若是能再出去看看便也知足了。你们说可是这样？” “看一眼有什么用，若是能天天看见才好，这手里的糕要是能经常吃才好！若是不知道也便罢了，一旦知道了这糕的味道，这以后可怎么办？乐颜公主，你宫中可还有？”，茹妃接过话茬。 自从霞妃成功离宫，仿佛一颗石子丢进了平静的湖面，尽管现在湖面已经恢复平静，但水面之下的秩序已经被打乱。每个人都开始审视自己的生活，原本还能忍受的事情因为有了另外的可能，也变得不太能忍受。深夜睡不着的时候，也会幻想倘若有天自己也能出宫会怎么样呢？要去做些什么呢？ 但毕竟自己是登记在册的妃子，想要离开这里难于登天。所以人人都不说，或者都等着其他人先开口。所以无名宫似乎什么都没变，其实一切都变了。 “要是我们也能出去就好了。”，小农夫沁妃低着头小声说道，但声音被其他人精准的捕捉，一齐朝着她望去。 还不等她撤回自己的“大逆不道”的言论，茹妃便紧跟其上：“是呀，把无名宫一起搬出去才好，我们继续做姐妹，你呢？” 话头落在茹妃身上，她低头沉思片刻后，喃喃地说道：“山川河流，若上天给予我机会，我想去探寻每一条奔流的河流，走过每一处山川。我的生命已经消耗在那里，而不是这深宫的四面高墙。” “既然如此，何不试试？”，晚柠站起身，面对着几人十分认真的问道。 对面的几人面面相觑，却又都犹豫起来，说出自己的担忧：“可我们都登记在册。” “那就烧了，丢了，没有的事情该如何追究？”，晚柠说道：“只要妃子姐姐们愿意试一试，愿意放弃宫里的身份，我便可以帮忙。太上皇年纪大了，若是哪天一命呜呼……” 怡妃连忙捂住晚柠的嘴，交代道：“公主注意祸从口出，小心为是。” 晚柠点点头，没好气地说道：“好好好，我不说了，我换个词，驾鹤西去？不见了？消失了？随风而逝？乘云驾雾？总之离开了这里，宫里又想起姐姐们，非要你们陪着那时该怎么办呢？” “姐姐们，早做打算。事情宜早不宜迟，若愿意尽快做筹谋才是。”，晚柠双眼水汪汪，炯炯有神地看着对面的妃子们，观察着她们嘴角细微的抽搐，生怕自己劝说的不到位，这些漂亮鲜活的姐姐们甘愿将生命浪费在这样的泥淖之中：“我先走一步，姐姐们再想想。” 说罢该说的话，晚柠自觉不便打扰，于是提起食盒起身离开。刚走出三步身后忽然有人叫住她。 “公主留步，我想好了，我参加。” 晚柠笑着回头，只见一向胆小小农夫率先站了出来。她双手握拳嘴角抽搐，眼神却异常坚毅：“我不想在这里种菜，我想把菜种在更宽广的土地上。只是我不想因为我的事情牵连到家里人，公主，会牵连到家里人吗？” 晚柠笑笑不语，摇了摇头，如果用一个悲剧去解救另外一个悲剧，这将是最大的悲剧！ “我也参加，只要不影响家里人，我如何都无所谓，大不了就是一死。但我想在有生之年再见一次我父母，看看府里如今的模样。”，茹妃向前迈出一步，与沁妃并肩站着，一同默契地看向裕妃，问道：“裕妃，你参加吗？” 裕妃抿了抿嘴，她喜欢胡思乱想，脑子里已经预想了多种可能。这会儿面对大家的目光，竟也说不出话来。 “我参加！”，忽然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众人受了惊吓，后怕自己的疏忽居然被人这般轻松听到谈话。便立刻回头寻找着声音的来源，这时崔太医背着药箱缓缓出现。 他向着公主娘娘行礼，赔罪道：“以安未请自来，请公主、娘娘赐罪。” “我记得太医院不在这个位置，崔太医怎会出现在这里？”，晚柠表情严肃的问道。 崔以安继续弯腰在小药箱里翻找着，掏出一份包装好的果脯递了上来：“回公主，上次来给各位娘娘请脉，听诸位娘娘谈起糖渍梅子，昨儿得了机会出宫特意买了些给娘娘们送来。以安并非有意偷听，但确实想为此出份力，请乐颜公主，娘娘们成全。” “太医可是个体面的工作，难道崔太医真的愿意放弃？” 崔以安偷瞄裕妃观察她的表情，见她有些担心的神情便也放下心来，虔诚地弯腰行礼说道：“医术是为救人，在宫中也好高官厚禄也罢，在外悬壶济世也好，都是救人。如此以安便知足矣，恳请公主成全！” 第221章 贪杯春日酒 心情大好，晚饭时便贪杯多喝了几盏春日新酒。但人才瘾大，一顿饭还未吃完便红了脸颊，情绪高亢拉着周围的人说个不停。 “公主醉了，快把春日酒拿下去。”，婉桃转身去倒着解酒茶。 晚柠一把抱住酒壶，另一只手拉住前来收拾的朱樱的手腕，呵呵笑着夸赞道：“朱樱，你就是向晚轩掌管厨房的神，就该在南邺开个餐馆让其他人知道你有多厉害！” “多谢公主夸奖，酒再好也不可贪杯，伤身体的。”，朱樱劝着，伸手便要去拿晚柠怀里的酒壶。 “我真的没喝醉，你们放心好了。”，晚柠早有提防，得意地笑着手舞足蹈，拿出酒壶晃着，说道：“这新酿的酒甜甜的，不就是米酒吗？米酒能有什么度数，小甜水罢了。” 听见她这么说，旁人纷纷笑起来，朱樱也难得开起玩笑：“你们瞧瞧，公主居然说我的酒是小甜水，今天这小甜水非要让公主醉一醉不可！” 向晚轩的气氛极好，晚柠端起酒杯站起身来：“遇酒且呵呵，人生能几何。就算醉一醉又能怎么样呢？” 说完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正当众人放松警惕时，忽然传来“哐当”一声紧接着是杯子碎掉的清脆。大家一齐回头只见晚柠跌坐在椅子中，手里杯子已经掉在地上碎了，眼睛紧闭呼吸平稳的睡去，但另一只手里的酒壶依旧攥得紧紧。 虚惊一场，旁人这才相视一笑。 “朱樱，陪我送公主回房休息，水月、朱紫，辛苦二位将餐桌收拾妥当。” “是。” 此时屋外的太阳还未完全落山，婉桃与朱樱一人扶着一边默契对视，小声交谈：“公主这只夜猫子还是第一次睡这么早。” “是的，只怕夜里醒来肚饿，等会儿放些吃食在房里吧。” 朱樱想起冬日那晚晚柠因肚饿去厨房“偷吃”，回来时路过房间发现自己为收下锦被惹出的乱子自责，还是她耐心劝解自己的事情。心中感激不已，点头说道：“好的，婉桃姑娘想得周到，我等会儿便去做些新吃食。” 晚柠虽身体纤细但毕竟是喝醉的状态，两个同样纤细的姑娘还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之力才将她送回房中。酒醉的她时而安静时而闹腾，躺在床上翻来翻去，朱樱握着她的胳膊婉桃趁机去盖被子。兴许是不小心碰到晚柠的脸颊，痒痒的，她迷迷糊糊小声嘟囔着：“别这样……” 梦中的呓语模糊不清，朱樱以为公主有何吩咐，便俯身凑近。 “子珩……子珩……” 声音虽含糊不清，却也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朱樱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只以为自己听错了。 婉桃察觉出朱樱表情的变化，立刻关心地问道：“公主说什么呢？” “没，没什么。”，朱樱帮着盖好被子，起身僵硬地笑着，失魂的说道：“说今日的酒好喝，甜甜的。” 好在朱樱很快恢复正常，拉着婉桃便离开。晚柠与子珩的关系知道的人不多，向晚轩的旁人只知道她与皇上关系好，但也从未往其他地方想。但长公主睡梦中能叫着皇上的名字，这便无论如何都清白不了，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果然如婉桃所料，难得早睡的晚柠在凌晨时分便醒了过来，屋外草丛里已经有了虫儿翻动的窸窸窣窣声响。晚柠起身靠在床边，想着昨晚的事情，忽然懊恼不已，拍着脑袋说道：“唉，我真是丢了西瓜捡芝麻，昨晚只顾着多喝几杯春日酒，菜都没吃几口。那一大盘肘子，也就才动了一筷子，暴殄天物呀！暴殄天物。” 醒得早就饿的快，晚柠掀开被子打算去厨房找找是否有漏网之鱼，刚走到桌边立马留意到桌上的食盒。其实不留意也很难，朱樱包装的实在太过显眼，食盒外层还用热水和保温的小被子包着，打开的时候还带着些热气。 “真周到，那我可不客气了。”，于是顺利用这宵夜饱餐一顿，饭毕要将盘子装进食盒时，忽然在底部发现了一个小葫芦，方才着急竟然完全没能看见。 晚柠好奇的拿出来，贴近耳朵晃晃，里面装满了液体。好奇心爆棚的她打开葫芦的塞子，一股甜甜的酒香瞬间扑面而来，紧紧地将她裹住，味道远比昨晚喝的春日酒更加浓郁和香甜。她尝试性小抿一口，口腔中立刻被果香填满，层次丰富缓缓递进。酒味褪去果香却越来越足，身上也散发出浓郁的果香，好像变成了一颗长在藤蔓上的大葡萄。 两口下肚，她身上的香味也越发浓郁，只可惜自己无法感知到。渐渐的她能感觉到由内而外的燥热，身体发烫，口渴不止。因为口渴便猛灌了一口酒，又因为就身体愈发燥热，也不知这酒怎么了，偏偏让人欲罢不能。 晚柠起身跌跌撞撞走到窗边，猛地推开窗户，凉风顺着衣袖钻进身体里，炽热暂时得到了缓解。还不过瘾，她又去将所有的门全部打开，索性揭开外衣的扣子让其敞开，只留里面单薄的里衣，这才好受些。 她依靠在门框边，抬眼就看见了屋檐上悬挂的月亮，好似看到了自己的好友，便心血来潮操起酒葫芦爬到了屋顶上。光坐上不过瘾，她将裙子拉到膝盖上大腿处绑起来，宽大的裤腿足够凉风来给自己降温。 她感叹着屋顶设计的合理，好像是符合人体工学的椅子，她干脆躺在上面欣赏静谧的夜景，时不时再灌上一口酒。 “这样好的月亮，这样好的夜晚，可惜他们都没有福分！”，晚柠又灌上一口酒，仰头问道：“月亮呀月亮，再过几个月我就要走了，就不能在这里看你了。不过还好，有月光的地方就有你，你比我厉害太多太多。” 忽然晚柠隐隐约约听见楼下急促的脚步声，自己将门打开，许是有人看见过来关心自己。她自然不能让人着急，于是匍匐着趴在屋檐上露出脑袋朝下望，这时恰好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屋内出来。 晚柠认了出来，干脆趴着不出声看他着急地寻找自己，半晌从头发上取下飘带一端系在手里，另一端从屋檐的边缘垂下，飘带的长度刚好到子珩的额间。几乎是下意识的行为，子珩担心恐有刺客担心晚柠的安危立马拽住发带的另一端。 可两人实力悬殊，晚柠哪里是他的对手失了重心，来不及做出反应便从屋檐上滑落。另一边子珩也看清楚了这恶作剧的人是谁，仅用一只手便稳稳地接住她，托着抱在怀里。 红红的脸颊，浓郁的果香，受惊后的喜出望外，晚柠躺在他怀里像只小鹿露出欣喜的笑，迷迷糊糊的说道：“你好厉害，再来一次。” 子珩宠溺的盯着她的脸，虚惊一场的庆幸，小声说道：“小酒鬼。” 第222章 葫芦酒 春露散 “我可不是酒鬼，只是口渴多喝了几杯甜水。” 说话间晚柠双手攀上他的脖颈，手指在身后玩着发带，眯着眼睛打量眼前人。 “怎么，不认识我？”，子珩坏笑地看着她，目光不小心下移瞧见她今晚这般不羁的装扮，瞬间有些慌乱双手不知该放在哪里。好在他身强力壮轻松地能腾出一只手扯下外衣，盖在她的身上，红着脸结结巴巴的说道：“盖好，小心着凉。” 本就燥热，晚柠从盖着的外衣里伸出雪白的胳膊，从下巴托住子珩的脸，使劲朝着自己的方向掰。子珩可不忍心她出力，一点子招惹他便主动听着她的指挥凑过来。晚柠用手指轻轻触及他的眉间，顺着高挺的鼻梁滑至鼻尖，再托住他的脸颊用拇指轻柔的抚摸嘴唇。 “我认得你，嘿嘿，你是子珩。”，她尽力挺直背，双手托着脸颊，带着醉腔的迷糊倾诉道：“子珩，今晚怎么这么热？” 子珩扭头过去感受着春日的凉风，还略带着些寒意，无论如何也算不上热。他轻轻拍拍晚柠的肩，轻声细语安慰道：“离夏日暑热还远着，你喝醉了颜颜，我送你回房里休息。” 喝醉的晚柠精力要比平日更加旺盛，听见要回房就要逃跑，她趴上子珩的肩眯着眼睛打量周围的景象，喃喃道：“我不回去，可不敢辜负今晚的月亮，我和月亮约好了。” 方才因为散热本就解开了外衣，又经过这番折腾肩膀和胸脯也没了遮挡露出抹胸的罩衫。肌肤的接触换子珩涨红了脸，小心翼翼隔离开来，这一阻止又让晚柠觉得他在作弄自己反而蛄蛹的更加厉害。 混乱中她手上的发带飘落，醉酒的脑袋极为简单，丢了东西便要寻找。她翻来翻去低头瞧见得来全不费工夫，子珩的腰间也系着差不多的东西，便兴奋的以为那就是自己丢掉的东西。动作极快的拉着一头，子珩刚要制止便已经被她给解了下来拿在手里把玩，又要当成丢失的发带系到头上。 “我的发带找到了，可它怎么变这么粗……怎么戴不上……” 又要当成眼罩，双手拉扯着盖在眼睛上，一叶障目，用小小的发带将天地遮住，她痴痴的笑着。 子珩涨红了脸，急于结束这混乱的场面，他凑近晚柠的耳朵小声说道：“颜颜，你若再不老实点，……” 挑衅？这话入了酒醉的晚柠耳朵里，只觉得是挑衅，一股子犟劲儿上来不让她这样做她偏要这样做。于是晚柠猛地掀开蒙在眼睛上的腰带，一只胳膊绕过子珩的后脖颈揽着向下，不带一丝犹豫的吻了上去。 要比往日都来的更加热烈，炽热，酒醉让她完全听从身体的本能。 子珩好不容易“逃出”她的热情攻击，带着理智的劝解：“颜颜，别这样，醒醒。” 绕在手上的腰带飘落在地上，晚柠松开抱着他的手，仰着头眯着眼睛笑着看子珩。不羁的样子，让人沉沦，她嘴角戏谑地笑着，嘟囔道：“不如酒香甜，让人上瘾。” 说罢举起酒葫芦，张开嘴又猛灌了一口，还未来及吞咽，子珩便主动迎了上去帮她接下了这口酒。浓郁的果香在两人唇齿间蔓延，他贪婪地吮吸着，抢夺着，很快晚柠便在这场战斗中败下阵来，大口喘着粗气。 作为“胜利者”的子珩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他低头瞥向晚柠手中地酒葫芦仔细嗅了嗅，眉头一皱瞬间恢复了理智。他意识到今晚的事情不简单，察觉方才的热情并不是晚柠的本意，他警惕的环顾四周并无异样和不妥。 此时来不及做其他的处理，子珩抱上怀里的晚柠送进了房间，关上所有的房门和窗户熄掉所有的灯，温柔地将她放在床上。因为燥热又没了凉风，她像只小泥鳅在床上来回翻动，发出喃喃呓语：“好热……好难受……好像要炸掉了……” 子珩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颜颜，你服用了过量的春露散，这才燥热难忍。休息一下，明日便好了，好不好？” 她困倦地艰难睁开一只眼，眯缝着瞧他担忧的表情，却也听懂了他的话接受了现实，但她又提出：“开窗……好热……我要吹风。” 子珩抓住她乱飞的胳膊，蹲下来贴近她的耳朵，心疼的劝说道：“颜颜，你不能吹风，春露散越是吹风威力便越大，我们忍一忍，好不好？” 晚柠反握住他的胳膊，微微向前便轻松地吻上他的唇，喃喃道：“你帮帮我好不好，子珩，你帮帮我……求你帮帮我。” “颜颜……” 实在不忍继续看她难受，子珩扶着她趴在床边，轻轻一掌拍在她的背上。她受了力立刻呕吐起来，将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食道喉咙被灼烧的说不出话来。 子珩扶她躺下，黑暗中褪下她全部的衣衫，拎起桌上的水浸湿帕子擦拭每一处肌肤，随着水汽蒸发带走身上多余的热量，晚柠这才算是好过些，迷迷瞪瞪睡过去。 等忙完这一切，子珩坐在床边动作轻缓地为她盖上被子，握着她的手在黑暗中静坐，祈祷她一生顺利，希望接下来的风雨不要波及到她，愿自己能处理好一切保护好她。 天空即将破晓，此时正是酣睡的时候，子珩正欲离开这时才想起自己的腰带被她解下，便又两步折返回去取下她衣服上的带子。俯身轻吻晚柠的额头，用极小的声音说道：“颜颜，为防止以后你不认账，这个我便拿走作为凭证，你若不说话便是同意了。” 她正睡得香甜，怎么会说话呢？ 不宜再留，走时子珩特意将酒葫芦一起带走，至于自己的里衣带子他去囫囵找过，但早已没了踪影。也可能是被风吹走，好在这根带子并没有皇帝的标识，向晚轩地处偏僻也不会到其他宫中，便先行离开。 可他是皇帝，自然有人想方设法的盯着，自然有人着急。晚柠现在还不知道即将面临什么，或许她预料到早晚有这么一天，只是几个月后她就要离开，那还怕什么呢？ 第223章 醒来 “呃……啊……” 晚柠缓缓睁开眼，身体异常轻快几乎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仿佛做了全身按摩。和往常一样睡眼惺忪掀开被子，立马发现自己浑身不着片缕从而瞪大了眼睛，手忙脚乱盖上被子。 “我不记得昨晚是裸睡的，难道我潜意识对这里已经有安全感到这个地步？算了算了，我还受不了如此坦诚相见。”，晚柠摇摇头清醒脑袋，转而去寻找自己的衣服，并在床边的柜子上发现叠放整齐的衣衫。 她一手捂着被子伸手去够，只差一点点的距离，只听见“哐当”一声结结实实摔在地上。幸运的是有被子缓冲——只是内伤。一条腿搭在床上，一条腿贴在地上，整个身体被棉被盖着，头发乱糟糟的，如此狼狈的状态还好没人看见。 房门忽然被推开，阳光照在脸上看不清来人，只听婉桃担忧万分地声音：“公主，这是怎么了？” “嘿嘿，”她尴尬的笑着：“如果我说被外星人攻击了，你会相信吗？” “外？外星人，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只知道公主若不快些梳洗就要被太后攻击。”，婉桃放下衣服连忙上前扶晚柠起来。 “太后，她来找我干嘛？”，晚柠坐在床上打量着婉桃今日送来地行头，眨眨眼向她确认：“今日什么活动，要穿这么隆重吗？” “来请嬷嬷只说有大事商讨，还是重视些以策万全。”，婉桃说话时偷瞥了一眼桌上的食盒，确定饭菜有动过的痕迹这才放心：“公主昨儿多喝了几杯酒，今儿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朱樱酿酒很有一套嘛，宿醉之后脑袋一点都不痛。”，晚柠由着婉桃给自己梳妆，忽然想起什么问道：“我什么时候喝醉的？” “昨天晚饭时，公主取笑朱樱的酒是小甜水，接着就昏倒了。”，婉桃拿起朱钗插在她的发髻上，关心的问道：“公主怎么想起问这个？” “没，断片了好奇问问，那是你们把我送回房间的吗？” “我和朱樱，您早早就睡下了。”，婉桃察觉不对劲，便多问一句：“公主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我壮得跟头牛似的，能有什么不舒服。” 婉桃的手很巧，梳成的发髻又快又漂亮，短短时间略施小计一个完美的发型出现。晚柠左右晃动欣赏，流连忘返，对婉桃的手艺赞不绝口。 “公主莫再照镜子，只怕前厅的嬷嬷要等急了。”，婉桃提醒道。 “噢，差点忘了，快走快走。”，转身将婉桃手中的梳子放在妆奁里，拉着她的手大步流星往外走。 往日太后派人来请会特意交代公主一人，今日婉桃每次多问一句是否能跟随都会被拒绝。但她锲而不舍非要次次都问，偏巧这次嬷嬷没有拒绝，出乎意料笑着做出请的动作。没有一丝犹豫，婉桃立马上前跟在晚柠的身边。 太后的佛堂依旧静谧，还未迈进大门就能嗅到阵阵香火的味道，但迈进大门的瞬间就能听见侧厅绵延不断木鱼声，和低语诵经的声音。没了蒙珠的陪伴，近些日子太后醉心佛法越发虔诚，不露面的日子几乎都在诵读，更加频繁的参与这些活动。整个佛堂附近一公里都能嗅到香火气。 “嬷嬷，太后娘娘这是？”，晚柠轻轻拉着嬷嬷的衣袖问道。 “太后娘娘前几日梦见兰妃，心痛难忍越发想念，特意为兰妃诵经祈福。” 晚柠掰着手指算来算去，按照兰妃去世的时间，若是有投胎转世如今亭亭玉立，怎么会来她的梦中？多半是得知太后对她女儿所做的那些事，来找她算账的。 “公主，”，嬷嬷看晚柠站在原地出神不上前，特意唤着：“莫让太后等急了，这边请。” “是，前方开路，不，前方带路。嬷嬷，您先请。” 刚踏上正厅，太后已经笑盈盈地坐在那里，看自己的眼神黏黏糊糊，似笑非笑的嘴角让人害怕。晚柠心想，莫不是她梦见兰妃想妹妹了，所以才叫来自己？完了，又成替身了。算了算了，来都来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今日她就主打一个捧哏，给足太后面子和情绪价值。 于是在进门前特意换上明媚的笑容，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有用没有全部拿上来试一试。 “太后——娘——娘，我亲爱的姨母，听说您想了我？颜儿就这里来了？” 晚柠被自己的声音恶心到，悄声问向一旁的婉桃：“是不是有点过了？” 晚柠点点头，含蓄的回答道：“有点。” “算了，太后年纪大了敏感度降低，说不定吃这套。管人真不真心，肯为她花心思就会开心，”，晚柠自我攻略完毕，换上更加灿烂的笑容，一路小跑到太后面前行礼：“颜儿见过太后娘娘，许久未见，娘娘可还好？” 太后娘娘明显今日心情不错，佯装生气的样子像个可爱的老太太，只要太上皇不在身边她总是自在很多。努努嘴，说道：“颜儿还知道许久未来，可知道我也想你了，今儿怎么未穿粉色的披风？” “粉色披风，那不是兰妃当年的旧物吗？还真把我当替身了？为什么不穿，你猜为什么穿，因为热，都什么天气了！”，她自然不敢这么直接回答，浅浅笑着换做乖巧的模样，回答道：“娘娘疼颜儿，宫里送来了许多新的料子，颜儿自然想穿上新衣服来拜访您。太后娘娘，您看好看吗？” 乐颜拎着裙摆转起圈来，层层叠叠的裙摆一圈一圈好似重瓣的月季，绽放着不同的颜色。这是她的厂子春季特别推出的设计，一经在潘记布庄上市就抢疯了，就连宫里许多人也托关系去宫外代购。 “好看，颜儿灵动，这裙子称你，越发像你母亲了。”，太后眼神里透出欣赏，又带着些怀念沉湎在过去。 见叙旧感情已铺垫的差不多，晚柠便开始cue今天的正事，她自知在选秀这件事上至今还未给太后一个交代，担心她拿这件事做文章。 “那就好，虽然我未曾见过母亲，但大家都说我与她像。我想这是老天爷可怜我，母亲怜惜我，每次照镜子就是我与母亲的相处时刻。镜子里的我开心，便是母亲在开心，若是我难过，便是母亲也不好受，所以，颜儿定要开心才是，不可辜负这份怜惜。” 太后扯着嘴角未曾开口，诧异今日的颜儿怎这般伶牙俐齿。 未给太后喘息的机会，晚柠开门见山问道：“对了，太后娘娘，您今日叫我来为了何事？” 第224章 和静公主 “颜儿聪慧，确有一事。”，太后似笑非笑，眼神深邃不可测。 晚柠在心里翻个白眼，默默吐槽道：“毕竟你找我来就两件事，不是想妹妹了需要个替身，就是有事儿想套路我。我姑且听听吧。” 她放下手里的糕点，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单纯的眼神与太后对视：“太后娘娘有事能想着我，是颜儿的福分，若是能为娘娘排忧解难，更是求之不得。只是颜儿年幼时贪玩疏于学习，只怕娘娘您嫌弃我愚笨，说不到点子上。” 说什么贪玩疏于学习，还不是因为太后把人关在向晚轩中不给人请师傅。晚柠这个时候说这话，还不是点她呢。 嗐，太后毕竟见多识广，看她表情毫无异样，好似这一切真是由乐颜贪玩造成的。她摆着长辈的姿态，不免惋惜的说道：“可惜颜儿的聪慧，今日请你来，是为了和静公主省亲一事。” “谁？”，晚柠睁大眼睛，进宫多日从未从未听人提起过还有这么一号人物，这公主的存在感未免也太低了些。晚柠问道：“未曾听说太上皇还有女儿，不知这和静公主何许人也？” “哦，瞧我这记性，时常会忘记颜儿已记不得之前的事情。和静公主出嫁前，颜儿还特别去送行，要说你们或许还是朋友。”，太后娓娓道来。 “所以和静公主是谁，是哪位妃子的女儿？”，晚柠眨巴眨巴眼睛，只觉得太后啰嗦。 太后摇摇头，解释道：“都不是，她是我与太上皇的义女，并非宫中妃子所出。” 晚柠毫无防备端起面前的茶，哄着她说道：“太后娘娘果然慈悲为怀，让人敬佩……” “已嫁去土漠和亲多年未归，如今育有一子，……” 一口热水还未吞咽，忽然被太后口中的“和亲”震惊不已，差点将茶水全部喷出来，好在她强迫自己全部吞下没有失态，但水也仿佛有了形状，哽在喉咙像一块砖头。 “和亲？果然没安好心，收养义女难道就是为了送她去和亲。等等，太后刚刚好像说她去土漠和亲，莫非她是……”，晚柠在心中疯狂吐槽，忽然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系。 她试探地向太后问道：“太后娘娘，和静公主闺名可是飞羽？” 太后未能预料到她知道和静公主的名字，更不敢轻易揣测以前的事情她还记得多少，但很快又恢复一贯的平和问道：“颜儿还记得，可是想起以前的事情？” 晚柠摆摆手，指着脑袋随口编了个理由：“没有，只觉得这个名字熟悉的很，许是以往有些交集。” 太后瞥了她一眼，继续说道：“和静公主出嫁多年，之前因为两国交恶一直未能回来省亲，听说去年生了孩子，两国关系业已缓和，得土漠大王恩准回国探亲。” “这是好事，自当重视。” “颜儿说得对，和静公主是为了两国的和平出嫁，代表着两国和平安定之意，如今回国省亲应当作为一桩大事来办。这次叫你来，也是想将此事交于颜儿你来操办。” “我？又是我，偌大的楮国就没有其他人了吗？”，晚柠在心里盘算，干脆想着找个借口拒绝掉。心里有了主意，冲着太后乖巧一笑，开口说道：“娘娘既不嫌弃乐颜愚笨，乐颜也不该拒绝，只是颜儿如今的精力都在选秀大会上，自觉能力有限无法兼顾。和静公主出嫁多年难得回国自当重视，若是哪里做得不到位怠慢了和静公主，恐寒了和静公主的归家之心也伤害了楮国百姓的感情。太后娘娘，楮国能人甚多不如交由他人负责，既给旁人一些机会也免去一些太后娘娘偏袒颜儿的闲言。”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太后今日请她来的目的明确，自然也不肯三言两语就放弃。她穿着明白装糊涂，摆明了这件事就要交给晚柠来做，她这葫芦里必定是卖着隐藏款的药。 “颜儿方才说精力有限，恐难同时处理选秀和和静公主的省亲，但这两件事同样重要实在难以取舍。但要说两者的区别，你与和静公主多年未见自然有许多话要讲。”，太后说道。 “不熟，没话讲。”，晚柠笑着小声吐槽。 太后只看见她的笑脸，便接着说道：“楮国的皇嗣向来薄弱，先帝现存唯有两子；太上皇即位百废待兴，苦心经营疏于子嗣，皇子只有子珩一人。现和平盛世，为楮国皇室开枝散叶珩儿责无旁贷，选秀之事不宜再拖。” “图穷匕见了吧，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在选秀之事上。我要好好看看你打算如何做？”，晚柠装作不明白，单纯地看向太后，温柔地问道：“颜儿明白，只是兹事体大自当为楮国选出合适的皇后，此事急不得。” 太后望向门外，这时嬷嬷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弯腰行礼候在一侧。 “方才公主说精力有限，恐不能全身心投入选秀与省亲之事的筹备，所以特意安排嬷嬷来协助。选秀仪式渐入佳境，嬷嬷又是看着珩儿出生长大，自然对他的万分了解，是协助选秀的最佳人选。相信有了嬷嬷的协助，颜儿也能投入更多的精力在和静公主的省亲上。” 微笑的表情僵在脸上变成尴尬，晚柠这才明白所谓的和静公主省亲宴是个幌子，太后真正的目的是光明正大合理的拿走选秀的控制权。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自己找出一个理由太后有十个借口应对。 但她还想再挣扎一下，开口说道：“嬷嬷她年事……” “多谢太后娘娘，多谢乐颜长公主殿下，老奴必定殚精竭虑不辱使命，早日为皇上充盈后宫，望长公主多指教。” 晚柠未说完的话默默憋了回去，这个老嬷嬷在宫中多年，深刻掌握只要谢恩足够快主子就不好反悔的规律。她这话一说，晚柠只能将推脱的话变成恭维，转而问起项目的截止日期。 “那选秀之事就劳嬷嬷多费心，太后娘娘，不知和静公主何时入宫？” 太后神秘一笑，说道：“两个月后入宫，难得回来便多留一阵，过罢端午再启程返回土漠。在此期间若能参加皇帝大婚，便是再好不过。” “太后说的是。”，嬷嬷立刻上前附和。 晚柠用余光瞥着她俩一唱一和的样子，在心里盘算着两个月后自己尚在宫中，端午节前后也正是自己选定离开的日子。太后的只言片语无不透露着乐颜公主曾与飞羽也有着渊源，子珩也与她是旧相识，趁此机会搞清楚之前的故事也好，说不定对找到真正的乐颜公主也有帮助。 为此便也应下了，离开前太后特意交给晚柠一个木盒，说是和静公主送给皇上的，托她转交给皇上。 第225章 小木盒 “好好的，怎么偏要我们去送。” 出了太后的佛堂，晚柠立刻摆弄着和静公主送给皇上的礼物，只是盛放的精致木盒加了锁。即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想尽办法也无法偷窥到其中的奥妙，晚柠懊恼地将盒子交到晚柠的手上。 晚柠只以为这礼物是飞羽特意从土漠送来给皇上，这才让公主不高兴，于是小心劝说：“许是这件事交由公主负责，相关事宜都交了过来。公主若是不愿意，就让我去送吧。” 说罢，婉桃还不忘偷偷观察着晚柠的表情，生怕她因为这件事与皇上生出嫌隙。谁料晚柠毫不在乎的摆摆手，得意的表示：“送个东西罢了，小事一桩。恰好许久未见皇上，况且这次是奉太后的旨意去的，光明正大名正言顺。” “公主方才为何那副忧虑的表情？”，婉桃问道。 “我？”，晚柠回想，不好意思地回答道：“因为我实在太想知道这个神秘的礼物是什么了？如果我不知道，今晚恐怕就要睡不着。对了，婉桃你入宫早，可曾听说皇上、我与和静公主之间的往事？” 婉桃颔首回想起往日听说过的片段，边走边小声讲到：“所知甚少，太上皇曾特意下令禁止宫内议论此事，但也曾听起往日的老人说起过只言片语。好似皇上当初为了阻止和亲事宜与太上皇约定上亲自战场，若是能取得胜利就取消和亲的决定。但战争还未结束，和亲队伍就出发去往土漠，大概从那时起两人便再也没见过。” 后边的故事晚柠曾听穆修讲过，在战场上的子珩落入敌人和自己人共同编织的陷阱，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惨死自己也只剩半条命。从战场上回来后便谁也不见，将自我封闭消失的无影无踪，民间也曾有些闲言碎语大抵是这位皇子命殒战场，而消息则被封锁。 说话间两人已经抵达子珩的政事所，大门紧闭方雄则生人勿进的脸守在门口。冷如冰霜的脸看见公主与婉桃的身影，多了些笑意，上前行礼：“微臣方雄拜见乐颜长公主。” “不必客气，”，晚柠歪着头看向身后那紧闭的大门，问答：“有人在？” “是，付元朗付大人与王绩大人在。公主请稍等，我去通报。”，说罢转身就要往里走。 晚柠赶紧拦住他，解释道：“既然付大人与王大人在，必定是有要事，不便此时去打扰。瞧，那有小亭子我们先去坐会儿，等等吧。” “是！” 两人坐在对面的亭子中，确保门一开就能发现。可是两人左等右等，屁股坐疼了起来活动身体，等困了又打起盹儿，依旧没有结束的样子。迷迷糊糊中晚柠忽然闻到了一股很香的烤鸭，紧接着忽然又坠入山崖，猛地惊醒过来，原来一切都是梦。 她擦擦口水，睡眼惺忪地歪头问向一边的婉桃：“过了多久了？” “快三个时辰了。” “六……六个小时，一个会都快赶上八小时工作制，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商议？他们中间出来过吗？” “没有。” 晚柠站起身活动僵硬的身体，随后从婉桃手上接过木盒，说道：“还以为是个轻松的活，没想到要这么久。现在换你趴着休息会，我盯着吧。” “不……不行。”，婉桃惶恐地就要站起来，又立刻被按了下去。 “没事，老实休息吧。六个小时的会，不知道有没有吃的，只怕要饥肠辘辘。”，晚柠不免有些心疼，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么长的会定是有大事要发生。她在小亭子里来回踱步，推算着参会的付元朗是祁王举荐的人，付老又是祁王的忠实拥趸。至于王绩虽得益于在刘学育事件中不畏强权的表现被皇上重用，算不上是谁的人。但在刘学育事件中得罪的可都是太上皇的人，虽有皇帝的庇佑，但明显也是更亲近祁王一些。 再加上皇上想暗中重启武器坊，并未与太上皇商议，莫非这次事情是针对太上皇的？ 晚柠隐隐不安，虽然太上皇自私平庸，但现阶段三角形具有稳定性，站在对立面的祁王未必就是良人。她开始为子珩担心，害怕他太过心急被人利用。 “付大人、王大人这边请。” 随着门被打开，方雄为他们指引的声音传来，晚柠迫不及待的抬头。可是等了又等始终不见子珩从里面出来，门里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见。又过了片刻，一个疲倦的身影缓缓前行，直到走出门口时已有疲倦地低着头。 这个样子与平时她见到的大相径庭，晚柠没想到平时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子珩居然是这个劳累的样子。她有些心疼，但很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朝着他挥了挥手，只可惜未能引起他的注意。 “子珩” 晚柠轻声唤着他的名字，在他猛地抬头眼睛亮起来之前便换上更甜的笑容，更加用力的朝着他挥手。 不带一丝犹豫，子珩大步流星朝着亭子里的走来，身上的疲倦和眼底的厌恶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情不自禁隔着衣袖拉她的手腕，喜出望外的问道：“颜颜，你怎么来了，来了多久，怎没人去通报？” 晚柠视线扫过四周，担心被旁人看了去，便不露声色的挣脱开，温柔地答道：“不久，我们也才来，是我不让他们通传的。累了吧？” “还好。” 一旁的婉桃像个放哨的新手，同样十分担心再被旁人看去议论，便悄悄拽了拽晚柠的衣角提醒。晚柠回过神，想起今日的主要任务，得意的说道：“我今日可是奉太后的旨意来的，你是不是许久未去见太后娘娘，她有东西托我给你？” “什么？”，子珩有着不好的预感。 “是……” “进去讲吧。”，说罢带着她走向门口，路上想起她昨晚中了春露散的模样，想起她的豪放的装扮，想起褪去她衣服照顾她时谨小慎微的心动，脸却不自觉的红了，脚上却走越快。 晚柠几乎快要跟不上了他的步伐，快要走到时她在身后嗔道：“子珩，我快要跟不上了。” 子珩站在门口回头，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往怀里拉，裙摆在空中转起圈轻而易举进了房里，同时身后响起关门的声音。紧接着自己便被子珩抵在门框上，他缓缓低头接近晚柠的脸颊，呼吸的起伏在她耳中异常清晰。 “子珩”，她轻声唤着他的名字，想要确认他的理智尚存。 “嗯”，他应答到，在她放心的瞬间忽然热烈吻了上去，回合缠绵之际，打个平手。 “嘭——”，热情的混乱中木盒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犹如夏日惊雷的声音。 “什么？” “太后托我交给你的木盒，和静公主派人送来的。” 听到和静公主，热情瞬间打了折扣戛然而止。晚柠留在原地静静看着他抽身离开，将木盒捡起转身去点了灯确认木盒是否完好。 虽不易察觉，可她在他身上、眼里、动作都看到了紧张。 第226章 战场遗物 “子珩” 从未见过他紧张其他而忽略自己的样子，晚柠站在身后小声唤着子珩的名字，可刚刚眼神里写满渴望的人，此时对她的呼唤毫无回应。 从未被他这样对待，晚柠此时已经有些生气，便提高了声音企图能让他迷途知返，问道：“盒子里是什么？” 依旧没有回复。 晚柠的怒火蹭一下上来，她双手提着裙摆怒气冲冲朝着子珩走去，边走边质问道：“子珩，我问你话呢！” 子珩微微弯着腰，双手紧紧握着木盒子，缓缓转过头看向晚柠。 他双目通红眼眶酸涩，眼底充满血丝，一副失神落魄的模样，对视的瞬间晚柠所有的怒气便都消了，张了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颜颜”，子珩双唇轻启，唤着她的名字，却与往日不同，楚楚可怜的模样写满了脆弱的一面。 晚柠张开双臂上前抱住他，轻抚后背安慰，小声在耳边低吟：“子珩，我在呢，没事没事。” “颜颜，真的是你，你回来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子珩手上抱得更紧了，似乎很害怕她消失不见，好似曾经丢失过她一样。 晚柠有同样地疑问，自己从未离开过——至少作为穿越到这个世界的苏晚柠，她从未离开过。虽然觉得不太对劲，但也没有时间细想，子珩现在的状态更让她揪心。 突然子珩想起什么，离开她的怀抱转身走到书架后边翻找着，很快便从里面拿出一枚精致的“叶子”形状的东西。他将木盒放在书桌上，抬眼望向晚柠立刻将手里的“叶子”放在木盒的锁头里。 “啪嗒”，随着一声上了锈的金属断裂的声音，子珩打开木盒的锁，再次抬头望向站在远处的晚柠。晚柠也看懂他眼里的乞求，不计前嫌提起裙子走上前，与他并肩站在一起，眼神示意他不必解释快点打开不要磨叽。 “吱呀”一声，晚柠弯腰朝里看去，只见里面放着一个箭头以及被压着的旗子。晚柠皱了皱眉，失望的评价道：“就这？大老远送这来，真是礼轻情意重。子珩，这是有什么讲究吗？” 她抬眸关心子珩的状态，只见他六神无主，脸色发白，一手扶着桌子另一只手颤抖着从盒子里拿出那两样东西，同时虚汗从眉眼间滴落。 “子珩，你没事吧，我去叫太医。” 子珩痛苦万分，勉强拉住要走的晚柠，低着头艰难地说道：“不……不用颜颜，不要走。” “好好好，我不走。既然这么难受，我还是把这些东西拿出去丢了吧。”，晚柠说着就从子珩手里抢过这些，刚要丢到盒子里偶然发现些旗子上有着陈旧的斑驳，发着黑还带着一股淡淡难闻的气味。 “这什么东西呀？这么破还这般脏！”，晚柠捏起左右打量：“中间怎么还有一个破洞。” 子珩扶着桌角，温柔地接过来，这才说道：“军旗，上面是战士的血，还有……我的血。” 晚柠立刻转头瞪大了眼睛望向他，瞬间觉得自己的手方才拂过无数战死的士兵，如此沉重。 “和静公主……和静公主她怎么送这个过来？” “多年前她亲手缝制这面旗子，行军前专门送来希望我们能取得胜利。最后一场战役前，我们刚取得一场胜利，大家都很高兴便饮了酒。第二日，几个敌军前来挑衅，将军又酒醉不醒，于是我便带着兄弟和这面旗子迎战。颜颜，我不该贸然行事落入敌人的圈套，所有的兄弟都……都失去了生命，鲜血浸透这面旗子。” 晚柠将手搭在他青筋暴起的手腕上，企图给他些能量，这个故事她曾听穆修提起过。只是听故事一切全靠想象，如今亲耳听子珩讲起，亲眼目睹他的痛苦，那时的他也不过十几岁，是战场上战无不胜的天才少年将军，更加无法想象之前的日子里他如何消解这份痛苦。 “子珩，都过去了。可这面旗子又如何在和静公主那里？”，晚柠问道。 子珩反过来握住晚柠的手，讲述着：“当时活着的只剩我一人，这面旗子也被我摘下放在怀中准备冲出包围，可惜力量悬殊，我中了箭昏迷过去。隐隐约约我好像看见有人割下旗子，为我堵住伤口，另一半旗子就这样落在战场上。恐怕是那时被打扫战场的土漠人寻了去，和静公主嫁过去之后自然认得。” 晚柠又拿起盒子里另一个东西，是断掉的箭头，上面的花纹非常奇怪。她问道：“那这个呢？” 子珩从她手中接过来，放在手心小心抚摸，忽然一把扯开衣服露出胸膛，又拉过晚柠的手指拂过心脏的位置，那里已经长出疤痕，在众多伤痕中非常的瞩目。 晚柠抽回手，子珩背过身拉好衣服，问道：“可是吓到你了？” “我这么脆弱吗？”，晚柠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一手按着他的肩膀让他背过的身体转向自己，同时另一只手将他刚才穿好的衣服又拉开，自己俯身将脸凑近，仔细的观察那个异常突出的伤疤。在其他刀伤和擦伤的映衬下，显得格外不同。 “这个箭头正是那天敌军所用，与我所中的箭是同批次生产。” 晚柠仰起头大大的眼睛像两汪泉水，望得他心底潮湿。 “疼吗？” “不疼了。” 晚柠直起上半身，沉默着，帮他把被自己拉开的衣服穿好，随后张开双臂抱了抱他。” 两人并肩靠在桌子前，晚柠心情复杂，问道：“子珩，你可知和静公主为何会送这两样东西过来？” “是我的错，害她必须要去土漠和亲，她送来这两样东西大概是想提醒我要心怀愧疚，要负起责任来。” “可这件事又怎么能全怪你？决定和亲的太上皇没有责任、醉酒的将军没有责任、前来挑衅的土漠大王没有责任，吃里扒外的叛徒没有责任，怎么能全是你的责任？你也几乎要在那场战争中失去生命，你是侥幸活下来，不是其他人把生命让给你的，你无需愧疚，子珩！” “颜颜” 子珩在感动中轻唤出她的名字，同时头猛烈的疼，眼中的她逐渐变得模糊，脚底一阵发软快要站不稳。恍惚中，他又回到了阔别已久枯黄的战场，回到了中埋伏那天，一个衣着褴褛身上布条乱飞的女孩出现在自己面前…… 却看不清楚她的脸。 “醒醒……” “子珩……快醒醒……” “医生……” “太医……方雄，快叫太医……” 第227章 病床前闲话 “胡太医，皇上怎么样了？” 晚柠守在床边等胡太医为子珩诊断完毕，立刻上前关心的询问。胡太医低着头默不作声，冲着晚柠抬起一只手。算他幸运在心急的晚柠破口大骂他故弄玄虚之前，一直候在一旁的崔以安立刻上前将针灸的工具铺开放在他面前。 随后崔以安弯腰行礼，毕恭毕敬地向晚柠解释道：“师父他老人家的习惯，诊治完成前不能开口，劳烦公主您稍等。” 晚柠乖巧地点点头，立刻后退回方才的位置，目睹胡太医为子珩施针的一举一动。心疼关心之余，她不由得怀疑是不是他开了口这针就不灵了，这穴位就不对了，这治疗的效果就要大打折扣。不过现在不是无厘头的时候，她也在心里祈祷子珩快些好起来。 大约半柱香的功夫，胡太医将所有的针拔下放回原处，待收拾完毕立刻着急起身拜向晚柠，请罪道：“乐颜公主恕罪，方才微臣未能及时回答您的问题。” “无罪之有，何谈恕罪，快快起身！皇上怎么样了？” “禀公主，皇上是近期过于劳累，再加上情绪激动诱发的急火攻心，一时间难得排解才导致的头痛昏迷，方才微臣已为皇上施针。” “那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晚柠追问道。 “片刻之后，请公主耐心等待。” 要不然胡太医是楮国太医院的一把手，自然是有两把刷子在身上，医术高超又谦虚。说是片刻之后，但两人还在交谈之际，躺在床上的子珩便已缓缓苏醒，迷糊着唤着她：“颜颜……颜颜……” 昏迷的皇上在苏醒之际亲昵的唤着自己姑母的闺名，这任谁听也不太正常。胡太医好像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情，一时间局促不安，好像热锅上的蚂蚁。而晚柠既想上前握住他的手，又顾虑旁人在。 这时守在门口的婉桃挺身而出，解释道：“皇上与公主姑侄情谊深厚，皇上身体不适公主自然关心。既然太医施针完毕，我送您出去吧。” “多谢。” 说罢崔以安背起药箱，毕恭毕敬亦步亦趋跟在胡太医身后，由着婉桃领路将两人送了出去。此时房里只剩晚柠与子珩两人，她立刻上前坐在床边握住子珩的手，仔细看着他现在的样子，从未想过会有的脆弱的一面。 子珩下意识反握住晚柠的手掌，随后悠悠转醒，第一眼便看见她担心难过的样子，心里既愧疚又感动。他冲着晚柠微笑，却被晚柠呵责：“你还笑！” 他抚摸着晚柠的手掌，撑着要坐起来，温柔地说道：“对不起，颜颜，让你担心了，以后不会了。” “就别起来了，好好躺着吧。”，晚柠起身扶他躺好，又盖好被子这才坐了下来，故意开着玩笑道：“方才听太医说，你这主要是因为过度劳累，最近可是没好好休息？是不是偷偷通宵了，老实交代，你干嘛去了？” 子珩瞬间想起昨晚照顾中了春露散的晚柠的场景，看来她已什么都不记得，子珩红着脸支支吾吾说不出话。这样子让晚柠觉得他有秘密，故意瞒着自己，于是一手撑着床俯身凑近子珩，观察着他的表情问道：“老实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哦。” 他虽身处低位被俯视，但玩味的眼神更是要把她看穿，让她逃也似的败下阵来逃避着对视。子珩反问道：“颜颜，可是真不记得了？” 得到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晚柠有些慌乱，但强装镇定辩称道：“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可不要胡说，小心告你诽谤！” 子珩挺身靠近，使两人之间的距离更加贴近，几乎快要亲了上去。悄声温柔地问道：“既然颜颜不记得了，那我帮你回忆一下。可好？” 晚柠慌乱地推了他一把，自己也后退回原来的位置，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许是没防备，晚柠轻轻一推，子珩竟脑袋磕在床上发出“咚”的声音，于是晚柠又内疚的上前检查。 子珩趁机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怀里紧紧地抱住，贴近耳朵小声说道：“什么都没有，颜颜。我只是想你了，让我这样抱抱可好，我好像太久没见到你了。” 晚柠也不再挣扎，任由他抱着，简简单单说着话：“哪有许久，不是才见过吗？作为一个男人，最重要的是独立，你可不要太粘我哦，会被嫌弃的。” 子珩加重拥抱的重量，笑着应和她的玩笑，问道：“那我要好好努力，不能让颜颜嫌弃。我也不知怎的，突然特别想你，醒来你就在身边，真好。” 正当两人黏黏糊糊的“叙旧”之际，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吵闹，絮絮叨叨的声音甚是烦人。 “何人敢在此多嘴，方雄呢？”，子珩有些不快，寻找着方雄的身影。 晚柠直起身，回头望向门外同样心生疑虑，回头说道：“方大人一直守着呢，许是这说话的人他也管不了。待了许久我也该离开，你好生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望着不舍的双眸，晚柠又温柔地补充道：“好不好？” 子珩不忍拒绝，想着她也有些累了，让颜颜照顾自己总是不该，便点了点头。 而门外之所以吵闹，是因为太后身边的嬷嬷刚领了“协助”选秀的命令，这就迫不及待领着所有的秀女来关心皇上。临来前，嬷嬷还特意交代道：“方才我说的可都记得了？” “回嬷嬷，记住了。” 秀女们入宫多日，还没仔细见过皇上不知他的样貌如何，如今忽然被新来的嬷嬷带到皇上跟前，自然既好奇又兴奋。虽然跟在嬷嬷身后乖巧地等着，彼此之间窃窃私语交换着信息和猜测，声音不算大但足够旁边的人听见，嬷嬷自然也能听见。可听见的嬷嬷并不生气，只是满意的当做没听见。 此时晚柠简单收拾情绪与衣着，推门出来的瞬间正好听见闲聊的内容。 “听说皇上得知和静公主要回来的消息情绪激动昏倒，不知他们是什么关系？”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我听说两人青梅竹马曾两情相悦，太上皇执意拆散这才送和静公主去和亲。” “我也有听说，和静公主远嫁之后，皇上茶饭不思一蹶不振，几乎与外界断绝一切联系，那几年没有人能知道皇上的下落。” “用情至深，难怪如今听到她的消息会如此激动。若是真的等到见面的时候，该是何等地难过？” 此时送胡太医的婉桃回来，一眼便瞧见晚柠情绪的异样，立马高声斥责道：“这里什么地方，岂容你们在此多嘴吵闹？嬷嬷，这就是你的规矩吗？” 太后身边的嬷嬷见多识广，立刻上前一步向着晚柠行礼，辩解道：“老奴今日才参与选秀事宜，不知秀女们的规矩教导如此松散，还望公主恕罪。不知之前是哪位管事教导，必要好好责罚治个失职之罪，你说是吗，婉桃？” 第228章 嬷嬷的小心思 嬷嬷的坦诚摆明了在给晚柠下马威，也想踩着晚柠给这些秀女们立威，让她们好好看看今后该听谁的。看穿她的心思，晚柠可就不愿遂了她的意。 “听嬷嬷这意思是要怪罪本公主了？” 直接的点破她的目的，嬷嬷反而有些紧张，立刻上前解释道：“老奴不敢，这多半是手下的人偷懒，与公主无关。” 晚柠不给她面子，并不想如此简单的放过她，追着问道：“手下的人是我挑的，也是听我的命令做事，如今嬷嬷怪罪办事不利，自然是怪我管理无能。今日之事原是个误会，按照之前的计划秀女们并非在此时见到皇上，如今有幸有嬷嬷前来帮忙，嬷嬷还需了解清楚情况才是。切莫自作主张。” 嬷嬷从晚柠的回答中，察觉出眼前的乐颜公主已不似从前那般听话，自觉今天提到了铁板。如果自己继续争论下去，事情闹大了只怕难收场，更重要的是下了太后的面子。于是立马上前一步，规规矩矩的请安，向晚柠服软道：“公主说的是，是老奴得知皇上昏倒心急这才自作主张带了秀女前来，想着对她们也是一项考察。老奴下去必定好好了解情况，望公主宽恕？” “宽恕？嬷嬷倒是言重了，您常年在太后身边照顾，行为处事自是比旁人要稳重妥帖。今日也是好心，何罪之有？嬷嬷起身吧。”，等嬷嬷缓缓站起，晚柠又补充道：“不过我确实有一事不明，带着这些秀女来是为考察哪一项，皇上身边自有人照顾，岂需要这些深闺小姐亲自照料？她们是未来的皇妃，不是来这里做下人的。” “是，我这就带她们离开。”，说罢匆匆带着这些秀女离开，可怜她们大老远过来吃了个瓜就又回到玉蝶宫。有人懊恼，有人无所谓，还有人开心，自然也有高如兰在人群中偷偷地向晚柠挥手，脸上依旧是如此单纯的笑容。 可从战斗的状态中恢复，旁人那些对子珩与和静公主往事的猜测还是听进了晚柠的心里，她沉默着在路上走着，婉桃则保持着一步的距离跟在身后。见公主心情受到影响，婉桃拉近两人地距离，再次谈起刚才的事情。 “公主，您这次怎如此容易得放过了嬷嬷？” “毕竟打狗还要看主人，再追究下去就是不给太后面子，旁人看来到是我欺负了她。再说她只是有些自作聪明，着急在主子面前立功，小惩大诫即可。”，晚柠神不守舍地回答。 “这嬷嬷若只是如此便罢，只怕她心术不正。方才我从胡太医离开，曾听见这嬷嬷教秀女们演戏，估计当着公主您的面提起和静公主，只怕别有用心？”，婉桃娓娓道来，用余光瞥着晚柠的表情。 “你说的可是真的？子珩与和静公主，可不是青梅竹马？”，晚柠追问道。 婉桃摇摇头，回答道：“虽是青梅竹马，可真实情谊如何奴婢不知，不止奴婢不知旁人一概不清楚。嬷嬷这是故意做戏给公主看，挑拨离间。” 晚柠点点头应允下来，这场风波就暂时告一段落，她也清楚太后是想利用和静公主搞事情，对此晚柠也可早做打算。只是和静公主如今是何立场，大老远特意送来那场战争的遗物又意欲何为？ 如今这个南邺城，若说谁最了解她，就属从土漠来的穆修和蒙珠。蒙珠尚且是个小孩，她便直奔穆修的玉熙宫中。 “哟，来了。乐颜公主最近未免来我宫中过于频繁了些？” “怎么，穆修王子不欢迎？都说远亲不如近邻，我们挨得如此近自然要多来往。” 一旁的尹竹乐呵地看着两人斗嘴，及时向晚柠行礼道：“公主吉祥！” “欢迎，自然欢迎。尹竹，还不快去给公主沏茶，最近土漠有使者前来，特意送了上好的酸奶点心，也一起拿来招待公主。”，穆修躺在椅子上，歪着头向一旁的尹竹吩咐道。 尹竹得了吩咐，眼神在两人之间游走偷偷抿了抿嘴，这才领命离开。 “尹竹这孩子怎么了，今天魂不守舍的？”，晚柠看在眼里，向着穆修关心道：“可是想家了，穆修王子也要关注一下员工的心理健康哦，常年呆在这宫里只怕是个人都要出问题。” 穆修望着尹竹离开的背影，因为他的藏不住的稚嫩笑着，说道：“近乡情怯，今日随着土漠的使者来南邺城，他也想着去打听家里的情况。年纪轻，难免有不稳重的时候。你今日是为何来？” 晚柠正要说话，忽然被子珩抢在前面，补充道：“若是来催进度，我只能说没有这么快，地图的事情还得再等等。” 晚柠坦然笑着说道：“你放心好了，我可没有这么没人性。巧了，我今日来也是为了土漠的使者，你可知土漠的使者为了何事而来？” “还能为什么，为了两国的和平。” 话刚出口就得到晚柠的白眼攻击，她没好气地吐槽道：“大哥，来得是敌国使者，不是和平鸽！认真点，这次可没给你开玩笑。” 被“教训”过后，穆修也重视起来，连表情也认真起来，回答道：“听说了，飞羽王妃要回南邺省亲，使者正是为促成此事而来。” “这自然是一件大事，只是和静公主远嫁土漠多年，怎今年要回来省亲？”，晚柠问道。 “和静公主？她不喜欢这个名字。”，穆修面露不爽，补充道：“这个名号是太后为了飞羽王妃去和亲时身份能够匹配土漠大王的身份，为了彰显大度特意封的。南邺城的和静公主也只存在三天，公主名号存在的时间，和亲的路上要远远超过南邺。” 穆修瞥了她一眼，又接着自顾自说道：“我打听过了，之所以土漠王愿意王妃回楮国，最重要的是两国已经名义上停战；二来王妃诞下穆仁王子；感念王妃辛苦，三嘛，也替土漠王来看看蒙珠公主，不闻不问若是被人提起难免显得无情无义。” “原来如此，此事已经促成，太后下令要隆重对待。”，晚柠拍拍他的肩膀。 可穆修忽然坐起，眼神凌厉地看向晚柠，似乎要将她看穿。问道：“不过，你今日怎会突然这么关心飞羽王妃？有事情？” 晚柠抿了抿嘴，犹豫再三，双眼盯着他开口道：“你之前同我说起子珩与飞羽有交情，你可知是什么样的交情？是男女朋友吗？” 第229章 被爱是一种能力 忐忑地等着答案，晚柠双眼紧盯着穆修，眼里写着渴望犹豫，既想知道答案又害怕的惶恐。 穆修败下阵来转移视线，随口说道：“你这是真把我当许愿池的王八了吗？事情已经过去多年，我哪里知晓。” 没有答案，也算是一种答案，晚柠轻轻叹口气，自嘲的笑着说道：“倒也是，这太过难为你了，只是在我眼里，您就是无所不能的存在。” “你可别恭维我了，只是如果他们当年真是情侣，你会如何做？”，穆修忽然向她提出自己的问题。 “我？我不知道。你说的，事情已经过去多年，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我只是害怕。” “怕什么？”，穆修看向她逃避地眼神。 “害怕在这里得到的爱是假的，害怕成为他爱里的替身，害怕成为别人的影子。对我这样的人，表面对谁都和善，可是真要相信一个人很慢。”，晚柠瘪瘪嘴耸耸肩，自我安慰道：“不过我早晚都要走的，是我先‘抛弃’他，对吗？” 好像这样说，主动的人便是她，心里的委屈便少了几分。若是有人背叛自己，也是自己先做出这样的事情，别人是反击罢了。她缺爱，但手握双刃剑保护自己，刀砍向别人的时候先伤自己。企图用这种合理化别人背叛的方式，来抵消被抛弃给自己的伤害。 穆修没去接她的话茬，他也是一个被抛弃者，但抛弃他的是家族时代的宿命，但他还没有认命，也不打算采用这种自欺欺人的方式。 “他唤颜颜，据我所知飞羽王妃可没有这小名，就算有这种可能你也绝不是飞羽王妃的替身。”，穆修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接着说道：“如今飞羽王妃与土漠王琴瑟和鸣，感情深厚，再说以前也没意义。享受当下，他的爱给你快乐就好，何必在乎这份爱原本是给谁的？一个在沙漠上快要渴死的人，还在乎路上捡到的瓶装水的主人是谁吗？” 穆修坦然地笑了笑，随后补充道：“我不在乎。” 晚柠沮丧地抬头，在读书的独来独往的时刻，她有时会尝试跳出来以第三人的视角研究自己的生活，她淡淡的说出自己的研究结论。 “爱与被爱都是一种能力，穆修，可惜这一门功课我还没及格。” 望着她熟练自我剖析的样子，穆修不自觉产生了些同病相怜的亲切，眼里也多了几分心疼。他固执地扭过头，冷淡地问道：“既然如此，你何不直接去问他，何必这么拧巴？” 晚柠这个人自我恢复特别快，方才的真情流露此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开着玩笑：“干嘛，直接去找老师要答案？他能给我吗？算了算了，这门功课我还是慢慢学吧，他若是真把我当替身，我就此生再也不见他，让他永失所爱——两回！” 穆修将杯子塞到她手中，随即用自己手中的杯子碰杯，笑着说道：“你到恢复得快，想得开！以茶代酒，干杯。” 晚柠扭过头看向尹竹离开的方向，问道：“说到茶，尹竹为我沏茶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有我的酸奶点心呢？” 穆修噗嗤笑出声，问道：“你还真等着呢，若是想吃不如去城东的驿馆。” “驿馆？有何讲究？” 穆修凑近，小声说道：“土漠来的使者正住在此处，那儿的好东西可比我这里多太多，还有许多土漠此时的贺礼，以及土漠人近期为飞羽王妃画的画像和书信，你何不去那讨要点。”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揣着心思。 晚柠将手里的杯子放在桌面上，随后站起身来，瞅冲着穆修说道：“多谢穆修王子，顺便告诉尹竹他沏的茶这次是喝不上了，下次有机会再来。” 说罢便转身离开，刚走两步又折返回来不好意思地笑着，轻声催促道：“对了地图的事情，就拜托您多用心。” 担心穆修拒绝，说罢晚柠便大步流星的离开。 等她走后，穆修又回到最初的样子静静躺在躺椅里，独自饮着茶直至夜幕降临，这时尹竹才缓缓出现在他身后。 “可办妥了？”，穆修问道。 “都按少主您的吩咐完成，可少主您怎么知道乐颜公主会去呢？” 穆修默不作声，不解释不解答。沉默在黑暗中显得特别可怕，尹竹意识到自己失言，立刻在穆修身后跪下，乞求他的宽恕。 他只是静静躺着，手指摆弄着桌上的茶盏。 回到向晚轩的晚柠心里好似被什么勾着，很想自己现在此时此刻就出现在驿馆，将土漠这次送来的东西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只是害怕成为替身，在凡事人间捡拾着别人不要的爱，对于飞羽则更多的是同情，敬佩、好奇。 但今晚赶不上出宫，况且她离开时曾许诺子珩今晚还会去看他。但经过中午的折腾，所有人都知道皇上昏迷的事情，暗中盯着的眼睛就更多了，于是自己换了更加轻便的衣服轻车上阵，偷偷去看他。 而子珩那边已经恢复的差不多，开始处理各种事务奏折，他可以坐到一个对着窗户和门的位置，眼睛时不时望去。自从晚柠说今晚会来，他从她离开时便开始期待，一早疏散门口的守卫只让方雄在门口护着。 门外但凡传来声响，他便要抬头确认是否是晚柠来了。若不是，他不会难过沮丧，反而庆幸自己在等一个会来的人，可以慢慢等。 忽然，正对着的窗户被蹑手蹑脚地打开一条缝，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窗外的人还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没想到一切早就被房内的人发现，他贴着墙藏在一边想象着她偷偷摸摸的样子。 晚柠透过缝没发现人，立刻紧张地推出更大的一条缝，快要把整张脸伸了进来，可还是没能发现他的踪迹。这时，将一切尽收眼底的子珩偷偷欣赏她的可爱，俯身弯下腰，眼含爱意亲吻在她的脸颊嘴角。 晚柠瞪大了双眼往后退一步，发现他的把戏却也不恼，而是由衷的开心。关心道：“子珩，你已经好了？” “嗯嗯，都好了。辛苦颜颜今天在病床前，贴心的照顾。”，说着伸出手去扶住她的手臂。 “嘿嘿，都是太医的功劳，我只是做了一些微小的工作。”，晚柠撑着他的肩膀，想通过窗户进来，却没能成功。 子珩看穿她的心思，上前一步隔着窗子双手握住她的腰，往上托举便轻而易举地让她进来。同时，顺手将窗户关上。 晚柠紧握着他手臂上硬邦邦的肌肉，打趣道：“恢复的确实不错嘛！” 她环顾四周，观察着那个木盒已经被收起来，桌面上摆放着厚厚的折子。她绕过子珩走到桌前，比划着折子的高度，说道：“已经处理这么多了吗？” 子珩上前握住她的手，用指尖像拨动琴弦一般从上到下轻触，感受着折子的厚度。温柔的说道：“因为我在想着颜颜你何时来看我？” 第230章 驿馆风波 “公主，这……这能行吗？” 晚柠顾不得婉桃眼中地担忧，自顾自地整理衣服和发束，肯定地说道：“怎么不行，好得很。我这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哎，没词了。你快帮我看看，这副装扮怎么样？能看出来吗？” 婉桃仔细检查着她的衣着，细心地将两鬓漏出来的发丝塞到帽子里，叮嘱道：“公主可要万分小心。” 晚柠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同时瞻前顾后留意巷子周围的情况，交代道：“记住等会儿就按我说的做，晚点还在这里接应我。” “公主……” 婉桃还想劝说，只是此时刘清泉已经出现在巷口，晚柠挥着手绕过婉桃向他走去。如今的柳青泉得偿所愿顺利去书院念书，形象已与第一次见他的“流浪汉”大相径庭，倒是多了几分自矜与儒雅。 一见面晚柠就夸赞道：“三日不见自当刮目相看，小柳兄弟今日气度不凡。这身白色的衣服倒是称你，有几分翩翩少年。今日事情比较急，可有耽误你念书？” 柳青泉腼腆的摸摸后脑勺，就连动作也比往日优雅，他解释道：“没有没有，今日书院有活动下午本就没有课，这衣服也是学院要求，不然我才穿不习惯。” 他虽然说自己不喜欢这学员洁白的衣服，但动作明明就很爱惜，只是羞于承认罢了。晚柠拍拍他的肩膀，鼓励道：“要多穿，你这样穿好看。现在穿习惯了，日后若是考取功名穿上官服才能更快适应。” 柳青泉点了点头，为晚柠引路，说起今日的计划。 “我已经打听过了，这土漠来的使者有两个爱好：喝点小酒。” “唱点小曲儿？” “不不不，逛点小街。每天下午都要乔装去酒楼喝点酒，回来就去逛铺子。” “这爱好倒是挺独特，土漠人本就嗜酒，长相粗犷，又日日饮酒估计这个使者也是个彪悍大汉。”，晚柠与柳青泉躲在驿馆对面的店铺柱子后，偷偷观察等着土漠使者出门。 柳青泉也没见过使者，这些都是他的猜测，他附和道：“估计土漠人常年流动，物资匮乏没见过什么世面，这才在南邺一直逛街饮酒。到底是没见过什么世面，才觉得什么都稀奇。” “他平时什么时候出门？”，晚柠等了快一炷香的时间，始终不见有人从驿馆里出来。 “差不多也该出来了吧，听人说就在这个时间。” 柳青泉探出脑袋和大半个身子打探情况，正在这时从驿馆里缓缓抬出一柄轿子，轿子风格华丽张扬有排场，一看便知是土漠使者的风格。担心被人发现，晚柠拉住柳青泉的后背，一把将他拽了回来。 等着轿子离开，驿馆周围又恢复了平静。晚柠安排柳青泉在正门放哨，自己则拿着他画得标注了使者房间的“地图”从驿馆一侧的矮墙翻了进去。土漠的使者拥有单独的套间，又与其他的客人分离开来，豪华程度一眼就区别开来。 晚柠趁着使臣外出带走一半安保的空档，远比自己想象的简单便进到屋子里，反身将门关上。转身的瞬间立马被房间的装饰震撼，整个房间纤尘不染，散发着淡淡的花香，原本的桌椅都换了更为昂贵的，就连柱子上的帘子也换了更为柔顺的真丝，颜色也选了淡蓝色。要说更为眼花缭乱的，要数屋子里的摆件，数量之多快要将房间一面墙的架子填满。 “乖乖嘞，这土漠的使者是要把南邺城买空吗？这家伙倒是粗中有细，喜欢这些东西。”，晚柠由衷发出赞叹，转头开始翻找土漠使者从土漠带来的东西。 简单找了一圈，琳琅满目的东西看的眼睛都要疲劳了，可什么都没有找到。累的腰痛靠着床边坐在地上，小声嘟囔着：“到底能放在哪呢？就算是驿馆提供寄存服务，使者也不至于真把珍贵的东西放在那里吧。” 眼睛眨巴眨巴四处寻找，沮丧地摇摇头，最终死马当作活马医随手掀开下垂到地面真丝床单，一边弯腰看一边小声嘟囔：“总不会放在床底吧？嘿，还真在床底。” 其实也不是床底，而是这驿馆的床并不靠墙，中间空出的空间挺大。但从外面看，因为帷幕的缘故被遮挡的严严实实。晚柠立马从地上站起来，激动地站在床后看着满满两大箱东西，感叹道：“设计这间房子的一定是空间魔法师，后边居然别有洞天。就是做事顾头不顾腚，上边遮挡了，掀开床单低下头不就露馅儿了吗？” 没有时际继续做点评家，晚柠蹲下身子从怀里掏出金属簪子插进锁眼里，捣鼓一番便轻易的打开了。仔细看这两个大箱子成色极好，泛着明亮的光，油光水滑的样子。箱子上面雕刻着精致的图案，好像是狩猎图。 “这使者真会享受！” 晚柠低头在里面翻找，除了些常规的金银珠宝外，看不出什么特殊。这些东西虽然珍贵，但是只送这些就显得有些敷衍，晚柠笃定一定有更为走心的东西。于是她又如法炮制打开旁边另一个箱子，比起方才那个这个箱子里的东西就显得有些“简陋”。看起来是些书画作品，晚柠随手打开一幅写满了字——她也不认识。于是拉到最后看最后的落款，印着飞羽。 又随手拿出一个，同样还是飞羽的印章。 “这箱东西都是飞羽王妃亲手准备，若是有什么线索估计就在这里。” 她从箱子的一角发现两个不同的卷轴，随手拿起一个打开，画上是子珩身穿白色里衣，在柳树下练武的样子。画像上的他模样稚嫩，眼神凌厉，一招一式皆成文章。 朝右下角望去，果然上面盖着“飞羽”的印章。与其他不同的，旁边还多了一个章，上面写着“淮初”二字。 晚柠泛起嘀咕：“他们以前感情很好吧！” 嘀咕归嘀咕，晚柠又拿起另外一个卷轴，右手微微有些发抖。越是这样越厌恶自己的懦弱，便偏要粗鲁地扯着绳子将它解开。随着卷轴缓缓的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飞舞的蝴蝶，随后是精致的头发，渐渐露出一双含笑桃花眼。仅看到这里，也能看出画上之人的柔情似水以及画这幅画人的爱意。 还要继续看下去吗？ 来都来了，还是继续看下去吧。晚柠想知道这幅画是否出自子珩之手，画上之人如何长相如何？ 她缓缓展开画卷，刚到鼻子时不知从哪里弹来一颗黄豆，不偏不倚地砸在晚柠的手上。 “如果我是你，就拿旁边那箱里的东西。或者这屋里任何一样东西，反正都比你手里的值钱。” 晚柠下意识将手里的东西放下，站起身朝着声音望去，只见屋顶的横梁上躺着一个面如冠玉，面色白皙、头发微卷的男子。他十分坦然地躺在梁子上，好像躺在自家的沙发上，说罢将手里的酒送到口中。立马有些皱眉，不悦地说道：“没了。” 晚柠立刻走到他所在的大梁下方，双手叉腰仰着头，没好气的问道：“你是谁，来干嘛的?” “和你一样！” 第231章 菜鸟同行 望着他有些酒醉的模样，晚柠想着他准是把自己当做宵小之辈，前来偷盗土漠使者的财物。 既然如此，这人的目的必定也是为着土漠的宝藏而来。不过他倒是奇怪，谁来偷盗还带着酒喝得醉醺醺的，工作态度有问题。 晚柠双手叉腰，昂着头冲着他说道：“你说和我一样，你可知道我来干什么的？” 没了酒那人也没了耐心，没好气的反问道：“这还用问吗？只是没想到你居然有胆一个人来，你这小孩别被人利用了。” 被人说是小孩，晚柠也不客气，反击道：“你人还怪好嘞，你不也一个人吗？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你下来说话，仰着脖子挺累的。” 那人一个白眼，将酒壶从房梁上随手丢下。晚柠担心磕碰出声音，立马飞奔着上前将它接在怀里，喘着粗气扭头呵责道：“你干什么！是想把旁人引来增加点难度吗？干的是偷鸡摸狗的事，非要大张旗鼓的干吗？把人叫来给你当拉拉队，加油喝彩好不好？” “对……对不起。”，那人骑在房梁上，下意识道着歉。 晚柠站在梁下，招招手说道：“快下来吧，小声点。” 那人点点头，翻身一跃而下站在晚柠面前，武功之高竟然真的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晚柠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伸出大拇指，刻意压低声音说道：“你可太厉害了，若不是现在不方便，我真想给你鼓掌。看着傻里傻气，没想到深藏不露呀。” 离近了才发现，那人的长相与南邺人很不同，尤其是淡蓝色水汪汪的眼眸，和雪白的肌肤里面的血管清晰可见，以及打着卷浓密的像海藻一样的头发，仔细看连头发也泛着一丝蓝光。晚柠看得出神，一时间忘了说话。 那人冷哼一声，调侃道：“没想到还是个姑娘，姑娘居然还有这个爱好。我初来乍到，不知在姑娘这里盯着人看，是不是失礼？” 晚柠回过神，立马组织反击：“怎么，我这一路进来没见到有人要验证我的性别呀，还不知只能男的来不能女的进？还是说你们这一行，入行第一课就是脱裤子校验男女呀？” 这一番话说得他哑口无言，转头又说起她的衣着：“我可没这个意思，只是姑娘自己也知道出来时要换个打扮？” 晚柠伸出食指来回晃动，反击道：“非也，我穿成这样只是往丑里打扮，担心太美了让一些小心眼的人嫉妒。”，随后她又小声嘀咕道：“自己穿的跟阿凡达似的，还好意思说我。” “你说什么？”，那人倒没有听见，只是看她这个样子推断不是什么好话，便问道。 “没，没什么。我说既然你看见了，那见者有份。这样我大度点，让你先挑。”，晚柠走到装满珠宝的箱子前，将盖子打开企图用金钱蒙蔽他的双眼，然后悄无声息地把子珩和那幅画一起拿走。 那人忽然来了兴趣，缓步走到箱子前，低着头露出像买菜一样的挑三拣四的神情，又望向晚柠热情地表情，摇了摇头：“都是些俗物。” “大哥，这还俗物。你看这个上好的玛瑙、这个名贵的祖母绿、瞧这个纯金的如今，纯度9999，这你都不要？真不识货，那你想要什么？”，晚柠吃惊地问道。 他缓缓伸出一根指头，指向旁边那个放着字画的箱子，挺着腰杆说道：“我要那个！” 晚柠双手一摊，表示无语但挤出微笑，将箱子里的珠宝塞到他怀里，劝到：“那个不值钱的，要这个吧，你看这个多好。蓝色耳环多衬你，还有这项链戴在你脖子上就是相得益彰，还有这个……这个，都拿上。”说着，她将项链手串往他手腕上戴去，举起大拇指夸道：“好看的很，你相信我。咱之前也没交情也没过结的，我绝对不会骗你。” “那你怎么想要那箱东西？”，他也不反驳，只是问道既然这箱珠宝这么好，她为何只要那两幅画。 晚柠无语地翻着白眼，提高了声音，无奈地说道：“你这眼皮怎么这么薄，就别人的东西好呗。我没眼光，你也没眼光，我第一天偷鸡摸狗，你也第一天。你放心好了，你把这珠宝拿回去，下辈子绝对不愁，大不了你把黄金拿去熔了，官府就是想追查也无处查。你要是拿画可就不一样，你都不好出手。信我一回，好不好？” 那人眼神在她身上游走，观察着她的表情，对她的好奇心空前高涨。还不等他做出回答，门外就传来土漠守卫的声音。 “你那边情况如何？” “一切正常！” “好好守着，里面东西若是有闪失，你就不用回去了。” “是！” 听到外面有人来，晚柠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领子，后退两步带着他一起蹲在床与墙的缝隙里。多亏这床的排场够大，帘幕将他们遮得严严实实，进来巡视的守卫见一切正常便关上门走了。 晚柠紧张地心这才放下，深呼吸放松过后冲着他说道：“你这完蛋玩意儿，做个事情磨磨唧唧可怎么办？以后被人抓住只怕小命都难保，听我的这一行不适合你，拿着这些金银珠宝去过安生日子吧。” 说着话，晚柠掀开一旁的箱子把那两幅画卷拿出放在怀里，小声嘟囔道：“我没工夫跟你耗了，画我就先拿走了，剩下的你就自己处理吧。再见啦，小菜鸟，好好去过安生日子吧。听我的，你不适合这一行。” 语重心长地说完，晚柠拍拍他的肩膀，随后溜了出去。片刻之后，房间的门从外面被打开，方才巡视的土漠侍卫鞠躬上前，对着那卷毛行礼。 “一切都好，你退下吧。”，说着，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方才晚柠拿走的画卷如今其中一幅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他手里。他掀开精致的箱子，随手将画卷像丢垃圾似的丢了进去，转头打开另一间房走到窗前的太师椅上坐下，看着窗外的好戏。 窗外人来人往正是热闹的时候，车水马龙各色行人姿态各异。而此时窗户正对着铺子门口正在争吵，引起路过的人纷纷侧目围成一圈。 他表情冷漠，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百无聊赖正要关上窗户之时，忽然看见晚柠熟悉的打扮从人群外挤了进去。拦在那争吵的两人中间，似乎在劝和。 他冷哼一声，有了兴趣，评价道：“居然还挺热心，偷了东西还在失主门口多管闲事。”他继续看下去，这才发现这打架的人之一正是今天来为晚柠放哨的那个书生，便又坐回椅子上。 没错，他的窗户临街，一早就发现晚柠和柳青泉鬼鬼祟祟的样子，这才将计就计。 第232章 暴躁老头 晚柠从驿馆溜出，打算去接上放哨的柳青泉这件事就算顺利完成。 正得意驿馆的安保实在太松散，取回画像犹如探囊取物，简单到好像暗中如有神助一般。可刚走到街口便看见铺子那围了一大群人，也不见柳青泉的身影。他虽然年纪不大，但成长经历让他做事向来有分寸，所以晚柠在这没看见他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 于是连忙快跑起来，从最外侧挤到了第一排，一眼便看见一个身穿绫罗绸缎的老头拉着柳青泉的胳膊，拼命想将他拉走，另一边柳青泉死死地抱住柱子不肯撒手。晚柠生平最讨厌两种人，一种是不尊重老人，一种是倚老卖老为老不尊的人，她的火气蹭——一下就上来了。 她立马上前拉住老头挥舞着要打人的右手，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后拽去。老头本要挥拳向青泉，一个没防备踉踉跄跄后退了几步，松开拉着的左手。晚柠瞅准时机立马站到两人中间，将柳青泉护在身后，双手叉腰看起来凶一点，质问那老头：“你凭什么欺负人？” 柳青泉在此久留引人注目，再节外生枝给晚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上前拽着她的衣角企图劝她息事宁人。 “没什么事儿，我们先走吧，莫要再耽误了您的事情。” 晚柠余光扫了一眼看热闹的人，意识到确实要赶紧离开，便也不恋战反握住柳青泉的手腕就要带他走。 谁知那老头早不发作晚不发作，忽然跟个超雄似的不受控制起来，也不顾自己的身份脸面。指着柳青泉的背影骂道：“早知道你个没良心的，当时就不该给你一口饭，还不如自生自灭死掉好了。” 晚柠要回头却被柳青泉拉住，他歪着脸苦涩的笑着，声音里带着乞求，道：“走吧，别回头。” 那超雄老头见没人接招，反而跟吃了兴奋剂似的越骂越高亢。只是骂还不过瘾，见没人应和自己丢了脸面，而对手已经快要离开战场。忽然上前拉住柳青泉洁白干净的书院的衣服，凶狠地将柳青泉拉倒在地，顿时柳青泉在地上打了个滚，洁白的衣服也变得肮脏不已。 如此还不过瘾，他举起手指咒骂道：“你个短命鬼，活着只会影响身边人的运势，当时掐死你我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我说你怎么不回去，原来是攀上新的高枝。” 那老头斜着眼睛看着晚柠，眼珠快要掉了出来，十分可怖与身上华贵的衣服反差极大。疯子，完全就是一个疯子。 一直忍气吞声的柳青泉这才出言制止道：“你别胡说。” “我胡说？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你们关系不一般，出去还长本事了是吧，学会了断袖之癖，奇耻大辱呀。”，他又将视线落在柳青泉的衣服上，显然是认出了是南邺数一数二的书院的服装，又出言攻击道：“有些人就是心比天高，看不清楚自己的出身，数典忘祖，还痴心妄想能读书做官。我好心提心，别忘了自己的出身是如何低贱！” 晚柠偷瞄着柳青泉双手握拳，坐在地上低着头眼泪快要哭出来。晚柠也诧异一向讨人喜欢的柳青泉，怎会结下这个梁子，这老头骂得也太难听了。她决心替他出气，转身走到人群旁边，周围的人迅速让出一条通道，待她走后又立马合上。 这一瞬间柳青泉听着嘈杂的声音，将头快要低到地里，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不敢说话不敢睁眼。但很快他又再次听见晚柠的声音，抬头的瞬间只见晚柠一手慢慢抓住一大把白色颗粒，另一只手捏住老头的下颚让他无法闭合，转头将手中的白色颗粒全部塞进了他嘴里。紧接着将他的嘴完全闭合，为防止他吐出来还贴心地帮着他闭合嘴巴，直到看见他表情痛苦这才将他推开。 那老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晚柠看着他的囧样，拍拍粘在手上的颗粒，说道：“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乱嚼舌根，舌头是要拿出来腌一腌。今天就便宜你了，下次要是嘴巴再不干净，就要好好洗洗！” 说罢晚柠转身去拉柳青泉起来，只见他眼睛瞪得很大，也听见身后的老头在找水。这时人群外忽然传来一个女生的声音，在大声喊着：“水，谁来了，快让一让，让一让。” 围起来的吃瓜人群瞬间让出一条通道，晚柠与柳青泉一齐朝着那望去。只见唐小悠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一个大大的木盆——足够洗脸的那种，双手端着快速跑到那老头面前，竟将盆里的水全部从他头上浇了上去。满满一盆水，瞬间那“暴躁”老头立刻蔫了下来，像是一个落汤鸡，竖起的毛全部顺了下来，和善多了。 唐小悠拿着盆，对着他愧疚一笑，违心说道：“不好意思，没看清楚，您大人大量就饶我一回吧。”说完走到柳青泉面前，用胳膊把盆夹在腋下，另一只手扶住柳青泉离开这里。 柳青泉心里感动，手上悄悄推开她，说道：“我没受伤，我能自己走。” 唐小悠“厚脸皮”非要拉住他的胳膊，扶着他，说道：“不行，你是我家的恩人，我就要扶着你。” 与此同时，看热闹的远不止这些人，驿馆上方那个“卷毛小偷”直接用酒壶喝起酒，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嘀咕道：“有意思。”随后将酒壶中的酒一饮而尽，关上窗户，醉醺醺地躺在床上睡去。 另一边，晚柠、柳青泉与唐小悠也没有立刻回家，而是找了条小河清洗衣服上的污渍。柳青泉担心奶奶看见担心，便想着收拾妥当之后再回去。唐小悠蹲在柳青泉身边，双手托腮看着他洗衣服，晚柠则靠着河边的大树，嘴里叼着清甜的草根晒太阳。 轻松愉快的氛围下，唐小悠试探的问道：“对了，方才那个糟老头子是谁？你们怎么会结下梁子？” 柳青泉苦涩一笑，手上搓洗的动作还未停下来，假装平静的回答道：“是我爹。” “你……你……你爹？那我刚才还那么对他，完了完了！”，唐小悠忽然沿着河边暴走起来，来回踱步，懊恼万分。 柳青泉安慰道：“没事儿，我也从来没交过他爹，他也没当有我这个儿子。这梁子自我出生就算结上了。” 唐小悠持续暴走，柳青泉趁机放下手上的衣服单独走到晚柠身边，愧疚的问道：“公主，你没事吧？” 晚柠双手一摊，懒洋洋地说道：“我当然没事了，顺利的很。对了，你爹……柳老爷怎么这副样子？” 柳青泉挠挠头，解释道：“他原来不这样，我三姐去了杜府之后，家里的主要生意也被杜府一同兼并接管。大姐和二姐向来与他关系不好，估计越发想不开，才做出这样的事情。我替他向公主赔罪。” 晚柠摆摆手，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咱可不搞父债子偿这种事。不过今天事情倒是非常顺利，不仅想拿的东西都拿到了，还遇见了个傻子。哈哈哈，你听我跟你说，驿官失窃画卷丢失这事儿正好可以推到那人头上。” 说着，她得意地摸着怀里的画卷，忽然脸色大变立马站起身来，无论她怎么寻找只有一个。晚柠匆匆掏出来，打开一看只剩子珩那副，她复盘回想起是临走时那个卷毛调包。 她气愤不已，双手紧握大喊道：“啊啊啊啊，你个卷毛贼，我跟你没完！别让我再遇到你！” 第233章 倒霉蛋儿 三人从未如此有默契。 从郊外的河边走回城的小路上，虽然春意盎然繁花似锦，但他们三个垂头丧气叹息声此起彼伏。柳青泉怀里抱着方才洗干净外衫，因为没能拧干水珠沿着衣角滴落在地上，在地面上留下有规律的水渍。 外侧的唐小悠瞥见，立马上手从柳青泉手里抢衣服，柳青泉大惊，质问道：“唐小悠，你干嘛！我刚洗干净的，你别捣乱。” 唐小悠一边使劲抢，同时解释道：“谁说我捣乱了，我看你这衣服没拧干，我帮帮你。你看这一路，都是水珠。” 柳青泉担心衣服在争抢中损坏，虽有不舍但还是松开了手，又满是心疼的做着挣扎：“你别拧，到时候上面都是褶皱。” 原来他不是不会干活，只是宝贝这件书院的衣服，唐小悠松开手三下五除二便将它叠整齐，放在自己怀里稳稳地揣着，说道：“好好好，听你的，我不拧它，我帮你拿着总行了吧？一件衣服罢了，瞧你小气的样子。” 柳青泉无语地扭过头去，无奈地说着：“随便你怎么说。” 看着他们你来我往的斗嘴的样子，晚柠慢慢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忽然笑起来。越笑越开心，眼角笑出眼泪，快要直不起腰。已经超过她的柳青泉和唐小悠诧异地回头，望着她的模样一头雾水，挠挠头问道：“小姐，你笑什么？” “哈哈，我在笑……我们很幸运……”，晚柠擦去眼角飚出的泪水。 他们两人不明所以的对视一眼，只觉得晚柠是不是受刺激脑袋糊涂了。唐小悠问道：“姐姐，你是不是糊涂了，我们怎么还能是幸运呢？” “怎么不是呢……失意的时候……居然还能找到另外两人陪着……还好老天不算残忍……还有人陪着。”，晚柠断断续续说完，又忍不住自嘲地笑起来。 唐小悠的眼神在晚柠与旁边的柳青泉之间来回游走，忽然当头棒喝一下子明白了许多事。她侧身对着柳青泉，小声的只够他们两人听见，说道：“你以后一定会做大官的，我说的！” 她从未这样认真过，虽然说完又立马恢复了往日没正形的样子。柳青泉诧异地看向她，只能看见还带着婴儿肥和笑意的侧脸，他同样轻声回答道：“谢谢你，唐小悠。” 晚柠只能看见他们嘴巴在动，听不见内容吃不到瓜很是难受，于是扯着嗓子大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好奇怪的感觉，即使用尽力气大声说话放肆大笑，在这方天地间还是只有他们三人能听见。 不对，花能听见、树能听见、风能听见，却完全不用担心不用猜忌。 “我们在说，很幸运遇见你！”，唐小悠同样扯着嗓子回答问题，话毕，三人一同有默契地放肆大笑起来。 晚柠仰起头，望着天上自由飘荡的云，心里涌出一种冲动，她冲着天空大喊：“否——极——泰——来——” 小插曲结束后，三人还是要去面对生活的“谎言”，继续并肩往回走。 而在晚柠去找婉桃汇合的时间里，婉桃也在忙不迭的按照计划行事。这次出宫晚柠给她的任务是联络可以送无名宫的妃子们离开南邺的人，原打算再去璀璨楼碰碰运气。一来璀璨楼做珠宝生意，各地的往来频繁又有着自己的车队；二来有着上一次送霞妃的经验，这次应该更得心应手。 可没想到珠璃掌柜并不在，璀璨楼只有明旭一人看店，茶水都换了几盏还是没能等回来。婉桃大概也明白了珠璃掌柜的意思，便也不好继续待在这里影响他们做生意，于是找了个借口就先离开。 前脚刚出了门，忽然觉得身体不适四肢无力，就连精神也无法集中。算了算日子月事将近，今日出门又没有吃早饭，才会这么难受。她快走随便找了个没人的小巷子钻了进去，立马背靠着墙弯下腰，另外一只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撑着对面的墙壁，额头止不住冒着虚汗。 “今日怎会如此严重？”，婉桃小声嘀咕着，同时缓缓地蹲下来，以一种蜷缩的姿势让自己尽量舒服一点。 用这样将自己折叠的方式过了大约半炷香的时间，她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好转，若是在这里昏倒很难被人发现。为了安全着想，她一手扶着墙缓缓站起身，尽管自己的动作足够慢但仍然是两眼一黑失去重心。 就在自己做好摔一跤的准备时，突然谁拽住自己的手，又稳稳地托住腰。婉桃趁机再次扶住墙壁，同时欣喜地朝着那人望去，看见那张脸的时候她快要忘了呼吸，只听见心脏在猛烈地抖动。 “好久不见。”，子见依旧那副冷冷的不近人情的表情。 “好久不见。”，婉桃应付着他的问候，立马低下头抽回手，问道：“多谢子见少爷。”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我送你去医馆。”，子见提议道。 自从上次被刺客挟持事件之后，她再也没见过子见，甚至也不敢想再次见面的场景。一个再也不会遇见的人忽然出现在自己眼前，她有些迷惘有些胆怯又有些狼狈。 于是提起裙摆，强撑着拒绝道：“女儿家的事，老毛病了，就不叨扰子见少爷。少爷事忙，奴婢就先行离开。” 子见下意识握紧手中的剑，自己确实没有理由挽留她，便也不再劝说目送她离开。可身体实在虚弱，她强撑着让自己走的洒脱，可刚走出三步又重重昏倒在地失去意识。 子见自然无法袖手旁观，自从上次离开他已经做好不再回来的准备，帮着义父处理外面的事情挺好。这次回来，也是祁王亲自下令不敢不从。他懊恼本该一起干涸死去的心为何又泛起波纹，痛恨自己的无能，想着再也不与婉桃见面。 没成想回来的第一天，就在这里重逢。已经要转身离去的瞬间，却看见她即将跌倒的场景，下意识地伸手扶住她。现在婉桃彻底昏迷，他更不可能坐视不理，于是送去附近的医馆。 大夫把脉看诊时，子见寸步不离地站在一旁，也能有机会看清楚她的样子。虽然依旧戴着面纱，但眉眼之间极为清秀干净，露出的皮肤惨白没有血色，躺在床上极为瘦弱。大夫把完脉站起身，弯腰要将面纱解下，子见立马拦住。 “住手，不要解开。” “公子，看病讲究望闻问切，不解开看看，恐诊断不到位。”，大夫作揖表示为难。 “她之前曾受过外伤，在之前并无不妥，这次昏倒是气血不足，你给开些补气血的药吧。”，子见站在中间，隔离开两人。 大夫看看躺在床上昏迷的婉桃，又看向冷冰冰的子见，权衡过后退了一步，说道：“这位姑娘昏倒确实是因为气血不足，从胳膊上的疤看外伤已经好得差不多，恢复得不错。只是我方才把脉，发现姑娘的脉象不对，很虚弱。” 子见惊讶地瞥向昏迷的婉桃，又眼神凌厉地看向大夫，打量着他不像说谎的样子，冷冷地说道：“继续说。” “脉象不仅微弱而且非常奇怪，不像原本就虚弱的身体，倒像是原本康健的身体服用了某种东西造成地亏空。这位姑娘的身体亏空十分严重。” “你是说中毒？” 大夫作揖，回道：“事关人命，不敢胡说！” 第234章 不期而遇 婉桃猛然惊醒，意识到时间过去许久，不带一丝犹豫立马掀开被子起来。转身要把被自己弄乱的被子铺平时，背后忽然有人伸出手抓住被子。 望着那指节分明匀称修长的手指，很是眼熟，反应过来刚才的一切原来不是梦。她立刻停下手上的动作，不说话也不敢回头看。 “大夫说你是气血不足，再多休息会儿吧？”，子见从她手上将被子拿走铺好，自顾自弯腰铺好。 婉桃不能再逃避，鼓足勇气转身向着他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侧身行礼十分客气，感谢道：“多谢子见少爷出手相助，我已无恙。少爷事务繁忙，婉桃不便打扰，先行告退。” 她的声音如此客气又如此的疏离，仿佛关心的话变成了一种冒犯，子见下意识握了握手掌，不再劝说目送她离开房间后，依然保持着姿势站在房间内。这时大夫端着一碗汤药从屋内走了出来，边快走边急促地喊道：“烫烫烫，好烫。” 大夫将汤药放在桌上，立刻用烫的发红的手指摸着耳垂降温，同时转头看向病床寻找婉桃的踪迹。可是现在只有空荡荡的床，他顾不得发红的手指指着床边，对着子见问道：“你家娘子呢？我跟你说，不要心疼看病的银子，若是找到中毒之物对症下药还能有恢复的机会。就算就算找不到所中何毒，定期服用着清毒的汤药也可调理，你看我这碗药都熬好了，她不吃不就浪费了吗？” 大夫懊恼的摊手，眼睛在熬好的滚烫的汤药和空荡荡的病床前来回游走，眼神在心疼和恨铁不成钢之间来回转变。看到子见若有所思未有表态，大夫又指着他劝说道：“小伙子，女人家心疼钱，咱做老爷们的可不能吝啬，要有担当要负责任。今天这碗药我就不问你收钱了，回家关上门你再劝劝她，行不？” 子见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失神，收回视线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一块金子递给他。大夫不明所以，看清楚后很是震惊，换了副不屑鄙视的表情打量着面前这个人，心想：“原来你们不缺钱呀，那看个病还抠抠搜搜的，让人瞧也不起。” “大夫。”，子见开口道。 但谁会跟钱过不去呢，这大夫立马俯身上前，连态度也变得温和谦逊有礼，问道：“我在，您有何吩咐？” “劳你把这清毒的汤药药方给我一份，她不方便出来拿药。”，看着大夫犹豫的模样，子见又补充道：“可是钱不够，你开个价？” 大夫作揖摆手，立马挺直腰杆不知从哪里掏出了纸笔，坐在桌前一本正经的开始动笔，说道：“公子哪里的话，都是寻常之物不值钱的，我这就写给你。每日照方抓药，按时服用，但是这药有一个缺点？” “什么缺点？”，子见着急地追问。 “服用时间比较长，要连续吃一年，中间不可停顿，不然前功尽弃。”，他起身将药方叠好交到子见手里，又嘱咐道：“切忌，中途不可停药。这药究竟吃不吃，公子你回去与夫人商量一下，马虎不得。” 子见接过药方匆匆出门，路上人来人往已经没有婉桃的身影，在怅然若失中低头看了眼手中握紧的方子。而后将方子收起，望向时间不早还需回去向祁王复命，便自行离开。等他走后，躲在巷子口的婉桃才蹑手蹑脚探出脑袋，目送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眼底。 这个插曲过后，婉桃着急与晚柠汇合，急匆匆赶向约定的地方。此时晚柠已经告别柳青泉与唐小悠，手里拿着饼在昏黄的日暮下踱步，每走到路口就要来回张望是否有婉桃的身影。 忽然身后传来她的声音：“公主！” 晚柠立马扭过头，把还未嚼好的饼直接吞进了肚，向她跑着，关心道：“怎么现在才到，可还顺利？” “还好，只是珠璃掌柜今日不在璀璨楼，若要请她帮忙只能等以后。” 晚柠惊讶地反问道：“这还要顺利吗？” 婉桃狡黠一笑，说道：“公主，您常说山不转路转，您瞧着我路上遇见了谁？” 晚柠顺着她的指引看去，只见巷子口忽然被遮住了光出现一道阴影，看不见人。 “桃儿？你把奥特曼请来啦？咱这种小生意，不至于。” 婉桃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但是公主经常说些稀奇古怪的话，如今她早就见怪不怪，认真的回答道：“公主您说的人我不认识，但遇见的这个您肯定认识。” 咚咚咚——，路的尽头忽然出现一个小胖子，边跑边乐呵呵的笑着，身上衣服平整干净，腰间系着一个装着干炒黄豆的袋子，每跑一步就会发出沙沙的响声。 “豆……豆子？豆子！” “姐姐，漂亮姐姐！”，豆子在快要靠近晚柠时站住，一改刚才的激动，腼腆含蓄地说道：“婆婆说了，不能毛手毛脚，要温柔一点。姐姐，你好。” “豆子真乖，许久不见你又长高了，婆婆呢？” 一听说婆婆，豆子嘟着嘴，佯装生气地说道：“哼，婆婆是个坏婆婆，她经常让我喝苦兮兮的水，还拿针扎我的脸，还有这、还有头，很疼的姐姐。” 看来这段时间婆婆拿了报酬又带豆子去治病，即使大夫也曾劝说不必浪费钱。可老人家总是觉得愧疚又担心他以后的生活，所以即使有一点点希望，婆婆也要去试试。 这时婆婆步履蹒跚的出现，身子变得瘦小——远比上次见面时苍老，不变的是脸上还是带着祖辈的慈祥笑容。她缓缓走道三人面前，笑着呵责豆子道：“豆子！不得无礼，平日婆婆都怎么跟你说的。” “婆婆，我很有礼节的，刚刚已经给姐姐问过好了。婆婆是坏婆婆。” 晚柠看见她脸上的心疼，将还多余的饼分给豆子，哄着：“豆子表现好，姐姐给你吃饼，你在旁边乖乖吃饼，姐姐和婆婆说点事情，好不好？” 豆子乖乖地点头，自觉后退到一边靠墙蹲下，专心致志地啃着饼。晚柠笑着拉婆婆近一步说话，问道：“婆婆，您可知道这次要做什么？” 婆婆斜着眼确认豆子乖乖吃饼，这才放心说道：“婉桃姑娘跟我说了个大概，说是要接几个姑娘，送她们回家。这事儿老婆子我熟，没问题的。” “婆婆，你可知这几个人是……” 婆婆着急打断她，尴尬笑着说道：“既然是公主您的朋友，自然也是尊贵的客人，老婆子身份低微不配知道小姐们的身份。但只要是公主您交代的事情，老婆子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会完成的。而且我一个老人家，也不会有人怀疑。” 这次要送走的毕竟是登记在册的妃子，倘若哪天有人追查起来，后果不是婆婆和豆子这样的普通平凡没有背景的人能承担的起的。所以晚柠很是犹豫，心疼地看向婆婆和豆子。 婆婆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豆子，慈祥地说着：“年前下大雪，老婆子摔了一跤，在床上躺了半个月，身体就一天不如一天。我担心豆子以后没人照顾，就又痴心妄想带他去看大夫，没用，什么用都没有。公主，我年纪大了，什么都不怕，只盼着能给豆子留着傍身的东西。” “公主，您看可以吗？” 第235章 被偷家 “可以吗？” 晚柠小心地打量着面前这个如枯木一般的老人，忽然之间年迈至此，仿佛光用眼神就能让她在这个春天消亡。而在她的身后挂念，是一个还未来得及绽放的春天。 可这件事牵扯太多，若是被发现就是死罪，婆婆若是出了事豆子就真的没人管了。晚柠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银两递给婆婆：“这些您先拿着？” “可是定金？”，婆婆双手背在身后，不敢去接。 “是给豆子的，你先拿着用。”，晚柠解释道。 听到这个，婆婆眼神立刻黯淡下来，抿了抿嘴挥挥手，用手背捋顺两鬓的碎发。转头看向豆子，苦涩地笑笑，这才看向晚柠道：“多谢公主好意，我那还有……还有一些，这个不能收。” 晚柠朝着豆子招手，他立刻收起还没啃完的饼，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露出憨态可掬的笑蹦蹦跳跳走到婆婆身边站着，乖巧地问道：“姐姐，你叫我？” “是呀，豆子，这个饼好不好吃？” 豆子点点头，回答道：“好吃，甜甜的。” 婆婆慈祥地看着豆子，为他擦去嘴角的饼渣。 “刚才听婆婆说豆子最近都很乖，所以姐姐要请你吃饼，吃多多的饼。好不好？”，晚柠笑着问道。 豆子一把举起刚才没吃完的半张饼，嘴角列成月亮的形状，憨憨地回答道：“我已经有饼了。” 晚柠把银两放进他随身的口袋里，望着他似是而非的眼神，解释道：“一张可不够，姐姐要请豆子吃好久的饼，如果豆子很乖，姐姐就一直请你吃饼，好不好？” 豆子试探地看向身旁的婆婆，只等着婆婆点头，这才欢呼雀跃起来，像一只快乐的棕熊在半空中跳跃。 天色渐晚，婆婆借口有事先行告退，豆子立马扶着瘦小的婆婆转身离去。两人的背景形成强烈的反差，缓缓一步一步向前，仔细看发现婆婆的腿脚至今还未恢复，走起路来左右摇晃。在注视中两人走出巷子，消失在视野里，婉桃走到晚柠身旁与她并肩站着。 “公主，我们现在去哪儿？” “回宫。” 离开宫中仅一日，等再回去时已经发生了许多事情。她刚走到向晚轩门口，正听到里面的声响，这时一个女孩穿着华丽的裙子快速的从里面冲出来。还未看清楚她的脸，就已经被她熊抱住，热情地快要窒息喘不过气来。 晚柠立马伸手去拉开她，可无论如何也动不了。这时朱紫和水月也跟着出来，见此情况瞪大了眼，毫不犹豫地上前一起拉开她。 “谁呀？”，晚柠用口型向水月确认。 水月则一边拉着她的手臂，一边介绍着来人是谁：“如兰小姐，别这样，公主要喘不过气来了。” “高如兰？”，晚柠不敢相信的重复了一遍，问道：“你不应该在玉蝶宫吗？” 如兰这才松开手，但立马拉住了晚柠的手臂，来回晃动着，脸上是害羞的笑，从未见过她这个模样。一副少女怀春的娇羞。 “漂亮姐姐，你知道吗？淮初哥哥就是皇上，皇上就是淮初哥哥，是那个好看的淮初哥哥。我知道后立马就过来向晚轩，可是姐姐你不在家，我等了好久。” 朱紫和水月对视一眼，无奈地点点头，说道：“是的，等了好久。”看她们那态度，想必今日如兰一定是让朱紫和水月很无奈。 晚柠握住她的肩膀，试探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高如兰似乎没听见她的问题，自顾自地说道：“是淮初哥哥诶，难怪上次在花园找风筝的时候能看见淮初哥哥，我一看见他就开心。好奇怪，以前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漂亮姐姐，你说我这是喜欢吗？” 晚柠尴尬地点点头，难道她今日在向晚轩等到现在就为了说这个？但还是回答道：“可能是吧，如兰，你怎么知道的？” “喜欢，原来这就是喜欢，如兰喜欢淮初哥哥，不对，如兰喜欢皇上。”，高如兰忽然反应过来，方才晚柠的问题还未回答，便转头甜甜单纯地笑着，不好意思的问道：“知道什么？” 晚柠强撑着挤出微笑，又重复了一遍：“怎么知道淮初就是皇上的？” “哦，今日嬷嬷来了玉蝶宫，说起我们进宫多日还未见过皇上真容，也不知皇上喜好，恐怕以后不能好好照顾皇上，更不能为皇家开枝散叶。为了让秀女们更讨皇上喜欢，所以每日嬷嬷将带一名秀女在皇上左右照顾服侍。今天抽中的便是如兰，所以我与淮初哥哥待了整整一下午，看着他读书、写字，别提多开心了。”，高如兰看不见晚柠的表情和态度，自顾自地说个不停。 对晚柠而言，此刻她很诧异为何子珩也同意如此，等见面时一定要好好问问他。 “别在门口站着了，进去坐吧。”，晚柠拉着如兰的手，望着她笑起来的模样，还是那般天真可爱不谙世事，就像在茶楼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样。 高如兰摇摇头，解释道：“不用啦，见到漂亮姐姐我就心满意足了。这次还想把这个给姐姐你。”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对手串，取出其中一个递到晚柠手里，腼腆地笑着：“漂亮姐姐，我是来送这个给你的，是淮初……不对，是皇上今日赏赐我的。正好有两个，我就想到了漂亮姐姐，这样我们一人带一个。漂亮姐姐，你喜欢吗？” 晚柠还未来得及拒绝，手上便多了点东西。她一手扶着边缘绕着手腕转动，一边点点头应承着：“嗯嗯，喜欢，喜欢。” “听我母亲说，她小的时候也会与兰妃娘娘换着手串带，现在我们也是，以后我若是能入宫，一定要跟姐姐一起用首饰。” “傻丫头，公主出嫁后就不住在宫里了。” 高如兰撒着娇，说道：“不行，我要和漂亮姐姐和淮初哥哥一直在一起。姐姐，我好久没见过我母亲了，若是你能见到她，能不能帮我带几句话。” 晚柠点点头。 如兰瞪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那双任何人都不会拒绝的眼眸，补充道： “告诉她我很想她。” “我想嫁给淮初哥哥。” 第236章 十斤地瓜干 “嫁、嫁、嫁，想嫁给谁都行。婉桃，送高小姐回玉蝶宫。” 高如兰沉浸在喜悦当中，没有意识到晚柠情绪中的起伏，当婉桃靠近要送她回去时依旧乐此不疲地述说着自己的开心。流连忘返中拉扯住晚柠的衣袖，喋喋不休地说着：“漂亮姐姐，我真的好喜欢淮初哥哥。” “如兰小姐，我送你回去吧。”，说话间，婉桃已经将她拉开。 周围再次恢复宁静，晚柠也从最初的怅然若失和震惊中缓过来，取而代之的竟是一种沾沾自喜。她意识到自己反正也会离开这里，如果在自己走之前能遇上真心喜欢子珩的人，她也少了些担心和愧疚感，这不失为一举两得的事情。 “公主，我们先进去吧。”，朱紫的提议让晚柠回过神来，尴尬一笑掩示自己的情绪，提起裙边转身就朝着门口进去。 “嘭——” 毫无防备之际，一个小石块从黑暗中飞过来，砸在晚柠的裙边发出声响。这多半是有人想留住自己，于是停住了脚步回头张望。 “公主，怎么了？” “没事，你们先进去吧，我想起还有点事儿要处理。” 朱紫立马上前问道：“公主，什么事，让我们帮你吧？”，可话还没说完，旁边的水月恨铁不成钢上前一把拉住朱紫，强行闭麦。 “走吧朱紫，朱樱姐让我们去帮忙，回去晚了小心被责罚。公主有事，我们就不打扰了。”，说罢拽着朱紫离开，丝毫不给她问话的机会。 晚柠此时蹲下捡起这块不大不小的石子，黑暗中看不清楚样子，摸起来很是光滑独特，所以直接揣进了口袋里，与此同时眼睛忙碌地搜查着丢石头的人。 “嘘——嘘——公主，这里。”，躲在墙角树后边的人小声喊着，向晚柠发送信号，可一眨眼的功夫面前的人就不见了。那人也开始着急起来，鬼鬼祟祟地从探出脑袋，小声喊道：“公主，乐颜公主。” “叫我作甚！” 那人吓了一跳，立马调转方向，发现有人站在自己身后吓得连退两步，大声喘着粗气，嗔道：“公主，你怎么吓人呢？” 晚柠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左右打量，一听这倒打一耙的话忽然无语的笑了，说道：“你还先怪起我来了，一天跑八百回的地方，今天怎么这么腼腆。躲着这树后面，装刺客呢？” 尹竹连连摆手，解释道：“公主您可不能这么说，我怎么能是刺客呢？这不是躲……” 他紧急“刹车”，忽然就不继续说下去，低着头。 “躲谁呢？”，晚柠俯身从下仰视他的表情，追问道。 “没谁，是我家少主有请公主您去一趟。”，尹竹摸着脑袋，憨态可掬。 越是这样不肯开口，晚柠就越要逗逗他，双手叉腰，回答道：“你若不说躲谁，我就不去了。你回去就跟你家少主说，乐颜公主贪玩在宫外还没回来，好不好？” 这么一说尹竹还急了，憋红了脸说道：“公……公主，少主在等你。” 说着晚柠佯装要走：“既然你不可能说，那我就先回去了，朱樱还等着我去品尝新菜呢。” 一步，两步……想着自家少主还等着，尹竹望着晚柠的背影着急地喊道：“水月，我躲水月呢。” “躲她干啥，我们水月也不吃人。” “是不吃人，但她吃地瓜干。”，尹竹懊恼的说：“前几天与她打赌，结果输给她十斤地瓜干。我没有地瓜干，又担心她来讨要，所以才避着点她。公主，您能帮我说说，能不能把地瓜干换成其他的？” “地瓜干罢了，我们水月也没都要呀，哪天你托人去给她买回来不就好了。我们水月最好说话了，你若是真的拿不出，就亲自去给她说罢，我相信她一定能同意的。”，晚柠笑着看他的囧样，脑子里瞬间有了水月平日找他讨要的画面，只是他们之间的事晚柠向来不会插手其中，就让他们自己解决。现在也该她遵守约定，转身朝着玉熙宫的方向大步流星走去，催促道：“走吧，别让你家少主等急了。” 玉熙宫内无比昏暗，院中没有什么光源，就连地上的路都看不太清楚。只能远远地看见书房里点着一盏灯。 晚柠皱了皱眉，问向旁边的尹竹：“你家少主在节能减排、绿色环保吗？” “公主，什么意思？” “怎么不点灯？这黑灯瞎火的，被土漠的人看见还以为我们楮国用不起灯呢！不对，你们就是土漠人，这回去了可别往外乱说。”，晚柠无厘头地吐槽着，但这玉熙宫自己已经来过多次，轻车熟路很快到达书房门口。毫不客气地一边推开门，一边嚷道：“穆修王子，听说你找我有事！” 身后的尹竹待她进去后，立刻将房门从外面关上，站在门口静静地守着。 环视一周，晚柠没能看见穆修的身影，屋里十分安静，心里有些发毛。但还是壮着胆子绕过屏风，惊讶地发现他正坐在桌前的椅子上，身上披着被子，腿上也盖着厚厚的毯子，脸色发白血色减少。 “吓我一跳，原来你在啊，刚才怎么不说话？”，晚柠从桌面上随意抄起一个苹果塞进嘴里，朝着穆修走去，说道：“这么晚找我来，有什么事？如今已到春天，天气日渐暖和，你怎么还穿这么厚？” 说罢，晚柠随手放下苹果，摸着他的脑袋，却被他给拦了下来。 “我没生病！” 晚柠搓搓手，感知着指尖的温度，喃喃道：“是不热，甚至要更凉一点。对了，你这么着急把我叫来，是什么事儿？” “听说今日嬷嬷带了秀女去皇帝跟前伺候，怕是选秀的进度要快许多，你已无法掌控。你有何打算？” 晚柠叹了口气，双手一摊问道：“您把我叫了就为了这个？我今天很累诶，去了驿馆拿画像才刚过来。” 穆修望着她一脸无所谓的脸，满心忧虑装作开心的问道：“顺利吗？” “别提了，本来挺顺利的，被一只卷毛狗给坑了。没事，这不重要，选秀也不重要。反正我们是要回去的，选秀如果能选出合适的王妃，也不失为做了一桩好事。” 穆修低头望向手里的杯子飘出的热气，忽然仰起头，说道： “我们回不去了，苏晚柠！” 第237章 守护者的谎言 “啊？” 怀疑自己听错了话，也不敢相信穆修这没由来的一句话。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相信，但真相就是如此，”，穆修缓缓抬头对视上她惊慌震惊的眼神，眼底里却有了几分早知如此的淡然，一字一句又补充道：“回不去了，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凭什么你说回不去就回不去了，你有证据吗？有足够的数据支撑结论吗？”，晚柠越说越激动，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于是顺手扶住旁边的桌角给自己支撑。 一连串的问题过后，她逐渐平静下来望向穆修，却急迫地等待着他能给出答案一一解答。可是等了半晌，他依旧是那副平静的表情，像一层厚厚的海绵在无声中化解了晚柠狂风骤雨般的情绪。想必他早已知道这个结论，事到如今才能如此平静的接受。 穆修突觉一阵寒意涌了上来，再次裹紧盖在身上的毯子。晚柠也平静下来，眼神上下打量着他如今憔悴的模样，语气软和下来关心地问道：“前儿不还好好的吗？这是怎么了？” 说着晚柠看见他消瘦的手腕和没有血丝的手指，走上前帮他把披在身上的毯子盖好，震撼和心疼让她快要哭出来，带着哭腔问道：“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穆修？身上怎么这么凉？” 穆修反握住她的手腕，晚柠的温度沿着他的指尖传递，让他有些晃神。但很快恢复了过来，依旧平静的安慰道：“你是知道的，这副躯体本就不是我的，最近越发力不从心不受控制，还特别怕冷。” “排异反应吗？”，晚柠带着泪，蹲在地上帮他拉着毯子。 听到这个描述，穆修倒是先咧着嘴笑了，他点点头补充道：“有点像，你形容的很形象。” “疼不疼啊？” “不疼，只是行动有些麻烦。” 晚柠一边擦着泪一边说道：“怎么不早告诉我？还有我不会因为这个，就放弃追问你得出回不去结论的证据。” 穆修无所谓地笑笑，将自己左边的袖子拉到肩膀露出腋下附近的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红褐色的伤疤。在晚柠一头雾水之时，穆修放下袖子将其盖好，又盖好毯子这才开口讲道：“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当年我祖上将蝴蝶玉佩分开使其永不相见时，我们这一脉也便被一个诅咒给缠上多了一个身份——蝴蝶玉佩守护者。作为守护者要保证蝴蝶玉佩永不相见，并且每一任守护者都早逝不得善终。” “那你……” “我不知道。作为蝴蝶玉佩的守护者是能接受到它的感应，也知道两半残损的玉佩重逢会带来的后果，至于什么时候能回去我一直在等待着玉佩的感应。以前它给出的感应寥寥，没有消息也算是个好消息，最近给出的信号逐渐增多。” “这……不是好事吗？”，晚柠问道，她以为至少是玉佩在给他们一些指引。 穆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可是它给出的感应紊乱，相应的我的身体也随之变化。至于刚才给你看得那道疤，也是受此影响，虽然现在才只有一点点，但会越来越大。渐渐的我也将收不到蝴蝶玉佩的感应，丧失守护人的身份。” “那……那会发生什么？”，晚柠无法想象没有守护人，会对蝴蝶玉佩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蝴蝶玉佩不会单独引起穿越，必须要有守护人在侧，没有守护人意味着穿越再也不会发生。”，穆修平静地补充道。 “那……守护人呢？”，晚柠亮亮的眼睛渴望一个好答案。 穆修抬眼望向窗外，说道：“被蝴蝶玉佩抛弃的守护人，会死。” 可能是太过残忍，穆修说罢又补上一句：“不过作为守护人也会早逝，不亏！” 信息太多晚柠起身在房间内来回踱步，慢慢消化理清内容，她忽然转头红着眼望向穆修，说道：“不亏什么不亏，你要好好活着呀，就算是死也要用自己的身份，在这里算什么！” 穆修笑笑，艰难地举起手想要给她擦去倔强的泪水，可是晚柠抢先固执地用手背抹干了眼泪，质问道：“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生病了就去看大夫，我不会看病。我这就去给你请大夫，也许你那就是被什么毒虫给咬了，也许你祖上的箴言代代相传时做了些改动。世事变迁，怎么会一成不变呢？” “苏晚柠，你冷静一点。”，穆修拉住她的手腕，阻止她去做无谓的努力。 晚柠回过头，大声质问道：“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你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又为什么现在告诉我？干脆等你死了我给你收尸时再告诉我好了，那时我就算再埋怨你也听不见！” “对不起，以前不告诉你是因为我未收到蝴蝶玉佩的感应，还以为已经摆脱了守护者的命运，那又何必让你一起担心。”，穆修娓娓道来自己的顾虑，晚柠则瘫坐在椅子上，红着眼。 “那现在呢，又为什么告诉我？”，晚柠的声音中带着绝望。 “因为你跟我不一样，你与蝴蝶玉佩只是一瞬间的相交受其影响来到这里，一旦相遇完成便再也没有相交点，自然也不会因为它而影响身体。在这里你有朋友、‘亲人’……爱人，即使回不去也可以好好生活，现在告诉你是希望……希望你早做打算。”，说话间穆修抬起脸，撞上她那双破碎通红的眼睛，却没有一滴泪水，他躲避着低下头补充道：“我知道你一直想回去，所有的计划也是奔着孤注一掷回家，如今回家无望，要及时调转方向早做……打算。” 晚柠斜着通红地眼睛，绝望地望着他，倔强而沉默不语。 穆修试探性地接着说道：“对不起，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够了，不用你现在教育我！”，晚柠站起身来，说道：“你不是我老板，也早就不是我的甲方。如果，我是说万一，万一能找到蝴蝶玉佩，你还能好起来吗？” 穆修仰起头，看向她倔强的脸：“我不知道，之前我祖上没人穿越过。” “我知道了。”，说罢，晚柠收拾好情绪提起裙摆便要走。 可走出两步，又被穆修从身后叫住，他说道：“就把这个当成你自己的原本的人生，好好生活吧，做个楮国的公主也不赖，不是吗？” 晚柠转头用余光瞥了他一眼，不见脸上的表情，随后扭过头去大步流星离开。待她走后许久，穆修仍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坐在椅子上，拽着毯子的手紧紧握住，不知在想什么。直到尹竹端着热水进来，慌忙上前将脚盆放在地上，跪在穆修跟前举起双手。 穆修掀开毯子，从怀里取出包裹好的冰块，放在尹竹手中，交代道：“拿去处理吧。” “是。” 第238章 数据分析中 百无聊赖地拎着靠背，将桌边的一个椅子拖到窗前，腾出一只手将窗户粗暴的推开。一阵带着暖意的春风扑面而来，晚柠便倚靠着窗户坐下，眼睛时不时瞥向子珩经常翻阅而来的矮墙，思绪也断断续续地涌进脑子里。 千头万绪的信息等着去处理， 快要宕机，偏偏又想等着子珩过来把话说清楚。恋人之间最讨厌自作主张，最忌讳猜忌，所以有问题最好当场解决。可是左等右等，始终不见子珩的身影出现。 忽然间转角的屋檐下一个黑影闪过，她下意识抬起眼眸望过去，又多了几分失落。 “婉桃，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歇下？”，晚柠已站起身，两人隔着窗户说话。 “晚风轻柔，想着出来走走。公主还未休息，可是为了高小姐说的话？”，婉桃试探地问道。 “不全是，”，晚柠摇摇头，自嘲的笑着：“事情呀，好像突然赶在一起了。” 那笑容中的苦涩，一眼就看得到。婉桃不忍心继续看，低下头变魔术般拿出一个纸包，小心翼翼地展开递到晚柠面前。 “这是什么？” 婉桃笑着不解释，只是示意她尝尝。直到晚柠咬了一口，芬芳甜蜜的味道填满口腔，甜食短暂地填上了心情的缺口，婉桃这才说起这甜点的由来。 “这是御膳房新做的点心，其他宫中都没有，是皇上今日特意差人送来。恰巧赶上公主出宫，点心便被收在厨房，方才我路过这才看到。想着再放一天就不好吃了，所以特意给公主您送来。”，婉桃这番话虽然是在说点心，可暗地里却是在为皇上解释，再说皇上心里只有她，让她放心。 晚柠含笑低头不说话，坐回椅子上望向在浮云中发亮的上弦月，细细品尝着手里的糕点的味道。婉桃见此情形，默默转身离去，周围再次回归平静。 那晚她不知道在窗前坐了多久，想了多久，直接的在万籁俱寂的时候忽然就想明白了很多事情。面前的路太多，四周的声音太嘈杂，既然不知道谁说的对该听谁的，那就听从自己的内心。心中的想法，便是前路的指南针。 想明白之后，也就不再纠结，忽然之间没了心上的枷锁，浑身轻松。 转眼到了第二日上午，晚柠自行梳洗简单打扮，方才做完朱紫便行色匆匆地从前院跑着过了。脸上泛着红晕，胸口起伏不断，结结巴巴地说道：“公主，公主，不……不好了。” 晚柠心想现在还能有什么更坏的消息呢，顺手将梳妆的工具放回妆奁，转过身关心地问道：“你慢着点，天又没塌。你看我今日的装扮怎么样？”说罢起身转圈，全方位展示自己的造型，期待的看向朱紫。 “好看是好看，可是公主是不是太素了点。这发髻简单，簪子也没有一个，就连身上的衣裙也如此朴素，不像公主倒像是宫里新来的小宫女。”，朱紫直言不讳，丝毫不担心晚柠因此生气再怪罪于她。 不过晚柠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她转头在镜子里欣赏自己的装扮，满意的不得了。她打趣道：“你懂什么，我觉得很好看。对了，你刚才说什么不好了？” “呀，差点忘了。”，朱紫一拍脑袋，懊恼自己方才的跑题行为，立刻一板一眼十分认真说起自己的主线任务：“太后什么的嬷嬷又来了，说是太后娘娘有请，可是我看她表情严肃不像前几回。而且连朱樱姐的面子也不给，请她吃茶也不理会，只是不耐烦的催促。估计这次来者不善，公主还是小心防备。” 晚柠也是没想到，她快速在脑子里把自己最近做过的事情复盘了遍，确认自己没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于是挥挥手，开玩笑道：“估计是更年期了吧，心情不好。再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去看看。” 说罢提起裙摆就要往外走，却被朱紫拉住，面露难色问道：“公主，您要不还是换一件衣服吧，这件实在是配不上您公主的身份。” 晚柠莞尔一笑，反问道：“不是催促的急吗？再说我这身虽不是雍容华贵，倒也简单大方，嬷嬷可有说什么事？” 朱紫摇摇头：“只说是太后有请，其他未多说什么。” “既然是见太后，无妨，走吧。” 两人脚步轻快，很快便在前厅见到嬷嬷。嬷嬷确实较平时严肃，但看见晚柠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带着她一人前去见太后。可是这路却不是去往佛堂的，是个完全陌生的方向。晚柠上前一步向着嬷嬷问道：“嬷嬷，这不是去往佛堂的路？” “是的。”，嬷嬷惜字如金。 “我们不是去见太后吗？”，晚柠问道。 “太后今日在其他地方召见公主，请乐颜公主跟老奴一同前往。”，嬷嬷解释后，晚柠老老实实地跟在身后，心里却也满腹疑虑。太后这个人向来深居浅出，难得在佛堂外的地方召见他人，今天是哪根筋不对。 即使到了地方，大门却紧闭着。晚柠上前要推开门，却被嬷嬷给拦住。 “怎么，不进去吗?”，举起得手悬在空中，晚柠诧异地问向一旁的嬷嬷。 “公主恕罪，今日太后在此会见贵宾，许是聊得开心一时忘了时间。老奴这就去通传，劳公主先在此等候。” 嬷嬷说得倒是诚恳也挑不出什么毛病，自己若是强行进去倒是不识大体了。于是她摆摆手，说道：“你去吧。” “是。” 通传一声能需要多少时间？可是这嬷嬷去了快一炷香的时间还是不见回来，晚柠等的不耐烦了，心里也泛起了嘀咕。尤其太阳升起，周围的空气也被加热，在阳光下长时间晒着可不是什么美事儿。 好在台阶下边两排大树，形成一排浓烈的绿荫。晚柠管不了这么多规矩，提起裙子垫着脚躲到绿荫下，靠着树干整理着装。 “哪来的小宫女，在这里偷懒？”，忽然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口气不算和善，本就不太愉快的晚柠被人这么指责，当场便要反击。 “有眼不识金镶玉，瞪大眼睛看看清楚站在你面前的人是谁！”，晚柠抬头这才看清楚来人是谁，一袭白衣人模狗样，一双淡蓝色魅惑狐狸眼，在配上那一头特殊的卷发。晚柠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你……你……你个卷毛狗怎么在这？” “你都能在这里，我怎么就不能来？小瞧你了，居然能偷到皇宫里。”，小卷毛对着她竖起大拇指。 她轻蔑地瞥了一眼，回答道：“彼此彼此，你今日是什么贼？” “采花贼。”，他举止轻抚，眼神魅惑地盯着她的脸，说道：“因为我要偷走你的心。” “怎么，你还要吃人啊？” 第239章 卷毛狗穆寻 “别嬉皮笑脸的，别怪我没提醒你，待会儿里面的人出来你可就麻烦了，到时候想走可就走不掉了。既然做贼，咱也得讲点基本法不是，上次见你一身酒气，今日又在皇宫里大咧咧的。”，说着晚柠吸了吸鼻子，接着说道：“喝酒多耽误事，今天不错，今天没喝。看见那条道没，那儿人少，等会儿你就从那走。” 小卷毛眼含笑意，看着她小嘴叭叭说个不停，却没有离开的意思。晚柠侧身回头正好看见他没心没肺的笑和不着急的样子，很是替他着急，立刻打断他说道：“别不当回事，皇宫可不是寻常地方，我是看你有缘这才帮助你。你快走吧，里面随时能聊完，随时能出来。” 小卷毛这才缓缓开口，故意问着：“里面可是太后？” “哟，消息挺灵通。”，晚柠露出赞赏之情，接着问道：“你还知道什么？” 小卷毛背过身去，若有所思状，忽而转过身得意地看着晚柠，说道：“我还知道，你方才给我指的路可不是指向人烟稀少的地方，那块途径太上皇的寝宫，守备那叫一个森严。” 被当面戳穿自己的小心思，晚柠强装镇定假装糊涂：“哟，什么时候改的？我记得以前就是人烟稀少呀，可能我拿到的信息太老了，不好意思。” “那你这消息是有些年头，自从楮国皇宫修建以来，便是这种格局。卖给你这么老的信息，下次再有这种事情，找我打听呀！”，他傲娇地说道：“我什么都知道，我还知道屋子里早就聊完了，故意给你下马威呢。” 能说出这么多信息，晚柠这才意识到他不是一般的小贼，立马问道：“卷毛小贼，你到底是谁？” 还不等他作答，这时一直未归的嬷嬷姗姗来迟，望见两人便加快了脚上的步伐。两只脚忙不迭地交换掂着，身上的衣服和满头的珠翠也上下起伏。晚柠关心地瞥一眼身旁的小卷毛，他十分坦然毫无慌张之色，等着嬷嬷走到两人面前分别行礼，道：“乐颜长公主久等，穆寻王吉祥。” “穆寻王？”，晚柠在心里泛起嘀咕：“穆修、穆仁、穆寻？听这名字，难道他就是土漠王的侄子。” 晚柠还在出神之际，小卷毛已经换了一副人畜无害的神情，装作柔弱的样子。嘴上说话又温柔、乖巧，最是讨嬷嬷这个年纪的人欢心。他楚楚可怜的样子，辩解道：“嬷嬷，我初来乍到还找不清路，见完太后便在这多留了一会儿，不知面前就是公主，多有失礼。” 嬷嬷满脸笑容，连连应道：“不要紧，劳王子稍等片刻，我送你回去。” 晚柠在心里嗤之以鼻，心想这讨好的样子真像一只小狗，配上卷发造型就是只小比熊。 “那有劳嬷嬷。”，说着对着嬷嬷行礼，给足了她尊重，嬷嬷也喜笑颜开。 “咳咳，”，晚柠不耐烦地打断，说道：“嬷嬷，嬷嬷，我可以去见太后了吗？” 嬷嬷这才想起，指着门的方向不情不愿地说道：“好了，公主您里面请，太后正在屋内。” 眼前这幅讨好的画面，晚柠可不想继续看下去，于是翻了个白眼拎起裙子绕过他朝着屋内走去。对这次太后叫她的目的，虽然不太清楚，但是无非是选秀或者是飞羽回南邺省亲的事情。所以坦然地走进来，一进来首先便能看见端坐中央的太后，她为了会见土漠的使者意外的换上多年前的华服。头顶上是一片华丽的绸布，将阴影印在上半张脸上，显得深不可测。 晚柠揉揉眼睛，这才看清楚她脸上严肃的表情——难得在她脸上除和气外的其他神情。待晚柠走进去，身后的门被人从外面关掉，她强装淡定地行礼：“太后娘娘吉祥，万福金安。不知今日召颜颜前来，是为了何事？” 同时晚柠眼神在房间内紧急游走，忽然望见太后旁边的桌子上摆放着的画卷十分眼熟，猜测莫非是卷毛小狗向太后告状，所以特意兴师问罪的？于是脑子里疯狂地想着有什么借口解释这件事情。 “跪下！”，太后冷不丁的来一句。 晚柠慌了神站在原地不动弹，张了张嘴还未开口，太后忽然生气地将戴在手上的镯子丢了下来，不偏不倚落在晚柠面前。 太后生气地指着她，说道：“看看，好好看看，这是你母亲留下来的遗物。她拼了命把你生下来，难道就是为了让你去做她最痛恨的事情，你对得起你母亲吗？” 晚柠不明所以，但她倔强地将面前的镯子捡起直接戴在自己手腕上，她实在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她反驳道：“对不对得起，自然要是我母亲自己说才是，只是她已不在多年，太后娘娘又从何处得知她的意见？” 太后很是生气，质问道：“她是我的亲妹妹，我岂能不了解她？她最是遵守礼法，倘若知道你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她必定非常伤心。既然她无法管教你，自然要由我这个姐姐代劳。” 平白无故被太后这般质问，晚柠不是嘴上吃亏的性格，必定要十倍奉还。她故意举起手腕，方才戴上的镯子格外闪亮，问道：“太后娘娘，这个戴在我的手腕上好看吗？母亲在天之灵若是看见，也必定会欣慰吧，毕竟太后娘娘将颜儿教育的这般好。方才太后说颜儿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不知从何说起，我最近讲文明树新风，说话都不敢大声，实在是不敢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就算是有这样的传言，也要拿出证据来。” 太后冷笑，眼角挤起条条冷漠的皱纹，反问道：“你还敢要证据？普通女儿家传出这样的事情早已没脸见人，我这是为了你的脸面才未公开处理，你居然还敢主动索要证据。颜儿非要将其公之于众吗？” 大抵是空穴来风，晚柠万万不可能让人毫无顾忌的往自己身上泼脏水。若是谁想这么干，必定将污水泼回去，自清者清的方法太过劳累。晚柠上前一步，努力为自己辩解，她问道：“回太后娘娘，没有证据那不就是诬告吗？就算是诬陷也要讲究基本法，好歹要师出有名。难道在楮国，随意说一个女儿家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就可以给人钉在耻辱架上吗？就算要给我定罪，也要告诉我究竟犯了何罪！” 眼见晚柠态度强硬，不似从前心死而出现的任人摆布的态度，太后便向一旁的侍女挥挥手，吩咐道：“去，呈上来。” 太后又转向晚柠，说道：“既然你要证据不要脸面，我也不必为你担心。你身为楮国的公主，皇上的亲姑姑，居然暗通款曲，毫不顾忌祖法礼制，做出这等乱伦之事！你不要脸面，皇家尊严可不容许你来践踏。你知不知道，此刻在宫外街头巷尾，就属你这桩事情议论的最为热闹。” 与子珩的关系两人还算低调，身旁知道的人并不多，虽然走得近在旁人看来也只是关系好罢了。况且其中一方还是皇上，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又怎敢造皇帝的谣。晚柠脑袋“嗡”一下炸开，听不进去太后接下来的话，下意识大声重复说道： “证据呢？我要证据！” 第240章 发带绯闻 太后阴沉着脸，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只觉得陌生和恐惧。 “证据？既然你要证据，便给你证据，你好好看看这条发带可是你的？” 这时宫女低着头谨小慎微地端着托盘缓缓靠近，晚柠心急地上前确认到底是什么样的证据能让太后如此言之凿凿确定自己与子珩之间有私情。放眼这么一瞧，盘中放着一条淡蓝色的发带——与自己前段时间丢失的一模一样，不对，这条发带的尾部被朱樱绣着一个“乐”字，正是晚柠丢失的那条。 晚柠将它握在手中，不敢置信地问道：“它为什么在这里，这条发带明明丢了许久，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有人偷了它？” 太后一声冷笑道：“不愧是乐颜公主，这么快就想到借口，何人不去偷金银珠宝倒是对这发带情有独衷？你在看看旁边这个，可是认得？” 晚柠默默看向盘子里叠放整齐的另一个，它的末端与手中的发带紧密的系在一起，却又比发带要宽去许多。正在晚柠诧异之时，太后开口说道：“你再看看上面可还绣着‘珩’字，认出来了？这真是皇上贴身的腰带，不必再装了，我想你一定认得。” 晚柠皱了皱眉，用手指去蹭腰带上的脏污，抬头单纯脸地问道：“皇上的腰带也失窃了吗？最近宫里治安有些差哈，可是要加些人手？” 见她油盐不进的样子，太后怒火中烧也不再讲究体面，厉声质问道：“乐颜，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你可知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晚柠摆摆手，心想只要她咬死不承认，太后就拿她没有办法。她揣着明白装糊涂道：“不就是公主丢了条发带，皇上丢了条腰带吗？丢了就丢了，好在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就是这个治安啊，还是要特别强调一下，你看……” “嘭——” 因为愤怒被丢出来的杯子不偏不倚落在晚柠的面前，茶水四溅散开，其中落在她的手上、脸上，还带着些残存的温度。 “你莫要再狡辩，如今宫外人人皆认为受人尊敬的乐颜公主与自己的亲侄子苟合，证据就在这里。颜儿，你也不要再说什么被偷之类的蠢话，你可知这证据先在宫外传播才被送进宫里。原本或许是空穴来风的传言，现在这证据在宫外传播，人人皆认为是你与皇上在宫外私会。你可知现在外面传成了什么样子？” 晚柠努力回想着这条发带丢失那天的场景，从她的视角看，自己那天只是在向晚轩中独自饮酒，并未见过旁人更没有见过子珩。可是她不知道，自己早就中了春露散，也不知道子珩忽然出现照顾自己的事情。 但发带不会无故消失，必定是有人在暗中陷害自己。晚柠冷笑，奉承道：“不存在的事情颜儿是不会承认的，颜儿只相信太后娘娘明察秋毫，是不会偏听偏信奸人之言。这件事摆明了是有人从中陷害，诬陷我事小，可是牵扯到皇上必定要一查到底，让这阴沟里的老鼠无处遁形。恳请太后娘娘做主，彻查此事！” 听到此话，太后鄙夷地站起身，眼神像一把刀子将站在中央的晚柠剐了一遍。缓缓走上前，质问道：“这么久以来倒是我嘀咕乐颜长公主了，你可真有勇气说出彻查，你莫不是想将此事闹得更大？你可知皇上登基不久，根基不稳，周围对着皇位虎视眈眈的不在少数，而你偏要给他们递刀子。你究竟是何居心？难道你就这么恨我，恨我从前将年幼的你留在向晚轩，恨我这么多年不管不顾？难道你就这般没有心，若不是我，只怕你压根没有机会来到这世上，没有机会活着！” 太后突如其来的坦率和连珠炮般的问题，让晚柠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或者她没有资格替真正的乐颜公主回答。千言万语最后说出口的就是：“没……没有。” “没有？”，房间里回荡着太后严厉的声音，以及微弱的回声，她转身高声质问道：“那你可敢承认你对皇上一点多余的想法都没有，你与他之间没有半点男女之情，你不喜欢他？” 好汉不吃眼前亏，晚柠偷瞥着太后愤怒的神情，她也明白一个母亲想要保护自己孩子的心情。现在自己独自一人在太后的主场，再这样忤逆她怕是真的要吃亏，于是为了缓兵之计晚柠违心的回答道：“没有，我与皇上之间只是姑姑与侄儿之间的亲情，作为长辈的关怀之意。” “哈哈哈”，太后忽然癫狂的笑起来，看起来她似乎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可晚柠还不敢放下戒备。这时她忽然变了脸，平时光洁得体的脸上布满沟壑，紧紧抓住晚柠的手腕，强迫道：“空口无凭，你发誓。” 作为接受过现代社会九年义务制教育的人，晚柠可不相信所谓的发誓，若是发誓能解决眼前的问题，她宁愿发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于是她微微一笑，举起右手一字一句说道：“我，乐颜长公主，在此发誓，我对当今皇上子珩没有半分男女私情，没有半分想法，若有说谎天打雷劈，终身孑然孤独而亡、这辈子都找不到正确的方向。可以了吗？” 晚柠向着太后确认，可她此刻脸上的表情更加癫狂，不知何时一旁的宫女又端了一碗汤药站在一旁。晚柠心里有着不好的预感，这时另一个宫女突然站在自己身后，从背后握住她的两只手。 晚柠猛烈挣扎却挣脱不开，看见太后盯着自己她尴尬一笑，说道：“这宫女的手劲有点大哈，你想做什么，离我远点。” 另外一个宫女端起汤药，魁梧健壮的身影一步一步靠近自己，脸上冷漠的表情让人生畏。太后背过身去，缓缓回到自己原本高高在上的位置，边走边说道：“你莫要怪我，这碗药十九年前就该你吃，是我救了你。如今只是还给你罢了，你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就不痛。” 说罢，面前的宫女冷着脸沉默不语，上前粗暴地握住晚柠的脸将晚柠紧闭的嘴巴打开，不顾她的拼命挣扎，将手中的汤药往她嘴里送。虽然晚柠练过些武术，可是如今被人缚住双手，完全不是她们的对手。她拼命挣扎，将送进嘴里的汤药往外吐，可还是吞下一口。 嘭—— 身后的门被粗暴地一脚踹开，紧接着就传来面前身边两位施暴的宫女的哀嚎和求饶。晚柠顾不得看来人是谁，立马抠自己嗓子眼进行催吐，直到顺利吐出来这才好受一些。 “颜颜，你怎么样？” “子珩？你怎么在这？”， 紧接着子珩心疼地将晚柠抱起，转身便要往外走去。 “站住！珩儿，这里不是太上皇的密室，路上人多，你可知自己什么身份？你可知亲自将她抱回去，便是坐实了传言？”，太后忽然叫住子珩，提醒他道。 晚柠太累了，不知名的汤药让她很不舒服，安心躺在子珩怀里靠着胸膛，默不作声。这时子珩开口回答：“传言？母后，你应该知道颜颜的春露散是谁下的，也该知道这消息是谁传出去的。既然想陷我于不义，成全他便是。我与颜颜的事，旁人不得插手！” 说吧子珩便决绝地抱着晚柠离开，身后断断续续传来太后的愤怒的声音：“她是长公主，她要为楮国的平安负责，该送她去和亲！” 第241章 回头乌 “呕——” 四肢无力全身瘫软，胃里翻江倒海，晚柠跪坐在地上抱着桶不肯撒手呕吐不止。刚察觉好点想要说话，又立马吐出来，后来吐不出来东西就只能吐出胃里的汁水。胃酸反流，又灼伤了喉咙。 子珩伴在左右照料，端茶倒水拍背，帮她擦去嘴角的污渍。 “颜颜，怎么样？再漱漱口吧。”，说着将握在手中的杯子喂到晚柠口中。 缓了片刻，晚柠提上来口气，摆摆手想要说些轻松的话让他放心，一出声嗓音变得嘶哑难听，好似分了岔的琴弦弹了一晚上棉花难为听。晚柠皱了皱眉，问道：“我的嗓子怎么了？太后娘娘给我吃的什么药，威力如此大？” “启禀公主，依微臣方才的诊断您是服用了医书上记载的毒药回头乌。” 晚柠朝着声音望去，从角落里看见崔以安默默地站在那里。晚柠诧异的问道：“小崔太医，你什么时候来的？” “颜颜，他一直在，我召他来给你诊治。”，子珩抢先回答道。 本想着在心上人面前邀功，可惜晚柠没有体会到他的用意，继续对着崔以安问道：“小崔太医见多识广，不知这回头乌毒性怎么样，会对我以后得生活产生什么影响吗？” 这些问题子珩都已经问过，刚要开口作答便被晚柠按了下去。她催促道：“还劳小崔太医回答。” “启禀公主，这回头乌原是已失传的南邺毒药，据医书记载中毒者面部先是变得乌青7日，紧接着会面部生疮流脓7日，等疮愈合便会在脸上长出凸起的疤痕，然后连原本的声音也会变得沙哑刺耳。凡是中毒之人生不如此，终日低头行走就连被人从背后叫住，也不敢回头。因此得名回头乌。”，崔以安直言不讳讲着，晚柠听得心里发毛，不敢想自己面部生疮流脓的样子。 子珩在一旁看在眼里，握住她的手，心想方才还不让我来讲，现在害怕了吧。于是他打断崔以安继续详细描述中毒者的惨状，催促道：“好了，崔太医，公主的毒可解吗？” 崔太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立刻行礼请罪，说道：“不可解，不对，可解。据我师父说当今天下只有一人可解，只是他自由散漫惯了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连我师父也多年未见他，不知他是否还活着。” 晚柠皱了皱眉，反问道：“那不就是不可解？” 崔以安越解释越乱，急忙再次回答：“回头乌或许不可解，但公主的毒可解。因为公主服用的量比较少，又及时做了催吐，若再服用几服清毒的汤药调理休息几日，便能恢复正常生活。” 晚柠摸了摸自己的嗓子，不敢置信的问道：“可是我的喉咙已经很疼，嗓音也变得如此难听，崔太医可没诊治错？” 崔以安连忙摆手，不等他作答便又被子珩抢了先。他扶着晚柠回到床上休息，边走边轻声安慰道：“颜颜的喉咙是因为方才呕吐灼伤，休息几日就好，你莫再吓着崔太医，快躺下休息吧。” 子珩说着拉过被子给晚柠盖好，温柔似水的声音，哄着说道：“再睡会儿吧？” “我不困。” “咳咳，”，崔以安觉得自己不该在这里，便找了借口告退：“公主的汤药已经开好，微臣去检查下是否煎好。” 子珩被打断的不悦，招招手说道：“退下吧。” 子珩目不转睛地看着晚柠虚弱地脸，直到房门关上的声音响起，他毫不犹豫地便要吻上去。可是晚柠偏了下脑袋，躲了过去。 “这里危险，你不怕被人发现吗？”，晚柠问道。 子珩玩味的笑笑，握住她的手掌，说道：“现在外面人尽皆知，还怕人知道吗，颜颜？” “不是我说的，这事儿不赖我。”，晚柠急忙解释，担心他因此而生气。 子珩毫不在意，用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掌，笑着说：“颜颜自然不是你，你巴不得不公开，当然也不是我，事已至此再从长计议。” 太后虽然凶狠，但是她说的没错，这件事被点破对子珩皇位很有影响。也给了那些觊觎皇位的人出师之名，害他成为人人可以议论的君主。 晚柠伸出手指，轻轻拂过他带着笑意的眉眼，问道：“你不生气？” 子珩摇摇头，肯定的回答道：“我当然不生气，甚至有些开心。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不是真正的乐颜公主，你与我在一起没有任何问题。只是颜颜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既然现在人人都知道，那可要对我负责。” 晚柠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他的眉眼不说话，她不知道自己能否给他这个承诺，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这个能力，更不知道他对自己的好和爱究竟是不是别人不要的。毕竟到如今他还是唤自己颜颜，飞羽王妃千里送画像，他的过往自己一无所知。 这份感情，这份爱，她没有信心能够承接的住，也为了避免受伤而始终无法全身心投入。这是她惯用的伎俩，只要我告诉自己没有认真，那就不会受伤。 见她不说话，子珩起身亲在她的额头，凑近她的耳朵安慰道：“颜颜放心，我会处理好的，相信我好不好？” 说罢子珩缓缓起身，忽然晚柠揽住他的肩主动将子珩抱住，请求道：“让我抱一会吧。子珩，你可查出来这件事是谁传出去的吗？” “方雄已经派人去查了，据说这个消息已经传了几天，原本只是说你经常在宫外私会情郎。不过没有证据，所以并未大面积传播。直到不久前有人拿出了发带和腰带，也将情郎的身份固定下来，暗中有人推波助澜才在短时间引起大面积关注。” “情郎？谁呀。”，晚柠明知故问。 子珩使坏的凑近她的唇，问道：“颜颜你不知，那让我帮颜颜回忆一下。”，说着便要吻上去。 晚柠这才求饶道：“知道知道，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情郎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那幕后的推手呢？” 子珩直起身，回答道：“应有两股力量，现在的推手藏得很深，暂时还未查到。但最初的传消息的人已经查出来，是南邺柳府的下人。” 晚柠惊讶不已，问道：“柳青羽？” 得到子珩的肯定，晚柠回想着自己与柳青羽的交往，想着她一直在雨蝶宫中，完全没有机会知晓此事。她追问道：“柳青羽从何得知？算了，可第二股力量能拿出你我的贴身之物，并且知道你的身份。想必是个贴身照顾的人，对宫里比较了解，这才能准确无误地分别从你我宫中偷走发带和腰带。” 听到发带和腰带，子珩想起那晚春露散的事情，便红了点低下头回味她的主动和可爱。 “子珩，你笑什么？”，晚柠看出他的反常，关心地问道。 “颜颜，发带和腰带不是在你我宫中分别被偷的。那晚你喝醉了酒……”，子珩红着脸，很是反常。 晚柠面露难色，连忙打断：“好了，你不要再说了！” 第242章 好差的酒品 “颜颜，可是想起了什么？” 脸红心跳的受惊模样，好似一个小兔子，看得子珩爱意四起，使坏的故意问道。 “没有！我什么都没想起来。”，其实晚柠真得什么都没想起，可是这暧昧的气氛似乎暗示着有些事情发生，几个模糊不清的画面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最终落在第二日醒来发现自己裸睡场景。瞬间脸像蒸汽火车，晚柠不管不顾的躺在床上，拿着被子蒙住头来回打滚。 子珩嘴角带着笑，温柔地揭开被子露出她的面孔，安慰道：“可看颜颜的样子，可不像什么都没想起来。那晚，明明是颜颜拉住我说……” 乐颜不敢再听下去，猛地掀开被子坐起身，捂住子珩的嘴巴，问道：“打住，不许再说了，再说就不礼貌了。” 子珩双眼带着笑意，乖乖点头。见状，晚柠缓缓松开手，忽然又更加使劲捂住他的嘴巴，她真得很好奇那晚是否都已经发生。如果是这样，虽是自己主动可只有他一个人记得，成了他的专属记忆，那太不公平。 “那个……我们……我们真得发生了什么吗？你只需要点头或摇头，不许说话！”，晚柠问道，随后紧张地盯着他做出反应，直到他极其郑重地点了点头。晚柠失落地松开手，得知真相的她心如死灰，后悔不已。稍等片刻晚柠已经接受现实缓过来，她跪坐在床边用十分郑重的口气询问道：“这件事既然是我主动，我也不是不体面的人，必定会担负起该负的责任。我想问下，你是否需要我为你负责？” 子珩瞳孔地震，震惊之余更加欣喜，回过神之后便笃定地点两下头。 “这个问题你可以说话的。”，晚柠低垂眼眸，说道。 子珩迫不及待握住晚柠的手，贴近自己的心脏位置，一字一句说道：“当然！那晚你极难伺候，像一条小泥鳅，让人精疲力尽。我这么辛苦，自然要颜颜负责。” 晚柠震惊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尖叫，在心里泛着嘀咕没想到醉酒的自己居然是这样的，自己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但依然要嘴硬，故意挺直腰杆问道：“我这么难伺候吗，是不是你不行呀？” 子珩立刻反身将她压在身下，拉过她的手举过头顶与她十指紧扣，吻了上去。两人虽已亲吻多次，但这次很不一样，似乎是因为不再担心被人发现怎么办，反正天已经塌了的无畏感。这次的子珩变得更加无所顾忌、更加有占有欲、更加热烈，让晚柠险些招架不住。她扭过脸想要逃跑，但这个意图被子珩轻而易举的识破，他修长的手指贴着脖颈握住晚柠的脸颊，温柔但有力量地将其转了回来。 “颜颜，不是想对我负责吗？我这只是收点利息罢了。”，说罢，子珩便又俯身吻了上去，舌尖轻而易举地打开她的双唇，贪婪地想将她所有的味道化为己有。可猛然间脑袋里闪过一帧画面，他身穿铠甲浑身是血地站在昏黄的战场上，身上插着无数的箭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面前的晚柠消失不见。 头痛让他理智，他停下进攻的步伐，将唇缓缓移到她的耳边，贴着她的耳垂温柔的说道：“已经抵消了，那晚照顾颜颜虽然辛苦但也值得。你还是自由的，颜颜，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你不用一定要为我负责，去做你想做的吧！要不然那天等到我需要照顾时，颜颜，换你来照顾我，这也算是扯平了，好不好？” 从未有人如此相信自己，晚柠感动不已连连点头。忽然她意识到什么，推开子珩自己坐起来，撒娇般坐起来，质问道：“什么，那晚你只是在照顾我？” 子珩也正襟危坐整理好凌乱的衣服，佯装腰酸背痛地捶着肩膀，回答道：“是呀，不然颜颜以为是什么？