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道红楼结婚就变强》


 第1章 证道红楼大纲

    梨花似雪草如烟，春在秦淮两岸边，一带妆楼临水盖，家家粉影照婵娟。

    话说大顺历118年，孝惠帝，开仁五年。

    南都金陵城，世袭建南侯府甄家。甄府祠堂。

    今日是甄家第一代建南候甄长春，一百四十诞辰！为此现任建南候兼甄族族长甄应嘉，决心大办一场祭祖仪式！

    故此江南甄家，所有在册直系，旁系族人，都被要求从大顺各地，赶回金陵主宅，祭拜先祖！

    时夏正直七月酷暑！但是难阻宗祠前乌泱泱排列着近千男丁。不论年老与年幼，所有男丁皆以辈分，依次排列好。众族人跟随着主祭甄应嘉，先是叩头三拜、然后献祭三生祭品、最后拜诵祭文礼赞先祖！

    为了少让族人承受烈日暴晒之苦，甄家一早便让家仆搭好了凉棚，但是这次祭祖是大祭，难免仪式就有些繁杂。特别是这礼赞的祭文也是极为冗长，使得祭祖仪式楞是从早上卯时三刻，到上午巳时三刻都还没有结束。

    因此酷热之下，不时有熬不住的老人与小孩中暑昏倒！这时早先安排守候在一旁的家丁，就不间断的上前将中暑昏厥的人抬回屋内，请府内坐馆的郎中救治！

    当然这些昏厥之人其中也有不少人，因为实在是受不了酷热之苦，所以就耍了个心机，假装中暑晕倒。进屋诊治之时再给看病的郎中一点甜头，这自然就成了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小小插曲！

    时至中午午时三刻，主脉队列中的一位十五六岁少年。因为体弱兼着中暑，硬是熬了一上午。这时终是摇晃两下，“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众人闻声望来！见是此人倒地，人群立刻就聒噪起来！“这不琏二爷么！怎么临了快要散场，他倒是扛不住了！”

    “是啊！这祭祖大典，眼看就要结束了！怎么就这个时辰倒下了！这身子骨也太弱了！”

    “可不是么！听说咱们这位琏二爷，每日里只顾死命读书，余者全不在意！就连咱们武勋之家的看家本领，弓马骑射，也都被他给丢到爪哇国去了。所以如今才养成这样个，弱不经风酸秀才。”

    “就是！就是！哪像咱爷们这般，每日里不是在海上漂泊，就是在山路上颠簸！哪怕就是让咱再在祠堂里站上几日也是快活惬意！”不少旁支子弟在一旁低声讥讽嘲弄道！

    这时在一旁看护的家丁仆役见状，走近一看。发现竟然是自家二少爷晕倒了，顿时都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各各争先，恐当人后。前面机灵得手的几个小厮，抱腰的抱腰，抬腿的抬腿，余者几人也是托背的托背，扶头的扶头。个个都极力想在两位老爷面前表现自己的忠心！

    但是却可怜了昏倒不省人事的甄琏，被十几只热烘烘的大手托抱着，缓缓的往祠堂左边屋子里的安郎中面前送去。

    坐在屋内纳凉的安郎中，见一群家仆抬抱着一个人进来。顿时心下惊奇道：“前面中暑的病人，都是两个小厮抬着进来的。这回怎么这么多人又抬又抱的？”

    安郎中疑心之下赶忙起身，上前撇了一眼，这一撇之下，发现中暑的竟然是府上的琏二爷。于是急忙大声怒斥道“你们这群挨千刀的杀材，用这么多热烘烘手抱着琏二爷！是嫌二爷死得不快么！还不快快将二爷放在凉席上，然后都给老夫速速滚出去！”

    “是！是！安神医！”众仆役见安郎中发怒，都乖乖认怂。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位安老郎中，性格古怪脾气大，但是却又有大本事。于是都不敢多言。便连忙将甄琏放在地上的凉席上，随即退出屋子！

    这时！安老郎中，来到甄琏跟前，连忙解开甄琏胸前的衣裳。随后又赶忙取出通窍散，往甄琏鼻子里吹了一口气。

    “阿起！”顿时不醒人世的甄琏就打了个喷嚏！

    “赶紧将蒜汁取来！”一旁服侍的药童，闻言赶忙从提前摆满蒜汁的八方桌上，端起一碗递给了安郎中。

    安郎中一手接过蒜汁，一手捏开迷迷糊糊甄琏的嘴就直往里灌！

    “咳咳咳！啊呸！什么东西这么辣！这么难喝！”被刺激醒转些的贾琏，强打起精神睁开了眼睛，然后自然反应之下，一个劲的吐着舌头！

    没错现在醒过来的不是甄琏，而是一位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名叫贾琏的网文大神。由于经常熬夜通宵爆更！终于在今天中午，贾琏光荣的暴毙于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前！

    而原本的甄琏，自小就体弱多病，今日又咬牙在中暑后硬抗了一上午，昏厥后又被众多血气方刚的家仆，围堵住四周使得空气不畅，兼被他们身上的热气一冲！便就直接一命呜呼，魂魄飘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时刚清醒过来的贾琏，只感觉到口腔中传来了剧烈的火辣感，特别是舌头已经痛的麻木了。于是忍不住吐出舌头用手去触摸！

    就在贾琏用手扒拉自己舌头时，一大股关于甄琏的记忆信息，顿时涌入贾琏的脑海之中！

    “嗯！什么鬼！穿越到异世界了！明明记得自己，刚才还在爆更一本有关红楼梦的网络小说！这时心脏突然传来一阵巨疼，然后自己就失去了意识！

    谁知刚醒来，你就告诉我，我自己居然穿越到红楼梦世界了！这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想成真！

    红楼梦世界！朝代！大顺朝！

    原来这是个架空世界！世界历史从明末崇祯十七年，也就是公元1644年，农民起义军首领，李自成正月在西安称帝建国，国号大顺，年好永昌！也就是这时开始，历史便发生了巨大偏转！

    建国之前的李自成，原本是打算按照历史轨迹，先攻占京城，然后再逐步统一全国的策略来行动的！

    谁知就在登基当晚，忽有神女托梦于李自成！对其曰“北方大疫，汝勿往之！欲得天下，后北先南！”

    于是第二日，李自成便召集牛金星，李过，刘宗敏等亲信，一同解梦并商议出兵事宜！

    正所谓神鬼莫测，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特别是古代之人。于是众人在心中敬畏之下，又权衡利弊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听从神谕！定下先占领江南膏虞之地。再效仿明初，建都金陵立下根基，后逐步统一全国的军事战略！就此！这个世界的历史彻底发生了改变！并朝着甄琏完全未知的方向前行！

    时年！李自成秉承神谕！带领大顺军，摧枯拉朽般击败了南方各大军镇，并成功占领金陵并从西安迁都至金陵。随后不久又控制住了黄河以南长江以北的绝大多数地区！

    随后十几年，大顺朝廷边打边抚，最终统一除了辽东以外的全国领土。

    永昌19年，顺太祖李自成驾崩！李自成侄孙，李过之子李来亨继位。顺太宗李来亨登基第二年，改年号扬威。

    扬威九年，大顺朝庭厉兵秣马十余载，组建火器营十万，虎豹骑十万，南北水师十万。三路大军分别从草原，山海关，东海。三路夹击辽东女真部，历时三年。终将满清女真完全击溃，迫使其残余女真部落，投降的投降，逃入山林的逃入山林！

    从此险些颠覆汉人江山的满清鞑子，就此不复存在。

    扬威十年，顺太宗迁都北京。就此凋零近三十年的北方大地，重新焕发生机，人口快速恢复！

    而自己所在的家族！江南甄家！自己前身则是，甄应嘉之兄甄应龙之子，甄琏！

    贾琏记得红楼梦里面，好像根本就没有提到甄应龙和甄琏这父子二人！看来这就是两个无关紧要的边缘人物！在红楼梦里不值一提！”

    说到江南甄家，那来历可不简单！

    想当年甄家先祖甄崇虎，百年前原本是在江南贩卖私盐的一个万人帮派首领！

    大顺永昌元年，太祖李自成刚刚入主南京！大家都知道农民起义军，都爱干杀富济贫的活计！因此惹得南方士绅商贾集体仇视。

    士绅商贾们养的家丁打手，欺负普通百姓，看家护院或还可。但是要想与久经战阵的大顺军抗衡，便是痴心妄想！

    因此他们只能通过，各家经营了数十上百年的商业人脉网络和在当地影响力，谋划截断了大顺军控制区的粮食和食盐等生活物资流通。这一釜底抽薪之计给大顺军带来了极大麻烦！

    这时甄家先祖，甄崇虎分析时弊，觉得大顺军实在是势不可挡。如果自己在这个困难时期带着盐帮投奔过去，说不定就能得到重用！

    于是甄家先祖，将家中所有钱财秘密分批购买了近万担私盐。随后就带着自己的心腹，大张旗鼓的用船运着万担食盐赶往金陵向大顺军投效！

    万担食盐数量巨大，此举彻底震动了大顺军上下。因此太祖李自成亲自召见了甄家先祖。

    甄家先祖，能做上万人帮派的首领，自然也是见识不凡。甄崇虎先祖，先是表示自己愿意效忠大顺朝！然后又向太祖介绍了南方各地士绅商贾情况！并献计如何招抚各地士绅商贾，如何通过士绅商贾让各地州府不战而降！

    有了此番出谋划策，就此甄家先祖深得太祖器重。趁此机会先祖将自己贩卖私盐的帮派弟子编练成军，并被太祖赐名为建南军！

    从此甄家先祖率领的建南军，跟随太祖南征北战，屡立战功。统一全国后！先祖被积功册封为世袭建南候！建南军中亦有建功立业者不在少数！

    扬威十五年！天下大定，四夷皆服！朝廷为了天下百姓，将养生息！决定军队大裁撤，建南军作为非大顺李家嫡系。首当其冲，士兵被裁撤为民，返回原籍分发土地或钱粮。军官则在兵部挂名，等候兵部委派到大顺各地担任武职！

    甄家先祖！因不忍跟着自己出生入死，只余五千多人的生死弟兄，到头来只得了个回家种田的结果。于是甄家先祖派出自己的庶长子甄水生，到江南各地乡间。收拢遣返回老家的建南军老卒，从新建立起了一个盐帮，并在江南各处私建盐场烧煮海盐。

    这些老卒起初就是干私盐贩子的。如今把他们打散了赶回家种田，他们不一定能适应！所以还是干老本行才是他们更好的选择。而且如今有甄家建南候府罩着，因此他们就比当初过得更加惬意快活！

    建立盐帮除了是安顿这几千老卒外，也是给甄家开了一条财路，以及培植自己的势力。

    俗话说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做为江南甄家，建南侯府的第一任家主！甄崇虎总得为自己的后人多安排些退路才安心！

    而现在的甄家家主甄应嘉，乃为第六代建南候，其自幼聪慧，深得父母喜爱！十三岁便了中秀才，十六岁中举人，十九岁中进士。袭爵后便领着钦差金陵省体仁院总裁的职已有十五年有余！

    至于前身甄琏之父甄应龙，却是个不受福的！明明投了个好胎，却因出生便患有些许腿疾。其日常生活虽无干系，只是走路时却一瘸一拐，十分不雅！因此其父其母十分不喜！

    故此上代家主甄知尧离世前！以嫡长子举止不雅，恐失国朝颜面为由，向皇帝请旨！册封嫡次子甄应嘉为建南候！朝廷文武庭议皆以为善，遂朝廷应准！

    而现在的甄琏之父甄应龙，虽然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却因腿疾之故，只考了个举人功名。大顺朝文官陋习与宋朝时类似，每每科举首先以体貌定优劣，有无才学反倒次之。

    好在甄家在南直隶可谓是第一家族，因此甄应龙当年在金陵参加省试时，轻松中得举人功名。但是当甄应龙到京师会试时，却连报名资格都没有拿到。礼部官员见甄应龙走路一瘸一拐，便以形体不雅为由，直接拒绝甄应龙参加会试！

    受此打击！甄应龙回家后便心灰意冷！从此不在幻想科举做官。随后不久便听从父母安排，娶了甄琏的母亲，宁波海蛟门门主之女为妻。

    这海蛟门便是原建南军裁撤后老兵后人组建的盐帮分化而来！

    甄应龙科举无望，便成了家族与江湖势力联姻的工具。从此甄应龙便日日在家读书写字绘画，少理俗事！

    因此前身甄琏也深受其父影响！读书十分用功，去年十五便中了秀才！

    “琏二爷！刚才给您服用了半碗蒜汁，去暑通窍之用，并无大碍！”安郎中一改刚才呵斥奴仆时的严厉面孔！改为慈祥和蔼的微笑道！

    闻言甄琏从前身记忆中回过神来！

    “原来前身是中暑挂的！这也太虚了点吧！那从今以后我假甄琏，呸呸呸！我就是甄琏…………！对我甄琏每天都要锻炼身体增强体魄，不要再被一点小病就干趴下了！”贾琏心中一阵唏嘘后，发狠立志道！

    “谢谢安神医！将小子救醒！”甄琏连忙起身随着前身的本能习惯，朝安郎中弯腰躬身俯了一礼！

    “哎！琏二爷客气了！老朽分内之事，不敢言谢！”安郎中受了甄琏一礼，又故做客气道！

    这时两个十五六岁的俏丽少女，从门外急行进来。

    一个叫春蕾！着粉红玫瑰香紧身袍，袍袖上衣，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鬓发低垂斜插碧玉瓒凤钗，显的体态修长妖妖艳艳勾人魂魄。

    另一个叫夏花身穿高腰襦裙，肤如凝脂，宛如温玉，眉如柳，眸似水，隐含淡淡忧虑，万千青丝，垂可及腰，一簪绾起，上挂流苏，轻轻摇曳，似天仙下凡，婀娜多姿，气若幽兰。

    二人进得屋来便急嚷道！

    “二爷！二爷！你怎么了！之前听人说您晕倒了，可是吓死奴婢了！”

    “春蕾！夏花！爷没事！爷只不过是中暑了而已！你们看这不就好了么！”甄琏凭证前身的记忆，对着两个焦急的小丫头微笑道！

    这两个贴身丫鬟，听说是甄琏的外公，五年前在扬州花重金买来，送给甄琏当屋里人的。她们俩除了长相出挑外，还都是练武奇才！自从五年前她们就开始跟着甄琏母亲练武。

    别看她们外表娇娇弱弱，要是搏杀起来，一二十个好手都近不了身！

    在甄琏面前她们自称奴婢。可是在大房这一脉她们可是半个主子，她们都拿着甄府庶出小姐的例银，甄琏母亲也是收她们做了记名弟子，这一切只为她们能够尽心保护照顾自己儿子！

    二女进来后，后面又跟着进来四个清秀青衣的小厮！这四个也是日常跟着甄琏在外面的常随，亦是甄琏母亲陪嫁丫鬟们的子侄。

    这时！一旁的安郎中，用毛笔在一张白纸上“唰唰”写下：香薷1钱，厚朴（姜汁炒）1钱，白扁豆1钱（炒），沉香2钱，川黄连（酒炒）1钱2分，陈皮1钱2分，桔梗1钱2分。主治暑厥，气升不省人事。用法用量水2钟，加灯心30茎，煎7分服！递给春蕾道“这是祛暑汤！给你爷煎服三日，每天一副。便可痊愈”

    春蕾连忙接过纸张道“婢子替我家二爷谢过安神医！”

    “祛暑汤！“”甄琏好奇的努力伸长脖子朝春蕾手上的纸张看去！

    “这明明是一付中药嘛！我还以为是酸梅汤的古方呢！”甄琏看后失望的嘀咕道！

    “二爷咱们回园子里去吧！奴婢已经给爷把饭摆好了！”管理甄琏日常饮食的夏花催促道！

    “父亲和二叔他们还在外头么！”甄琏对刚进屋的几个小厮问道！

    “回二爷外边宗祠的族人都已经散了！大老爷二老爷他们也都去了中堂，听说是陪各位族老谈古去了！”

    “哦！父亲和二叔都离开了，那咱们也回翠竹园吃午饭吧！”说着甄琏在春蕾和夏花的搀扶下慢慢站起了身！

    刚想抬步，顿时就感觉一阵晕眩传来！

    “哎哟！不行！头昏得厉害，手脚也发软。安神医！看来还得请您老给我针灸推拿一下，也好让我身上暑气消散得快些！”甄琏复又坐回凉席抬头对安郎中诉求道！

    闻言！安郎中心中无奈叹息！只得让药童准备烛台银针，并一碗青水！

    “二爷！祛暑最快最有效的方法！自然是拔痧，再辅与针灸。只有这样才能立杆见影！

    只是这拔痧会留下淤青，数日难退，十分不雅！且施术时另有些皮肉之痛，故此少有人愿意采用。”

    “无妨！这暑气在我肚内乱窜，着实难受得紧！您老就捡见效快的来吧！我抗得住！”说着甄琏复又躺下任由安郎中施为。

    安郎中见甄琏态度坚决！便也只得依了他！

    遇到如此麻烦的病人，安郎中心中略有不快！兼着自己忙了一上午，肚中也有些饥饿，于是想着早些施术完毕，也好早些下去吃午饭。

    随后众人只见安郎中伸出右手，在清水碗中一沾，然后快速在甄琏脖下，腋下，胸前等处掐拔起来！

    不一会！掐拔之处都泛起黑紫色淤青！见状安郎中又在甄琏身上，用银针在特定穴位上放出乌血！

    “呜嗷！果然还是这个味道！真他妈疼啊！”甄琏心中呼嚎！面上却是强忍着，不出一声！硬抗安郎中的酷刑！只要自己这具身体快些好起来！再苦再疼也受得住！

    此时站在一旁，看着安郎中施术两位少女。不禁为甄琏的忍受力，感到惊讶！要知道二爷平时可是非常怕疼的。如何会像现在这般忍受得住掐拔之痛，且不发出一点声响！

    二女相顾蹙眉！俱是一脸心疼之色！“这还是咱们陪着一起长大的那个二爷么？怎么变得如此坚毅！”春蕾凑到夏花耳边轻语道！

    “看来二爷这是长大了！怕在咱们面前丢了面子！”夏花含羞回道！

    闻言！春蕾小脸泛起微红，却也赞成的点头！

    要知道！别的大户人家，像甄琏这么大的少爷。早就妻妾成群，儿女成堆了！

    只可惜甄琏从小就身子骨弱，所以甄琏母亲杨氏在家里立下规矩。甄琏十六岁之前不准碰女人！并责令春蕾，夏花在家时时时看顾，在外时则由六安，龙井，毛尖，普洱四个小厮看顾！

    如今甄琏已满十六岁！而且今年府试，甄琏还考中了秀才！

    想来杨氏也该为甄琏寻觅一门亲事了！因此春蕾夏花两个贴身丫鬟就有了些许想法！

    拔痧针灸完后，甄琏果然感觉头脑清醒不少，肚腹饱胀感也消失了！

    甄琏摸了下脖子上的淤痕，只觉一阵刺痛传来！

    “哎哟！这老头下手真狠呐！不就是耽搁他吃午饭了么！这么小心眼！”甄琏心中腹诽不已！

    “二爷！您在这休息半个时辰！不要进食饮水！老朽先下去吃饭了！”安郎中施术完毕，收拾一下药箱便打算出门而去！

    “安神医慢走！小可今日还得多谢安神医施救！安神医妙手回春！春蕾！赶集拿十两银子与安神医买些许茶水点心！”

    闻言！安郎中停下脚步。

    这时春蕾已经从袖中，取出一块十两的银锭递与安郎中。

    安郎中见到银锭，顿时双眼一亮！不过他还是却忍住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出声道“二爷！老朽救治您！是老朽的本分。老朽在贵府坐诊是有拿月例银子的。再拿您这个就不太好吧！”

    “唉！安神医！月例银子是月例银子！这个是我给您买茶水点心用的，您就放心收下吧！”甄琏坚定的道！

    闻言！安郎中犹豫片刻，就笑着接过银子。然后说了声“谢二爷！”就领着药童出门而去！

    半个时辰后！甄琏就感觉自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而且腹中也有饥饿感传来。于是就自己从凉席上站了起来！

    “二爷！您感觉怎么样？”在一旁等候的春蕾问道！

    “已经大好了！咱们这就回东院园子里去！想来你们肚中也是饥饿许久了！”

    闻言！春蕾与夏花微笑摇头！随后一左一右虚扶着甄琏，往甄家大房所在的东院而去！四名小厮亦是跟在三人后头而行，不过四人进了东院外院便停住脚步，不再跟在往内院去了。

    当甄琏凭借前身的记忆，回到自己在东院所居住的翠竹园时。便见到自己这具身体的母亲杨氏，此时正坐在厅堂上首右边的黄花梨木椅上！

    杨氏生得姿容秀丽，是一个典型的江南美人，但是由于常年练武的缘故，身材修长匀称。眉宇间英气逼人！因此在家中人人敬畏！

    此时杨氏身着淡绿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一排蓝色的海水云图，胸前是宽片淡黄色锦缎裹胸，身子下长裙散开，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婀娜多姿。

    其身旁则笔挺挺，站立着剑影，剑心两个冷俊艳丽的侍女。从她们坚毅的面庞和站姿，让人一看就知道她们俩，俱是江湖上常年习武之人，而绝不是深闺大院中长大的丫鬟！

    杨氏见到甄琏回来，赶忙起身迎了上去。

    待甄琏来到杨氏面前，甄琏按照前身惧怕杨氏的语气！弱弱的唤了一声“母亲！”

    杨氏一把握住甄琏的手臂，再看到甄琏身上拔痧留下的淤青！不由叹气道“哎！我可怜的琏儿，身子骨还是太弱了。天气稍冷了就容易感冒，天气稍热了就容易中暑！常往如此可如何是好！

    唉！琏儿现在肚子一定饿了吧！今个为娘就陪我儿一起用饭！”

    “夏花！赶紧去小厨房把蒸屉里的饭菜拿来给你们家二爷享用！”

    杨氏拉着甄琏来到餐桌前坐下！柔声道“琏儿！今个你外公来信，说两三年不见你，想你得紧！并让为娘过几日，一定要带你去宁波看望他老人家！”

    不一会！春蕾夏花，便在梨花餐桌上摆下了四菜一汤，并两碗精米饭！

    “你们几个跟在琏儿身边，也辛苦一上午了！都各自用饭去吧！我这留下剑影剑心便可！”

    “是！太太！”闻言春蕾，夏花便领着六个略小的丫鬟，去隔壁偏房用饭去了！

    此时坐在梨木凳子上的甄琏有些紧张，虽然拥有了前身全部记忆。但是面对眼前的美妇人，自己的母亲！甄琏还是从内心里感受到了压力。生怕一不留神，那里露出马脚，让其察觉！

    因此甄琏拿上碗筷，就只顾埋头吃饭。只有杨氏问话时，自己才开口应答！

    “琏儿！昨日我和你父亲商议，在明年乡试前，给你娶一房妻室。对了琏儿你自己有没有中意的丫鬟！如果有的话为娘就许与你收做房里人！”杨氏放下碗筷，笑眯眯的望着甄琏！

    甄琏闻言要给自己娶亲顿时眼睛一亮，再听说自己可以选一个中意的收做房里人，顿时就忍不住开口道

    “母亲！春蕾夏花本来就是我的房里人吧！是不是再挑第三个房里人？”甄琏试探着问道！

    “春蕾和夏花！是你外公送给你的，自然是你房里人！现在是为娘要送给你的！你大可在咱们东院里挑！”杨氏豪气道！

    闻言便甄琏陷入沉思！

    这时的甄琏已经从兴奋当中清醒过来，“自己刚穿越到这个病殃子身上，而且春蕾夏花两个房里人，自己还没收用呢！还是不要贪心得好！免得英年早逝！”

    于是甄琏开口道“母亲！儿子自幼身体虚弱，还是将养好身子再说吧！如今有着春蕾和夏花，儿子就已经知足了！”

    杨氏闻言！欣慰的点点头！并在心中安慰道“我儿到是像他父亲，不贪爱女色！虽然身体弱了点，但是懂得克制。不像西府里，弟妹生的老大甄珠，成天的在女人身上下功夫！”

    “对了母亲！你们学武之人有没有什么强身健体的功夫。如果有的话也可以让儿子学学！”甄琏看着自己瘦弱的身体，不由灵机一问！

    “这个强身健体的功夫！有倒是有，比如少林的金钟罩，铁布衫。横山派的铁砂掌。这些都是外练功夫，你身子太弱，是没办法练的。

    倒是武当山的太极拳，龙虎山的降龙伏虎掌，这类内家功夫可以让你试试！

    等到了宁波你外公家，为娘就让他老人家，去帮你请一位内家高手来教授你！”

    闻言甄琏眼睛顿时一亮！“学习江湖内功，这难道还能练出内力来不成。可是在前身记忆里并没有这样的记忆！”

    于是甄琏便向杨氏询问道“母亲你们这些练武之人，有练出内力之类的东西来么？比如练内功的可以吐气杀人，练刀剑的刀芒出刃，剑气纵横！”

    杨氏闻言！白了甄琏一眼。然后用一根青葱玉指，点着甄琏的额头。笑道“琏儿！为娘看你是小说话本看多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厉害的功夫！还吐气杀人！那不成神仙了！

    我等江湖习武之人，不过是气力大些，手脚敏捷些，耐力更持久些！然后知道人身上的各处弱点与死穴。再有就是练习招式用力技巧，或是预测敌人的进攻招势！

    为娘所知道的，最厉害的高手。就是武当山武当派的掌门，张天阳张真人。五年前他去宁波与你外公商讨湖北盐路！恰巧遇到海蛟门的对头，舟山派勾结倭寇袭击咱们的盐厂。

    当时你外公正领着张真人参观盐厂，身边人手不多。眼见盐厂就要被毁！这时张真人抽出背后宝剑，领着你外公等十几人冲入倭寇群中。张真人以一挡百，那太极剑法使得是出神入化。上百倭寇竟不能近身，最后被张真人削倒二十多个倭寇后，余者百人具仓惶逃窜！

    这在当年可是轰动江湖！后来朝廷得知后，特封张真人为护国荡寇真人大顺国师！可惜为娘当时不在宁波，无缘得见张真人的绝世之姿！”

    “哦！以一敌百！这也不错了！这就是练武的极致么！”甄琏有些向往道！

    “你知道什么！琏儿！那可是倭寇呀！想当年明嘉靖年间，五十多名倭寇追着五千卫所官兵，四处逃窜！一百多名倭寇就敢攻打福州府。不说一个倭寇低得上一百个普通人，但是一个倭寇追着十个普通人跑，是一定能办到的！”杨氏不无忌惮的说道！

    “倭寇这么厉害！张真人更厉害，他老人可以说是有以一敌千的战力！如果可以拜他为师就好了！”甄琏憧憬道！

    “琏儿！这你可就别想了！大顺国师位同一品，就是你二叔见了人家也得行礼！”杨氏豪不犹豫打断甄琏的幻想！

    这时春蕾进来回报！“禀太太二爷！大老爷遣人来请太太二爷，往大老爷书房一叙！

    “哦！老爷这是有什么事！还要琏儿也一同去！”杨氏惊奇道！

    “婢子不知！是大老爷屋里的风铃来传的话。风铃就说是大老爷请太太和二爷往书房一序！”春蕾无辜的回道！

    “那行吧！琏儿咱们娘俩就去你父亲书房一趟！想来定是有要紧事情！要与我们商议！他向来是不肯拿主意的性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怕老婆的！”杨氏笑妍妍的打趣道！