那晚你醉的不省人事，拉住我的手腕不肯放开，还要我哄你才肯睡觉。” “那为什么第二天醒来，我……我没穿衣服？”，晚柠顾不得那么多，有话就直说！ 被问的人反而涨红了脸，刻意将脸扭到一边去，小声回答道：“额……你……你说热，非要脱衣服，还要去解开我的腰带。像条灵活的小泥鳅，费了好大的劲这才把你抱回房间睡下。可能是我走后，颜颜自己脱下的吧。” “啊——没脸见人了。”，晚柠懊悔地大叫。 子珩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没事，没人知道的。” “我的酒品居然这么差！以后可怎么办呀？”，晚柠双手掩住脸，没脸见人的样子。 而这次传言两人关系的证据，腰带和发带也正是那晚所丢，他安抚好晚柠出房间后它们就丢失了。原本还以为是被风刮走，现在看是有人故意拿走了，想必晚柠所中的春露散也是这人所为。但能做到这一切的必定是晚柠身边的人，所以子珩派人暗中观察保护晚柠的安全，也不打算将此事告知她。 一来为了不打草惊蛇，二来晚柠向来对身边的人极好，若是知道此事恐怕难以冷静，也必定会受伤。 于是子珩接过她的话，安慰道：“没事，日后颜颜记住在外不要饮酒，就算饮酒也不要贪杯，没事的。” 晚柠忽然拦腰抱住子珩，肯定的点了点头，由衷地说道：“谢谢你，子珩，所以你的腰带和我的发带就是这么丢的吗？以后我一定会小心，可现在事情人尽皆知，该如何处理呢？” 子珩任由她抱着，贪恋她的温度，一动不动生怕晚柠放开怀抱。他安慰道：“颜颜你放心，交给我处理。” “你打算怎么做？”，晚柠到底是松开怀抱，离开他坐直身体，问道。 子珩低头望着空空如也的腰间，怅然若失的状态好像已经失去她千百回，好在一回头她就在身边。于是他虚惊一场的笑着，回答道：“若你继续是乐颜长公主的身份，我是楮国的皇帝，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颜颜，你可否愿意换一个身份，以一个全新的身份留在我身边？” “你是说金蝉脱壳，改头换面？” 子珩点点头：“我可以给你一个全新的身份，你用这个新的身份进宫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另一边玉熙宫内，穆修站在书房窗台前望着外面的飞鸟来回盘旋。这时尹竹推开房门走到他的身旁禀告：“少主，一切如您所料，太后勃然大怒并扬言要送乐颜公主和亲。” “公主可回向晚轩了？” 尹竹摇头否认：“公主被太后刁难后被皇上所救，如今乐颜公主正在皇帝的寝宫中。” 穆修沉默片刻关上窗户，半晌转身摆摆手：“知道了，退下吧。” 尹竹行礼转身要走，后又犹豫着退了回来，他知道主上给少主的任务是杀蒙珠娶乐颜，也知道少主的身体不容许他做出违背主上的命令。 望见他犹豫的神情，穆修率先开口问道：“想问什么就问吧。” 尹竹便也不再踌躇，跪在地上问出心中的疑问：“少主，您这么做真的能娶到乐颜公主吗？目前看起来，乐颜公主与楮国皇上似乎更加亲近。” 第243章 穆修的抉择 对于尹竹提出的问题，其实穆修心里也没底，只是他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即使知道这条路难走，也别无选择只能继续走到底。 有时他也会问命运的不公，问苍天为什么是他？问生活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的戏耍他？ 作为一同穿越而来的同伴，他与苏晚柠本应该是这个世界里亲人与战友，彼此亲密无间相互信任找到回去的办法。可现在两人的目标已经不一样，步调也不一致，晚柠始终想要找到穿越来的真相和穿越回去的办法。可是穆修呢，他不是不想而是不能，蝴蝶玉佩守护者的身份和使命没有给他回去的机会。 他想留在这个世界！ 若是回去也要面对家族早亡的命运，在这里、即使用着别人的躯体，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他固执地相信这是改变家族命运的唯一机会，即使失败了，就让这世世轮回从自己这里结束。 两个注定去往不同方向的人，还能同行吗？他不敢对晚柠说出自己真实计划，即使当晚柠出于同病相怜的天然亲近对他完全信任毫无保留的时候，穆修依旧没有坦白，甚至乞求能通过温和的方式悄无声息地统一两人的方向。 所以在晚柠让他去调查真正乐颜公主失踪的事情时，穆修总是有所保留；后来他开始帮着晚柠适应这个世界的生活，让她与这个世界产生羁绊生成眷恋，让她也不舍得离开。他总是在她身边充当闺蜜的角色，去劝她接受子珩的爱，去享受在自己的世界没有的东西。 原本的一切进展虽然缓慢，但都在朝着他规划的方向进展，在这深宫里无人关注处过上了平淡的小日子。可天不遂人愿，自从蝴蝶玉佩忽然现身向他发出感应之后，穆修就认识到过往的平淡都是假象，他是无法靠逃避获得释放。 因此他的生命在这点滴岁月中逐渐凋落，穆修的身体越来越弱，眼看着消瘦下去。后来穆修为了让晚柠在这里有事业喜欢这里，入股她的生意，无意间发现随着自己的财富积累的越多身体也越康健。 现在站在穆修面前有两条路，回去便是早亡的命运与家族时代轮回的宿命，但留在这里折腾一番或许还有抗争的机会，还有让这无解的题有结束的一天。至此，穆修也更坚定了选择！ 穆修欣喜于自己的发现，小心翼翼地验证着与自己身体有关的变量，以便能在这烂泥般的生活中拯救自己。 “少主？”，尹竹见穆修出神半晌，便双手端着热茶跪地用膝盖走上前，将杯子举过头顶送至穆修的面前。 穆修一只手拿起杯子，随后将杯子轻声放在书桌上，自己则顺势坐在椅子上。他黑色的眼眸像是一汪深不可测的潭水，有着不可名状的危险气息。他仅用两根手指掀开杯子上的盖子，望着里面的热气迫不及待地挤出来，随后便上升中消失。 “尹竹，你知道什么时候会对一个人彻底失望吗？在最相信他的时候，越是毫无保留的信任，在意识到欺骗痛苦越具象。现在两人感情越是好，到时候越是难以接受。”，穆修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好像一个失去了感情的机器人。 而尹竹只担心他的少主，他知道土漠有人为了能让少主听话，在出行前给他喂了剧毒之物。往后会按时给他送来少量的解药，以及需要他执行的任务。上次解药晚来了几天，少主毒发的样子历历在目，尹竹实在不忍心再看少主经历那样的痛苦。 每次任务来都只有少主一人能看，但上次尹竹不小心看了字条上的内容，至此他便一直担心少主完成任务的进度。“杀蒙珠，娶乐颜”，目前看无论哪一个都不好完成，尤其蒙珠郡主是跟着他们一起从土漠来的南邺，她早就把少主当做自己的亲哥哥，而少主也把她当成亲妹妹疼爱，他怎么忍心去做这样的事情！ 因此，尹竹早就在心里做好了计划，必要的时候他会替少主去做，这些骂名就让他去背！若是可以代劳，娶乐颜公主他也愿意替少主去，只是自己实在身份卑微只能尽力帮助少主。尹竹关心地说道：“少主，您的意思是故意让乐颜公主与楮国皇帝培养感情？” 穆修从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叹息，他疲惫地靠在椅背上，喃喃道：“如今太后已经放话让乐颜公主和亲，而南邺只有我一个土漠的王子，最终也只能嫁与我。只是现在让公主嫁人她必定不乐意，可若是她在他们感情最好的时候发现被骗，伤心难过之时或许会愿意与我一走了之。” 说罢穆修瞥向尹竹发现他依旧双膝跪地，上身挺得笔直，脸上还带着为他高兴的神情。穆修有些于心不忍，便转过头去说道：“起来吧，地上凉。以后我的事情你只管听令便罢，多余的疑问就放在肚子里，我不需要话多的手下。” 尹竹俯身行礼，身体快要弯成九十度，随后退出了房间。穆修低着头在椅子上静坐，继续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不变，直到房门被关上最后一缕阳光从脸上一闪而过归于黑暗。他手肘撑在椅子的扶手上，食指与拇指贴近嘴巴堵住了开口坦白的欲望。 这件事虽然他不是主谋，但确实是在暗中推波助澜。自从他知道晚柠坚持追查穿越真相时，他就在计划让晚柠爱上子珩，却又偶尔讲起子珩与真正乐颜的感情，讲起子珩与飞羽知己的故事，也是他建议晚柠去驿馆找寻飞羽进贡的物品，故意在里面放了两人的画像，在两人浓情蜜意之时种上怀疑的种子。 又一出苦肉计告诉晚柠，两个人回去无望，想要彻底断掉她回去的想法。 现在只等这颗种子发了芽，晚柠便会彻底拒绝子珩的心意，才有可能会接受和亲的安排。他认为自己也做了安排，三年之期到时，他会带着晚柠回到土漠再好好弥补对她的亏欠，让她在这个世界过得更加快乐。 穆修用指尖摆弄着面前的茶杯，后又将一旁的盖子盖上，他眨眨眼望向紧闭的大门。仰起头，喃喃自语道：“苏晚柠，你会怪我吗？” 第244章 宴席之上 “公主回来了，公主回来了！” 当晚柠的身影刚刚出现在转角的时候，水月欣喜的声音便传来。向晚轩的朱樱、朱紫、水月和婉桃此时都或站或坐在门槛上或来回踱步，都焦急地在门口等待着晚柠回来。晚柠有些恍惚，她已经想不出这是她们第多少次这样在门口等着自己回来。 朱紫站起身一把拉过水月，蹦蹦跳跳地跑到晚柠面前。身后的婉桃也快步走来，她是如此的敏感意识到晚柠的不对劲，连忙扶住她的胳膊和后背。又怕朱紫水月闹到公主，便说道：“公主去了这么久许是累了，不要在这闹了，让公主休息。” 晚柠也早已在子珩宫中休息好了这才回来，所以见朱紫和水月两人瞬间乖巧下来有些于心不忍，又不想她们担心，便摆了摆手说道：“没事，我只是陪太后说说话罢了，一点都不累。”可是她忘记了，自己的嗓子还没有恢复，那沙哑难听如破锣的般的嗓音一开口便给了身边人一点小小的震撼。 朱樱率先问道：“公主嗓子怎么了，我这就去煮一份润喉的梨汤送来。” 扶住晚柠的婉桃下意识握紧了手掌，晚柠意识到她细微的变化，特意关心地瞥了一眼她还算平顺的眉眼。晚柠回过头用食指抚摸自己的喉咙，回答道：“没事儿，陪太后说太多话了，休息休息几日便好了。” 见无大碍几人也算放下心来，水月也开起玩笑：“不得不说公主这样的嗓音，好像换了一个人，更有磁性了。” 晚柠咳嗽一声，刻意压低音调与她们嬉戏道：“你们听这个是不是更有磁性？” “是呀，不过公主这样的声音有些耳熟。”，朱紫在脑子里快速回忆，忽然望向婉桃说道：“我想起来了，是婉桃姐！公主你现在的声音与婉桃姐的声音好像，大姐，你听一听是不是这样？” 说着朱紫去拉朱樱的胳膊，却被朱樱恨铁不成钢地打开，滑稽的样子引得周围人哈哈大笑起来。晚柠趁机瞥了一眼婉桃，思绪万千，直到看见她弯起的眼角。忽然崔以安关于回头乌的介绍在晚柠脑海里显现，她的笑容僵在脸上，跟随着一同走进向晚轩。 时间越是靠近端午，晚柠越是有种赶截止日期的慌张感，什么都没做的慌张感。忙里偷闲她在向晚轩过了两天深居浅出的安生日子，同时也腾出时间思考子珩给她的建议。第三天宫中将要举办宴会招待土漠来的使者，这次是太后亲自操办，临近开席才派人来向晚轩请晚柠参加。 在她的认知里，这种临时邀请的宴席自己多半是来充数的，原本也不打算参加。但是又听前来传令的宫女说起今晚的宴席会有大事发生，能有热闹看不去白不去，于是迅速打扮收拾一番提着裙子带着婉桃就去往“吃瓜”的路上。 她刚走到宫殿门口，屋内灯火通明传来丝竹管弦之乐，交织着宫女们忙碌的身影。她站在门口望了一会儿里面的热闹，今天来的人很全，祁王、言柯都在，就连杜宰相也在其中，彼此之间推杯换盏一派祥和。 这时不知守在暗处的谁大声通传：“乐颜长公主到——” 忽然被点名，晚柠立马打起精神深呼吸给自己打气，尽量端庄得像个公主，优雅地迈着淑女的步子，由婉桃搀扶着缓缓走进厅里。配上今日的装扮，看起来神采奕奕十分闪亮，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而来。 “早就听闻楮国的长公主风采绝世无双，今日有幸一见，见面不如闻名。” “嗯？这话是可以当众说的吗？”，晚柠在心里泛起嘀咕，旁人就算是万分厌恶自己也会出于礼数说些客套话。于是她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看见一位一袭白衣身材偏瘦的翩翩少年，目光上移卷起的发尾乖巧地搭在两肩，看起来是经过精心收拾的。 晚柠在心里偷笑仿佛已经看到了这样一位白衣少年在家里翘起手指卷头发的场景，不对，卷发？晚柠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着急朝着他的脸望去，果然是你——卷毛贼！ “咳咳，”，在气氛变得剑拔弩张之前，旁边坐着一直看戏的穆修加入其中，解释道：“我想穆寻王子要说的是闻名不如见面吧？穆寻之前从未离开土漠，又不喜读书对词语的运用不太准确，请各位见谅，请乐颜长公主见谅。” 今日这种场合自然要大度些，晚柠张了张嘴话还未说出口，便又被卷毛小狗穆寻抢了先。他乐呵呵的没心没肺的模样，笑起来淡蓝色的眼睛眯起来，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说道：“一样的，一个意思，一个意思！” 众人见状纷纷笑了起来，说不清是嘲笑还是什么。 “嘿嘿，可怜了，这卷毛小狗居然是个文盲！算了算了，不跟他一般见识。”，晚柠这样心想着，站在原地环视一圈在场的人。子珩正坐在主位，旁边便是太后娘娘——她最近逐渐开始出来参加一些活动，太上皇依旧保持着闭关般的状态。见晚柠出现，子珩脸上明显露出喜悦，他不自觉在椅子上往前坐些，微微弯着腰笑着与她对视两秒，又眼神示意她旁边的空位置是专门留给她的。 晚柠旁若无人地与他短暂四目相对，随后又由晚柠扶着迈着端庄的步伐走到空桌前坐下，精致的裙摆每一步都像一朵花盛开，摇曳生姿，十分美丽。 待她落座后，太后率先开口道：“方才乐颜长公主入座时，穆寻王子一直全神贯注的看着，可是也被公主的美貌折服？” 这话看似开玩笑，可大可小，一来攻击土漠来的王子没有礼数，当众盯着楮国的公主；二来，她本就不爽晚柠与皇上的关系，如今晚柠又到了适婚年纪，三言两语让台上的大臣好知道她的意思。 晚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本来就烦这老太婆还要找事。于是她调整好状态，微笑着准备开口作答，却又被人抢了先。 穆寻王子依旧没心没肺的乐呵样子，他好似没有听懂太后的弦外之音，将目光落在晚柠的身上。开口道：“听闻楮国的公主自幼跟在太后娘娘身边长大，受到娘娘您的教诲，自然不同凡响。尤其楮国人杰地灵物产丰富，公主身上的裙子很是别致精美，尤其裙摆的设计好似鲜花盛开，灯光照射时又像萤火虫齐飞。前几日我在南邺城也有看见类似设计，很受女子喜欢。” 穆寻压根不接太后的招，几句话将话题引到公主的裙子上。太后尴尬地笑笑，应道：“确实如此，如今这些款式很受欢迎。” 他不打算将这个话题轻易放过，端起酒杯站起身，说道：“我们土漠的女子也漂亮，只是可惜他们没有这么好看的裙子穿，若是有想来她们愿意拿出家里的牛羊来换。感谢让我在楮国看到这样好的东西，让我敬大家一杯！” 说罢，穆寻自顾自将杯中酒饮尽，皇上端起面前的杯子抿了一口，见状旁人也纷纷端起酒杯。而晚柠面前的杯子还空着，婉桃赶紧给她斟满，她慌忙中一饮而尽却觉得味道不对劲。仔细嗅着，却只是甜甜的甘蔗水，再看子珩正红着脸偷偷看着她。 第245章 宴席之上 2.0 “好你小子，居然偷偷换掉我的酒！”，晚柠悄悄握紧拳头，佯装生气的表情看向子珩。 子珩心虚地将脸扭向一边，眼神却还留在她的身上。毕竟晚柠身上的毒还未全清，这个时候确实不宜饮酒，所以他早就差人特意给她准备了其他的。晚柠会错了意，还以为他是在嘲笑自己那“糟糕的酒品”。 众人举杯之时，杜宰相率先将杯子放下，力气之大与桌面磕碰发出清脆声音，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晚柠悄悄打量着杜宰相，这还是杜若离开之后第一次在正式场合见着他，今日从晚柠一进来他的表情就变得不太愉快，现在又开始“摔杯子”，摆明着对她不爽。 听说杜宰相之前对女儿杜若能当皇后十拿九稳，私底下也一直以国丈自称，对女儿的培养也是极尽规训处处为了做皇后母仪天下做准备。换句话说，杜若在很长时间里一直是他最为得意的作品。虽居宰相之位，他心里也常常泛起苦楚，老宰相为了维护杜家的荣耀在离世前动用全部的力量将平庸的儿子送上宰相之位。 表面上他是高高在上的宰相，或被人尊重或被人惧怕，但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生怕闯下大祸。又害怕被人看出脑袋空空，不知道背地里被人怎么取笑。可是为了将从父亲手里接下来的杜家荣耀能继续传承下去，他只能另辟蹊径将目光盯上了后宫。将女儿送上后位，照样可以保证杜家的荣华富贵，甚至哪天倘若自己不在官场，杜家儿孙的才能之士也可以被提携再重振荣耀。 直到杜若私奔，这场梦第一次被浇醒，杜若的第二次离家，这场梦彻底破灭。在杜宰相眼中，自己一向乖巧的女儿是受了晚柠的蛊惑这才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可是即使心里恨透了晚柠，苦于她长公主的身份和皇上的撑腰也只好强压下来。 算了算了，晚柠并不打算解释，一来杜宰相并不会相信自己所言，再者说不定还会被他认为假惺惺。晚柠摇了摇头，望向坐在祁王旁边的言柯，她今日的打扮与往日不同到处都粉粉嫩嫩的，就连脸上的胭脂也比往日要粉。很是可爱，在桌子下面偷偷向晚柠招手，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晚柠笑着向她回应，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远程碰杯，还不等她吞下就听见言柯向杜宰相的质问。 “杜宰相可是心情欠佳？听闻杜府派出的秀女在选秀中取得了不错的成绩，您应该高兴才是，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皇上一定会为你做主的。”，言柯阴阳怪气地问道。 忽然被提及，杜宰相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偷偷观察着太后和皇上的表情都没有打圆场的意思，只好尴尬地笑笑端起酒杯道：“多谢言柯郡主关心，有幸参加迎接土漠使者的宴会自是开心，只是见到祁王与郡主您父慈女孝亲密无间其乐融融的样子，让人好生羡慕。” “他这是想杜若小姐了吧？”，晚柠见他表情诚恳，看出一个老父亲对女儿的思念，于心不忍想要出言安慰两句。 这时杜宰相又对着太后说道：“情不自禁想起杜府的女儿进宫选秀许久，有些日子未见她，不免有些想她。” 安慰的话晚柠又生生吞了回去，抿了抿嘴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原来这老头说的女儿并非杜若而是入宫的柳青羽。他倒是入戏很深，嘴上真得把她当成了女儿，私底下却又抢着柳府的生意害得人家亲生父亲精神不太正常的样子，真不要脸！ 完了这场宴席彻底跑题了，说是为了欢迎土漠来的使者——穆寻王子，可在无人关注的角落里穆寻早就偷偷将自己酒壶中的酒喝完又将自己的空壶换了隔壁穆修的酒来。他听话听了一半，微醺中开口问道：“杜宰相的女儿可是在宫中，若是想她去见一面便是。” 太后微微一笑，接过话茬望向子珩说道：“杜大人将女儿培养的极好，甚得我的欢心，也难怪他思念女儿，千思万想不如见一面。皇上，你可见过杜小姐？” 子珩头也不回，冷冰冰的回答道：“见过，在秋猎时的猎场。” 晚柠在心里偷笑，子珩这个回答可真是不给他们情面，就让他们去演戏吧。真正的杜小姐就是走了，柳青羽永远不可能成为真正的杜小姐，就算他们把脑袋蒙起来但还是有人能看见。 太后到底是见多识广，她面不改色扭过脸，继续保持着体面说道：“哦，那时间有些久，许是有些记不清了，看来还需要杜小姐多去皇上面前转转才是。” 子珩不想再听这些，将话题拉回正轨说道这场宴席的目的，他望着穆寻说道：“穆寻王子一路风尘仆仆，穆修王子也许久未见家乡之人，定是想念家乡的消息。土漠大王可有交代？” 卷毛小狗本来在无人在意的角落喝酒，喝得高兴已经上头，忽然被点名晕晕乎乎地站起来，举起酒杯说道：“有！大王说……大王说……干杯！” 没心眼但被大王委以重任的样子，晚柠又好气又好笑，怎么会选来这么一个不稳重的人充当使臣呢？想着想着，晚柠便看着他滑稽的样子偷笑。 “土漠使者远道而来，宫中特意准备了表演，还请王子鉴赏。”，太后打破尴尬，话音刚落一阵烟雾从四面八方滚滚而来，瞬间朦胧了彼此，这时从屋顶的四周飘散出轻柔的薄纱。在薄纱缥缈飞舞之际，一名怀抱琵琶的窈窕女子身着特殊设计由无数精致的珠串串成的裙子。玲珑的珠串随着身子的摆动碰撞发出起伏的音调，逐渐形成音乐。 随着该女子在地板站稳，琵琶的声音逐渐加入其中，她一边弹着琵琶一边跟随着韵律舞动身体，身上的珠串也随之抖动发出更加和谐的音乐。渐渐的，不知何时烟雾中藏着四个华丽窈窕的舞者，她们同时站起舞动身姿，跟随音乐与方才的女子一起舞动。舞步轻盈相辅相成，又相得益彰，很快便抓住了全场人的目光。在场所有人都屏气凝神，认真欣赏，直到一曲结束余音绕梁，这才缓缓回过神来。 此时晚柠才看清楚表演者不是别人，正是杜宰相心心念念的“女儿”——柳青羽。 第246章 宴席之上 3.0 伴舞的众人退去，独留柳青羽怀抱着琵琶亭亭玉立，不知何时她变得如此纤瘦多姿，走起路来如弱柳扶风让人赏心悦目。 她微微低头做出温婉乖巧之势，脸上恰到好处的笑容好似出水芙蓉般清新。太后甚是喜欢，眼神一直在她身上打量，高耸的颧骨始终没有放下来，微笑着向周围的人介绍道：“知道杜宰相想念女儿，你瞧这女儿不就来了。青羽，还不快向大家介绍自己。” 在太后的催促提点下，柳青羽优雅行礼每一个动作都如此的恰到好处，开口道：“奴家拜见皇上、太后娘娘，奴家是杜府选出的秀女——杜青羽……” 听到她自称为“杜青羽”，晚柠一口水快要喷了出来，没想到她真认了杜宰相做爹，若是她知道杜宰相是如何欺辱疼爱她的亲爹时，她该是作何反应？ 只见杜宰相对她的表现似乎非常满意，当场接过话茬夸了她一通，就连小时候的乖巧都说了出来，也不知道他一个宰相到底有没有见过柳青羽小时候。太后也是非常买账，或者不是买账，毕竟他们都是太上皇的人，也许早就在私底下对好了词。 晚柠在心里再次翻了个白眼，从隔壁借了杯酒准备饮酒作乐。忽然听见穆寻傻乎乎地说道：“杜小姐的舞姿确实不错，难得一见，在我们那可没有这样好的女子，今日一见万分荣幸。” 见有人夸自己，柳青羽抬起头脸上抑制不住的洋洋得意，她与杜若交好多年也许早就盼望着有一天宰相之女的荣耀也能落在她的头上，今日一直期盼的东西近在眼前，一时忘乎所以。 紧接着穆寻又说道：“既然杜小姐这么优秀，要是能嫁给我穆修哥哥做我嫂嫂就好了，恰好哥哥也是来寻找和亲对象，若是能成也算是美事一桩。用你们的话说是秦晋之好，我用的没错吧，穆修哥哥？” 一口酒哽在脖子里差点没吞进去，晚柠赶紧扫过周围人的表情，太后被这么一问差点说不出话来，眼神盯着一旁的皇上生怕他真的做了这个顺水人情；皇上呢，他的目光却落在晚柠身上，确认她没有噎住这才放心，而当事人柳青羽呢，她脸一阵红一阵白想说什么却又无能为力，惶恐地等着别人决定她的命运。 最终晚柠的目光落在穆修身上，他低垂着眉眼，在众人的注视中缓缓开口道：“你用的没错，多日不见穆寻的进步让人刮目相看。” 穆修的不作答让人浮想联翩，也让当事人柳青羽惶恐不安，晚柠虽不喜欢她但是与子珩一样，不想看见以女子的一生来维系所谓的和平，还要加之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做着残忍之事。 于是晚柠开口替她解围道：“既然穆寻王子这么喜欢楮国的姑娘，不如就留在这里做楮国的女婿可好？你放心，我绝对会为你找到一位比柳小姐还要优秀的女子，怎么样不亏吧？” 穆寻慌张地连连摆手，周围的人一笑了之，这件事也就算过去了。柳青羽也放松下来由衷笑着，偷偷瞥向开着玩笑的乐颜公主。 这时杜宰相也开口，或许是有意抬高柳青羽，特意问道：“青羽方才的舞蹈可是楮国早已失传的‘惊羽’？以前只在书中看过记载，方才留意到青羽身上的羽毛和珠链正好与记载的相符。” 柳青羽不好意思的轻声答道：“正是，虽已失传，但奴家翻阅书籍找到前几年有一个详细的记载，便以此为蓝本复原，不知皇上可喜欢？” 晚柠敏锐的查阅到子珩的情绪不太对，他沉默着铁青着脸将拿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就连一旁的太后也变得格外的小心翼翼，她留意着子珩的一举一动，主动谨慎地开口说道：“喜欢，哀家也是喜欢的不得了。” 这个原本重要的场合，在尴尬快要平息之时，穆修又再次加入混战。他坏笑着看着旁边微醺的穆寻，忽然没由来地说道：“都说楮国的女子能歌善舞，各个都精通音律，穆寻你之前可见过？” 没设防的穆寻真就傻呵呵地思考着，开心地说道：“穆修哥哥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之前还真见过一回，那是在大王的婚宴上，新王妃一袭红色的嫁衣在篝火前纵情舞蹈，甚是让人难忘。当时我年纪小，还是母亲带我去的，那场面至今还是历历在目，如今想起来新王妃也是楮国南邺人。” 新王妃正是远嫁和亲的飞羽，也就是静和公主。而穆寻是土漠大王哥哥的独子，哥哥去世后由母亲在别处抚养，娶亲那天是穆寻第一次回到父亲生长的地方。那时他看什么都是如此的陌生和好奇，畏畏缩缩地跟在母亲身后去见新王妃，那时候飞羽见他可爱还送给了他一颗糖。现在当穆寻回忆到此时，那颗糖仿佛还在口中，他细细咂摸着其中甜甜的味道。 当然这也是第一次在公开场合谈及飞羽，晚柠总是不由自主地悄悄望向子珩，企图看清楚他的神情。只是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他脸上的落寞与不甘还是让她一眼就看见，终究是两个人都困在过去，晚柠心里酸酸地勉强笑着，这种感觉或者叫做吃醋。 “说起来这次作为使者来南邺，王妃还特意托我带了东西送给皇上与太后，只是前几日驿馆失窃丢了一些东西。”，穆寻总算是想起正事。 一直沉默的祁王开口道：“哦，居然有贼胆子这么大，敢偷到皇家驿馆和使者的身上，穆寻王子可有报官？丢了什么东西，本王帮你找回来。” 穆修下意识捋着自己的卷发，眼神玩味地看向晚柠，笑着说道：“一个没经验的笨鸟小贼罢了，不敢惊扰祁王。丢的是一幅飞羽王后的画像，倒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因为是一位朋友送给王后，所以一直被飞羽王后视若珍宝。如今在南邺城丢了，也许是缘分已尽，若是有缘他日还会再见。” 对面的“小贼”晚柠回忆起自己得手的两幅画像被穆寻顺手牵羊拿走一幅的事情，生气地握紧了拳头，睁大眼睛做出威胁的动作冲着穆寻示威。在旁人眼中，两人却像是朋友般在相互打趣。 这所有的一切都被子珩看在眼里，他心里的悲伤究竟是为了多年前自己束手无策送去和亲的飞羽，还是为了眼前正在与旁人嬉戏的想要保护的人？ 第247章 宴席之后的试探 这场宴会之上，太后有意抬举柳青羽便借口杜宰相想女儿将她留了下来。一晚上她都在给皇上眉目传情，子珩为了避嫌又担心晚柠因此生气，就再也未正眼瞧过那个方向，很快找了个借口结束了宴席。 宴席结束之时，众人纷纷有序退场，正经了一晚上的眼言柯立马没了束缚，蹦蹦跳跳地走到晚柠面前我挽着她的胳膊，两人就这样慢慢走在在祁王与穆寻身后。 晚柠压低声音问道：“你今天不太对劲，怎么这么开心？可是因为祁王回来了？” 言柯被说中害羞地轻轻拍了一下晚柠的胳膊，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小声说道：“这次不止父王回来，子见哥哥也一起回来了。” 难怪如此，什么都不做就能让她这么开心的，除了子见还能有谁呢？但越是这样越让人担心，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子见只是把他当妹妹。在他心里，只有收养他的义父祁王才是第一，只要祁王让他往东他绝不会往西，就算面前是悬崖他也会毫不犹疑地跳下去。 “这次是父王特意让子见哥哥回来的，很有可能以后都不走了，就留在南邺。再过一段时间我就求父王给我们指婚，到时候子见哥哥一定会同意的。”，言柯眉飞色舞的说着，好像成婚是最终的结局，完全没有想过成婚之后的生活该怎么过。 晚柠却很是担心，毕竟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们早就在一起了，这强扭的瓜不仅不甜也不会解渴，甚至会失去收获一个大甜瓜的机会。晚柠刚开口说道：“言柯，但是……” 便被言柯挡了过去，完全没有给她说完的机会，她急忙补充道：“乐颜皇姑姑，你放心，就算我和子见哥哥成婚后，纺织坊的生意我还是会负责的。就算我不负责，那还有沈从玉那小子盯着呢，他虽然迂腐又很小气，但还算负责和可靠。皇姑姑，你就放心吧，绝对不会耽误你的事。” 说完这些，言柯便又立刻蹦蹦跳跳追上祁王，上了祁王府的马车离开。她从旁边窗户探出脑袋，如此开心幸福地朝着晚柠挥手。如此幸福地模样，晚柠也不再多说什么，朝着她的方向挥手回应，小声嘀咕道：“傻瓜，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担心你呀。” 另一边醉醺醺的穆寻被穆修托着送上马车，他迷迷糊糊手掌在空中乱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顺利将他送上马车。马车将载着他回到驿馆，作为土漠的使臣他这次只会在南邺待几天罢了，还要回土漠复命。 穆修与晚柠并排站着，目送马车渐行渐远，周围又重归于寂静与黑暗。这也是穆修两人坦诚再也回不去之后的第一次独处，气氛有些尴尬。 “想好了吗？”，穆修主动打破沉默。 “想好什么？”，晚柠冷冰冰地问道。 “明知故问，”，穆修开口道，扭着过看了看她的侧脸，却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即使回不去，你在这里还可以做楮国的长公主，或者做个生意人，又或者换个身份做子珩的皇后或者宠妃……再不济嫁给我做土漠的闲散王子的王妃，如何？” 晚柠不置可否，她缓缓转头换她盯着穆修严峻的侧脸，发出自嘲的笑声。 穆修问道：“你笑什么？” 晚柠转身要走，边走边回答道：“笑你想得美，我还没想好，再见！” 说罢别对着他摆摆手，率先离去留他一人站在原地，烛光越来越暗逐渐彼此看不见。 一路上晚柠的思绪都不由自主地想起穆修的话，她出神地走到一条路的转角听见树丛后边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树枝还会摆动，不像是风吹动的，这时她警惕地问道：“是谁？” “喵……喵……”，树枝后边发出小猫的叫声。 这反常的反倒更加引起了晚柠的警惕，她缓缓靠近，一边严肃地威胁道：“我见过小猫的叫声，我劝你赶紧出来，别在这里装神弄鬼！” 片刻沉默过后，面前的树枝被掰开，一个身着裙子的小女孩走了出来，她的发型讲究，身上的裙子与宫女也不是同一个档次，低着头默默不语。 晚柠瞬间心软了下来，声音也温柔了起来，她缓缓上前问道：“你别怕，我不是坏人，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对面的人未语泪先流，带着微弱的哭腔，轻声唤着晚柠：“公主姐姐，是我，蒙珠。” “蒙珠？”，晚柠瞬间放下所有防备，毫不犹豫地上前揽住她，安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不是有意凶你的。蒙珠，你怎么在这里？” 蒙珠现在居住的玉蝶宫位置很偏，离这里路途遥远，若不是对宫里的道路熟悉很容易迷路。晚柠握住她的手，顺便为她拍去身上的灰尘，拿去头发上的碎叶。 此时，蒙珠已经调整好情绪，她试探地问道：“姐姐，土漠来得使者是在这里吗？” “是的，不过他已经走了，你是来见他的？”，晚柠关心地问道。 蒙珠忍住悲伤点点头，用着冷静的语气回答道：“嗯嗯，听说土漠来的使者是穆寻哥哥，我好多年没见过穆寻哥哥，我有些想他了。姐姐，你知道吗？穆寻哥哥的父亲不止是我父王的哥哥，他的母亲还是我母妃的妹妹，以前我们住的很近他就一直带着我玩。后来他的父亲去世，姨母就带着他搬走了，再后来我的母妃去世，姨母还经常偷偷送东西给我。” 回忆过去的生活，蒙珠情不自禁露出微笑，难得看见她外露的情绪。蒙珠忽然转过头望向晚柠，眼神里满是渴望，说道：“我已许多年没见过穆寻哥哥，不知道他现在长什么样，是不是还那么调皮让姨母担心？” 晚柠小声嘀咕道：“没变，还是一样烦人。” “姐姐，你已经见过穆寻哥哥了吗？”，蒙珠眼睛瞬间亮了。 晚柠拍着脑袋，皱着眉头说道：“见过了，方才在宴席之上，看见了他的一头卷发和淡蓝色的眼睛。” “没错，那就是穆寻哥哥，他还跟以前一样。” 离别总是残忍，晚柠也不忍心看蒙珠希望落空，她提议道：“土漠的使臣还会在南邺城再住上几日，既然你这么想见他，我明日带你去吧！他们就住在南邺城的驿馆里，这不过这件事谁都不能告诉，就连你身边的婢女也不能说。” 还不等晚柠说完，蒙珠眼睛简直在放光，她立刻应了下来答道：“我答应，我都答应，谢谢姐姐。” “不必客气，明早我让婉桃去玉蝶宫接你，记得一个人来。” “嗯嗯。” “时候不早，快回去休息吧。” “明天见！” 第248章 久别重逢 马蹄扣在悠长的青石地板发出哒哒的声响，空旷的街道上人影稀少，挑着扁担的小贩行色匆匆。最终马车停在一个无人的巷口，婉桃掀开帘子跳下马车，随后蒙珠从里面走了出来，晚柠则跟在最后。 蒙珠站在箱子里，着急地左右张望，期盼着能看见穆寻的身影。晚柠怕她失落，从背后揽住她的肩膀，贴心安慰道：“卷毛小狗……不……穆寻这会儿还在驿馆，他不知道你来。” “那我们现在去驿馆找他吗？”，蒙珠仰头渴望着晚柠的回答。 “不，”，晚柠摆摆手道：“我们若是直接去驿馆只怕目标太大，不出半日宫里那些人都要知道了。” “那怎么办，姐姐？”，蒙珠忧心地问道，生怕见不到穆寻。 晚柠坏笑道：“守株待兔，跟我走吧！” 酒楼内几个跑堂打着哈欠，没精打采地收拾着正中央的几张桌子，还有几人跪坐在地上用抹布擦拭着地上的污渍。其中一个小跑堂随意将几个杯子放在桌面上，被年长的管事叫住：“诶，你这怎么回事，摆摆好，等会儿被其他客人看见了想什么样子！” 小跑堂不情愿地回去重新摆放，打着哈欠埋怨道：“这一大早上哪有客人，就算有也都在楼上睡着呢，这些公子哥在楼上搂着美女睡着，让我们伺候。” “诶！”，管事的将已经走开小跑堂又叫了回来，黑着脸教训道：“说什么呢？小命还想不想要，小心祸从口出，等你死了连给你收尸的人都没有！” 小跑堂虽然不服气，但管事说的没错，他只好低着头认错。这时虚掩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拉开，管事的不再理会小跑堂，打量着来人是三位姑娘，脸生是第一次来。他脸上堆着笑，立刻迎了上去作揖，十分客气：“三位客人第一次来？” 晚柠点点头：“老板好眼力。” “因为小店还未到开门的时间，里面也都还在收拾，厨师也还没来，为了影响客人您的体验，不如请三位先去旁边的其他店里坐坐吧。”，管事的向外赶客。 晚柠从口袋里掏出银子递到管事手里，装可怜道：“方才我们已经看过一圈，其他的酒楼也都还没开。我们姐妹三人走得累了，也只想喝口茶歇歇脚，不需要厨师做菜。随便给我们张桌子，上壶解酒的茶即可。” 说着她绕开管事，带着婉桃和蒙珠自顾自上了二楼找了张桌子坐下。 “来人，给三位小姐上壶好茶和解酒汤。” “姐姐，你为何要解酒汤？”，蒙珠不解的问道。 晚柠莞尔一笑，冲着蒙珠问道：“你这位哥哥以前爱喝酒吗？” 蒙珠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回忆着以前的事情，说道：“不喝，以前他在宴席上误喝了姨母的酒，当场就吐了出来，哭着说以后再也不喝。” 晚柠叹了口气感叹道：“看来你们真得很多年不见了，他已经不是当年的稚嫩小正太了。” 蒙珠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眼睛里满是懵懂和好奇，问道：“什么？” “等会儿你见到他就知道了。” 蒙珠环视这酒楼的样子，比起一楼的常规与普通，二楼则到处是粉色的纱，处处香香的，虽然不知道做什么的，但心里总觉得很奇怪很陌生，心里也开始泛起嘀咕：“穆寻哥哥真的在这里吗？” “客官，您点的茶，请慢用。”，上茶的正是方才埋怨的小跑堂，他放下东西就准备走，却被晚柠叫住。 “小伙计，你们这二楼可是经常有人留宿？” 小跑堂瞬间警惕起来，斜着眼睛问她：“你问这个干什么？客官到底是什么人？” 晚柠指了指自己，掏出一些银两塞给他，说道：“你还看不出来我们是什么人吗？我们是来抓相好的，我这相好原对我很好，现在有了新的相好就无辜消失。公子哥嘛，经常这样不负责任！他对我不好也就罢了，只是我这妹子身体不好，我们得找到他出医药费。” 婉桃心领神会，一手捂着心脏，一手抵住脑袋假装咳嗽起来。 那小跑堂本就对这些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心怀不满，更何况有钱拿，还能帮助别人，他也就动了恻隐之心，俯身悄悄用手指着二楼里面的房间，悄声说道：“姑娘，留宿喝花酒的都在那边，你挨个找去看有没有那负心汉。对了，你们动静小点，别让管事的听见。” “哦，对了，等我走了你们再去。”，小跑堂刚走出几步远便又折返回来交代道，晚柠连连点头。 “喝花酒？哼，昨天晕乎乎地从宫里回来，居然还能来喝花酒。”，晚柠小声嘀咕着，她站起身交代蒙珠在这里坐着等他们，又对婉桃说道：“带上解酒汤，婉桃，跟上来。” 晚柠憋着坏呢，上次去驿馆被这卷毛小狗一顿戏耍，她就等着有报复的机会。悄悄派人调查穆寻的行程，宫里不好动手，驿馆也不好动手，这酒楼是再好不过的地方。 她挨个从窗户偷看里面的情况，或者轻轻敲门，里面的人不耐烦地质问道：“谁呀，打扰小爷清梦？” 从这声音中判断是不是卷毛小狗，她在门外回答道：“客房服务。”，然后再换下一个房间。一排走过来都不是，只剩最后一个，晚柠也不打算敲门。她蹑手蹑脚地打开窗户，不顾婉桃的担心轻声翻过去。正当她安全落地以为自己得逞时，忽然身后有人拉住她的手，一用力自己转圈没了方向，后又被人按住一只手压在墙上。 “是你！你来做什么？”，来人正是穆寻，他只穿着里衣，刚睡醒的头发比平时更加卷。 晚柠理不直气也壮，懊悔自己的计划又失败了，回答道：“我来给你送解酒汤，昨晚宴席上没喝尽兴，回来后一定又喝了很多酒吧！” 晚柠越过他的肩膀，看到床上还躺着一位女子，她衣着虽有些凌乱但都还算完好。面容精致，睡得很熟，即使发出这么大的动静也不见醒来。晚柠冲着窗户伸出那只还算自由的手，婉桃便从窗户外将解酒汤安稳地放在晚柠的手上。 她则将解酒汤递到穆寻面前，坏笑着打趣道：“穆寻王子好福气呀，昨夜有美女陪伴，一定休息的很好，不知道还需不需要这碗解酒汤。” 穆寻松开手，用手指整理头发和衣服，又恢复了往日的形象。表情却比平时严肃，没了嘻嘻哈哈呆呆的样子。他直接端起醒酒汤，径直走向床边一手托着床上那女子的后脖颈，一边将碗里的汤灌了进去。 “你还没说来做什么？”，穆寻没好气的问道。 晚柠拍拍手，背过身去要打开房门，说道：“收拾一下，蒙珠在外面，她想见你。” 穆寻僵在原地，喂醒酒汤的手没注意竟灌进去一大口，床上那女子呛住磕了起来。穆寻见她无碍，便放下汤碗拿起自己的外衫，急匆匆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朝着晚柠的方向走去。 “蒙珠妹妹，你还好吗？” 第249章 你要有妹夫咯 “穆寻哥哥！” 原本呆坐的蒙珠有些惶恐，她怕这么多年过去自己会认不出来穆寻哥哥的样子，也怕穆寻哥哥已经变了，不会再把自己当做妹妹，害怕两个人再也回不去小时候的情谊。 可是一切都是杞人忧天，当穆寻出现在转角的瞬间，蒙珠一眼就将他认了出来。这一头的小卷毛和淡蓝色的眼睛，和小的时候一模一样，和姨母与母妃也很像。她不带一丝犹豫，一边叫着他的名字一边朝着他的方向跑去。 穆寻同样张开双手，默契地将蒙珠抱住，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给她安慰，凑近她的耳边小声说道：“没事没事，哥哥在呢。” “穆寻哥哥。”，蒙珠刚叫出声，对姨母、对母妃，对失去的童年的怀念，这么多年的委屈便喷涌而出。 晚柠与婉桃站在身后，静静地看着他们重逢，她从来没见过蒙珠这么孩子的一面。在穆修身边时，她虽也有依赖但原不是这个样子。片刻之后，穆寻反应过来，搂着蒙珠走到晚柠面前说道：“这里不安全，跟我走。” 晚柠从背后盯着他带着蒙珠朝另外的方向走去，挽住婉桃的手臂在后面追，问道：“慢点，你要去哪呀？” 不见他的踪迹，只能听见他的声音回答道：“你跟上来就知道了。” “葫芦里卖什么药！”，虽然嘴巴上在埋怨，但晚柠还是乖乖地跟在身后。 最终几人来到一处偏僻的郊外场地，遍地杂草丛生不见人烟。晚柠不忍心打扰他们兄妹叙旧，自己找了棵大树踩平底下的杂草铺上一块布坐下，又要拉着站在一旁的婉桃一起坐。婉桃虽有不乐意，但架不住晚柠的热情：“坐下吧，他们这么多年未见，那么多话不知道要说到什么时候。婉桃你就安心坐下吧，好好等着，大不了再睡一觉。” 婉桃这才靠着晚柠坐下，她们默契地看着穆寻与蒙珠绕着河边走了无数圈，走得太阳从初升到正高空。晚柠猛地醒来，打着哈欠对着一旁的婉桃问道：“几圈了。” “二十五圈了。” 晚柠又打了个哈欠，将头靠在婉桃背上，两人都温情甚至有些羡慕看着他们绕着河边一边走一边说话：“这么多年这么多事，确实又很多话要讲，不过他们都不会累吗？” 婉桃笑笑，默默说道：“能再见到以前的哥哥，怕是再给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此时的晚柠还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只觉得要在这里坐看三天三夜，真够累的！这时蒙珠朝着婉桃挥手，同时两人朝着她们走过来，脸上的笑容仅是旁观者看到都会感觉到幸福的样子。 穆寻支开婉桃和蒙珠，自己坐在晚柠旁边，拉住正要起身的晚柠，对她说道：“谢谢你啊，蒙珠说你对她很照顾。” 晚柠诧异地回头，要继续起身，打趣道：“哟，卷毛小狗会说谢谢啊，今天不是邪恶摇粒绒，是善良摇粒绒。不必客气，我照顾蒙珠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有人要对蒙珠下手，麻烦你多提防些。”，穆寻没有反驳，反倒是没由来的一句让晚柠僵在那，又坐了回去。 半晌她反应过来，问道：“究竟是谁要对蒙珠动手，土漠、楮国？” 穆寻摇了摇头，沮丧地回答道：“土漠，我偶然听到，但并没有证据也不知道幕后指使的人是谁，大概率会在楮国动手。” “楮国？”，晚柠的大脑迅速运行，蒙珠虽是人质但名义上为了和亲而来，有人对她动手那不就是想破坏现有的和平和安定：“难道是为了对子珩下手？” “你说什么？”，穆寻没有听清楚。 “没什么，我在想幕后的人会是谁。”，晚柠随便找了个借口。 “过几天我就会回土漠，届时我会好好调查，蒙珠就拜托你多关照。”，他转过头，露出难得的信任表情。 晚柠本就对蒙珠有好感，这样的请求她自然也不会拒绝，她承诺道：“你放心，只要我在这里一天便会好好照顾她的。” 两人相视一笑，穆寻站起身朝着晚柠伸出手，要拉她起来。晚柠犹豫着握了上去，两人一笑泯恩仇，可正当晚柠还未完全起来时，穆寻忽然松开手害得她跌坐在地上，摔了个屁股蹲儿。 晚柠吃了痛眼泪快要出来了，觉得是穆寻在耍她，便怒骂道：“你大爷的，这个卷毛狗，你敢耍老子是吧……” “嘘，有人来了，快躲起来。”，穆寻一把将晚柠推到树后面，随后毫不犹豫地朝着蒙珠和婉桃的方向跑去。 远处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渐渐清晰起来，一个骑在马上英姿飒爽的少年迎着太阳上下起伏的形象逐渐出现在眼前。晚柠定睛一看，在少年的前方还有一匹脱缰的“野马”在狂奔，速度非常之快，眼见着朝着蒙珠的方向冲来。 远处的少年快要在马背上站起来，挥着手着急地喊道：“快让开，快让开！危险，快让开！” 另一边的穆寻眼见来不及追上去，便掏出了匕首判断着马儿的位置，万不得已之时丢出匕首杀马救蒙珠。危急关头，蒙珠在马儿冲撞过来之时，及时侧身躲了过去，并且眼疾手快一把拉住马儿的缰绳跟着它跑动起来。瞅准时机，蒙珠翻身上马努力适应着马儿的上下翻腾，而这匹银白色的小马显然不适应有人驾驭，于是更加剧烈地奔跑翻腾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将她甩掉。 晚柠着急的跑到穆寻身边，望着马儿将蒙珠带走的背影催促道：“快去救蒙珠啊，别站在这凹造型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与晚柠的慌张不同，穆寻十分淡定地双手背在身后望着蒙珠在马上翻腾的身影。他露出欣慰的表情，说道：“别忘了，蒙珠她还是草原上的公主，三岁就能驯服野马，她能行的！” 晚柠还是放心不下，频频朝着蒙珠的方向望去，这时那少年骑着高头大马奔腾而过，路过的风掀起地上的尘土飞扬在耀眼的阳光下。少年初长成人，既有着少年的稚嫩又带着初长大的清新。 “苏贺？”，晚柠喃喃道。 一旁的穆寻扭头看向她，问道：“你认识？” 晚柠没有回答他，而是看见蒙珠已经驯服这匹没有方向的烈马，指挥着它掉头回来。这时，蒙珠正好与那少年擦肩而过，两人默契地扭过头望着对方，眼睛里有着不敢置信的欣喜。 这时晚柠才回答穆寻的问题：“认识，我们都认识。卷毛小狗，你要有妹夫咯！” 第250章 被哥哥撞见的重逢 “苏贺？” “蒙珠！” 擦肩而过的两人不约而同的转头望向彼此，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与确认后的欣喜。苏贺立刻调转方向，可待拉近两人的距离之后，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述说心里的话，只是尴尬的笑笑。 穆寻气势汹汹地走上前，一手牵住蒙珠骑着的马的缰绳，站在两人中间隔开一道银河。他现在有种自家白菜被野猪虎视眈眈的警惕，充满着防备和敌意，不友好地质问道：“你谁呀？” 苏贺坐在马背上恭敬行礼，开口自我介绍，刚说出口：“在下苏……”便被穆寻不耐烦的打断。 “苏什么也不行，拜托你管好自己的马，路这么宽非要往我妹妹撞，万一我妹妹有个好歹，我饶不了你。”，说罢不过瘾，穆寻又指着蒙珠骑的银发白马补充道：“还有你的野蛮马。” 苏贺尴尬地瞄了一眼蒙珠，立马道歉：“实在抱歉，我没有驯养好星星。” 穆寻不友好地看着苏贺，还想借着这个由头好好教育这个惦记着自己妹妹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伙子。刚要开口，只见蒙珠眼睛瞬间明亮，她温柔地抚摸着星星的鬃毛，开心地说道：“星星，是我的星星！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它了，再也没有办法骑它，没想到还能再见它。谢谢你，苏贺！” 穆寻吃瘪的样子，让在一旁看戏的晚柠和婉桃笑出了声，他又气又恼但还是温和地向蒙珠确认：“蒙珠，这是你的马？” 蒙珠点点头，转头向苏贺道谢：“半年多没见到它，你把它养的很好。” 苏贺别不好意思地摸脖子，解释道：“是家丁老刘照顾的好，我也才刚回来，只是星星从来不让旁人骑它，看来它还记得你的味道。听老刘说，你没去看过星星？” 蒙珠温柔地拍拍星星的脑袋，点点头，说道：“我担心它会记住我，在新的地方没办法好好生活。” 苏贺也伸过手温柔地抚摸星星的银白色的鬃毛，腼腆地笑着，因为行军作战而晒得黝黑的皮肤更显得憨厚，他喃喃重复道：“星星已经记住你是它的主人，不会再接受其他人。我帮你养着，两年之后让星星送你回家吧。” “咳咳！”，站在两人中间的穆寻愈发看不下去，他故意大声咳嗽吸引两人的目光。 蒙珠反应过来，冲着苏贺介绍道：“这位是我哥哥穆寻，这位是苏贺。” 苏贺立刻殷勤地问候：“哥哥，你好。” 穆寻瞬间变成暴躁的卷毛小狗，在心里翻白眼，小声吐槽道：“是你哥哥吗，就乱叫。还坐在马上给人打招呼，没礼貌。” 苏贺全部听在耳朵里，瞬间红了脸像是烧开的热水，毫不犹豫立刻翻身下马恭敬的行礼。这一切全被一旁的吃瓜群众晚柠与婉桃看在眼里，忍笑实在辛苦，也不忍心让几人继续僵持在这里，便主动打破僵局。 “苏六公子，听闻你跟苏将军去了军队，怎今日出现在这里？”，晚柠边走边开口说道。 苏贺这才发现旁边还有其他人，好似吓了一跳，很快认出晚柠的身份恭敬行礼道：“苏贺拜见乐颜长公主，回公主，端午节将近，此次回来是为了看望祖父母和母亲大人。” 晚柠扶他起身，望着他在军队的历练下要比上次见面坚韧许多，无意捏到他胳膊上的肌肉，也能看出他在军队生活的艰辛。晚柠道：“这里没有旁人，苏六公子不必客气。这次回来可否多待些日子？宫里正在举行选秀，所有适龄的王孙贵族都在皇宫，你要不要一起参加？” 选秀作为楮国这段时间的大事，基本上人尽皆知，苏贺显然也有听说过，也知道今年选秀的不同清楚蒙珠也在其中。他下意识低头朝着蒙珠望去，恰好此时蒙珠也在望向他，两人在实视线交织的瞬间，各自落荒而逃。 “驾！”，蒙珠放开缰绳，星星应声沿着河岸一跃奔跑起来。 苏贺此时翻身一跃跳上自己的马，握住缰绳朝着蒙珠的方向奔跑而去，两人的身影阳光下翻腾，越来越远。 晚柠回头看见一旁穆寻懊恼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好像刚才找到妹妹，却又要失去她的沮丧模样，更是咬牙切齿对着苏贺“充满敌意”。 “穆寻王子，你要有妹夫咯！” 晚柠撩完就跑，潇洒地挥手离去，交代道：“我还有其他事，等会儿你负责送她们回马车，婉桃会带蒙珠回宫。拜托咯，穆寻王子！” 不等穆寻同意，晚柠已经一溜烟的跑开，留着婉桃在这里盯着。至于她，距离约定送无名宫的妃子离开的时间越来越近，璀璨楼的珠璃掌柜迟迟不归，现在也没有更多时间让她挑三拣四。 好在这次的计划不图快，更重要的是每个环节的配合，不能早也不能晚。所以豆子的婆婆未必就不能做，所以今日出宫她还要去找到豆子的婆婆商量清楚具体要做的事宜。 至于行动的日子，就选在了四月二十一日，从那天开始宫里就开始准备端午事宜。所有相关人员都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有精力去管那么多事情，几个不受宠的冷宫的妃子，死了大不了席子一裹往乱葬岗一丢，谁又会去查又会去管呢？ 届时在由婆婆去乱葬岗找到假死的妃子们，为她们送上解药，趁机将她们送出城，剩下的事情，等顺利出城后自有安排。 中午的集市上熙熙攘攘满是行人，民间的商贩也开始为端午节预热，街道上似乎能嗅到淡淡的艾草的香气。晚柠戴上一个斗笠，行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当中，脑子里一直推演着那天的安排。 “哎，你们都听说了吗？”，没有生意的小贩聚在一起谈天说地，随便瞎侃。 “听说什么？”，另一个小贩问道。 “咦，还能有什么，公主的事儿你没听说？长公主与皇上私下交往，早已珠胎暗结。” “怎么可能？”，其中一个小贩表示不敢相信，反驳道：“你都在哪知道的？” 晚柠来了兴趣，她只是听太后说起过宫外的谣言，如今遇上了真想亲耳听一听。截至目前她有些欣慰，至少还有人是为她说话的。 紧接着那个小贩补充道：“都是老黄历了，听说最新消息是长公主已经生了皇上的孩子，生了龙凤胎，孩子如今被太后养着，公主则被囚禁起来。” 晚柠一口水差点喷出来，这谣言真是越传越夸张，怎么会有人相信呢？在传下去，只怕自己要生八个孩子。 这时一个老板问出了晚柠想问的问题：“你怎么知道？你亲眼见到了？” “嚯，还用亲眼看吗？你看看乐颜长公主有多久没出来了，她那就是去生孩子了！” 第251章 观赏与被观赏 “你们说，乐颜公主既是皇上的姑姑，又是他的妹妹，现在又是他孩子的母亲，你说他们私底下该怎么称呼呢？” 没生意的小贩刻意压低了声音，与旁人讲着皇家的密事消遣。众人在造神和毁神的乐此不疲中，将晚柠抬到至高的位置让她从替身公主的身份中站了起来，现在又在毁神的行动中迅速跌落悬崖。 听着周遭的难听话和调侃，晚柠压低帽檐偷瞄说话之人的姿态，也许在不久前他也是这样为乐颜公主举大旗的一员。围在商贩周围的人听到他的猜测，笑作一团，还不忘提醒他：“你小声点，莫让人听了去，你这脑袋就要挂在城门口做风铃了。” “切，他们自己的事儿都处理不明白，就会对老百姓喊打喊杀。走走走，都走吧，别等到砍我脑袋的时候血溅你们身上。”，说着他站起身开始收拾自己的摊位，而方才还围坐一团的人也自讨没趣，各自散开。 “客官，要买点什么？”，许是晚柠站着看得久了，引起了收摊的小贩注意。 晚柠与他对视，注意到他衣着干净讲究，指甲修剪平整干净，指甲缝里更是干净没有一点污渍，再看脚上的鞋面同样没有灰尘。这如此反常的一切，引起了晚柠的怀疑。 如此短时间大规模的爆发关于自己与皇上的流言，没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是不可能的。可看这小贩的魁梧的身形，不像是柳府的家丁，更何况柳老爷自己已经有些精神不正常。 晚柠再次压低帽檐，摇了摇头：“不买，看看。” “看看？不买去一边儿看去，别在这耽误我做生意。”，小商贩驱赶道，转过身去收东西。 抬头看看日光，今日晚柠已有重要的事情去做，但又不想失去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犹豫再三，她便迈出了步子，刚走出三步远还是不死心便又折返回来。晚柠朝着商贩的背后走近，边走边随便指着一个簪子问道：“老板，这个怎么卖？” “哪个？” “就那个。”，晚柠手伸得老远指着最里面的簪子，一只脚站立身子使劲往前伸去，忽然一个趔趄失去了重心压在老板的身上。 老板本就不爽，一把将晚柠推开扭过头朝着地上吐了口唾沫，转头说道：“我看你是来找事儿的吧？” “唉，你什么意思！我来买你家东西是看得起你，别不识抬举。”，晚柠反驳道。 “走走走，我还真就不买你了，你爱去给谁面子就给谁面子，我这庙小烧不了你要的高香。”，这商贩催促道。 晚柠得逞一笑，不再纠缠，转头离开了这里。 城外的破庙从外表看还是之前那副光景，只是周遭枯黄的树枝落叶也换做丛生的杂草，甚至能到腰间。正在出神之时，草丛里忽然蹦着窜出一个人影，使劲地朝着晚柠挥手。 晚柠先是一愣，定睛一瞧才看见那人正是豆子，便也挥手示意。这时豆子一激动，兴奋地朝着晚柠的方向跑来，偶尔窜出的脑袋好像一颗卤蛋，忽然只听“嘭——”的声响，豆子便没了身影。 “豆子，豆子，你在哪呢？”，晚柠赶紧拨开杂草，朝着豆子的方向找去。 “漂亮姐姐，我在这里。” 走近一瞧，这才发现豆子摔在地上，被茂盛葳蕤的杂草给掩盖。确认他无碍后，望着他憨态可掬的萌样，晚柠觉得他有些可爱，连忙跑着上前去扶他。这时晚柠才注意到，豆子的腰间系着一根长长的麻绳，一头在豆子身上打着死结。晚柠扶着他走进庙里，发现另一端正记在庙里的树干上。 婆婆正牵着绳子低头往外走，正巧看见晚柠出现，脸上便也露出了几分难以隐藏的窘迫和局促，请安道：“公主您来了，里面请，不好意思这庙里也没坐的地方。” 环视一圈，跟里面的样子比起来，破庙的外观已经算的上金玉其外。原本就四处漏风的破庙里面彻底垮塌，台子上供奉的不知是哪号神仙的塑身也无影无踪，还算完好的窗户上的雕花也被人拿去，只剩下空洞。 “今年开春这里下了一场大雪，积雪压断了屋顶，便也没再修理。城东新修了一个庙，这里他们便也不来了，豆子对这有感情，所以我才带他来转转。公主，您今日前来可是有事？”，婆婆解释道。 婆婆年轻的时候这个庙香火很盛，她就在这庙里做义工，后来庙里的和尚散去她就成了庙里的神婆，有时帮着乡亲解惑或者供奉亲人，看着这里一代人成长，又看着他们被战争带走。再后来她在这里养大了豆子，也得到了乡亲们的敬重。 现在人们不再需要这个庙，就像不再需要她一样。 晚柠点了点头，没直接说明来意，反而问起了豆子：“豆子腰里的绳子是？” 干枯布满皱纹的手，像没水的树枝一般在空中挥动两下，干瘪的嘴角挤出苦涩的笑，有些哽咽的声音说道：“没事，豆子调皮，我怕是要管不住他了，系个绳子安全。公主，您可是为了婉桃小姐那天说的事情而来？” “嗯，四月二十一日晚，西山的乱葬岗上，婆婆能否帮我接几个人？”，晚柠问道。 “二十一日晚？”，婆婆轻声重复确认。 晚柠敏锐地察觉到婆婆的异常，关心地问道：“可是不方便？” 婆婆连忙笑着，回复道：“方便的、方便的，只是想着没多少日子了，公主可有完整的计划。” 见她这样回答，晚柠便也放心下来，坦然一笑回答道：“自然，婆婆这个是定金，事成之后会将全部的酬金交于你。” 婆婆掂量着沉甸甸的银子，用干枯的手来回摩挲，又扭头饱含爱意和担心的目光看向一旁捉虫子的豆子：“多谢公主，多谢公主，我这一生没别的牵挂，只有豆子。他天生没有烦恼，呆呆傻傻倒也快乐，有了这笔酬金我也就能照顾好他。多谢公主给我们这个机会，老婆子一定会完成人物的。” 晚柠也顺着婆婆的目光看过去，豆子站在齐腰的草丛前一脸虔诚地盯着叶子上的青虫爬动的方向。余下的时间，晚柠与婆婆说了那晚她要做得事情，为了安全起见并未详细说明。 等她从破庙出来时，已至黄昏太阳西斜，将人影拉得老长。燃烧在天边的红晕让她有些恍惚，想起自己上次从这里离开时也是这样一个黄昏，那时子珩忽然出现在自己身边，陪着自己走完这条路。 回过神，四周一群蜻蜓在飞舞，阳光下拼命扇着翅膀。晚柠站定，忽然不知何时里面多了一只蝴蝶，在绕着她一张一合，最终停在她的手指上，被虔诚地盯着。 第252章 双标酒楼 飞舞的蝴蝶随着落日最后的余晖，消失在天黑前的蓝调时刻里，在时光里泛起涟漪。望着它消失于天际时，晚柠想起送自己来这里的“蝴蝶”，想起那块蝴蝶玉佩，也想起为自己雕刻“蝴蝶玉佩”的子珩。 回到城中的晚柠来到今日撞见多嘴商贩的地方，努努鼻子嗅着其中的味道。下午与商贩碰撞之时，晚柠故意朝她身上撒了一把香粉，这是她特殊研制的。特别之处就是香味不明显，但随着与空气中接触逐渐氧化，香味逐渐散发出来。而且留香时间很长，不会因为清洗消失。 现在晚柠以摊位为起点，沿着香味寻找那个商贩的足迹，届时看他见了什么人去了什么地方，从而查出他背后指使之人。 这个假商贩行动轨迹倒也简单，收了摊只去了旁边卖饼的摊位，再然后晚柠循着空气中淡淡的香味一路来到一家灯火通明的酒楼。仅站在门口，里面的靡靡之音一浪接着一浪传出来，裹挟着浓重的各色香味盖住了晚柠正在追寻的味道。 晚柠站在门口左右张望，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进去碰碰运气，咽了口口水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径直朝着大门走去。 “去去去，一边去。”，一只脚还没迈进去，晚柠就被人从里面赶了出来，他们步步靠近直到将她逼到大街上，取笑道：“这里是你这种小姑娘来得地方吗？快走走走，等会儿若是碰上些喝醉酒的客人，你可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大哥，跟她说这么多干啥，赶紧赶走了事！”，另一个人不耐烦地催促道。 “嘿，你这小店还搞什么双标，凭什么我不能进呀？我又不是不付钱，有钱不赚？”，晚柠双手叉腰，气势上丝毫不输。 对面的人咯咯直乐，相视一笑回答道：“这店还真就不能让你进去，你快些走吧，别在这碍事。” 说罢两人不再理会晚柠扭头往回走，晚柠自然也不肯放弃，她深呼吸好似做了极大的决心，趁着不注意快速跑过去超过了他们。那两个守门大哥也是没想到她不讲武德，连忙追上去，却眼睁睁看着晚柠跑了进去。 就在晚柠以为自己得逞的时候，屋里又出现两个彪形大汉分别站在她两边，一左一右架起她抬了出去。 “诶诶诶，怎么里面还有啊，没完没了了！”，晚柠求饶道：“放了我吧，两位大哥，两位身强体壮的好大哥。” 路过原本的两位小号守门人时，那两人正在幸灾乐祸地偷笑，明目张胆地看热闹，大声地嘟囔着：“让你走你不走，现在这大哥可不像我们好说话，后悔了吧。” 晚柠知道挣扎没用，索性就这样任人宰割般架着举起来，扭头看向一边光头壮汉大哥眨眨眼说道：“大哥，他们说你难相处。” 后边那两位小号守门人见她张口就来，立刻上头反驳道：“诶，你这小姑娘怎么乱说。大哥，没有，我们绝对没有这没意思。” 晚柠又扭头看向另一边的壮汉，补充道：“大哥，他们说你难相处，还不敢承认。” 那两位壮汉始终不受晚柠的挑拨的影响，继续面无表情地将她架离地面，朝着酒楼正对的小河走去。 晚柠在心里泛起嘀咕：“完了完了，这下完了，这俩大哥不会是要把我丢河里吧！” 正当她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来一个声音：“站住，放开她。”，晚柠被他们架着动弹不着，无论如何扭头也不能看见这么路见不平一声吼的“好汉”是谁，恰好那两个壮汉同样好奇，便保持着刚才的队形继续缓缓翻转过来，像是解开帷幕般那个英雄出现在眼前。 “穆寻!”，晚柠瞪大了眼睛，关心的问道：“你怎么在这？” “咳咳，”，穆寻故意咳嗽两声，一脸正经地朝着他们走来，靠近的时候从怀里掏出一个精美的帖子在那两位壮汉面前晃悠一下又立刻收了起来，而后拽拽衣服双手背在身后，挺直腰杆装模作样的指挥道：“把她放下，她是我的人，让她跟我进去。” 没想到这家伙说话倒真的好使，但只好使一半，那两个严肃壮汉虽然真得将她放下，但继续挡在面前不让她离开。 “啧，”，穆寻咂了咂嘴，吐槽道：“你看你们，这就是不懂事了吧。”说罢，他一把拽着最近的壮汉凑近耳朵一阵耳语，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壮汉的眼睛瞪得老大，很快就让开了道路。 穆寻松开手直接转身就走，走了两步才发现晚柠没有跟上来，扭头催促道：“走啊，愣着干啥！” 晚柠这才反应过来，侧着身子小心翼翼从两位壮汉中间走出来，快步跟上穆寻的脚步与他并肩站着。好奇地小声追问着：“卷毛小狗，你跟他说了什么，这么容易就放我进来了。” “我不说，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穆寻反问道。 “酒楼啊，还能是什么地方？”，晚柠回答道。 穆寻在心里偷笑，看来她什么也不知道，一会有她好受的。现在他忽然想捉弄她一下，伸出手拦住她前进的路。 “什么个意思，后悔啦？”，晚柠不明所以地问道。 穆寻转身正对着她，交代道：“我虽然能带你进去，但是进去后你就假装不认识我，免得惹了事赖我头上。没错，这里就是一家酒楼，有很多隐藏项目，你就自己好好探索吧。切忌，别说认识我。”，说罢，穆寻不给她接话的机会，后退两步转头进了酒楼隐入客人之中。 晚柠一头雾水，尚且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下一秒她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将一直收在袖子中的右手举到面前。方才被穆寻收在怀里的帖子此时已经出现在她手里，她得意地打开却不认识上面的字，隐隐约约从里面认出“贵宾”二字。 “好你个卷毛小狗，才来南邺多久，就混成了酒楼的vip。今日我就大发善心教你一个成语，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谢啦！” 说罢晚柠将帖子收起，大踏步走进了这家未曾听说过的酒楼，却被里面的场景深深震惊。 第253章 烟花柳巷来相会 比起视觉，嗅觉率先受到纷繁复杂的味道攻击，浓重的脂粉味、混合着酒香瓜果飘香…… 晚柠闭上眼睛，深呼吸闻着这不同层次的味道，耳边也渐渐响起古琴的声音和恰到好处的歌声。 “真是一个高雅的地方。”，晚柠心情愉悦，情不自禁嘴角上扬露出微笑。 “喝，你把这壶酒喝完，这里的银子就都是你的。” “哟，春兰姑娘呢，快叫她下来。” “大哥有些日子没来了，妹妹都想你了。” “妹妹别光说呀，让哥哥摸摸你有多想我。” 晚柠皱着眉头意识到不对劲，睁开眼睛环视一周，正厅的台子上有三个衣着清凉的美女正在跳舞，周围挤满了看热闹的男人，其中不乏许多人或搂或抱着浓妆艳抹的女子。再看这里的装扮，同样是昏暗暧昧十分，调情的香在四周的角落缕缕升起。 “糟了，遭了那家伙的道，这卑鄙的卷毛小狗。”，晚柠在心里狠狠咒骂，考虑到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她决定先行离开。 可还不等她挪动脚步，一个满面桃花满身酒气的家伙摇摇晃晃靠近，趴着身子凑近晚柠的脸，又眨巴眨巴眼睛一把住着她的手腕，扭过头去向旁人炫耀道：“哟，馆子里来新人儿了，红姐还藏着掖着不介绍。美人儿，没人点你就来找哥哥。” 晚柠一声冷哼，心想：“你人还怪好的。”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那醉醺醺的男子忽然张开双臂朝着晚柠抱过来，身形之庞大好似一堵墙朝着自己砸过来。 “哦、哦、哦，”，晚柠惊讶地碎碎念，侧身躲了过去，顺手握住他的小指头使劲往后掰，疼的他嗷嗷叫。 若不是看在不能打草惊蛇再被赶出去，晚柠定要好好教训这个冒失鬼。但事已至此，反正来都来了，晚柠一把推开这个醉汉自己趁机溜走。在一楼转悠了一圈，始终不见那名小摊贩的身影，于是她又将目光投上了二楼。 算了，死马当作活马医，晚柠偷偷溜上了二楼。比起一楼的嘈杂，这二楼简直换了个档次，这才是贵宾vip应该来的地方：安静，敞亮，一排紧闭大门的房间。晚柠从左至右挨个将耳朵贴近门缝，又努努鼻子搜寻着香粉的味道。 “不是。” “这个也不是” 不同的房间里传出的声音也不同，皆是寻欢作乐的动静。晚柠鬼鬼祟祟靠近，可都挨个确认了个遍，始终没有结果。就在她快要放弃之时，随风飘过来一股巨大的味道，正是从楼梯上散发出来的。 晚柠扭头看向楼梯的方向，听到了小摊贩熟悉的口音，此时他也似乎晕晕乎乎怀里搂着一位女子，身边还跟着另外一位年长的女子扶着他。至于这个晕晕乎乎的小贩，他手上也不老实一直在那女子身上游走，脸上堆着笑轻易地许着承诺：“春菊，你相信我，等我这次收了钱就来给你赎身。你信我，这次我不赌了，拿了钱就来给你赎身。你信不信我？” 眼看他们越来越近，晚柠只顾着吃瓜竟忘了躲起来，这下东张西望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也不知躲在哪里好。在来回踱步之时，旁边的房间门忽然从里面打开，只伸出一只手握住晚柠的手腕将她拉进了房间。 晚柠挥舞着双手拼命挣扎，那人竟然直接捂住她的嘴巴，手托着她的下巴将脸抬起对着自己，又凑近她的耳边低声：”安静些，颜颜。“ 晚柠欣喜不已，下一秒又反应过来诧异子珩为什么会出现这烟花柳巷之地？于是她挂了脸，双手握住子珩的大手移开，转身朝着房间里面走去，径直掀开曼妙的垂直地面的粉色纱帘检查床上是否有其他人。 见不像有其他人来过的痕迹，晚柠这才觉得自己多心错怪了他。 “看过了，这下放心了吧？”，子珩斜靠在床边，双臂抱在胸前，一脸宠溺地看着她检查。 情侣之间的逗趣，晚柠低头羞涩一笑，转头顺势坐到床上双手撑在两侧，身体稍微往后仰。虽属于低位，但仰头望他的表情却充满玩味，好似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下。 “放心？我没看见只能代表现在没有，可不能直接认定无罪。子珩，你可要解释清楚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吧？”，晚柠半开着玩笑，态度却不容许拒绝。 “我……”，子珩刚开口说话，却听见隔壁房间有动静，立马伸出手指做出噤声的动作，随后悄声走到墙边听墙根。 一看这样的架势，晚柠立马明白有正事要做，她也收起玩笑的态度走到子珩的对面，离他只有一步的距离同样将耳朵贴在墙上。 很快隔壁房间传来男女嬉闹寻欢作乐的声响，听得人怪不好意思的，脸颊开始发烫。晚柠保持动作不变，却上抬视线与子珩四目相对，压低声音问道：“你还有这个爱好？” 子珩无奈地看向一边，来不及向她解释，专心致志听着里面的动静。果然不出他所料，隔壁房间很快又传出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那人声音较粗，道：“你小子，艳福不浅啊。何时给她赎了身，带回家快活？” 晚柠显然也听见了另外一个男子的声音，惊讶地瞪大了双眼，缓缓伸出三根手指到眼前，问道：“三……三个人，你们这里的人这么开放吗，玩这么大？” 子珩未开口解释，左手将晚柠比划的手按了下去温柔地握在手里不肯放开，示意她继续听里面的动静，晚柠也乖乖照做。 “嘿，一个风尘女子罢了，何必娶回家呢？哪日想了，花上几两银子来这里，岂不快活？要我说，晖哥何必单恋一枝花，这里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是那个摊贩的声音。 晚柠在心里吐槽这个世界上最不可信的就是男人的承诺，刚刚还对人家说要给人赎身，现在又这样说。这承诺就是个易碎的泡泡，哄人一笑罢了，若是真信了才是真的笑话！ 另外一个晖哥似有不悦，呵斥道：“不关你的事，交给你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回晖哥，全都办妥了，就是这工钱？”，小贩立马恭敬地回答道。 随后传来银子磕在桌面上发出的声音，只听那个晖哥道：“拿去吧，少不了你的，主子高兴我们就有的吃，你好好干。” 