    “甄琏！尴尬的陪笑！”这在当下可不什么好名声！

    甄琏跟在杨氏身后，穿过两道游廊便进入甄家东院正厅。穿过正厅左拐是一间佛堂，佛堂后面便是杨氏甄应龙与卧室，卧室后面才是书房！

    杨氏领着甄琏进入书房，便屏退书房里服侍的丫鬟仆役！

    “老爷这是出了什么事！急急忙忙的非得现在，让人请我们娘俩过来。我们可正在吃午饭呢！”杨氏坐到正在用毛笔书写什么的甄应龙右侧，娇声道！

    这甄应龙，虽然腿有些许残疾。但是只看其坐在那里，倒是颇为不凡！剑眉高鼻，面如古铜，目光炯炯。三绺长须垂胸，风神轩朗。气度不凡！

    甄应龙见妻子，与独子进来。便放下手中毛笔！叹气道“唉！就在刚才京中义忠亲王又遣人来向咱们甄家要银子！

    当二弟向来人索要姑母信物时，对方却是拿不出来！

    前年义忠亲王就拿着姑母的信物，从我们甄家拿走了二十万两。今天又来要二十万两，咱们家就是有座银山也得要时间挖呀！

    因此我和二弟料定，这次绝对不会是姑母要来拿银子的！一定是义忠亲王绕过姑母和太上皇，来咱们甄家要银子的！”甄应龙叹气道！

    “那你和二弟！不给不就得了！这有什么好犹豫的！他现在又不是太子，还怕了他个废王不成！”杨氏气哼哼道！

    “嘘！夫人！慎言！咱们武勋一脉，和他绑得太紧密了！而且如今的陛下喜文，厌武。就算咱们想跟换门庭，人家也不稀罕要！”甄应龙再次叹气！

    “那老二是什么意思！难道又白白给他二十万两！”杨氏不忿道！

    “这到不是白给！义忠亲王这次还送来一个女子。这女子长得是倾国倾城，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甄应龙正在不停的形容此女的容貌！

    “停！停！停！再怎么漂亮的女子，也值不了二十万两银子！”杨氏立即打断甄应龙道！

    “这可不一定！据那来的宦官说！这名女子名叫秦可卿，乃是义忠亲寄养在一官宦人家的女儿！今日带来便是与琏儿成亲的！”

    “什么！这么一个无名无份的野郡主，要嫁给琏儿为妻！这怎么能行！而且还是他们自己送上门来的，这成何体统！”杨氏断然拒绝道！

    “秦可卿！这可是红楼中第一美人！兼宝钗黛玉之美于一体，也是太虚幻境中，神仙姐姐警幻仙姑是也！如今巴巴的送来给我做老婆！”闻言甄琏心中一荡！

    于是甄琏第一次开口道“父亲！如果我们不接受这门亲事！那二十万两银子还要给么？”

    “自然还是要给的！最多咱们拖延些时日。现在咱们可不能跟义忠亲王翻脸！如今太上皇又和义忠亲王亲近起来。而且义忠亲王世子据说日日在龙寿宫陪伴太上皇！”

    “既然如此！那孩儿就委屈一下自己，就娶了这可卿为妻！也难得人家大老远跑一趟！”

    杨氏闻言皱眉道“琏儿！莫不是你听说此女长得倾国倾城，因此才动了娶其为妻的心思？”

    “母亲大人！正如父亲所说的，咱们家与太上皇和义忠亲王绑得太紧。一时片刻还下不了船，更加不能翻脸！不如让儿子娶了他女儿，也好让他对咱们家放松警惕！这样咱们家就有足够时间，另谋出路！”

    闻言甄应龙，赞同点头！

    杨氏见状，只得无奈叹气！不过她还是出言道“虽然你们父子已经决定娶这位贵女为妻，但是还得让老娘我来把把关！看看她体貌如何，好不好生养！”

    “这是自然！其人已经被弟媳安排在西院厢房里歇息！稍后夫人便可以去见上一面！

    不过我虽然只匆匆见了她一面，却有发觉！她可能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初见时此女一脸茫然之色！也不知道他们是以何理由骗她来的。”甄应龙将心中的猜测说与杨氏道！

    “既如此！那就更好了！省得娶了个心机深沉女子回来，琏儿驾驭不了！待会我便与她好好聊聊！”杨氏眯缝着狭长的凤眼，语气不带任何感情的说道！

    “琏儿！你上午刚中了暑气，既然事情已经商定，你就回去好生将养！余下的事情自有我和你母亲处理！”甄应龙见儿子脸色略有苍白便心疼的温声说道！

    这时甄琏也感觉有些倦怠！便与父母辞别回自己的翠竹园去了！

    待甄琏离开！杨氏便揪着甄应龙的耳朵往西院而去！

    “哎哟哟！夫人快快住手！这要是让外人知道了！为夫还要不要活呀！”在即将迈出书房门口时，杨氏这才松开手！怒气冲冲道“就你们哥俩办的好事！好好的世袭建南候不安安稳稳当着，偏要去攀那高枝。这偌大的江南还不够你们甄家侍弄！”

    “哎呀！夫人！切莫这么说！这都是祖母姑母与太上皇的羁绊！我们做后辈的，如何好违逆过甚！”甄应龙苦笑道！

    “哼！”杨氏一挥衣袖，加快脚步往西院而去！

    此时！在甄府西院厢房中的秦可卿，正与自己的两个贴身丫鬟！宝珠，宝瑞聊着闲话！

    “姑娘！离京前老爷不是说，已经与金陵甄家这边说好了么！过来后就近选择吉日，就让您和甄家大房的琏二爷！拜堂成亲么！

    今个我见甄府不但没有张灯结彩要办喜事的样子！而且奴婢见甄家两位老爷的神情，好像也是才知道姑娘您要嫁过来一般！”宝瑞一脸疑惑的对着卧在床榻上的秦可卿说道！

    只见卧榻上的秦可卿年纪不大，长得也不甚妖娆，但却十分清秀，五官端庄，身材苗条，身上穿着淡绿色的绫袄子，脖颈间束着瓷凤，让人看了就添几分媚惑。

    “这我如何知道缘由！不过是父母之命！我这做女儿的也只好听之任之！或许是我们来得太早了！

    据说这捎带我们来的李公公，也是俸了宫里甄太妃之命！来甄家公干的，可能是人家公务在身，于是就走的急了些！因此使得我们提前了些日子就到了金陵，不怪人家还没准备妥帖！”秦可卿像是在安慰两个丫鬟！或是安慰自己！这才想出这么个理由来。

    “咱们秦家小门小户的！也不知道老爷是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能让咱们姑娘嫁到这候府来当正妻奶奶！”宝珠一脸期待的开口道！

    “你可别得意的太早！咱们姑娘嫁的是没有袭爵的大房。大房老爷不过是个举人，咱们新姑爷不过是个秀才。而且听这边的下人说！新姑爷体弱多病！今个上午就中了暑气晕厥了过去！

    他们莫不是打算娶咱们姑娘回来是为了冲喜的！”宝瑞惊怒道！

    闻言！顿时卧榻上的秦可卿脸色变得无比苍白！

    就在三人被心中的惊惧所覆盖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咚咚咚！”“秦姑娘！在屋里么？”甄应嘉的夫人刘氏边敲门边问道！

    顿时这声音，让三人从阴霾中清醒过来！

    “在呢！”宝瑞赶紧上前将房门打开！

    门一打开！宝瑞便见一位英气逼人的美艳妇人率先走入。而！之前所见的侯爷夫人刘氏却跟在其后！

    “这是我家大嫂！也就是秦姑娘未来的婆婆！”甄应嘉夫人给秦可卿介绍道！

    秦可卿闻言！便是心中一惊！“这可是自己未来的婆婆！不过这未来婆婆！怎么看着比侯爷夫人年轻许多！”秦可卿赶忙向杨氏行了一个万福礼！

    “见过大太太！”

    “免礼！”杨氏扶起秦可卿！

    “嗯！不错！”杨氏盯着秦可卿看了一会！心中大定！

    “身材高挑，前凸后翘。是个好生养的！至于相貌！不过老娘年轻时的八分！道也看得过去！”杨氏在自己心中对秦可卿评价道！

    听道“不错！”二字！秦可卿顿时粉嫩两颊羞得通红！

    “既然不错！那大嫂咱们就定个黄道吉日！把婚事办了吧！那李伴伴可是催的紧！”刘氏小声在杨氏耳边絮叨道！

    杨氏点头答应！不过还是牵起秦可卿的手与其攀谈起来！

    “秦姑娘！冒昧问一句！家中亲眷可都在京城。”杨氏语气柔和道

    “回太太话！小女家中老父在京任工部营缮郎，尚有一幼弟现在私塾读书！”秦可卿小心翼翼回道！

    “如此甚好！明年琏儿就要会试了！待其会试完后！琏儿他就要去京城求学！到时正好带你一同回去！也算是回门了！”

    杨氏与秦可卿聊了片刻！便急忙被刘氏拉去看黄道吉日了！

    随后在与李伴伴的撮商下！甄琏与秦可卿的婚事被定在十五日后！

    由于秦可卿身份隐晦敏感！故此婚宴除了至亲至友外。甄家并没有邀请其他人来道贺！

    甄琏婚期将近，原本要去宁波见外公的事情也被取消！外孙结婚！当外公的自然不能缺席，到时杨老太爷也会赶来！

    再有就是在中午吃饭时！甄琏才得到母亲允许，既日起甄琏就可以将自己的两个贴身丫鬟！春蕾夏花给受用了！

    可是现在突然来了个秦可卿，半个月后要和自己结婚！在这种情况下，甄琏就不得不为春蕾夏花考虑！

    要是就在结婚前几日，甄琏把她们给收了。那新来的正妻奶奶不论是谁，只要是知道了，就一定会记恨春蕾夏花她们！到时给穿个小鞋什么的！这绝对是甄琏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再者！甄琏也想抓紧时间，养养这副弱不禁风的身体！因此春蕾夏花就此逃过一劫！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转眼间，半个月过去了！

    这些日子！甄琏派人去向之前救治过自己的安郎中，请教快速调养身体的法子！

    最后在奉献了，白花花的百两纹银之后。安郎中教给了甄琏一套五禽戏和一个滋补的秘方！

    果然是一分钱一分货！就在甄琏每天早起勤练五禽戏，再附以滋补药膳半个月后。以往虚弱的身体终于恢复到正常人的水平！

    这让甄府上下都惊奇不已！都说安神医果然不凡！连亏虚弱之症都能治好！

    其实他们那里知道！那个滋补秘方可不是谁都吃得起的。里面的药材珍贵无比，而且多是要上年份的！就这半个月不到甄琏活生生吃掉了五千两银子的珍贵药材！

    要不甄家豪阔！不把这么些银钱放在眼里！换做别家大多数也只能是望洋兴叹！

    终于今日到了甄琏迎娶秦可卿的日子！

    半个月前！李伴伴就拿着义忠亲王的牌子。去金陵贾家，征用了贾家的祖宅做新郎迎娶新娘的娘家！

    于是今天！甄府张灯结彩！彩带高悬。上午巳时初，甄琏就骑着一匹白色的高头大马。领着迎亲队伍来到贾家老宅，在经过一些事先安排好的小游戏后！最终将新娘接回了甄府！

    今日来的都是至亲好友！大家也都知道甄琏身子骨弱！因此就没有为难甄琏！

    拜完天地！拜完父母祖母外公后！甄琏又每桌敬了一杯酒随后就被众人催促着去入洞房！

    洞房依旧安排在甄琏所住的翠竹园。只因翠竹园占地面积颇广，园子正中建有殿宇广厦数十间。正前门后挖有一个水塘，盖着好些雨榭亭台。余者三面广种各类竹松林木，或花草花圃！

    当甄琏来到自己居住的园子门口！春蕾夏花二女迎上前来，一脸幽怨的望着穿着新郎服的甄琏！

    “春蕾！夏花！你们都是爷的心肝宝贝！等过些日子！爷也为你们穿上新郎服！为你们掀开红盖！”

    二女闻言顿时泪流满面！这个时代的女子，哪里听过这么感人的情话！

    甄琏上前抱了抱二女！替她们擦干了眼泪。随即略有愧色的转身往洞房而去。

    进了洞房！只见新娘穿着喜服，披着红盖头。坐在喜床上。两旁还侍立着两个俏丽可人的小丫头！

    “这应该就宝珠，瑞珠吧！”甄琏心中想道！

    随即宝珠递来一双红纸包裹着的筷子，甄琏接过。便将新娘的红盖头轻轻一挑！

    只见一位娇娇倾国色的玉人展现在自己眼前！正所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温如玉，细观却是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一袭大红长裙下，束腰不盈一握，世人竟有美得如此无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间烟火。

    甄琏简直看呆了！这时宝瑞递来两杯合衾酒，见状甄琏这才缓过神来接过一杯！秦可卿亦是接过一杯！

    甄琏就势坐在秦可卿左侧，左手端酒挽过秦可卿端酒的右手。

    “娘子请饮此杯！”说完甄琏将自己左手上的酒一饮而尽！秦可卿见状便也照做！

    宝珠接过二人酒杯，又拿来一把剪刀。从二人头上各捏起一缕头发，绕在一起打了个结，然后用剪刀剪下。用红布包好！

    就此结发，合衾酒等事仪都已经完成！宝珠瑞珠二人便都退出了洞房并关上了房门！

    这时甄琏望着秦可卿秀色可餐的绝世容颜！呼吸都有些颤抖！于是压抑着低沉的声音道“娘子我们歇息吧！”

    “嗯！还望夫君怜惜！”秦可卿亦是呼吸急促的小声回道！

    闻言甄琏彻底放飞自我！一把搂过秦可卿便将其扑倒在床上！

    温存数刻钟后！

    “这不对劲！不该这样啊！这完全没有道理呀！”甄琏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本源正在流逝！好不容易将养好的身体，也在渐渐虚弱下去！

    “再这样下去！自己可就死定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啊！难道！这是传说中的采阳补阴！

    这时甄琏手脚都开始冰凉起来！

    “不行！这一定是被采阳了！我可不想就这么窝囊的死在洞房里！

    怎么办？怎么办？这明明是一个普通的世界，怎么到了自己身上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呢！苍天呐！谁来告诉我该怎么办呐？甄琏心中不停呐喊着！

    诶！不能放弃！好歹我前世也是一个网文大神！如果我可以采阴补阳的话，可能就有救了！

    做为写过无数仙侠武侠的我，得赶紧编一套采阴补阳的功法来救命！”还好！现在自己的脑子还很清醒！

    “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神明之府也。”突然甄琏脑海中记忆起这么一段话，于是无所是从的甄琏，便将其默念了出来！念至最后一个字，顿时甄琏感觉自己的元阳之气停止了外流，反而是开始倒卷而回，并在其中包裹着一阵冰凉之感而回！

    莫非是自己汲取了一丝元阴之气！欣喜之下甄琏继续默念一遍！

    渐渐的甄琏进入顿悟之中！“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冥冥之中道德经中的这一段话！在顿悟中的甄琏心中响起！

    “阴阳生死走玄关，五气朝元蕴丹丸

    。盘膝抱拳开任脉，八脉齐开养金丹。

    此时甄琏的头脑异常清醒！随着熟悉的道德经在脑海中悠悠回荡！甄琏开始凭借自己对仙侠武侠作品，创作时的知识的积累，和此时的感悟，开始创建属于自己功法口诀！

    阴阳生死走玄关，五气朝元蕴丹丸。盘膝抱拳开任脉，八脉其开养金丹。丹田纳阴都脉显，阴阳相合始生玄。七筋八脉丹田聚，吐纳阴阳玄气凝！……！……！

    至此！甄琏创造了一门功法中最重要的部分，内功心法口诀！至于其他例如外功招式之类的，只能以后再细细打磨！想必以甄琏前世的仙武知识，这不是什么难事！

    完成心法口诀的同一时间，甄琏脑海中，就冒出了这门功法的名字！《阴阳衍圣功》！

    于是甄琏停止默念“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神明之府也。”这段话！

    而是默念起自己新创造的《阴阳衍圣功》的心法口诀！

    “阴阳生死走玄关，五气朝元蕴丹丸。盘膝抱拳开任脉，八脉其开养金丹。丹田纳阴都脉显，阴阳相合始生玄。七筋八脉丹田聚，吐纳阴阳玄气凝！……！……！”

    并试着开始盘膝抱拳，配合《阴阳衍圣功》的心法口诀的运转！

    片刻后！甄琏感觉自己腹部丹田处，有一股热意涌现，。同时之前回流时汲取的一丝元阴之气和自己的元阳之气也开始异动，似乎它们正在朝腹部丹田处的方向涌动冲击着！只可惜这一丝元阴之气还太少了，无法与自己相对磅礴的元阳之气配合，因此没有产生足够的冲击力！

    甄琏感知着这一情况！于是开始尝试着控制自己的元阳之气，使其重新冲出阳关，并带回元阴之气！

    甄琏有种感觉，自己现在的元阳之气，正在慢慢衰变成普通的血气。如果等自己的元阳之气完全衰变成普通的血气，自己就无法通过元阳元阴之气练成《阴阳衍圣功》的第一层凝玄境！

    到时自己依旧和世上所有人一样，只能做个普普通通的凡人！这是做为功法创造者的一种直觉！

    “自己一定要抓住，命运之神伸来的橄榄枝。自己一定要踏上不平凡的登天路！做为重生者！没有什么事情是注定的！在我面前一切皆有可能！”甄琏在自己心中！不断呐喊！咆哮！自我鼓励！加油！

    随着甄琏一遍遍默念《阴阳衍圣功》

    的心法口诀，同时也一次次尝试用自己的意识去控制着元阳之气冲出体外。

    突然！在某一时刻！甄琏意识中感觉到了元阳之气的炙热！

    默默感受片刻！渐渐意识与元阳之气融合。这时甄琏发现元阳之气成为了自己意识的延伸！

    欣喜之下！甄琏控制着元阳之气冲出体外。一瞬间！甄琏通过意识控制的元阳之气，感觉到了四周游动的一片冰凉气息！并隐隐还有一股吸扯之力，在无意识的汲取元阳之气！

    “这就是秦可卿体内的元阴之气么！如果过了今晚，它们恐怕也会衰变为普通的血气吧！这股吸力是天生的，看来这秦可卿体质不凡！”

    想到这里，甄琏立即控制着元阳之气，开始裹挟元阴之气，快速往回倒转！

    通过无数次的往返！甄琏已经将秦可卿的元阴之气席卷回大半。现在的元阴之气，应该和自己的元阳之气差不多了！看来自己的身体素质远不及对方！

    随着心法口诀的连续默念！此刻甄琏的丹田已经炙热无比！犹如一个融炉急需材料的加入。这就是凝玄之所，只要甄琏将元阴元阳之气导入其中。就可以融练出玄气，一定量的玄气就可以打通七筋八脉。七筋八脉一通玄气游走全身，甄琏便是步入凝玄镜！从此甄琏脱胎换骨，洗筋伐髓不再平凡！这都是完成《阴阳衍圣功》心法口诀时，甄琏从冥冥中得来的感悟！

    于是甄琏按照步骤操作！先是控制元阳之气，裹挟元阴之气，共同冲击它们与丹田之间的筋脉通道！

    这次阴阳之气同量，力量足够。只是一冲便前进十分之一的距离！同时腹下开拓的筋脉传来一阵巨疼！

    “妈呀！这也太疼了！谁能想到开拓筋脉会这么疼痛！看来今晚有得罪受了！

    哎！顾不了那么多了！大不了！疼死！但是今晚一定要打通奇经八脉！”甄琏一狠心一咬牙！再次控制元阳之气裹挟元阴之气冲击筋脉！

    要是现在有第三人在场，就能看到甄琏此时痛得全身大汗淋漓，脸色苍白狰狞！恐怕开拓筋脉，比起母亲生产要强烈一倍也是保守之言！可惜唯二在场之人，此刻已经因为大失元气，导致昏厥不醒！

    经过十余次胀裂之痛后！元阳元阴之气，终于涌入丹田。并在丹田炙热处汇集成一个漩涡！涌入进漩涡的元阳元阴之气，经过丹田漩涡的熔炼最后蜕变为一缕缕可视的白色玄气！

    当甄琏将全部元阳元阴之气，转变成白色玄气后。丹田处便出现了一个白色气体组成的漩涡。这时甄琏已经算是半步踏入了凝玄镜！

    随即！甄琏趁着自己的这股狠劲还没消退。于是再次控制着蜕变后的玄气，开始在遍布周身各处的七筋八脉展开了新一轮进攻！

    这次退变后的玄气，威力大了数倍不止！一条筋脉只需两次冲击便可贯通！最终甄琏忍住了，全身筋脉胀裂疼痛之苦！终于打通了全身的七筋八脉，步入了凝玄之境！

    此时甄琏控制着玄气，在自己周身七筋八脉游走后。再回到丹田，就发现玄气组的气旋长大了一圈。而且自己身上的胀痛感也减轻了不少！

    “原来默念心法口诀！并控制玄气在自己周身筋脉游走，便是所谓的日常修炼了。”甄琏兴奋自语！

    随即甄琏又控制玄气，涌入秦可卿体内。并开始帮助秦可卿，打通周身的七筋八脉。果然为别人打通七筋八脉容易多了。

    反正秦可卿已经昏迷不醒，甄琏只管控制玄气硬冲，而且无论多么猛烈甄琏也都一点也不疼！

    只是玄气每次冲击筋脉时，秦可卿都会们哼一声！这可能是她在梦里也感觉到了疼痛吧！

    最后甄琏就控制着玄气，在两人的周身七筋八脉游走起来。这就是双修大周天吧！不出所料这样修炼，玄气增长的速度更是快上几倍！

    至于秦可卿之前剩余的小半元阴之气，自然也被甄琏给带回了丹田气旋中给炼化了！

    甄琏整整与秦可卿修炼了一整晚！待到次日卯时方停止修炼。最后甄琏在离开秦可卿时，在其丹田处留下了一个玄气旋涡！这个玄气旋涡的体积，是秦可卿原本元阴之气的两倍。毕竟是自己的结发妻子，自己给她翻个倍也是舍得的！

    虽然甄琏帮助秦可卿，打通了七筋八脉并凝聚了玄气旋涡，就此她也算是个伪凝玄境的强者了！

    但是因为秦可卿，没有修炼功法。所以秦可卿是无法自己修炼，且无法控制调动自己丹田中的玄气的。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甄琏自己也才刚发现修炼的奥秘！在自身没有足够强大之前，甄琏是不可能告诉第二个人修炼功法的。

    特别秦可卿还是义忠亲王之女，一个皇室的贵女！这就更不能让她知道的太早！

    在甄琏留下玄气之后，秦可卿方才悠悠醒转！

    但是让秦可卿原本以为，会疲惫疼痛的事情并发生。反倒是自己和甄琏脸上，身上黑漆漆，油腻腻的污渍和酸臭味，把她吓了一跳！

    “啊！你是何人！”秦可卿指着盘膝而坐的甄琏急声问道！

    “我是你夫君甄琏！”甄琏停下打坐，睁开乌黑璀璨的眼睛笑道！

    “夫君？怎么会这脏，这么臭！”

    秦可卿立即跳下床，质疑道！

    “不如你也照照镜子！”甄琏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起身出了房门！

    “春蕾！夏花！”甄琏在门外喊道！

    不一会！不远处的两扇房门打开，春蕾，夏花二人具带着两只可爱的小熊猫眼。出现在甄琏面前！

    看来昨晚有吵到她们了，这是遨夜通宵了啊！

    “额！春蕾夏花！你们吩咐人给我准备两大桶热水，然后就重新回去睡觉吧！”甄琏尴尬且歉意的说道！

    “您是二爷？二爷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弄得满脸满身的污垢！二爷您可得注意点身子！我们这就让人去厨房抬热水来给您沐浴洗漱！至于回去睡觉就算了吧！如今天已大亮！待会新人还得去拜见公婆呢！”夏花掩着口鼻，与春蕾退后两步，一脸古怪的盯着甄琏嗔道！

    这时隔壁耳房也传来了开门声，只见宝珠瑞珠两个丫鬟，穿戴整齐从耳房内走了出来！

    “见过琏二爷！”二人来到到甄琏面前后，便蹲身见礼道！

    要不是在屋内时就听见春蕾夏花二人称呼此人为二爷。春蕾夏花二人现在也是不敢认的。怎么一夜光景就弄得如此模样！

    “嗯！你们进屋去服侍你们家小姐吧！她此时也与我一般狼狈！”甄琏摸了摸鼻子！一脸尴尬的往另一间耳房去了！

    一刻钟后，两桶热水被下人们送来，甄琏由夏花伺候在耳房沐浴，秦可卿则由宝珠瑞珠伺候在主卧房沐浴不提！

    夫妻二人重新着装后，在园门口汇合，一同前往杨氏的居所请安奉茶！一路上秦可卿有诸多疑惑，想问询甄琏。却又羞于先开口，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十分惹人怜爱！

    甄琏见状心中明了，可是现在又不能道破玄机。便只得含糊其辞道“夫人！昨晚之事妙不可言！此乃是我甄家双运秘法！日后自然与夫人知晓！”

    秦可卿闻言！羞红满面。便只得暂时放在心下不提。遂继续与甄琏并行往东院上房而去！

    新妇上门第一日，是十分讲规矩。甄琏秦可卿二人进入上房厅堂时。甄应龙与杨氏夫妇已经提前得到消息，此刻夫妻二人已然坐在上首位置，正等待着甄琏秦可卿两位新人的到来。

    甄琏秦可卿二人见状，便行至二老面前跪倒拜服见礼！

    这时一同跟来的宝珠，端来两碗秦可卿事先泡好的茶！

    秦可卿端起一碗先俸与公公甄应龙。“公公请喝茶！”秦可卿生疏小语道！

    甄应龙微笑接过。

    随后秦可卿端起第二碗递与杨氏！

    “婆婆请喝茶！”

    杨氏接过！笑容可掬道！“辛苦儿媳妇了！起来吧！看座！”这可是一语双关！昨晚闹腾一夜她可是早听下人汇报过了！而且在秦可卿沐浴时，宝瑞还亲自来将落红的白巾帕子递与杨氏过目了！

    再看看自己儿子，精神抖擞的样子！杨氏也是十分满意！

    “看来！琏儿是十分钟意这个媳妇！说不定明年自己就能抱孙子了！”杨氏来回打量着，分别坐在下首位对面的新婚夫妇二人，心中乐滋滋的想到！

    随即杨氏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对甄琏道：“琏儿！过几日你外公就要回返宁波，到时你父亲也会同他老人家一起回去。但是你父亲这次去的目的之一，便是要去视察咱们甄家在江南的各地的盐厂盐务！

    琏儿你要知道你这回娶亲，咱们甄家可是许出去了二十万两银子。明个那位李伴伴就要来咱们府上，取银子解往京师了。如此一来咱们甄府公中的银子可就见底了。

    因此你父亲这次出去的另一个目的，就是从各处盐厂紧急收调一批银子回金陵，以备不时之需！

    为娘是这样想的！琏儿你呢！也成家了，而且身子骨也被安神医调养好了！不如这回你也跟着你父亲出去见识一下！顺便也去外公家，见见外婆和两个舅舅。他们怕是都认不出来你了。”

    甄琏闻言促狭的看了对面秦可卿一眼！

    不知详情的秦可卿，闻言后则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什么二十万两，自家什么时候要过二十万两银子的采礼了！怎么没听父亲说起过！这也太多了吧！自己这也没带多少嫁妆来呀！”秦可卿一边心中嘀咕！一边羞愧的低下衾首！

    “母亲！那可卿怎么办！总不能让人家过门没几天就守活寡吧！”甄琏意有所指的说道！

    “你们新婚燕尔的自然是在一起了，我还打算早点抱孙子呢！再者带你媳妇去见见你外婆也好！她说不定也想抱重孙子！”杨氏笑逐颜开道！

    秦可卿闻言更是羞得把头低的更低了！

    随后上房的丫鬟婆子们！在餐厅摆好了早饭。于是甄琏同秦可卿，便陪着杨氏夫妇享用了一顿丰盛的早饭后，方才一同返回了翠竹园！

    回到翠竹园，甄琏好言安慰秦可卿一番！并告知那二十万银子并不是给了秦家，而是给了甄太妃！其中还有诸多不便，不好让人知晓，待时机成熟自己自然会与其和盘托出。

    当秦可卿知道自己与二十万两银子并无关，这才心结释然！至于甄琏所说的时机成熟后告知缘由！她也没放在心上，反正自己已经嫁过来了，有的是时间等！

    随后两人稍微亲昵一阵！甄琏便独自一人去了书房，并吩咐春蕾夏花二人，没有人命关天的事情不要打扰自己。

    坐在书房的楠木靠椅上，甄琏开始慢慢梳理着思绪！想自己半个月前，穿越到红楼梦世界，原本想着依靠江南甄家二少爷的身份。先在这个世界站稳脚跟，然后凭借前世先进的技术和眼光快速建立起自己的势力。