子珩一低头，却看见晚柠沉思的模样，他关心道：“颜颜，怎么了？” “这晖哥的声音有些耳熟，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第254章 演戏大挑战 晚柠确实觉得那人的声音有些耳熟，可天底下声音相似的又何其多，她也就这么随口一说，可子珩却相信不疑。 子珩环顾四周，终于在抬头的时候发现相邻的两间屋子横梁相通，工人疏忽遗留大约一指宽的空隙没有闭合，于是心生一计，走到晚柠身后双手握住她的腰间。 “子珩，你干嘛？”，晚柠察觉出异样，立马扭头压低声音质问。 他微微一笑将晚柠托举起来，又担心这样不舒服便让她站在自己的肩上，双手稳稳地扶住，温柔地提醒：“颜颜，那人你是否认识？” 晚柠明白过来，小心地将眼睛贴上去，隔壁房间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一个衣着绚丽的女子随意半躺在床上，几近透明的薄纱挡不住垂下的纤细胳膊和大腿，只是她此时已经昏迷。另一边两名男子坐在桌前，其中一人正是那小贩，而另一人侧着身子挡住了大半张脸，仅露出一个轮廓。 “颜颜，认识吗？” “是有些眼熟，等等，我再看看。” 说罢，晚柠仔细地打量那人的身形和穿着，比起旁边的小贩他的衣服略有讲究，坐着的身姿也算挺拔不像是普通人家出来的。就在头脑风暴的时候，晚柠偶然注意到那人说话时不小心露出的系在腰间的腰带，上面绣着一朵粉色的樱花，而她曾在朱樱的绣品上看过同样的记号。 有种不好的预感在身体里蔓延，她急于在今晚就将猜疑解开，倘若不然带着怀疑相处势必会影响她对朱樱的信任，于是沉默着静静等待他露出破绽。 “晖哥，我这次事情办得还成吧？”，小贩将银子藏在胸口，满脸堆笑的问道。 “还行。” “嘿嘿，若是晖哥觉得还行，能否在主子面前美颜两句，我实在太想为主子效力了？”，小贩请求道：“我知道主子想……” 那人立马打断他，提醒道：“小心说话，当心隔墙有耳，主子的心思是你我能揣测的吗？”，同时他转头看向另一侧的房间，很有可能也会扭头看向晚柠这边的房间，若是这样她也就能望见所谓晖哥的正脸。 可等了又等那人始终用侧脸和后背对着，于是情急之下晚柠想出一个招数，清了清嗓子夹着声音极尽妩媚地说：“哥哥，轻点，疼。哥哥，嗯，你个胸膛好结实，我好喜欢。哥哥，你好久没来可要好好宠宠奴家。”说完这些，又可以发出一些奇怪的喘息声。 果然这些声音传到了隔壁，那小贩和所谓的晖哥都听见了，小贩站起身说道：“隔壁有人？不应该啊。” 这时那名晖哥果然也扭头朝着这面望去，彻底将正脸对着晚柠。好生眼熟的一张脸，晚柠脑袋里迅速闪过几个画面，开始了疯狂的匹配。 “你去看看。”，所谓的晖哥对小贩交代道，随后小贩起身出门朝着这边走来。 晚柠发觉自己玩脱了，若是被那小贩发现再汇报给幕后的人难免再生事端，于是她慌忙低头低声对子珩说道：“完了完了，快放我下来。” 子珩立刻照做，可是面对面的时候晚柠发现他的脸已经红温，表情也很是奇怪，立刻伸手要去摸他的额头却被子珩挡了过去。 “你怎么了子珩，脸怎么这么烫，还这么红？”，晚柠不明所以地问道。 “没事，你不是有事吗？”，子珩立刻转移着话题。 “哎呀，对的，情况着急麻烦你陪我演戏了。”，一边说着一边弄乱自己的头发，扯开自己的腰带，又伸手扒开子珩的上衣露出结实的胸膛，毫无愧疚之意的说道：“得罪了。” 拉着子珩的手腕到床边，自己坐到床上子珩则迎面站着。晚柠让他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另一只手则撑在床边，仰着头一脸认真地问道：“会吗？” 这话传到子珩耳朵里就成了挑衅，他坏笑着主动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捉住她的手与其十指紧扣，俯身便将她压在床上，占据上位极尽玩味地回答：“当然，颜颜可要试试？” 晚柠瞬间脸红，慌忙解释道：“我说的是演戏，你以为是什么？” 子珩宠溺一笑，温柔地帮她整理散开的头发，反问道：“当然是演戏了，颜颜，你以为是什么？” 这样一激这胜负欲就出来了，晚柠入戏地演起来，眯起眼睛叫喊道：“哥哥，你好棒啊，哥哥，我好想你，你什么时候来给我赎身？” 子珩静静地看着她演，看她这熟练的样子倒也好奇起来，她究竟是在哪里学得了这些。紧接着门外响起了“砰砰砰”的敲门声，不见有人开门，那个小贩竟然一脚将门踹开隐隐约约看到床上的香艳场面，心里的怀疑也就消了大半。 那小贩呵呵一笑，说道：“今天什么日子，居然能看到这样的场面。快把衣服穿好，这个房间是我家主子的，你们是谁居然在这里偷情，快与我去见了红姐问了清楚！” 晚柠装作哭腔，说道：“大哥，我娘将我卖到这里，哥哥实在想我又没钱这才来偷偷看我，求大哥放我们一马，若是被红姐知道一定会杀了我的，还有我这可怜的哥哥。” 说这话时，子珩结实地胸膛就在自己面前晃荡，晚柠情不自禁去轻薄用食指去戳，让她的“哥哥”忍得很辛苦。 另一边那小贩也不想节外生枝，又想起了春菊才被卖到这里时，自己没钱她也是这样偷偷留下自己相会，于是也就心软下来，催促道：“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快走吧，这个房间不是你们能来的。” “多谢大哥。” 待门重新关上那小贩离开，晚柠立马出戏交代道：“我们快些走吧。”，一扭头撞见子珩那迷离的眼神以及快要吻下来的动作，立马将他推开整理自己的衣服，故意说道：“你这演技也不怎么样吗，都结束了还出不了戏？” 子珩不去接话，迅速将自己的衣服穿好，将晚柠护在身后，笑着说道：“我们走吧！” 当他们打开房门准备离去的瞬间，一把刀猛地向他们两人扎来，那人没什么章法被子珩躲了过去，晚柠躲在子珩身后看清楚拿刀之人正是方才说要放他们一马的小贩。 “哼，这里根本就没有新来的姑娘，你们到底是谁？” 第255章 随心 “害怕吗？” “不怕，两个小贼罢了，肯定不是你的对手。” “这么相信我？” “那当然啦，你是我在这里最信任的人，是我可以无条件相信的人。” “那穆修呢？” 晚柠想了想，回答道：“你们不一样。” 从青楼顺利脱身之后，在无人的巷子里子珩关心的问起方才的打斗是否让晚柠害怕，她无条件的信任已经足够让他喜出望外，其他的问题也都不再重要，他也不再追问下去。开心地握住她的手，腼腆一笑道：“颜颜，我送你回去吧？” “好……好的。”，可刚回答完，方才还好好的晚柠忽然就直直地昏了过去。 子珩稳稳地接住她，回想起刚才打斗中那歹人急于逃跑朝着自己后背丢出了什么东西，那时她在身后想必或多或少会吸入些。此时夜色已深，这个样子又不便回宫，子珩急冲冲抱起她就朝着自己宫外的宅子跑去。 楮国的夏天雨水充沛，眼见着入夏之后南邺的雨水便多了起来，有时望着天空风朗气清下一秒就切换下雨天。今日也是如此，方才还风轻云淡此时忽然一阵暴雨袭来，下得又急又猛躲又没处躲藏也没处藏。子珩只好脱下外衫罩在晚柠身上，尽力为她抵挡一些雨水，可抵达宅子门口时两人还是被雨水浇湿。 宅子的大门虽然紧闭，但一直有人在暗中把守，励松望见主子的身影立马赶来开门。励松为子珩撑伞，好奇他怀里的是什么，便问道：“主子，您这是怎么了，您怀里是？” 晚柠掀开搭在自己身上的外衫，露出湿漉漉的脑袋和圆圆的眼睛，冲着励松打招呼：“你好呀，励松，是我。” “颜颜，你醒了？”，子珩关心地问道，又立马吩咐励松道：“快，烧桶水送到我房里。” “是。” “是的，我没事儿，快放我下来吧。”，被人看着晚柠有些不好意思。 子珩不去理会，一直将她抱到正厅放在椅子上，拿起干净的毛巾帮她擦去身上的滴水。晚柠看着面前的他身上要比自己湿上好几倍，甚至一直在滴水，便有些心疼想要抢过毛巾：“我自己来吧。”。 可刚抬起的手忽然毫无征兆地不受控制自然下垂，快要磕到坚硬的椅子免不了受伤时，子珩眼疾手快替她挡在椅子扶手中间。自然下落的手腕结结实实砸在他的手上，又磕在椅子的尖锐处，子珩吃了痛装作若无其事解释道：“颜颜，你中了迷药，虽然恢复了意识但身体还未完全醒来。不着急，待会儿去泡个澡，再睡一觉，睡醒了就好了，好不好？” 晚柠还未意识到要发生什么，乖巧地点点头，心想：“不就是麻药劲儿还没过吗，正好休息休息，最近困得不行。” 此时励松走了进来，禀告：“主子，热水已经烧好放在您房里，可还有其他吩咐？” 子珩摆摆手：“没事了，退下吧。” 说罢子珩再次抱起晚柠朝着房间走去，晚柠此时也没多想，只是认为自己身体不方便他好心罢了，只觉得自己身上湿漉漉的不舒服，但也只能勉强一晚，这处宅子没有女生，况且她也不适应陌生的女生给自己换衣服。 刚走到房间门口，一阵花香扑面而来，晚柠找着话题打破尴尬问起：“好香啊，这里可种了什么花？” 子珩只是淡淡一笑，没有去接她的话题，仅用一只手抱住晚柠腾出手推开房门，瞬间花香从里面争先恐后地飘出。晚柠好奇地望去，房间里在烛光的映衬下盛开着鲜花，红的、粉的、黄的、各色各样的。 “送你的夏天，喜欢吗，颜颜？”，子珩低声温柔地问道。 “喜……喜欢。”，晚柠惊讶地快要说不出来话，这次来宅子本就是临时起意，这家伙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还是他早有预谋。 进入房间子珩先将晚柠放在椅子上，她此时又恢复了些可以自己扶住不至于摔倒，目送着子珩到一个木桶边伸出两根手指试一试里面的温度。 晚柠瞬间明白什么似的，脸蹭一下红了起来，心里想着：“他让励松去准备的不是喝的热水，居然是洗——澡——水！子珩不会要帮我洗澡吧？”，想到此处，脸红得快要烧了起来。 这时子珩回来她的面前，正要抱起她却被拦了下来。晚柠羞赧地问道：“子珩，你要干嘛？” 子珩调皮一笑，道：“刚才演戏的时候不是胆子挺大的吗，这会儿怎么了？你淋了雨，若是不洗澡会生病的，况且泡泡澡可以更快的解颜颜中的迷药。” 见晚柠抓住他的衣袖不肯放手，子珩也知道她的顾虑，便起身将房里的烛光全部吹灭，仅留着泡澡桶边的一盏。又回到晚柠身边蹲下来，柔声安慰道：“颜颜若是不放心，我把所有的灯都熄灭，待会儿那一盏你自己来吹灭，这样可好？” 不等晚柠回答，他取下绑住晚柠头发的发带，瞬间晚柠的头发散落下来更显楚楚可怜。他不自觉移走视线，用发带将自己眼睛蒙起来，说道：“我把眼睛蒙起来，这样可以吗，颜颜？” 看着他那股憨憨的样子，晚柠点了点头，轻声回答道：“可以。” 得到晚柠的同意，子珩起身将晚柠抱在怀里，凭着记忆竟也能安安稳稳将她送到木桶边放下。晚柠腿脚无力，靠着木桶才不至于跌倒，子珩扶着将最后一盏灯举到她面前，问起：“麻烦颜颜，把这盏灯吹灭吧？” 晚柠俯身正要吹灭之时，忽然看见子珩虔诚的表情，呆呆地愣在那里。见她久没有动，子珩又提醒道：“颜颜，好了吗？” “好了，好了。”，说罢，晚柠胡乱朝着蜡烛吹了口气，一切就交给天意。 她故意盯着子珩嘴角温柔地笑，看着他将蜡烛放回原处，又亲手解开自己的腰带绑着自己脱去身上所有的衣服。晚柠双手扶着木桶，正对着子珩，望着自己如此坦诚赤条条地站在他面前，而他什么都不知道小心谨慎的模样。 子珩握紧拳头，用自己的袖子做遮挡将晚柠抱进木桶中，问道：“颜颜，水温可以吗，烫吗？” 晚柠低头看向桶中，这才发现就连这水中也飘着月季的花瓣，一阵一阵的芬芳，忘了回答。 “颜颜？” “可以，不烫。” 子珩温柔一笑，星眉剑目的样子在微弱的灯光下格外明显，他摸索着拿出毛巾冲着晚柠说道：“颜颜，胳膊给我，我帮你擦擦。” 晚柠不说话，却将整个身体缩进水里仅留眼睛默默望向他，她缓缓闭上眼睛，忽然整个世界都变得清晰。她扒着桶边伸出水面，不带一丝犹豫地吻上了子珩的唇，不是蜻蜓点水般而是充满了占有欲，横冲直撞啃咬着。 有意似无意地解开绳结，发带缓缓飘落，在烛光的映照下，子珩将一切尽收眼底。 “颜颜？” 第256章 蝴蝶，也是他们的蝴蝶 双手搂住子珩的脖子，晚柠依依不舍的结束这个吻，暧昧迷离的眼神盯着他的唇缓缓上移，视线交织的瞬间望见了子珩眼底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怎么，不喜欢吗？”，晚柠问道。 子珩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扶住她的背，两人之间的距离足够他将她的一切看个清楚。他还试图压抑着心底的感情，回答道：“喜欢。” 晚柠会心一笑，再次亲密无间地拥抱住他，将下巴搭在子珩的肩上，感受着他拥抱的力气渐渐加重和逐渐上升的体温。一转头凑近子珩的耳边，喃喃地说道：“你的全身也湿透了，小心感冒，一起洗吧。” 说完，晚柠将那唯一一盏亮着的灯吹灭，房间里归于黑暗。四周能把握的只有彼此的体温、心跳、和喘息，手中的烛台滑落地上，发出“咚”的声响，也一同敲击在两人心上。 子珩不再压抑自己的冲动，歪着头亲上靠在自己身上的晚柠，这次的吻与以往都不同，不急不躁恰到好处的融合与默契的配合，紧张的时间线里腾出一只手解开自己的衣服，将自己完完全全明明白白地展露在晚柠面前。 在这个不算大的泡澡桶里，伴随着花香两人折腾起来，子珩亲吻她的额头、鼻尖、脸颊、耳垂……在水下与她十指相扣，热水的氤氲让他们脸上发烫，身上也如此燥热。 “子珩，好热……我热。”，晚柠意乱间说道。 想起她之前的顾虑，子珩凑近她的耳边，温柔的说道：“颜颜，我吃药了。” 晚柠瞬间清醒，睁开双眼，立马脱口而出：“你才多大，就不行了吗？这个年纪就要吃药，那要吃多久啊？” 子珩知道她误会却也不去解释，毕竟千言万语不如事实胜于雄辩，他坏笑着将晚柠从热水中抱起大步流星朝着床上走去，飘在水面上的花瓣有些还沾在晚柠的肌肤上。 很快，晚柠就尝到了心直口快的下落，也清楚明白一个压抑许久的闷骚男有什么样的能力。那晚，他们你来我往在默契中折腾到东方泛青，即将天亮时，这才在精疲力尽和心满意足中相拥而眠。 等到第二日，晚柠早早的醒来，睁开眼便看见躺在身旁的子珩，他紧贴着自己还在熟睡。晚柠轻手轻脚地转身朝向子珩，细致地欣赏他安稳入睡的模样，要比平时更加精致。忽然脑海里想起他昨晚的体贴和讨好，不禁害羞上了脸颊，拉过被子盖住半张脸。 时间还早但晚柠已经没了困意，她对这间属于子珩的房间充满了好奇，转着眼睛打量着里面的陈设。昨晚没能看个清楚，如今才发现这个房间如此宽阔，且每个角落里都摆放着盛开的鲜花，颜色各异。而昨晚的欢愉之地，那个木桶还静静地放在原地，只是桶里的水只剩一半，四周的地板上满是干掉的水渍和掉落的花瓣。 想到此处，晚柠便又红了脸颊，心里却完全不后悔昨晚的大胆，转身蜻蜓点水般轻点熟睡的子珩鼻尖。 这时一股夏日清晨的微风不知从哪个角落吹了进来，还带着积累一夜的凉意，吹得人神清气爽。晚柠发现这间卧室还有个侧室，想必里面放着子珩成长地点点滴滴，她心生好奇便从地板上随手拾起一件外衫披在身上，光着脚走进旁边的侧室。 这里差不多占据了整个房间的一半，里面规整的摆放着十个书架，每一个都被打扫得纤尘不染书籍整齐的排列着，看起来好像在逛图书馆。晚柠心情大好随意地逛着，在第一个书架上发现些画册、又或是孩童喜欢的文字和木雕玩具，越往里走书架上的东西越发高深、或摆放着他的墨宝和诗。渐渐地晚柠发现了规律，这里的书架按照子珩成长的顺序依次摆放着属于他的东西。 看着里面最初孩童的涂鸦和逐渐越发强健的笔锋，晚柠看得兴趣盎然，只觉得可爱。 “童子、孩童、少年……”，晚柠边走边念叨，却发现在放满书籍的书架中间有一个书架格格不入，上面十分空旷仅在中间层摆放着一个精致的木盒。晚柠歪着头数着书架的次数，默默念叨：“少年之后，这里空着的是他去战场军营那几年吧？” 晚柠缓缓走到那个木盒面前，脑海里想象着那些年他在战场的生活，想起那些关于他在战场上的传言与那些年的沉寂。 “这个木盒里的东西对他十分重要吧，这才独独拜访在此。”，晚柠心里猜测着，仔细地抚摸着这个精致的木盒，观察上面的雕刻花纹和蝴蝶扑扇翅膀的样子，栩栩如生。 “这是子珩刻的，原来他以前就爱雕刻蝴蝶，倒是有缘得很。”，许是恋人总爱寻找两人的共同点，以此证明彼此的缘分天成。现在她对这里面的东西越来越好奇，如此珍视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晚柠满怀憧憬打开盖子，下意识朝着子珩的方向望去，见他还在睡这才回头看向盒子里面，并从中取出一个卷轴。卷轴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陈年味道，定是放了许多年的旧物。晚柠小心翼翼地解开系着的绳子，好似在窥探一个多年的秘密，凭着些光亮走在深洞里。 画卷完全打开展现在晚柠的眼前，上面却是一个女子的画像，她梳着简单的发髻脸上是明媚自然的笑意，双目传情露出潺潺爱意，配上飘扬的纱裙格外动人。尤其是露出的香肩，连着锁骨的位置有一处纹身，细看正是那淡蓝色的蝴蝶——与晚柠穿越之时所见极为相似，也与子珩送给自己的玉佩上的蝴蝶相同。 许是抚摸的次数太多，画像上人物的脸部表情已经有些褪色，可正巧晚柠上次在驿馆见过此人的画像——正是和静公主飞羽。 那些关于子珩与飞羽地传闻突然朝着晚柠袭来，那画上快要溢出的爱意让她喘不过气来。而那些子珩与自己之间独特的记忆，属于两个人之间的蝴蝶也不再独属两人，过往的感情也变得复杂起来。 如五雷轰顶，晚柠身体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尤其在这个完完全全相信子珩的时刻。霎那间，天昏地暗一阵恶心，喃喃念叨：“蝴蝶、也是他们的蝴蝶。” 第257章 与君离别意 睡梦中再次回到那个秋日荒芜的战场，口干舌燥嘴唇上已经裂开数道口子，稍微用力便要渗出血来。拔剑四顾烈日当头，耀眼的阳光让他睁不开眼，抿了抿嘴步履蹒跚继续往前走，忽然眼前出现一个衣着奇怪的女子，她慌张地四处张望，在锋利的野草中奔跑割破了衣服和底下的皮肤。 自己想要大声叫她，可无论怎么用力干哑的嗓子也发不出一点声音，这时对面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将军，从背后抽出箭搭弓跟随着那女子的踪迹。子珩握紧手里的剑，拼命朝着她的方向跑去，终于在箭射中她的心脏之前抢先到达。 眼睁睁看着箭朝着他的眉心飞来，可手中的剑忽有千斤重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来，对此无能为力。 下一秒子珩从睡梦中惊醒，径直坐了起来慌乱寻找晚柠的身影。可散落在地上的衣服已经被拾起叠好放在床边，不见晚柠的踪迹，也不见她曾来过的迹象。 “主子，您醒了？” 子珩朝着声音望去，励松正在收拾狼藉的房间，昨晚那个泡澡的桶已经被收走，边角盛开的花已经被撤去。 许是看见子珩眼中的失落，励松主动解释道：“公主说她还有事，先行离开，并交代我将房间收拾干净。若是主子另有安排，我就先不打扫了？” 子珩收回视线摇了摇头，懊悔今早未能见到晚柠一面，吩咐道：“就按公主的吩咐。”，心里盘算着要加快动作，让晚柠能早日名正言顺地站在自己身边。 不久起身穿戴，伺候的下人在一旁收拾床铺，子珩瞥了一眼交代道：“床铺不必打扫，下去吧。” “是！” 这时励松忽然收到一个消息，慌忙丢下东西上前禀告：“主子，武器坊发生坍塌，已生产的武器和师傅全被埋在里面。 情况危急，子珩顾不得先去寻找晚柠，提起剑便驾马朝着武器坊飞奔而去。 然而另一边晚柠已经自行返回宫中，心事重重，将自己来到这发生的所有事情又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走到去往向晚轩和玉熙宫的分岔路口时，晚柠左右张望不知该往哪里去，犹豫再三决定再去见穆修一面。 往日安静静谧的玉熙宫，今日已经有了蝉趴在林间聒噪个不停，听的人心烦意乱。平日也能看见尹竹在院中忙碌，奇怪今天他也不知所踪。晚柠便随意的走着，全凭缘分，若是能遇见穆修便如实交代，若是不能，便也就罢了。 走到内院，远远地看着穆修的书房紧闭。晚柠自言自语：“怎么了，今天这玉熙宫一个人也没有？” 满腹疑虑，晚柠快步走上前，靠近之时却听见房间传来一女子的明媚晴朗的欢笑。 “玉熙宫鲜有访客，这女人是谁？”，晚柠好奇不已，凑近偷听里面的谈话。 只听得那女子娇媚不已，说道：“听闻楮国的公主天生丽质国色天香，让你娶了她，不委屈吧？” “国色天香？哼，以讹传讹罢了，比起你这张脸差远了。”，说话的声音与穆修相似，晚柠便更好奇的听下去。 那女子带着撒娇的语气温柔如水，似乎对这回答很满意：“就你嘴甜，偏偏我就吃这一套，你不在的时间里，我日日都想你。” 紧接着里面传来亲吻的声音，瞬间吃瓜的兴趣占据了晚柠的大脑，她倒要看个清楚谁人敢在这皇宫里光天化日之下私会，于是竖起耳朵贴得更紧了。 “他那么喜欢你粘着你，怎会舍得放你来这里？”，好似穆修的声音说道。 “我已嫁去多年又生了仁儿，也该回来省亲，况且我答应替他看望蒙珠公主，哼，看在他女儿的面上也没有拒绝的理由。这不好吗，正好也来看看你？你瘦了。”，那女子说道。 “有大戏看！”，晚柠立马瞪大了眼睛，找了个好遮挡的地方，戳破窗户偷看里面的情况。这下原本是听书的内容，现在立马升级成画面。 这下她看清楚其中的男子正是穆修，他正对着晚柠的方向站着，面对着一个窈窕的女子。可她背对着晚柠，看清楚她的长相，只能望见她一只手捧着穆修的脸。 穆修推开她的手，似有责怪之意道：“瘦了，这要多谢你给我下的药。” 那女子也不恼，抽出手反客为主地把玩着穆修的手指，娇媚地问道：“哦，穆修王子这是在怪我吗？毕竟风筝飞得越远，我这心里就越没底，只能想办法拴住你。只是可惜了这张脸，还是胖一些更好，不知道有没有影响其他方面？” 穆修识趣地揽住她的腰，稍微用力便将她拉入怀中，一脸坏笑地盯着她的脸：“哪方面？” 说罢不等女子回答，他便揽着她的腰将她举高坐在桌上，玩弄她的头发、脖颈、耳垂……问道：“试试便知。” 看起来两人的关系很是亲近，那女子指尖在他额间游走，十分怜爱的承诺道：“等到他日你完成了任务，我自然会将解药给你，只要你乖乖听话。上次与你的任务，完成得如何？” “乐颜公主对我已十分信任，一切顺利。” 穆修笑而不语，两人如此大胆便在这后宫中交缠起来。这时那女子忽然转过身来，晚柠看得仔细，那女子敞开的衣服露出肩膀与锁骨处淡蓝色的蝴蝶纹身，随着她身体的起伏而晃动，好似也在扑闪着翅膀。 “飞……飞羽？”，晚柠好不容易平复地情绪，在这香艳刺激的画面中再次被激起，如五雷轰顶。 蝴蝶，又是蝴蝶！ 可作为一同穿越而来的穆修，是晚柠唯一在这世间无条件相信的人，且他必定知道飞羽身上这纹身与穿越时所见的非常相似。可穆修什么都没说，甚至在处处隐瞒算计自己。 晚柠失魂落魄地离开此处回到向晚轩，婉桃正在打理院中的果子，朱樱正坐在一旁刺绣，水月和朱紫依旧在拌着嘴，一派祥和。 “公主，您回来了。”，朱樱望见晚柠回来，立马放下手里的针线，说道：“公主，厨房我做了新菜，正在炉子上煨着，我去取来给你。” 一切似乎还和往常一样，晚柠低头瞥一眼桌上的针线，怔怔地叫住朱樱。 “朱樱，你是不是有个表哥在祁王府做花匠，叫什么来着？” 朱樱不明所以，缓缓转身与晚柠相对而视，回答道： “张……张明晖。” 第258章 驱离 组成这个世界的元素中，有一半是谎言、还有一半是隐瞒。 那日之后，晚柠在向晚轩中久不见出，皇宫之中一切如常，也正因为如此才平静的反常。未曾有和静公主飞羽入宫的消息，推测出飞羽此番来南邺城是暗中的行程，只是未能想到她竟如此胆大贸然进宫私会穆修。 但路途遥远，飞羽隐藏身份提前来南邺，绝不只是为了穆修，想必土漠还有大动作。 至于子珩，自从那日晚柠不告而别之后，他也一直未曾造访。在漫长的等待中，希望逐渐变成失望，她开始劝自己若是没有期待也就不会受伤。回想最初子珩对自己的偏爱，就是靠着这张乐颜公主的脸，而自己接受这份爱，其中也有着穆修的推波助澜。 想着想着便开始自嘲，或许一开始所有的人都是在利用自己，只有自己一个人相信了这泡泡般脆弱绚丽的梦。还真以为自己能在这个陌生的时代改写自己在现代失败悲催的人生，以为自己现代人的经历在这里是降维打击。到头来，天真的只有自己一个！ “朱樱姐，这些鸭蛋够吗？” “够的，放着吧。” 院中忽然传来朱樱等人交谈的声音，好不热闹，听到耳朵里晚柠也来了兴趣，便起身推开房门。 水月停住手中的动作，立马满脸笑容甜甜地冲着晚柠：“公主，您起来了，身体可好了些？” 突然的阳光晃得晚柠睁不开眼，她靠着门框缓了一秒，强迫自己打起精神问道：“好多了，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婉桃则放下拿在手里的罐子，立马走到晚柠身边扶着她走到院中的秋千上坐着。晚柠留意到这桌面上堆放着鸭蛋、黄泥、水、罐子，又看着她们几个都挽起来袖子，好奇地问道：“用这些东西，是要做什么？” 朱紫正在给朱樱打下手，抢先回答道：“回公主，朱樱姐准备给我们腌鸭蛋，要说腌咸鸭，还得是北祁的黄泥最好，出油别提多香了。每年这个时候，朱樱姐姐都要腌上许多，不仅北祁王府要用，还会送给亲戚一些。要我说，天底下就属我朱樱姐做得最好，别的谁也比不上！” 朱樱腼腆地制止朱紫道：“朱紫别胡说了，我哪有那么神。这主要是这北祁的黄泥好，要与别处的不同。”，说罢，朱樱掀开面前罐子的盖子，瞬间一股淡淡的香味散发出来。 晚柠仔细嗅着，不动声色地问道：“确实不同，南邺距离北祁路途遥远，能在这里拿到北祁的黄泥，着实难得。” “那当然了，别看只有这点黄泥，但这一路可是辛苦。人人都说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送黄泥也是如此！”，朱紫笑着打趣道。 再看朱樱嘴角带笑，眼底里却满是爱意，晚柠猜测送这黄泥之人必定不同，又联想到青楼所遇那人腰间绣着樱花的腰带。便不经意地问道：“哦，那必定是充满情谊了，曾听闻朱樱有一表哥，可是他所送？” 朱紫立刻两眼放光，没心没肺地走到晚柠面前，夸赞道：“公主，你真是料事如神，你怎么知道明晖哥哥？确实是明晖哥哥送来的，前段时间他被祁王从北祁带来南邺城，前儿先托人把这黄泥送进来，正好赶上端午这个时间。” 朱樱面色尴尬不自然，低着头默默不语。晚柠看她这反应便清楚了然，释怀一笑，解释道：“你忘了吗，我在北祁王府住过的。我记得那时常有一个男子对你们不同，若是没记错是府里的小花匠。” “没错没错，公主好记性。现在明晖哥哥也来了南邺，怎么不算一种团圆呢！”，朱紫还是这样率真。 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晚柠如释重负，双手握住秋千两边的绳子悠闲地晃动起来。沉思片刻，接着她们的话继续看似随意地话家常，她说道：“我这记性时好时不好，说来，我倒记不清你们离开北祁多久了？” “九个月。”，水月脱口而出。 “记得这么清楚，水月可是想家了，怕是日日掰着手指头算日子，在房里偷偷哭吧。”，晚柠打趣道。 水月立马红了脸，狡辩道：“不是，公主不是这样的。能跟在公主身边，我每天都过得可开心了，若是爹娘知道也不必为我担心。我就是许久未见爹娘，有些想他们了。” “不知不觉都已经九个月了，不止你们想，只怕他们在家也日日想念你们。俗话说，父母在不远游，我这样把你们带来这里真有些残忍。”，晚柠不给她们思考的时间，继续提议道：“所以我打算给你们放假，正好临近端午，你们也可回去陪陪父母。北祁路途遥远，一个月时间可好？” 朱樱刚要张嘴说话，却被兴奋冲昏头的朱紫与水月抢了先，她们抱在一起转圈，止不住地道谢：“真的吗，那太好了。多谢公主，谢谢公主，我这就去收拾行李！” “慢着，”，朱樱叫住她们，呵斥道：“平日里就没规矩，如今越发无礼。我们都走了，谁来照顾公主？” 朱紫与水月瞬间仿佛被浇了一盆凉水，沮丧下来，垂头丧气地站在一旁。 晚柠则已经下定决心，她笑着望向她们，解释道：“恰好这段时间事情不多，你们走了这不还有婉桃吗？她一个人就足够了，再说一个月后你们也就回来了，耽误不了什么事情的。” “可是公主……”，朱樱还想说什么，被晚柠给挡了回去。 “没有可是，一个月的时间罢了，等你回来了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在一起。但你们能陪在父母身边的时间有限，何不趁此机会好好陪陪他们吧。再说你看她们的样子，怎么忍心拒绝呢？好了，就这么说定了，早去早回，后天就动身吧！” “是。” 见朱樱点头，朱紫与水月这才露出笑脸，兴奋地快要昏过去立马要去收拾东西。 片刻之后，这院子中又归于寂静，晚柠缓缓晃动秋千，身旁只有婉桃一人陪着。 “婉桃，她们都放假了，你可有想去的地方？” 第259章 计划变化 “可将她们都送出宫了？” 晚柠见婉桃从外面进来，头也不抬继续逗着怀里的猫，轻声问道。 “嗯，都送出去了，亏公主提前给祁王府送了信，言柯郡主的马车一早就在宫门处等着。我看着她们上了马车，这才回来。”，婉桃取出一盘酥饼放置晚柠面前，说道：“朱樱离开前特意做的酥饼，托我给您。” 晚柠用余光瞥了一眼，继续把玩着怀里的胖猫，双手托住它的腋下高高举起，笑道：“她倒是有心，一个月时间过得很快的。婉桃，你看柿子是不是又胖了？平日里朱樱最是疼它，生怕饿着渴着，现在像个小桶。” “喵~”，柿子似乎也听懂了晚柠的取笑，大叫着表示抗议，紧接着跳下她的腿圆滚滚地走到一旁呼呼大睡。 “是呢，越发憨态可掬。前几个月前，还那么小一只。”，如今向晚轩也没别人，婉桃的话也变得多了起来。 这几天的时间里，南邺城依旧一片祥和如旧，全城上下也都在为端午节准备。至于子珩那边，还是没有消息，他也没来向晚轩寻晚柠。究竟有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他这么久不来呢？还是说男人一旦得手，就变了。 “婉桃，你可想好若是得了一个月的假期去做什么？我记得第一次见你时，是太上皇带着的，身边或许还有些你的朋友，是否想着去和她们聚一聚？”，晚柠转头盯着她。 婉桃立马慌张地眨眨眼，眼底写着拒绝，上前一步着急表明自己的意愿：“公主，婉桃从前虽在太后身边照顾，但自幼性格孤僻，不善与人交往，所以也没什么朋友。如今太上皇两眼昏花，自然看不得我，而太后一心礼佛无暇其他。婉桃只求能继续留在公主身边，不离不弃，如此便是最好的安排。” 她的话不假，最初婉桃虽是太上皇的人，但自从晚柠在佛堂落入太上皇的陷阱，婉桃去通风报信喊来了子珩做救兵之后，只怕太上皇便再也容不下她。若是晚柠强行给她送去，这才是真正的羊入虎口。 晚柠淡然地笑笑，起身径直走到门口扶着门框欣赏今日的绚丽阳光和晃动的树叶。保持这样的动作片刻之后，晚柠回头看向婉桃，交代道：“那便罢了，只要你不觉得我这向晚轩寂寞就好。” 得了晚柠的应允，婉桃立刻上前一步，连连道谢：“能跟在公主身边，便足矣，求公主永不丢下婉桃。” 另一方面，为了二十一日的行动能顺利进行，晚柠现在也有意避免与无名宫的来往，以免引起他们的留意和重视。但刚遭遇了背叛，晚柠也不敢随意用人，所以提前计划好二十一日晚的计划和安排之后，晚柠便静静地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她也早早收拾好行囊，那一天便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吧，就像自己不曾到来一般。留下的故事，不过是众人心中的一场梦，茶余饭后闲聊的谈资罢。 时间越是靠近约定的日期，晚柠也越发紧张生怕中间再出了岔子，也开始失眠。十九日晚间，房门外忽然起了喧嚣的风，晚柠又贪杯多饮了几盏沉沉睡去。到下半夜时，忽然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似乎耳边全是人来人往的闹腾。 砰砰砰—— 房间的门快要被敲烂，晚柠睁开眼立马去打开门，只见婉桃惊惶失措。门一开，她立马拉住晚柠的手腕大喊道：“公主，公主，无名宫失火，已经烧了半个时辰还没有得到控制。” 晚柠立刻朝着无名宫的方向望去，似有火光的红色和浓重的烟雾。明明再等一天，一天就好，她们就能离开这里去过自己的新生活。晚柠顾不得多想，立马要往无名宫的方向跑去，刚走出几步又折返回来反握住婉桃的胳膊，恳求道：“婉桃，求你现在务必出宫去城东的破庙处寻豆子的婆婆，告诉她提前到今晚，其他的东西我之后会再解释。” 确定婉桃点了点头之后，晚柠这才匆匆向无名宫跑去。到了无名宫时，门口已经挤满了人，一名女子见晚柠的身影立马冲上前拦住。这女子衣服破损，脸上满是黑色的烟雾痕迹，就连头发也乱糟糟的。 晚柠仔细辨认，这才认出她正是怡妃，如今泪流满面十分憔悴的样子。无名宫本就不受重视，宫里的差人也不愿意搭理这边的事情，这次要不是担心无名宫火势蔓延开来，他们都不愿意前来灭火。本来还懒洋洋的宫人看见公主身影，立马上前揽功道：“启禀公主，东屋几间火势已经得到控制，并未发现有人。” “辛苦几位，现在我们能进去吗？”，晚柠问道。 “东边可以，但西边几间火势依旧很大……” 不等灭火的宫人说完，怡妃娘娘趁其不备冲了进去。晚柠立刻交代宫人继续灭火，随后便也跟在怡妃身后进了无名宫。 原本就破败的无名宫，现在更加断壁颓垣，也正是木头干枯发朽这才易燃，好在无名宫除了破还大，房屋之间间隔比较远，一旦火势得到控制也就不易扩散。 晚柠跟在急匆匆的怡妃身后，却发现她要去的方向并不是妃子们所住的地方，而是径直朝着林中那间上锁的小木屋跑去。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小木屋里传来凄厉的嚎叫，声音沙哑难忍阴森可怖。 情况紧急，怡妃此次未将木屋上锁，晚柠心生好奇悄悄跟了进去。进了木屋里面却没人，这间屋子不大也不像是能长久住人的样子，正当疑惑之际之间地底下又传来那凄厉的叫声。 晚柠蹑手蹑脚地靠近，竟发现桌子后面别有洞天——一个足够瘦小之人钻进去的孔出现在眼前。凄厉的叫声越发频繁，为了解开这谜题，她大胆的钻了进去，走过一个悠长的台阶就来到一间地下室。 里面摆放着一张桌子，上面还有一盏昏暗的灯光和一碗已经发霉的米饭。晚柠心里发毛，惊恐的抿抿嘴，忽然身后有人唤她。 “公主，你怎么在这？” 第260章 兰妃踪迹 绕过惊慌的怡妃，隐约能见到她身后昏暗的通道和忽明忽暗的烛光，以及铁链碰撞的声响。 晚柠不理会怡妃的问题，直接要往那可疑的地方走去，却忽然被怡妃拉住胳膊拦了下来，欲言又止。 “公主……” “怡妃娘娘，有何话要说？” “我……我……” “无名宫的火还未完全遏制，怡妃娘娘若是没事就赶紧上去吧，今晚还需抓紧时间将你们都送出去。就还按照原本的计划，只是中毒的法子已经不能用，干脆利用今日的大火。”，晚柠反手拉住怡妃，要带她一同离开。 只是还未走出两步，怡妃忽然挣脱开来，在晚柠回头望向她时毫不犹豫地跪地，祈求道：“公主，我还有事，就不跟你一起去了。拜托公主将她们顺利送出宫外，如此我在宫中必定日日为公主念佛诵经，时时祈祷保佑公主万事平安。” 晚柠甚是震惊，转身劝说道：“怡妃娘娘，这是你唯一离开的机会，难道就要这样放弃？你不想在宫外与姐妹们开始新的生活吗，这宫中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呢？” 怡妃摇摇头，脸上虽有了岁月的痕迹，仍不掩美人痕迹。似有难言之隐，拒绝道：“公主，您不必再浪费时间在我身上，我入宫多年，一别无去处。” “可是娘娘，天宽地阔，自有别处。” 晚柠还想再说什么，那凄厉如鬼般的女声再次出现，她依旧大声哀嚎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这次晚柠听得很清楚，声音正是从怡妃身后的通道中传出来的。 一时间怡妃脸色难看僵硬，晚柠也不再废话从她口中得知真相，趁其不备直接绕过她。 这是一间不大的屋子，因为在地下不见阳光不通风，空气中带着潮湿发霉的味道，仅在墙角放着一盏不灭的灯，十分昏暗。在另一边的墙角黑乎乎地堆放着一个缸，再看那口缸还在动，仔细听还有喘息的声音，紧接着从角落里朝着晚柠扔出一团泥土。 怡妃慌忙出现朝着那口“缸”走去，抱着她拦住，劝到：“不要闹了好不好，这个姑娘是好人，你乖乖的我就带你出去好不好？” 晚柠拿起旁边的蜡烛，缓缓上前终于看清了那口“缸”原来是一个蜷缩在角落的女子，她浑身黑色，头发黑白相间交缠在一起，看起来上次清洗有些时间了，身形瘦弱不堪，不正常的腿担心无法支撑起她的身体；再看脸上的表情，一副恐惧懵懂又容易暴怒的模样。 那人在怡妃的鼓励下终于抬起头望向晚柠，忽然变得愤怒激动，从地板上爬起来挣脱怡妃快速朝着晚柠冲过来。挥舞着手指如同张牙舞爪的野兽，决绝的表情好像要将她生吞活剥。口中喃喃喊叫着：“我要杀了你，快滚出去，快滚出去。” 眼见她快要碰触晚柠时，被绑在身上的铁链牵扯住再也不能上前一步。挥舞双臂要将晚柠撕碎的狰狞一下子将她拉回噩梦中的景象，同样凄厉的叫喊搞得人头疼心烦意乱。没了耐心地晚柠瞬间暴走，上前拉扯怡妃的手臂指着这个“疯子”问答：“她是谁！她到底是谁！” 平常不爱生气的人，一旦生气起来便是十足的可怕，大概那种反差也是一种武器。 怡妃被这份反差震慑住，害怕她真的生气退出这场游戏，哆哆嗦嗦小声说道：“是……无名宫的一个废妃，精神不正常。公主，时间紧张莫要耽误了正事，我们快离开吧。” 这话究竟是多愚蠢的人才会相信，晚柠拦住怡妃的方向，抓住她话里的漏洞：“废妃？这里的废妃我都见过，可没听说过还有这样的人物。就算是废妃，又不是犯了天条，何必被关在这里？我不是三岁的孩子，今晚我就要把你们从这糟糕的地方都送出去，包括她！” 见她态度如此决绝，怡妃自知自己哪怕说破天都不会让晚柠回心转意，左右为难进退维谷之时心里的窗户也生出裂痕，绝望的跌坐在地。 “若是你不说，我也还是会自己查清楚，但怡妃娘娘，坦白过去才能新生。”，晚柠斜着身子，承诺道：“今晚还是会送你们出城。” “我要留在这里，求公主送她们离开即可，我还要在这里照顾她。”，怡妃看向这个脏兮兮的疯子，补充道：“我若不在，她无以终余年。” 晚柠瞥了一眼那个疯子，催促道：“若是再耽搁下去，你们就都活不下了，携手走黄泉路！带上她快一起走吧，离开这里！” 谁知怡妃却站着不动，低着头说道：“不行，不能让人看见她，绝对不行！” “为什么？一个精神失常的废妃有什么不能看的，又没有人认识她？” “她不行，她是兰妃。”，情急之下怡妃脱口那疯女人的身份：“兰妃已死，不能被人看见她，更不能让祁王看见！” 在晚柠震惊到不敢相信眼前疯女人的身份时，那疯女人听到“祁王”忽然变得惶恐激动亢奋，在铁链范围内来回踱步，扯得铁链碰撞发响；口中振振有词念道：“祁王要来接我了，他要来接我了！不行不行，我好久没有梳妆不能被他看见当前这个模样。” 说着她将目光落在晚柠的身上，咧着嘴走到晚柠面前，双手抚摸两鬓乱糟糟的头发，试探地向晚柠询问：“姑娘，祁王就要来接我回家，你帮我看看这身衣服行不行？” 晚柠点点头，那疯女人又低头看自己的衣服，询问道：“那你看我的衣服怎么样，穿得还好吗？整日在这里，都没时间做点东西。不过没关系，等祁王回来接我时一定会带新的衣服给我，他总是这样贴心。姑娘，你说祁王这次求皇上许婚能成功吗？” 在兰妃还活着的震惊中，晚柠迟迟不敢接受，上下仔细打量这个疯子的长相，使劲联想兰妃的下落。竟然真让她看出一些相同，于是晚柠试探着上前问道：“肯定能成功，就是祁王让我来接你的。” 枯槁的眼神里放出光彩，扑闪着翅膀单纯地反问道：“好的，那祁王人呢？” “他被皇上叫去，所以特意托我来接你，你可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晚柠顺着话问她。 她打量着好一会这才放下防备答道：“裴兰！” 第261章 乱葬岗 在另一边的破庙处，婆婆在屋子外的稻场上点着柴架起炉火，趁着夜色尚明忙碌着烙饼。本在屋里睡觉的豆子醒来不见婆婆的踪影，揉着眼睛睡眼惺忪地出门。 “婆婆，你怎么还不睡觉呀？” 婆婆一改往日的严厉，手上继续着烙饼的动作，回头慈爱地回答道：“哟，我们豆子醒啦，婆婆在给你烙饼呢！” 豆子兴奋地冲到婆婆身边，撸起袖子就要帮忙，开心地喊道：“是白面饼，豆子最喜欢婆婆烙的饼。可婆婆，怎么烙这么多，我们家不是没有钱吗？” 婆婆顺手将柴递到豆子手中，安排他去干这个活，顺便解释道：“因为过两天就是豆子的生日，婆婆知道豆子喜欢吃饼，都给豆子准备一百张饼，好不好？” 一听这话，豆子立马放下想拿一张饼偷吃的想法，乖巧地端在地上努力把火烧旺：“那我帮婆婆好好烧火，让婆婆早点做完去休息。” “好的，豆子真乖。” 静夜之下伴着青蛙的啼叫，两人虔诚地为着一百张饼甩开胳膊。婆婆隐约看见月光下有个奔跑上下翻腾的身影，她担心是野猪要糟蹋了自己新做的饼，慌忙叫着豆子一起看：“豆子、豆子，你快看看，那是个啥？” 豆子抄起一端还在燃烧的棍子拿在手里，站在婆婆面前护着，瞪大眼睛往那边看去。小孩的眼睛就是好用，他扭过头回答道：“婆婆，好像是漂亮姐姐身边的婉桃姐姐。” “婉桃？”，婆婆的心立马提在嗓子眼里，这两天她就十分紧张，生怕节外生枝，可看着那身影着急的样子想必事情不小。她推开豆子上前一步，使劲往那个方向观察，小声嘟囔道：“她怎么会现在过来，可是计划有变？” “婆婆，婆婆，”，婉桃终于来到婆婆面前，大口喘着粗气，伸手握住婆婆的手腕，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传公主命令，计划提前……提前至今晚……立刻去乱葬岗等着……不……不得有误。” 确定自己猜想之后，婆婆表面十分镇定，沉默着把挽起的袖子放下来，将擀面杖顺手递给豆子。可慌乱的步伐还是暴露了她的紧张，不敢耽误公主大事就往外走去，却被豆子拽住了衣袖。 “婆婆，你干嘛去啊？烙饼不做了吗？” “做，给做，说好的一百张饼婆婆就一定给豆子做。现在婆婆有点事要出去一趟，你就跟婉桃姐姐老实待在家，好吗？”，婆婆安抚道。 豆子看似有些不乐意，却也不敢不听婆婆的话，抿着嘴委屈极了，拽着婆婆的衣服不肯放手。 “婉桃随你一起去吧，还好有个帮衬。”，婉桃提议道。 可婆婆打眼一瞧见婉桃衣服破损，裙角全是泥土，想来这她一个深宫的宫女这一路定是非常辛苦。又想着婉桃本就不在这场计划之内，不敢贸然带她前往，便找了个借口打发回去：“豆子胆小，劳婉桃小姐在这陪陪他，老婆子自己去便是。” 目送婆婆离去后，豆子怎么也不愿意睡觉，就要在门外等着她回来。婉桃没有办法，看着这还未做完的烙饼，便接替了婆婆的位子开始烙饼的工作。 万幸的是这件事已经在婆婆脑子里推演了无数遍，乱葬岗的位置离她家也不算太远，一个老太太倒是拼尽了全力往那边赶去。随后找个草丛躲了起来，下意识摸着口袋里的东西，可左等右等早就超过了约定的时间，还是不见有人来。 “莫非公主那边不顺利？”，婆婆静静地等着。 一直等到东方夜色将尽，这乱葬岗才有了人的声音，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和埋怨声。 “咱什么命呀，这个点还要来这乱葬岗。” “别说了，赶紧找个地方丢了回去复命。”，另一人回答道。 “可我们领的命不是要埋起来吗，就这么丢了以后若是被查起来，可咋整？” “哼，谁来查？她们生前就不受重视，还指望死后有人为她们算账不成。” 话音刚落随后就响起东西掉落地声音，另一人也紧接着丢掉，小声嘟囔着：“那听你的，快走快走，这里阴气太重。走跟我去喝酒去，明天早上再回去复命便是。” “走走走，可惜了这个三个女子，长得好看却没好命。” 等着他们走远，婆婆这才匆匆出现，摸索着上前趴着看这几具尸体的样貌。确认几番长相确实与晚柠交代的一样，但现在数来数去却只有三人。情况紧急，婆婆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一颗黑色的药丸，她深知这药丸来得珍贵更加紧张。 一手艰难地托起一名女子尸体，拿着药丸的手指颤抖着，怎么也喂不进嘴里。圆滚滚的药丸掉落在地上，瞬间与小泥珠无法区分开来。好在药丸多了一颗，婆婆顺利将药丸全喂了进去。 按照公主原本的交代，这药一吃进去生效极快。可现在她等到天快亮时，依然没有任何复苏的迹象。若是等到天亮，只怕被人发现给公主带来危机，可她若是这样离开又怕这三位姑娘真的就这样失去生命。 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年老体弱的婆婆又无法拖动任何一人。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之时，树丛中忽然窜出来一个身着青色衣服，带着药箱的青年男子。他表情严肃，直奔婆婆的位置，跪坐在地检查她们的状态，又从小药箱里取出白色的粉末分别洒在人中。效果立竿见影，那三个原本没了呼吸的女子胸前有了起伏咳嗽起来。 “裕妃娘娘，裕妃娘娘，”，那男子将其中一个女子抱在怀里，温柔地唤着，见她有了反应开心不已：“您醒了。” “这是哪里？” 婆婆生怕自己活被这个不知名的男子抢了，立刻将女子从他怀中拉出来，笑着回答道：“乱葬岗！” 刚刚苏醒的三名女子惊慌失措，左右张望直到确认这里就是乱葬岗，这才接着问道：“我们为什么在这里，我记得晚上与姐妹们喝了几杯酒，脑袋昏昏沉沉早就睡去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呀，怎么醒来就在这里。崔太医，你可知道？” 还不等回答，茹妃率先发现少一人，大喊道：“怡妃，怡妃姐姐不在这里！” 第262章 托付 正午时分，无名宫内，大火已完全扑灭，原本就破败房屋现已断壁颓垣。为数不多的屋子倒塌几间，余下的也被熏得焦黑。 前来灭火的侍卫都已离开，这里唯有晚柠一人静坐在厅前，旁边就是怡妃的尸身。白色的裙子上满是黑色的烟尘，脸上也被熏得发黑，静静地躺在一旁还似往常一样。 晚柠强忍着情绪，默默流泪，拿出手帕和毛巾将怡妃脸上的污渍一点一点的擦去。怡妃的脸已经没有血色，苍白可怖，可衣服上的烟尘无论晚柠多么努力依然没办法将其去除，反而因为水将那黑色的污秽扩大蔓延，崩溃无力的情绪突然爆发。 沉默的眼泪变成无能为力的哀嚎，明明胜利就在眼前，明明她们都可以顺利离开！ 现在婉桃还在宫外，晚柠也无从得知茹妃等人是否脱险，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否正确，也许不送她们出去至少怡妃不会死，她们还能像往常一样生活？现在的她太过自责与无奈，忘记了这也是怡妃的意愿，也是她一心求死。 回想昨晚怡妃当面承认身边的疯女人就是传言死亡多年的兰妃，她就不打算活在这个世上，或许她真的有一瞬间想跟姐妹们一同出宫过新的生活，可当她看见身旁疯疯癫癫的兰妃时，一切期许都变成了痴心妄想。 这是她无法选择与逃脱的宿命，除非死亡，既然如此便甘愿赔上性命助无名宫的姐妹们迎接新生。 “兰妃？她不是死亡多年吗，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为什么这个样子……”，昨晚当从怡妃的口中听到兰妃的名字，晚柠便生出一大堆问题。可无论她问什么，怡妃都只是三缄其口痛苦的摇头，悲悯地望向一旁不谙世事的兰妃。 “公主，请您别问了，我什么都不能说。是有人让我看管着她，不许给她好日子过，也不能饿死她，至于发生过什么我真的一无所知。”，怡妃心虚得摇头。 “哼，有人，除了太上皇还能是谁？倘若你不说，我便亲自去问，问问他为何要如此欺骗天下苍生，先皇的妃子为何成为现在这个样子！”，晚柠愤怒不已，甩开怡妃的手便去拉惊慌的兰妃，想要将她带去安全的地方。 兰妃长久不见人本就疯疯癫癫，见有人来拽自己则拼命地挣扎喊叫。见状怡妃连忙起身上前握住她的手，这才使兰妃安定些，看来这么多年怡妃是她唯一信任的人。 如此这般情景，晚柠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今晚还要送其他几位妃子出宫，时间耽搁不得。虽然无奈，晚柠也只好先行离开，临行时放下话：“正事要紧，走吧，我先送你们出宫。” 怡妃却僵住了脚步，犹豫再三，对着晚柠的背影说道：“乐颜公主，求您件事。” 晚柠诧异回头，只看见怡妃腼腆局促的笑容，苦涩的嘴角勉强上扬，说道：“兰妃娘娘不便见人，如今无名宫已毁，等我们出了宫也没人照顾。能否麻烦公主……麻烦公主将她先带到一个安全无人知晓的地方去，若是被人其他人知道，也只怕兰妃凶多吉少。可好？” 晚柠点了点头，应允下来：“可以。” “那有劳公主先将兰妃送走，无名宫的姐妹我去寻，那药我必定哄她们吃下。按照规矩，无名宫的人死后都被葬在乱葬岗，若是有人反对，公主尽管说是先帝定下来的规矩。” “嗯嗯。”，晚柠点点头，却看见怡妃脸上生出肆意的笑，她这辈子再也不必如此拘谨，恪守规矩。 怡妃小心靠近兰妃，解开困住她的铁链，轻声细语哄着：“兰妃乖，我们玩一个游戏好不好，待会儿你跟这位姑娘走藏起来，如果能不被别人发现，我就带你出去吹风，好不好？” 说罢，怡妃拿出黑色的大袍子罩在兰妃身上，将瘦弱佝偻的她遮挡的严严实实带到晚柠面前。 “有劳公主。” 时间紧急身边又无可用之人，趁着夜色晚柠紧张地将兰妃护在怀里，着急忙慌把她带到向晚轩藏了起来。一路上都还好，可能晚柠要再次前往无名宫时，兰妃又再次闹腾起来，疯疯癫癫拽着她不肯放手。 无奈之下，晚柠只好先给她喂了迷药而后五花大绑在床上，又盖上被子这才顺利顺利出门。等她再次抵达无名宫时，明火已经完全熄灭，前来灭火的人已经离开仅留着三个人收拾残局。此时事情超出控制的情绪占据整个大脑，她拔腿跑去，那三人正艰难地往外抬着什么东西。 待走近一些，这才认出他们所抬的正是茹妃，她双目紧闭已经没了呼吸。晚柠慌张上前，询问道：“其他人呢？” 本来被留在这里干这些活，那三人就有些不乐意，也没看清楚来人是谁没好气地指向一边，回答道：“那呢，挪一挪，别碍事。” 晚柠立马看过去，却只见两具“尸体”，独独少了怡妃。 “不对，不对，还少了一个。”，晚柠追问道。 那三个人听在耳朵里，没好气地接话道：“是还有一个，被大梁压住，死状太难看。真是麻烦，大半夜里还要来处理这种事。” 晚柠瞪向他们一眼，立马去检查另外三位妃子的状态，正打算按照记忆里动作进行心肺复苏时，忽然有人从背后拉住她的手腕。 “她们已经死了，请公主接受现实。” 晚柠凄苦地回头，看见崔以安不知何时出现。他将晚柠扶起，又从口袋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银子递给那三人，说道：“方才我已为她们诊治，实在是回天乏术，已无药可医。还劳三位大哥，按照规矩将她们安葬，别因为这种事惊扰了圣上安宁。” 其中一人立马松开手，掂量着银子的重量，被抬起的茹妃跌落下来。对银子的重量满意，他也露出笑容，随后将银子收好，说道：“让我们埋，那就只能葬在乱葬岗。” “有劳几位。” “行，不过里面那个得留着，她的身份不一样，需要上头的人来检查。” 晚柠回想起怡妃最后的微笑，全然明白她那是在告别，她明白自己已经无路可走。晚柠浑身颤抖走进那间屋子，望见怡妃的惨状，亦明白她不是假死。 艰难收拾情绪，转身走出门外，晚柠痛苦地说道：“有劳各位，今晚就将她们送去乱葬岗埋葬。” “走！” 第263章 消失的消息 一直等到临近申时，依旧没有婉桃的消息，就连那三个去乱葬岗的侍卫和崔以安都不见踪迹。 又因为快到端午，这几天的温度出奇的热，怡妃的尸体还一直停放在无名宫，还没人前来过问。为了让怡妃走得体面，不能放任她继续悲凉躺在这里，必须尽快处理！ 虽然自那晚后还未与子珩相见，但这个时候顾及不了那么多，当前这个事也只好先去找他帮忙。顶着烈日骄阳好不容易抵达子珩的宫殿前，宫门口守卫要比平日多上一倍，绝大多数都脸生从未见过。 守备森严，晚柠常走的路也不好走，只好咬着牙朝着这群侍卫走去。还有五六步的距离，那群侍卫就已经一级戒备，表情严肃不近人情。 晚柠挤出苦涩地笑容，尝试靠近，套着近乎：“哥几个新来的，连我都不认识吗？我，乐颜公主，能否去跟皇上通报一声，就说乐颜公主有要事相商求见一面，可好？” 为首的大哥丝毫不为所动，倒也还算客气，朝着晚柠行礼道：“乐颜公主吉祥，皇上有令，今日谁也不见，任何人不得打扰，还请公主见谅。” 晚柠努力朝里面张望，除了微微摆动的树枝什么也没能见到，心里当下被浇了一盆凉水。她试探地问道：“皇上今日可有宾客，他可在里面？” 那为首的侍卫依旧铁面无私，阴沉着脸，回答道：“皇上有令，无可奉告！”，说罢他便回到原本的位置，不把晚柠放在眼里也不再去理会。 心一横，死马当作活马医，晚柠站在门口冲着里面声嘶力竭的大喊：“乐颜公主有要事求见皇上、乐颜公主有要事求见皇上……” 喊了快半个时辰，喉咙已经沙哑口干舌燥，里面的人充耳不闻。就在晚柠快要放弃之时，终于看见里面的门开了，走出一个人后又立马关上，朝着门口的侍卫招招手，那为首的侍卫立马上前附耳。 还以为等来的是希望，没想到那为首的侍卫一改之前的态度，径直走到晚柠面前行礼。大声说道：“奉圣上口谕，维护宫前安宁，公主得罪了。”，说罢抓住晚柠的胳膊轻而易举地将她带离这里。 “混蛋！”，晚柠冲着门的方向咒骂一声，眼见这条路走不通，便又想着去找太上皇。毕竟怡妃曾是他的妃嫔，一日夫妻百日恩，事到如今即使没有夫妻的情分他也该负起责任。可自从皇上与他撕破脸之后，太上皇的踪迹便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又只好先去太后处碰碰运气。 来回奔波，能找的人全部都找了个遍，结果一无所获。所有人都约定好了似的，避之唯恐不及。黄昏时分，失魂落魄的晚柠踱步在回去无名宫的路上，垂头丧气地抬头恰好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婉桃，还是她昨夜出宫时的衣服，身上满是泥土被树枝划破，想来她这一夜也不太平。 “婉桃，婉桃！”，晚柠立马边呼喊着她的名字，边朝着她的方向跑去，靠近婉桃的时候立马抱住她恸哭起来。 半晌，两人收拾好情绪，再看婉桃此时也表情难忍，似有许多话要说。 “怎么样，还……顺利吗？”，晚柠问道。 婉桃点点头，似有难言之隐般回答道：“茹妃她们已经出城，有崔太医在身边照顾，公主不必担心。” “崔太医也在？” 婉桃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到晚柠手中，说道：“是的，他临走前留了一封信，托公主合适的机会交给他师父。另外他托我告诉公主，前途漫漫，唯有感恩之心相伴。” 晚柠欣慰一笑，想来他早已经做好不回来的准备，倒也佩服他这种勇气。紧接着她将信收好，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拉住婉桃的手腕朝着无名宫快步走去。刚到无名宫，她便从路边捡起一个未燃烧完全的木棍，随手从衣服上撕下一大块布裹在棍子的一顿，随后将它点燃，黑色的烟雾立刻飘散开来。 “公主，你这是为何？”，婉桃不明所以，但仍然细心跟在周围。 晚柠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睛发红眼泪欲滴，强迫自己的嘴角上扬结果却比哭还难看。她拿起火把走到内院，走到被白色的布盖着的怡妃，将柴放在她的周围浇上助燃的油。 “老天听着，今日我乐颜迫不得已特采用此法处理怡妃后事，他日若得机会必定再好生祭拜。”，说罢她缓缓将手中的火把靠近，意欲点燃。 “慢着！” 晚柠立刻停住手中的动作，回头却看见方雄不知何时出现。 “乐颜公主吉祥，臣方雄来迟，望公主见谅！”，方雄朝着晚柠行礼。 “方大人来了，来得倒是时候！可是他让你来的？”，晚柠失望地问道。 方雄点点头，回答道：“正是，皇上听闻无名宫发生的事情，得知公主有事相求，便立刻派微臣前来。” “哼，他倒是有心了。”，再看到方雄之前，晚柠也怀疑过子珩或许遇到了什么难事，又或者被人制衡不便露面，可现在看见方雄好好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行动也完全自由。于是心里便也有了答案，她固执的认为子珩不出来，只是不愿意出来，不愿意见自己一面。 “他可一切都好？”，晚柠没由来的问道。 方雄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愣了一秒回答道：“一切都好，公主不必担心。” 晚柠冷笑，不再说自己与他。随后看向怡妃的遗体，问道：“怡妃的事情，他打算如何处理？” “公主放心，怡妃娘娘出身名门，入宫尚早劳苦功高，按照祖制应当葬入皇陵。”，方雄回答道，说罢向旁边发送信号，立马不知从哪里出现四个人将怡妃娘娘带走。见事情处理妥当，方雄也不准备再多说话，匆匆告别：“微臣告退，公主保重！” 婉桃心疼一旁的晚柠，打算追上去问个清楚却被拉住。 “公主？” “我没事，我们回去吧！” 婉桃懂她，也不再强求，两个人跟泄了气般搀扶着走到向晚轩。天已经完全黑掉，疲惫不堪的身躯压得脚步缓慢，终于进到向晚轩走到内院，却听见嘶哑的吼叫声。 “完了，怎么把她忘记了！”，晚柠快步跑去开门，婉桃紧跟在身后。房门打开的瞬间，一股难闻的排泄味道扑面而来，晚柠立马关上门转身对着诧异的婉桃满是不好意思。 “婉桃，去厨房烧水，越多越好！” 第264章 最后的顾虑 房内狼藉一片味道难闻，晚柠第一时间将房门和窗户打开通风，再上到床边检查兰妃的状态。饿了一天又挣扎了半日，手腕处也见了殷红的勒痕，现在早就没了力气，蔫蔫地躺在床上瞪着滴溜溜的眼睛盯着晚柠。 “饿了吧？我现在给你解开绳子带你去另一个房间洗澡，洗干净之后再请你吃大餐，但是你不许挣扎不许打人。你若是不听不配合，就不给你吃东西继续绑在这里，这样可好？” 转着眼珠思考片刻，兰妃乖乖点头，耐心等着自己身上的束缚全被解开，随后趁着晚柠不注意一把将她推开，叫喊着张牙舞爪地朝着房间外跑去。 虽说向晚轩地处偏僻，但一个神志不清的人跑到哪里都有可能，若是冲撞了谁暴露自己的身份，只怕是后果不堪设想。晚柠顾不得身上磕碰处的疼痛，一瘸一拐地立马跳起身追上去， 于是晚柠顾不得身上的磕碰，立马跳起来追上去，边大喊：“不要跑，别乱跑。” 在厨房烧水的婉桃听见呼喊声，来不及放下工具立刻冲了出来，眼瞅着一个挥舞着双手张牙舞爪的人朝着自己冲过来，反而勇敢地上前拦腰抱住兰妃。原本以为意识混乱的兰妃会继续挣扎或者攻击自己，但让人意外的是并非如此。 反而出奇的平静，不吵不闹像根木头般杵在那里，身体似乎有些僵硬和恍惚，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呆傻样。 晚柠捂着胳膊跟了上来，边擦着额头的汗水庆幸地说道：“总算是拦住了，这要是跑出去就危险。”紧接着又心生好奇，叉着腰仔细打量兰妃躲在婉桃怀里地样子，她尽力扭过脸去变得异常沉默。 “还别说，她在你怀里倒是安宁的很，不过为什么这么怕我呢，我又不吓人！”，晚柠小声嘟囔着。 婉桃此时也一头雾水，弄不清楚现在是什么剧情，她便向晚柠问起这人的身份：“公主自然不吓人，反而平易近人。公主，这人是谁？” 晚柠压低声音，目光却一直落在兰妃躲避的面孔和紧握的拳头上个，双唇轻轻一碰说道：“先帝的兰妃——裴兰。” 婉桃下意识攥紧拳头，心跳加速，追问道：“兰妃娘娘？娘娘不是去世多年吗？” 这样爆炸的消息，早已死亡多年的人忽然复活出现在自己面前，这样的场景任谁都会感觉到震惊。晚柠还以为婉桃也是这样的震惊，便也没有特别放在心上，径直走到两人身边揽住兰妃的后背，与婉桃一起架起兰妃的胳膊将她带到另外的房间。 “兰妃没死，这么多年一直被养在无名宫的地下室，平日怡妃会照顾看管。现在无名宫不复存在，也没有更好的地方安置，只能先带来向晚轩再找个妥帖的地方。”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过震惊，追问道：“没死，怎么会没死？” “尚不清楚，怡妃没能说下更多。现在先带兰妃去洗漱干净，已经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嗯嗯。” 两人终于合力将兰妃带到一个新的干净的房间，婉桃见状转身便要回去厨房继续烧水，只是兰妃却死死地抓着她的手腕不肯放手，也比平时要沉默安静许多。婉桃挣脱不开回头望向晚柠寻求帮助，没想到晚柠只是挥挥手站起身，吩咐道：“兰妃好像很喜欢你，看样子她想让你陪在身边。既然如此你就现在这陪着她，我去烧水来。” 在婉桃身边的兰妃难得非常放松，竟然靠在她的肩头睡去，身体随着婉桃的呼吸一起一伏。没多久功夫，晚柠便将烧好的热水倒在木桶之中，升起氤氲的热气渐渐遮住了晚柠的视线。 有了婉桃的加入，洗澡的过程兰妃倒也十分配合，将身上多年的污渍洗去这才露出她的真面目。因为多年来几乎没有晒过太阳的缘故，兰妃身上的皮肤极白，几乎看不见身上的血丝，气血亏空严重就连嘴唇也只带了一点红色，双目低垂，眉目之间满是惶恐与不安。 洗干净的兰妃身上也难得轻快，畏手畏脚地躲在桶中仅露出双眼不肯出来。晚柠蹲下来视线与她齐平，双手慢慢攀上桶的边缘露出和善的微笑，轻声细语地说道：“这里的水要凉了，出来我们帮你擦干净好不好？然后穿上这套裙子，再梳个好看的发型相配，好不好？” 说来也巧，方才为兰妃去找衣服，晚柠在衣柜里翻找时恰巧看见当初纪念兰妃活动时为了复原兰妃年轻时的样子特意制作的裙子。许是这件裙子让兰妃有熟悉的感觉，目不转睛地盯了一会终于主动伸出自己的手，由婉桃与晚柠为她穿上衣裙带到镜子前。 脚步款款，一瞬间她也有些恍惚，以为自己还是当年进宫时的模样。缓缓地一步一步，怀着忐忑的心走进梳妆台前，硕大的镜子瞬间如实照射出她原本的模样。虚弱苦涩的脸颊，眼角爬满的皱纹，下垂的嘴角……一切都是这么陌生的样子。 兰妃脑袋发热一时难以接受，将梳妆台的的东西尽数扔了，就连那面镜子也被推倒，蹲坐在墙角捂住脑袋口中念念有词。 “兰妃在说什么？”，婉桃问道。 晚柠摇摇头，刚迈出脚步想要靠近听清楚她口中的喃喃自语，只是这轻微的举动让兰妃更加激动暴躁。如此这般，晚柠便也停下了脚步，无奈的笑着：“算了，兰妃现在经不起刺激，她应该也饿了，方才看见厨房还有些菜和面，你去给她煮碗面可好？” “嗯嗯，我现在就去。” 收拾完今天的乱摊子，天已经快亮，独留着婉桃在房间陪着兰妃晚柠悄悄离开。推开房门的瞬间，夜晚的凉风扑面而来，凉爽感让晚柠没了困意终于有时间复盘今日发生的一切。她转身关上房门，走进这黑夜中坐在院中的秋千上，任凭凉意侵袭全身。 怡妃的结局与今日子珩的冷漠让她对这里彻底没了眷恋，她想着该如何脱身，望向屋里昏黄的烛光，她又想着该如何安置突然冒出来的兰妃。 第265章 重逢离别时 宫里发生这样的事情，但一连几日来都是风平浪静一如往常，甚至没有听见有人谈论此事。 今日一早婉桃前来送餐，却看见晚柠倚着门框静静地站了许久，表情严肃地看着远处的天空，有许多心事的样子。从来没有见过晚柠这般沉默寡言心事重重的样子，不免让她有些担心，可现在自己有时如此的无能为力。 “咳——”，婉桃故意弄出声响，晚柠果然回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怎么咳嗽了，可是感冒了？”，晚柠关心道。 婉桃摇摇头：“不是，我下厨还是不及朱樱半分，炒道菜先把自己呛到眼泪快要出来，公主您就勉强吃点。” 晚柠上前接过来端到房中，打趣道：“不勉强，总好过饿肚子。” 见晚柠情绪好点，婉桃这才问出自己的关心：“公主您可是在为茹妃她们担心？近来我去打听了，最近没有听到关于她们的追捕，现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您不必担心。” “不担心，现在就算是担心，我也做不了什么。”，说到这里，两人默契地看向一旁狼吞虎咽不注意形象的兰妃，补充道：“只是恐怕她不能一直留在向晚轩中，最好宫里也别留，以后我若是不在，谁来管她呢？” “公主，你要走吗？”，婉桃盛饭的手僵在那里。 “不是，”，晚柠解释道：“我只是这么一说，毕竟我也是要嫁人的嘛，早晚会离开宫里。” 婉桃放下手中的碗筷，第一次也是郑重地看向晚柠表达自己的态度：“公主，我在这里无亲无故也无朋友，是您一直把我当家人看，无论你去哪里都不要不带我，好吗？就算你以后成亲，我也要跟在左右，绝不分离，好吗？” “嗯嗯，吃饭吧。” 饭后两人正在院中溜达，忽然听见院子外面一阵嘈杂吵闹实在是反常。好奇心上来的晚柠慢慢就走到了门口，只伸出一个脑袋看外面的情况，只见宫女来来回回一阵慌乱，正如穆修和蒙珠搬来的那天一样。 “好久不见！” 晚柠回头，只见穆修穿戴整齐在宫女的簇拥下格外华丽，他走到晚柠面前站立，问道：“最近过得好吗？” 晚柠咧嘴扯动嘴角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回答道：“还行吧。” “无名宫的事情，我听说了。” “穆修王子消息挺灵通，好几天前的事情了。”，晚柠不想再说这件事，便又将话题说回到他身上，问道：“你这是？” “哦，前段时间太上皇身体不大好，幸得祁王特意送来了神药缓解。今日太上皇将设宴款待祁王，又请来了穆寻，所以特命人来带我一同参加。”，穆修回答道。 “祁王在宫里？”，晚柠忽然眼睛发亮。 “怎么，你今日对祁王很有兴趣？” 晚柠白了他一眼，也不想再跟他多说，只是戏谑地回道：“许久未见罢了，常言道三日不见非复吴下阿蒙，我许久未见祁王甚至想知道他如今怎样了？是不是跟穆修王子一样，讲话的方式都变了。文绉绉的，一股古人味儿。” 穆修知道她今日心情不太好，最好不要招惹，只是微微一笑顺着她的话说道：“既然公主好奇，那我今晚必定要在宴席上向祁王传达公主的想念，顺便帮您看看祁王如今怎么样，是不是像以前一样。” 晚柠又白了他一眼，最近自己疲惫的很，一句废话都不想开口说。于是催促道：“多谢，那您快些走吧，别耽误了时间。” 原以为只是普通的一次斗嘴，晚柠也并未放在心上，尤其是兰妃的事情已经让她自顾不暇。黄昏时分，晚柠正在躺椅上小憩，忽然婉桃来叫醒她慌张地报告兰妃房门打开人已经不见的事情。 晚柠一拍大腿大喊：“糟了！”，随后立刻与婉桃兵分两路开始在附近寻找。一个疯疯癫癫的妃子长期营养不良根本就走不远，可寻了两个时辰始终不见兰妃的身影，晚柠开始担心她会不会被侍卫抓起来。正在诧异之时，一道黑影飞快的从自己面前跑过去，晚柠立马躲在一旁，只见没多久祁王便追了过来，路过晚柠之时能嗅到他身上的酒味，想来今晚的宴席他多喝了几杯。 可无论如何，他一个王爷都不该大庭广众贸然出现在这里！担心他再出什么事让言柯担心，晚柠便跟在身后，可是越走越奇怪，他这分明是去往向晚轩的方向。眼见他走了进去，晚柠担心被人抓住把柄，立马上前叫住他。 “祁王哥哥，可是想我了，怎么会来这里？” 祁王依旧不忘礼数，关心道：“我方才跟着一道黑影来到这里，担心对乐颜不利。” 晚柠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刚才还黑着的房间现在已经点燃了灯，这么大胆估计那道黑影正是兰妃。只是她不敢直接说，便打着马虎眼：“没呢，我这里养了猫，有可能是猫吧。多谢祁王哥哥关心，听闻哥哥今日是来参加太上皇的宴席，切莫耽误您的事情，快回去宴席吧！” 祁王不放心的回头，见没什么大碍便也放心，转身刚要走身后的房间忽然传来东西打碎的声音，又听见一声巨大的“嘭——”。这下两人面面相觑，都知道发生了不正常的事，祁王心神不宁立马朝着房间快步走去。 晚柠担心兰妃暴露，便也跟在身后想要阻止，可惜无能为力。祁王已经推开房门，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首饰全部散落一地，兰妃身穿那身浅绿色的裙子趴在地上。晚柠慌了神，立马超过祁王将兰妃翻过来躺在自己怀里来。 兰妃眼睛一眨一眨，嘴角流着血，嘴巴一张一合努力说些什么，额头上一大块伤口止不住外流血。方才那嘭的声音，正是因为摔倒额头磕在地上导致的。至于她为甚摔倒，是因为她的胸口插着一只锋利的簪子——正是她收拾兰妃曾住过地玉熙宫时找到的那只。 “我不想见他……我不想见他……我不想……见……他……” 晚柠终于听见她虚弱的话语，艰难挪动过身子挡在兰妃与祁王中间，流着泪仰起头绝望地大喊：“婉桃，婉桃！快叫太医……快叫太医，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祁王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急于求证这一切是真的，他上前难得粗暴地拉开晚柠，仅一眼就认出了这张令他朝思暮想的脸，立马将兰妃抱在怀里，红着眼眶就要往外走，边走便安慰道：“兰儿，坚持住，我带你去看郎中，兰儿，坚持住！” 屋内的晚柠没了力气，跪坐在原地望着面前兰妃身体里流出的血，似乎还带温度，一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忽然屋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一个凶狠的男声喊道：“大胆祁王，胆敢贸然闯入后宫，淫乱后宫意欲谋反，还不束手就擒。拿下！” 第266章 一座新的无名宫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晚柠错误的以为自己早做好了见怪不怪的准备，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都能做到云淡风轻去处理。誓言刚许下没多久，这就没了效力，她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跪坐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目不转睛地盯着地上那摊殷红的鲜血，心脏剧烈地跳着，耳边是自己猛烈的呼吸声。晚柠慌乱地将双手举到眼前，沾满双手血液顺着手腕直往袖子里淌。她立刻瘫坐在地上，不管不顾地在衣服上擦拭双手，本能地想要将手上的血擦干净，却抹了一身。 可血能擦干净，但已经发生的事情却没办法重来。 此时在向晚轩的院子里已经开始惊险刺激的打斗，忽然中间传来婉桃的尖叫声。 “婉桃？”，晚柠猛地缓过来神，絮絮叨叨念着婉桃的名字，小声嘀咕着：“不行，你不能有事！”