    使得自己可以在甄家衰败之时，出手挽大厦于将倾。同时除了振兴家族这个目标外，自己要是能娶几个红楼里姑娘就心满意足了！

    可谁能想到！昨晚新婚之夜，自己居然打开了另一片新天地！自己竟然在机缘巧合下创造出了一门武道功法，这是要逆红楼世界的天呐！这是要我开创一个新纪元！

    甄琏默默调动丹田中的玄气，汇聚于右手，顿时右手泛起一层白雾。甄琏顺势右手成掌，往面前书架隔空一拍。“呼！”的一声，一只由白色雾气组成的大手，从甄琏右手飞出。又是“轰！”的一声面前的书架四分五裂木屑纸片乱飞！

    这是甄琏在开始研究自己体内的玄气。“果然是威力不凡！不过自己现在缺乏用力技巧，只会使用蛮力让使玄气离体攻击。这样浪费比较严重，看来自己得学些武功招式及发力技巧！”想道这里！甄琏走出了书房！

    “二爷刚才书房的响动是怎么回事？”正在书房门口忧心的张望的春蕾！见书房门打开甄琏走了出来。便急不可耐的问道！

    “噢！没事！是爷刚才不小心撞倒了书架。这书架也忒不牢靠，就撞了一下就碎了一地。正好春蕾你让人进去打扫一下！”

    说完甄琏便径直离开！

    春蕾闻言吩咐好打扫的婆子进去书房打扫。自己就立即跟上甄琏！

    到了东院门口，甄琏叫上自己，前身随意以香茗中六安，龙井，毛尖，普洱命名的四个常随小厮，一同前往甄家宗祠后的演武场！

    到了演武场，甄琏对着四小厮道“你们四人各自耍一套自己擅长精通的把式给爷看看！

    甄琏可是知道这四个小厮，自小就在海蛟门勤练拳脚，刀枪棍棒功夫。也正因他们是同辈中的佼佼者，这才被杨氏要来随侍甄琏外出时做护卫之用。

    四人闻言皆是跃跃欲试！正所谓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甄家虽不是帝王之家，却也是公侯之家。

    四人自从兴冲冲来到甄府几年时间，都还没有机会在主家面前出过彩呢！恰巧今日甄琏有兴致，看他们的真本事。

    他们个个打算，今天要使出自己的绝活，一定要在甄琏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

    于是六安第一个上场，耍了套家传的拳法，名叫陈氏撼山拳。其拳势刚猛霸道，一往无前，具说练至高深时，可以一拳撼动山岳。

    甄琏站在场外，津津有味的看着六安，把一双拳头打得“呼呼”做响！

    足足耍了一刻钟，在六安最后以右拳，击碎一根粗木棒方才站桩收功。

    “好功夫！”场外的甄琏看着气息依旧均匀的六安，不由赞叹道！

    随后龙井上场，他则耍了套祖传的刘氏霹雳掌。

    随后毛尖上场耍了一套祖传的裂空刀。

    最后普洱上场耍了套张氏蝴蝶剑。

    同六安一样！三人最后收功时都会以击毁一根粗木棒为展现武力的亮点！

    一旁的甄琏每次都看到格外认真，并将四人的招式，套路，发力方式，都牢记于心，以便稍后甄琏从其中，感悟出适合自己《阴阳衍圣功》的武功招式！

    演武结束后！四人不仅都得到了甄琏的赞叹，夸奖及肯定！

    随后甄琏又对一同观看的贴身丫鬟！春蕾笑道：“春蕾你待会拿四十两纹银来，各自赏了他们十两纹银！”

    “谢谢二爷！”四人一听得到银子赏赐后！齐声道谢！

    春蕾闻言！顿时厥起了殷桃小嘴！不忿道：“二爷就这么耍几下把式！您就每人给十两银子。这银子奴婢也想要！”

    “那行！春蕾待会回园子里，你和夏花也给爷耍一下！爷还不知道你们姐妹的真功夫怎么样呢！”甄琏意味深长的说道！

    春蕾闻言！顿时羞得跑回翠竹园拿银子去了！

    六安，龙井，毛尖，普洱四人见状，立即低下头，不敢乱瞧！

    这时甄琏走近四人温声道：“你们也知道爷的身子骨自小就弱，如今虽然在安神医的方子调养下大好了。但是也不甚强壮！因此爷想，也和你们一样习些武艺，好强身健体。”

    “二爷！您也知道我们是从小打熬筋骨，方才有了这一身体魄！要是像您这般大了，再学咱们这生猛的功夫了，是学不了的。万一练茬了，反而伤了身子！”

    甄琏这是听明白了！他们是怕自己跟他们学家传的功夫！也是怕练伤了自己他们没办法担待！

    原本甄琏还真想在他们那，把那些发力啊！变招啊！这些武功的细节给学来。毕竟自己只看一了遍，就算是记住了。也没有他们今年累月的熟练技巧和经验！

    于是甄琏摆摆手道：“罢了！罢了！爷还是等去宁波了再找人学！”

    “二爷！您说得对！杨老太爷在宁波结识有不少各家高手。说不定就有适合您这总半路出家学的！”六安见甄琏不太高兴，便立即接话安慰道！

    “对了！二爷！杨老太爷家里，还有一间藏书楼呢！据说里面收藏着近百年来，杨家四处收寻来的武功秘籍！到时您让杨老太爷带您进去看看，说不定就有意外惊喜！”这时一旁的龙井也开口道！

    “是啊！是啊！我还听说武当的张真人，以前是个秀才，到了二十多岁，还没考中举人。这才被家里的长辈，接回武当山，开始练习武当功夫的。如今人家不也成了咱们口中的剑圣！”年龄最小的普洱也连忙接话安慰道！

    接二连三的安慰之言！让甄琏眼前一亮！于是甄琏两眼直勾勾的盯着没有开口的毛尖。问道：“你也有什么有用的江湖消息要告诉爷么！”

    有些耿直的毛尖！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二爷我没听人讲过！”

    “回去了！咱们去找外公聊聊！”于是甄琏领着四人返回东院！

    谁知刚出了演武场，甄琏便迎面遇见一个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绝世佳公子！

    “琏二哥！可巧遇见了你！”来人惊喜唤道！

    “宝玉！你怎么来了演武场！你可是很少来这的！”甄琏好奇道！

    “琏二哥！我是来请你去看热闹的！刚在东院，碰到春蕾姐姐，她告诉我琏二哥你在演武场。这不就来寻你来了么！”

    “哦！什么热闹让咱们宝三爷如此稀罕！”甄琏绕有兴趣的笑问道！

    “二哥！是有位侠女在南街上摆下了比武招亲的擂台！故此小弟特来寻琏二哥，一同前去瞧！”

    说着宝玉扯了扯甄琏的衣袖，附耳小声道“小弟可是知道琏二哥的几个随从，可都是江湖上的好手！要是那摆擂台的侠女长得如同传闻中的标致，到时还望琏二出个援手。也好让小弟抱得美人归！”

    闻言！甄琏爽快的点了点头！反正这会说什么都可以！等到了现场那就在看情况！

    随后！兄弟二人便在众多随从的簇拥下，来到了南街。

    刚在随从们的推搡下，二人步入了擂台之下，就看见擂台之上。

    一道血光炸现！

    只见一持剑女子，手持滴血的长剑，抵在一青年男子咽喉处！

    随后便听那男子痛苦的开口道“我输了！”然后捂着流血不止的手臂跳下了擂台！

    “宝玉！你可是看见了！上去比武可是会受伤流血的！这要是你上去比武万一受伤了，到时让祖母知道了，那还不得翻天了！所以我看你还是别惦记了！

    你家里不是已经有了十来个俏丽的丫鬟么！比如什么茜云，彩蝶，秋桂的。实在觉得不中意，还可以让珠大哥带去人市上找去呀！这些江湖上的侠女你可是兜不住！”甄琏又拉着宝玉，指着擂台上流血不止的路少林示意道。

    甄宝玉看着赵青莲滴血的长剑，缩了缩脖子，赶急拉着甄琏往人群外挤。

    “琏二哥！这女子太凶残了！咱们还是回家去吧！这等女子我可不敢要了！”

    闻言甄琏心中一乐！“我正不知该怎么上场比擂呢！这回子！宝玉要回去，我正好陪他回去。然后自己再偷偷回来！这样就可以成功避开宝玉，把赵青莲赢回家了！”

    想到此处！甄琏便笑妍妍的同宝玉一同往外挤！

    宝玉和甄琏刚一同回到甄府！甄宝玉就急忙与甄琏告别。然后径直往自己大哥甄珠的居所跑去。

    在回家的这一路上，甄琏和甄宝玉说了许多甄珠，在找女人上的本领，并言及甄珠买来屋里的那些尤物们的各种妙处！直听得宝玉色欲魂消，一回家就径直去找甄珠帮忙，以期甄珠带自己去人市上挑选美人！

    其实这是甄琏这个老司机，怕甄宝玉回家后，还缠着自己。因此才将甄珠的那些趣闻告诉甄宝玉，好让甄宝玉去缠着甄珠。以免他来影响自己后面的好事！

    待甄宝玉走远！甄琏又对六安四人道：“你们去找春蕾要上午爷给的赏银，爷这里有事要去上房，你们四个就不用跟着了！”说完甄琏便抬步向着上房走去！

    六安四人闻言！不疑有他！便喜滋滋的往翠竹园而去！

    这边甄琏朝上房方向走了百十步，又折返回来。然后在俩个看门家丁怪异的目光中，走出府门朝南大街比武擂台而去！

    当甄琏再次挤到擂台下时，赵青莲又打败了三个挑战者！此时台上的赵青莲已经坐回了靠椅上，吃着桌上果盘里的点心！从容优雅，举止大方，目中隐隐露出一丝不屑！

    是呀！都四个江湖高手落败在其手下了！台下那些原本跃跃欲试自信满满的江湖俊杰，都冷静下来！

    “这美人带刺呀！是朵血色的玫瑰！自己消受得起么！”不少人都在心中嘀咕犹豫！

    此时的甄琏并不想着急于上场挑战！做人总得留给别人一点机会吧！只有等到确实没有人再上去挑战后，甄琏才会上场！

    终于在擂台下众人，等得有些不耐烦时，又有人交了一百两银子报名了！

    众人只见一个身材高大，一身青色武装，手持长枪，身姿挺拔，目光如电的青年跃上擂台。

    “在下沧州岳不云，习的是祖传岳家枪法！还请赵姑娘不吝赐教！”

    “这位是一个枪法高手，沧州岳不云。据说是岳王爷的直系后人。使的一杆镔铁长枪打遍沧州无敌手，只是没想到他居然来了金陵。这回可是有热闹看咯！”

    此时擂台下好像有江湖人氏认出此人，且正在与同伴介绍其来历！

    这时赵青莲起身来到岳不云对面站定。二人互一抱拳行了一个江湖礼！并同时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看来二人都非常自信自己的实力！二人见状相视一笑！竟然默契的同时朝对方冲去，数息间二人便靠近出招！

    攻击时岳不云手中长枪几乎成了他的一部分。他迅猛的枪法，犹如狂风暴雨，攻势连绵不断，令人目不暇接。

    赵青莲手持长剑，与其对功。剑法凌厉犀利，出剑如风，速度之快令人难以捉摸。她的剑招虽然简洁，但每一剑都蕴含着无穷的杀伤力，令人心生寒意。

    比擂台上的气氛紧张而热烈，擂台下的众人时而欢呼，时而叹息。赵青莲与岳不云之间的对决，让人眼花缭乱。枪与剑的交织，刀光剑影之间，两者展现出了不同的魅力。

    长枪挥舞间，犹如一道闪电划破天空，攻势猛烈而直接。枪影闪动，强劲的气势扑面而来，令人不敢小觑。他的枪法精准无误，每一击都是攻敌要害，令对手难以招架。

    剑影飘忽间，宛如一缕清风拂过，剑光闪烁，剑气纵横。她的剑法灵动而迅捷，每一剑都蕴含着无穷的智慧，令人叹为观止。剑与枪的碰撞，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如同战歌般响彻整个比擂台。

    你来我往，攻守兼备，相互斗智斗勇。枪影剑光交错之间，场上的战局时而胶着，时而激烈。擂台下的众人紧张地注视着，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对武技的敬佩和期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比擂台上的气氛越发紧张。岳不云的身上已经被汗水湿透。赵青莲亦是香汗淋漓！这还是赵青莲第一遇到这厉害难缠的对手！

    谁也不想输！他们的目光坚定。他们都渴望胜利，都希望能够战胜对手，赵青莲输了就要输掉自己，岳不云输了就白给了一百两银子外加一个神仙眷侣。

    终于，一声刺耳的剑鸣响起，比武结束！众人只见岳不云握枪的双手此时正在微微颤抖，而地上则掉落着半截枪身。

    在看赵青莲！只见其右手持剑，剑尖已然抵在岳不云的咽喉处！若有人抵近细看，则可以看见岳不云，咽喉处皮肤有丝丝血迹渗出！

    “好险的一剑！”擂台下的甄琏赞叹不已！

    “又输了！不过已然很厉害了！居然与赵仙子缠斗这么久！”

    “可惜了！岳不云的镔铁长枪，居然被削断了。不然说不定鹿死谁手呢！”

    擂台下的众人！议论纷纷！众说纷纭！

    这时赵镖头突然跃上擂台！对台下众人抱拳行礼道：“诸位！适才小女与岳少侠比斗，气力消耗甚大，所以需要下场稍做休息！不过在此期间，将由赵某人代替小女守擂！”

    此言一出！擂台下愤然之声，不绝于耳！“你这是想钱想疯了吧！”

    “就是就是！太不要脸了！”

    “你一个武林前辈，想靠与年轻后辈比武挣银子。这也太有失身份了吧！”

    赵镖头见好像惹了众怒。于是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随即又开口道：“赵某人守擂，上台挑战者可以不交银子！”