随后便冲出门外，一眼便在人群中看见朝着自己方向艰难前行的婉桃，对视的瞬间彼此才短暂放下心来。 “公主你没事吧？”，婉桃终于与晚柠汇合，两人紧紧拉着彼此的手，观察当前的情况：“祁王殿下，他怎么在这里？” “说来话长，兰妃还在他手里，我们得想办法帮他一下。”，晚柠眼睛一直在落入下风的祁王身上，今日入宫本就没能带武器，现在又要护住怀中的兰妃只能不断地往后退，又没有帮手双拳难敌四手，被擒住也是早晚的事情。 再这样下去，祁王怀中本就失血过多的兰妃只怕凶多吉少，而晚柠心中还有许多疑问要靠兰妃来解开，决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掉。于是晚柠想出一个办法，自己上前去搅乱局势至少从祁王怀中接下兰妃先去医治。 “大胆，何人敢在长公主的向晚轩动刀动枪，不怕我去禀告了皇上，好好治你们的罪？” 此言一出，确实有人开始犹豫并纷纷望向为首的人，只见那为首的人冷笑一声厉声呵斥道：“缉拿造反叛徒保护公主安危要紧，还请公主见谅！听着，今日无论如何要将造反的罪人祁王抓住，任何人不得退缩！” “是！”，瞬间这些人重振士气。 “造反，真是好大的一顶帽子，你可曾见过有人造反不带一兵一卒，赤手空拳的来？”，晚柠故意拖延时间，便靠近祁王检查兰妃的状态。可她精神涣散，胸口的鲜血还在不停地往外流淌，衣服几乎快要被浸湿。不知道在她意识模糊的时刻，是否有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女儿，想起她与祁王多年前的交情。 那一刻晚柠多庆幸自己不是真正的乐颜公主，若是真正的乐颜在这与母亲相逢，却要目睹她的生命在缓缓流逝，仿佛把只存在想象中的人拉出来再当着成年的自己再死一次。这一次，她要亲眼看着母亲的离去！ 晚柠伸手要去接过兰妃，却被祁王躲开，第一次见他这般坚毅决绝的表情。失而复得还没开心，他决不允许任何人再次从自己身边带走她，哪怕是她的女儿！ “不必了，若是死就让我们一起死，你躲开吧。”，祁王脱下外衫将兰妃绑在自己身上，随后做好决一死战的准备。 这时对面的人冷笑着，势在必得的得意，丧心病狂给晚柠贴标签：“众人听令，祁王造反，乐颜公主是其团伙，作为楮国的将士定要抓住他们，上！” “完了完了，脏水泼到我身上了。”，晚柠缓缓后退到祁王身后，这样下去祁王必定寡不敌众，只怕太上皇也不会放过自己。 忽然那为首的人一鼓作气朝着祁王的方向进攻而来，祁王反应迅速立刻躲开，身体也变得不太灵活。危急时刻，忽然一袭白衣翩然而至，他手握长剑护在祁王左右，武艺高强其他人近不了身。 见来了帮手晚柠立马撤退至婉桃身边，以免自己拖后腿，那白衣战士反应迅速招式果断干净，几下便击退那群进攻之人。危急时刻，他朝着晚柠的方向望过来，晚柠立马举起双手投降示意自己和婉桃是无辜的，与那群人不是一伙。 也正是这回望的眼眸里的善意，晚柠忽然觉得他眼熟，便凑近婉桃的耳边小声问道：“你看他像不像子见？” 婉桃站立回望，沉默着，没有回答。 现在不是恋战的时候，祁王腾出手抱住意识模糊的兰妃离开，子见叫来接应的人正好带他们离开。为了给向晚轩的人洗清嫌疑，子见正欲离开之时忽然拿剑刺向晚柠，接近之时那剑却偏向她的胳膊。只是没想到，危急时刻婉桃拉开晚柠，那剑刃不偏不倚朝着婉桃纤细地脖颈直直飞去。 想要完全安然地收回已经不可能，虽然他用尽了力气，可还是割断她一半的面纱擦着肩膀而过，锋利的剑在她肩上留下一道伤口。 虽有不舍、虽想有所解释、虽然担心，但子见还是干净利落地离开。宫外他已准备好马匹，翻身上马朝着祁王离开的方向追去。 今夜之后，无论祁王造反是不是误会，这南邺城他们都待不下去，于是快马加鞭连夜将祁王的亲信一同返回北祁之地。 却说向晚轩这边，出了这么大的事终于见到太上皇，他对自己的弟弟妹妹都“造反”之事痛心疾首，下令将晚柠和婉桃禁足在向晚轩中，派重兵把守任何人不能接近，也决不允许任何人离开。一时之间，一个苍蝇都别想在向晚轩之间来往。 晚柠彻底断了跟外面的联络，一个无名宫倒塌另一个新的无名宫诞生，并由太上皇赐名“向晚轩”，而她这辈子都要在这座活死人墓中日复一日的孤独终老。 子珩彻底没了消息，晚柠没了斗志每日只在院中的秋千上静坐，从日出到日落，有时一整天一句话也不说。婉桃虽然担心，却也无能为力，只能远远地看着她，或者静静地陪在身边。 又过了几日，晚柠从床上茫然的坐起，收拾床铺之时什么东西从枕头下掉落。她低头望去，看见那块让她与子珩定情的“蝴蝶玉佩”赫然落在地上。 晚柠弯腰将它拾起，温柔地抚摸上面的花纹，眼含笑意小声嘀咕：“你前段时间去哪了，怎么也找不到？现在又是从哪里冒出来，你是想告诉我什么吗？” 几分钟过后，晚柠将它放在贴近自己的口袋，打开房门寻找婉桃的身影。恰好她也在附近，站在阳光下望向晚柠，关心地问道：“公主。” 多日来晚柠难得露出笑容和活人的气息，她问到：“端午节是不是快到了？” 婉桃点点头：“还有三天。” “果然，我记得没错，你去找他们要些布料、艾草和针线，端午到了，我们也做些香囊吧。” 虽不明白晚柠的意图，婉桃还是照做，当晚便弄来了整整一大麻袋的干艾草。 第267章 艾香无数 “公主，你看这些够吗？” 婉桃推开房门将满满一袋子的干艾叶倒在本就高耸的“小山”上，整个房间充斥着浓烈的味道，晚柠坐在其中正专心致志地用针线封着粗糙的针脚。 直到缝好最后一针，晚柠这才抬起头环视房间，举起做好的第一个皱巴巴的香囊歪头审视，自己也不大满意，说道：“够了够了，足够了。我现在出不去，辛苦你了，婉桃。” “不辛苦，”，婉桃放好包装袋走到晚柠身旁坐下，自觉的拿起剪刀裁剪做香囊的袋子，疑惑地问道：“公主，这么多艾叶全部都要用来做香囊吗？” 此刻只怕整个宫里的艾叶都在这里，也难怪婉桃有这样地疑问。只是这个时候向晚轩和乐颜公主的名号已经成了众矢之的，所有人避之唯恐不及，也不知道婉桃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经历这么多事情后，晚柠已经没有心思去想这些，她固执地重复做一件事企图通过这件事让自己有所消耗。 她自嘲般地回答婉桃的问题：“是呀，剩下的日子就依靠这些打发时间，我打算成为香囊大师，虽然出不了门就让宫里人人都拥有我的香囊，带着它行走，四舍五入就当我们也出去了。” 婉桃还以为公主心中烦闷说得气话，可整整三天时间里，晚柠都在夜以继日通宵达旦地坐在桌前制作香囊。婉桃不说不劝，只是沉默着坐在晚柠身旁陪着，直到看见她越来越熟练动作越来越快，生产出来的香囊也愈发精致，小山般的艾叶被小山般的香囊取代。 中午时分，废寝忘食的晚柠突然想起今日便是端午，后知后觉地将手里正在缝制的香囊丢到一边，立马站起身将已经做好的香囊往篮子里装。一边装还一边念念有词：“你瞧我这脑子，差点错过了，今日便是端午我要将这些香囊都送出去。” 婉桃见公主这样反常的举动，立马紧张地走到公主身旁，帮着她将香囊放在篮子中，试探地问道：“公主，您要将这些香囊送给谁？” 晚柠很是疑惑，一脸的不可置信，反而关心起婉桃来：“婉桃，你怎么回事，是不是忙糊涂了？今日端午我要亲手将这些香囊送给穆修、蒙珠、太上皇、太后、皇上，对了还有玉熙宫，无名宫的姐妹也得有，上个月怡妃还说起她要我做得最好的那个，不过不能被茹妃知道，会吃醋的。” 晚柠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能忘了还有宫外的朋友，祁王和言柯不能少、不知道子见在不在、一起做生意的潘文喜，柳青泉、唐小悠……算了，人太多了，我都数不过来。这个筐子装不下，婉桃你再去拿一个来。” 婉桃结结巴巴站在原地，手足无措，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公主疯了！是疯了吗？疯了可怎么办？” 一会功夫晚柠已经装满一筐，一回头却还看见婉桃站在原地，赶紧上前拉着她的走就往外走，催促道：“算了算了，就先去送这一筐吧。婉桃，你今天是不是有心事，怎么心神不宁的？不过也奇怪，今天怎么不见朱樱水月朱紫，以前这个时候早就听见她们闹哄哄的声音了。” “回……他们回家过端午了。”，婉桃颤抖着声音回答。 晚柠故作嫌弃，委屈巴巴地嘟囔道：“什么时候走的，怎么也没跟我说一声？等她们回来，我一定好好问问，真是越发没规矩了。” “公主，是您让……” 还不等婉桃把话说完，晚柠便迫不及待地拉着她往大门口走去，着急赶紧把这些香囊都送出去。果不其然，晚柠挎着满满一篮子的香囊还没走到门口，看守的人就剧烈咳嗽起来并顺手将她们拦住。 在晚柠的脑子里，自己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立刻站在门口大声跟守卫掰扯起来。整整辩论了半个时辰，秀才遇上兵谁也说不清，最终还是各退一步找了个折中的方式——由婉桃替她将这些香囊送出去。 虽有不情愿，晚柠还是乖乖将东西都交给了婉桃，并且站在门口目送她离去。随后，晚柠转身回房，刚走出两步觉得不过瘾又折返回来，双手叉腰傲娇地对门口的守卫放下狠话：“你们给我等着，等我见到皇上一定好好告状！” 经此一事，乐颜长公主精神不正常、精神失常、疯掉了的言论甚嚣尘上，皇宫之中几乎人人都听说此事。同情之余，更多看热闹的心态，原本憎恶她的人为了彰显自己的大度也忍不住表达同情。 短短时间，高高在上地对她表示同情，成了一种最新的风尚。所以人人也乐意收下她的香囊，并佩戴在身边。 与此同时，整个皇宫都成了艾叶的味道。 将所有的香囊送完，直到天色昏黄婉桃这才回来，向晚轩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声响。一个不好的念头在她心里萌芽，婉桃害怕极了立刻快步朝着向晚轩的每一个房间找去，可始终一无所获。 “公主，公主，你在哪里？”，婉桃绝望地大喊起来。 “你是在找我吗？” 婉桃立刻回头，只见晚柠站在自己身后，将一个心形的香囊递到自己面前。 “这个是送给你的，特别定制，喜欢吗？” 婉桃强忍着眼泪将它收下，激动地说道：“喜欢，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东西都送出去了吗？” “送出去了，不过没能见到皇上，是被方雄大人收进去的。” 晚柠却表现的毫不在意，摆摆手轻松地说道：“没事，我给他也做了特殊的，等会儿月升时你陪我去送给他吧。” 虽然知道公主见到皇上几率不大，但亲口说出这个显得太过无情，婉桃只得点点头。恍惚间，眼前单纯快乐的公主好像又回到了刚来时的样子。 为了让晚柠能顺利出门，婉桃提前去贿赂了看门的守卫，恰好赶上端午佳节看守较松，就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她们出门。 站在空荡荡的十字路口前犹豫不前，婉桃关心地问道：“公主，你知道皇上在哪能看见皇上吗？” 晚柠头也不抬，冷静回答道：“知道！” 第268章 双向告别 不过百米长，走过无数遍的路，而今站上的一瞬间便察觉气血上涌，心脏隐隐作痛，就连呼吸也变得困难。情急之下，子珩不得不俯身一手撑着墙，痛苦的喘气。站在身旁的方雄立马上前要扶着他，却被子珩伸手拦了下来，温柔地抚摸着深藏口袋里的东西。 “皇上，您没事吧。我去禀告太上皇，您身体不适，今日就不参加了。”，方雄立马停在原地，言语中也满是着急，在他眼中子珩此刻还很虚弱不足以支撑他去参加这样鸿门宴。 可既是鸿门宴，必定是不得不去参加。子珩尽力调整好，平静地安抚道：“今日端午佳宴，怎有不去的道理？方雄，我们走吧。” 说罢子珩简单收拾衣服站起，身体微微有些发抖，方雄于心不忍还是上前扶住他。这刚走出几步，子珩一抬头忽然瞧见眼前一个熟悉的身影，立马甩开方雄，想去看又怕这一切还是幻想。 但此时在他的对面，那个小小的影子张开双臂雀跃着朝着他的方向奔来，没有任何犹豫钻进他的怀抱。双臂环抱住子珩的腰，将自己的脸贴近他的胸膛，因为过于热情撞击让子珩有些趔趄。 身旁的方雄下意识要上前，但又很快反应过来瞧见对面远远地还站着婉桃，又见子珩无碍这才放心下来朝着婉桃的方向走去，给他们留出独处的时间。 子珩低头吻上她的发间，双手紧紧将她揽在怀里，温柔地问道：“颜颜，你怎么在这里？” “因为我想你了，而且我觉得你也想我了，所以我就来了。那你有没有想我？”，晚柠仰头望向他的脸，紧紧地盯着似乎想要将他看个清楚。 可晚柠越是这样单纯懵懂大度的样子，子珩就觉得那晚之后再也没来找她的事情太过分，况且自己心中对她的不告而别有许多疑问。子珩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当然了，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颜颜，对不起，我……” “今晚的风不错，”，不等子珩说完，晚柠便提高了声音打断，转头说起今晚的风：“你能再陪我吹吹风吗？看看这里的景色也不错。” 虽然宴会上人人都在等着他的亮相，子珩还是点了头，牵住晚柠的手在夏日晚风中沿着这熟悉的路散步，直到走累了晚柠提议两人坐着说说话，这才停下来。 另一边婉桃与方雄与各自的主子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并排跟在身后。婉桃敏锐地察觉出方雄的着急之色，关心地问道：“方大人，可有要事？” 方雄朝着前方望了一眼，见子珩此刻地欣喜也不忍心破坏此刻地美好，摇了摇头，回道：“没有。听说公主受了刺激，现在精神不太好？” 婉桃点点头，视线也望向前方，平静地回答道：“就跟方大人现在见到的一样。” 晚柠冲着子珩撒娇般，央求道：“子珩，我有个东西送你，你把眼睛闭起来。” 子珩立马乖乖地闭上双眼，随后耳边传来翻找东西窸窸窣窣的声响，他便悄悄张开一条缝偷偷观察身旁的晚柠低头认真的模样。 “找到了。”，晚柠欢呼着，像只雀跃的小鸟。 被她可爱到的子珩立马再次闭上眼睛，右手撑在台阶上，轻声询问道：“颜颜，我可以睁开了吗？” “睁开吧！”，在子珩张开眼的那一刻，晚柠手动配上音乐：“当当当当——这是我亲手做的香囊，以后你就可以把它戴在身边，喜欢吗？” 喜欢吗？他喜欢的要死好吧！ 这是个别致的形状，外表是个扑闪着翅膀的蝴蝶，尾部带着流苏，在夏日凉风的吹拂下来回摆动。子珩立马接过来，嗅了嗅，淡淡的艾香里面夹杂着干枯玫瑰的浓郁，他珍视地将香囊贴身收好，握住晚柠的手，说道：“我很喜欢，我会一直带在身边的。颜颜，我也有礼物给你。” “我也有！”，晚柠脸上立马流露出欣喜地表情，干脆利落地又不知从哪里抽出蝴蝶玉佩，没心没肺般说道：“你已经送给过我了，你看，这枚蝴蝶玉佩我一直带着呢。” 子珩反握住她拿着蝴蝶玉佩的手，他的手很大竟将其包裹的严严实实，脸上虽然带着笑却不知怎地总流露不可名状的苦涩：“是另外的礼物。” 说话间他将一个手串戴到晚柠的手腕上，上面穿着32颗珠子每一颗都是一样的圆润。晚柠抬起手腕，大小刚刚好，发着枣红色的光，是她没见过的材质。 “这也是我亲手雕刻的手串，颜颜，答应我，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将它带在身边好吗？” 晚柠的喜悦和明媚也的的确确给子珩带来了欣慰，她开心极了，说道：“那当然了，我一定会带在身边的，谢谢你，子珩。” 说罢，晚柠揽上他的胳膊将头靠在他的肩，坐在高高的台阶上一起欣赏着皇宫中的烛光点点。忽然两人都有些沉默，不知谁先开口，也不敢贸然说话。一些压在心底的情绪，一张口便再也没了束缚。 “子珩，能在这里遇见你，我真的特别开心。” “颜颜，我只觉得幸运，还好见到你。” “再陪我坐会儿好吗？” “当然。” 平静的时间变得很短暂，皇上就不露面，太上皇便派人前来催促。前两个都被方雄拦了下来，第三个派来的若是再请不到皇上便要被重重处罚，于是拼出力气大声喊着：“皇上吉祥，皇上万福金安。” 晚柠刚直起身子，子珩搭在她肩膀上的手便又温柔地按了回去，让她继续靠在自己身边。 “你再不去，等会儿怕是太上皇要亲自来请了。” “来请我也不去。” “这会倒耍起小孩子的脾气了，你都多大了，传出去要被人取笑的。” “就让他们笑吧，反正我也听不见，我今天就陪在你身边。”，子珩难得这样。 晚柠只好哄着：“你若不去，只怕太上皇又要把这笔账算在我头上，你快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你快去快回，什么都不耽误。” 听到晚柠这样说，子珩也只好依依不舍地两步三回头地离开，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道：“颜颜，我去去就回。” 于是就在这条不过百米长的路上上演了十八相送这曲目，他们心里有许多话，却也都默契地选择不在今晚开口。转过转角，看不见彼此的背影之后，晚柠站在风中泪如雨下。 另一边，子珩一手扶墙剧烈地咳嗽起来，整个人在风中显得有些单薄。方雄很是担心，连忙上前，问道：“皇上，你为何不告诉公主实情？” 子珩恢复了些力气，没有解释，淡淡地嘱托道：“方雄，你去送送她们。” 第269章 永别 咚咚咚—— 僻静的巷子里突兀地响起三声敲门声，随后房门打开唐小悠探出脑袋，却什么人也没看到。 “小悠，谁呀？”，随后屋里传出柳青泉询问的声音。 唐小悠扭头安抚道：“没人，你好好读书，我看谁敢来打扰！” 说罢唐小悠双手叉腰走出门口，表情很是不悦，若是被她逮到准是要倒大霉。这次还不等她发作，便提前发现地板上被石子压着的方方正正的一封信，连忙捡起来招呼柳青泉过来：“柳青泉，有人给你送了一封信，你快出来看看。” 听闻此言，柳青泉虽满腹疑虑，但毕竟多读了书人也比以前沉稳许多，行为动作也愈发像个读书人。柳青泉接过来立马拆开，只见里面除了信还放着一封未拆封的信封，他低头阅读上面的内容时，唐小悠四处张望看送信之人是否就在身边。 看完信上的内容，柳青泉立马着急起来朝着巷子口跑去，唐小悠着急忙慌地跟在后面，追问道：“诶，你跑什么，那信上到底说什么了？可是柳府的事情，是不是伯父？” “唉，你老跟着我干什么？”，柳青泉有些不耐烦，说出的话也有些急躁。 “关心你啊，不然能干什么！”，这种时候唐小悠虽然包容他的脾气，却也不会自己吃亏。 意识到自己失言，柳青泉立刻道歉：“对不起，我话重了。这封信是乐颜公主送来的，里面还额外有一封推荐信，她让我拿着这封信去找王绩王大人，届时王大人可将我留在身边。” “好事啊！”，唐小悠立马替他开心：“你不是一直想做官吗，有王大人的帮助，很快就能实现了。可你怎么这个愁眉苦脸的表情？” 柳青泉摇摇头，解释道：“祁王突然带着所有人离开南邺城，想必宫中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已经许久未听到公主的消息，而今她又半夜将这推荐信送来，必定是有苦衷。不行，我得找到她。” 此时在巷尾的晚柠目睹了这一切，算是放心一件事，转头这才发现婉桃背着一个包裹。这与她最开始的规划并不相符，这次出逃虽然经过精密筹谋，但为了保证顺利不引起旁人怀疑，所以她什么行囊都没收拾。 “辛苦你了，婉桃。”，只是晚柠现在也没有力气去追溯她何时收拾的行李，带了哪些东西，只是简单道谢，拉着她的手腕便要往城门的方向走去：“我们抓紧时间出城，等出了城再好好休息。” “公主！”，婉桃面露难色，犹豫着叫住她，这才说起南邺城已经变化的事情：“现在南邺城夜里要关上所有的城门，现在过去出不了城。” 对这个突然的变化晚柠显然有些震惊，但又很快接受了现实，苦涩化作脸上的笑容，平静地问道：“什么时候的决定？” “就那晚祁王带着兰妃出宫后，带着祁王府所有人出城返回北祁。为防止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太上皇便下令夜里关上所有的城门，连带着那个小门。”，婉桃补充道：“公主，我们现在怎么办？” “事到如今，先找个地方将就一晚，明天城门一开咱就出城。婉桃，你那还有银子吗？” “嗯嗯”，婉桃从随身的行囊里掏出银锭，递给晚柠：“有的。” 即将逃亡的人大客栈是不敢住，两人随便找了家小店开了间房落脚。刚进房间，晚柠就十分警惕提议今晚两人轮流休息，留出一人放哨。 对于这样的提议，婉桃自然没反对意见，但想着尽量让晚柠能休息好，一进门就放下行囊去收拾床铺。高度紧张了一天，这会终于可以稍微松口气，晚柠坐在桌前喝水盘算明日的行动。忽然抬头，婉桃的包裹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包裹的布是她从未见过的款式，就连打包的方式也与婉桃之前有所不同，更重要的是她也在今天才刚刚得知晚柠的出逃计划，又哪来的时间做这些准备。 晚柠一边饮着茶，一边仔细打量着包裹，又瞥向在整理床铺的婉桃，终于开口问道：“婉桃，你这包裹里装的什么？” 婉桃立马紧张起来，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身走到桌边不动声色地将包裹抱在怀里，又放在床里面的枕头下。做完这一切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回答：“没什么，都是些在外面用得着的。夜已深，公主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 “你先睡吧，我现在睡不着，正好守一会，等你睡醒了我们再换。”，晚柠继续坐在桌前，提议道：“对了婉桃，出门在外就别叫我公主了，从今天起就没有公主这个人了。以后你就叫我苏晚柠吧。” “苏——晚——柠”，婉桃一字一句轻声重复。 怕她多想，又不想解释，晚柠笑了笑随口补充道：“艺名，出门在外总要有个假名字，以后你就这样叫我。” 婉桃点点头，看不清楚面纱之下她的表情。 不知过了多久，晚柠迷迷糊糊听见门外有人的交谈声，忽然从梦中惊醒，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趴在桌前睡着了，而婉桃也因为太困，直到现在还未苏醒。见外面天色大亮，晚柠心里一惊，心想这下完了，这下出城的难度又高了，只盼望着宫里没人发现向晚轩丢了两个人。 晚柠连忙叫醒婉桃，手上忙不迭地收拾给自己换个陌生的打扮，以防被人认出来。 这时门外的人还在交谈，他们越说越起劲话自然也传到屋里的晚柠耳朵里。 “听说了吗？变天了。”，其中一人说道。 “哪变天，跟昨天一样。”，另外一人还处于懵懵的状态。 “唉，你，我说的是宫里变天了。听说皇上昨夜驾崩，隐退的太上皇不得不出来掌管大局。” 晚柠如同五雷轰顶，“皇上驾崩”四个字牢牢地抓住她的心，她凑近房间门想要听得更清楚些。只见门外的人继续问着：“你怎么知道？” “嗨，你呀就是不关心大事。今天早上太上皇已经昭告天下，如假包换的真消息，不信你现在去看，皇榜还就挂在城门口。” 晚柠心急如焚，一秒都等不了就要去确认这个消息，可在开门的瞬间又听见那人补充道。 “不止皇上，听说就连乐颜公主都不见了，太上皇就派人四处寻找呢。找到必定有重赏，要不咱哥俩也去碰碰运气。” 第270章 全城搜查 天旋地转间双腿发软，晚柠几乎快要摔倒在地上，迟迟不肯相信听到的关于皇帝驾崩的消息。明明几个小时前他还好好的，明明分别的时候他还朝着自己挥手，明明拥抱还是温暖的。 “公主，公主”，婉桃慌忙上前扶住晚柠，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公主的名号：“现在回宫还来得及，公主，我们要回去确认下皇上的情况吗？” 晚柠跪坐在地半晌说不出话来，思索片刻便下定了决心，借助婉桃的力量缓缓起身，决绝地说道：“太上皇正下令搜捕我们的下落，这个时候回宫就是自投罗网。皇上的死讯来的突然，其中必定有隐情和阴谋，可我现在什么都做不到。” 晚柠扭头与婉桃对视，发红的眼眶留下泪水，无力地说道：“婉桃，这个世上没有乐颜公主了，现在我什么也做不了。”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婉桃也懂，她沉默着等待晚柠的下一步安排。 时间紧张，多在南邺城留一秒就多一分危险，晚柠倔强地擦干眼泪收拾好七零八落的情绪，吩咐道：“婉桃，拿好东西跟我出城吧。” 不过一夜的功夫，整个南邺城一片缟素，昨日还高高悬挂的端午元素已经尽数不见。人人都笼罩在不安的气氛中，往来行人匆匆而过，即使与朋友见面也只是点头示意。 南邺城陷入大丧。 “你站住。”，忽然一声浑厚凶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回头一瞧几个衙人手拿着画册正对每一个路过的女子比对，晚柠瞥了一眼，他们要找的正是自己和婉桃。当下得找个法子躲过去，于是想着换个方向，可环顾四周每一处都有这样的官差在。 越是担心慌张，就越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这下倒是让其中一个官差注意到。那名官差频频朝她这边望过来，许是觉得可疑，便拿着展开的画册朝着她们走近。晚柠下意识拉着婉桃背过身去，假装在买东西，耳朵听着那人的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小姐你终于来了，前儿你找我订的油我给你送来了，小姐还要吗？” 危急关头沈从玉挑着两桶油出现在晚柠面前，他又穿回了之前卖油时的衣服，额头上还带着一层薄薄的汗。 晚柠心领神会，立马演起来，掀开油桶检查里面的油，随后迎合道：“这次送来的油还不错，我要的，麻烦你一起送到府里。” “多谢小姐。” 见他们熟识，那个多疑的官差便也放下了疑心，转头去查起其他人。 三人走到好久终于找到一处僻静的地方，沈从玉赶紧放下油桶关心起晚柠的遭遇：“公主，您没事吧？” “没事，多谢小沈兄弟搭救。”，晚柠大口喘着粗气，又再次提醒道：“这里以后没有公主了，小沈兄弟还是叫我苏姑娘吧。小沈兄弟，你怎么又回去卖油了？” 沈从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起缘由：“公主……苏姑娘有所不知，几日前祁王府所有人突然离开南邺，第二日县衙就开始查与王府有关的事情。因为刺绣纺织工坊与言柯郡主有关，所以被官府查封，这几日闲着也是闲着，就出来走街串巷卖油。劳碌惯了，恰好出来卖油这才遇到苏姑娘和婉桃姑娘。” “工坊被关，怕是短时间没办法重启，小沈兄弟最近有什么打算吗？”，晚柠关心道。 沈从玉依旧平静地腼腆一笑，不说自己的打算反倒问起了言柯，他说道：“走街串巷卖卖油，挺好的。对了苏姑娘，你可知祁王府犯了什么罪，还有回来的机会吗？” 晚柠摇摇头打破了他的幻想：“祁王也是受人陷害，真相大白之前绝无可能回来。可是等真相大白，还不如等太上皇死掉来的快。” 婉桃扯扯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祸从口出。晚柠也听劝，又问起沈从玉：“小沈兄弟，你很想祁王回来吗？” 沈从玉腼腆低头，眼神都变得温柔：“从前日日听着言柯郡主的唠叨不觉得，没想过她突然离开没有好好告别，若是有机会能再见一面，也可弥补这个遗憾。” “北祁距离南邺路途遥远，祁王上次走一遭用了十九年，这次不知道要用多久。”，晚柠补充道。 “十九年？”，沈从玉瞪大了眼睛，沉默着在心里算着什么，忽然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我孑然一生，从未离开过南邺，若是能出去走走也不错。” “小沈兄弟？”，晚柠将他从失神的状态拉了回来，追问道：“小沈兄弟可是准备去趟北祁？这一路山高路远，你如此文弱可怎能行？” 沈从玉却十分坚定，回答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官府早晚要查到我，届时不知道又将如何？趁此机会不如出去看看楮国的大好河山。” 对他的勇气，晚柠非常的赞赏，莫名的也给了自己勇气。现在两人又面临着同一个问题：如何出城？ “苏姑娘，早上卖油时我路过几个城门，都被重兵把守着，每一个进出的人都会被严格检查，你这样子过去必定危险。不如先在城里多留几日，等看守松懈之时再出去？”，沈从玉提议道。 但晚柠立刻对这个建议表示了否定，在这个南邺城中她怕是无法呼吸，目光所及到处有人追查自己的下落，到处都是祭奠子珩死亡的东西，她怕自己会因此窒息死。 “不妥，官府若是没查到我，只怕不会善罢甘休，这样早晚会被他们找到。小沈兄弟不必担心，我虽出城不易，但你不一样，你先走吧。大不了小沈兄弟在城外等我两天，帮我们探探路，出去之后也能借着你的指引。” 告别沈从玉之后，晚柠找路过的人买了两件旧衣服让自己和婉桃换上，又随手将头发挽起来，将灰尘抹在脸上。现在，她必须尽快想出出城的办法。 只是今天所有的客栈都收到晚柠和婉桃的画像，现在客栈也住不了。于是两人打算先找个破庙落脚，再去暗市购买个假的出城令牌。 第271章 流浪豆子 两人终于找到一间破庙，周围十分僻静像是荒废了许久。恰好，她们要找的正是这种地方，如今有片瓦就是最为豪华的地方，更何况这里还有四堵墙可以挡风。 晚柠小心翼翼地刚走进去，猛地发现倒塌的神像下有个黑色的庞然大物，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很是可怕。晚柠立马给婉桃使眼色，让她做好逃跑的准备，自己则蹑手蹑脚地靠近。 贴近的瞬间一股难闻的骚味扑面而来，紧接着那庞然大物翻了个身，露出真容。是个人——是个脏兮兮的，头发乱糟糟，脸上还带着伤痕的活生生生的人。晚柠从地上拾起个棍子，谨慎地朝着他身上戳了戳，那人不耐烦地睁开眼立马从地上弹坐起来，黝黑满是污渍的脸上咧开嘴傻乐。 笑着笑着就哇哇哭出声来，艰难地站起身子，朝着晚柠的方向走来。这个可怕的样子，晚柠生怕遇到什么精神不正常的人，拉起婉桃的手就往外跑。 “姐姐，漂亮姐姐，我终于见到你了。漂亮姐姐，你不要走！”，说着那人的哭声就更大了。 晚柠立马停住脚步，不敢置信地回头，仔细地打量那人的样貌，试探地唤着：“豆子？” 那人哭得更激动了，张开双臂朝着晚柠跑来，又在还有两步远的位置停了下来，委屈地说道：“婆婆说这样不礼貌，我不能抱漂亮姐姐。” 看他这狼狈的样子和头上的密密麻麻的伤痕，晚柠心疼极了，问起豆子：“豆子，婆婆呢？” “婆婆，婆婆不见了，婆婆的饼被人抢走，他们还打我，我不要跟他们住一起。婉桃姐姐，他们坏，豆子不喜欢，你能帮我找到婆婆吗？”，豆子还弄不清楚现在发生了什么，只是一股脑地把自己的委屈都道出来。 可他提到了婉桃，晚柠先安抚豆子坐着等会儿，又立马将婉桃拉到外面质问起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婉桃犹豫着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她本不想有所隐瞒，可当她回到宫中的时候怡妃的死讯和突然出现的兰妃都让晚柠无暇顾及其他，也经不起更多的刺激。现在她知道，是该说出真相的时候了，可真相太过沉重，一开口便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呀？”，晚柠已经有些崩溃，追问道：“婆婆到底发生了什么？” “婆婆，婆婆已经死了。那天婆婆刚送走茹妃，已经离开的宫人又再次回到乱葬岗发现尸首已经不见就起了疑心。他们追上婆婆拷打逼问，等我寻到她的时候就只剩最后一口气。” 泪水再也止不住，接连不断的从眼眶中喷涌而出，千斤重的愧疚感压在晚柠的胸口一阵干呕。红着眼睛，绝望地问起：“那豆子呢，他怎么在这？给婆婆的赏金足够豆子一辈子吃喝，他为什么在这！” 婉桃也红了眼睛，认为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说道：“婆婆临走前交代豆子还有一个叔叔，若是她不在了，让我把豆子交给他照顾。就算他不看在豆子的面子上，也会看在银子的面子上好好照顾豆子。” “虽然过得不会太好，但不至于饿死。”，婉桃流着泪重复着婆婆最后的话。 后来婉桃将婆婆安葬在离豆子比较近的地方，让她的在天之灵也能看着豆子，可没想到她只能看到豆子被欺负被虐待的画面。这个时候，她在天上该是多么的着急！ 晚柠攥紧了拳头，回头望向什么都不知道还在等待着婆婆回来的豆子，漆黑的小脸上满是期待。 “婉桃，出城之前我们还有一件事要做。” “小姐去哪我就去哪。” 晚柠抿了抿嘴，势必要帮豆子讨回一口气，这时她又想起什么，问起：“那天他们人多，你没有受伤吧？” “没有，那天幸得子见少爷出手相助。” “子见也在？” “偶然碰见。” 晚柠不再去追究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她只想为豆子出口气，讨回公道，拿回那些属于婆婆的银子。 咚咚咚—— 房门再次被敲响，这次却不见有人来开门。正当晚柠带着豆子要走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柳青泉的声音：“您怎么在这，快进去。” “我们就不进去了，这个是豆子你见过的吧？他现在无依无靠，能不能麻烦你照顾他几天？” “谁呀？”，还不等柳青泉回答，唐小悠就从屋里打开了房门，一见是晚柠等人立马左右张望，确认没人看见后一把将她们拉了进来，说道：“进来说，都进来吧，外面太危险了。” 随后将大门关上，一直说着她今天在集市上看到的消息：“吓死了，今天街道上到处都是官兵拿着你们的画像，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可不能被看见。姐姐，你们发生什么事了？” 晚柠苦涩一笑，望向正在厨房里忙碌的小悠奶奶的身影，还是那样的慈祥和蔼。 “没事，若是官兵问起来，你千万不要说见过我们。这次来是有事求你们帮忙，小悠，这是豆子，他的婆婆不在了现在没人看管，我又无法将他带在身边。能否让他在你们家住几天，若是不方便，这附近能否帮他找个信得过的寄养家庭？” 说罢晚柠将自己身上全部的钱都掏了出来递到小悠手上，尴尬地笑着：“出来的急，身上没多少钱，这些你们先拿着。等这阵风头过去，你可以去找潘记布庄的潘文喜拿钱，他那还欠我一笔货款。实在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唐小悠望着手里的钱发呆，沉默着没有回答，晚柠担心她是因为钱少便又看向婉桃问道：“婉桃，你那里还有多少银子？” 婉桃低头从随身携带的包裹里掏了又掏，没曾想她竟然拿出两枚金叶子。晚柠先是一愣，但已经没时间去深究这金叶子从哪里来的，全部拿了过来塞到唐小悠手里。 “姐姐，你拿回去，我不是这个意思。”，唐小悠连连拒绝，动静传到厨房的奶奶耳朵里，她步履蹒跚地走出来，脸上带着慈祥的笑。 “哟，哪里来的胖小子，胖乎乎的，就是有些脏。” 奶奶的打趣让豆子想起了自己的婆婆，他双脚并拢，恭敬地弯腰行礼：“奶奶好。” “这胖小子真招人喜欢，方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就让他先留在这吧。这几天小悠和青泉老是不着家，这么个胖小子在身边也能解解闷。” “多谢奶奶。”，晚柠连忙道谢。 “小姐客气了。”，说罢奶奶朝着豆子招手，笑着说道：“走吧小胖子，跟我去厨房烧水给你洗澡好不好？” 豆子雀跃着就跟了上去，见状晚柠也算是暂时放心，临走前她特意请求柳青泉日后多关照他些，莫要被人欺负了。随后不顾挽留，晚柠毅然决然带着婉桃离开此处，她们低调行事，在游街串巷的小贩手中买了绳子和剪刀，然后埋伏在欺负豆子的那个亲戚回家必经的路上。 直到深夜，一个醉醺醺摇摇晃晃的人才出现。 第272章 为豆子复仇 “哎呀，哪个不长眼的绊着你大爷我，那个杀千刀了，被我逮着了有你好受的。” 转眼间那个醉醺醺人被晚柠提前准备好的“绊马索”绊倒在地，摔得不轻，趴在地上一直捂着膝盖，嘴上则一直不停的咒骂。 分别躲在道路两旁的两人瞅准机会，趁其不备跳上道路要将那人的手脚捆住。被擒住的一瞬间，那人突然就酒醒了，拼命挣扎大声喊叫。又发现想要擒住自己的是两个女生，更是嚣张不屑一顾，晚柠直接从腰间抽出把匕首将刀刃塞进他的嘴巴里。 “你再喊啊，我保证你张嘴的瞬间，用这把刀刺穿你的喉咙，让你这辈子都说不出话来。” 那人瞬间全身汗毛直立，不敢说话也不敢动，生怕这把刀真插进自己的喉咙。婉桃趁机绑紧绳索，将他一同拽进树林中，绑在树上。 “嘴张开。”，晚柠命令道。 那人不敢不做，就在他张嘴的瞬间晚柠将布团塞进他的嘴里。同时晚柠左手死死摁住他的下巴，让他无法发出一点声音来，随后右手握拳狠狠地打在他的身上。随着第一拳落下，多日来的情绪再也绷不住，如同狂风骤雨般全部落在那人身上。 直到婉桃上前拉开她，那人也已经浑身是伤，低垂着脑袋。 “小姐，莫要惹出大事。”，婉桃委婉地提醒，毕竟两人现在正在逃亡，若是再惹出命案只怕更难逃走。 刚刚经历了情绪爆发的晚柠同样垂着脑袋，多日来的情绪也在刚才的狂风暴雨中得到释放，现在好像灵魂脱壳一般。她淡淡地说道：“没事，都避开了致命的地方。” “两位女侠，我平生不做坏事，安分守己，又生活拮据从不与人交恶，敢问二位可是认错了人？” “哼，”，晚柠冷哼到：“不做坏事？说出这种话你可自己相信，那你好好想想最近可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得罪了谁？才让我们两位来教训你。” 那人想了片刻，终于提出一个人，试探地问道：“是赵老板吗？你告诉他，等我有钱了就立马还。” 晚柠想起豆子身上的伤，气不过上前抓住他的领子，质问道：“钱，你不是才刚得到了一笔钱？” “那哪够花呀，再说我那钱不都花在赵老板的赌场。我明天再去那老太婆家看看，说不定她还在哪藏有钱，有钱了我一定还。” 那人口中的老太婆就是豆子的婆婆，算起来也是这人的婶子，现在他欺负豆子没人撑腰强占人家的财产，直到此刻还不知悔改。那钱可是婆婆用命为豆子攒下的，被这个人渣几天功夫全部嚯嚯光。 晚柠意识道已经不可能再拿回这些钱，从地上捡起一根胳膊粗的棍子，缓缓靠近狠狠地敲在他的胳膊上，当场胳膊就断了，那人也痛的昏死过去。 “算你命大。” 见状婉桃见豆子的仇已报，生怕晚柠再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便将她拉走。 手指摸着衣服有些潮湿，是那人溅到衣服上的鲜血，黏黏的。趁着夜色两人找到一条小河，水声潺潺在黑暗中发出清脆的声响，格外悦耳。晚柠蹲下身子，将发烫的手指摸索着伸入水中，冰凉的触感瞬间传递全身，燥热的内心得到缓解。 她摸索着脱去身上的外衫，缓缓往水中走去，木讷地，茫然地样子。忽然间婉桃拉住她的手腕，生怕她崩溃地做出什么失格的事情来，千言万语不知如何开口，最终只是叫了叫她的名字：“苏晚柠！” 木讷地晚柠怔怔地回头，欣慰一笑，拨开她的手，安慰道：“我没事儿，我只是想洗个澡罢了。” 婉桃慢慢放开她的手，看着晚柠逐渐走到水中，散开长发、脱去衣服，紧接着响起手捧起水的声音。 在水中的晚柠此刻脑子无比清楚，她不再去想穿越的事情，也不去想穆修，就连子珩的死亡也不过是一条消息，不是她已经接受的事实，天地之间她只听得见自己的心声。她双手捧起满满一抔水，从头顶浇上去，冰冷的水珠立刻四散开来，沿着她的肌肤流到各处去。 手指顺延而下，从头顶轻抚到发尾，逃亡中顺手剪下的头发参差不齐地垂在肩膀，长长短短。仰起头望向天上的月亮，跟她来得那天一样，只有一个月牙，只需要一阵风一片云经过，那仅存的光亮也全部消失了。 “小姐？”，婉桃立马唤着，语气中满是担心。 “我没事，婉桃，你知道萤火虫吗？”，晚柠叉腰，扭脸从肩膀斜着看向婉桃，说道：“黑暗中即使没有光亮，它也能发出光来，有一分光就照一分亮。” 若是婉桃此刻能看见她脸上的希望，那婉桃便再也不用为她担心。 晚柠仰起头，朝着天，喊道：“有什么大不了的！” 许是听见了她的召唤，又或是她在旷野不合时宜的声音惊扰了河道边的草丛，一群萤火虫竟然真的出现，发着微弱的黄绿色的光，十分美丽。 收拾完一切，两人靠着树干就这样先将就一晚。清晨天刚刚亮，晚柠感觉有人在推自己，还以为是婉桃，便闭着眼睛翻身嘟囔着：“婉桃，让我再睡一会。” “公主，快醒醒！” “公主？”，晚柠忽然就惊醒，见来人是柳青泉这才放下戒备，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 柳青泉一手拿起地上的包裹，一边扶起婉桃和晚柠，语重心长像个小大人般诉说到：“现在全城都在追捕你们，南邺城又不好出去，你们又能去哪呢？不过我也是找了一晚上才找到你们，快跟我回去吧！” 晚柠伸了个懒腰，活动着筋骨，反问道：“为什么要跟你回去，这不是害你们吗？” 柳青泉愈发着急，提高了音量：“我能找到你们，官兵迟早也能找到，老这样东躲西藏更容易暴露。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不如先跟我回去吧，等时机到了再出城。” 晚柠打量着他的表情，觉得有问题，试探性地问道：“你可有出城的办法？” 柳青泉卖弄着关子，将发带往后一甩，下巴微微抬高，得意地回答道：“当然了，公主您就瞧好吧！” 第273章 包裹的秘密 在柳青泉的带领下，两人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唐小悠的家中。 清晨，周围的商铺还未开门街道上空无一人，但唐小悠家已经升起炊烟，奶奶正紧锣密鼓地在厨房里准备早饭。让晚柠暂时留在这里也是她的主意，所以她早早起来做准备，时不时往门口张望。 终于，这次不再是空欢喜一场，切切实实听到大门被打开的声音，奶奶来不及放下擀面杖就快步走出去。 晚柠还在担心自己的到来给奶奶一家带来麻烦，这时奶奶乐呵呵地走出来，慈祥地笑着好似什么问题都没有。她上前亲切地打着招呼：“可算是找到您了，这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可我们在这会连累你的。” 不等小悠奶奶回答，唐小悠听见外面的声响揉着眼睛出来了，嘟囔道：“奶奶，外面怎么这么热闹？” “小悠？” “姐姐！终于又见到你了，我们都很担心，这下总算是放心了。你带来的那个小胖子，叫什么……豆子，他老能吃了又能睡，昨晚给他洗澡，婆婆烧了三锅水才洗干净。”，唐小悠一把拦住晚柠的胳膊，另一手拉住一旁的婉桃。 “小悠你又没规矩，都别站着了，快进去，早饭等会就好。” 婆婆说完，柳青泉便带着她们先进屋，最东边的房间已经为她们收拾好。这里僻静且靠近窗，若是大门有人搜查也足够从窗户溜走。 晚柠忽然想起这里一墙之隔的地方便是高娘的茶楼，祁王突然离开南邺，想必她的日子也不好过。柳青泉识得她的心事，一边给所有人斟茶一边主动说起这茶楼的近况。 “你们说，原本前一天还好好的茶楼，一夜之间就关门了。听说老板娘下落不明，店也不要了，书也不说了，直接关门大吉。” “是呀是呀，”，唐小悠不明所以，八卦地补充道：“听说老板娘的女儿还在宫里参加选秀，说不定是投奔女儿去了。” “你怎么知道她女儿去参加选秀了？”，高如兰名义上是替祁王府参加的选秀，公开场合从未讲起她真实的身份，所以也不怪柳青泉有这样的疑问。 唐小悠接过柳青泉递上来的杯子，将其中的水一饮而尽，得意地回答道：“咋，我就不能知道？不仅我知道，这条街上人人都知道，高掌柜见人就要说及此事，还说她的女儿以后要做皇后的。现在皇上都没了，皇后也没得做了！” “唐小悠！”，柳青泉知道她的心直口快让晚柠面露难色，生怕她再惹出什么乱子便高声叫着她的名字。 “干嘛！你这么大声叫我干嘛？”，唐小悠立马双手叉腰，还是那副不被人欺负的干脆利落样，提高声音压过柳青泉质问道。 在几个月的相处中，柳青泉已经悟出与她相处的真谛——及时认错。这次他依旧在唐小悠炸毛之前及时安抚：“大点声怕你听不见，奶奶的饭煮的差不多了，麻烦你去看看是否需要帮忙，好不好？” “这个态度才像话嘛，那姐姐你们先聊，我去帮忙。” 待小悠离开脚步声走远，柳青泉这才将房门关上，回到桌前与晚柠和婉桃商量她们出城的计策。 “青泉，你之前说的出城的方法是什么？可能确保送我们出去？”，晚柠问道。 “当然，昨天公主走后我去拜访了王绩大人，不过他当时太忙我就没能见到他面，在府里等着的时候听到些消息。三天后和静公主将要抵达南邺城，届时会城门大开迎接，在六星台举办仪式。” 听到和静公主的名号，晚柠脑海中想起自己在子珩的宅子中看到的那幅她的画像，又想起那天在玉熙宫看见的与穆修缠绵的人。根据身上的蓝色蝴蝶纹身判断，就是和静公主，她早已经抵达南邺城。 晚柠点点头，说道：“想来和静公主省亲的仪式，不久前还是交给我负责的，只不过没有在六星台的环节。” 柳青泉接着补充道：“听说是和静公主自己要求的，还要求土漠来选亲的公主和王子出来，说是送她来的土漠将领也许久未见王子和公主，特意安排的此环节。” “这倒是奇怪，算了，这与你说的出城又有何关联？”，晚柠问道。 “不光如此，还听说端午前又一批将士特许回来看探亲，三天后也将回去。这桩桩件件事情凑在一起，那天必定十分混乱。我提前为两位准备好衣服，到时候你们装扮成买菜的小贩，跟着大部队一起趁乱离开。”，柳青泉说罢着急地问道：“公主，您看如何？” 晚柠与婉桃对视一眼，彼此默契无言，现在这个时候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再等一等。只是希望在这三天里，不要被官兵发现自己的踪迹。 “只是辛苦公主最近先不要露面，在这间屋子里安心等着，有其他事情都让我去办。” “多谢！” 躲在这里的晚柠不知道现在太上皇有多么憎恶她，势必要找到她将其千刀万剐，如今也加大了搜查的力度。当天晚上就听见了官兵挨门挨户搜查的声音，也还好他们早有准备，将晚柠和婉桃提前藏起来。唐小悠和奶奶三言两语，也就躲了过去，一切都还算顺利。 忐忑地等待着终于到了第三天，晚柠与婉桃一早就换上了准备好的衣服。尤其是婉桃，她平日用的面纱实在太过显眼，这次的面纱也换成了粗布头巾，将头发和脸颊都遮挡的完全。粗布带着布补丁的衣服，在婉桃身上反而更显得贵气，气质也愈发突出。 晚柠收拾好正要走，一回头却看见婉桃继续背着那个包裹，这与她现在的装扮和气质实在不相符。便叫住了她，提议道：“婉桃，贵重的东西我们拿出来放在身上吧，其他的东西等出城之后再购买即可，一直背着这个包裹实在太过明显。” 可婉桃却站在原地半晌，表情有些犹豫，让晚柠以为她只是舍不得，便开玩笑逗她道：“多亏向晚轩是出了名的穷，也没有多少贵重物品，现在出城要紧。” “嗯。”，婉桃应道，踌躇着走到桌前，低头解开那包裹的结子。 待那包裹打开，晚柠才得知里面放着无数金银贵重之物，就连金叶子就有厚厚一沓。晚柠震惊不已，在其中翻找确认这些都不属于向晚轩，忽然间她在其中看见了那块蝴蝶玉佩。 晚柠双手颤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十分确定自己在与子珩告别之时，偷偷地将这枚蝴蝶玉佩塞进了子珩的身上。 她将那块玉佩拿起，似乎看见了子珩在冲着自己笑，张开双臂像从前那样。突然就红了眼眶酸涩难忍，晚柠手指抚摸着玉佩，问道：“婉桃，这些是怎么回事？” 第274章 互道永别 “小姐” 深知这件事情早晚会被知晓真相，但又不得不一直隐藏，至少要等到晚柠与自己彻底安全之后。但当真相就这么突然摆了出来，婉桃心中百感交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是努了努嘴叫了一声“小姐”。 “这些根本就不是向晚轩的东西，究竟是哪来的？”，说到此处，晚柠已经在崩溃破防的边缘，从看见蝴蝶玉佩的那一刻就已经猜出了答案，除了子珩还能有谁呢？可是她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猜想，那晚与他告别时他伪装的如此的好，还以为只有自己在承担那份永别的悲伤。 原来演戏的不止自己一个，正因如此，她才会对这份痛苦如此熟悉。不敢细想那晚随口说出的寻常话语，心底该是怎样的伪装和痛苦。 “是方雄方大人送来的。”，婉桃边收拾着东西，边回答问题，还要观察着晚柠的状态。 “什么时候？” “在……在您与皇上坐在台阶上独处时，方大人交代过在离开前不要告诉您。” 可真当从别人口中得到真相，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流。原来那天“装疯”的晚柠在道路上佯装偶遇子珩时，他一早就知道晚柠在这里等他，也知道晚柠的精神失常是假装。恰好他也不能此刻揭穿真相，子珩深知自己没有时间面对处理好真相揭露后该如何向晚柠解释两人之间那些误会。 索性就将计就计，起码现在她是安全的健康的，如此便足够了。现在自己已经自顾不暇，晚柠继续留在宫中只怕会被太上皇伤害，还不如逃出宫去。 那天子珩的身体已经很虚弱，太上皇派人来催了又催他并没有出门的打算，直到向晚轩的线人来报乐颜公主拿着篮子出了门，这才强撑着走上那条路。临出门前，他拿起早就为晚柠准备好的行囊，将那些金叶和银子放在其中，又让方雄先随身带在身上。 所以那晚，当晚柠与子珩并肩而坐吹风之时，彼此的心上都是即将永别的痛苦。两人强忍住悲伤，絮絮叨叨地讲起以前，讲起自己为彼此准备的礼物，又都默契的不提那些误会。 而另一边，婉桃站在远处一直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这时方雄忽然走到她身边，一言不发便将包裹递到她面前。 “方大人，这是为何？” “拿着，”，见婉桃没有动作，方雄直接将它放到婉桃手中，解释道：“快拿着，先别告诉公主。” 婉桃只觉得手上很沉，扒拉出一个口子看见里面露出的黄金，心中满是疑惑。 方雄又补充道：“你们出宫后会用得到。” 婉桃立马僵住手上的动作，不可置信地望向方雄，只见他十分的平静望向远处皇上与晚柠的背影。 “皇上他？”，婉桃嘴唇颤抖着问道。 方雄点点头，补充道：“皇上他早就知道，现在宫中危机四伏，公主出宫或许会更好。这包裹里是皇上亲自准备的物品，你们出宫后或许都用得到，万万小心保管。还有，麻烦婉桃小姐先不要让公主知晓此事，等你们安全之后再说吧。” “是。”，婉桃握紧手上的包裹，沉甸甸的，小心整理好背在肩膀上。 “出宫的守卫都已经打点好，婉桃小姐尽管走便是，出宫之后尽量走远些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明早太上皇若是发现乐颜公主失踪，必定是要掘地三尺找人。但以前的出城令牌已经受到太上皇的管制，如今已经不能再使用，婉桃小姐若是信得过，今晚我将新的出城令牌送过来。” 远处的晚柠与子珩并肩坐在台阶上，晚柠将头靠在他的肩，在微风的吹拂下还能看见两人飘荡的头发。婉桃静静地看着，她心里十分没底，也不知道未来该何去何从。 没一会，太上皇见子珩久不来，便又派了新的宫人前来催促。那宫人跪在地上，请了又请，势必要将子珩带走。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虽然心中万分不舍，但到时间了，就不能再紧握着双手不肯放。 晚柠悄悄拭去眼角的泪水，直起身子，对着子珩说着以前常讲的笑话，假装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你再不去，太上皇怕是要亲自来请了，你快去吧。等你回来，我们再讲，好不好？” “颜颜，那你会等我吗？” “当然了！快去吧。” “不行，这里夜晚还有些凉，我先送你走吧，颜颜。” “不用，我正好还想和婉桃随便走走，散散步。子珩，这次我送你吧，我站在这里等你走了之后再走。” 子珩见她态度坚定，也不再拒绝，转身用力地拥抱住她，将晚柠全部揽在怀里。趁着她不注意，偷偷地擦去自己眼角的泪水，亲吻在她的额头。 走前依依不舍，每走出两步便要回头招手，短短一百多米的距离生生走出了十八相送的剧情。 子珩强忍着走出晚柠的视线，虚弱的身体便再也忍不住，他一手扶住墙不让自己跌倒。另外一只手从衣服的口袋里摸出那枚蝴蝶玉佩。傻瓜，他练武多年十分警惕，怎么会察觉不出拥抱的瞬间晚柠的小把戏呢！ 他清楚的知道恋人的一举一动，只是假装强撑罢了。 “皇上，你怎么样，我去叫太医！”，方雄立马上前扶住。 子珩摆了摆手，将他拦了下来：“不必了，没用的。方雄，你去送送她们。” 方雄打量着子珩当前的身体状况，深知自己此刻不能离开他，但他又知道皇上是固执的并且身边现如今已经无人可用。他只能去帮助皇上，所以应了下来。 转身离开的时候，方雄又被子珩叫住：“慢着。”，随后将手里的蝴蝶玉佩递给他，补充道：“悄悄地将这枚玉佩还给乐颜公主，这个还是在她那合适，我已经有其他的纪念品了。” 说罢，子珩握紧了晚柠给他做的独一无二的香囊，散发出浓郁的味道在风中蔓延，在充满艾香的地方飘荡着。 子珩独自去参加太上皇的鸿门宴，方雄则暗中护送公主和婉桃出宫。可就在他为她们送新的出宫令牌之时，忽然收到皇上在宴会上吐血的消息，无奈之下只能先行赶回宫中。 那一晚，婉桃等了许久，始终不见方大人出现。 第275章 蒙珠遇刺 “小……小姐。” 望着晚柠失魂落魄的样子，婉桃很是担心，安慰的话却也怎么都说不出口，只是轻声唤了她两下。 晚柠深吸一口气，用袖子擦拭着止不住的泪水，强忍着发红酸苦的眼眶挤出苦涩的笑容，站起身耸耸肩，说道：“我们走吧，子珩之所以瞒着我也是怕我不走了，我们不能让他的苦心白费。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带这么多钱难免路上遭人惦记，多有不便，婉桃将这些多余的金叶子和珠宝交给柳青泉吧，相信他会处理好这些的。” “是！” 短暂地收拾好情绪，晚柠与婉桃再次来到街上，他们找了个茶摊等待着和静公主进城。周围的人行色匆匆，已经从皇帝驾崩的震惊中变得平常，又恢复了往日自己的生活。他们依旧靠着交流宫廷密事和道听途说的八卦，换取生活的一点乐趣。 身后的小贩便小声感叹着：“哎呦，皇上年纪轻轻的，怎么人就走了。” 另外一个小贩搭腔：“谁说不是呢？要我说每个人能享的福是一定的，福气享完了就要走了。谁让他福薄呢！” “皇上还福薄？你看看那些去参加选秀的小姐有多好看！”，又有人感叹道。 “对了，皇帝都不在了，那这些秀女怎么办？” “嘿，你操得什么心？这种事哪里轮得到我们想，皇上不在了，就再选一个新的皇帝得了。” “哟，你今天不得了了，敢说这么掉脑袋的话。不过，皇上暂未娶亲，下面又没有子嗣，皇位会由谁担当呢？” 另外一个人冷哼一声，待所有人的目光汇聚过来，他才解释道：“这就不知道了吧，我有个亲戚他邻居的侄子就是在朝廷认知，听说他们已经发了通知，现在大小事都交给了太上皇处理。说是太上皇，其实也是名义上的皇上。” “哟，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他们说得兴起，这时候摊贩老板担心他们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牵连到自己，连忙上前驱赶：“去去去，我这里是喝茶吃饭的地方，你们聊这些就去朝堂上聊，小心哪天舌头不在了！” 被浇了凉水，自觉没趣，那群人也就散开了。 耳边清净，但那群人的话还是听在了耳朵里，她走得急那群秀女该怎么办？ “二位，您点的茶好了？” “多谢，老板您知道这和静公主什么时候来吗？” 小贩抬头看看日光，满脸堆笑：“看这时间差不多了吧，你看那边，土漠的公主早就已经等在这了。” 晚柠顺着他地目光望去，果然那里停着一个巨大的轿子，周围也已经围了许多人。晚柠回过头，端起茶盏抿了一小口，却被难喝的味道攻击。 心中大惊：“不是吧，做这么难喝真的有人买吗？这种若是在自己家小区楼下摆摊儿，估计一份也卖不出去，不倒闭都要被怀疑身份的程度！” 算了算了，现在特殊时刻，就不要求那么多了，谁让这个摊位最为隐蔽呢。是个观察情况的好地方，也不会被人发现。 晚柠眼睛滴溜溜乱转，观察着外面的一举一动，脑瓜里规划着等会儿的路径。这时街道上传来一阵马蹄的声响，晚柠朝着声音望去，却看见了老熟人——方贺，他正牵着没精打采的星星去斜对面的医馆。 “他怎么在这？”，晚柠小声嘀咕道。想来上次在郊外见面，他还与蒙珠骑着马在夕阳下驰骋，好不青春快活。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方贺也是从军营回来探亲的，今天也到了他离开的日子。 婉桃恰好也看见了这一幕，出言解释道：“那里原是家兽医馆，方少爷带着马儿前来，想来是星星生病了。” “那马儿无精打采的，准是如此。他倒是心细，今天就要出城跟随部队去军营，现在还有功夫照顾马儿。蒙珠真是没托错人。” 两人耐心等着，忽然间人群中响起一阵敲锣的声音，随之响起一人高声叫喊：“和静公主到，众人回避……” 闻此声后，道路两旁的行人纷纷退至道路两旁，瞬间将主干路让了出来。紧接着乐器队伍出场，浩浩荡荡敲锣打鼓，各色乐器齐上阵。 “小姐？”，婉桃见晚柠看得出神，关心地叫了一声。 晚柠回头凑近她的耳边，低语解释道：“我只是在想，和静公主的回城的阵仗要比我来的时候大太多，亏了亏了。” 这个时候还能开玩笑，婉桃也就暂且放下心来。 乐队响了十来分钟，随后出现并排两辆车子各自带着巨大的牛角一般的东西，车上还站着两个人，鼓起的腮帮子像金鱼，吹出的声音沉闷庄严。这边过去之后，又出场侍女小队，她们穿着土漠的传统服饰每人手上都捧着和静公主的生活必须之物，无处不彰显着她在土漠所受到的重视。 最后和静公主才姗姗来迟，一个硕大的轿子，需要十六个精壮男子抬着，轿子四周绑着飘逸的丝带随着轿子的抖动左右摇晃，十分美丽。和静公主坐在轿子中央，影子在飘荡的丝带中央若隐若现。 “瞧这排场，听说当时她还不愿意去和亲，要是不去再南邺怎会有这样风光的时候！”，那个八卦的小贩又开始絮叨，看来他对当年的事情也略知一二。 再看另一边，原本围着的官兵也四散开来，隐隐约约可以看见蒙珠骑在马上的影子，她身旁的穆修倒是看得一清二楚。作为土漠的王子和公主，今日特意前来迎接土漠的王妃也算合情合理。 以后难得有机会再见他们，本还想再多看一眼，但时间不等人，错过城门开放时间出城的机会就没了。于是晚柠拉起婉桃，留下茶水钱悄悄从道路两旁的人群中往城门的方向走去。 刚走出几步，身后突然传来马儿的嘶鸣，紧接着响起一阵嘈杂。晚柠回头正好看见蒙珠的马儿受了惊般翘起前脚，而后甩开蹄子往前朝着王妃的轿子冲撞而来。 经过晚柠之时，似乎听见蒙珠喊了一声“父王！”，但很快又没了声音，晚柠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这时许是马儿的嘶鸣引起兽医馆里的马的共鸣，突然一匹银色的马从兽医馆里冲了出来，身后还跟着苏贺着急地身影，他拼命想要制止星星。可是看见主人的星星，早已不受控制，飞快的朝着蒙珠的方向跑去。 说话间，蒙珠骑着马已经到了和静公主的轿子前，尽管她费尽精力拽住缰绳都无法让马冷静下来。在仅有一步之遥时，马儿高抬前脚带着蒙珠一跃腾空，似乎想要越过这顶硕大的轿子。 嗖—— 奇怪的声音从晚柠的耳边擦肩而过，还不等她分辨出来，只见骑着马儿的蒙珠突然松开拉住缰绳的手，直直地从马上掉了下来。待晚柠看清楚之时，蒙珠的胸口插着一支箭，鲜血染红了身上的衣服，就连嘴角也有血流出。她躺在地上，嘴巴一张一合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一旁的婉桃反应极快将愣在原地的晚柠拉走，身后传来百姓的叫声，和士兵的拔刀声音，以及着急地通报：“有刺客，有刺客！” 第276章 孤立 “蒙珠，醒醒，蒙珠！” 声嘶力竭的呼喊声在身后响起，晚柠慌张失措心乱如麻，不敢相信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悲剧。被婉桃拉着穿过混乱的人流，被奔跑的人撞得生疼，她拼命的扭过头朝着蒙珠的方向望去。 可除了被堵起来遮挡着的将士，什么也看不见。其中传来穆修慌乱地叫着太医，这一刻她就明白，情况要远比自己想象中的差。箭正中胸口，蒙珠此行凶多吉少！ 好不容易穿过人群，一抬眼地上躺着一匹银色的马，它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身旁是一位少年，无助地跪在地上，手足无措地抚摸着它的脖颈。那一瞬间，少年也是收到了什么感召般，他回头看向晚柠的方向。 四目相对的瞬间，明显都认出了彼此，是苏贺。旁边躺着的奄奄一息的马，正是那匹说好要载着蒙珠回到土漠的星星，现在他们都没有机会了！ 苏贺还未开口，苏府的家丁立马围了上来，生怕刺客伤到自家少爷。见有其他人过来，这会儿也不是叙旧的好时候，她往下压了压帽子拉住婉桃的手腕立马跑着离开这里。 因为刺客的缘故，原本计划敞开的城门也已经提前关上，等晚柠两人赶到的时候早已重兵把守，还未出城的人也都被带到一边盘问。 “小姐，怎么办？”，婉桃握着晚柠的手腕，生怕两人就此分开。 “事已至此，先回小悠家吧，一切再从长计议。今日南邺城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怕是一个苍蝇都别想出去。” 出了这样的事，大街上都是士兵在盘查。晚柠担心有人跟踪，特别绕了远路又走了小路这才回到小悠家的小巷子。婉桃叩响大门却不见有人来开，心里也犯了嘀咕：“奇怪，怎么没人开门，唐奶奶平时这个时间都会在家里的？” 晚柠将耳朵贴在门上，屋里一片寂静毫无动静，立马就慌了。心里有不好的预感，短短的时间里她已经失去太多人，好像所有与她相关的人都在这段时间遭遇了不幸。关于她的故事突然开了倍速，似乎在完成什么kpi，赶什么ddl，疯狂地让身边的离开或者死亡。 晚柠没了耐心，她使劲一推门竟然打开了，她与婉桃对视一眼：“门没锁，糟了！”说罢晚柠立刻冲了进去，婉桃紧随其后，她们唤着唐奶奶、豆子、柳青泉、唐小悠的名字，可没有人能回答她。 屋子里一片狼藉，唐奶奶经常呆的厨房菜被扔的到处都是，补了又补的碗终于碎在地上，装着柳青泉和豆子去挑的水的缸也破了一个大洞，水留了一地，到处都是。 “小姐，你快来看！”，在房间寻找的婉桃惊慌的叫着，晚柠不假思索地冲出去。 等看到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房间时，晚柠竟然有一丝的轻松，还好不是她想象中的模样，那他们就有可能还活着。 房间的东西被翻得七零八落，衣服被子扔的随地都是，就连床底里的东西也都被拉了出来。生怕有所遗漏的地方，看起来不像是出自一人之手。 “小姐，你看这个。” 晚柠朝着她的方向望去，在凌乱的房间中桌子上却完好无损，上面甚至放着两杯已经凉的茶。 “竟然还有心思喝茶，看来，这次来的人是我们的老朋友。”，晚柠说着自己的猜测，但很快就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她拿起杯子竟然发现下面压着一枚金叶子，正是她留给柳青泉的，这些金叶子也能看出是皇宫里的东西。这次来的人明明把什么东西都拿走了，却独独留一枚金叶子放在这，必定不是单纯的为了钱财。 想到这里，晚柠竟然淡然地坐在椅子上，拿起茶壶直接喝起来。望着她这反常的模样，婉桃反而有些担心，问道：“小姐，我们现在怎么办？” “等，”，晚柠拿起那枚金叶子在面前转动起来，折射出的金光在脸上来回打转，随后她补充道：“敌人的目标是我们，他们还想拿着柳青泉和唐小悠的名对付我们，又怎会这么轻易的让他们死掉！他又知道我们的下落，却不肯报告官府，看来是想亲自应对我们。既然如此，就等着背后之人主动来见我们吧。我倒想知道，什么人，这么恨我！” “小姐。” 晚柠深呼吸，背对着婉桃摆了摆手，宽慰道：“没事，船到桥头自然直，婉桃你先躲起来吧，万一我出了什么事你还能救我，好不好？” 聪慧如婉桃，她又怎么会不明白晚柠这么说，只是不想让她跟着自己入险境，也明白自己现在无人可求助。自从自己背叛太上皇，就再也没有机会重回他的阵营，与子见或许勉强也能算上一些交情，可他跟着祁王早就去往北祁，怕是终身不会再回来。在婉桃看来，自己早就是死过一回的人，或者以前的日子生不如死，她什么都不怕。 于是婉桃并没有回答，只是坚毅地望向晚柠，恰好晚柠也朝着这面相望，对视的一眼都已明白对方的答案。 两人将狼藉的房间大致收拾归位，又将那些已经坏掉的东西全部丢掉，弄完这一切已至晚间。总算又有些家的样子，剩下的时间两人干脆靠着在院子里席地而坐，望着天上逐渐圆润的月亮，等着幕后之人的召唤。 这一次，即使是凶多吉少，但抱着必死的心也要将他们救出来，晚柠已经不能接受身边再有人这样离开。 直到夜深周围都僻静，一支箭刺破天空擦过晚柠的耳朵直直地插在身后的门上。 “小姐！” 晚柠下意识捂住耳朵，朝着箭射来的方向看，这时婉桃已经将那箭拔了下来。 “我没事我没事，这箭上可有东西！” 婉桃将箭交到晚柠手上，回答道：“没有。” 晚柠盯着箭仔细地看，小声嘀咕着：“居然没有信，他们费这么大周折图什么呢？” 她又仔细看着那箭，盯着上面的花纹，突然间灵光一闪站起身来，拉着婉桃就往外走。边走边嘀咕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第277章 成为猎物 那箭上的花纹她见过，就在得知子珩要重启武器坊之时在他的书桌上，正是出自那个武器坊。 此人如此大费周折，什么字条信息都没有，独独是射过来这一支箭。因此，晚柠怀疑柳青泉等人的下落与这个武器坊有关，于是两人马不停蹄地朝着那个方向赶去。但这个废弃的武器坊不在城中，若想过去必须要先出城。 两人急匆匆赶到城门处，此时这里好像早就做好了准备似的，白天还重兵把守的城门如今空无一人。 晚柠左右打量起身就要朝城门走去，一步还未迈出就被婉桃拉了回来，她的表情担心眉头深锁，低哑的声音阻止着晚柠上前：“小姐，这里可能有诈。” 这空荡荡诡异的样子，就差把“有鬼”两个字写在城墙之上挂起来，但凡有眼睛的人看一眼就能明白。 晚柠温柔地抽出被婉桃拉着的胳膊，洒脱无畏地一笑，有些苦涩地劝道：“婉桃，今天我必须去，柳青泉、唐小悠、奶奶还有豆子不会无故失踪，必定是被抓去了。如果我不去，他们也许会死，婉桃，我们现在孤立无援，没有从长计议的机会。现在，只能釜底抽薪。” 说罢，她又担心太过消极，又苦涩一笑劝勉婉桃也是劝说自己：“反正，我们躲在这里早晚也会被他们找到的，既然这样整日担惊受怕，不如我亲自去，你说对吗？对了，他们要找的是我，你就别去了，保留革命火种，若是我明天还没回来，你就去找人救我，好不好？” 婉桃的双眼噙着泪水，在与晚柠相见的一天，从未想过两人有一天会有这样的经历。不过，就算她提前知道，她还是会来，会更加庆幸这次终于可以做对的决定。婉桃摇了摇头，拉住晚柠的胳膊往怀里拉，顷刻之间两人就换了位置。 望着她含笑的泪眼和不舍的眼神，晚柠就已经明白婉桃接下来的打算。只是晚柠来不及抓住她的手腕，她伸出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小姐，就让我先去看看是否真的有埋伏。” 随后，婉桃拉紧头巾，低着头毫不犹豫地快速朝着城门的方向走去。结果并未如她们所猜测那样，婉桃竟然真的顺利走出了城门。 “不是吧，楮国的守卫真就这么松散。”，晚柠在心中吐槽：“这样下去，楮国真是早晚要完蛋。” 不能让婉桃久等，晚柠起身正欲跟上，这时忽然从四面八方冒出来四个黑人，他们站在城墙下交头接耳好一阵，忽然又四散开来其中两个也跟了出去。 “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晚柠左右张望确定没有人出来后，她猫着腰飞快地从城门虚掩的大门溜了出去。 出城门的那一刹那，还仿佛在梦中，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跑，快跑。” 听着内心的声音，晚柠也不看方向朝着前方拔腿就跑，似乎将这座城里的一切东西全部抛在脑后，这一刻她是自由的。就像无数个夜晚的梦中的景象，她在夜色下经历各种各样的冒险，并在闹钟响起的那一刻醒来回到现实世界。 这一刻，晚柠似乎找到了以前的感觉，头发随着身体的摆动飘动，嘴角带着笑，在心里数着闹钟响起的那一秒。 可是，等了好久直到跑到力竭，她开始诧异，思绪开始回到现实。突然没了力气，跌坐在地上，望着地上布满泥土和石子的路，咯得身上小腿生疼，抬头望向夜空一切都没有变化。再看面前已经分成了两条路，一条是离开南邺城，而另一条是去往武器坊的。 “自由啊，是自由的味道。”，晚柠撑着地板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自嘲般的说道：“好不容易出城，命运啊你为什么非要捉弄我，我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玩我能有什么意思呢！” 晚柠摸了摸身上的匕首，转头毫不犹豫踏上去往武器坊的路。 另一边，武器坊的寨子上早就等着两个准备看戏的人，虽然唱戏之人迟迟没有到来，但是他们似乎对这场戏还是充满了兴趣。为了打发这无聊的时间，其中一人从旁边的盘子里拿出武器坊新做的弓，放在手里仔细把玩，摸索着上面精美的雕刻。 又拿起一支箭，上面的花纹与今晚晚柠收到的一模一样，毕竟是同一批生产出来的。他搭上箭，拉开弓，左右瞄准，都觉得没意思。这时，他将拉开的箭对准身旁坐着的女子，那女子也见识了他的疯癫，生怕他真的松开手将箭射向自己的喉咙。 发抖，握紧拳头的胳膊止不住颤抖，那女子低着头只敢用余光望向那疯癫的人，甚至不敢开口求饶。 “哈哈哈”，那人笑着，心情似乎不错，看见瑟瑟发抖的女子竟然多了一份怜香惜玉，说道：“别怕，你这样的美人我怎么会伤害你呢？会射箭吗？” 那女子摇了摇头，抿着嘴说道：“不会。” “来，我今晚教会你。”，说罢，那人仅张开大臂形成一个环形。 那女子不敢拒绝，虽然两股战战还是强迫自己站起身来，缓缓走到那癫狂的人面前，侧身行礼，以半蹲的姿态钻进他的怀中。