    这话一出！台下顿时安静下来！毕竟不用交银子了，谁也不好以贪财指摘人家。

    “赵镖头，要不你把年龄限制也改一下！”

    台下一些武林宿老出言道！

    “这年龄！是绝对不能改的！我赵某可不想找个和自己一般大的女婿！”

    此话一出！顿时台下笑声一片！

    这时甄琏也算是看明白了！这赵青莲刚才与岳不云一战是险胜！此刻一定是体力耗尽！已经无法继续与人对战！

    因此打算以赵镖头守擂的方式结束这场比武招亲！毕竟赵青莲的武功都是赵镖头教的，赵青莲都那么厉害！这让谁还敢和赵镖头比呀！除非是与赵镖头同样年纪的武林高手！

    “看来该轮到我上场了！不然就让赵青莲父女给撤擂了！”甄琏低语道！

    于是甄琏脚尖轻轻一点，纵身跃上了擂台！

    此时台下众人见无人敢上擂台挑战赵镖头！知道已无热闹可看，正打算离去！

    突然擂台上出现的一位十五六岁少年！吸引住了他们的目光！

    只见这少年！白皙皮肤，一张俊朗清秀的脸孔，两道剑眉斜插入鬓，一双凤目顾盼生威，鼻梁高挺，薄唇紧闭，黑亮的长发披散在两肩，藏青色的长袍随风飘拂，说不出的洒脱，俊秀，真是好一位翩翩少年郎。

    赵镖头见到眼前出现的俊逸少年！不由眼前一亮！随即抱拳拱手道！

    “不知这位公子！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只是小可看上了令千金！所以想来试试自己的缘分到没到！”甄琏清风拂面般微笑道！

    “看来公子是真想与赵某人比试一番！不过公子一看就不像是武林中人，却似公侯贵胄，若是赵某人一时失手伤了公子恐是不美！”赵镖头婉言拒绝道！

    “这却无妨！台下有这么多百姓见证！我若受伤只怪自己学艺不精！绝不会怪罪到赵镖头身上！”甄琏语气不容置疑道！

    “说得好！”

    “就是这个理！”

    “我们这么多人在此见证！赵镖头你就把心放肚子里！”

    甄琏话毕！顿时引起台下不少人的应和之声！正所谓看热闹的不嫌事大！

    见状甄琏连忙朝擂台下，起哄的人群抱拳拱手至谢！

    赵镖头见甄琏执意要和自己比试！无奈摇头！心中暗道：“好一个俊俏小郎君，却也是色欲熏心！不知天高地厚！待会定要让这小子吃些苦头！”

    “公子！既然这么看得起小女！那么公子请！”赵镖头说着伸出右手做出请的手势！

    于是擂台上的甄琏，开始模仿六安家的撼山拳，朝赵镖头发起了攻击。而赵镖头也同样以拳法与之对抗！

    赵镖头！全名赵鹤松，少年时曾拜师鹤行拳大师王景之。此时赵鹤松便是以鹤行拳对战甄琏的撼山拳！

    刚一靠近两人就开始了激烈的交锋，他们的拳招快速而凌厉，每一次出手都蕴含着无穷的力量。他们的身形在擂台上飞速穿梭，招招都是致命的攻击。擂台下的众人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们的每一招每一式，他们的心跟随着拳招的变化而跳动，仿佛自己也置身于激烈的对决之中。

    一开始甄琏因为没有对战经验，还有些应接不暇，实实在在挨了对方几拳。但是经过玄气洗筋伐髓，并步入凝玄镜的甄琏，肉身十分强大。赵鹤松的拳头打在其身上除了发出阵阵闷响外，对甄琏完全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渐渐的随着对赵鹤松拳法招式的了解，并凭借更加敏捷的速度。甄琏开始与赵镖头打得有来有回。

    随着时间推移擂台上，两人的招式也越来越犀利，他们的攻防之间形成了一道道美丽而又危险的画面。他们的身影在空中交错，时而如同燕子穿梭，时而如同猛虎下山，时而如同蛟龙出海。他们的动作迅捷而又犀利，每一次的攻击都展现出了他们强大的实力。

    这时擂台上，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两人都使出了自己的绝招，招招都是致命的攻击。擂台下的众人皆屏住了呼吸，他们的心跟随着拳招的变化而紧张起来。他们为这场激烈的对决而兴奋，他们为这场比武招亲最后的一战而热血沸腾。

    比武擂台上，最终，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响起，整个擂台陷入了一片寂静。擂台下众人齐齐不可思议的望着倒地之人，这场激烈的对决终于见分晓。只是这结果让擂台下的众人都无法接受！

    “爹！”这时赵青莲从擂台下面冲了上来。抱坐起倒地的赵镖头开始把脉探鼻息！

    “赵姑娘！没事的！令尊只是暂时晕厥过去了！”甄琏赶忙对赵青莲解释道！

    闻言赵青莲狠狠瞪了甄琏一眼！

    “这下可糟了！一不小心！一拳把老丈人给震晕了。这也是打得兴起，甄琏灵感爆发，把撼山拳中的撼的奥义给悟出来了。这才控制不住震晕了赵鹤松！不行！不能让赵青莲记恨自己，不然岂不是赢了人家身子，伤了人家心！”

    甄琏思虑片刻！便蹲下身来！伸出右手抚在赵鹤松背后，并调动自己丹田中的一丝玄气，通过手掌涌入赵鹤松体内。帮助其平稳激荡的气血，滋养被震伤的脏腑！

    “你在做什么！”赵青莲见甄琏用手掌贴着自己父亲的后背。一边厉声质问！一边用手拍打！

    “我在给令尊疗伤！姑娘莫要误会！”甄琏无视正拍打自己右手掌的芊芊玉手。一脸正色的说道！

    “胡说八道！你又不是郎中！如何疗伤！还不速速放开手来，不然休怪我不客气！”赵青莲见用手拍打无用，说着便欲拔剑来砍！

    “唉！唉！姑娘莫要冲动！我可是你为来的夫君！而且我正在用内力为岳父大人疗伤！”

    “呃！……！”就在这时赵鹤松突然长吸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嗯！”怎么感觉全身暖洋洋的，之前被震伤的五脏六腑，也都不痛了！”赵鹤松小声嘀咕道！

    赵鹤松虽然小声，但是赵青莲与甄琏二人离得够近。却也都听到了！

    赵青莲目光奇异的望着甄琏！

    甄琏赶忙将手掌挪开！

    “咦！是你？”甄琏手掌离开赵鹤松背后时，带走了自己的玄气！玄气离体顿时赵鹤松就感觉全身暖洋洋的舒适感消失了！而甄琏挪开手掌的动静也被其发现。

    “赵镖头！好些吗！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您看！您是不是宣布一下擂台比武招亲的结果！”甄琏绕开赵鹤松略带疑惑的问题，直指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迷茫片刻！赵鹤松立即清明起来！并开口询问道：“请问公子贵姓？现居何处？是何家世？”

    “在下！免贵姓甄！单名一个琏字！现居南大街对面的甄府！”甄琏豪无欺瞒的把自己身份和盘托出！

    “什么？”

    “江南甄家？”

    顿时赵家父女二人惊讶不已！

    “甄琏！你是宁波海蛟门三小姐与甄家大爷的儿子？”赵鹤松满脸不可置信的问道！

    “正是小可！”甄琏一脸微笑的答道！

    “据说甄家二少爷，自幼体弱多病。就在昨日还娶了一门亲事来冲喜呢！可是你今日这又是做什么？难道想让我给你做妾不成？”这时在一旁听得明白的赵青莲突然愤然开口质问甄琏道！

    “这！这个在此处也不好说得清楚！不如赵镖头与赵姑娘与我移步到僻静处在细细详谈如何？”甄琏一时被怼的不好意思！又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其争执。只得邀请赵家父女二人到别处密谈！

    赵镖头见女儿发怒！恐其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便开口说道：“如若琏二公子不嫌弃，便请与赵某一同回寒舍再谈！”

    “甚好！甚好！小可正欲登门拜访贵府！”甄琏笑嘻嘻道！

    话毕！赵鹤松便让赵青莲扶起自己，甄琏见状连忙扶住另一边。三人便这样缓慢的下了擂台，然后一齐登上一辆镖局的马车往赵府而去。

    同时赵鹤松的一个手下，上擂台宣布比武招亲结束！随后镖局弟子便开始拆卸擂台。

    见没有热闹可看了，周围的围观人群便快速散去。

    当甄琏同赵家父女进入赵府后，赵鹤松的身体已经恢复正常，赵鹤松领着甄琏赵青莲二人来到自己的书房。赵鹤松进入书房后嘱咐家中仆人，不许任何人进入书房打扰。

    三人座定！赵鹤松率先开口问甄琏道：“琏二爷！刚才在擂台对战之时，赵某明明被你震成内伤当场昏迷。怎么不到片刻就醒转过来了，而且醒来之时，我还感觉到有一股暖流，在自己身体游走。

    当时我还看见琏二爷的右手正好托抚着赵某的后背，可当琏二爷的手离开后，那股暖流就消失了。更离奇的是，这一路上我就感觉自己的伤势正在快速自愈。如今已然完全好了！

    敢问琏二爷！这是您的手笔吧！”

    “嗯！的确是我。当时与赵镖头对战时，一时有所感悟，就没控制好，感悟出来的震撼拳意，因此误伤了赵镖头。

    随后便看见赵姑娘十分但心的样子惹人怜惜！在下见之不忍！便用自身内力为赵镖头梳理震荡的血气，并治疗脏腑的震伤！”甄琏一板一眼的回答道！

    “内力！赵某闯荡江湖这么多年，也没有听说过有那位内家高手，有练出内力这种东西的。难不成是道门中的练精化气？”

    “可能吧！在下也不是特别清楚！在下近日修炼一门祖传的内家功法，练着练着就感觉筋脉中渐渐有了一股暖流，至于内力这个称呼也是功法中提到的。”甄琏信誓旦旦的说道！

    “居然有如此神奇高深的内家功法，这在江湖上是闻所未闻！据传说刘伯温斩龙脉之前的先天高手，是可以吐气杀人的。而且当时的武林外家高手拳劲可成风，拳风可伤人。内家高手蕴养贯通筋脉，丹田可练气，气成可离体。可惜自从龙脉被斩断后，天地间少了修炼中最重要的一种东西。随着几百年过去，哪些高深的武功都无法修炼，哪些什么拳劲，掌劲，刀气，剑气都成了传说！”赵鹤松感慨道！

    “哦！听您这么一说！我就知道为什么我能练出内力了！因为这半个月我一边修炼功法，一边再服用上了年份的名贵药材，其中不乏几百上千年的宝药。可能是这些在刘伯温斩龙脉之前就存在的药材，体内保留了修炼中最重要的那种东西。

    因此被我服用后练功吸收，让我修炼出了内力！”甄琏一通胡编乱造让自己都信了！

    “原来如此！那可是大造化呀！但是这几百上千年的宝药可遇不可求，这几百年前的高深武功秘籍更是难得。可巧琏二爷都给遇上了，还恰巧同时使用。再没人有这么大的造化！”赵鹤松一脸羡慕之色道！

    “额！咱们还是先谈谈！在下与赵姑娘的亲事吧！只要咱们成了一家人，这我有的你们也都会有！”甄琏一脸大言不惭的笑道！

    “哼！”赵青莲冷哼一声！道：“琏二爷若是没娶亲！小女子定当遵守约定，嫁与你为妻！可是你已经娶亲了。还来参加比武招亲！这就是耍无赖！所以恕难从命！要我做妾是万万不能的！”

    “唉！赵姑娘！请你放心！甄某绝不让你给我做妾！最少也是平妻！绝不会委屈了姑娘！”甄琏柔声劝慰道！

    “平妻！这倒是可以！若是正妻恐怕琏二爷家的长辈也不会答应！”赵鹤松满意的点点头道！其实他还是被甄琏那句，“成了一家人我有的你们也都会有”这句话打动了！

    可以修炼出“内力”绝世功法，和几百上千年的宝药！这后者或许赵鹤松能有机会得到！但是前者他有自知之明，自己是一定得不到的！

    所以当甄琏愿意娶自己女儿当平妻时，他就忍不住开口答应了下来！自己家是什么身份，就是给人家做妾。说得难听那也是巴结！

    自己女儿根本不明白，可以修炼出内力的吸引力有多大！赵鹤松生怕自己女儿不识好歹！让自己和她失去这个天大的机缘！

    其实甄琏如果咬死只肯纳赵青莲为妾，赵鹤松也会劝说自己女儿答应的！毕竟甄家是侯门，自家只是江湖上走镖的一个小小镖局！身份上就天壤之别，更何况人家还愿意分享绝世武功秘籍呢！

    赵青莲见父亲点头答应！便将头扭向一边！她也是知道自己父亲，想得到甄琏那可以修炼出内力的武功秘籍！其实她自己也是非常想得到的。要知道甄琏一个病秧子修炼了半个月就这么厉害！这功法便可见一斑！如果是要以做妾为代价。她肯定是有些不愿意的！

    但如今甄琏愿意娶自己为平妻，她也只好默认了！毕竟比武招亲是自己一意孤行要操办的，既然甄琏已经打败了教授自己武艺的父亲。打败自己更是一如反掌。

    再说甄琏长得玉树临风，又是侯门公子，自己也是挺满意的！

    赵鹤松见女儿没有反对，知已是答应！便是哈哈大笑道：“琏二爷！那就这么说定了！待会你回去就找个媒婆来我家提亲！”

    “额！这就都答应了！自己还有大招还没放呢！这就抱得美人归了！”甄琏心中十分欢喜！

    甄琏应下回家后，便让自己父母请媒人上门来提亲。随后又以家中无人知道自己去向，不好久留为由。推辞了赵鹤松要留甄琏共进午餐的好意！随即便告辞离开了赵府。

    当甄琏快速赶回甄府时，已是午时初刻。

    “二爷！您可回来了！”甄琏刚上东院游廊！便见六安，龙井，毛尖，普洱四人蹲靠在游廊上。见到甄琏便急忙迎了上来！

    “你们怎么在这蹲着！赏钱拿到没？”