却又不敢靠的太近，身体僵硬着像一根木头。 瞧这楚楚可怜的模样，那疯子来了兴趣，仰天大笑顺便放松下来将胳膊搭在那女子的肩上。双手握住女子的手帮助她握住箭，拉开弓。 “来，朝这里看。” 那女子听着他的指挥，眯着眼顺着箭的方向望去，虽然害怕却也强忍住恭维道：“您真厉害，我一下子就学会了，我爹在我小时候也教了我多回，只是我怎么也学不会。” “哈哈哈，你很聪明定是你爹不会教，以后我教你啊。”，那疯子开怀大笑，趁机亲在那女子的脸上。 随心有不甘，那女子只能挤出一个微笑。 正当两人“打情骂俏”之时，远处出现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朝着寨子的方向奔跑而来，像只小兔子在月光下逃命。 那疯子握着女子的手，再次拉开弓箭瞄准那朝着他们奔跑而来的身影，凑近那女子的耳朵小声问道。 “学会了吗？” “没……还没……” “那可等不了你了，瞧，猎物来了。” 第278章 糟老头 “啊——” 不等那女子做好准备，手中的弓箭便已经被那人放开，离弦的箭朝着晚柠的方向直直飞去，却又擦着边飞远。 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让晚柠一阵后怕，立刻侧身灵活的躲在一旁的草丛中。 “爷，好箭法！”，见此情形，那女子立马欢呼着喝彩。 那一箭的目标本是射中晚柠的腿，想要看着她一步一步爬过来，没想到失了手。这时的喝彩倒像是一种讽刺般刺耳，那人蹙着眉头松开环抱着女子的手背过身去。 “爷，您怎么了？” “到底是无人可用，杜宰相怎么认你这么个蠢钝的干女儿？” 诚惶诚恐的女子立马变了脸色跪在地上行礼，边磕头边求饶：“太上皇，您息怒，青羽该死说错了话，恳请太上皇恕罪！” 太上皇又变了脸色，转身走到她面前，两根手指抬起她的脸看向自己，乐呵呵地笑着。他这个年纪的人一笑，松垮的皮都扯着十分恶心，虽然身体写满了抗拒，柳青羽还是强装着镇定，挤出微笑听着。 “说过多少遍了，在外不要称呼太上皇。杜宰相虽然办事不利，但他的眼光没错，你确实有几分像太后从前的样子。”，此时，这老东西望着青羽惶恐的脸竟然露出怀念的表情，想起从前两人一起在太子府的日子。 “能像几分太后是青羽的福气，但是万万不敢与太后相提并论，我只是一个小商人家出来的，有幸做了宰相的干女儿。”，青羽连忙求饶。 太上皇心领神会却也有些怒气，他缓缓松开手凭栏而站，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草丛中的晚柠，想着等会儿要怎么戏耍她。这时背对着跪下的青羽说道：“是啊，那时祁王也还小，最喜欢跟在我身后皇兄皇兄的叫着，现在却也成了这副模样，也觊觎着楮国的天下。变了都变了！” “听说你进宫是为了皇后之位？”，太上皇忽然没由来地一句，语气中已经没了开始的和气，不怒自威。 青羽早已经见过太上皇的手段，生怕那些祸事用在自己身上，况且自己进宫后一直替自己与父亲传话的人忽然消失，没了父亲的消息很是心急。她也是求了好久，太上皇才肯带着她一起出宫。若是他心情好，说不定自己还能再见父亲一面。 “太上皇您明鉴，青羽不敢有僭越之心。只是自幼跟在杜小姐身边，听她讲过宫中的见闻，尤其是皇上的风采，所以心生仰慕之情。后来我才反应过来，她口中所说的英明神武的皇上不是当今皇上，而是太上皇您。” “哈哈哈”，三言两语将太上皇哄得很高兴，他伸出一只手，青羽自动扶住起身，这件事也就算了了。 “起来吧，再来教你射箭。” 青羽很有眼色地俯身拾起一支箭毕恭毕敬地递到太上皇手中，趁机眉目传情，尽显自己的乖巧听话之色。 太上皇将箭放在弓上，邪魅一笑，说道：“今晚的好戏还没开场，你在旁边可要好好看着。” 说罢手中的箭朝着草丛飞去，混乱中射中晚柠的衣袖后插在地上。晚柠很是愤怒，双手用力将箭拔出，已知自己在明他人在暗彻底没了躲避的可能。于是将箭绑在中指上竖起来，大声喊道：“他爷爷的，什么人只敢在阴沟里动手脚，有胆量站出来让你奶奶我好好瞧瞧，啥样的教育能教出你这样的败类！” 等了一分钟不见有箭继续射出来，晚柠将外衫脱掉趁机丢出去依旧风平浪静。这时她才敢匍匐着露出脑袋，见寨子上那两个一大一小的身影佁然不动这也就放下心来。拍拍手站起身，假装腿部中箭一瘸一拐地靠近。 可就算是靠近了，由于光线较弱还是看不清那人的脸。她顾不了那么多，一手叉腰张口就骂道：“楼上哪来的宵小鼠辈，缩头乌龟，阴沟里爬行的老鼠，只敢在高处放暗箭，有胆量就下来。我乐颜可不愿意死在没名没分之人手上，还不速速报上名来。” 太上皇放下弓箭，探出头望向明明孤立无援却还嘴硬的晚柠，嘲讽道：“乐颜公主？好久不见了，皇妹！” 终于听见他的声音，确定这件事与自己的猜测一致后，心里也就多了一些平静。 “皇兄，好久不见，只是从前在宫里您也不常露面见得次数少之又少，没想到我这刚出宫就又见上了，怎么，皇兄平日见不得人？” 太上皇丝毫不恼，看上去心情不错，毕竟他向天下人坐实了祁王的谋逆之心，一直以来困住自己的事情也终于得到了解脱，他又怎么会不开心呢！ 只是子珩呢？那是他唯一的儿子！ “莫非子珩没有死？”，晚柠在心里猜测，也急于向他求证。 “皇兄，近来心情不错啊，皇帝驾崩这么大的事都未对你有影响！又听闻蒙珠公主在南邺城遇刺，势必威胁到两国关系，您是有点都不担心？”，晚柠追问道。 “哈哈哈，劳皇妹担心！”，说罢太上皇立刻变脸，说道：“你可是公主的位置呆久了，都忘了自己的身份，还真把自己当公主！你们这点小把戏也能骗得过我，真不知祁王怎么如此愚蠢，还是他以为我蠢，会看不出你的身份来！若是你早些求饶，我兴许……” 话还未说完，晚柠毫不犹豫立马准备跪在地上求饶，想要先服软再伺机而动。可紧接着又听太上皇补充的话“能给你留个全尸”，立马又站起来，把腰杆挺得直直的。 反正横竖都是一死，那还是硬气些吧！ 吞了吞口水，晚柠又使起激将法，怒骂道：“老东西你也不怕说出去被人笑话，被野史传到人人皆知，楮国的天下或许短短，你这人面兽心笑里藏刀昏庸的太上皇可是要被流传千秋万代，人尽皆知！你既想抓我就抓我，何必要冲无辜的人动手！我问你，你把他们藏哪了？” 太上皇也不啰嗦，抬起手拿起弓箭就朝着她射了过去。好在年纪大了，老眼昏花，晚柠躲了过去。 站在高位的太上皇俯视着她，笑道：“你躲过一箭，我就回答你一个问题，看是你命长，还是我的箭快！” “那你快回答，你们抓去的人呢？” 太上皇稍稍抬手，一直站在身后的侍卫忽然走了出来。这里光线差，侍卫身穿夜行服躲在暗处，完全看不见有人，在他们走出时青羽吓了一跳。没一会，柳青泉、唐小悠、豆子还有奶奶便被人绑了手脚和嘴巴丢了上来。 “你可看仔细了，是否要救他们？”，太上皇高高在上。 一旁的青羽听着哼哼唧唧的声音有些耳熟，频频偷瞄。 “怎么，你认识？”，太上皇敏锐的发现她的异样，扭头问道。 “没，不……不认识。” 第279章 坠落蝴蝶 听到“没关系”三个字从柳青羽的口中说出，原本还在挣扎的柳青泉彻底不动了，好似一条受伤的狗躺在地上。 “没有就算了，若是有关系，说不定看在你的面子上也就饶过他。”，说罢，太上皇手从背后握住柳青羽的脑袋，用力抵着强迫她看着楼下的晚柠：“那就好好看着吧！” 随后太上皇一次拿起三支箭搭在弓上，甚至不用眼睛去瞄准，仅凭着感觉朝着她的方向射去。并非真得要她死，只是把她当做玩具逗乐解闷子，就要看着她躲避死亡时的慌张，从而给自己带来这种病态的快感。 还算幸运，箭只擦破了衣服蹭破了皮，在晚柠的躲避之下还算安然，只是头发凌乱衣衫不整。 太上皇站在楼上看戏，甚至让人搬上来一把椅子坐着，说到：“没想到你还真有点功夫，祁王究竟从哪里找到的你，还是说他从离开南邺那天起就在策划此事，专门培养你这么一号人物来狸猫换太子！勾引珩儿，挑拨我们的父子亲情！你就该死！” “闭嘴，老东西，话可真多，你不配提子珩！”，晚柠站在楼下，双目恶狠狠地盯着楼上的太上皇，想要将他生吞活剥撕成碎片：“听着，我知道你想抓的人是我，跟他们无关，况且他们若是这么死了无端让人怀疑。要不这样，我跟你走，放了他们，可好？” “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晚柠在太上皇拉长音时立马应下来，把手里的箭丢在地上，害怕他反悔抬起腿就要往前上。 “天真的人！”，这时太上皇又说完后边的话，当场的到晚柠一个白眼，紧接着晚柠又蹲下将箭捡了起来。 “那你开个价，不然明日你乱杀无辜的消息就能传遍整个南邺。老家伙，你不会真以为我就一个人前来赴你这鸿门宴吧，只要没人回去那人人都会知道这等龌龊事。”，晚柠还在挣扎：“怎么样，做个交易吧，拿我换他们？这桩买卖不亏的。” “啰嗦。” 太上皇听后只说了两个字，然后挥手示意这时原本躲在暗处的侍卫从四面八方突然出来，他们手中各自拿着弓箭对着晚柠。 “不是吧，这老东西是想把我射成刺猬吗？”，晚柠心想：“完了完了。” 一边做出害怕的姿态连连后退，一边从身上摸出药粉趁其不备扔在地上，顿时烟雾大起。 “射箭！” 一声令下，无数箭从天而降，待烟雾散尽这才停手。这时太上皇起身探出脑袋朝着楼下望，还未看到晚柠的尸首，忽然察觉脖子一凉，正欲伸手检查却被喝住。 “住手，不然我这刀就要割断你的脖子，听着，放他们走，我跟你回去！”，晚柠此时已经登上了二楼，心中十分感慨子珩在复原武器坊时特别修筑的暗道，关键时刻又救了她一命。 太上皇缓缓伸出一根手指，脸上丝毫不慌张，开始了讨价还价：“你只有一个人，一个人换四个人，这买卖可不划算。” 晚柠拎起他的衣服，将匕首更靠近脖子，戏谑地盯着这张面孔。从小她就知道弱的怕强的，强的怕混的，混的就怕不要命的。今天她把命都舍出去了，那还有什么可怕的，该怕的是他们。 “两条？您堂堂一国之君的命自然要金贵些，拿你多换几个人，不亏！”，晚柠眯着眼睛似乎要把他生生剐掉。 再一瞧太上皇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脸上带着居高临下的神秘的微笑，偏偏这个微笑是晚柠最为厌恶的。这种被审视、被瞧不起、被狠狠拿捏的表情，好似自己是个被戏耍的猴，被拿捏的蝼蚁。 如此，晚柠手起刀落干脆利落地插在他的大腿上来回扭转，此时太上皇表情痛苦，整张脸疼的扭在一起。这次换晚柠居高临下欣赏他的狰狞，随后将刀子拔了出来在他脸上蹭了两下，又将刀刃死死抵住太上皇的脖颈。 “听着，我没跟你开玩笑，放了他们我跟你回去。这不是跟你开玩笑，不然这把刀就会插在你的咽喉上，反正都是一死，带你走我也不算亏！”，晚柠厉声说道。 可这个太上皇的表情虽然痛苦却丝毫没有听之任之的意思，他咧着嘴反而嘲笑着晚柠，右手握住晚柠的匕首，说道：“这把匕首，还是当年我送给珩儿的，没想到现在以这种方式还给我！” 鲜血从他的手掌缓缓滴落，滴答滴答掉在地上。 晚柠惊恐的睁大了眼睛，没想到这个人也是个不要命的，喃喃地说道：“疯子！” 太上皇趁机抓住她的肩膀，死死抓住她的衣服，电光火石之间两人的位置交换。晚柠被他抵在寨子的栏杆上，身体一大半露在外面，快要失去平衡跌落下去。 她心想着：“就算死，也要拉着太上皇一起。” 于是晚柠也死命拽着他的衣袖，两人形成铰链的姿势，谁也不肯放开手。 “你们总是这样，都不愿意听我的，跟我斗，你们只有死路一条！你是这样，珩儿也是这样，祁王偏偏也是如此。为什么都要与我作对！” 说话间，太上皇一掌拍在晚柠的手腕上，胳膊磕在栏杆上失了力气手上的匕首不由自主掉落在地上。晚柠下意识扭头去看，这时太上皇又一掌拍在她的脖子上，顿时头昏眼花站不稳。 确实虽然年事已高，但是年轻时他也是个武将，身上的功夫还在。即使后来念了佛心里也是打打杀杀的事情。 不等晚柠反应过来，他又一掌拍在晚柠的腰间，顿时巨大的疼痛让她发出嘶吼，眼睛更是发狠睁不开来。随后太上皇便将她从栏杆上翻了过去，从二楼丢了出去。 坠落，死亡的气息如此接近，晚柠感觉自己什么也抓不住。直到触及地面那一刻，身体每一处地方都在疼痛。好在她护住了头，姑且保住了一条命，但每动一下都是钻心的疼。 余光恰好看见太上皇变态地欣赏他的“杰作”。 “疼……好疼……” 晚柠挣扎着翻过身躯，鲜血从嘴角流出，艰难地在地上爬行要离开这里。 第280章 再见胡游医 站在高处看着曾经厌恶的人如虫豸一般在地上艰难爬行，太上皇的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快感，好像这么多年来的压抑突然翻身了，这个瞬间所有他不喜欢的人终于都被他打败。他像个胜利者，静静地“欣赏”了好一会。 直到晚柠已经能够爬远，认为自己有机会脱险之时，太上皇又拉开弓箭对准对准晚柠，变态地幻想着她死亡那一刻。 子珩修复的武器坊本是为了保护楮国的安宁，如今却被太上皇用来刺杀晚柠。可就在松开手的瞬间，一个黑衣人及时出现，用剑替她挡下了这一箭。同时干脆利落地从地上拉起晚柠，揽在怀里飞快地逃离这里，他不恋战，来这的唯一目的就是救下她。 上下的颠簸，身上快要散了架，痛的眼泪直流。走了许久，直到远离了那里周围没了危险，晚柠开口道：“慢点，穆寻。” 穆寻诧异地低头，掀开自己的面罩，问道：“奇怪，你怎么知道是我？” 晚柠痛地眨眨眼睛，反问道：“除了你，还有谁是小卷毛呢？谢谢你来救我，但是慢一点，不然等地方我就东一块西一块了。” “看起来你没啥事儿，还有心情开玩笑。”，虽然在反驳，但是穆寻还是放慢了脚步，将她公主抱在怀里，让她相对舒服点。 “暂时死不了。” “明知道不是对手，还非要一个人过来，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晚柠眨眨眼，缓了口气，她当然清楚。 “搏一搏咯，死马当作活马医，反正也无人可用总不能看着他们因为我死。冲动，还是太冲动！你怎么来这了？” “一个旧友托我来救你。”，小卷毛并非撒谎，但提到在楮国的旧友晚柠也就只能联想到“穆修。” “穆修？是他让你来救我的？”，晚柠想要从他口中确认答案，但小卷毛却也不再说话。 晚柠还以为他不说话是不方便，实际上默认了此事。现在仅凭自己一人实在没有办法拯救柳青泉，穆修或许可以。 “替我谢谢他，顺便有可能的话，可不可以拜托他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能不能想办法救一下柳青泉他们，如果不能救，能不能确保他们活着？” 晚柠的眼神真挚，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小卷毛低头的片刻望向她水灵灵的眼眸，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况且他清楚自己朋友的秉性，若是她交代的事情，他一定不会拒绝。于是点了点头，抬眼望向远处漆黑的深夜：“我考虑考虑，你等着吧。” “傲娇鬼，这件事就拜托了。现在我们去哪里？” “去把你卖掉！” “幼稚鬼。” 迷迷糊糊中，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等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床上，眼皮有千斤重。环视一圈，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破旧的床上，四周是用泥土砌成的黄色墙，地面倒也算干净。 挣扎着想要起床，身体就像是哪吒三太子刚被莲藕重塑身体后的僵硬，身上的每一处骨骼都像是刚才聚在一起，彼此还不太熟练。尝试了很多次，怎么也起不来，于是就这么大喊着：“来人啊，有没有人啊！快来人，救命呀！小卷毛……” 喊了好久，口干舌燥始终见有人过来，于是她也在心里泛起了嘀咕：“不是，这小卷毛该不会真得把我给卖了吧！” 不死心，再次拼尽全力大声喊道：“有没有人啊！” 这时门外面响起了匆匆的脚步声，随后一个男声出现：“有的有的，小姐别着急，我这不是去给你煎药了吗？” 咦，声音有些耳熟，晚柠努力地卷腹扭头看去，只见那人背对着自己正在将汤药放在一张只剩三条腿靠着墙的破桌子上。 “煎药？我这身体还有救吗？” 药有些烫，他揉搓着手继续背对着晚柠讲述道：“要不说小姐幸运呢，若是一般人那准是没救了，可是你遇见了天底下第一神医，保证你没事。小姐，来再让我看看？” 晚柠立马躺好将脸蒙住，等着这个神医靠近伸出手为自己把脉之时，晚柠再出其不意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死活不肯放开。 这时神医才看清楚她的脸，想要走却也晚了。 “好你个江湖骗子，之前在祁王府骗我金子，现在又想骗什么？你那个‘妙手回春’的手服怎么不带了？”，晚柠质问道，好不容易碰到那个从客栈一走了之的胡游医，今天怎么也不会放过他。 胡游医挣脱不开，红了脸，伸手指着晚柠，辩解道：“你你你，你空口无凭，小心我告你诽谤啊？再说了昨天要不是我给你治病，你都看不见今天的太阳，算你幸运，昨晚没灯没看见你长啥样，要是知道是你，我肯定不会救。你这样恩将仇报的人，没人儿会心疼你。” “你，怎么还倒打一耙，再说了，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证据呢？某人离开客栈之前，还留了一封信，可还记得内容？恰好我有这个保留书信的习惯，不如拉了你去官府好好谈谈。”，晚柠也不甘示弱。 俗话说：狭路相逢勇者胜。这下还是胡游医败下阵来，求饶道：“得了，我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你一个病人计较，这样我把你治好，就算两清了，可还行。” “这还差不多，”，晚柠正要松手，又担心这人使诈不告而别，到时候自己就真的叫天天不应，于是顺手从他背后把常用的葫芦拿下：“空口无凭，我现在可追不上你，这葫芦我就先保管者，等你治好我再还给你。” 这下胡游医急了，却也没有什么应对之法，在屋里来回踱步气得团团转：“昨天就不该看在那个少爷的面子上救你，哼，你最好睡觉的时候睁一只眼睛。太坏了，你这人！” “得，他肯定给了你一大笔钱，你这是看在钱的面子上吧。不管，我好之前是不会还给你的。”，晚柠回答道。 这下胡游医也哑口无言，气鼓鼓地将汤药端了过来。 “喝罢，好好的祁王妃不做啦，又来过这么狼狈的日子？” “管得着吗？” 第281章 婉桃的旧疾 “嘿，你这人好心当作驴肝肺，活该你过不了好日子。得好好的王妃之位废了不算，还落到这个地步。” 胡游医一直嘟嘟囔囔个不停，非常为她这个短暂的荣华富贵感觉到惋惜。见晚柠喝完药，上前顺手将碗接了过来，转头悄默声儿地朝着门外走去。 “慢着，你要去干嘛？”，因为现在孤身一人，又身负重伤，偏偏这老头是晚柠能够握住的唯一的稻草。所以对他的一举一动格外在意，生怕趁着自己不注意的时候悄默儿声离开这里。 被这么一问，胡游医感觉自己被冤枉了，于是抓住这次机会故意激动地跳起来，双腿离地好似一个大蛤蟆，将碗递到晚柠的面前质问道：“去哪去哪？我能去哪，去给你洗碗。” 又手指着自己现在充当“物”质的酒葫芦，硬着脖子别着头，气鼓鼓地说道：“再说，我的葫芦还在你那呢，我能丢下它一个人离开吗？要走，我早就走了，还用等到现在？哼，要不这样，这个碗你去洗，我不伺候了！” 说罢，胡游医将碗丢在桌子上，碗抵在桌面上转了几圈，自己则气鼓鼓地背对着她坐下。看他这个反应，晚柠当下也因为自己失言稍微有些抱歉，单手撑着桌子努力朝着他的方向去望。只见他的胸前鼓鼓囊囊的凹凸不平，依稀还能看出金锭的形状，这下也侧面证实了穆寻走之前给了他足够的财物。哼，这个老头拿了钱，还这个工作态度！ “算了算了，谁让人家真得有本事呢，有本事的人都有点怪癖。”，晚柠在心里想着，嘴上的态度也有所缓和，说道：“那什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关心你去哪了，这样我需要帮助的时候才能叫你。要不这样，等我好了，我再给你买个天底下最豪华的酒壶，如何？” 本就是做戏，一听还有意外的收获，小老头也就见好就收，拾起桌子上的碗起身傲娇地表示：“哼，这才是对救命恩人该有的态度。” “那还请问神医，我这身体什么时候能好？”，晚柠趁机打听起自己的伤势，虽然现在自己已经出城，但毕竟还在南邺附近始终还是有风险的，时间早晚罢了。现在她想尽快离开这里，又想在离开前找到婉桃的下落，看到柳青泉和唐小悠安然无恙，还有穆修和蒙珠的消息。 想着想着，自己也意识到自己的贪心，忍不住自嘲。 小老头看着她上扬的嘴角，连连说道：“这就对咯，心态好这个身体才能好的快，不然只怕神仙来也难救。” “怎么会呢，神仙来一点我的脑袋，说不定我立马就生龙活虎跳起来。” 胡游医皱了皱眉，被噎得一时无话，眼睛一转心里又有了主意：“得，随你，咱先说好哈，昨天那位少爷给我的钱是让我当时救你的，但是后续治病呢还要耽误我很多时间，所以等你好了也要付我医药费。” “贪心，说吧医药费怎么算？” 胡游医眼睛一转，心里有了主意，伸出一根手指：“一块金子。” “行行行。”，晚柠敷衍而过。 这时胡游医又补充道：“一天！” “你，也太黑了吧。行行行，就这样吧，那我可得赶紧好起来。”，晚柠又想到自己现在行动不便，于是又提出另一个要求：“这样吧，我可以一天给你两块金子，但是需要你帮我找一个人，找到了钱就加倍。” “行，你要找谁？”，看在钱的面子上，胡游医很是心动。 “我的侍女。”，晚柠只记得在祁王府见过胡游医，却忘了那天婉桃并不在自己的身边。 胡游医无语地咽了咽口水，说道：“你以前那么多侍女，我怎么知道是哪个？可有什么特征，你说下我看看。” 晚柠这时也意识到自己的着急完全没用，于是按照胡游医的意思讲起来婉桃的特征：“她的个子与我差不多，就连身形也大差不大，脸上因为旧伤所以常年蒙面，但是如果你能看见她的眼睛，水汪汪的像小鹿一样。” “什么眼睛，什么水汪汪的，我不感兴趣。”，作为常年走街串巷的江湖游医，他对别人的长相显然不感兴趣，但是听到这脸上的旧伤反而来了兴趣：“那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你快给我说说。” “我也没亲眼见过，只听她提起过，脸上是黑色的疤块，这些伤疤不仅会蔓延还会往外生长，像树疤一样十分可怖。而且她的声音也异常沙哑，与旁人都不同，主要你见到一定会认出的。”，晚柠尽力讲着婉桃的样子，期待多说一点就能早点找到她，可说着说着又想起她现在也孤身一人，而且因为自己害得她连原本的庇护也回不去。 但是再看这胡游医，他似乎认真思索起来，在脑海里努力的检索着什么。突然间顿悟，胡游医的眼神都亮了起来，说道：“这姑娘的症状好似中毒。” 这是晚柠从未想过的角度，那一瞬间她五雷轰顶，脱口而出追问道：“什么毒，可能解？” “回头乌！这回头乌啊是南邺的……” 听见“回头乌”的名字，晚柠十分激动就连胡游医后边说的话完全听不进去，喃喃地打断道：“回头乌，我知道，是南邺的毒药，我也曾中过这毒，这毒可解！婉桃还有救！” 胡游医看得一脸困惑，尤其听见晚柠说自己中过毒立马上前拉起她的手腕把脉，确认完后甩开她的手，就连表情也傲娇起来。十分庆幸的说道：“还好还好，那个老头子还没研究出来解毒之法。” 他又对着晚柠说道：“得了吧，你这毒压根没解，只是你中毒之时及时做了催吐，又喝了点药，所以表面上看暂时没有对你的生活造成影响。那晚谁给你催吐的，可真要好好感谢他。” 还能是谁呢，只有子珩，晚柠再次想起他在自己身边照顾的样子，眼睛里难掩失落。 快速收拾情绪，询问道：“回头乌我知道，有朋友告诉我这天底下只有一人能解，只有一人无异于海底捞针，这毒岂不是不可解，我的侍女岂不是没救了？” 胡游医双手背到身后，挺直了腰杆抬起头用下巴看着晚柠，傲娇的表示：“谁说没救了，这回头乌是我师傅发明的，也只有他能解。” “那你师父呢？可否请他来？” “早死了。” “那还说个啥，不就是没救吗，总不能招魂吧？”，晚柠有些不耐烦。 “冒昧！我师父临死前把解毒之法告诉了我和师弟，哼”，说着他的鼻孔喷着气，十分瞧不上的样子，接着说道：“可惜他一直没研究出来，恰恰我研究出来了，这玩意儿也要看天赋的。我的天赋就是比他强，师傅就是最疼我，我就是师傅最好的徒弟。” “嘚嘚嘚，你到底能不能治？” “能！” “太好了，太好了，婉桃有救了！” 第282章 逃亡风波 滴答——滴答—— 耳边断断续续传来水滴落地的声音，本在休憩的晚柠猛地从梦中惊醒，坐起警惕地盯着门外的动静。 经过两天的休整加之胡游医的“妙手回春”的医术，晚柠现在已经好了三四分的样子，至少现在能够强撑着坐起来，偶尔还能像一副被拎起的拼图般小心翼翼地护住自己的“七零八落”的骨头，一手扶着墙颤颤巍巍的走动。 别看她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滑稽，但是在胡游医眼中这是他最为满意的作品，是他实力的证明，若不是有他在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呢！ 话说回来，晚柠这般谨小慎微地把自己挪到门口，望着黑黝黝的门洞和静谧无声的树林，确定没有危险这才放下心来平静地望着胡游医回来的方向。胡游医最近受晚柠之托，每天都会在给晚柠诊治煎药后出去寻找婉桃的下落，借着他游医的身份游街串巷的设定也没什么人怀疑。只是也一直没有线索和进展，往常这个时间他也早就回来了，不知今日真滴一直不见人影。 这刚扶着门框站一会，腰椎的位置就如同刀割针扎般疼，晚柠也不敢再瞎折腾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立刻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手扶着墙慢腾腾地转身。 滴答——滴答—— 这时又再次传来水滴滴落的声音，甚至不偏不倚落在晚柠的额头上，她顺势抬起头被面前的场景吓了一跳。只见穆寻垂头丧气坐在屋顶，两条修长的腿自然的下落，他的腿很直又长即使隔着袍子也能看见里面坚实的肌肉，身穿黑色的夜行衣，卷发听话地搭在两肩，手放在身体两侧在左手中拿着一个酒袋。 他似乎心情很差，眼睛无神地望着远方以至于手里的酒袋偏倚，酒水撒了出来沿着墙壁滴落在地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嘿，卷毛小狗，你怎么来了？”，晚柠率先向他打招呼，将他从思绪中解救出来。 他收起酒袋放在怀中，一只手撑着地板借力轻盈地从屋顶下来不偏不倚站在晚柠的面前。他眨巴着淡蓝色的眼眸，双手背在身后伏着上半身左右打量晚柠，随后站起来直起身体嘟囔道：“你究竟有什么魔力，竟然叫他不肯放弃，一直想着你。” 他一凑近一大股酒香扑面而来，好像被酒腌入味了，做成一道摆在盘子里的白白嫩嫩的腌萝卜凉菜。仔细想想，这爱喝酒爱听曲儿的人设，还真是被他给立住了。 只不过这没由来的一句话，听得晚柠一头雾水，下意识将凑到自己面前的穆寻推开，大声打趣道：“你没事吧，从哪儿喝了这么多酒，没头没尾的说什么呢。谁一直想着我，还劳您告诉他一声，真有眼光！” 在晚柠的眼中穆寻来南邺不久，在这的亲近之人也应该是土漠的人，但这其中和自己关系相近的也只有穆修。所以当她听从穆寻口中听到有人不愿意放弃自己时，下意识以为是穆修，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哪里怪怪的，怪在自己与他关系还没到那一步，也怪在穆修与穆寻的相处也不多，两人关系也没好到这样如同多年的旧友般心心念念。 越是被推开，穆寻越是固执地上前一步，用食指和拇指握住她的下巴仔细的看的长相，还自言自语地点评起来：“像，真像，难怪他念念不忘。” 本就身体还未恢复，身上不宜久站，现在还要被握住脸颊更是难受，晚柠用尽力气甩来他的手，生气的骂道：“别在这里发癫，你今天几个菜啊喝成这个德行，别以为喝醉了就可以为所欲为。回去告诉穆修，我和他的感情没到这个份上，别到处假装深情。” 听到穆修的名字，卷毛小狗穆寻反而笑了，摇了摇头否认道：“非也，才不是他呢，那个对你念念不忘的人不是他，那个人比他好百倍千倍。” 听着听着晚柠蹙起了眉头，心里有不好的预感，穆寻该不会是把自己当成情敌了吧！ 于是她想要解释，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不玩这个。” 这时穆寻也清醒过来，想起朋友对他的嘱托不可将事情真相告诉晚柠，便又将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又见晚柠误会开怀大笑起来，笑道直不起腰。 晚柠站在一旁一脸嫌弃，好像对面站着一个傻子，不过即使不是傻子也胜似傻子。 “别笑了，你大老远来一趟就为了来笑一笑？”，晚柠问道。 “那天走得匆忙，来关心你一下，看是不是还活着？” 晚柠两手一摊，回答道：“那不好意思，让您失望了，不仅活着还活得好好的。你呢，在南邺城还好吧？” 这时他的表情苦涩，满脸都是悲伤的情绪，若不是极力忍着眼泪就会夺眶而出。随后他背过身去，陡然换了严肃的声音：“这次来有两件事，一是那晚被带走的唐小悠一家已经关到南邺县衙的大狱中，生命暂时无忧。” “太好了太好了，南邺城县衙对杜宰相言听计从，只要搞定杜宰相就能把他们救出来。”，晚柠抑制不住的开心，直到今日终于有好消息了，忍不住催问道：“那第二件事是什么？” “经过两国斡旋，最终决定个提前结束穆修王子和蒙珠公主的选亲时间，明日将随我一起启程返回土漠。” “真的吗？”，晚柠的眼睛放光：“蒙珠一直很想念自己的父王，能提前回去她一定很开心。对了，我一直没敢问，蒙珠怎么样了？” 穆寻没有直面回答她的问题，转身看向她头顶的月亮，继续说着自己的安排：“明天队伍就会到达这里，你收拾一下到时混入队伍，我已经安排好了人接应。你就老实在我的马车里躲着，一路会经过很多城市，到你想去的地方再离开吧。” “明天就走吗？”，晚柠担心婉桃还未找到，也没看到柳青泉安全，心中有些不安。 “还等什么呢，夜长梦多！这是你唯一的机会逃走，楮国的太上皇一直在派人搜查你，你知道吗？” “好，我走！” 话音刚落，屋外就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中间还插着粗口。穆寻立马警觉将晚柠护在身后，与这些鬼鬼祟祟进门的人打斗起来。 “听着，上头有令，凡是能将乐颜公主带回宫的，重重有赏，不论死活！” “是！” 第283章 赶尽 话音刚落，胡游医手忙脚乱从屋外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喊道：“救……救命……” 说话间，胡游医一个趔趄直直朝着晚柠的方向跌落，眼看着快要趴在她的身上。惊恐之余，晚柠下意识张开手要去扶他，这时穆寻眼疾手快一手扯着晚柠的衣领将她拉到身后，另一只手拽住将要跌倒的胡游医。 声音沉稳丝毫不慌，挺身而出将他们护在身后，开口道：“站稳了。” “多谢少侠！诶，少侠你……”，胡游医这时才瞥见穆寻的长相，正要寒暄几句。 但是被一旁捂着腰的晚柠及时拦了下来，着急地问道：“别叙旧了，到底怎么回事？” 还不等他回答，屋子外面忽然从四面八方翻进来黑衣人，他们好像早有排练似的，彼此之间耳朵默契程度让敌人害怕的程度。花容失色之际，穆寻守在他们身边，与上前的黑衣人缠斗起来。 与此同时，胡游医眼看黑衣人上前，立马趁其不备溜到房间内将重要的东西胡乱地塞进行囊，然后背着鼓鼓囊囊的包裹鬼鬼祟祟地上前拉着晚柠的胳膊往门外走。边走边说：“别看了，我们就别在这给少侠拖后腿了，快跟我走吧。” 人生在世最重要的就是听劝，现在继续呆在这里只能成为负担，所以尽管对明天的行程还未沟通清楚，晚柠立马抓住胡游医让他帮助自己离开。 才拼凑好勉强恢复基本功能的身体在此刻迸发出所有的潜能，铆足了劲跟在胡游医身后，万幸的是胡游医有这么多年走南闯北走街串巷闯祸被人追打的经验，深切的知道这种场景下该如何逃脱。尤其是夜晚光线不好的时刻，两人在树林中穿行，来回折返最终躲在草丛中不做声。 “松手。”，胡游医要求道。 “我不松，你休想甩掉我。”，基于求生的本能，胡游医是现在她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生怕他会将自己甩开，于是两只手抱住他的胳膊，固执地说道。 胡游医当场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我不走，手麻了，这都被你抓青紫了。” “哦，抱歉。”，晚柠蹑手蹑脚地将草丛扒拉开一个豁口，仅露出眼睛盯着穆寻与那群黑衣人的打斗。看得出来，黑衣人一直未对穆寻下死手，但又因为穆寻的反击而脱不了身被困在这里。 “这群黑衣人是怎么回事，他们是跟着你来的？”，晚柠回想起黑衣人几乎与胡游医同时出现的，便询问道：“今天发生了什么？” 胡游医自己也一头雾水，斜着眼睛气鼓鼓地：“我哪知道啊，本来都好好的，方才经过池塘转角的时候，他们突然就出现了。他大爷的，在路上埋伏我！不对，我一个江湖游医一没偷二没抢，埋伏我干啥？” 这时胡游医反应过来，瞪大枯黄的眼睛看向晚柠，轻声质问道：“他们是冲着你来的吧？不行太危险了，你跟少侠说一声哈，这活儿我不接了！” 说罢胡游医急匆匆收拾东西，不管是旧的酒葫芦还是晚柠承诺送给他的新葫芦通通都没了兴趣，起身就要走。即将溺水的人，会疯狂地抓住身边的东西，这一这胡游医是休想逃走。 晚柠坐在地上瞬间抱住胡游医迈出的腿，仰着头，装可怜祈求到：“求求你了，帮帮我吧，等我顺利离开南邺必定对您的恩惠铭记于心，感恩戴德，至死方休。” 胡游医虽然下定了决心，可回退望向她的瞬间怜悯之心还是占据了上风，他眨眨眼懊悔地说道：“哎呀，我真是恨我自己，怎么就下不狠呢！得，我今再帮你一回，不过我不白帮啊，得收酬金。你手上这个珠串不多，不如送给我吧。” 晚柠立马收回手，扯好衣袖将手串盖住，又想起子珩那晚将手串戴到自己手上的云淡风轻。他明明什么都知道！ “舍不得啊？那没办法了，我从来不做赔本的生意。”，胡游医总算是找到一个借口，于是心安理得地准备离开。 “慢着！”，晚柠从背后拉住他的衣服，又从身上将婉桃临走前交给她的所有钱财一并拿了出来，全部塞到了胡游医的身上：“这些总够了吧，都拿去吧，最好拿去盖个金屋子。” 胡游医喜笑颜开，将东西全部收好，走到晚柠背后拉着肩膀上衣服，以一种诡异且轻松的姿势拖着晚柠。动作虽然滑稽，好在速度还可以，这人口中还念念有词：“若不是看在你曾救我一命的份上，这活儿我才不接呢，坐稳了。” 哼，这人就是嘴硬，见钱眼开的家伙，收了钱还要说自己是为了报恩。可千万小心点，等晚柠身体恢复，有他好果子吃！ 只觉得被拖拽着走了好久，最终终于在一个道路旁废弃的亭子中停了下来。说是亭子，其实只是几根木头搭成的一个临时建筑，半米高的位置还用细一些的木头搭出了一张床来，想来是这附近的农民夜里守瓜天所建。只是现在周围的地已经荒芜，想来有些年头。 胡游医累的不行，所以也不管不顾直接爬了上去，撅着屁股耷拉着腿打着哈欠，问道：“你要上来睡会吗？” 晚柠白了他一眼，不过胡游医本身也是客气，不等晚柠做出回答便回答道：“知道你不方便，我就上去睡了，天亮了你叫我一声。对了，地上可能有虫子，你自己小心点。” “你！”，晚柠话还没说完，就已经传来了胡游医的呼噜声。 此刻她也感觉不到害怕，也不觉得厌烦，身边胡游医的呼噜声反倒给了她安心。晚柠调整姿势静静地靠在田埂，盘算着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 今晚的月亮正好，跟她刚来这里时差不多，明亮的光好像包容了这天地间一切的罪恶与纠葛。她想不明白为何太上皇这么恨自己，即使是个胜利者却还要对如同蝼蚁一般的自己赶尽杀绝。 “子珩呀子珩，你若在就好了。” 第284章 最后的机会 心惊胆战的过了一夜，晚柠靠着树干子勉强眯了会，又猛地睁开眼后立马扶住一旁的杆子站起来，直到看见胡游医还安然地躺着打呼噜这才安下心来。 “还好，你没有偷偷走掉。”，晚柠心中多了几分庆幸，抓着手臂将他晃醒。胡游医睡眼惺忪，哼唧了两声翻身背对着她。 “胡太医派人来抓你了！”，晚柠使坏凑近他的耳边小声说道。 小小的一句话，却如同惊雷在胡游医的脑子中炸开，立马坐起来乱糟糟的头发像一把剑插到了脑子里。晚柠顺手将他头发压到，看着他气鼓鼓地表情说道：“没来，今天土漠的王子公主离开，我们快些去在必经的路上等着，不然就赶不上趟了。” 胡游医撅着屁股从铺子上滑下来，滑到一半反应过来，扭头问道：“你怎么知道胡太医？” 晚柠此时已经将仅剩的东西全部塞到身上，将惹眼的包裹丢在河水边，营造出自己知足的错觉。身上的粗布衣服都快成流苏了，脸上也全是灰尘，唯一不变的是眼睛里的干劲和冲劲。 “嘿，是你说你师父曾将回头乌的解药之法教给了你和师弟，偏偏我曾听胡太医的弟子提起过回头乌，更巧的是你们都姓胡，也都是神医。” 胡游医拿起自己的东西，拎着快步跟了上来，恼而不怒地纠正道：“可别，师父的徒弟里只有我一个神医，他只是个太医罢了，我还瞧不上呢。想当年皇上亲自来请我，我都没拿正眼瞧，要不然怎么轮得到他一个半吊子当太医总管。我跟你说，他的水平连我的零头都赶不上！” 两人边说边走，不自觉加快了步伐，晚柠时不时扭头望向他附和道：“嘚嘚嘚，空口无凭，谁能把婉桃的回头乌毒给治好，谁才是真的神医！” 说到这，胡游医急得只挠头，气鼓鼓地只顾得往前走，忽然又回头问道：“走，这就去把那位婉桃姑娘找出来，让你看看我的实力。” “你知道她的下落吗？”，晚柠追问道。 胡游医脸上露出神秘的微笑，开始嘚瑟起来：“不知道。” 晚柠原本还期待着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忽然被泼了一盆冷水，简直想打人：“不知道你这么嘚瑟什么。” “虽然没有下落，但是昨天路过一片菜地的时候遇见一个老汉。” “哟，正在种菜。” “可不咋地，跟那老汉唠了两句。” “这个年纪就是爱唠嗑，都说什么了？” “那老汉说村子的马二家最近得了个媳妇，但是那媳妇生了怪病正在找大夫诊治，问我能不能去。” “哟，那你能去吗？这和婉桃有什么关系？” “你别急啊，他说那媳妇儿身材苗条，知书达理，只是相貌奇丑无比，他所说的描述都挺符合回头乌的症状，所以我猜很可能就是婉桃姑娘。” “那还等什么呀，你怎么才说！”，晚柠一把抄起胡游医的胳膊，快步往前走。 胡游医被她风风火火的架势吓住，连忙解释道：“别急呀，人还在呢，丢不了！昨天不是情况危急，我一时间就给忘了，不过我答应他们今天去给巧巧，等会儿你就跟在身边候着，可千万别激动。记住了没有！” 晚柠嘴巴上说记住了，可实际上她在现在社会的新闻上看过太多被拐卖的妇女儿童的新闻，尤其小的时候吃午饭时有个电视节目也特别爱播放一些刑事案件的新闻。有的时候就会放出这些被拐的遭遇，其中有些人被关在山洞中，用铁链绑着，甚至经常被毒打被饿着肚子。她现在还记得，其中有人被解救出来的时候双目无神，木讷恐惧的神情。 至此之后每次出门，奶奶都会特别叮嘱她注意小心，凡事也要多留个心眼。现在她不敢想如果婉桃遇到这样的事，她该是多么的恨自己，都是自己连累了她。 想到此处，她恨不得立刻马上飞到婉桃身边，也顾不得土漠的王子出城的时间，抓着胡游医催促他带路。 七拐八拐，终于找到了一户农家院子。夏季天亮的早，农人一般都会早起趁着暑气还未上升先起床劳作一遍，之后再去吃饭！但是奇怪，这户农家小院却大门紧闭，也不见炊烟升起。 晚柠与胡游医对视一眼，晚柠埋伏在一旁指使胡游医去敲门。他得了命令，咽了口唾沫举起自己妙手回春的像“易拉宝”一样的东西，走到门口敲响了三下。 “谁？”，屋子里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男声。 “我，昨天遇见个大爷说你们家有病人需要大夫，让我有空来瞧瞧，你方便看门吗？”，胡游医问道。 里面的人有些不耐烦，隔着门催促道：“没没没，你找错了。” 看来里面的人不愿意开门，这个表现更奇怪了。晚柠使了个眼神，让胡游医继续敲门，直到把他逼出来。 胡游医只好继续推销道：“没找错，这不是马二家吗？你是没病，说是你家新找到的媳妇有点问题。你不开门，是不是担心我是骗子？你放心好了，我这个人看病童叟无欺，治不好不要钱，治坏了我赔钱，不对，我是神医药到病除，绝对不会治坏的，要不你开门让我给瞧一瞧。” 里面的人更加的不耐烦，声音也提高了几度，更加可疑。晚柠从头上取下簪子藏在手里，眼神示意他继续敲门，胡游医也只好照做：“你看我来都来了，好歹让我看一眼病人再走嘛？怎么说我也赶了这么远的路上门，你不让看病总要把钱付了吧，就算不给钱，至少让我喝口水再走，你说是吧……” 许是被说烦了，又担心再这样持续下去要被其他人发现，也就多了一分危险。于是，里面的人将门打开一条缝，只伸出手臂将几个铜板递到胡游医手上。胡游医也是智慧，装作没拿稳的样子，将所有的铜板掉到地上！ 胡游医迅速蹲在地上捡，没脸没皮地笑着说道：“年纪大了，你看我，都拿不住了，见谅见谅。” 那人虽有不悦，但也不好说什么，于是一只手撑着墙另一只手撑着门，挡在中间着急的看着胡游医慢吞吞地捡。 这时，躲在一旁的晚柠瞅准机会，一只脚上前的同时右手握住簪子抵住他的喉咙，另一只手挡住他的去路。站在那人的身后，低声说道： “不想死的话，别出声！” 第285章 坠崖 进门的瞬间，晚柠一眼发现墙角被五花大绑的婉桃，她的嘴巴被塞在无法发出声音，四肢被紧紧绑住动弹不得，双眼通红。 晚柠果断将簪子扎进那人的大腿根上，威胁道：“闭紧你的嘴，胆敢叫出声这根簪子出现在你的喉咙上。” 趁此时间，胡游医立马上前帮婉桃解开绳索，又为她简单号脉，确认无大碍将她扶起，小心翼翼退到门边。 现在他们三人，一个伤病未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一个医师实在不适合恋战。晚柠斜着眼招呼道：“快，你先带婉桃出去。” “好嘞。”，胡游医也不啰嗦，拉着晚柠就退出门外，顺便从旁边的院子里牵了头驴车，载着虚弱的婉桃先行离开。 过了许久，晚柠终于摆脱那人追了上来，刚露头就被胡游医从背后一把薅到瘦小的驴车上，转身挥动鞭子驱赶驴车。 心慌意乱的晚柠待看清楚来人，勉强放下心来，调侃道：“只知道胡游医的医术好，没想到赶驴车的技术也这么好。” 胡游医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人，在夸赞中干劲十足，更加努力地挥动鞭子，假装谦虚地说道：“嘿，一般一般吧，希望驴兄给点力，能赶上土漠王子的队伍。” 靠着晚柠的婉桃缓缓睁开眼睛，在经过胡游医的扎针治疗后，体力已经恢复了大半。看见晚柠的瞬间，双眼瞪得很大：“小姐，还好你没事！” 从婉桃口中得知，那天晚上刚出了城不久就被随后到的黑衣人抓住，但是奇怪他们只是将她迷晕捆了丢在一户偏僻的房子中，也并没有做出伤害她的事情。这段时间她非常担心晚柠的安危，生怕她落入太上皇的陷阱之中。 “哼，”，晚柠还能笑出声，自夸道：“也不看你家小姐是啥人，有什么大不了的！” “小姐，我们现在怎么办？”，婉桃问道。 绝境逢生，是晚柠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自己的特质，越是千钧一发的时刻她反而越发淡定，左右不过一死，但置之死地而后生。她微微一笑，开口道：“现在我们要离开这里了，婉桃，我们终于要离开这里，抓稳了！” “坐好了，两位小姐，驾！”，胡游医努力地挥鞭，可他驾驶的是一头倔驴，无论他怎么努力还是闲庭信步。 一车的伤病员，有驴哥在总比没有好吧！等他们赶到土漠队伍必经的地方时，队伍刚好结束休息准备启程。 “小姐，现在怎么办，我们这样贸然过去一定会露馅的！”，婉桃问道。 晚柠慢慢伸出一根手指，表示自己要想一想，很快灵光一闪从衣服上撕下来一块布绑在头上，模仿着大妈的样子，又抢过胡游医的包背着，问道：“你们听过巫婆的故事吗？没有，因为我还没给你们讲过。” 说罢，她跳下驴车装作佝偻状，边走边喊：“卖苹果啦，好吃的苹果，漂亮的苹果。” 荒山野岭有人卖苹果，叫卖声很快就引起了马车中的穆寻的注意，他强撑着掀开帘子果然看到晚柠的身影。他耳语几句，贴身侍卫喝停马车，叫住晚柠：“老婆子，你的苹果怎么卖？” 晚柠立马上前，应对道：“我的苹果不多，只有三颗，很甜的，少爷要买吗？” 贴身侍卫瞥了一眼马车，回答道：“我不喜欢，我家公子喜欢，你去把你的苹果都带来，我们先等一会儿。” “多谢公子，我这就去拿。”，晚柠转身就走，与此同时穆寻的马车也恰好在队伍的尾部，便稍作停留。 但是旁人没听过巫婆的故事，但是作为现代人的穆修也知道，恰好他也听见了晚柠的叫卖声。他并未露面，只是坐在马车里掀开一条缝目睹当前的一切，随后叫来尹竹吩咐道：“他不是一直要找到她吗，尹竹，你去帮帮他，也算是个投名状！” “是！” 随后，穆修放下帘子，闭上眼睛捻起了佛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也养成了这个习惯，或许是从蒙珠死亡的那一刻吧！ 这边晚柠开开心心去接胡游医和婉桃，来的时候她还担心这么多人会被穆寻拒绝，真没想到一切还算顺利。只要上了这个马车，从此南邺城的一切再也与她无关。 “小姐，小心！”，婉桃一直焦急地望着晚柠来的方向，忽然看见身后冲出来几个蒙面男人，吓得当场大叫出来。 得到婉桃的提醒，晚柠心里骂了一万句，吐槽道：“有完没完啊，怎么又来了！” 但又担心自己拖累到胡游医和婉桃，于是立刻转身朝着树林中跑去，身后的大汉紧追不舍，没多久几人就消失在眼前。 “快，快跟上小姐。”，婉桃心乱如麻，立马让胡游医驾驴车跟上。 本来只是图钱和名，现在一看有可能把命搭上，胡游医可就不干了。他连连摆手，拒绝道：“太危险了，驴车进去根本走不了，要不我在这等着以防你家小姐回来找不到我们，如何？” 婉桃本就着急，也不愿强人所难在与他多说什么，立马跳下马车也冲进了林子。 胡游医调整好位置躺下休息，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嘟囔道：“你俩人从身形上看跟双生胎似的，自然要好，我可不能把命搭上，正好睡一会。” 另一边，受伤的晚柠根本不是彪形大汉的对手，于是在追逐下更加的慌不择路，再加上不熟悉地形很快便被逼到一个悬崖之上。 对面三个蒙面壮汉步步紧逼，晚柠连连后退，直到退无可退瞥了一眼深不见底的山崖，又回头望着这三个壮汉。忽然她笑了，好熟悉的场景，去年在猎场子珩遇袭时，两人也是被逼到一处山崖。 当时她也是抱着必死的心从这里跳下去，没想到两人绝处逢生，也正是那次的经历让子珩知道她不是真正的乐颜公主，也是两人缘分真正开始的地方。 可是这次没有子珩，这个山崖也远比那次的凶险。 “公主，后面没有退路了，你跟我们回去吧？”，这次的壮汉倒是比上次的温柔，还能叫她一声公主。 这声“公主”让晚柠后背发凉，冷哼一声，问道：“你们身穿的是土漠的服装？” 他们意识到失言，面面相觑不说话。 晚柠又问道：“而且知道我是公主，哼，声音有些耳熟，可是在宫里待过？” 眼见再问下去就要暴露真实身份，壮汉也不再废话，步步紧逼大喊一声：“得罪了！” 晚柠突然释怀的笑，交待道：“告诉你的主人，我就不奉陪了，我先回家了，在家里等他！” 说完，晚柠决绝地跳下这深不见底的悬崖，消失在沉沉白茫茫之中！ 第286章 重新开始 白茫茫一片，坠入深渊，犹如自己来到这里那天的场景。 熟悉的无力感，恍惚之间让晚柠以为自己找到的回家的方法，在这的所有痛苦和背叛都一去不复返。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等自己醒过来的时候，或许会发现自己躺在出租屋的小床上，拿着手机思考着午饭吃什么。 带着这样美好的幻想，晚柠嘴角含笑，沉沉地闭上眼睛，期待接下来的场景。 “再见了，子珩！” 过了许久许久，久到了没时间的概念，晚柠猛地睁开双眼，木质平整的天花板映入眼帘。 “小姐，你终于醒了？” 晚柠诧异地朝着声音望去，只见面前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眼中满是欣喜，握住自己的手兴奋不已。晚柠浑身不适地抽出自己的手，环视打量周围的环境，确认这只是一间简陋的木屋，家徒四壁的样子。好在收拾地还算干净整洁，装饰也恰到好处，勉强能住人的样子。 晚柠睁着无辜的眼神望向她，问道：“你谁呀？” “小姐，你不记得了吗？我是婉桃啊！” 晚柠摇摇头，自己对这个名字没有任何记忆，不对，她发现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对什么都没有记忆。一个人什么记忆都没有，该是多么可怕的存在！ 想到这里晚柠头有些痛，她下意识地去捂住脑袋，宽大的衣袖滑落露出戴在手腕上的手链。说来奇怪，当她看到的瞬间竟然有几分安心，熟练地去拨动上面的珠子。 半晌，晚柠抬起头平静地回答道：“我不认识你，你知道我是谁吗？” 婉桃担心不已，强装镇定让婉桃躺下休息，自己好去请大夫来看。 “认识的，要不你先睡会儿，我等会儿再告诉你，好不好？” “睡觉？”，晚柠感觉自己睡了好久，现在精神好得不得了，感觉能一口气犁二亩地：“睡不着，我现在听到睡觉就头疼，要不你现在就跟我讲讲吧！” 过去的事情，不记得了也是一种天赋或者是一种奖励。婉桃不想让她再想起之前的事情，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无奈想着先脱身再从长计议。不过这点雕虫小技根本瞒不过晚柠的眼睛，她一直缠着婉桃，跟着她走到门口。 忽然有人从背后拉住她的领子让她动弹不得，晚柠气鼓鼓地攥紧拳头，回头就乱挥舞。俗话说，乱拳打死老师傅，今天晚柠的王八拳还没派上用场就被人擒住双手。 “刚醒就这么大气性？” 晚柠气鼓鼓地抬头，却望见一个面容俊俏精致的男子，眼睛是海水般的淡蓝色，居高临下斜着眼睛盯着自己。 “你哪位呀？”，晚柠大声质问道。 “你连我都不记得了吗？”，那男子反问道，后边的转折还没说完就得到了晚柠的一个白眼。 晚柠翻着白眼，不以为意地反问道：“不然嘞，知道你是谁我还问，你看我很闲吗？还有你，你也还没告诉我。” 婉桃正要开口，那男子心生一计抬手阻止，坏笑道：“哦，是我唐突了，怎么也想不到娘子居然会连我都不认识。” 说着那男子就要抱住她，晚柠眼疾手快躲了过去，满脸写着鄙夷和嫌弃：“娘子！我会是你这种人的娘子吗？你可别胡言乱语，要是被我发现你欺骗我，我就把你脑袋扭下来当球踢。” “娘子好生粗鲁，说得穆寻我好生害怕。你我虽然还未成婚，但是你确确实实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们两人的婚约是上一辈早就定好的，你不会是要不认账吧！”，穆寻继续演着戏。 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骨子里对包办婚姻的嫌弃是写在骨子里的，晚柠当场就不愿意。质问道：“你说你我之间有婚约，可有证据？没有证据就在这里胡言乱语，小心我告你诽谤！” 穆寻看了一圈，将婉桃拉到两人中间，介绍道：“货真价实的事情，怎么会没有证据呢？你叫晚柠，这是你的妹妹婉桃，不信你问她！” 晚柠被一顿忽悠，停摆了几个月的脑子本就不太好使，这一通组合拳下来实在招架不住。晚柠向婉桃投去确认的目光，试探地问答：“真的吗？” 不等婉桃做出反应，穆寻一把晚柠拉到婉桃身旁站着，东拉西扯证明自己的“谎言：“怎么会有假呢？你叫晚柠，她叫婉桃，多像的名字一听就是姐妹。而且你看你们身高身材多像，眼睛也几乎一模一样，你把下半张脸遮住谁还能分得清你们。这不是姐妹，那能是什么！” 这一顿忽悠，再加上两人确实很像，晚柠竟然真的有点相信。这时，穆寻趁热打铁又指向她腕上的手链，补充道：“还有你手上戴的这个手串，正是我们定下婚约之时，我送给你的。现在不会手串还戴在身边，就不打算认账了吧！” 这一通组合拳下来，晚柠彻底相信，只是不理解自己真的会看上这个小卷毛吗？ “你想什么呢？不会还在想赖账吧？”，穆寻双手叉腰。 晚柠摸着后脑勺，说道：“我在想你叫什么？我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穆寻将带来的药交给一旁的婉桃，推着晚柠进房间，安慰道：“不记得很正常，你呀冒冒失失坠落山崖，伤着了脑子，是我这几个月不离不弃的照顾才好转，你可要对我好一点。” 婉桃见穆寻能安抚住晚柠，便也安心去厨房煎药，留他们两人进屋独处。 “谢谢你，可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晚柠问道。 穆寻傲娇极了，总算有报仇的机会，他可要好好耍她：“你呀，就继续和之前一样叫我吧，我记得你以前都叫我宝宝。确实好久没听了，要不你现在叫一声？” 晚柠努了努嘴，无论如何努力死活无法开口，背后汗毛竖立。而穆寻自顾自倒了杯水，等着这场好戏。 “对不起，我现在叫不出来，要不我现在新给你取个称呼吧。” 穆寻不以为意，问道：“那你叫我什么？” “我看你头发卷卷的，十分可爱，像只可爱的小狗，要不然我就叫你卷毛……小狗吧？” “不要！” 第287章 六月之后 打归打闹归闹，一番争执下来晚柠也算是勉强接受了自己是穆寻未婚妻这件事，并且让她深深怀疑自己的眼光，好奇自己以前是怎么看上他的。 无奈自己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最终两人也在对穆寻的称呼上达成一致，晚柠就当面叫他小寻，至于背后想怎么叫就怎么叫，谁又管得着呢。 至于怎么达成的一致，主要是穆寻拿出了自己昏迷这五个月的医药费记录，若是自己不退步他就要找自己讨债，用金钱的力量让自己退步。好在晚柠是个能屈能伸的人，至少不看僧面也看钱的面子上。 这六个月的时间对晚柠来说好像睡了一觉，弹指一挥间，但这段时间确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首先，土漠与楮国的和亲计策因为蒙珠的离世宣告失败，至此两国之间又开始冲突不断，交界处更是常有争端和流寇。双方又还未完全做好开战的准备，都各自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因为唯一的公主在楮国死亡，土漠似乎也占据了舆论的高地，这次的开战也不算是师出无名，举国上下也彻底放弃了求和的打算。 天平的另一边，楮国的南邺城最近也不太平，自从对外宣告皇帝驾崩之后，也面临着后继无人的局面。为此“退居二线”的太上皇在众大臣的“恳求”下，再次出山，从幕后走到台前，兜兜转转又重新回到了楮国一把手的位子上。 太上皇现在是皇家的唯一血脉，虽然这个血脉有些老态龙钟，不知道还有没有繁殖的能力。但自从他重回这个位置上，从内而外就以胜利者自居，所有他认为是对手的人都不在。而他高高在上，睥睨众生，唯一的遗憾是他的父皇没能见证到自己的胜利。 向世人揭露祁王的真面目，彻底毁坏祁王的光辉形象，至于唯一的儿子子珩，虽然独自一人时也会愧疚，但天生地下已经没人能再拦得住他，好不畅快！ 听说他又新进宫了一位妃子，年轻貌美，声娇体柔日日相伴，好不得意！ 好处嘛，就是他现在无暇去追究那些无名宫的妃子，正好不用将自己的负面揭露出来给大家看，如此也算是一种解脱！ 至于祁王好像没了消息，听说他带着兰妃和祁王府上上下下狂奔回到北祁之后，就彻底与南邺决裂。自此在北祁自立为王，成为实质上的话事人，不再受南邺城的管制。可是所有的命令都是由心腹昱文传达，深居浅出不在公开场合露面。 言柯呢，回到北祁之后能离子见哥哥更近一点，她早就开心的不得了。只是也曾听闻沈从玉要从南邺城来北祁，不过天高路远，他一介书生哪里受得了这个苦，也就没有当真。 万幸在事情发生之前，朱樱、朱紫、水月被晚柠以探亲的名义率先“赶”回了家，远离后续的风波也算安全。况且她们是为祁王做事，祁王自然也不会亏待，只是听闻宫中的巨变十分担心晚柠的安危。 最后是晚柠，她现在所处的地方算是北祁的管辖，又非常的靠近土漠，是两国接壤的地方。繁荣、多变又冲突不断，不过因为穆寻的暗中保护，也一直相安无事。 话说那天她义无反顾从悬崖之上跳了下来，恰好被婉桃目睹过程，待那几个恶人回去复命立刻去寻找。着急的她正好撞见伤势未愈有些虚弱的穆寻，原来他留意到穆修的马车有异常，心生怀疑就溜了出来。 看见深不见底的悬崖，两人已经心凉了半截，但秉承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宗旨找不到晚柠绝不可能离开。从白天找到深夜，晚柠命不该绝又或者本来就因为任务还没完成，不会这么简单就放她回到现代社会。 在一天一夜之后，两人终于在一棵歪脖树上发现了她的衣服，进而找到昏迷沉睡的晚柠。见到她的瞬间，婉桃与穆寻都惊讶于她的状态：身上没有半点伤痕，面色红润，呼吸平稳，但无论怎么叫她都没有反应，好像陷入了极深的睡眠状态，不知道何时会醒过来。 几尽竭力的婉桃看起来要比晚柠还虚弱的多，她将晚柠背在背上，准备带她离开这里。 一旁的穆寻拉住，问道：“婉桃姑娘，你们准备去哪？” 婉桃摇了摇头，面纱之下苦涩地表情：“先带出去吧，天大地大总有去处。” 穆寻稍作思考迅速筹谋，再次拦住婉桃提议道：“婉桃姑娘，楮国的官兵都在找你们，继续留在这里十分危险，早晚要被找到。若是你信得过，可否愿意随我去土漠，或者在靠近土漠的地方定居，这样我也方便照顾你们。她这样的状况，不知道要持续多久，安定的住所和钱财缺一不可。” 思索片刻，或者根本就不用思索，她们现在孤立无援根本就没有更好的办法。况且晚柠本就想离开南邺城，这样做也算是得偿所愿。 于是乎两人就随着穆寻来到这处地方，有了落脚的地方，又时常有大夫上门治疗，可是遍寻名医始终不见好，继续沉睡着，一睡就是六个月的时间。 等她终于醒来，已经丢失了全部的记忆，不仅仅是这一个时代。 “小寻，卷毛小狗，听起来还是卷毛小狗更可爱，你真的不考虑改一下吗？”，晚柠还在小声嘀咕，劝说穆寻要不要换一个。 穆寻当场表示拒绝，这次重开的机会他一定会好好把握，告别那个小狗的称呼。“不行，我已经让步了，”，见晚柠还不肯放弃，心生一计上前搂住晚柠的肩膀，调戏道：“按理说我们早就该成婚了，只是你一直昏迷着，现在好不容易醒来，我们的婚事是不是也要提上日程？到时候你就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丈夫，这样可好？” 晚柠连忙逃出他的怀抱，胡乱找着借口：“那可不行，我们之间都没有感情？” 穆寻故意做出无辜样：“怎么会没有感情呢，你以前都叫我好哥哥的，很粘我。” 晚柠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连连拒绝：“那是以前，现在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穆寻立马张开双臂朝着晚柠抱去，打趣道：“既然如此，让我抱住你回忆一下？” 晚柠眼疾手快躲了过去，情急之下翻到桌子上站着，大拇指指向自己，放言道： “我，苏晚柠，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嫁的！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让我再次爱上你！” 第288章 公主转行卖萝卜 生活就是一场巨大的耍流氓，既然现在无法改变，不如养精蓄锐伺机而动再杀它个措手不及。 正如晚柠现在搞不清楚来路，也看不清去处，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接受现实。那些话都是她哄穆寻的，她才不相信面前这个人是自己的恋人，彼此相处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半点默契。 身体有一种本能或者特殊的记忆，有些事有些人就算是脑子不记得了，但身体都记得会在合适的时候给出提示。 而她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对穆寻没有这种心动！ 昏迷六个月之久，没能正常进食，现在她觉得特别特别饿。手捂着肚子在家里找吃的，可惜家里只有四面墙，一张桌子，和一张床。贫困的程度令人咂舌，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望向婉桃求证：“桃儿？我们家真的这么穷吗？” 婉桃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挽尊道：“穷是穷了点，但是还算整洁。” 晚柠无语地摇头，下意识接话：“就这么几样东西，是挺好打扫的，吹口气家里就干净了，贼进来都得含泪出去，逢年过节还想留点什么。还好咱是生活在这里，换个地方这么贫困早就被消除了。” “小……小姐？”，婉桃又想说什么抱歉的话，被晚柠大手一挥挡了回去。 她双手叉腰，审视着家里的全部“财产”，迅速做好归因：“不怪你，桃儿，是我昏迷太久委屈你了。俗话说得好，万丈高楼平地起，辉煌只能靠自己，现在我醒了咱们一起努力。桃儿，以后不用逞强了，因为你的强来了。” 说罢晚柠将手搭在婉桃肩上将其揽入怀中，婉桃也心生疑惑自从小姐醒来后就好像换了一个人，精神不太正常，经常说一些没有听过见过的奇怪的话，还特别的活泼。 只是何必对一个大病初愈的病人苛责呢，她只要健健康康的就好。 咕噜噜—— 肚子再次发出抗议，晚柠转身跑去厨房，小小的一间厨房里面是两孔泥巴土灶，旁边是一口大缸还有一半的水，案板上堆满了药材。 恰好这时婉桃也跟了上来，晚柠感动之余转身抱住了婉桃，声泪俱下地表白：“桃儿啊桃儿，真是辛苦你了，照顾一个病人实在太累了，而且还是像我这样的。让我看看，你的手上都有茧子了！” “没事没事，平时生活手上哪能没有茧子，现在小姐好了我们的日子也该好起来了。”，婉桃安慰道。 “我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桃儿，”，晚柠又哭又笑，抱着婉桃忽然发现角落有几颗萝卜，饥不择食询问道：“那个萝卜我能吃吗？” 虽说饥饿的时候能让人食欲大增，但此时这个萝卜真的美味至极，辣中带着点甜，甜中还有几分脆，很是好吃。一打听得知这萝卜是婉桃自己种的，许是环境优美甘泉清甜种出来的萝卜也有一股水果的味道，甚是好吃。 “还有吗？”，晚柠兴奋地问道，好像看到了什么商机。 婉桃虽然不明白，还是拉着晚柠走出一百余米，打开眼前的栅栏全部都是这水灵灵的萝卜。 “小姐，萝卜还有很多，只是你要这萝卜做什么？”，婉桃不解地问道。 晚柠蹲下身检查，各个饱满水分很足，头也不抬的回答道：“卖呀，现在我好了总要自己挣点钱。卷毛小狗那小子经常失踪，家里都穷成这样了还想娶我，痴人说梦。谁都靠不住，我还是想办法多挣点钱吧。” 婉桃迅速在心里算了笔账，出言劝阻：“小姐，这萝卜是集市上最便宜的蔬菜，只怕没人买，就算有人买这得卖多少萝卜才能挣到钱。” 晚柠不以为然，那些熟悉的想法创意哐哐就往脑子里钻，她也不知道哪来的，不过管它呢，管用就行。随后从地里拔出两个水灵灵的大萝卜，扛在肩上就往厨房走，走着走着又回头问道：“婉桃，这附近最近的集市在哪里？远不远？” “里城在楮国与土漠接壤的地方，除了频发的争端，人多而且相对繁荣，集市上各色各样的人也很多。我去过几回药房抓药，离得不远。” 晚柠扛着萝卜继续走，兴奋地表示：“那就好，明天陪我走一遭！” “小姐，不会是真的要去集市卖萝卜吧？” 面对婉桃的质疑，晚柠也不做多余的解释，摆摆手转身进了厨房忙到深夜。第二天一早，婉桃起床睡眼惺忪要去厨房烧水时，晚柠已经坐在院中，身旁放着一个背篓，满脸堆笑伸出手元气地冲着自己打招呼：“hi~早安，准备好去赶集了吗？我的钱包已经饥渴难耐，嗷嗷待哺。” 拗不过她，婉桃迅速收拾妥带着她去往集市。里城不愧是附近最繁华的城市，大早上各色商人挤满了长街，吆喝声叫卖声不绝于耳，一时间热闹非常。周遭常年战乱，居民修好了房子攒了钱又被毁掉，索性随它去，有钱就用来享受生活买新奇的玩意儿。 绕着长街转了一圈，街上的行人各色衣服的都有，通过衣服就能看出哪些是楮国人哪些是里城人。虽然在战场上不要命的厮杀，但现在在集市上见一面，还会彼此笑一下。各种摊位上卖的东西也很稀奇，琳琅满目在其他地方都没见过。 除了摊位店铺也很多，远远地就瞧见一家还没开门的店铺大排长龙。晚柠很是好奇，问道：“桃儿，你知道这家店卖什么的吗？” 往常婉桃来也只是去药房抓药，她哪里知道，摇摇头答道：“不知道。” 还以为既然不知道，小姐就这样算了，毕竟今天的主线任务是卖萝卜。谁知她话音刚落，晚柠就自然地挽上一个排队的小姐姐，热情地打招呼，装作是很熟悉的朋友：“小姐姐，又来逛街啊，你身上这身儿衣服真好看，哪儿买的？” 小姐姐也懵了，顺着她说道：“喜欢啊，我娘给我做的。” “姨手真巧，真漂亮。对了，咱在这排什么呢？” 那女孩手指向店铺招牌，很是震惊还有人不知道它的名号，介绍到：“看见没，潘记布庄，里面的衣服全是南邺城最为流行的，每天限量来晚了可就没了！” 晚柠自然地从竹篓中拿出一卷布，展开拿出“水晶条”递给她食用，随后自然而然熟络起来，东拉西扯很快就摸清这条街市上商家布局，只等大展身手。 第289章 萝卜大王 排队的小姐姐好奇地上下打量着晚柠，见她对潘记布庄饶有兴趣又见她身上的衣服简陋，好心提醒道：“潘记布庄的衣服虽好，可不是一般人能消费的起，况且现在排队根本买不到。你呀，下次早点来吧。” 晚柠现在脾气比起之前要平和许多，她丝毫不恼抽出一根“水晶萝卜”自顾自塞进嘴巴里嚼着，对面的女生本来对它还有些怀疑，但见晚柠吃得这么香激发了自己的食欲。 不仅脆，而且水嫩，透着些许的甜，辣中又带着些回甘。这其貌不扬的“水晶”萝卜让这些小姐很是惊喜，远远超过预期。 “你这是什么，味道很是独特？” 这些小姐平日见到的都是已经做熟装在盘子中的萝卜，哪里生吃过，更何况是切成大小均匀粗细相等的条状。晚柠故意卖着关子又从背篓中拿出紫色和橙色的条状，分别展开推销道：“好姐姐，你们再试一下这些，这个姐姐今日的胭脂透着橙色不如试试相同的颜色，还有这位姐姐，你试试这紫色的。” 小姐姐们将信将疑试探地品尝，晚柠在一旁推销道：“姐姐们有所不知，我这些水晶条有名字叫做‘群英荟萃’，是我母亲的祖母年轻的时候捐钱为城隍庙铸了菩萨金身，晚上就梦见菩萨教给她一张字条上写着这水晶条的制作方法，而且还透露经常食用能延年益寿身体健康。后来我母亲的祖母真得身体康健，一直活到了一百岁，晚年无病无灾健步如飞，只是寿终正寝这才驾鹤西去。” 想把东西卖出去，最重要的是讲一个好故事。这个故事一讲出来，瞬间吸引了那些小姐姐的注意力，也不想继续排队拉着晚柠让她继续讲。 “味道还不错，不过你娘的祖母应该早就不在人世了，你这哪来的水晶条。” “这小姐姐们更是有所不知了，制作水晶条有一道最重要的工序。”，晚柠先这样说彻底吸引住大家的注意力，然后又继续讲起故事：“我母亲的祖母一百岁生日那天仍然没有病痛，可午饭过后突然觉得自己大限将至便想着从后代中挑一个人继承衣钵，很幸运我的母亲被选中。于是我我年幼的母亲得到了秘方，不过她年纪小在叔伯的哄骗下将秘密全权告知，一瞬间所有人都开始仿制。” “小姐姐们也知道，假的始终是假的，那些水晶条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功效。渐渐的这里也就不流行了，逐渐销声匿迹，不过我前几日回乡从母亲的旧物中找到了真正的秘方，才发现以前的假货都少了最重要的一位元素。现在我找到了，也复原了真正的美味，特意拿到集市上售卖。小姐姐，你们是第一批参与品尝的，味道如何？” 小姐姐们面面相觑，小心翼翼地品味起来，瞬间味道被拔高了几个档次纷纷点头。 “味道不错。” “我与几位姐姐有缘，今天第一次出来摆摊就遇见几位好姐姐，我这里还有很多不如姐姐们带回去一些。若是喜欢吃下次可来集市上找我购买。”，晚柠说罢将背篓中的水晶条抓出来大方地递给这些小姐姐们，仅给自己留下几包。 这时潘记布庄开门，从南邺来的老板的留意到队伍中央闹哄哄的场景很是心烦，挥手找来掌柜。说起这从南邺来的老板也是熟人，正是潘记布庄的老板潘文喜，因为南邺城的风云变幻自己又与乐颜公主走得近。 担心太上皇的风雨吹到自己头上，便想着先找个地方躲躲，恰好潘记要在里城开一家分店。身为老板正好亲自坐镇，顺便带上自己的夫人们当做是度假旅游了。想得好，来了这里才发现气候饮食都不习惯，每天坐在店铺里无聊至极，百无聊赖。 所以这次虽然发现队伍中虽然吵闹，他也只是抬眼扫了一眼情况并未看见晚柠的正脸，便招手叫来了掌柜的去处理。 潘记布庄的掌柜自然不认识晚柠，就还算友好的将晚柠给请出了队伍。临走前，晚柠还不忘推销自己：“小姐姐们，记得啦，这个里城只有我这一家，认准唯一商标！” “快走吧小姐。”，掌柜的做出请的手势。 晚柠莞尔一笑，顺手将一包水晶条放在掌柜的手中，甜甜地很是客气说道：“这个是请你的，希望喜欢！” 说完，晚柠拉上一旁看热闹的婉桃逃也似的离开，却穿过那些摆摊的位置。婉桃很是不解，提醒道：“小姐，临时摆摊的在那边，我们不去吗？” 晚柠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不远的地方确实有很多人在摆摊，但多是年纪偏大的老者。他们的菜很是干净，但是直接摆在地上确实不算高端，于是晚柠摇了摇头。 “小姐，我们不卖这些吗？” “非也，当然要卖了，只是不能这样卖。在这里买菜的大多是普通或者贫穷的百姓，他们的钱得来不易，在花的时候定会非常谨慎。想要从他们的口袋里把钱掏出来，太难也太不道德，咱们要赚就去赚有钱人的钱，他们虽然在大的花销上相对谨慎，但是花点小钱买点水晶条还不容易吗？咱们就要去挣他们的钱，挣大钱！” 晚柠说得在理，可是婉桃知道这些“水晶条”的真实面孔，她知道这些本就是些廉价的萝卜，自己都不相信能够卖出高价来，更别提该如何销售？她困惑的问道：“小姐，可我们该怎么卖呢？” “这还不简单，讲故事。看起来咱卖的是水晶条，但其实我们卖的是一种高大上独特的生活态度和习惯，是对健康的追求，是一种优越感。这正是他们追求的，卖他们贵点很合理吧？今天我们的目的就是把水晶条的名声打出去，方才我留意到潘记布庄的价格昂贵，能在这里消费的多半是有钱人，或者有钱人的丫鬟。现在我把故事讲出去，又送一些水晶条，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这还怕没人来找我买吗？” “小姐真聪明！”，婉桃由衷夸赞道。 “一般一般吧！”，晚柠得意地摇摇头，沉浸在萝卜的一百零八种做法中无法自拔，热衷于成为里城的萝卜大王！ 第290章 赚钱小记 未来的萝卜大王走在回家的乡间小路上，满脑子都是赚钱的主意，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身后的背篓已空，脚步也不自觉的轻快。 只是跟在身后的婉桃愁眉苦脸，脚步越走越沉重。晚柠意识到不对劲，转头问道：“婉桃，我们马上就要有钱了，你怎么看起来不高兴呢？” “小姐，就这几个萝卜真的能挣到钱吗？现在钱没赚到，背篓是真的空了。” “你别着急呀，钓鱼之前不得先下鱼饵吗？咱这个不算浪费，算投资，就算有损失也不过几个小萝卜，但要是成了那可就是好日子呀！你要对咱们的新项目有点信心，等着我带你过好日子吧，回头把咱这口泉打造成神泉，再多种一点蔬菜扩大生产，到时候再把周围的邻居叫来帮忙。”，晚柠停住脚步等着婉桃走上来，这才挽着她的胳膊继续慢悠悠地往前走。 “周围的邻居，是周奶奶吗？”，婉桃有些震惊，公主也才苏醒没多久，居然已经对邻居都有了了解，这跟以前的她很不一样。 “不止周奶奶，还有很多像周奶奶家的人一样，我去看过她们缺少劳动力物资匮乏，日子过得一般。我就想啊，等我们挣到了钱就带着他们一起改善生活，这就叫穷则修身养性，达则兼济天下。放心放心，我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回去自己的住所，晚柠便一头钻进菜地里，开始除草浇水，认真研究每一个萝卜的生长状态和甜点，形成一套有效的管理策略和手段。对于已经老了错过口感最佳的萝卜，她全部拿回家做成了萝卜周边，什么腌萝卜、萝卜干。就连萝卜鲜嫩的叶子也不放过，焯水揉干切成小段做成菜。 再用不多的面粉烙上两张饼，裹上满满的萝卜苗，便是她与婉桃今晚的晚饭。 “小姐，真好吃。”，背过身去咬了一口后，婉桃忍不住夸赞：“小姐你何时有了这门手艺？” “嘿嘿，”，晚柠傻乎乎一笑：“我也不知道。也不知怎的，就说这次失忆以前的事儿我是都想不起来了，但是关于做饭技能相关就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这些想法就直往脑子里钻，不照着做都不行！” “这失忆好呀，忘却烦恼，牢记本事。” 又过了三日，晚柠在厨房摆弄着腌好的萝卜周边，婉桃坐在院中帮着挑拣，时不时朝着入口的方向张望。今天原是穆寻要来的日子，今天等了许久始终不见他的身影。 “你要就不用担心，他一个大男人还能丢了不成？准是有什么事儿耽误了。”，晚柠手上地活不停，嘴上安慰着婉桃。 可是她会错了意，婉桃可不是为了自己关心穆寻，这萝卜生意不可靠，现在可不能得罪这个“财主”，钱虽然少了点但是王子的身份还是在的，怎么也不会让他们饿着。 “每五天来一次，这几个月一直这样，穆寻不会无故爽约。”，婉桃还在看。 这时晚柠已经将要带的东西全部打包好，塞进背篓里拎着走到婉桃身边，朝着她的方向望去：“看什么呢？不等他了，我们先去集市买东西，他要是来了就自己进去吧。” “这……这能行吗？” “那有什么不行的，他又不是小孩子，我只是到我们再不出门我的萝卜就真的不行了。”，于是在晚柠的半推半就下锁上了门，婉桃跟着公主又再次出发。 说来奇怪，这条路往常多少能遇到些去赶集的同乡，今日空荡荡的，就连天空都阴沉着脸。现在都走半道上了，越走心中越觉得奇怪。好不容易遇见个买菜的老头，挑着菜反着走，行色匆匆。 晚柠伸手拦住他，询问道：“怎么了大爷，我看你这才还有这么多，都没卖完。怎么就着急回去了？” “什么没卖完，我是压根没卖呢！”，老头着急离开，但被晚柠拉住有些急躁：“你快松手，我劝你早点回去找个地方缩起来。” “怎么了呀大爷，怎么就要缩起来了，有啥见不得人的？这边也有城管，不让卖东西呀？”，现在的晚柠也不知道什么是城管，但是着急了说得顺嘴，就这么脱口而出了。 一堆听不明白的话，大爷更着急了，都有点口吃：“什……什么玩意，城里又打起来了，土漠人带兵劫掠呢，你年纪轻还有几分姿色，赶紧躲起来！” 说罢大爷挣脱开来就要走，晚柠在后边喊了好几声“大爷”，到底是动了恻隐之心，大爷回道：“别喊了，现在逃命要紧！” 两人面面相觑，晚柠看着背篓里这批货，今天不卖出去绝对等不到下一次赶集。但是又有敌人太过危险，婉桃试探地问道：“小姐，我们还去吗？” 干脆一鼓作气，先去打听打听情况，万一根本就没有老头说得这么严重呢！他一个老头都能安然逃脱，自己也不差吧。于是晚柠眼睛一转，对婉桃说道：“穆寻现在还没来，有可能就是因为土漠人的队伍，这样婉桃，你先回去等着看他是否回来。我呢，就在这边找找，你放心哈，，我就找人，绝对不上集市这么危险的地方去。” 在晚柠的再三保证下，婉桃还是选择相信她，频频回头离开这里回去等着穆寻的消息。等婉桃消失在视线里，晚柠立马从地上摸了一把灰抹在脸上衣服上，背着自己的小背篓就朝着集市的方向走去。 一路还算平静，没有被抢掠的痕迹。一般来抢劫的都是流寇，抢了就走，不会在集市上多待。直到进了城，集市上空无一人，甚至连片菜叶子都没有！所有的商铺都没有开门，一切就像是提前计划好一样，早有准备。 晚柠正在出神，随后远处响起杂乱的马蹄声和吆喝声，晚柠大惊心想：“完了完了！这下成活靶子了。” 于是来不及多想，也不好奇来者是谁，晚柠拔腿就跑。 第291章 神秘山庄 逃跑无门，惊慌失措地躲在废弃的巷口，用废弃的竹帘为自己遮挡，晚柠从露出的缝隙中偷偷观察外面的场景。 那群人并没有穿土漠的服饰，从身形上并无法分辨，只觉得凶神恶煞。为首的人抬手，旁边的小弟就带上三个平民装扮的人，有年轻的女子，有半大的小子，还有年长者。 “看来里城早有防备，可今日实在乏味的很，只好拿你们几个斗斗趣解解闷。”，为首的人脸上有一道疤，手中握着剑指向前方酒楼上挂着的旗帜，扬言道：“看见那面旗帜没有，等会儿你们谁先到达终点我就放过谁，不然你知道下场的，是吗？小弟弟。” 半大的小子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牙齿打架说不出话，抖如筛糠，半天才从喉咙中挤出来：“知……知道。” 为首的人笑着拍拍他的脸，灵活转身到他们三人身后，居高临下地打量着眼前的猎物，说道：“这个时候就别谦让了，跑吧！” 一声令下，出于求生的本能三人拼命奔跑，都想着要活下来。身后的匪徒笑作一团，取笑打闹，毫无人性。 这时为首的人脸色一变，从旁边小弟手中拿过弓箭，瞄准，射出。离弦的箭不偏不倚的射中跑在第一的小孩身上，他立马摔倒在地抽搐。另外两人见此情形，惊慌失措更拼了命的奔跑，其中的老头失了平衡重重摔倒，伤了腿。 身后匪徒的笑声更加猖狂，为首的人嚣张不已，叫嚣道：“我这把箭也想参赛，看来你们都跑不过它，没办法，只能死翘翘咯。” “你不得好死！”，仅剩的最后一名女子恶狠狠地咒骂道。 “我不得好死？还不是你们楮国的皇帝无能，保护不好你们这些子民。”，为首的人再次拿起一支箭，搭好瞄准，说道：“这是你自找的！” 随后松手，箭直直地插在那女子的眼珠，她痛苦的哀嚎着看不清眼前的世界，但能清楚的感觉到又有箭射中了她的腿、肩、胸……鲜血汩汩流出。 目睹一切的晚柠愤恨不已，攥紧了拳头想要这些人血债血偿，这时外面又响起一阵马蹄声，晚柠歪着头尽力去看那人的面孔。 他始终背对着，但为首的匪徒见到他时却十分的客气，甚至有些害怕。 “土漠王有令，不得虐杀里城平民百姓，你这是不把王放在眼里吗？” 搬出土漠王确实有些威慑力，刚才还趾高气昂地匪徒气势瞬间弱了下来，辩解道：“臣牢记王的指令，但楮国人暗杀蒙珠公主，这仇不得不报！” 啪—— 响起耳光的声音，晚柠继续往前移，这人的声音有些耳熟她势必要看清楚那人的脸。 哗啦啦—— 遮挡的竹帘失了重心一齐滑落在地，弄出明显的声响，干脆一鼓作气晚柠往前一步看清楚那人的脸，随后毫不犹疑转头就跑。 听见声响的匪徒纷纷侧目，面面相觑。 “还看什么！追！” “是！” “穆寻王子，您别着急，她跑不远的。”，为首的匪徒向那人十分恭敬。 只是逃跑之际，绿色的裙子一闪而过，穆寻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担心那人是晚柠。 而另一边的晚柠慌不择路，拼了命地奔跑，朝着自己模糊的记忆一路前进。只是时不时脑子里会闪过方才穆寻那张陌生的脸，和那些倒地流血被虐杀的普通人。 不知不觉间晚柠跑到一处偏僻的地方，猛地抬眼正好瞧见一处空旷的宅子，十分僻静。身后还有那群匪徒追赶的声音，于是她骂了一句国粹，转头翻进了这处宅子躲起来。 “大哥，还……还追吗？可能就是一个小老百姓，看着了就看着了，我们为啥一定要追到她呀？”，其中一个匪徒不解的问，气喘吁吁。 “这个贱人，真能跑！”，另一个人回答道：“我怎么知道，主子让抓咱就追呗。” “可她现在进了这个山庄，也只有死路一条，我们有没办法进去。怎么办？” 趴在墙上偷听他们的谈话，晚柠对这处宅子来了兴趣，心想道：“什么宅子，居然能让穷凶极恶的匪徒都害怕，要不等他们一走我就离开。” “你个蠢猪，不把她带回去，我们怎么交差。就在这等着，等着她出来，一天不行就两天，两天不行就三天，就不信她不出来了。” “完了完了，这我可耗不起。”，晚柠这下放弃了出去的念头，转头背靠着墙开始打量起这处宅子。 这处宅子孤零零地建在这里，占地面积很大，庭院中摆放种下的植物很讲究，就连地面上也纤尘不染，看起来是有人打理的样子。可是奇怪，晚柠转了几圈，什么人也没有。 “这里该不会是鬼屋吧？”，晚柠猜测道：“算了，反正横竖都是一死，这处宅子不错还能享受享受。” 于是便也大胆起来，这里房屋有数十间，都未上锁，屋内陈设各有不同，再往里去闻见阵阵幽兰花香，很是好闻。循着花香晚柠来到宅子最里面一处房间，与旁处不同，与其他房间皆不相连更为私密隐蔽。并且房屋众多，单单只有这一间上了锁，晚柠从门缝看去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见。 “得，闻着挺香的但进不去。”，晚柠放弃转身，又闻潺潺水声不绝如缕，心生好奇就循着声音找去。在这间孤零零的房间的另一面竟然还藏着一处泉眼，泉水不停地往外流出，主人便以此修建了池子。 晚柠欣喜地靠近，蹲在泉边触摸发现水热热的。 “是温泉！”，她喜出望外，低头看自己满是灰尘的衣服，越是嫌弃身上越发腌臜浑身不自在。又不放心的扫视一圈，确定没人后便快速将自己脱了个干净，迫不及待下了温泉。 温暖的泉水包裹下，一身的疲惫尽消，开心的戏水。这么多天来，总算有个舒服的时候。 许久，太阳西斜，晚柠靠着边沿泡在温泉中望着夕阳，想着多好的日子呀，就算现在死了也值。 渐渐的，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第292章 不经意重逢 滴答——滴答—— 溅起的水花洒在脸上，沉睡的晚柠缓缓醒来，揉揉眼睁开天已经黑了，月牙挂在天边的树梢上模糊不清。 “我怎么睡了这么久，婉桃该担心了。” 滴答——温泉池中的一角再次发生异响，晚柠心生疑惑划拉着上前检查。聚精会神全神贯注，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心里毛毛的。忽然水花四溅，扑了她一脸，气得晚柠拳头垂着水面，大喊道：“谁？明人不做暗事。” “我不是名人，我是主人，这里是我家。你是谁？” 这下晚柠自觉理亏，立马噤声鬼鬼祟祟转身逃跑，口中碎碎念道：“无意冒犯，无意冒犯！” “姑娘就这么走了？” “走了走了哈，”，晚柠拾起岸边的衣服，胡乱的往身上套，系衣服的手指忙中出错。刚穿好内衫提起外衫就要走，行走间无意间踩中衣服失了重心身体整个都往后仰。她双手在空中乱飞，企图抓住救命稻草。 猛然间晚柠好像抓住了什么东西，死死拉住，紧接着有人从背后托住自己。惊讶之余，晚柠回头却瞧见救自己的是一名男子，虽光线不好看不见脸，但轮廓明显清晰，星眉剑目器宇轩昂，鼻梁高挺。 触碰的瞬间，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心脏砰砰砰直跳。她生怕自己再看下去，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最重要的是暴露了身份这主家找自己要温泉清洁费可怎么办？ 于是不怀好意道了声谢，使劲推开他转身翻墙跑了出去。 待她走后，一位壮汉匆匆赶来，请罪道：“皇上，我来迟了，是否去追？” “励松你忘了，我已经不是皇上了，以后叫我子珩便罢。” “是，子珩少爷。那个歹徒？” 子珩平静一笑，转身道：“哪里有什么歹徒，不过是个迷路的小姑娘。这处宅子空着一年多了，难免有些迷途的小鹿。这次来里城是有任务的，其他的琐事就先放放吧。” “是。” 翻墙出来的晚柠穿好衣服，白天在这守株待兔的歹徒也早就走了。晚柠溜到宅子的正门，大门之上挂着厚实的牌匾，但是牌匾之上什么字都没有。 晚柠瘪瘪嘴，点评道：“真是一个怪地方！” 往左一瞧，又看见一个巨大的石头，往前一瞧上面到刻着几个字。晚柠仔细瞧了又瞧，三个字她只认识中间一个：晚。 “巧了，跟我名字一样，也算是一种缘分吧！” 匆匆告别，晚柠披星戴月走了许久才回到自己家中，家里的灯还亮着，婉桃站在门口一直朝外张望。晚柠挥着手，朝着她的方向奔跑起来：“桃儿，我回来了，桃儿。” 听见公主的声音，婉桃自己也喜出望外，朝着她的方向跑去迎接。 两人激动地拥抱着，晚柠哭诉道：“桃儿，吓坏我了，你都不知道今天有多吓人。” 婉桃拉着她转了几圈，检查身上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我知道，我都听说了。” “你听谁说的，你今天不是在家吗？该不会你也去了集市，有碰到那些歹徒吗？” “没……” “小晚回来啦，快进来吃饭吧。”，一抬眼穆寻正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萝卜汤，面带微笑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可晚柠的脑海中一直都是今天他杀伐果断的样子，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我……吃过了。”，晚柠找个借口不与他接触，可紧接着肚子就咕咕作响。 穆寻歪着头，看热闹，取笑道：“看起来小晚又饿了，快去洗个手，就来吃个宵夜吧。” “他怎么跟没事儿人一样，是第二人格还是有人跟他长得一样。要有本事就把我毒死，杀了我灭口吧！要是毒不死我，我就把你的面具撕下来。”，说罢，拉着婉桃提起裙摆大摇大摆走客厅。 一进门，客厅焕然一新添置了很多东西，现在看起来总算是个正经的家。穆寻系着围裙站在新的餐桌前，正在往碗里盛汤：“刚煮好的汤，快来尝尝吧。今天有事耽搁了些，路过集市正好有人卖猪肉，买了几斤炖汤喝。” 见她站着不动，又笑着开口道：“这汤里可没毒，尝尝吧。” 这个笑容让晚柠后背发麻，没办法只能上前端起碗喝了一小口，半个月没沾荤腥，这汤确实好喝。竖起个大拇指，说道：“好喝。” “快，再尝尝这个菜，今日运气好，遇见猎人刚打的几只兔子，就带回来一只烧着吃。不过可惜，有一只被它跑掉了。”，穆寻架起兔肉递到她面前，故意盯着她的眼睛。 这个笑好像在暗示她就是那只跑掉的小兔子，威胁她不要乱说。晚柠才不会被威胁到，她盯着穆寻的眼睛挑衅地笑着，双手撑在桌面上，用嘴巴接下这块兔肉。 嚼了两下：“好吃，穆寻好手段呀，兔肉味道不错。” “哎哟~哎呦~，我那苦命的孙女诶，你回来呀！”，房屋外断断续续传来一个老妇人的哀嚎声。 晚柠等人一齐回头，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好像是后院的王婆，怎么这会儿哭哭啼啼的。”，婉桃问道。 “王婆？好像是在哭喊她孙女，走，咱去看看，别出了什么大事！”，晚柠正好找个借口离开餐桌。上年纪的王婆正坐在家门口的地上，顾不得地上的泥泞灰尘，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喊：“我那个苦命的孙女哦，你去哪了。都怪我呀，生了个孽障，那个杀千刀的把你卖哪儿去了。” “婆，你这是怎么了？”，晚柠心善连忙去扶王婆，这王婆仿佛看到了救星，拉着她死活不肯放手。 继续哭诉道：“是你们呀好心的姑娘，我的孙女不见了，我一回来她就不见了。” “鱼儿姑娘？她早上不还在吗，出门的时候看见她正在河边洗衣服。”，婉桃问道。 那王婆听了连连摆手，直摇头：“不……不……不，我那乖孙女鱼儿刚被她爹拉去卖给青楼了。我拦着他，根本拦不住，他一拳把我推到在地。我老婆子拦不住他，我那可怜的鱼儿。” “婆，卖哪家青楼了？” “集市上的春芳院。” 第293章 打秋风计划 王婆以泪洗面可怜的模样实在让人动容，婉桃不忍公主好不容易平静的生活被打破，在晚柠开口前拽着胳膊将她拉到一边。 晚柠身子已经走远，视线却还落在王婆的身上：“婆儿，那春芳院……” “小姐！”，婉桃提高声音压过晚柠，能从语气中看出她不乐意让公主去掺和这件事。 晚柠瞬间明白这次是真的，脸上的表情立刻认真起来，温柔地问起婉桃：“桃儿，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现在这么大气性。” “小姐，我没生气。” “还没生气呢，都挂脸了。”，晚柠撒娇般两根手指玩着她的衣角：“别以为我不知道，面纱之下的脸肯定都气鼓鼓了，你放心好了，我心里有数。” “当真？” “当然是真的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苏晚柠大女子说话，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比得上的。” 婉桃好哄三言两语就烟消云散，怯怯地问道：“那就好，若是我们有条件可以帮一帮，可是春芳院那里的人各个都是凶神恶煞，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而且你忘了，前两天王婆还偷我们萝卜，小姐你忘了当时多么生气吗？” 晚柠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若是地里几个萝卜自然不会生气，可王婆拿的是千挑万选刮成片放在凉席上晒干的部分。那是要拿来做萝卜周边送到集市上卖的，这下自然生气，一手叉腰站在院中指桑骂槐解气。 “算了算了，我大人有大量几个萝卜罢了。谁让我们都出生底层，日子都不好过呢。若是她家也有个做官的老爷，顿顿餐桌上有大鱼大肉又怎么会看得上这几个萝卜。要怪只怪，福不润泽穷人。要是我们能挣到钱，也要带着周围的街坊富裕起来才算好样的，等有了钱谁不想体体面面地生活呢！” 桃儿其实也有这样的认知，只是自己之前不知。以前生活在皇宫，接近的是这个世界食物链最顶端的人，自然忽略了如尘埃般的凡人。不知不觉间，换她有了恻隐之心。 “那个桃儿，方才说的春芳院怎么样，上次去城里怎么没见着呢？”，趁热打铁，晚柠又把主意打到春芳院头上，有头有脸的地方自然有钱可挣。 婉桃直摇头：“不是什么好地方，也不怎么样。里城有三家青楼，这春芳院便是其中最大的一间，因为背后有人撑腰养了一大批打手护院。又因为姑娘多花样多，所以生意最好。这里的姑娘有一些是走投无路，便被人以包吃包住有钱拿的名义骗来的，稀里糊涂签了卖身契。” “还有呢？” “还有些就像鱼儿姑娘一样，被家里人给强行买进去。” “那都是些可怜人，”，晚柠又打起春芳院客人的主意：“那客人怎么样，过去的都是些什么层次的人？” “春芳院最为豪华繁荣，过去的人络绎不绝，我有次经过时远远地瞧过，门口停了不少马车和轿子，估计也都是些有钱的公子哥或者本地的财主老爷。小姐，你想干什么？” 晚柠眼珠子滴溜溜转，又有了主意，坏笑道：“我能想干什么呢？当然是挣钱了，桃儿想不想赚笔大的？” 月光微弱，晚柠脸上狡黠的表情若隐若现，看得婉桃心里一阵发慌，生怕公主再有什么惊世骇俗之举。 “大……大的，多大？” “等去了就知道了，干一票大的。”，晚柠扭过头望着眼泪还挂在脸上的王婆，大喊道：“婆儿，回去收拾收拾睡吧，明天我们去春芳院一趟看看鱼儿姑娘。” 王婆立马用手抹过脸上的眼泪，又哭又笑的表情难看，止不住的道谢：“多谢，多谢！” 晚柠则连夜做出一个计划，仅靠自己一个人卖萝卜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挣到第一桶金。现在春芳院里这么多大爷，一个个都是肥羊，不如抓住一只。等等，绑架这样的事情她可不干。 她只是觉得这些有钱人中肯定有背着家里人前来的，为了家庭的和睦他也不想被其他人知道吧？那么花一点小钱钱换取家里的和睦，再买一份萝卜干送给夫人帮助他们夫妻恩爱，怎么能算是坏事情呢？ 第二天一早，晚柠就换上一身男装打扮再画上粗犷的眉毛和两撇小胡子赶到集市上去。问路好不容易走到门口，大门紧闭，失算！春芳院下午时分才会开门，于是先去对面的茶楼大厅找了个靠门的位置仔细观察着对面的一举一动。 不多时，一辆马车孤零零地停在门口，马车上毫无装饰，很快春芳院打开一扇门一位少爷一晃而过跳上马车离开。 “见不得人的东西。”，晚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又拦住一个倒茶的小跑堂问道：“小哥，你可知道这集市上哪里能买到那样的马车？” 跑堂小哥打眼一瞧，嘿嘿坏笑道：“公子怕是不好买。” “怎么，这里还有有钱都难买的东西？这马车很贵吗？”，晚柠问道。 小哥压低声音：“这一看就是县令游大人的马车，他那个胆小的女婿又偷出来取乐，不敢挂自家的灯笼。怂蛋一个，若是被他夫人知道了，准是又要脱掉一层皮。” “啊，”，晚柠故作惊讶：“还有这样的事？” “上门女婿，爱玩又害怕当官的老丈人呗。公子，您还要点什么吗？” “先来盘瓜子吧。” 跑堂上下打量着没了笑容，还以为是个大客户，结果只点了一壶水和一杯茶，果盘都不舍得上一个。于是拎着水壶直摇头，晚柠也无所谓继续观察着从里面出来的都是什么人。中午时分，门口停满了马车，果不其然，能来这里消费的都是有钱人。 现在只等着他们开门，晚柠再偷偷溜进去找到鱼儿姑娘，和她里应外合好好赚一笔钱。 等了许久，直到茶喝了四五壶，茶叶都泡不出颜色，春芳院这才缓缓打开门。紧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成为第一个客人被人迎了进去。 晚柠有些恍惚，自言自语道：“怎么是他？” 第294章 再见了，子珩 原本来春芳院的目的就不纯粹，简单可以概括为：搞钱。现在晚柠眼见着那人第一个被迎了进去，又想起昨天误入的他家的院子，想必非富即贵。 既然如此，这送上门的发财机会，晚柠可不愿意错过。于是立马放下茶盏，鬼鬼祟祟地跟在身后朝着春芳院走去。 出师不利，一只脚还没完全迈进去便被人拦在门外，小厮刚被老板教训正恼着呢。现在不拿正眼瞧人，不耐烦地驱赶着：“去去去，哪里来的穷酸小子，到对面去，春芳院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出于身体的对抗本能，晚柠挺直腰杆质问道：“给人当奴才当出优越感来了，你怎么知道我消费不起？” 那小厮丝毫不搭理她，转身将门关上，小声嘟囔道：“哼，一身穷酸味儿，自己心里没点数。” “你！” 不等晚柠说完，小厮已经将大门再次关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晚柠这次毕竟还有自己的主线任务，便也不再声张。只是离开之时不自信地嗅嗅自己身上的味道，确实有股腌萝卜的味道，最近跟萝卜打交道太多，做梦自己都要变成萝卜了。 “哼，我这是成功的味道，没品的东西。等姐有钱了，把你们都买回家！”，在心里过完嘴瘾，晚柠抱拳离开绕着春芳院走了一遍，寻找有没有可以进去的方法。 皇天不负有心人，真还就被她给找到，春芳院虽有三层高，但其背后与其他房子极为接近，刚好可以站下一人。晚柠上下打量着，身体里好像有什么血脉在觉醒，她双手抵住两边的墙，双脚同样踩在两端艰难上移。 “真是门缝里瞧人，把人看扁了。大门不欢迎我，我就走小门，没有小门我就翻墙。小老弟，你要知道有些鸟是关不住的。”，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晚柠就变得很爱碎碎念，经常说一些自己也不理解的东西。 把障碍物当垫脚石，晚柠逐渐攀爬到高处，路过的房间中传来平缓的呼吸，那些折腾一晚困顿的少爷们还抱着姑娘在熟睡。晚柠生怕惊醒他们，只能小心翼翼继续往上攀爬，很快便到一个进退维谷的状态。 终于发现一间空房间，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推开窗一股浓烈的脂粉味扑面而来，差点让她就此窒息掉。现在死马当作活马医，晚柠从窗户翻了进去，立马看见了混乱的床和扔在地上的被子和衣服。 人已经离开，只是很容易联想到该是多么激烈的场面。晚柠摇摇头，叹息道：“唉，年轻人真是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说罢鬼鬼祟祟地就要离开。 房门还未完全打开，晚柠刚刚探出个脑袋就瞧见远处那小厮愁眉苦脸地上楼，准是又挨骂了。她眼疾手快立刻将门关上，慌不择路先躲在屏风旁边的柱子后面。直到听见脚步声经过又离开，晚柠这才长舒一口气，起身朝着门的方向走去，只等着去找到喜儿姑娘。 刚迈出两三步远，毫无征兆的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一道黑影闪现在她面前。晚柠躲闪不及，一头撞在他的怀里又被弹开后退两步，压到屏风摔在地上。 晚柠痛苦的捂住鼻子，因为瞬时的疼痛双眼噙着泪水，一边咒骂一边抬头望向那人。原本还振振有词的她在看清楚那人的长相时声音逐渐减弱，心虚地捂住脸扭到一边。 “你长没长眼呀，我……” “你没事吧，我扶你起来。” 晚柠低着头，一只手继续捂着脸，另一只手撑着地板，回答道：“不用了，我可以的。我还有事，就不打扰公子的好事了，抱歉抱歉！” 晚柠之所以心虚，是因为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子珩——这是她刚才在楼下选好的“猎物”，还没得手就先被人发现，这说出去实在丢脸得很。而且自己昨晚在人家的山庄里独自泡温泉，若是被认出来再被收清理费用，这可不是现在的自己所能承受的起的。 另一边子珩斜眼瞧见一片狼藉的地上，便也就明白晚柠口中的“美事”。只是他这次来也有属于自己的任务，实在没必要向一个陌生人交代什么。便后退半步侧身，为她让出离开的通道。 晚柠一手挡脸经过他的身旁，身上的萝卜味传到子珩的鼻腔中，有些熟悉，与昨晚山庄中的女子很是相似。 于是他试探地问道：“萝卜干怎么卖？” 晚柠下意识转头，热情回答道：“三文……”，等她反应过来时为时已晚。 子珩已经完完全全地看见她的脸，那张经常出现在他梦中朝思暮想的脸，还以为从此只能在梦中相见没想到现在就完完全全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子珩瞬间红了眼眶，他太想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拥抱住，又怕自己太过用力将幻想和希望压个粉碎。他也不敢相信这究竟是真的还是又出现了幻觉，只觉得胸口发闷。 晚柠本想趁机离开，身子都已经迈出大半但鬼使神差地回头瞧见他的不对劲，恻隐之心最终占据上风，关上房门走到子珩面前站立，歪着头凑近检查他的状态。口中询问道：“你没事吧？我刚才也没碰你也没欺负你，怎么就哭了？” 也许是幻想，但幻想已经让人足够幸福，子珩不愿意戳破幸福的肥皂泡。眼睛带着泪充满爱恋和深情地看着她，嘴角却带着由衷的笑。 “你不会是疯了吧？”，晚柠问道：“年轻大小伙子的，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说疯就疯了？” “需要我帮忙吗？”，晚柠继续问道，可这双深情地眼睛让她害怕，不自觉想要逃跑：“你不说话，我就先走咯？我真走啦？” 说罢晚柠转身离开，这时子珩慌了神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一个香囊塞到晚柠手中。 晚柠不明所以，递到鼻子前嗅嗅已经没什么味道，若是使劲还有几缕若隐若现的艾草的味道。这个香囊正是晚柠从宫中离开那天，与子珩告别时赠与他的，这几个月也是靠着它疏解思念。 “怎么东西？”，晚柠嫌弃地打量着面前的他：“挺帅一小伙，穿得住的都不错，怎么有这么穷酸的东西。算了，还给你！” 这时房门突然被叩响，传来小厮的声音：“少爷……少爷……” 晚柠不想被发现，乞求般望向子珩希望他能施以援手。 “何事？” “春芳院的姑娘给您带来了，您挑挑可有顺眼的？”，小厮讨好地回答，双手却已经在开房门。 子珩挑衅地看向求救的晚柠，回答道：“已经有了！”，同时握住晚柠的手腕朝自己怀中拉，不偏不倚躺在怀中。 晚柠也配合夹着嗓子发出娇媚的作乐声。 第295章 脱逃不便 “少爷，店里的姑娘都给您带来了，您挑……” 房间外传来络绎不绝的脚步声，话还未说完那人就来推门！晚柠担心露馅，下意识往怀里钻把脸躲在他的身后。 子珩玩味地低下头俯视她的狼狈，看透晚柠的意图，余光瞥向逐渐打开的门靠近的小厮。坏笑地凑近她的耳边，声音轻柔舒缓说不出来的温和：“就这么点胆子，刚才不是挺厉害的吗？” 小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晚柠也越发慌张，生气地扯着他的衣服：“小声点，咱俩的事儿等会儿再说！” 至于两人之间有什么事儿？晚柠也不清楚，只是一句玩笑话罢了。 子珩却当了真，右手拦腰将她拉入怀里，左手抬起她的下巴，义无反顾地吻了上去。恰好此时房门被推开一角，小厮低着头自顾自地介绍招呼姑娘们往里进，一抬头只能看见晚柠身着男装的背影。 而小厮眼中的大客户金财主正捧着她的脸专心亲吻，难分难解！那小厮仿佛吃了大瓜，一时间顾不得白白带来这么多姑娘拿不到提成。一边关门一边朝这边看，越是这样子珩就越亲得起劲，那手也抱得越发用力。 “出去！”，子珩趁乱拿起桌上的杯子朝着门的方向砸过去，不偏不倚正好撞在边框，恰到好处地力道将看热闹的小厮推出去，将房门彻底关上！ “对不起少爷，不打扰您！”，小厮又对那些姑娘说：“走吧走吧，散了，少爷已经有人选了。” 姑娘们叹了口气悻悻离开，小厮独自站在原地小声嘟囔着：“怪不得每次来都没挑好姑娘，还以为你是眼光高，没想到好男风。不知道是哪位白面小厮？” 房间内，听着人渐渐远离晚柠一把将子珩推开，突如其来的柔弱子珩后退了两步，左手捂住晚柠推的位置。 目光紧紧锁定在晚柠身上，仔细的打量她身上的每一处变化，拼命地想知道这段时间她过得好不好。奇怪的眼神让晚柠心神不宁，以为自己真得遇到了什么变态！ “看什么看？” “看你有些眼熟！” “得了，这么老套的搭讪方式早就被淘汰了，明确地告诉你我不认识你，今天也是第一次见面！第一次见面就直接亲人，你是不是有些冒昧？” 子珩摇摇头，睁着眼睛故作无辜：“不是姑娘你让我帮忙，现在不会是要翻脸不认账吧？” “是让你帮忙，可我没让你……” “没让我什么？”，子珩趁机跟上追问道。 还以为晚柠会不愿回答，可越是这样就越不会让他得逞，实话实说这又有何难！晚柠走上前一步，调侃道：“没让你耍流氓，还是说像你这样的纨绔子弟脑子空空如也，只能想到这种办法？” “正是，你可不可以教教我？”，子珩丝毫不恼，他怎么舍得恼？嘴角含着笑意，眼角藏着爱意看得人心里毛毛的。 “神经病！”，晚柠也不想再与他争端，只觉得这人是不是哪里不太对劲，小时候说话比较晚。惹不起还躲不起，赶紧溜出去找喜儿姑娘。 这时晚柠刚刚走到房间门口，就听见小厮折返的脚步声，原来那人苦思冥想终于想到春芳院似乎并没有这样一位人。又联想到晚柠身上的衣服有些眼熟，于是便想着来一探究竟。 无处可逃的晚柠慌乱的将门反锁上，低头在心里盘算该怎么办？ 子珩则双手叠放胸前，从背后留意晚柠的一举一动，刻意开口道：“姑娘不走吗？” “倒也不是这么着急。”，晚柠下意识应答到，朝着窗户走去朝着屋外看，小声嘀咕道：“怎么这么高，忘记这是三楼了！” 这时小厮已经走到门口，轻声挪动着脚步将耳朵贴在门缝上，虽然动作轻缓但是影子被打在门上非常明显一览无遗。 子珩指了指门上被放大的影子，凑近晚柠身边小声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晚柠白了他一眼，现在还怎么敢找他帮忙，没好气地回答道：“用不起！” “少爷，春芳院新上的茉莉茶您是否要喝一杯？” “不用！” “少爷，那绿茶呢？”，小厮追问道，现在他已经想起来人是谁，只盼望子珩能把门打开再次确认！ 子珩不再回答，反而淡定地望着晚柠，好似等着她来求助。晚柠干脆心一横，抬起腿就往窗台上跨，眼见着身体已经出去一半挂在那里摇摇欲坠！ “疯啦，这里很危险！”，子珩立刻不再淡定，快步跑到晚柠身后扶着她小心护着，怕她受伤又怕她离开消失不见。 “用不着你管，咱就当从来没见过，从来没认识过，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家伙！”，说是苦肉计也好，真情实感也罢，晚柠真就不打算求他要靠自己的力量安然无恙地离开。 真是拿她没办法，子珩从背后拦腰抱住，阻止晚柠像条泥鳅一样乱动：“别动，危险！”，说罢抱着晚柠从窗户离开，他功夫了得轻功更是一绝，一套动作行云悄无声息地带着她离开。 可是子珩并没有按照晚柠的要求将她放在春芳院便罢，而是一鼓作气将她带到自己的山庄。经过一天的收拾，山庄现如今又恢复了以前的模样，励松正在院中拿着扫把扫地。正如同当年他在别院时一样，地上纤尘不染。 看见主子回来，励松赶紧将扫帚放下上前迎着，却又看见主子的肩头扛着一个“男人”，这场面实在稀奇。只听这个“男人”骂骂咧咧：“你知道我是谁吗？快出去打听打听，我是谁我未婚夫是谁，早点把我放了咱就当什么事没发生过，不然我就让你知道这里姓什么！趁人之危，你算什么君子？” “我何时说过我是君子？”，子珩拍拍她的腰，坏笑道。 这时励松他清楚地看见晚柠的脸又听到如此熟悉的声音，已经绕到身后想要确定身份。这时晚柠艰难地抬起头，正好与励松四目相对，热情地打招呼：“你好小哥，你家少爷是疯子，快逃！” “省点力气吧。”，子珩笑道，随后扛着晚柠继续朝着里面上锁的房间走去。 第296章 趁人之危 四目相对的瞬间励松惊得说不出话来，他原本听出调令跟着子珩远离南邺的是是非非，还以为里城会是一个清净的地方。 没想到会在这里与乐颜公主重逢，她却好像变了个人，嘴上不停地咒骂。励松喃喃道：“公……” 子珩害怕励松的反应引起晚柠的怀疑，便迈着大步赶紧将她扛着离开。蚍蜉撼大树，晚柠挣脱不掉，朝着励松的方向大喊：“公什么公，你家公子有病啊！” 三步并作两步，这半年的思念和担心随风飘散，卸去包袱后一身轻松，又害怕一切不过是一场梦而已。所以子珩总是忍不住走两步便要握紧一次双手，直到确切感受到晚柠的温度和她在耳边的咒骂，这才安心一些。 “放我下来，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不过是有些误会罢了，你不至于这般小气吧！快放我下来，若是再这样无理小心我去报官！”，无论说这句话的时候有多生气，但凡话音落在“报官”二字上底气便少了几分。 子珩径直走到山庄最里面靠着温泉的那间屋子，单手拿出钥匙打开锁推开房门，随后走到硕大的床边将晚柠温柔地放在上面。 好不容易恢复了片刻自由，晚柠立马爬起来朝着床沿去，却又被子珩拦住一时间进退两难。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晚柠鞋子一脱站在床上视线与他齐平，无奈的质问道：“你到底想干嘛？” “我只想看看你。”，子珩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 “看我，我跟你很熟吗？”，晚柠反问道。 子珩后退半步将晚柠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舍不得再错过一点一滴一分一秒。嘴角含着笑的样子，让早已记不得从前的晚柠一头雾水，一心只想离开这里。 见子珩并不接话，望向自己的眼神浓情蜜意快要拉丝，一个“陌生”的男人对自己做出这副表情，那他一定是个登徒浪荡子。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肯放自己离开，与其担惊受怕，不如豁出去了。 晚柠单手一把拉扯住子珩的衣领，使着劲朝自己的方向拉过来，当然也是子珩顺着力主动靠近，一瞬间两人四目相对几乎贴到一起。 “你说话呀，现在装什么哑巴！不就昨天误入这里洗了个澡，我赔钱还不行吗？你开个价吧，咱别再这么磨磨唧唧的。”，晚柠实在受不了不清不楚的氛围：“该我赔的绝对一分不少，大不了温泉我重新打扫干净，如何？” 子珩默默笑着凑近，脸颊逐渐靠近她的脖颈，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都让子珩看不够。天大地大，人与人的缘分脆弱短暂，还有机会再见面大抵是上天的恩赐。 呼吸声异常清晰传到晚柠的耳朵里，不知怎地，一时间说不出话来。错愕间，子珩忽然毫无征兆地靠在她的肩，呼吸声沉重而有规律。 晚柠浑身僵直不敢动弹，威胁道：“快起来，你现在起来我就既往不咎，若是不去我就告你调戏良家妇女。” 子珩依然默不作声，只有呼吸声越来越急促。晚柠察觉出不对劲，嘴上不饶人道：“你没事吧，现在立刻马上起来，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说罢晚柠轻轻一推，可子珩竟然真得失去重心摔倒。晚柠轻声唤了一声，没有任何回应，原来他刚才并不是调戏，而是人已经昏迷这才靠着自己的肩头。 过了许久，子珩迷迷糊糊感觉自己被温暖的东西包裹着，缓缓恢复意识睁开双眼确认自己仅穿着里衣泡在房间前的温泉里。 浅褐色的温泉水将他单薄的白色衣服浸湿露出白嫩的肌肤和上面层层的伤疤，之所以温泉水是浅褐色，是因为这处温泉本就是他疗伤之地，泉水中添加中草药缓解阵痛和解去身体的毒。 子珩不见晚柠的身影，慌了神立马要从泉水中起身寻找，带起的水珠滴在晚柠的脸颊让她发出一声低吟。子珩听着声音立马回头张望，只见她躺在地上枕着左边的胳膊熟睡，水珠落在鼻尖上晶莹剔透。一边的胳膊伸长，露出半截小臂。 那雪白的手腕上还带着皇宫告别前，子珩亲手雕刻的手串，颗数样子都还没变，除去颜色有些变深一切还是之前的模样。每一颗珠子背后都雕了字，情不自禁间子珩伸手想去抚摸它们。指尖还未靠近，晚柠睁开眼，道：“你在做什么？” 不想被发现自己偷偷摸摸的一面，子珩即时收回手转身背对着岸上的晚柠，刻意转移着话题：“你怎么还没走？” “我本来是要走的，”，晚柠坐起身子，道：“不过我也不是见死不救的人，算你幸运遇见我，心地善良落落大方。自然要等你醒了再走，这个法子是刚才见过的小跟班说的。” “他说什么了？”，子珩低头漫不经心整理衣服，“他就爱小题大做。” “你就别逞强，生病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有病咱就治。”，晚柠絮絮叨叨：“我不知道这个温泉水是给你治病的，但凡我知道，绝对不会在这里洗澡。你若是因为我耽误治疗，我怕是一辈子要活在愧疚当中。” 这池子中的温泉水确实可以用来给子珩治病，也能缓解他身上的疼痛，但远没有晚柠口中严重。 子珩背过身子整理因为浸湿而几近透明的衣服，低头开口问道：“你听谁说的？” “还能有谁，当然是你身边的那个冷脸黑衣人。”，晚柠所指的正是励松，补充道：“他话这么早，不像会说谎的样子。” 因为她的天真微微发笑，子珩心想：“励松只是话少，并非没有假话，颜颜还是这般容易相信人。” “你尽管放了心去，我没事。方才你为何没有趁着我昏迷离开？”，子珩靠在岸边背对着她问道。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是那种趁人之危的无赖吗？”，晚柠双手叉腰，气鼓鼓的辩驳。手上的那串珠子再次呈现在子珩面前，让他看得入了迷，过往点滴浮现在眼前。 晚柠注意到他的变化，将手腕抬起指着串珠问道：“怎么，你也喜欢？” “喜欢，哪里来的？” “不记得了。一直带着的。” 子珩自然知道这串珠子的由来，两个人难言的分别，如今苦涩只有他一人记得。他一手撑着岸边起身，另一只手搂住晚柠的腰稍微用力她便也进入温泉，不偏不倚躺坐在他的怀中动弹不得。 子珩慢慢凑近耳边，低语道：“我是趁人之危的无赖，颜颜。” 说罢，轻柔地吻上她的耳垂。 第297章 熟悉陌生人 “流氓！” 被温柔钳入怀中的晚柠被子珩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住，使出全身的力气拼命推开，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怒骂道：“你属狗的吗？” 收拾好情绪，晚柠在温泉中后退半步仰着头生气地看向子珩，那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在他的脸上，现在一侧的脸红红的，两鬓的头发散乱在额前。以他的功夫躲过去轻而易举，只是现在老老实实地受着更让人捉摸不透。 尤其他的双眼目不转睛的落在晚柠身上，嘴角却止不住的上扬，似乎很享受心情很不错。晚柠无奈摇头，察觉这个人脑袋有问题怕是没救，索性也不与他争长短转身提起湿漉漉的衣角艰难往岸边走。 “真是有病，离你远点，别传染给我！”，晚柠小声嘟囔着。 她还是从前的模样以前的脾气，虽然不记得两人之间的关系，但似乎更加快乐，对此子珩异常欣慰。 淡淡的月光照在两人之间，水面泛起淡蓝色的涟漪，渐行渐远的身影让他恐惧两人就如这镜花水月像泡沫一样不可抓住。 “只要你喜欢，我属什么都行。” 子珩忽然迈出一大步，从背后拉住她的手腕往怀中拽，另一只手托住腰，最终以公主抱的形式抱在怀中。晚柠不肯就此认输，像只灵活的泥鳅在怀中练习鲤鱼打挺，挣扎道：“大哥，你到底是谁呀？能不能放过我！” 相爱之人在眼前，过往的甜蜜时光却只有自己一个人记得。 这些话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曾失去过她，因为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好她。如刀子刺入心脏，也无比庆幸还有机会再见，再也不想放开她的手。 子珩爱怜深情地看向怀中的挣扎的晚柠，温柔坚韧地唤着以前的名字：“颜颜，你不记得我了吗？” 听到此处晚柠安静下来，放弃无意的挣扎，饶有兴趣地抬头与他视线交错，认真听着他的述说。 “我是子珩，子珩，以前我常跟在你的身后，在向晚轩、在客栈、在王府……”，子珩的双目深情的不得了，像一张网快要将她网住，不由得让晚柠本能地想要逃避。 晚柠固执地低头避开他的视线，大声“无情”又十分笃定的回答道：“我不记得了，你弄错了人，我未婚夫在家里等我，快放我回去吧，不然他会着急的。” 未婚夫，好一个凭空产生的未婚夫，深深刺痛子珩的心。几个月的时间自己不在她的身边，她经历了许多事情，他好担心自己没有保护好她，又担心她有了其他喜欢的人。 横刀夺爱？强人所难？他都不想让晚柠因此伤心，于是落寞的、悲苦的、绝望地望向晚柠。他的眼眶发红，额前的发丝在秋风中摇摆轻抚鼻尖，嘴唇微微颤抖却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晚柠的心中也产生不可名状的心疼和酸涩。 “颜颜，”，几乎是乞求般的，子珩道：“颜颜，你再看看我好吗？看看我的脸，看看我的眼睛，求你看看我，再看一眼你就能想起我！你会记起我的，颜颜。” 蓝色月亮从他背后升起，浅色的月光勾勒出他的轮廓，如此这般情真意切晚柠开始认真思考。可是自己的大脑像刚刚才清空过的电脑，所有的东西都丢在回收站中，乱七八糟已经无法搜索。 她拼命的翻找，脑海中突然闪现出几幅梦中的景象，尤其是那个在战场上替自己挡下弓箭的士兵倒下的画面。战场上的自己拼命想要抓住他，却无可奈何都是徒劳，只有一张侧脸看不清楚士兵的脸，如今在月光下恍惚，晚柠竟然觉得与眼前的男子很是相似。 “会是他吗？” 见晚柠若有所思，一瞬间子珩又看见了希望，激动地双手捧着晚柠的脸强迫她看向自己，着急向她确认道：“颜颜，你想起来了，对不对？你是不是记起我了，我是子珩。” 被他这么真情实感地追问，原本涌现的画面烟消云散，空空如也的脑子让自己异常恐惧，于是便开始逃避。晚柠用力甩开他的手，自己也往后趔趄，严词否认道：“没有，什么都没有！我不认识你，我现在要回家，我的未婚夫正在家里等我！他很好，对我也很好，我很爱他，我是不会爱上其他人的，请你理智一点。” 理智？让他怎么理智，担惊受怕护送她出去，病床上弥留之际也在担心的人，现在好好的出现在眼前，唯独不记得自己，还有了恩爱的未婚夫。他实在厌恶自己，为何没有能力护着她。 一瞬间，眼神黯淡下来失去光彩，取而代之是嫉妒是占有，是害怕再次失去她。 子珩步步逼近，压迫感像山一般向晚柠压来，她心里开始发怵念叨着：“完了完了，我该不会激怒他了吧，这个人该不会要霸王硬上弓吧！” 心中这样想着，但是脚步就像灌了铅一步也无法挪动，又知自己是在他的地盘根本不是对手。盘算着自己等会儿就假意认输，瞅准机会再溜之大吉。 这时子珩只是弯下腰，双手背在身后将头轻轻靠在她的肩上，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的味道，现在他是多么想紧紧拥她入怀，诉说多日来的思念，又怕自己吓着她，只能克制着。淡淡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晚柠终于能看清楚他隐忍克制的神情，心中不免深受震撼。 “我该不会是错怪他了吧？”，晚柠攥紧拳头，挺直身体默默想着。 “一会儿就好，陪陪我好吗，颜颜？咳咳……咳……”，衣服湿着又受了风，子珩说话间咳嗽起来，柔弱的样子让人心疼。 晚柠动了恻隐之心，双手揽住他的背轻轻拍着，却无意发现他背虽宽但却很瘦，轻而易举地环抱住。这么高大的人却这般消瘦，不知道他曾经历了什么？ 温泉虽暖，但此时两人都湿着衣服站在风中，上身冷冰冰的。子珩默默不语任由晚柠牵着走到岸边，扶他坐下将全身泡在温热的池水中，又见晚柠还站着生怕她离开便小心翼翼握住她垂下的指尖。待晚柠低头望向他时，子珩又露出楚楚可怜的模样，圆圆的眼睛对她发出邀请。 晚柠无奈地笑笑，在他旁边找个合适的位置坐下，取笑道：“你再泡会儿吧，放心好了，我不走。” 子珩十分柔弱地回头望向她，拉住晚柠的手握在掌心，靠着岸边的大石闭目，满意地小声道：“这样才行。” 第298章 要人 入了秋，万物迸发出生命的最后一舞，拉开萧瑟的篇章。 重逢不相识的两人并肩泡在温泉池水中，沉默不语，望着淡蓝色月光在水面生长出的涟漪。晚柠小心翼翼地打量身旁的男子，双目紧闭，呼吸平缓似乎已经睡着。现在是个溜走的好机会，可手被他紧紧地牵着，稍微一动必然会惊醒他。 没办法，晚柠长舒一口气接受了现实，索性挑个舒服的姿势轻轻地靠在他的胳膊也睡下。 年少时在战场养成的习惯，子珩的睡眠极轻，又丢了半条命回来更是难以入眠，此刻他清楚的感知到晚柠的靠近。欣喜地睁开双眼，又怕惊扰了她，谨小慎微地歪着头看向晚柠熟睡的侧颜，抑制住想要触摸的冲动。 一直保持着同样的动作到深夜，微风拂过吹皱泉水，额前的发丝轻抚眼眸，痒痒的。熟睡中的晚柠呢喃一声，懒洋洋的，子珩弯腰凑近倾听睡梦中的呓语情不自禁偷笑。迷迷糊糊中，晚柠恰好此时抬起疲倦的眼皮，熟练地环抱住他的脖颈靠在他的肩膀，鼻子贴近他的脖子凉凉的便使劲蹭了蹭。 喃喃道：“子珩，好冷。” 子珩连忙揽住她的腰，轻声道：“我送你回去。”，随后单手抱起她走到岸边，拾起地上干净的毯子为她披上，送回早已点燃熏香温暖的房间。 那一觉她睡得无比香甜，自从昏迷几个月醒来后，晚柠对睡觉一直心有余悸，生怕再也醒不过来。 等她醒来屋里布满阳光，周围空无一人，身上湿漉漉的衣服也已经换了。疑惑下床，意外发现新衣服是件裙装竟格外合身，仿佛为她量身定制，将她的身材衬得格外的好。 现在终于有时间可以打量这间房，面积很大也很空旷，除去中间的床外几乎没有任何装饰家具，顶多还放着一个香炉，持续散发着助眠的香味。 “真是个怪人！”，晚柠嘟囔着，排练好等会儿要用的笑容准备去找他，说不定他心情好就放自己回去。 奇怪，真是奇怪，这处山庄极大却不见任何下人，非但如此，处处又体现着被照料和养护的痕迹，地面上明显被清扫过得痕迹。 正疑惑中，晚柠忽然听见山庄外有些许吵闹，像是有人来闹事。她当即想到前天来追赶自己的土漠士兵，莫非他们还不死心，带了更多人来非要找到自己？ 若如此，此事因她而起，扰了主人家的清净，总要去说清楚。 沿着声音的源头，晚柠很快来到山庄的正门，躲在虚掩的大门后边。只听见门外的人叫嚣着：“看来你是不打算放人咯。” 声音有些耳熟，晚柠趴在门缝朝外看果然看见穆寻的脸，身旁还站着三个小厮，心想：“他来作甚？” “公子要寻的人不在这里，还请去别处找找，莫要惊了此处的清净。”，这边却只有励松一人，他腰间佩剑双手抱臂身姿挺拔，独自一人站在门前。 晚柠有些疑惑：“四个人对一个，这不公平。怎么只有‘冷脸男’一个人，他怎么不见？” “哦，他们人亲眼所见我的未婚妻被你们带进了这山庄，证据确凿还敢抵赖？难道是要我踏平了这里，亲自将她找出来？”，穆寻阴沉着脸，平日嘻嘻哈哈的样子现在极为严肃认真。瞧着他着急的模样，晚柠也有些欣慰，穆寻这卷毛小狗虽然腹黑了些，但有事他是真上。 “算我没看错你，好兄弟呀好兄弟。”，晚柠干脆将上半身贴在门上，脸趴在门缝使劲朝外看，不可能错过任何剧情的变化。 再看励松面对穆寻的攻势，使出一招以柔克刚，言语不急不缓问道：“哦，他们不是你的人吗？我还说这是他们杜撰的呢，若是有人失踪就去报官，我这里可不是衙门。公子找错地方了，慢走不送。” 励松说罢果断回头便要送客，晚柠热闹看得兴起几乎要鼓起掌来。经过两天的相处，子珩虽然有点怪怪的，但并未对自己做出实质性的伤害。另一边，她见过穆寻手下的士兵残害普通百姓的场面，现在对他防备心同样。 所以她打算再观察观察事态的发展，必要时候再决定跟谁走。 这时，穆寻眼看励松要回到山庄，情急之下抽出一根箭朝着他的背影射去。励松不曾回头，左手往上一台剑脱壳而出竟跟装了定位器似的精准碰到箭矢，它便失了准星朝着大门飞来，而剑又精准地回到剑鞘之中。 “完了，完了！”，失去方向的箭矢竟朝着门缝飞来，情况危急，极有可能会伤着门缝后面偷看的晚柠。只不过她也不是傻子，紧急时刻肾上腺素飙升，反应也要比平时快，下意识连连往后退。 突然之间，毫无防备地脚下一空，忽略身后的台阶踩空失去重心，顿时花容失色。双手无助地朝空气中扑腾，难道今天她必定有血光之灾？ 此时，子珩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及时从背后托住她。正在晚柠感动之时，子珩捂住她的嘴巴，避免晚柠发出声音。 晚柠使劲拍打他的手，疯狂眨巴眼睛“发电报”，见没有任何作用心一横发了狠咬住他的手。越来越使劲，见子珩始终不吭一声晚柠诧异之余也消了气，缓缓松开口见那白嫩的手上玫红色的血迹清晰可见，渗出淡淡的血丝。 “你属狗的吗？”，子珩毫无愠色，眉眼低垂扫了一眼伤口又温柔地望向晚柠，拿昨晚她骂自己的话逗她。 “谁让你捂我嘴巴，我这是正当防卫！”，晚柠强势辩驳，下意识望向他的伤口，气势也弱了下来：“你没事吧？” 子珩垂下手臂，衣服便也将伤口遮住，侧身望向门的方向，歪着头问道：“他是来找你的？” 晚柠下意识点点头。 “不跟他走吗？” “你想我走吗？” “你会留下来吗？” 两人拉扯中，门外已然响起打斗的声音，晚柠拉着子珩的袖子示意他从门缝往外看，自己则趴在旁边的另一个门缝。 只见门外剑拔弩张，今天她不得不做出选择，平息这场冲突。 第299章 不相识 一门之隔，外面的气氛已经剑拔弩张，到了不可调和的程度，战斗一触即发。 看热闹的晚柠眼看事态严重立刻认真起来，直起腰伸手要拉开这扇庇护的大门。子珩下意识想要挽留，却又悻悻收回自己的手，只是护在身边以防外面的刀剑无眼。 “我去去就回。”，晚柠扭头轻易许下承诺，让人不知是真是假。 此时穆寻已经执剑朝着励松的方向进攻，身后的侍卫也一齐拿着武器将他围在其中攻击。即使以一敌四，励松仍然不落下风，甚至对方无一人占到便宜。 “住手，不要打了！”，晚柠大喊，想要平息这场误以为命的打斗。 穆寻斜眼检查她是否一切都好，但仍然没有停止与励松的“切磋”，故意叫的暧昧：“柠柠，你快过来，我带你回去！” 声音干扰到励松，旁人趁着他回头的时间纷纷将利刃朝着他的身上砍去，双拳难敌四手励松一时间落入下风，被四面夹击。 “啊——” 突然其中一人痛苦的哀嚎，手中的剑掉落在地，一手捂着肋骨跪在地上。趁此机会，励松成功脱困，望向山庄大门的方向。 “土漠穆寻王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但兵戎相见，可是土漠王室的礼数。” 子珩一袭白衣，腰间系着青色的腰带，头戴宽大的帷帽将面容遮得严严实实，虽看不见真实的面容但这身气质也能让人知道必定出身不凡。 那三名土漠的侍卫见此情形，提着剑纷纷护在穆寻王子身边，保卫他的安危。 穆寻行礼道：“阁下想必是山庄的主人，我此次前来只为接回我的未婚妻，并未有意叨扰。” 子珩看向晚柠，见她并没有对“未婚妻”感到排斥，心中波澜更甚面上平静如常，问道：“未婚妻？” 得到穆寻的肯定，子珩继续问道：“未曾听说土漠的王子有定亲，况且我这里只有楮国的女子，难道土漠王子的未婚妻是异国人？” 穆寻得意地笑着上前拉住晚柠的手腕，又是体贴温柔地检查她是否一切都好，举止亲昵恩爱。随后望向子珩的方向，他就是要让子珩嫉妒，不知道帷帽下的那张脸该是如何的变形。 “是的，我们两个情投意合，两心相知私定终身，怎么不能算是未婚妻呢？他日我带她回去见大王求指婚，我们土漠不像你们楮国那么多规矩，想必他一定会同意！”，子珩回答道，眼睛始终落在晚柠的身上。 这时的晚柠不再像从前那般反驳，反而一直偷偷望向这个只有两面之缘的怪人身上，不知道帷帽之下那张脸是什么样的表情。是否会像之前说的那般，挽留自己？还是知难而退，让人带走自己。 子珩知晓晚柠曾经与穆寻关系不一般，但不是男女之情，可如今自己半年多没有陪在她身边，在最需要的时候自己不在。或许她也会喜欢上别人，更何况曾经的情谊害得她被太上皇伤害，失去了记忆。 “就这样什么都想不起来，或许对她更好吧？” 子珩就这样犹豫着，眼睁睁看着穆寻拉着晚柠的手步步远离，不知不觉攥紧了拳头。恰在此时，晚柠回头看他眼睛中流露出不舍。 “慢着！”，子珩喝住，朝着晚柠的方向走来。 土漠的侍卫见此，纷纷拔剑护主与励松再次缠斗起来。 子珩拉住晚柠的手腕，主动问道：“我希望你在这里，想留你在身边，可以不走吗？” 见晚柠默默不说话，他又追问道：“就三天时间，若是你还想走，我再送你离开，好不好？我不能没有你，你用了山庄的泉水，要负责的！” 晚柠努努嘴，小声嘀咕：“怎么开始耍赖了，跟小孩似的。”她左看看右看看，一时间陷入两难的境地，理智和感情的碰撞达到顶峰。 穆寻急了，使劲将晚柠朝自己的怀里拉，顺手分开他们，好似正房抓奸：“放开你的手，这是我未婚妻。她不认识你，不要再缠着她，你这样会给她带来困扰和伤害！我若是你，必定离她远远的，最好这辈子都不见面。有些人的存在就会带来风雨，这样的人最好孤独终老。” 子珩低头悻悻收回自己的手，不舍得看向晚柠的方向。 “小姐，小姐！”，婉桃得到报信，立马赶来这里加入这场混乱的局面，她一眼便认出了励松。 那时她陪小姐去看望刘学育的夫人曾与励松打过照面，她知晓这是子珩的人，随后便将目光落在戴着白色帷帽的子珩身上，一瞬间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皇帝驾崩的消息传遍了楮国的大街小巷，太上皇重新即位更是人尽皆知。出宫前陪小姐与皇上告别时，她曾与方雄大人聊了几句，知道皇上这次凶多吉少。所以她一直以为子珩是真的不在了，没想到在这里又再次遇见他，瞬间红了眼眶难忍悲伤。 “你……你……” “桃儿，我好想你！”，晚柠一把搂住婉桃，顺便挣脱开穆寻的手。 “你可瞧好，我现在多了证人，可以证明她是我的未婚妻！”，穆寻指着婉桃得意地介绍道。 子珩张了张手想要触摸她的衣袂，被穆寻当场抓住使劲推开他。励松护主心切提剑上前，瞬间气氛达到了极点，土漠这边的侍卫也不甘人后，又再次缠斗起来。 在混乱的战斗中，子珩一直护着晚柠的安危，这时土漠的一个士兵拔剑而来直直朝着晚柠的方向。那凶狠的眼神，不像偶然倒像是目标本就是她罢了，不然也不会朝着她的要害。 子珩眼疾手快，左手将晚柠拉直身后，情急之下右手直接握住锋利的剑刃。鲜血顿时顺着剑滴落，落在他洁白的衣服像盛开的花朵。 晚柠下意识推开凶手，心痛难忍，打骂道：“滚远点，离老娘的男人远点。” “子珩，子珩你没事吧！”，晚柠问答。 “颜颜，你认出我了吗？” 第300章 双簧苦肉计 从山庄离开的路上，婉桃总是忍不住偷瞄一旁垂头丧气的穆寻，后来忍不住竟然偷笑起来。 穆寻停下脚步，转身望着她说道：“想笑就尽情笑吧，不用遮遮掩掩的怕我难过。” 婉桃立马严肃，心想：“我戴着面纱，他怎么看出来的？” 恰好此时，穆寻及时补充：“别以为我看不见，你的肩膀都开始抖动，我看的一清二楚。笑吧，都去嘲笑我吧，费尽心思也没把人带回来。” 察觉穆寻心情真的有些低落，婉桃也停下脚步看向他的眼睛，反问道：“穆寻王子本来也没想带公主回来，不是吗？” 穆寻心虚错开眼神，抬起下巴双手叉腰，否认道：“胡说！晚柠是我的未婚妻，我怎么会放心她在陌生人那里，我一定会带她回来的。” “陌生人？”，婉桃轻声反问道：“我曾陪着公主在楮国的皇宫中生活许久，还没有老眼分花。” 穆寻意识到自己已经瞒不过去，转身回去继续前进，又因为心虚开始蛇形走位。婉桃站在原地望着他样子，笑着摇头跟了上去，肩并肩行走。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穆寻没有勇气看她看透的眼神，低声问道。 “知道什么？是知道山庄主人的身份，还是今天的上门要人不过是一场苦肉计？”，婉桃平静的问道。 “这你也知道，”，穆寻攥紧了拳头，实在想不明白是哪里出了岔子：“这场戏天衣无缝，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承认了，”，婉桃狡黠一笑，得知公主与子珩重逢，她无比开心特别欣慰，终于也变得稍微活泼些。她解释道：“原本只是猜测，现在已经被证实，多谢穆寻王子。一来这处山庄较为隐秘，不到一天的时间你便能准确找到；二来，以穆寻王子的武艺和势力，今日前来要人绝不会失败。” 听到这个答案，穆寻感到欣慰释怀一笑，折断路上道路的芦苇，冷静道：“是婉桃姑娘高估我了，一个土漠镶边不得宠的王子，不得志不得势罢了。” 从未见他这般认真，婉桃看着这个父亲早亡，寄人篱下看身为土漠王的叔叔的脸色过日子无人可依的王子。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婉桃非常理解这种无助和悲苦，不免有些心疼。她出言安慰道：“自从六个月前，你不选择跟土漠的队伍返回，反而留下来把我们带到这里，安排十分详尽和妥帖。我便猜测王子是否也是受人之托？想必那人与我们极为熟悉。” “她也有同样的猜测吧？”，穆寻自言自语道。 婉桃摇摇头：“公主与我从未说起此事，我想过人选，愿意为我们做这些想到这么远的人并不多，但是与您有交情的更在少数，所以之前我怀疑是穆修王子。” “他？”，穆寻露出鄙夷的表情，自从回到土漠两人来往更少。离开土漠时，穆修是临时收养的养子，要被送去敌国做质子，现在早已非复吴下阿蒙。回来之后，他积极参加土漠的各项决议，在官场如鱼得水，如今拥有了地位和威望。 又因为蒙珠公主中箭离世，土漠王突然唤醒的父爱给了他沉重打击，整日郁郁寡欢疏于治理国家。事务堆积只能由新王后负责，穆仁小王子刚会走不能分担，穆修趁此机会代为管理积累自己的人脉。 一个收养的外来子，穆寻十分看不上他的所作所为，忍下难听的话，冷冷地回婉桃道：“我与他接触并不多。” 婉桃点点头：“我一直不能确定，直到今天在山庄见到励松，猛然想起早在做皇子时，皇上曾在这里度过好多年，完全有可能交一个土漠的朋友。” 不置可否，但穆寻边走边笑的嘴角也能证明婉桃猜测的不假。仔细算起来，他都要忘了是在哪一年结交的子珩。那时他还是裴淮初，一个刚来军队上的小兵，虽然看起来细皮嫩肉没吃过什么苦，懂不懂眼睛里就要流眼泪。每次就算流泪也要坚持完成，十分固执和倔强。 此时另一边的山庄内，如此坚毅和倔强的子珩就像被人夺走了勇气，柔弱的坐在晚柠旁边，眼睛盯着她给自己包扎伤口的一举一动，还要充当气氛组时不时哼唧一句，装作很痛的样子企图引起婉桃的同情。 三声过后果然引起晚柠的注意，她停下手上的动作，担心地问道：“很疼吗？” “嗯嗯”，子珩点点头，嘴角却是止不住的上扬：“很疼，但是颜颜包的很好。” 从他嘚瑟的表情中，晚柠看出他的小把戏，使坏在最后一下狠狠地拉紧。子珩吃了痛短暂地皱起眉头，又很快的恢复正常，真心夸奖道：“颜颜包扎的真好，有你在身边真好。”说着，便要去握晚柠的手，却被她躲开。 “你不要得寸进尺，”，晚柠傲娇地说道：“我是看你因为我受伤，心里过意不去才留在这里的。等你的伤口好些，我便要回家。” “那我跟你一起回去！”，几个月不见，子珩比起以前更加主动，更加放得开：“反正以后颜颜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晚柠皱了皱眉头，心想：“完了，被狗皮膏药黏上了，这么好看的人干什么不好，非要学别人死缠烂打，早知道就不做这个好人了。” 今日的戏码确实是子珩与穆寻一早便商量好的，当年皇宫里危机四伏，自己在与太上皇的争端中落入下风。晚柠留在宫中早晚会被太上皇对付，加之她放弃一切也想走，况且当时的自己只要她安全就好。于是他暗中帮了一把，吩咐方雄亲自送她离宫，又谋划好晚柠出宫后的日子。 计划赶不上变化，事情的发展与他所想并不完全一样，因为自己被软禁方雄提前回宫被控制。没办法只有远离南邺才能安全，子珩只能请求穆寻帮忙，多年之后再见虽有陌生但并无疏远，暗地里两人友谊依旧。 忽然，子珩握住晚柠的双手，温柔深情地注视她的眼睛，乞求般确认道：“颜颜，你记起我了，对吗？” 第301章 重新认识 炽热的眼神焊在晚柠的身上，子珩渴求一个期待已久的答案。方才他明明听见晚柠脱口而出自己的名字，像梦境一般不真实，现在他又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直到确认晚柠想起自己才能安心。 可是晚柠默默不说话，视线轻轻扫过他的面孔，缓缓摇头的动作让他沮丧不由得攥紧拳头。 “不认识，”，晚柠眨眨眼睛，客气地保持着社交距离：“我不叫颜颜，你认错人了。” 此话一出，子珩心急如焚又担心自己吓着晚柠，便极力克制询问道：“你不记得了吗？方才在门口，你叫出了我的名字，我亲耳听见。” 这双炽热的眼神看得人心里发烫，晚柠转过身去，否认道：“你听错了吧？再说可能是别人叫过你被我听见记下，刚才那种紧急的情况一时着急，说出什么也都正常。你别放在心上，我是看你受伤，身体又不好，这才答应留下。若是过几天身体康健，我就要回家去。” “颜颜，”，子珩不死心，温柔地唤着她的名字，还想再为自己争取几句。 晚柠干脆摆手，站起身来，双手叉腰义正言辞地说道：“我说过了，我不叫这个名字，我讨厌这个称呼。你若再把我叫做别人，我立马就离开，你若是想留住我，就看清楚我是谁。我是苏晚柠，不是你口中的颜颜，叫我苏姑娘、叫我晚柠、叫我小晚都行，就算叫姑奶奶也行，叫二大娘也可，就是不能叫我——颜颜！” 名字对晚柠而言只是一个代号，不论她叫什么，她始终是自己，但是现在她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如此排斥这个称呼。仔细想来，子珩在见到她没几面就唤她作颜颜——取自乐颜公主的名字，那时晚柠正是乐颜公主的身份。 将错就错，那时的她以为子珩与乐颜公主兄妹情深，便借着乐颜公主的身份坦然的享受他对自己的好。对“颜颜”这个称呼并不排斥，甚至有些沾沾自喜。后来，两人成为恋人，“颜颜”这个称呼成为情侣之间的爱意，这时也开始怀疑爱意的纯粹。 他究竟爱得是之前的颜颜，还是苏晚柠呢？逐渐的，晚柠在这段关系中好像丢掉了自己的身份。 事情已经忘却，但感受在潜意识中被保留。失忆状态的晚柠，现在更加坦率直接地表达出自己的感受，说出自己对“颜颜”这个称呼的厌恶，对可能成为替身的介意。 再看子珩，他也被晚柠突如其来地脾气喝住，害怕因为自己的疏忽伤害晚柠，久别重逢的人再次走散。他弯着腰视线与她齐平，双手轻轻试探着握住她的手，诚恳地道歉：“对不起，是我太心急，无论以后你想不想的起来都没关系。先不起来过去的事情也好，还有未来的时间，会有更多更好的时光填满记忆。再给我个机会重新认识一下好吗？” 见他上翘的睫毛，明亮的双眸，真挚而诚恳地平等地望着自己，晚柠说不出话来情不自禁点了点头。一瞬间，子珩仿佛打了胜仗从而嘴角上扬，眼睛弯弯好似月牙，晚柠下意识咽咽口水的动作被子珩尽收眼底。 他乘胜追击，步步紧逼，上前半步拉近两人距离，温柔地介绍自己：“我是裴淮初，很久之前还有个名字——子珩，现在可以叫我淮初。” 子珩稍作停顿，视线从她的额间缓缓移动到唇的位置，微微抬头视线从下往上看向她。看似身处下位，眼神里却满是侵略性，周围尽是他的布下的荆棘与牢笼。晚柠目睹侵略真相想要怯场之际，子珩下意识拉住她的手腕放在自己的腰间，魅惑地开口询问道：“这样可以吗？小晚。” “小晚”这两个字被他喊出来带电，从晚柠的全身而过留下后背的鸡皮疙瘩和心弦的拨弄，身上痒痒的。 “可……可以，”，晚柠躲避他的视线，敷衍他的问题：“小晚……不……你的是个好名字，很好听，很……” “叫我。”，他的声音很轻，落在心上却有千斤重。 晚柠缓缓抬起眼睛，视线与之交错，已然明白在爱情的战场上自己已经无路可退。顺着他的意，顺着自己的心，道一声：“淮初。” 手撑着一旁的桌子，防备着他有下一步的动作和进攻。但子珩只是满足地笑着，凑近伸手用手背触碰她的脸颊，仅两下，克制而又隐忍。随后起身，视线落在晚柠给自己包扎好伤口，现在的他已经不能、不敢奢望太多。 “小晚，”，这个称呼还有些陌生，子珩接着说道：“先好好休息，过几天我送你回去。” 说罢，子珩转身朝着门外走去，一只脚已经迈出门口又留意到房间内的窗户紧闭。于是他又回来绕过晚柠径直走到窗户前，推开东边的窗户，随后离开房间。 待他走后，晚柠这才朝着窗户望去，留意到阵阵花香。奇怪已经是秋季，哪里来得盛开的鲜花。她缓缓靠近，窗户外种满各种花朵，又因为温泉存在温度高，这些花的花期也自然长些，现在开得正好。 既然你没办法看到春天，那我就把春天带来。 这样的场景有些熟悉，微凉的风从窗户外吹过来，将燥热的内心抚平。晚柠双手撑在窗户上，尽情地张望欣赏，恰好能看见一段走廊目送子珩离开。 夜晚，待月亮升起，子珩提起酒壶走出山庄外在一棵树前站定。树影丛丛，随风摆动，子珩将手中的酒壶往树叶中一扔，原本静谧的夜晚忽然出现一个男子默契地接住。 子珩笑道：“多年不见，还是这么有默契。” 高处的树梢中传来穆寻的声音：“多年未见，你还记得我爱喝这个。” 穆寻打开酒壶嗅了嗅，看着身旁树枝上空余的位置，又看向树下站立的子珩，邀请道：“酒还是当年的好酒，裴公子可还是当年的样子？” 子珩一副看穿他的小把戏的样子，轻而易举上树在他身旁坐下，双手张开模仿少年时同样的动作。那模样好像在说：“看吧，和以前一样。” 穆寻默默饮了口酒，时隔十年再次私下见面，两个人都变了许多。子珩从怀中掏出以前他爱吃的零食，开口道：“穆寻，谢谢你这段时间帮我照顾颜颜！” 第302章 少年相识 从年少时相遇陪伴成长，到后来的被迫不告而别，直到今日真正的重逢。穆寻听着道谢的话从子珩的口中说出，恍如隔世，鼻子有些发酸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故意将头扭到一边，在黑暗中远眺，举起手中的酒壶倔强逞强地灌一大口，强忍住身体的不适。许久黑暗中才响起穆寻的声音，辩解道：“我愿意帮助她，不全是因为你。” 话音落下，内心又多了几分挣扎，纠结这样的场景和以前别无二致，又好像处处都不同，处处写着生分。察觉到气氛有些尴尬，子珩欲开口道别之际，穆寻鼓足勇气回头望向他，露出当年在他身边做小跟班时特有的依赖表情，笑着补上两人之间的称呼：“淮初哥。也因为她是个好人，在南邺时特别关照蒙珠，还安排我们见面……” 子珩只听见他叫自己“淮初哥”，后边的话无一句入耳，瞬间将子珩的思绪拉回到多年前。那时他刚离开南邺城到边境军队中，打着历练的名义被太上皇放在这里，压根没人把他当皇子也没人知道他是。 所有的交锋他都冲在第一位，一马当先当仁不让，骁勇善战勇冠三军。那一日队伍突然遭遇土漠偷袭，子珩与大部队被冲散，凭借着他的战术带着十几名战士冲出包围。被围困时只有十二人，等他们冲出去时是十三个人——这多出的一人就是穆寻。 那时他还不到十岁，脸上哭得皱起来还带着鼻涕，惊慌失措之际手上紧紧地拉着子珩。