    “二爷赏钱是拿到了！只是您走后大太太让剑影姐姐来翠竹园找您！当时正好我们在场，毛尖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说您去了上房。

    但是剑影姐姐却说她刚从上房过来，在上房那边并没有看见您！最后剑影姐姐只好又独自返回了上房。不过走的时候，让我们带话给二爷，等二爷您回来后，第一时间让您去找大太太

    如此我就猜测二爷您一定是故意支开我们，然后独自一人出府游玩了！

    可怜我们作为二爷您的长随，要是不知道您的下落。一旦大老爷和大太太责难起来，小的们就担待不起！

    于是我们在不知道您去了哪里的情况下，只能在您回家的必经之路上等候了！天可怜见！二爷您终于在午饭前赶回来了。

    要不然待会二奶奶侍奉大太太午饭时您不在现场。主子们一定会找我们要人的。”六安语气不无抱怨道！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提前回来了么！下次我一定带着你们一起去出去耍！这会子我就先去上房看看母亲找我何事。

    然后六安你回翠竹园通知一下春蕾，夏花，让她们请二少奶奶来上房侍奉母亲午饭！我就在那里等着她们！”甄琏道！

    说完甄琏便径直走向杨氏所居的上房！而六安则叮嘱三个同伴继续在游廊守着，直到自己从翠竹园传话回来。

    当甄琏步入正厅，便看见自己外公杨老太爷与父亲甄应龙正在手谈围棋。甄琏走近，先与杨老太爷见礼道：“琏儿！见过外公！”杨老太爷抚须微微点头！

    然后又与父亲甄应龙见礼！“琏儿！见过父亲！”甄应龙则是侧头看了一眼，又继续盯着眼前的棋局！

    “乖外孙！怎么这会子才来呀！我让你母亲找你好一阵子了！这不！我都和你父亲下了三局！”杨老太爷拉着甄琏坐在自己身侧，笑道！

    “启禀外公！刚在南大街，有人摆下了比武招亲的擂台。西府的宝玉兄弟便邀了我去看热闹！”甄琏想着！要求父母请媒人去赵家提亲，想来他们定是不愿意的。索性就从外公这里开始破局！

    “哦！这金陵城！还有这等趣事！”外公闻言顿时来了精神！就连正在思考棋局如何落子的甄应龙，也好奇的望了过来！

    “外公！这伏虎镖局，您知道吧！这摆下比武招亲擂台的，就是伏虎镖局的总镖头赵鹤松。他正是为了给自己的女儿赵青莲招亲。”甄琏笑嘻嘻的讲解道！

    “哦！伏虎镖局！江南四大镖局之一，赵鹤松老牌的江湖高手！没想到竟然是他！”杨老太爷惊奇道！

    “是啊！外公！你知道他？”甄琏连忙问道！

    “认识倒是认识！不过是生意上的往来，毕竟差着辈分呢！可能你那两个舅舅与他熟络些！

    咱们海蛟门有一支船队，常年来往于南洋与倭国。每每船队回程时，都会捎带上一些番邦特产。这时咱们的老主顾们，就会发镖给伏虎镖局，让他们押着现银来咱们家买货。同样咱们家的船队出海前，也会发镖给伏虎镖局，让他们押着现银去咱们的上家买货。不过这些琐事我是不大管的，一直都是你那两个舅舅处置！

    不过这个赵鹤松，到是每年都会特意到宁波拜会我这个老头子！因此我对他观感还不错，是个知晓人情世故的汉子。”杨老太爷绕有兴趣的讲道！

    “这伏虎镖局！我倒也有印象！去岁咱们家各处产业的利银，多是这个伏虎镖局，帮着押解回金陵的。就因着这伏虎镖局是咱们金陵本地的势力，让他们办事咱们也能省心些！”这时一直旁听的甄应龙也开口说道！

    “没想到！这个伏虎镖局！竟然与咱们家颇有缘分！这要是我要娶赵鹤松的女儿，外公！父亲！你们说可不可行！”甄琏见外公和父亲都比较了解伏虎镖局，顺便就开口试探一下口风道！

    “什么！琏儿！你不昨日才刚成的亲么？怎么能又想着娶赵鹤松的女儿？”甄应龙闻言一脸震惊质问道！

    “嘿嘿！父亲大人有所不知！今日上午我一见那赵青莲便相中了她！虽然她颜色相貌，不急我那新媳妇秦氏。但是她那一身江湖侠女的飒爽英姿却是不输母亲！

    于是儿子我就忍不住上了擂台，把他爹给一拳震晕了！

    这不！刚才我就是在赵府与他们家商量这比武招亲的后续事宜！他们家知道我刚娶了妻，就甘愿以平妻的身份嫁给我。只要咱们不嫌弃，只管请媒人上门提亲就成了！嘿嘿！嘿！”甄琏一口气说完！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这一次不只是甄应龙震惊了！就连一直气定神闲都杨老太爷，都惊得张大了嘴巴！

    “你！你！你！你呀你！琏儿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媳妇是什么身份了么？这要是让人家知道了，非得又要来讹诈咱们家几十万两银子不可！”甄应龙哀叹道！

    “这！这！这！乖外孙你说你一拳就震晕了，赵鹤松这位武林高手！这怎么可能！”杨老太爷震惊的，显然与甄应龙不是同一件事！

    “岳父大人！现在可不关心琏儿打晕赵鹤松的时候！而是绝对不能因为这件玩闹之事，让人抓住咱们家的把柄！

    现在哪位爷失了势，一心想着收刮银子，重新培植党羽！这要是让他知道咱们如此对待他女儿，这还不得趁机狮子大开口！”甄应龙赶忙纠正杨老太爷好奇点！

    “对！对！对！自古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哪有你一个小娃娃自己与人家商议的！

    不过只是娶个平妻！倒也无妨！不过得等到你媳妇生下一儿半女之后才行！不然叫你媳妇如何自处！所以琏儿你得加把劲！也好早日让外公抱上重外孙！”杨老太爷笑咪咪捋着胡须说道！

    “这！岳父大人说得在理！请媒人提亲！这件事琏儿你还是等等吧！就算你母亲同意了！我也是不能答应的！”

    初步试探失败！这在甄琏预料之中。

    就算现在父母答应请媒人去赵家提亲。甄琏也得自己把时间压一压！

    毕竟甄琏答应给赵家的聘礼，可是一部可以修炼出内力的武功秘籍！这才是真正棘手的事情！

    虽然昨日甄琏在机缘巧合之下，通过阴阳调和之法，创造出了一部高武或者说是修真的功法！

    但是如果想要刻意去创造一部哪怕是低武却适合这个世界修炼的功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主要问题还是这个世界，已经缺失了可供修炼吸收的灵气或者元气之类的高能物质！至于功法倒成了小问题。因为甄琏完全可以通过筋脉的运行轨迹，自行推演出无数种低阶功法来！

    唯有修炼之时，如何汲取天地之间的能量纳为己身，是个难解的死结！

    反倒是甄琏自己修炼的《阴阳衍圣功》，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烦恼！因为这门功法完全脱胎于阴阳调和之道！因此修炼之时只要有异性存在，就可以转换彼此的气血或是元阴元阳之气为玄气，以此来增长自己的修为！

    如果甄琏现在把《阴阳衍圣功》简化一下，也能得到一部如今世界可以修炼的低阶功法。

    不过！甄琏是不会轻易将自己修炼的功法，传授给别人的。哪怕是阉割版也不行。毕竟《阴阳衍圣功》创造出来才一天，其缺陷并未完善！

    比如男女二人阴阳调和之时，如果只有其中一人习得此功法。那么另外一人就纯粹成为了对方的炉鼎！甚至生死完全取决于修炼了此功法之人的一念之间！

    就像昨日！甄琏创出了功法后，就完全掌控了秦可卿的生死！而秦可卿则只能被动的承受！

    所以现在的《阴阳衍圣功》完全可以说是半部邪法！只要修炼之人，有一点点私心。就会被可以变强的欲望所支配，最后成为一个大魔头！

    临近午时三刻！杨氏独自来到正厅请杨老太爷入餐厅用午膳！当甄琏将今日上午比武招亲赢了赵鹤松之事，告知了杨氏后！

    杨氏与杨老太爷一样！惊奇的是甄琏居然打赢了赵鹤松！

    “琏儿！你难道是靠安神医教你的五禽戏，打败了名震江南的伏虎镖局总镖头赵鹤松？”杨氏一脸见了鬼的神情望着甄琏质疑道！

    “这！难不成老妈怀疑赵鹤松是故意输给我，以此来攀附甄家！”甄琏迎上杨氏疑惑的目光不由在心中想到！

    “启禀母亲！孩儿在比武招亲擂台上赢了赵鹤松是绝对真实的，其中并没有什么阴谋算计。至于我会武功之事，说来话长！还是等吃完午饭后再与你们解释吧！”甄琏站起身挽着杨氏的胳膊笑嘻嘻道！

    “罢了！罢了！既然琏儿喜欢那个赵青莲！便娶了她做平妻又如何！难道咱们家还怕那朝廷的陈年法度不成！”杨氏轻拍着甄琏的手臂豪飒道！

    “夫人此话就此打住吧！还是等琏儿新媳妇诞下子嗣后再说吧！”甄应龙急忙劝道！

    “是了！是了！老爷说得对！嫡长子还是得先要的！琏儿听到没？往后你自己可是得悠着点！”

    “是！是！孩儿是个有分寸的！”甄琏哭笑不得的应付道！

    甄琏被说教一通后，众人便一同往餐厅而去！

    “给公公婆婆请安！

    给外公请安！

    请二爷安！”

    “给老爷太太请安！”

    “给老太爷请安！”

    “给二爷请安！”

    众人来到餐厅时，秦可卿正领着宝珠和瑞珠，跟随在春蕾，夏花，剑心，剑影后头学习如何在餐桌上布菜呢！

    这时忽见到杨氏领着众人进入餐厅，便赶忙领着丫鬟婆子们上来请安见礼！

    杨氏一把扶起秦可卿温声道：“嗯！琏儿媳妇辛苦了！开饭吧！你也坐下同我们一起吃吧！咱们这边没西院那么多规矩！”

    “这！这！儿媳不敢失礼！”秦可卿之前可是打听到一些侯府的规矩。西院那边的儿媳辈，伺候公公婆婆用膳时是不能坐下同吃的。只能站着伺候公婆吃完，撤席后再上一桌新的饭菜，方才轮到儿媳妇们上桌吃饭！

    如今见自己婆婆要拉自己一同用膳！也是不知如何是好！便一边推迟，一边望向甄琏！

    “我们家一切都随母亲心意！夫人何须在乎西院的虚礼！只要能让母亲高兴便是咱们家真正的礼！”坐在杨氏左侧的甄琏，说着就示意秦可卿坐到自己右侧来。

    秦可卿见一家人都微笑点头！便只得羞怯的坐到甄琏右侧座位之上。

    “也不怕琏儿媳妇你笑话！我因为出身自江湖武林的缘故，自小就只喜欢习武，不喜女红。因此就养成了一个直爽性子。惯是受不了高门大院的繁琐规矩！

    想当初我嫁入甄家的第一天，老太太就十分嫌弃我的江湖出生！以至于第二天在她老人家面前立规矩时，她老人家就直接斥退我，并告诉我以后都不要去她那立规矩！以免惹她心烦！

    后来我生的琏儿，都因我与老爷的缘故连累着被她老人家不待见！

    而且几年前！西府又得了个宝玉！这可让老太太宝贝得很！从此老太太干脆就让我们东院的人，没事就不要去她那打扰她老人家的清净！

    除了过年过节等大日子，我们这东院与西院就像是两家人一样！不过也因如此，咱们东院才有了现在的自由自在！

    所以我说琏儿媳妇！你以后就不要在我面学西院那边规矩！我也不喜欢那一套！你既然嫁进了我们家，那就和以前在自己家时一样行事就行。咱们现在可是一成家人，往后行事随心随性便可！

    还有以后如果不是什么要紧日子。你们小两口就在自己屋子用饭就好！不用每日来我这立规矩伺候用膳。每日三趟来回走路也是忒麻烦！

    我呢！只想早日报上个大胖孙子！这才是你们真的孝顺懂礼！”开饭后！杨氏一边用膳！一边滔滔不绝的与秦可卿讲述着自己与婆婆的糟糕关系！以及自己对儿媳的宽松要求！

    直到一顿午饭吃完！杨氏这才意犹未尽的停下话头！

    这时春蕾，夏花，宝珠，瑞珠也已经从偏厅吃完午膳返回，站在了甄琏与秦可卿身后。

    “夫人！你先带着四个丫头回翠竹园。我还要在上房这边待一会！”众人饭后用茶水漱了漱口。甄琏便对有些拘谨的秦可卿柔声道！

    秦可卿闻言！睁着一双水汪汪的杏眼，无辜的望着甄琏！好像再说你咋不和人家一同回去呢！上午就不见着人影！下午还不来安慰一下人家！你这分明是提上裤子就不认账！

    甄琏目光对上秦可卿会说话的双眼，顿时有些心虚！自己上午可是去干了件摘花种草的负心事！

    “难道秦可卿知道自己与赵青莲的事了？甄琏亏心的想道！

    “琏儿媳妇！琏儿确实有些琐事要与老爷和琏儿外公商榷！你放心，等他无事了，我就派剑影将他送回翠竹园去，让他今天下午一直陪着你！并且不许他今日再出府门！”

    秦可卿闻言！顿时羞红双颊！随即屈膝向众长辈见了个礼！便领着春蕾夏花，宝珠瑞珠四人返回了翠竹园！

    见秦可卿走远！甄琏便开口道：“外公！父亲！母亲！有关我会武功之事！我们还是去父亲的书房闭门详谈！”

    闻言杨氏与杨老太爷一脸郑重，甄应龙则一脸不以为意！

    “好吧！也不过是习了些江湖拳脚，瞧把你稀罕得什么是的！”甄应龙颇为不满的领着众人往自己书房而去！

    进入书房，甄琏遣退跟在父母身边服侍的丫鬟仆役，然后关上书房门。

    随后四人在甄应龙往日品茶的桌几处围坐一圈。

    “琏儿！有什么机密让你这般谨慎小心？”甄应龙不满的说道！

    “好了！老爷！琏儿不是那咋咋呼呼的莽子。你只管听他言说就好！”杨氏瞪了一眼甄应龙道！

    甄应龙无奈的摇了摇头！

    甄琏见状一笑！然后向一直捋须微笑的外公请教道：“外公您是江湖宿老，可曾听闻过刘伯温斩龙脉的传传闻？”