问他从哪里来的，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穆寻都不说话，就缠在子珩身边，索性就当成弟弟对待。 从那时开始，穆寻就开始叫子珩“淮初哥”。 后来过了许久，子珩才知道这个可怜的小不点是土漠的王子，他的父亲是土漠王的大儿子——也是未来王的人选，因为酒后失足跌进水中溺亡。母亲被人处处提防，连带着他也被人哄骗着送到两军交战混乱的战场上，就没想着他还能回来。 幸得子珩施救，可怜作为王子的他被人处处嫌弃针对甚至遗弃，便留在身边当做弟弟照顾，教他功夫保护自己，给他带爱吃的糕点。即使后来穆寻被母亲派来的亲信偷偷找到带了回去，两人依旧在无人的时候保持着来往，直到如雷贯耳用兵如神的楮国少年将军裴淮初“死”在战场，从此消失无影无踪。 说回现在，子珩沉默着从穆寻手中拿过酒壶，不知道他刚才喝了多大一口，壶中也只剩一半。子珩拿起酒往自己口中送，却被穆寻拦住，劝阻道：“身体还没好，别喝了。你家太上皇怎么舍得放你出来？” 子珩轻轻推开他的手，饮一小口酒，不急着咽下让酒香充满整个口腔。缓缓开口道：“软禁我半年，如今天下人人皆以为我已死，继续留我在身边也无益处。不如与我交易，放我离开。” “淮初哥，那条件呢？”，穆寻问道。 “此生不入南邺城半步。”，子珩释怀笑着，安慰他道：“也好，乐得自在。” 穆寻点点头附和道：“也是，以后见你也简单许多，江湖海阔，哪里去不得？” 两个被流放的灵魂，此刻相互依偎劝勉着。 “你最近怎么样？听说土漠也不太平。”，子珩问道。 自从蒙珠公主在南邺城被刺杀，选亲之事就彻底结束。蒙珠的尸首运回土漠，穆修也结束他作为王子的使命——他唯一的利用价值。回来之后，土漠王不仅大肆给他封赏，还给予他实际的官职和权利。 “还好。”，穆寻冷淡地评论这段日子，虽然他也被土漠王委以重任逐渐回到权力场，但是他作为王储的人选之一始终诚惶诚恐，免得招人猜忌让人记恨被人算计，常常如履薄冰。只有每次卸下身份，回到晚柠与婉桃身边时才有片刻宁静。 “如今穆修王子很得大王器重，事事有他照拂也不需要我做什么。况且有王妃帮着处理政事，即使王状态不好也无影响。淮初哥，若不是我娘逼我回去，我真想像你一样远离这些是是非非。”，穆寻补充道，淡蓝色的眼眸满是哀伤。 子珩又饮一口酒，目视前方山庄亮起的烛光，轻轻拍拍他的背安慰着，说给自己也说给穆寻听：“身不由己，处处小心。” 穆寻点点头，现在土漠也乱成一锅粥，青羽王妃为穆仁王子生母又暗中扶持穆修，如此一来权力中心逐渐向她倾斜。而穆寻目前在夹缝中，左右为难，只能继续藏拙。 夜已深，初秋的夜里寒气渐起，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不能说的话日后可慢慢讲出。穆寻将快要空的酒壶还给子珩，自己则跳下树先告别。 “淮初哥，上次分别实属突然，这次就让我先走，你目送我离去吧。再会！” 说罢潇洒转身离开，平安将晚柠交到子珩手中，也算少却一桩心事。现在他终于可以安心去迎接自己的使命，回去土漠好好做自己的王子，为父亲报仇！ 目送穆寻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子珩将壶中所有的酒一饮而尽，随后回到山庄径直朝着晚柠的房间走去。 咚咚咚——他叩响晚柠的房间，紧接着响起晚柠前来开门的脚步声和絮絮叨叨的埋怨：“大半夜来敲门，还有没有人性！等会儿给你一拳，让你知道本小姐的厉害！” 结果一开门，子珩红着脸颊露着笑容，见到晚柠立马张开双手求着拥抱，耍赖般撒娇道：“小晚，抱。” 见他这有几分可爱又反差的模样，晚柠心里也就不气，故意做戏佯装问责道：“你怎么回事？别以为你这样，我就能原谅……你。” 话还没说完，子珩便主动上前紧紧抱住揽入怀中，头靠在晚柠的肩膀鼻子挨着她的脖子蹭蹭。晚柠缓缓抬起手，试探地拦腰抱住，轻轻拍着后背。 感受到她的回应，子珩更加用力。酒精的味道传到她的鼻腔中，晚柠忽然直起上半身，责问道：“你还喝酒了？” 子珩继续靠在她的肩，手温柔扶住她的脑袋继续原本亲密贴贴的动作，凑近耳边轻轻说道：“就一点点，下次不喝了。” 第303章 思念回响 “我都闻到重重的酒味，你还说只喝了一点点。”，晚柠嘴上生气，手上却还依旧扶着。 “对不起，是不是熏着你了？”，子珩撒娇地问道，诚惶诚恐害怕惹她生气。 “当然，臭死了。”，其实那酒的味道并不难闻，只是看他受伤还要喝酒，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自然要逗逗他，给他一点教训。 听见晚柠这么说，子珩立马站直身体，承诺着：“你若不喜欢，那我不喝了，以后再也不喝了。” 晚柠双手抱在胸前，抬起下巴傲娇地说道：“那好吧，从明天开始你若是喝了酒就不能靠近我！” “那……今天呢？” “今天？”，晚柠稍加思索，便回答道：“看你这么可怜，今天就算了吧！” 子珩心中暗喜，晚柠心里还有他，一时兴奋俯身便吻了上去，双手扶住她的脖子和细腰，步步逼近缓缓退入房中。 越吻越激动，越来越投入，转眼感情已经无法控制。晚柠在亲吻的间隙推开他，质问道：“你干嘛？” 子珩紧紧盯着她发红的嘴唇，上面还着他留上的口水，亮亮的看得人心荡漾。 “你不是说，今天不算吗？”，子珩故意拿她的话应道，让她无法反驳。 “就算是不算，也没让你这样啊。”，晚柠边说边用袖子粗鲁地擦着嘴角。 子珩凑得更近，低头视线与她平视，脸上还带着些许红晕：“怎么样？” 晚柠看出他今晚就是再耍赖，索性也不跟他一般见识。提起裙子转身便要走，口中嘟囔着：“罢了罢了，没想到你这样的人也会像孩子般耍赖，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今日也就不同你一般见识。大不了……” “大不了什么？” “大不了就当做被猪亲了一口。”，晚柠说着扭过上半身取笑般看着他，说完立马逃跑。 这里本就是子珩的场地，她怎么跑得掉。刚迈出步子便被子珩一把拉入怀中，惊诧之余，不容晚柠反应过来，子珩抬起她的下巴更加卖力地吻了上去。 甚至，满是讨好。 “咳，你……”，晚柠甚至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每次刚说上一个字，便又被子珩紧追不舍。 “我怎么了？”，子珩停下离开她的唇，轻声问道，仔细瞧着她渐渐迷离的眼神。 “你……你坏。”，晚柠全身酥软，如今几乎全部的重量都压在子珩环抱自己的胳膊上，为了不让自己掉下去手上紧紧拽着他的胳膊。 现在这个模样子珩甚是欢喜，手上的动作也在加重，鼻尖擦过她的脸颊凑到耳边，极尽勾引之姿，反问道：“是吗？可是我看小晚抱我抱得很紧，可见是很喜欢。” “你混蛋，我若是抓不紧便要跌倒。更好奇子珩少爷去哪里学会的这勾栏样式？”，这个时候晚柠还在下意识的斗嘴。 子珩倒也不恼，岂止是不恼甚至以为这是在夸他，以前在宫中处处小心生怕给晚柠带来祸事，如今山高路远没了束缚，自然是要放开手脚。他拦腰搂得更紧了，另一只手顺着腰徐徐往下弄得她痒痒的，直到大腿拉起搭在自己身上然后手腕垫在屁股下，稍加用力就将她托着抱起在腰间。 如此没了地面的支撑，晚柠下意识紧紧搂住他的肩膀，整个上半身完完全全趴在子珩身上，生怕自己摔下来。见着如此，子珩便更加兴奋她的依赖，伸长脖子将自己的嘴送上她的唇，用舌尖轻轻舔舐，缓缓进攻，直到晚柠彻底放弃抵抗开始下意识给他回应。 “叫我的名字。” “子……珩。” 他欣喜若狂，从她的耳垂缓缓往下，轻轻略过脖颈在锁骨稍作停留。晚柠身上这件衣服是被带来山庄时，子珩为她准备的，称她之余款式更加简单，斜开襟靠几个系成蝴蝶结的布绳固定。 子珩使坏，鼻子沿着走向渐渐找到蝴蝶结，抬起下巴用牙齿叼住蝴蝶结的一端，缓缓用力。如法炮制，三个蝴蝶结全部被打开，衣襟自然而然敞开来露出里面抹胸的里衣，同样是系带款，现在被她系在身后。 晚柠的手环抱着他的脖颈，虽然看不见，但脖颈血管的起伏通过指尖传递全身，那触觉十分清晰。他的呼吸越来越急，喘着粗气，晚柠则更加用力抱紧他，另一只手从背后按住子珩。 他停下来，以为晚柠还在抗拒自己，一时间连呼吸都变得紧张起来。岂料，晚柠握住他的手上移，穿过短外衫轻易地盖住里衣的带子，手指轻捻便落在手里。 这时子珩从未料到的反应，喜出望外，问道：“小晚，这是……” 黑暗中，晚柠红着脸着急打断他的话：“你不是想吗？” “是，但……” “我也想！”，晚柠再次打断他的话。话音刚落，子珩便疯狂地吻了上去，柔软的指尖在她身上游走，这下他再没了顾忌。 六个多月未见的思念在这一刻得到回响，两人折腾很久，无所顾忌地沉沉睡去。片刻之后，天蒙蒙亮屋子里也有了些许光，晚柠突然从梦中惊醒，扭头看向一旁的子珩还在熟睡呼吸平缓，这才放下心。 晚柠轻手轻脚翻身望见两人的衣服胡乱地丢在床边，很凌乱，也很传神，红着脸又回想起昨天的激情。恍惚中忽然瞧见子珩的衣服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便伸长手臂去够，刚好拎起衣服的时那东西从里面掉出来。 香囊——是端午节前自己要走，亲手为他做的香囊，晚柠特意往里面塞了很多艾蒿。现在它变得很旧，像是被抚摸过无数遍，香味也早就没了。 原本做香囊是为了让宫里到处都是这个味道，可以掩盖自己逃跑的味道，这样就不会被猎狗轻易找到。 晚柠拾起香囊拿在手里自己把玩，已被抚摸地光滑，甚至有些破。 “这个傻瓜到底摸了多久，破成这样还带在身上。”，晚柠小声喃喃，将它好好放在衣服上。 这时子珩忽然翻身，顺手攀上她的腰，将她轻而易举往自己这边拉，护在怀中。 “时间还早，再睡会儿吧？”，晚柠轻声道。 子珩搂得更紧，闭目头埋在她的脖颈发间处，轻易开口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问道： “你都想起来了，对不对？” 第304章 失忆真相 准确的说，晚柠不是想起，而是从来就没失忆过，只是沉睡六个月后脑子睡懵，现在早就恢复过来。 既然婉桃和穆寻当自己失忆，那重新来过一回也不错，至少对自己的逃避行为是个正规的理由。以前的日子太苦，一经逃出来就翻篇了，以后好好过就是。 曾经刚来这里时，还以为自己是被挑中穿越的天之骄子，是这个故事里的主角，所以时常带着主人翁意识。想要动用自己“上帝”的力量去拯救其他人，最终只觉得可笑，自己以为的善意对别人来说也会成为伤害。 后来发生的事情都不是她所能操控，自己也无非是无足轻重的人物，她累了，不想再连累身边人。 这里虽然不太平，但离南邺城远，就在这里重新开始种种菜做点小买卖也不错。至于乐颜公主的下落，穆修的选择，兰妃的真相……就由他们去吧。 “反正，我也不是很想知道。”，晚柠这样给自己洗脑。 突然被子珩随口一问，晚柠心跳加速有些慌张，嘴硬道：“我没有，别胡说，我什么都不记得。” 子珩在她背后会心一笑，握住她的手拉进被子中盖好，温柔地摩擦着，念叨：“不记得就不记得了，只是可惜那些回忆。” 晚柠不想他再说下去，转身钻进他的怀中紧紧抱住，脸贴在他的胸膛问道：“什么回忆？” 突如其来的主动，子珩倍感幸运已经不敢向上天奢求也不敢声张，生怕连这个也被夺走。子珩轻抚她的背，努力回应她的拥抱，安慰道：“想不起来就不想了，大不了重新来过，重新开始也很好。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我们就会有新的记忆填满生活，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至少这次你不躲着我。以前的事情我会牢牢记住，等我们老了再一段一段讲给你听，好不好？” 晚柠点点头，强忍着情绪，敏锐地察觉到他话里似乎又别的意思，昂着头问起：“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什么意思？我之前也失忆过吗？这还是个老毛病了？” 子珩稍感意外却又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转移注意力：“没有没有，只是有些记性差。” 晚柠一听生气推开拉着被子坐起，不容许有人敢怀疑她的记忆力，反驳道：“我记性哪里差了，小心我告你诽谤！” 子珩也侧身一只手撑着脑袋，宠溺地看着，故意用不相信的语气逗她：“真的吗？” 晚柠着急地挪挪身子，急于证明自己，说道：“当然了，我这双眼睛过目不忘。要不你出个问题考考我，保证一个月前的晚饭吃的什么我都能给你讲出来。” 眼珠子一转，子珩微微凑上前，使坏般道：“一个月前你吃了什么我不知道，所以无从得知正确与否。既然这样，我就问你个简单的，我们都知道答案的问题。” “好呀，不许反悔！若是你输了，今天对我言听计从，如何？”，晚柠打算从中捞一笔。 子珩瞧着她只觉得羊入虎口，还是自己送上门来，抿了抿嘴憋着笑，问道：“那我就问昨晚，你可还记得昨晚对我说了什么？” 问题一出，晚柠瞬间觉得自己被套路，看着子珩得意坏笑的表情，憋红了脸半天说不出话来。索性耍赖往床上一躺，用被子蒙住脑袋，道：“不记得了，不记得了！我想不起来了！” 子珩偷笑，在被子下玩弄她的手指，手掌紧握。蒙着脑袋的晚柠立马烧红脸，掀开被子使劲呼吸。此时，子珩翻身压上去，完全贴着她的身体，欣赏她现在的模样。 子珩头越来越低，却绕过嘴唇抵达耳朵，声音低沉轻轻招惹道：“既然想不起来，那我帮帮你吧，你说” “啊——”，晚柠环抱他的后背，指尖蹭着身上的旧伤疤来回摩擦，不由自主叫出声。 她本想忍着，总是控制不住发出叫声，所以咬着嘴角出现深深的牙印。子珩心疼，凑近乞求般的语气：“晚柠，叫我，求你叫我。” “子……子珩” 小心思得逞后，子珩心生喜悦，忍不住讨好起来。顷刻间两人位置互换，静静仰视她的脸，将她的样子表情记在心里，这种感觉让他沉醉其中。心上的枷锁被打开，晚柠半眯着眼睛俯视他的模样，随后满意地笑着。 闭上眼，遵循自己的节奏。 子珩发现她的变化，眼睛中闪过一丝欣喜，更是难以置信。渐渐地，连他也彻底沉溺其中，任欲望和即将得到满足时的愉悦吞噬自己，到达之际，子珩轻轻叫着她的名字。 “颜颜，颜颜。” 又是这个称呼，晚柠缓缓睁开眼露出不悦的表情，开始报复的节奏。 子珩双手撑在两侧，脱口而出：“你想让我死吗，颜颜。” 随后子珩双手握在她腰的两侧，将头埋在她的脖颈处，情不自禁发出一声哼哼，温柔提醒：“今天这里没人。” 晚柠扶住他的腰，彻底没了束缚，四周僻静无比仿佛只有彼此。直到力量殆尽，两人精疲力竭，靠着子珩的肩膀再次入眠。子珩给她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去拿来毛巾为她擦拭清洗干净，这才守着她睡去。 梦里晚柠又回到那个奇怪的地方，这次她站在秋日的枯黄的草中，一望无际的枯草足足有半人这么高，每一边都带着锯齿，每走动一步就或受伤。晚柠站在其中，身上鹅黄的衣裙已被划拨，嘴巴因为缺水龟裂，手背上被划出细小的口子，蚂蚁顺着血液爬动。 她不知道该去哪里，能怎么走出这里，太阳越升越高照得人发烫。 “颜颜，颜颜！” 忽然背后有人叫着她，晚柠猛地回头只见身后站着一个穿着铠甲戴着帽子的将士。帽子压得很低，看不清楚脸，他向自己伸手似乎想要带自己走出去。晚柠犹豫着伸手，那将士猛地后退好像被一股力量吸走。 晚柠醒来，睁大眼睛不敢置信重复自己的心中的答案。 “我就是颜颜？” 第305章 颜颜 侧身回头，身边的子珩还在熟睡，看起来很乖巧。 晚柠蹑手蹑脚地躺回去，调整姿势朝向他的方向，伸出手指若即若离从他的额头顺着鼻梁，最后停在嘴唇上，轻轻点点。 原本熟睡的子珩稍微上抬下巴，准确无误地温柔咬住她的手指。晚柠得知被他戏耍，好奇原本这么正经的人什么时候变成这样无赖，生气的要抽出手指却又被他含住。 既要耍人还要装睡，晚柠生气报复用另一只手捏住他的鼻子逼迫他认输，子珩果然睁开眼傻笑。他这副欠打的样子，晚柠朝着胸口邦邦就是一拳。 嗔道：“无赖，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坏了？” “什么时候？”，子珩拿着她话中的漏洞追问。 晚柠心想：“糟了，这不就是说我知道以前的他是什么样子的。”不过这点小事压根难不倒她，眼睛滴溜溜一转就有了注意，故作委屈脸一边从床边拿衣服，一边说道：“前几天见你还以为是什么正人君子，装作衣冠楚楚的模样，没想到是这般无赖。早看穿你的面目，昨天干脆跟婉桃一起回家去。” 说话间已经下床穿上衣服，子珩心急也离开床，确认她并不是想离开只是走到房间一角的书桌时才放下心，慢条斯理从地上捡起外衫罩在身上，白嫩的肌肤骨骼若隐若现。随后一边系着带子，一边注视着晚柠已经拿起笔沾上墨水，却迟迟不肯下笔。 “想写什么？” 子珩站在对面，被桌子挡去一半，双手抱在胸前，眼神落在面前洁白的纸上。 “没想好，随便写写咯，我只是想写字，写什么根本不重要。”，她会写的字已经越来越多，虽然依旧不好看，不过也不赖她。自从穿越来到这里，几乎每天都有事情，不是正事就是闲事，老老实实安安稳稳的坐在那里坚持练字，实在是太难了。 想起来她第一次写楮国的字，还是子珩教她的，是她的名字。明明要签相处合约，才想起来压根不会写自己的名字。 苏晚柠 思考片刻后，晚柠最终还是写上自己的名字，仔细盯着瞧着，又觉着哪里奇怪上手要撕了它。子珩眼疾手快给拦了下来，夸赞道：“写得很好，怎么又要撕了？” “没什么原因，方才想写，现在就想撕。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需要理由！”，晚柠瞧着他护着的模样，撇撇嘴：“看你这么喜欢，送给你也无妨。反正我还能再写，你平时叫我什么来着？” “颜颜。”，子珩脱口而出，又及时修正：“小晚，是小晚。” “什么小碗大碗的，平时你怎么叫我的，不记得了吗？”，晚柠凑近他的脸，质问道。 “小晚！”，子珩心虚地坚定地回答，手指着白色的纸：“快写吧。” 墨落纸上，晚柠写出“颜颜”二字，人死过一回有些事情也不便再逃避，若是误会就解开，若是问题那便解决。心中带着猜忌相处，日后必定成大患。倘若他真的把自己当成替身，那自己就把他当工具，开心的时候逗两下，不开心的就甩了他。 子珩这个傻子，看见纸上的“颜颜”二字毫无危机意识，特意绕到晚柠身后轻抚手臂，仔细端详上面的字。 “小晚的字，要比以前精进许多。你不是不喜欢这个名字吗？” “与名字何关，我不喜欢的是为什么拿别人的名字称呼我。”，晚柠放下笔，克制着情绪。 子珩却一头雾水，搞不清楚这话从何说起，经过她的提点终于明白问题的症结在这里。 “别人的名字？” “难道不是吗？我的名字中既没有颜字，小名也不是颜颜，为何你会这样叫我？”，晚柠转身靠着书桌，注视着他的眼睛，问道：“还是说这本就是别人的名字，你拿来给所有的女朋友用，还是你把我当成别人的替身？” “这……” 子珩见其中有误会急于开口解释，晚柠又害怕答案太过残忍，自己没有勇气承受。于是打断他的话，补充道：“我不想成为别人的替身，若是这个答案，麻烦你说委婉一点！我怕忍不住揍你，你要是觉得自己抗揍，也可以无所顾忌。” 晚柠已经想好，假设自己真的被当成替身，那她离开的时候一定好好揍他一顿，舍得一身剐要把他拉下马。让他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两手空空也要打一巴掌。 子珩双手搭在她的肩上，视线对视，万分诚恳一字一句地说道：“不是，你就是你自己，我从未把你当成别人。” 对这个答案晚柠心生怀疑，只是她现在还装作不记得从前的样子，不好提出乐颜公主和飞羽王妃的名字。她手指握住子珩的下巴，仔细端详试图找出谎话的证据，无果，问道：“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没有半点虚言。”，子珩下意识看向晚柠身后地密室，情不自禁笑着，又将视线落在她的身上，解释道：“‘颜颜’二字本就是你的名字，是你我之前独一无二的称呼，除我之外无人这样叫你，除你之外，再也没有人叫颜颜。这个名字，还是你告诉我的？” “我？”，晚柠指向自己，向他再三确认，痛恨自己没办法拿以前的事情说事。 “长公主的名字虽未乐颜，幼时我只叫她妹妹，长大后见过的次数寥寥，尚未有过其他称呼。或者你曾听过传言，我与和亲的飞羽姑娘有过感情。” “没有吗？” “我只是与她熟识些，以前她的弟弟与我在一个军营当中，得他们照拂。弟弟又于我有救命之恩，又因为我在和亲之事上反对的态度，后来乱事者从中谣传。颜颜，我与她之间清清白白，你也从来不是别人的替身。”，子珩握住她的手，宠溺笑着补充道：“现在你可能还没有想起来，以后有一天你会想起来的，颜颜，把一切都想起来，那时候你就会明白，从始至终都只有你。” 晚柠暂且相信，抬头问道：“你希望我想起来吗？” 子珩摇摇头：“我只希望你快乐，现在就很好，想起来会痛苦的。” “嗯？” “颜颜，答应我好吗，如果以后想起来，也要一直幸福！” 第306章 消失的婉桃 装作糊涂，在山庄中偷得夫妻缘分一段，时时刻刻黏在一起。 过了几日仍不舍分别，晚柠想着天气越来越凉村子里的生活不便，要把婉桃一起接过来。一大早，晚柠抱着一大堆东西往东边的房间搬运，又拿出新被子铺着，让婉桃一来就能住上舒心温暖的屋子。 子珩寸步不离跟在身后帮忙，腾出空又要看着，眼睛快要长在婉桃身上。励松就连路过都不忍心朝里看，怕自己的眼神打扰到他们。 “咳咳。”，励松故意咳嗽两声，房间内两人默契回头。 “何事？” “我……我现在去接婉桃姑娘。” “好嘞，辛苦励松大人。”，晚柠冲着他招手，期待着能早点见到婉桃。 子珩目送励松走远，心里使着坏，渐渐走到身后轻轻玩手指。晚柠不客气地拍了一巴掌，嗔道：“别闹。” “你吩咐我做的事情我都已经做完，颜颜，请检查。”，子珩撒娇拉着她的衣角，一副求表扬的傲娇模样。 晚柠双手背在身后，眼神仔细检查：“咳咳，小珩干得不错，继续努力。” “只有夸奖吗？” “夸奖还不够吗？可惜我两袖清风，没什么能给你的。”，晚柠双手叉腰故意逗他。 子珩一把将她拉到怀中，红着脸凑近耳朵小声道：“颜颜，励松不在，现在这里只有我们。” 另一边，励松晌午时分才抵达晚柠的村中旧居，却没见到婉桃。厨房看起来没有打扫，屋子里也落着灰，看起来像很久没人回来过。 事实也正是如此，来山庄寻找晚柠那天，穆寻想着这一段路她走过许多遍，天也还亮着，便没有亲自送她回去。两人在镇上分别，婉桃却不想这么早回去。作为晚柠身边地亲历者，如今亲眼看见晚柠与子珩站在一起，心中感触良多。 事情看似都得到解决，远离南邺城的风波，在边陲的小镇这就样幸福平淡的生活，当下破碎生活的最优解。 自己破烂不堪的生活，已经堕入地狱难以回头，自己没能过上的平静生活，就由晚柠来继续吧。婉桃此刻无比庆幸，也没了牵挂，没有方向地在镇子上闲逛，想好好再看一眼这里的生活。 日暮降临，她在街口的馄饨摊位前点了一碗滚烫的馄饨，看着它从冒着热气到毫无热度，表面凝结在一起。婉桃伸手触摸脸上的面纱，轻抚面纱后凸起的疤痕，眼眶渐渐发酸。 馄饨摊老板觉得奇怪，又怕一个柔弱的姑娘在自己这里出事，便笑着上前问道：“姑娘，这馄饨都凉了，要我再帮你热热吗？” 婉桃回过神，将银子放在桌子上，失魂落魄起身。 “姑娘，你给多了。” 婉桃摆摆手，随后走入人群中，消失不见。 这个镇子夹在南邺和土漠之间，属于三不管地区，过去几年时间大大小小的战争不多。几乎每家都有因为战争死去的人，将人埋进土里，收拾干净土地，然后继续生活。 无处可去，婉桃在河边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静坐，望着湖面的涟漪，直到身后的烛光熄灭集市罢了，行人退去。 哗啦啦—— 黑暗中突然炸出一声惊雷，将婉桃从失神的状态拉回来，警惕地扭头往回看。一道黑影从尽头的巷子口钻出，甚是慌张的左右张望瞧见河边有人时趔趄，随后举起刀飞奔过来灭口。 瞧着有人气势汹汹地要来杀自己，婉桃知道自己无处可躲，索性闭上眼睛等待死亡。 “这样也好，若是自己寻死倒像个懦夫，就算小姐看到也不会怪我。结束了，都要结束了。” 即使怀抱着终于要解脱的心，婉桃依然紧张地攥紧手心，对人世间的留恋不足以抵挡对真相的恐惧。脚步声越来越近，武器掉落台阶噼里啪啦作响，紧接着响起一声闷哼。 婉桃睁开眼见那个杀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后背插着一柄长剑，而他的武器已经滑到自己脚边。身后的长剑正中心脏，死的很快甚至发不出多余的声音，动手之人十分果断。婉桃立马朝后看，巷子口多了一道人影，虽看不清楚长相，但能看出来方才是他救了自己。 突然，那道黑影越来越矮，靠着墙逐渐滑落跌倒在地。婉桃眼疾手快将剑从那人背后拔出，拎在手里朝着恩人的方向跑去。 “醒醒，公子，醒醒。”，婉桃扶他坐起来，后背摸着黏黏的衣服也被划破，立马意识到他正在流血。 试探鼻息，还好，尚且活着。 “你走吧。”，恩人推开她的手，杀手没有及时回去复命，就会派下一波人过来。与其拖累其他人，不如让她先走。 这声音十分耳熟，婉桃伸出地手悬在空中，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从身上撕下衣服简单地捂住他的伤口，抬起胳膊架在自己肩膀，想要用自己的身子让他站起来。 “你……你走吧。” 婉桃低头继续使劲，压低声音冷冷道：“闭嘴！想让我一起死在这么，方才你救了我，现在还给你吧。” “可是……婉……桃姑娘？” 婉桃僵住一秒，即使这样也被他认出，只好“嗯”了一声，停顿片刻后恢复原本的沙哑的声音：“是的，子见少爷，好久不见。” 子见不再拒绝帮助，靠着婉桃的帮助朝着镇子外面走，村子路途遥远且不是个好去处。好在路上有个牧羊人临时的屋所，婉桃见过好几回看似荒芜了许久没人来，遮风挡雨也是个临时的去处。 将稻草拍打驱逐可能躲藏的虫子，然后扶着子见躺在上面。 “婉桃姑娘，多谢。” 婉桃没有应答，下意识手伸进他的胸前的衣服拿出小口袋，从里面掏出火折子升起火堆。借着火焰的光亮检查他身上的伤口，又从口袋中拿出几个小瓶将其中的药粉倒在伤口上。 “我给你上了药，血也已经止住，你的眼睛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婉桃蹲在旁边，顺手将多余的稻草盖在身上保暖。 子见猛地握住她的手腕，抓的紧紧的，无法挣脱开来，眼睛透出疑惑，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怀中……有药粉，你……” 话还未讲完，便昏了过去。 第307章 星禾 “星禾。” “星禾！” 伤口已经止住流血，里面却在溃烂。 昏迷的子见发着烧，身体的温度很高，意识彻底模糊，口中一直念叨着同一个名字：星禾！ 在梦里他又回到陆村那所靠着河边的小房子，庭院中种满了花，就连篱笆上也爬月光花，正开着淡蓝色泛着紫色的花。星禾曾对他说，月光花是她最喜欢的花，从不挑环境只要有种子，只要发了芽就能生长开出花来。 它还有个名字，叫夕颜，在无人欣赏的晚上，也可以对着月光开花，随着日光凋落。 子见推开院门，诚惶诚恐走到院中，厨房的门开着缕缕炊烟升起，待他兴奋地冲进去找星禾时，里面空无一人只有灶台肚中燃烧着木材，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清风！”，身后传来星禾温柔清脆的声音：“快来吃饭吧，大夫说再吃两副药你的眼睛就可以痊愈。” 他最喜欢星禾的声音，永远这么温柔，在自己看不见的时候，这声音给了他活下去的希望！ 子见心生欢喜迫不及待转身，星禾端着盘子站在门口，身后的阳光异常强烈照得头发金黄，可无论如何都看不清楚她的脸。无论他多么努力，星禾的脸始终是黑的。子见崩溃地朝着她的方向跑去，随后小院开始崩塌，砖瓦不停地往下凋落将星禾完全埋葬。 “星禾！星禾！” 子见崩溃大叫从稻草床上惊坐起，强烈的光让他睁不开眼。 “你醒了，”，声音嘶哑粗糙难听，像拿石头在地上摩擦发出的：“子见少爷。” 子见恢复平静，转头朝着声音的方向寻去，婉桃端着一个破碗盛着热水小心翼翼地走向自己。熟练地、下意识地用手背触摸他的额头，见温度已经恢复正常这才安心，轻缓的坐在稻草床边。 “还好，不烫了，血也止住。子见少爷，你的眼睛怎么样，能看见我吗？”，婉桃关切地说道。 子见攥紧拳头，点点头：“看得见。” “那就好！子见少爷，喝点热水吧，暖暖身子。”，说着将热水送到嘴边，子见小心饮了两口恰好缓解口中的干燥。 “昨晚是你救了我？婉桃姑娘，子见在此拜谢救命之恩！” 婉桃连忙阻止他起床的冲动，点点头，尽量少说话：“是子见少爷先救了我，我只是报恩。少爷你在这昏睡了三日，已经是四天前的事情。” 子见有些意外抬起眼眸，瞧着婉桃确实有些憔悴狼狈，身上的衣服撕出一道口子沾满污秽，又低头瞧着自己被好好地照顾着，顿时心怀愧疚。他那时遭人暗算，追着凶手出巷子时瞧见歹人要对河边地女子行不轨，于是便拼着一口气将手中剑扔了过去，正中心脏。 没想到举手之劳，到头来救了自己。 他自嘲摇头看向天空，质问老天同样的事情为什么要经历两次！ “子见少爷，子见少爷？”，婉桃唤着他的名字：“你怎么在这里？” “这里没有别人，婉桃姑娘叫我子见便是。”，子见低头答道：“我是替义父前来调查事情。” 都处于边境，北祁离这里确实不远。 “倒是婉桃姑娘，南邺城离这里遥远，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听说乐颜公主又失踪了，发生了什么，你可还好？”，子见追问道。 “说来话长，这里没有别人，叫我婉桃便是。”，婉桃放下破碗，抬头环视破败的屋顶，自然地转移话题：“你身上还有伤，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你可有别的去处？” 屋外风声呼啸而过，屋顶上被卷起的杂草在空中飘着，这处破屋子岌岌可危，随时可能倒塌。婉桃心中的大厦突然倒塌，轻声叫了声他的名字：“子见。” 子见捂住胸口艰难起身，从随身的口袋掏了两下里面空无一物，微微蹙眉低头确认。这才在床边看见三个摆成一排的小瓶，最里面不相称地摆放着一个淡蓝色的锦囊，上面的灰尘已经被清理干净，一角绣着一朵指甲盖大小的盛开的月光花。 “你是在找这个吧？”，婉桃捋着耳边的碎发，心虚地不敢看子见的眼睛：“昨天情况危急，未能收拾好，还有这个锦囊，临时放在这。你需要哪个，我拿给你吧！” 子见脑中闪过婉桃毫不拖泥带水从怀中取出药粉的画面，那种果敢好像她早就知道。而这三个小瓶连带着那个锦囊是星禾的手笔，那时他的眼睛不好，身上的伤口又需要频繁的上药，拿取药粉变成难事。 一日星禾从外回来，兴匆匆地将三个小瓶递到子见手中，拎起他的手指去触碰它们的形状，情不自禁在耳边念叨：“摸到了吗？这个小瓶上面有多小花，这个是小草，另一个是月亮，我都给你装在这个袋子里随身带着，可千万记住了。” 他都记着呢，即使眼睛已经痊愈，即使时光匆匆，即使星禾已经离开，依旧保留着这种习惯。 怀疑的种子一旦产生，就一定会发芽。 子见放弃暗号，转而艰难挪到旁边把绣着月光花的锦囊收好贴着胸膛放好，说道：“我深受重伤，恐怕不能走远，不如先找个地方落脚休息几天再走。这件事本与姑娘无关，不能受此牵连，这里有些银子可雇上马车送你回去。” 咳咳咳—— 刚说完，身体又剧烈的咳嗽起来，脸色煞白。 “本来也无去处，我陪你走一段吧。” 说罢，婉桃低头拉紧身上的衣服，搀扶着走出门外。屋外的阳光强烈耀眼，今日的风也开始冷的彻骨。 “等等。” 婉桃叫住他，歪头取下一个发带，踮起脚蒙住子见的眼睛。 子见顺势低头，任凭她摆布。 “阳光太过刺眼，还是小心些。我扶着呢，走吧。” 最终两人在村子偏僻的一角，租了村民荒废的房子，好在靠近竹林平日无人来往，虽然旧了点但该有的东西都在。 养伤足够了，多则半个月就能恢复个七八，那时再回归正轨吧。 第308章 胡游医再现 婉桃与子见好不容易安定下来，总算是头顶有片瓦可以遮风挡雨，她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现在晚柠与子珩重逢，自然有人护着她，不用自己担心。眼跟前儿，子见伤势严重，等他痊愈自己就彻底没了牵挂，到时候再离开吧。 翌日清早，婉桃终于守着子见入睡几个时辰，午夜迷迷糊糊醒来耳边尽是他的呓语。婉桃左边吧地胳膊已经麻木，强撑在床边凑近去听，声声念叨的都是他怀念的女生的名字：“星禾。” “星禾，”，婉桃自嘲道：“你的命真好。” 正要起身之时，子见忽然握住她的手腕，本就麻木的半身失去支撑摔下去，整个上半身全部压在他的身上。婉桃立马焦急去检查伤口，好在没有出血，恰在这时迷迷糊糊的子见顺势搂住她的腰，将她环抱住。 她很瘦，腰要比常人细上很多，一只胳膊轻而易举环抱住还尚有余量。婉桃立马屏住呼吸，刻意抬起双手生怕再压住伤口。 “星禾，是你吗星禾？你来看我了。” 婉桃静静听着，沉默不语。 “星禾，我好想睁开眼睛看看你的模样，可眼皮好沉。”，子见摸索着握住婉桃的手指，喃喃继续呓语道：“星禾，我知道是你，星禾。” 婉桃眼中的悲戚难忍，发红酸涩的眼神在他的面孔上每一寸肌肤行走，呼吸逐渐变得急促。她情不自禁用另一只手的指尖轻触他的眉毛、眼睛、鼻梁，直到发白的嘴唇。她难以抑制住心中的冲动，掌心托住他的脸颊，大拇指的指腹摩挲着他的唇。 婉桃蹑手蹑脚挣脱开他的拥抱，站在床边俯身靠近，两人的脸逐渐接近。于是，屏住呼吸，子见喷出的热气透过面纱侵袭，直到鼻尖快要接触。 子见突然睁开眼，扑闪着的乌黑修长的睫毛，与婉桃四目相对。 “婉桃姑娘，你可曾去过陆村？” 陆村，那是他曾与星禾住过的地方，那处河边的小屋至今还被他好生保管着。 婉桃目光躲闪，用额头触碰他的温度，随后强装镇定起身：“你还在发烧，药已经在熬，等会儿就能喝。” “你还没回答我，你可曾去过陆村？”，子见紧追不放。 面纱之下的婉桃笑笑，回答道：“从未，楮国有这么多城市又有这么多村子，我所去过的地方寥寥。至于陆村，更是从未听说过。你为何问起这个，可是有故人曾住在那里？” 子见强撑着坐起，目光紧紧盯着婉桃的背影，点头道：“是，我很想她。” 婉桃继续背对着他忙碌，语气轻快：“能被你想念的人，想必是极为重要的人，你又怎会认不出来她呢！我自幼便在宫中，从未去过陆村也从认识从陆村来的人。子见少爷，你若是想找到她，我可以请公主帮忙。” 子见眼中的光芒熄灭，手掌握拳抵在床上，低头小声自嘲：“是呀，我怎会认不出她来呢？” 这时，婉桃已经将火上熬着的药倒在碗里，捧着送到子见面前，安慰道：“你就是太想她了，我想她一定在某个地方也很想子见你。快把药喝了，等你身体好起来就能去找她。” 苦涩的药，如黄连入喉，但不及心中苦闷十一。子见端起碗，将里面的汤药喝的一干二净，借此压制心中之苦。 这药有一个副作用——嗜睡，婉桃便难得有自己的时间，趁着这个机会将这处旧宅子外面修整一番，尤其是篱笆周围更是除了草翻了土，准备种些青菜和鲜花。本就是渐渐到了冬天，她也不指望真得能长出东西，只是一种念想罢了。 况且，他们两个人在这里住不久，压根等不到种子发芽。又想着，若有幸等到明年开春，这些沉睡了一季的种子或许能开出花。 过了几日，子见逐渐开始恢复但仍缓慢，开始在身后的林子中做一些训练。婉桃在篱笆院中听着村子中闹哄哄的，好像有大事发生。她担心是追杀子见的人找到这里，便悄悄前去打探，只见村中人围成一圈，对着里面的人喊打喊杀。 仔细听着，村民喊着：“就是这个骗子、小偷，偷了我家一整锅包子，刚出炉的包子啊，这么大一个。” 那个村民举起手比划出一个跟脸一般大的圆，接着委屈巴巴地说道：“好不容易蒸好的，我是一口都没吃上，全让这个无赖吃了。” “我们村子这么多年都没有出现过小偷，一定要送他去见官。” 那人开口求饶道：“不能报官，不能报官。” “这人声音怎如此耳熟？”，婉桃心想着，逐渐往人群中间挤。 “不报官，就给钱，一个包子一两银子，你看着给吧。”，那人气急了，狮子大开口。 “我没钱，我不给。” 村民说着便要拽他去报官：“不给钱，那跟我去见官！快去！” 顺利挤到前排的婉桃终于看清楚那人的脸，正是胡说八道的胡游医，看起来他衣衫褴褛，脚上只穿着一只鞋子，胡子也不知被谁剪去一半，十分狼狈。 “我替他给，”，人群给她让出一条路，婉桃顺利走到中心：“大哥，这银子我替他给，看他也怪可怜的，估计是真饿极了。” 胡游医仿佛看见救星一般，立刻起身跟在婉桃身后躲着，直到婉桃掏出银子人群也都离开。他这才出来装横，挺直腰杆骂道：“真是强盗，什么破包子这么贵！多谢婉桃姑娘，没想到在南邺城匆匆一别又在这里见到你，你家小姐怎么样了？” 婉桃无奈一笑，这人真是没脸没皮，当时在南邺城明明是他抛弃在先，现在还能像没事人一般寒暄。 “还好，别套近乎，我救你也是有事要你做。” 胡游医立马变脸，收回笑容：“婉桃姑娘，你真是跟你家小姐一起学坏了。说罢什么事，我看看我能不能做？” 于是婉桃便将胡游医带到自己的住所，正好撞见子见从林子中走出，身体还很虚额头不停地渗出汗水。 “这位是谁？”，子见问道。 胡游医盯着子见的长相出神，半晌试探地叫到：“清风？是清风没错吧，你的命还是我救哩，没想到在这遇见你！” 第309章 抓住胡游医 子见下意识攥紧手中的剑，聚精会神地辨析着面前这个人的声音，也曾无数次出现在自己脑海的声音——生怕自己会忘掉寻找星禾的方法。 “神……神医。” 胡游医摆摆手，故作矜持：“神医算不上，我就是个江湖游医。上次见到你时，你就躺在床板上看着跟要死了一样，今日再见身材不错嘛！瞧你这腹肌，胸肌，哦呦，真不错。” “神医，怎么会在这里遇见你？”，子见拉住神医的衣角，生怕他再次溜到。 胡游医眼神看向一旁低头不语的婉桃，埋怨道：“还不是因为这位婉桃姑娘，谁让我欠她人情呢？来吧，我给你把个脉瞧一瞧，我记得你若吃了我的药眼睛就能痊愈，现在是怎么回事？” 说话间，胡游医已经拉过子见的手腕，开始把脉检查，神情逐渐变得严肃。 “我给你开的药没吃完？”，胡游医问道。 子见摇摇头，当年星禾突然离开，将后续的药留在身边，但他心急如焚并到处寻找星禾并未及时服用以至于错过有效期。 “那他的眼睛可还有救？”，婉桃终于开口问道，声音嘶哑难听。 “没救！”，胡游医斩钉截铁地说道。 “啊，真的一点法子都没有？”，婉桃追问道。 子见十分淡然，主动安慰起她：“没关系，婉桃姑娘，我已经适应现在的生活，看不见也没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婉桃言语激动，这在之前是不曾看见过得。 “等等，现在年轻人这么一点耐心都没有，我话还没说完呢！”，胡游医走到两人之间，调和着：“我的意思是若是一般大夫自然没救，可是他幸运啊，遇见我两次，真是命不该绝。倒是你小子艳福不浅，每次身边的女子都不同！” 子见握他的手抓得更紧，关节几乎要扣进肉里。关节的痛感沿着关节逐渐蔓延全身，胡游医疑惑地盯着他，想不明白这和恩将仇报有什么区别。皱起眉头连成一条线，耷拉着的眼睛十分幽怨，长长叹了口气道：“你说说你，怎么和你那个婆娘一样无情无义。” “你见过她？”，子见手上加重了力气，生怕他跑了似的拽到自己面前。 “见过，”，胡游医扥了扥，发现压根挣脱不掉，索性摆烂靠近，回答道：“见过，过得老好了，那日子相当奢靡，有钱有势有权。比当时在你身边的时候好多了，你都没瞧见她那小脸蜡黄，手指粗糙的样子。啧啧啧，真是我见犹怜，还好你当时看不见，不然也准会嫌弃。” “不得胡说！”，子见绝不允许有人在自己面前羞辱星禾，转念一想又替她开心，还好她还活着，万幸她离开自己后过得还不错，或许自己不去打扰她才能有宁静幸福的日子可以过。 可是他又有私心，即使自己不去打扰至少知道她的下落，像一个影子在太阳的阴影里守护着她。于是又鼓起勇气问道：“你在何处见过她？” 婉桃眼眸低垂，不敢去看两人。 胡游医挠挠头，表情困惑：“说到这个我也很糊涂，见过几回每次身份都不一样。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南邺的祁王府，穿金戴银神采奕奕。” “祁王府？”，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自己就在祁王府中，难道自己苦苦寻找的星禾就一直在自己身边？子见仔细回想着祁王府中每一个人，找寻着可能是星禾的身影。 胡游医：“是呀，说来搞笑，那时候我还把她当成祁王新娶的王妃。她自己也没否认，还央求我带她去陆村找你们当时的住所。” “陆村？她知道陆村，是星禾，没错，是她。”，子见欣喜异常，又反应过来觉得哪里不对劲，向胡游医确认道：“不对，若她是星禾定知道陆村的地址，又何必央求你带她去。后来，你们可去了陆村？” 胡游医心虚不已，当时他骗了晚柠的金子偷偷跑掉，眼神瞥向其他地方转移话题：“我看她好像是不记得从前的事情，我给她把过脉，身体强健的好像一头牛没什么大碍。一想人家好好的日子过着，我们也不便去打扰不是吗？” “祁王府的人我都见过，”，子见的大脑快要爆炸，追问道：“你说的星禾是哪一位？” 婉桃夹在两人之间，心慌意乱，一旦子见知道星禾的下落一定会去寻找，但自己已经无能为力去阻止。心上好像悬着一把剑，而今那剑岌岌可危随时将会跌落下来，她就站在剑刃之下数着数字等待。 胡游医抬头用下巴指向婉桃，努努鼻子。 “谁？” “瞧我这脑子，忘了你看不见。”，胡游医一拍脑子：“这个人婉桃识得，你应该也认识，正是婉桃的小姐。” “谁？”，子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心心念念的星禾居然一直在自己的身边，两人已在不知道的时候见过多回。 “怎么听力也不好了，我说那位星禾正是婉桃姑娘的小姐，我再给你加一味治耳朵的药吧。”，胡游医嘟囔着翻随身的口袋。 “乐颜公主？”，这个真相如同晴天霹雳给了他当头一棒，他不愿意相信是这个真相，又庆幸若真是如此还好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脑海里仔细回想与公主的几次相见，并未特别之处。 乐颜公主虽好，但她与星禾无半点相似。 他好像漂浮在海上的人，在放弃求生的时候瞧见漂来的木板。 “婉桃。”，子见叫她的声音中充满期盼，带着乞求，像一个鼓槌每一下都结结实实地敲在婉桃的心上。 于是不等他说完，婉桃主动打断，抢先答应下来：“我答应！” “婉桃姑娘，你说什么呢？”，胡游医置身事外，糊里糊涂摸不清楚真相。 “我答应你带你去找小姐，去把话说清楚吧。”，此时此刻婉桃出奇地冷静。 子见双手松开自然垂下，身体微微佝偻着，单薄的衣衫在寒风中拼命地撕扯着。 “好。” “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无论结果如何，你都要好好的。” “好，我答应。” 第310章 是你吗 另一边的山庄里，因为婉桃的失踪晚柠正茶饭不思。与以往不同，这次与婉桃的离开是她有意为之，是她在这段主仆关系中选择了放弃。 偏偏另一方还不愿放弃。经过这么久的相处，晚柠深知婉桃身上背负着很多东西，虽然最初是太上皇安插在自己身边的奸细，可是她又无数次救过自己，即使在自己昏迷的阶段体贴照顾。但她身上有很多秘密，晚柠不敢去触碰，等着婉桃哪天愿意主动告知自己。 所以当婉桃不见后，晚柠非常的自责，懊恼自己没有多关心关心她。若是自己多问一句，多关心一句，或许她也不会走。若是自己不只顾着与子珩重逢，早点去把她接过来，也许就能改变当前的现状。 子珩日日派人出去寻找，甚至动用了衙门和军队的力量，只可惜一无所获。 “颜颜，别难过了，已经派人出去寻找。婉桃一定会没事的。”，子珩为她端来参汤，坐在她的对面，手上拿着勺子试着温度刚好这才舀了一勺送到晚柠面前哄着：“来，喝一口，这几天都没吃什么东西。不能人没找回来，你在累倒了，颜颜，我不能让你有事。张嘴，乖。” 晚柠没精打采地半张着嘴，子珩将参汤喂到口中，看着她吞下去这才放心。一边喂着参汤，一边安慰着：“婉桃姑娘也许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她之前是放心不下你。” 晚柠直起身子从子珩手上拿走碗，仰面豪气地将参汤一饮而尽，随意地擦擦嘴，说道：“说得好像你很了解她一样，明明我才跟她一起生活过。不过就算你说的对，我还是会担心。子珩，对不起，我本来应该好好陪你的，但是我的姐妹不见了。” “说什么傻话呢？”，子珩顺手帮她整理两鬓凌乱的碎发：“我们是一起的，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很满足了。” 晚柠心满意足地冲着他微笑，这时励松突然闯进来。 “咳咳，励松大人，你有何事？”，晚柠突然正经地问道。 “前几天不是如胶似漆难分难解，今天怎么装起正经。”，励松默想，随后回答道：“哦，启禀少主夫人，门口有三人求见。” 子珩站起身，表情严肃招呼励松：“我们走吧。” “是求见苏小姐。” 晚柠疑惑地抬头，指着自己问道：“我？谁呀？” “一个白胡子老头，一个青壮年眼睛好像有问题，还有一个戴着面纱，她说她叫婉桃。” 听见婉桃的名字，晚柠立马从座位上弹起来，慌忙出门还不忘指着励松道：“励松大人，你是不是故意捉弄我，你不是见过婉桃吗？等会儿若不是，你就给我等着。” 说吧，晚柠忙不迭的朝着大门跑去。子珩双手叉腰，向励松确认：“是吗?” 励松点点头，子珩抬脚就要跟上去，说道：“那还等什么呢，走吧。” 子珩突然被励松拦住，他表情严肃，提醒道：“少主，那个青壮年您也认识，是祁王的义子，若是被他认出来恐怕您还活着的事情就要被祁王知晓。” “你不是说他眼睛看不见吗，我会小心的。走吧，颜颜一定很开心看见婉桃。”，说完抬脚朝着大门走去。还未走近就听见晚柠的欢呼声，她大叫着婉桃的名字，抱着她不肯撒手。 仔细听，声音里还带着些哭腔：“桃儿，你去哪了桃儿，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你怎么也干这种不告而别的事情，你知不知道不告而别很让人担心，我这几天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这种事情绝对不可以发生第二次，不然我一定追你到天涯海角去。” “对不起，小姐。”，婉桃抿着嘴唇：“不会了，以后绝对不会了。” 子珩抱臂远远看着他们姐妹重逢，满心满眼都是她觉得甚是可爱，所以也不去打扰就这样远远看着。 “桃儿，你去哪了呀，他们说你一直没回家？” 婉桃看向一旁站着的子见，又回头看向晚柠，说道：“我回去的路上遇见子见少爷，他受了很重的伤离不开人照顾。” “子见？”，晚柠这才顺着婉桃的目光看去，赫然发现这个蒙着眼睛的男子居然是子见，也主要是她都快忘了子见的长相：“真的是你，你怎么在这？言柯还好吧，还有祁王？对了，还有兰妃娘娘，南邺城的匆匆一别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了。” 子见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她抓着，可这个感觉实在太过陌生，与星禾的感觉天差地别。恍惚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胡游医知道自己做过对不起晚柠的事情，这次见她本就心虚，好在自己脸皮厚趁机上前拉住晚柠，讨好的笑。 “嘿嘿，小姐。” “是你，你怎么在这？这一路遥远，你也能活着过来？”，晚柠不太搭理他，也没给个正脸。 但是胡游医就是心理素质好，上前腆着脸笑着：“小姐说笑，全凭小姐福气。” “打住，我多大脸呀，福气还能罩住你？别往我脸上贴金，我可受不住。” “小姐，你可还让我记得曾向我打听起一个人？”，胡游医继续问道。 “谁呀，不记得了。”，晚柠转头对婉桃说话：“桃儿，你和子见怎么跟这个家伙在一起？” “贵人多忘事，其实我上次离开是为您找人去了。”，胡游医张嘴就是胡诌，瞎编道：“皇天不负有心人，我终于找到了您上次要寻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谁呀，这里只有桃儿，你，还有……子见。”，晚柠不敢相信的抬头看向子见，他同样错愕紧张，不知所措：“是子见？” “没错，您要找的清风正是眼前这位少爷。嘿嘿，我这次没办坏事吧，你们这对苦鸳鸯终于见面了。”，胡游医虽有很多不解，但仍然想着讨好：“清风也一直念着你呢，四处在寻找你，这下终于见面了。” 晚柠松开拉住子见衣袖的手，想要后退的瞬间却被子见拉住，他的表情落寞孤苦，喃喃确认道：“是你吗，星禾？” 第311章 错救 晚柠不敢置信，抓住子见的胳膊，大声问道：“清风，你就是清风？” 听见晚柠叫自己的名字，子见心中的怀疑便消下去几分，忐忑地念叨：“星禾，真是你！” 晚柠使劲挣脱开来，可他的手拉的很紧，挣脱的瞬间连连后退，一个趔趄失去重心。危急时刻，子珩突然出现从背后托住她的身体。 “我不是星禾，你认错人了！” “不可能，清风眼睛有问题认不得，我可不会认错。”，胡游医挺身而出，站在子见身旁为他说话：“我可是亲眼见过你和清风在陆村住在一起，也曾听你向我打听清风的下落，现在有了高枝就想抛弃我们清风，是吧？” 晚柠无语极了，破口大骂：“我抛弃个锤子，你知道个锤子，跟个懂王似的站在这，有空先把银子还了吧。” 提到钱，胡游医立刻偃旗息鼓蔫儿下去，装作没听见退到一边。 这时子见却释怀地笑着，咧开的嘴角满是苦涩，他声音平淡冷静，说道：“公主，你不是她。” “什么？”，还想着解释清楚，没想到子见已经自己接受了现实，晚柠问道：“你怎么知道？” “星禾从不会这样讲话，虽然你们很像，但终究是两个人。”，子见垂着双手，无力又痛苦，患得患失已经将他折磨得不成人形。 “等等，你什么意思？”，晚柠反问道，但只要望一眼他形同朽木的身体，任何善良的人都不忍心再说下去，于是温柔的关心道：“子见，你还好吧？” 突然无助地发笑，身体不由自主的发抖。晚柠犹豫着没有伸出手，一直沉默着的婉桃这时上前握住子见的手腕，手指冰凉彻骨。 “星禾，你究竟在哪？”，他低头喃喃。 “不止有你在找她。”，晚柠瞧着他似乎还不知道星禾的真实身份，今天才会是这样的表现。她接着说道：“我也在找她，已经大半年了。你们住过的陆村，我派人去过，有被打扫的痕迹。” “是我，我回去过几次，几乎每次都和我离开时一样，只有一次有细微的不同。”，子见苦笑道：“原来是我的妄想，不是她回来了。” “你们是什么关系？”，即使知道答案，晚柠依然想从子见的口中说出答案。 “她是我的妻子。” “妻子？”，晚柠眼神上下打量：“可天底下哪有丈夫不知道妻子的真实身份的，你没问过她？换句话说，难道你不好奇为什么星禾跟我长得一样吗？” 一瞬间醍醐灌顶，子见的脑子里疯狂的闪回，答案呼之欲出只是他没有勇气面对罢了。 晚柠并没有给他留机会，继续说道：“按照胡游医所说，她曾经救过你，而你恰巧因为眼伤没有见过她的样貌。她早不走晚不走，偏偏要等到你眼睛快好的时候离开，她是有意躲着你的吧。” “躲我？”，子见仔细回忆，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星禾的离开那日并无不同，实在想不出她躲着自己的理由：“为什么躲着我，她还活着吗？” 晚柠点点头：“应该是你的身份吧，祁王的义子、王府的世子。” “可我从未对星禾说起过我的身世！”，子见突然回忆起一些事情，说道：“难道是那封信？” “什么信？”，晚柠追问道。 因为眼伤子见迟迟未曾回去复命，祁王派人四处寻找，并最终通过信物与暗使接头。暗使将祁王的密令交于他，因为是密令所以暗使也不可拆不知其内容，至于子见他也看不见。所以信被他收起来，只让暗使传了自己的口信给祁王。 现在他想起星禾很可能看过密令上的内容。 可那密令上的事情与星禾无关，就算她看见又怎会因此不告而别？ “那信上写了什么？”，晚柠突然严肃地追问：“可是祁王给你的任务，你还记得吗？” 子见抿了抿嘴，维护自己的义父：“与星禾无关。” “既然与星禾无关，那会不会与我有关？”，晚柠问道，这时她突然感觉身后的子珩上前一步，警惕地护着她。 子见低头不语，祁王的两道密令在脑海里无比的清晰，都与乐颜公主有关。一道要杀掉乐颜郡主灭口，一道是说乐颜公主已经失踪，催促他赶紧回府。 祁王的话对他就是圣旨，无论义父让他做什么，他从来不会问原因也不会拒绝。 哪怕是让他立刻去死，他也只会死远点，免得碍义父的眼。 看着子见的表情，晚柠更加相信自己的猜测，追问道：“没错，跟我有关对不对？是不是要伤害我？” 子见嘴唇轻碰，刚要开口就被晚柠打断，她不生气语气中更多的是心疼。她抬眸看见子见眼角的泪水，说道：“你一定好奇我为什么会知道吧？如果你能早一点回祁王府，或许你就能见上她一面，又或许她在祁王府里住着的时候，也听府里的下人说过不少关于你的事情吧，就像当初水月、朱樱和朱紫对我那样，说你平易近人风流倜傥。” “什么意思？”，子见的呼吸急促，眼眶发红，声音开始颤抖。 “说了这么多，你也该猜到了吧。星禾不是我，她才是真正的乐颜公主，受祁王的邀请人生第一次出宫来祁王府过十九岁生日，可惜你去执行任务并未回府。如果我没猜错，乐颜公主从祁王府离开后不知所踪就是和你在一起吧，结合胡游医的证词，是她救了你。” 子见突然失去所有的力气，跪倒在地，他陷入巨大的自我怀疑，过往的片段如跑马灯一样在脑子里闪回。又像一座大山压得胸脯无法动弹，无法置换空气。 婉桃默默不语，只是一味地用尽力气扶住他。 “你现在知道了，我不是真正的乐颜公主，你苦苦寻找的星禾才是。”，晚柠问道：“祁王给你的密令上到底是什么？星禾是不是知道了不得了的秘密？” “你不该救我，不该救我的，星禾。” 第312章 我是星禾，来救你的 祁王给的密令到底是什么？ 字字都在索他未来恋人的命，而子见就是这个刽子手。 子见回想起来，那时他正在外执行义父交给自己的任务，从手下的口中隐约得知王府里来了位宫里的公主。那时他压根不以为意，只是想到妹妹言柯郡主又该苦恼多一个人争夺祁王的关心，他甚至能想到言柯嘟着嘴不满抱怨的神情。 但她向来刀子嘴豆腐心，这个任务近期就会收网，等自己回去时给她带些礼物，言柯就能高兴起来。 至于宫里来的长公主，他不感兴趣，也不放在心上。 在收网的那天晚上出了点小意外，在将敌方首领逼入绝境时，对方情急之下将药粉撒入子见的眼睛。还在他下手直接，手里的刀剑不偏不倚插入那人的心脏，贯穿整个胸膛。直到那人彻底没了动静，子见抽出剑整齐地割下他的头颅交给手下。 子见幼时就有眼疾，严重到一度失眠，直到被祁王收养请了最好的郎中调养，这才逐渐恢复。这么多年来从未复发，他也以为自己彻底痊愈，可今日药粉让无法睁开眼睛，眼前的漆黑让恐惧在心底发芽。 万幸在清水冲洗过后，视力得以恢复，可也有了害怕的东西。 独自在此驻留几日，确保事情已经处理干净不会给义父带来影响，子见带上给言柯买的礼物也准备启程回王府。走到半道上，祁王的密令率先送来，让他去杀掉乐颜公主灭口。 对于义父的命令，他从来不会问为什么，做干净点比什么都重要。 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杀了她易如反掌！ 但这里尚有个问题，子见还不知道公主的长相，仅听手下闲聊时粗糙的描述。但公主匆匆逃离祁王府，必定不敢在北祁逗留，他便在必经的路上设下埋伏守株待兔。 那一天是个阴天，太阳一直迟迟不肯出来，到处都是雾蒙蒙的。子见隐隐觉得双目里有异物，每次眨眼好像有小石头在滚动，他做了简单处理等执行完任务回王府在处理。这里是一片荒木林子，按照公主的脚力，她最近两天就会抵达这附近。 比起乐颜公主，率先抵达的是子见一直追逃的肖老大，踏破铁鞋无觅处，这狡猾的肖老大居然自己送上门。这肖老大实在狡猾，左拐右拐将子见引入荒木林中，又从交手中发觉子见的不对劲。肖老大假意丢盔弃甲认输，实则偷偷从怀里拿出准备好的石灰粉撒进他的眼睛，又掏出匕首直直地朝着子见的脖子刺去。 子见自幼习武听力极佳，握紧随身的剑准备搏斗，隐约间听见有人快速靠近。心里盘算着可是肖老大的帮手，紧接着就想起肖老大的哀嚎和吼叫。 “对不起，对不起，可有伤到你？”，耳边响起一个清爽干脆的女声，听起来不过十八九的年纪。 肖老大哀嚎着：“混蛋，我看你是找死。” 子见看不见，但听见那救自己的女子已经被肖老大抓住，按照肖老大的个性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他握紧剑根据声音朝着肖老大砍去，刀刀避开那女子的要害。肖老大见自己没有胜算，便奋力将手中的女子朝着子见的剑刃上推去，自己则趁机逃走。 子见及时将剑背到身后去，另一只手精准地接住那女子，此时他也怀疑此女子是否就是乐颜公主，若是他将毫不犹疑地把手里的剑插进她的身体里。 任何人都不能阻碍他完成义父的命令，只要他活着！ 很快顾虑就被打消，那女子试探着伸手到子见面前挥动试探他是否还能看见时，子见趁机无意地触碰到她的手掌。 那个手掌分布着不同的茧子，掌心的皮肤还有些粗糙，定是经常干活。一个宫里的长公主，自幼养尊处优娇生惯养，根本不会是这样的。 “你眼睛怎么样？”，那女子问道。 “还好，多谢小姐相救。”，子见回答道。 “小事一桩，不足挂齿。你的眼睛需要处理，可惜我要赶路没办法陪你去看大夫，这个手帕你拿着。等会儿你就朝前走，会遇见一个茶水摊，他们或许能帮你。” “多谢，敢问姑娘姓名，他日我定上门感谢？” 那女子短暂思索，双唇轻启：“星禾，不过举手之劳，不求公子感谢，就此分别。” 直到确认那女子的姓名，子见才算彻底放下戒备。待她走后，子见又从怀里取出药物，简单擦去眼睛里的粉末，勉强能看见些光亮便按照星禾所说去寻那个茶水摊。 肖老大这边已将子见的踪迹透露给同样恨他入骨的仇人，于是这些人聚集在一起埋伏在道路两旁。双拳难敌四手，受伤的子见不是他们的对手，胸上、背上、大腿皆中刀，身上没有一块好地。 至于还留他一口气，只是不想让他死得这么容易。他们想要泄愤牵来一匹马，将子见一条腿绑在马儿身上，然后一剑插在马儿的屁股上。疼痛让马儿拖拽着子见疾跑，鲜血和着泥土在地上形成一道道红色的痕迹。 万幸他是个杀手，出门身上要带刀，有时不止一把。子见强忍住快要散架的身体，简单地抬起腿让靴子里的匕首掉落出来。有了这把匕首割断绳子，然后用尽最后的力量滚进道路旁的草丛里。 这是一个初春，芳草才刚刚冒出头，泛着嫩黄色的清香。 他的鼻子被血腥味道填满，嘴巴里也满是腥臭味，每次呼吸全身五脏肺腑都快散架。 “结束了，这条命终于结束了。” 子见缓缓闭上眼睛，感觉蚂蚁在身上爬，痒痒的。 “就这样死了也好，只可惜没能完成义父的命令。” 渐渐的，子见彻底失去意识。 等他再次睁开眼，世界一片漆黑。 皎洁的月亮挂在天上，清冷的月光落在地上，子见察觉到自己在移动，可是说不出话来。 “你醒啦，你怎么成了这样？” 子见动动嘴唇，喉咙中什么声音也没有。 “算了，你还是别说话。” “……” “我是星禾，来救你的。” 第313章 荒唐 在死亡临界点的子见，决定在替义父执行任务的途中放弃求生，看着自己逐渐离开这个世界。这个时候突然闯入一个女孩，一天时间内救了他两次。 破损的身体在崎岖的地面上因为拖动而剧烈疼痛，嘴巴一张一合之间发不出任何声音，心中默念着方才听过的名字：“星禾。” “你运气真好，遇上我，幸好我们之前见过一面，不然我可不会救你。我们先说好，我只是恰好路过恰好把你捡回家，不包活的。” 子见的呼吸逐渐加重，随后停止被拖动，隐约感觉一道目光向自己投来。那同情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过，星禾走过来蹲在自己身边，从怀中掏出手帕轻轻帮子见擦去脸上嘴角的鲜血，语气中都是不忍，鼓励道：“所以你要自己努力点，康复过来别让人笑话，好不好？” 那天星禾拖拽着他走了一整夜，最终找到一间破败不堪的屋子尚能遮风挡雨。天亮后星禾拿了子见随身的玉佩去请郎中，郎中打眼一瞧立马摇头，脉一号上立马让她准备后事。 送走郎中后，星禾站在门口扭头瞧着躺在稻草上的男子尚有气息，不忍心就这样离开。就照着记忆中看过的医书，死马当作活马医，趁着夜色去田野上采草药，这才又捡了胡游医。 星禾收留胡游医有恩于他，作为报答，胡游医为他治了伤又开了治疗眼疾的方子。 陷入回想的子见陡然回到现实，不敢置信地问道：“不可能，星禾不可能是公主！星禾的手心有茧子，定是亲力亲为经常劳作，她懂医药，会挖草药煎药，她还会做饭照顾病人，体贴入微十分尽心。她有委屈也不轻易说，既不刁蛮也不任性。” 话还未说完，子见双目通红越来越激动，上前一步提高音量质问道：“公主，你大可不必用这样的谎话骗我，求你告诉我，星禾她究竟在哪儿？” “手心的茧子是因为向晚轩只有她在打理，懂医药是因为生病不会有人知晓，更不会有太医去看她，只能自己扛过去。还有做饭照顾人，如果不自己做饭，在向晚轩中就只能饿死！” 晚柠越说越激动，甩开一直在身后护着自己的子珩的手，转身抽空给他一个白眼然后继续对着子见输出。 “她这个公主没有过过一天舒坦的日子，几乎是被流放在向晚轩，那次借着生日的由头去北祁才难得松了口气。她从来不是被人伺候的娇滴滴的小姐，从还未出生开始就被人算计利用，太上皇也好祁王也罢，从来没有关心过她。子见，祁王究竟为什么要杀乐颜公主？” “不知道，我不知道。”，子见仿佛丢了魂，喃喃地回答道。 “你还在偏袒祁王，你还在护着他，难道你不想找到真正的乐颜公主吗？我猜你心里有很多话想跟她说吧？” 突然之间，气血上涌头颅快要裂开，一股气从胸膛翻涌出来几乎要将他撕裂。子见捂住脑袋，来不及发声口中喷出鲜血，单腿跪在地上。 “子见少爷！” 一直默不作声的婉桃几乎第一时间跑上前扶住子见，胡游医也上前为他把脉。子见情急之下握住一人的胳膊，慌乱中他也没有顾及主人是谁，跪地带着渗血的嘴角昂着头，像是再赎罪般虚弱地说道：“星禾，你一早就知道我的身份，知道我是来……杀你的，对不对？” 言罢，子见又吐了一口黑血，昏倒在地。 “不好，脉搏微弱，快带他回房医治。” 众人目光纷纷看向晚柠，这时她也慌了神，从来只想知道在乐颜公主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从未想过要子见的命。晚柠着急地吩咐道：“愣着干嘛，快带他进来。” 话音刚落，励松抱起子见轻松地快步跑回山庄。晚柠拉住犹豫的胡游医，请求道：“你必须救他，救活了以前的事情一笔勾销！” “好……好的，臣定当竭尽全力！” 站在原地望着胡游医着急忙慌奔跑的背影，晚柠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小声重复道：“臣？” “颜颜？”，子珩试探地叫着她的名字。 晚柠抬头故作轻松地莞尔一笑，瞬间释放掉子珩心中的压力。 “你不怪我？”，子珩问道。 “怪你做什么？”，晚柠反问道。 “乐颜公主的事，若是我多照顾些，多关心些，或许也不会到今天这个局面。” “连你都在军队上，泥菩萨过江，拿什么照顾皇宫里的公主呢？”，晚柠挽上子珩的胳膊，边走边感叹这表兄妹两人究竟遇到的都是什么父母，不负责任真是一脉相承，苦笑着安慰道：“我知道的，你已经尽力去做了，这不怪你的！就算怪，我又不是真得公主，哪里轮得到我。就等以后哪天我们找到真正的乐颜时，你再去问她吧！” “嗯嗯，”，子珩不知何时握上晚柠的手摩挲着，十分庆幸此刻她还在自己身边。 “希望她一切都好，那时候能原谅这个哥哥的无能为力，原谅我这个嫂子冒用她的身份。” “嫂子？”，这时晚柠第一次这般主动承认自己的身份，这让子珩有些忘乎所以。 “怎么，难道你想不认账？这个世界纷纷扰扰，各种事情乱七八糟，从我来到这里开始就稀里糊涂，但是这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但是你一定要记得，我爱你，子珩！所以就算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要好好生活。” “怎么突然说这个，你要离开我？” “当然不是啦！”，晚柠连连否认：“就是看到子见这副样子有感而发，我可不想有一天分开了你自暴自弃，等我回来就看不上你了。” 子珩握住她的双手，郑重地看着她的双眼，承诺道：“颜颜，我记住了，你尽管放心！” 另一边朝堂之上，土漠因为蒙珠公主遇刺而亡一直向太上皇施压。既然自家的公主在楮国身亡，土漠扬言若不想短兵相接尸横遍野就将乐颜公主也送往土漠。 太上皇急于平息此事，正四处搜寻她们的下落，终于于近日有了消息。 第314章 屋顶 高高耸起的屋檐之上，晚柠倚着屋顶的砖瓦独自沉默静坐，抬眼瞧着虚无缥缈的远方。今天她终于知晓乐颜公主的遭遇，心中不免同情伤感，也愈发思绪万千纠结于这一切是否与自己被命运选中来到这个世界有关。 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静思之际，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晚柠不曾回头却已然知晓来人的身份，她掩藏起敏感的情绪，柔声说道：“天冷雾重，你若是伤了风，励松又要怪我没照顾好。” 话音刚落，一条厚实的披风已经搭在她的肩上，毛茸茸的领子即使在飘雪的寒冬腊月也足够了，刚盖上身上就暖洋洋地发热。 子珩并肩与她坐下，小声道：“知道风冷还如此单薄地坐在屋顶之上，你若是伤了风，我可要怪罪自己没照顾好你，颜颜。” 这条披风实在太过沉重，抵挡住冷风的同时身体的热气无法消散，晚柠只好悄悄用手拉开一道口子，让风灌进去这才舒服不少。 她的态度也软和起来，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我最是了解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爱上屋顶。”，子珩歪头检查，说道：“还有美酒作伴，奇怪颜颜今日竟然没有饮酒？” 晚柠摆摆手：“戒了，喝酒误事，以后不喝了。” “当真？” “你怀疑我？”，晚柠捏住他的手指，反过来将他一军。 “当然不是，我相信的……” “都是借口，你就是不相信我。”，晚柠假意捂住耳朵，不去听他的解释，与他玩作一团，见他神色紧张似乎已经当真，这才放他一马道：“好了，不逗你了，你愈发会当真，不似从前。” “在你面前，我向来诚惶诚恐。”，子珩握着她的掌心，说这句话时神色自然，完全没有诚惶诚恐的样子，更像是一句兴起的玩笑话。 “我看你这副泰然处之的神情，哪里是这样？算了算了，我也不能把子珩公子的心剖开来，看看我到底怎么样。”，晚柠故作傲娇，逗着他。几个回合下来他已经掌握晚柠的套路，对待她的玩笑也能做到面不改色，晚柠觉得没了意思便也说回了正事，问道：“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子珩？” “我！”，他目视前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引得晚柠白眼上翻心里怀疑怎么从前没发现他的赖皮属性。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以前我怎么没发现呢？不做皇帝，连包袱都一起丢掉啦。” “没用的东西，丢了就丢了。”，他言语中透着几分骄傲，等待着夸奖。 晚柠了然他的心思，却又故意不去夸他，瞧着子珩的反应偷笑，这又赶着他低头时竖起大拇指，说道：“及时放弃，及时止损，无事一身轻！我看你有大智慧哦，公子这辈子一定发大财。” 子珩轻快地揽上她的肩膀，痛快的表示：“借你吉言，终于从皇帝变成富翁，以后你就跟着我发财吧。” 晚柠颔首思考着，并未回答。子珩却着了急，掰着她的肩膀，追问道：“怎么，颜颜不愿意发财？” 晚柠立马摇头摆手，拜托，哪里有人不愿意发财呢，这个愿望固然小气俗气了些，可有了它才能不俗气。 “当然不是了，你的就是我的，多余问了。”，晚柠豪气地一把揽过他的肩膀，将他往自己怀里拉，子珩也顺势靠在她的肩膀上带着几分娇羞，两人的位置瞬间互换。 “一个人只要活在世界上就必定有痕迹，但你、我，还有……都派出人去寻找乐颜公主，都无结果。我方才想到她失去踪迹与我来到这里时间相差很近，我在想会不会她去了我那个世界，所以才能在这里毫无痕迹。” 即使做过很久的心理建设，但当晚柠提出自己那个世界时，子珩心里还是莫名抽搐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温柔的问道：“你那个世界……好吗？” 晚柠扭头看着他，心想子珩一定是担心乐颜公主在陌生的世界生活是否开心吧？也不知道自己那社畜的日子，乐颜这个公主是否吃得消，会不会骂自己没能力留在那个世界的钱所剩无几，房间只有小小一间还不如向晚轩的一间厨房大，更是要去公司里给领导当牛做马。 为了不让子珩担心，晚柠豪气地表示：“当然了，不要太好，吃得有各种这里没有的食物，出行也不需要用双腿，有车。” “这里也有车，还有马呢！”，子珩追着说道。 谁知晚柠不以为意，摆摆手：“不一样的，你们这的车也要靠马拉着，我们有更先进的动力，还能上天用飞的。就这到到……到南邺城，不用一个时辰，绝对没跟你吹。真得能上九天揽月，也能下五洋捉鳖，还能在家里不出门浏览世界各地的事情。你就放心吧，乐颜公主就算真的去了我那个世界，她的安全绝对有保证，我都担心她因为太过沉迷而不想回来呢。” 晚柠给自己的世界一顿夸赞，说得也都是实话，但话里话外都是想要安慰子珩莫要担心。可听完这些话的子珩脸上并未是安心的表情，反而说不出来的苦楚，更多了几分担心。 晚柠抿了抿嘴，侧身握住子珩的双手，低声安慰道：“你怎么啦，放心吧，那个世界很好的，不要担心。” 子珩的表情更加凄苦，双手从晚柠掌中抽出，双臂温柔地抱入怀中。 “你怎么啦？”，晚柠疑惑地问道，难得见他这样。 “那个世界这么好，你一定也很想回家吧？” 晚柠突然说不出话，心想道：“原来你在想这个，合着我刚才这么多白说了呀！” 于心不忍，晚柠轻拍着他的后背，柔声安慰为刚才所说的话找补：“也……也没有这么好啦，在哪里也有很多烦恼和麻烦事，每天都要加班，要想着挣钱。即使阳光很好，花朵很香，也只能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