    “额！外孙你怎么知道这种江湖秘辛！想老夫当年也是在我爷爷讲古时偶有听闻！就是我爷爷也只当是一个传奇故事说来逗弄儿孙罢了！难不成外孙你打败赵鹤松与此有关？”杨老太爷突然感兴趣起来，反问道！

    杨氏闻言顿时眼前一亮！甄应龙则是若有所思！

    “不错！外公！父亲母亲！这个秘辛我也是在赵鹤松那里听来的！

    母亲你可还记得半月前，我中暑晕倒之事。”甄琏望向杨氏说道！

    “自然记得！那日可是订下你与秦婚事的日子。而且为娘记得你还问我有没有可以强身健体的功夫来着！”杨氏一脸慈爱的说道！

    “是的母亲！正是那日我下定决心，要将自己的身体调养好。于是我就用一百百两银子，在给我治疗暑症的安神医那里购得了一本五禽戏，和一张上了年头调养身体的古方。

    也是机缘巧合！

    我在拿到那张古方时，发觉那古方纸张材质非常特别，不似常物。于是待我将上面内容誊抄后，就在好奇驱使之下在那张古方上，喷洒了一些酒水。等了片刻我见没有异常。

    随即又将其拿到烛台上，用烛火烤了起来。谁知就是这么在火上一烤，之前被酒水打湿过的地方便出现了斑斑血红色字迹。

    见此我便知道自己要得到宝贝了，然后索性我就用酒水，将那张古方给仔仔细细涂抹一遍，再拿去烛台上烤了起来。最后没想到竟然得到了一篇据说是五百年前的武道功法。而这张古方上的滋补药方，则是这篇功法修炼之时，用以辅助修炼的进补秘方。

    虽然得到的不是藏宝图之类的宝物。但是这篇号称五百百年前的武道功法，反而更让我心动。

    于是我就让夏花找母亲要了许多上了年份的药材，假借滋补的名目，自己独自偷偷修炼起古方上的武道功法来。

    谁知这武道功法，颇为神奇。白天按方喝药进补，晚上打坐修炼功法不消一刻钟，便感知到了古方功夫中介绍的内力。

    兴奋之下！当晚我便整整修炼了一夜，最终修炼出了一小股内力。有了这股内力，我感觉自己就像是脱胎换骨一般。以往的虚弱感荡然无存。

    由于怕自己身体的变化引人猜忌，于是我便每日早上练习五禽戏以示遮掩。果然半个月下来。大家都以为我身体的好转是五禽戏与滋补药方的功劳！

    其实！事实是！我修炼古方中的功法。修炼出的内力可以蕴养武者的筋骨，强大己身。而且我半个月来修炼出的内力，已经使得我的身躯异常强横。

    今早我在自己书房，只是运起内力于手掌。朝桌对面书架一拍，便有掌劲外放。直接将那个实木书架拍得稀碎。

    只可惜那古方中的武道功法，只有修炼内力的功法，却没有打斗的招式与外功。

    是以今日上午，我让龙井，六安，普洱，毛尖四个小厮，给我演示了一遍他们四个各自的绝学。已供我参考观摩！

    而且之前我击败赵鹤松，用的就是从他们那学来的《撼山拳》。”

    “这太慌缪了！还掌劲外放。隔空打碎书架。那你现在就外放一个给我看看！岂不闻子不语，怪力乱神！”甄应龙闻言用气愤的用手指着甄琏怒斥道！

    杨氏则将信将疑的用手摸了摸甄琏的额头！关心的问道：“琏儿你不会是又那不舒服了吧！”

    杨老太爷则是目光如炬的盯着甄琏，仿佛在期待甄琏来一下猛的，以证其言！

    甄琏无奈的站起身来，走到父亲甄应龙最爱的端砚前站定。然后调动丹田玄气于右手食指。

    猛的甩指矮桌上的端砚！

    这时书房内三人，早已被甄琏怪异的举动所吸引！

    就在甄琏右手食指甩指端砚之时！三人便看到奇幻的一幕！

    只见从甄琏右手食指，飞出由白雾组成的食指。朝距离一米之下的矮桌端砚快速飞落。

    “嘭！”的一声闷响！

    众人便见到白雾组成的食指穿透砚台和矮桌后消散于无形！

    “嘶！”倒吸凉气之声响起！

    杨氏惊愕的捂住了性感的红唇！

    甄应龙则是大张着嘴巴！

    杨老太爷则是目光大亮！

    “琏儿！你所说的竟然是真的！”杨氏一步迈到甄琏面前。看看甄琏的右手食指，又看看矮桌与端砚，被洞穿的刚好食指大小的孔洞！

    杨老太爷！也是立即来到矮桌面前，仔细观察起来！

    甄应龙！也是缓步走到矮桌前，看了一眼端砚正中的孔洞。顿时整个人像是信仰崩塌般，呆呆的一屁股瘫坐到地毯上。

    “居然！真的有鬼神之力！此非人力能级！”甄应龙坐在地毯上，喃喃低语道！

    “你给老娘起来！你儿子有鬼神之力。你不说为他高兴！竟然还敢说他不是人！”杨氏弯腰一把拧住甄应龙的耳朵，一边往上提，一边恶狠狠的骂道！

    旁边的甄琏，和杨老太爷。看着这一幕，不觉耳根子发烫。“这也太飒飒了！”甄琏不由心中为杨氏点赞！

    “好了！当着孩子面。成何体统！”杨老太爷！在甄应龙的哀嚎声中，出言制止道！

    杨氏见自家老爷子出言训斥阻止，便只得尴尬的松开揪着甄应龙耳朵的手！

    “嘿嘿！父亲大人！这回您总相信世界上是有超凡之力的存在了吧！”甄琏望着正在摩梭自己耳朵的甄应龙笑道！

    “哎！信了！信了！只是没想到江湖武林人士尽然可以这么厉害！”甄应龙一边摩挲着耳朵一边感叹道！

    “琏儿！虽然你在机缘之下得到了古代功法，但是这与你之前所说的刘伯温斩龙脉又有什么关联？”杨老太爷一脸凝重的问道！

    “外公！母亲，父亲！说到这里，咱们话题又得返回到赵鹤松身上去了。上午我在比武招亲擂台上击败他后，随即应他的邀请，同他父女二人一起去了赵府。

    在赵府我们就赵青莲与我之间的婚事进行商议！

    当我坦白自己身份后，他们自然也就知道，我已于昨日娶了可卿为妻。

    起初他们父女十分气愤！并打算毁了比武招亲的约定！

    这个我自然是不肯的！自从看到了赵青莲，我便决心将其娶进家门。

    于是我便放言可以平妻之礼，聘娶赵青莲。

    闻言他们果然有些意动！毕竟他们家与咱们家，门不当户不对。有个平妻的名分，他们家也算高攀了！

    但是毕竟我隐瞒身份在先，自然也不好仗着咱们甄家侯府的势头，强逼着人家嫁女儿。

    最后我又许诺！可以以一门可以修炼出内力的功法，做为聘礼！

    原本我还想展示一下，什么是内力给他们看的。谁知赵鹤松竟然说自己知道内力的存在。

    并将当年刘伯温斩龙脉，绝地天通的秘辛讲与我听！

    所以我之前将刘伯温斩断龙脉的江湖传闻，就是从赵鹤松那听来的。

    而且他还告诉我，自从刘伯温斩断龙脉后，现在的天地间缺少了一种可以修炼出内力的神秘东西。

    因此即使有了可以修炼出内力的功法，他也不可能修炼出内力来。

    为了体现出我即将作为聘礼的价值，我只好在他们父女面前，同刚才一般展示了一下内力的强大。

    这时赵鹤松虽然也震惊于，我使用出来的内力的强大。但是他对于我，是如何修炼出内力来的这件事更加震惊！

    于是我便将半个月前，自己得到了一张滋补古方，并在古方中得到了五百年前的武道功法之事。细细讲与他听。

    就在我告诉他，我每次修炼之前，都服用古方上的滋补药材时。他便察觉出了问题所在。

    当他得知，我每次用的大多是几百年的药材时。他便断定是哪些药材中残留了，绝地天通之前神奇东西。才让我可以修炼出内力来的。

    最后赵鹤松便答应了，我以古方上的武道功法拓本为聘礼，聘娶赵青莲为平妻。”话到此处甄琏便停止讲述，只默默等待着三人在消化刚才甄琏所将的内容！

    “嘿嘿！好容易编的谎话，与在赵鹤松家时编的谎话连接上。以后就沿着这个方向编下去。自己就可以少了许多麻烦！”正在甄琏心中得意之时！

    “哎！”杨老太爷深深的一声叹息！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哎！琏儿外孙还是太年轻了！怎么能把这么要紧的秘密告诉赵鹤松呢！而且还答应给他一本武道功法拓本为聘礼！

    这要是你给他拓本，并且能修炼出内力还好！要是不能！他将你修炼出内力的消息透露了出去！

    外孙你可就永无宁日了，到时莫说建南侯府保不住你。就是朝廷也不会放过你！”杨老太爷话音刚落！

    甄应龙与杨氏夫妻俩，顿时吓得打了个哆嗦！同时脸色苍白！

    “这可如何是好啊？爹爹你可得要想个法子给琏儿！”杨氏红着眼睛来到杨老太爷面前，扯着他的胳膊急切道！

    一旁甄应龙站起身来，也是步履蹒跚的跟着杨氏来到杨老太爷身旁！

    此时的甄琏！望着这对便宜父母，则是满满感动！对于杨老太爷的担心他却完全没有担心！

    因为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让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成为一个内力高手。

    只要他将别人的七筋八脉打通，并在其筋脉中留下一丝玄气。那个人便成了一个临时的内力高手。

    这与秦可卿还不一样，甄琏留在秦可卿丹田内的玄气，因为其无法调动。所以一直都会存在！

    而其他人留在筋脉中的玄气，因为没有着落点。只会一直在筋脉中游走。在筋脉中游走的玄气，与丹田中的玄气不同。

    筋脉中的玄气人们是可以感知到的，同样人们也可以通过筋脉调动筋脉中的玄气。当人们使用筋脉中的玄气时，便可以增幅自身的力量，速度，敏捷和抗性。使用到极致也可以向甄琏那般，玄气离体攻击！只是这些都是会消耗玄气的。当玄气消耗殆尽时，这些人就又会变成普通人！所以才说这是暂时的内力高手！

    “哎！如今也只能先稳住赵鹤松了！只是便宜那小子了。你们夫妻俩明日就请个媒人挑个好日，去赵家提亲吧！至于那武道功法，也只好让琏儿抄一份下聘时一并与赵家送过去！

    想那赵鹤松定然也是不愿意让其他人得知，他有上古武道功法的。有这好事谁人不是偷偷受用着！哪里舍得告诉旁人！”

    闻言！杨氏狠狠的瞪了甄琏一眼！

    “哎！想我甄应龙堂堂君子！怎么就生下你这么个好色不要命的儿子！”

    面对老爹的指责。甄琏只好尴尬的摸摸鼻子！

    “额！母亲！咱们家有蒙汗药没？”甄琏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众人一愣！

    “你这死孩子！怎么又提蒙汗药做什么？”杨氏没好气的怒斥道！

    “我想现在就帮你们打通七筋八脉，并传些内力给你们这样后面修炼起武道功法来就比常人快许多，就是在没修炼之前，也可以做为防身保命之用。

    只是打通七筋八脉，非常巨疼，就是比之女子产子还有痛上几分。所以只好让你们服用蒙汗药昏厥过去，才好一次性给你们打通七筋八脉。

    不然你们自己修炼的话，不说打通每一条筋脉困难无比。就是你们天赋异禀，可以自己通过修炼进阶打通七筋八脉。但这样也要经过十五次超越产子般的痛苦！”

    闻言！杨老太爷就开口道：“既然如此！女儿你就快快让人弄些蒙汗药来！老夫倒是对内力向往之极！这七筋八脉也是江湖传说！如今既然可以贯通也是造化呀！”

    闻言杨氏只好出了书房，往自己居所而去！

    ：“外公！这蒙汗药可是你们江湖中人常备之物？”

    ：“这也不尽然！正派些的江湖人氏，如武当少林。他们自然不屑带此物。

    可咱们是私盐贩子，出门在外遇到的事情也复杂。有时遇到巡盐御史的盐丁，为了拖延时间，又不至惘开杀戒。便需得此物派上用场。”杨老太爷坦然的说道！

    ：“哦！原来如此！”

    一旁的甄应龙则是面色复杂！想自己堂堂一个读书人，因为入不得公门。便只得为了家族利益，与这些旁门左道的为伍，好不苦也！

    不一会！杨氏便拿着一个油纸包重新进入书房来。

    ：“琏儿！给！这就是为娘从宁波娘家带来的独门秘制蒙汗药。此药只要化入水中，便是无色无味。且事后也不伤人身子。就这一包黑市上，可值纹银百两！”杨氏大大方方的说道！一点也不在乎，自己儿子和丈夫对自己的看法！

    甄琏轻轻接过油纸包，好奇之下解开绳索打开往里看了下，只见油纸包内一堆灰白色粉末。并看不出什么名堂来。抑制住用鼻子嗅一下的冲动！

    甄琏开口道：“谁先来？”

    ：“为娘先来吧！”杨氏道！

    ：“哎！说好了！老夫先来的！女儿你且排到我后头再说！”杨老太爷霸气道！

    ：“那好！就外公先来吧！外公您先到竹席上等着！我这就用茶水将这蒙汗药化开。

    母亲多少计量，可让人昏迷一两个时辰？”甄琏问杨氏道！

    ：“还是让为娘来吧！你没弄过，这计量可拿不准。”

    于是杨氏将一杯龙井茶水中，捏入一小撮蒙汗药。亲自端着递到杨老太爷面前！

    郑重道：“爹！还是女儿先来吧！”

    ：“没事的！娘！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哈哈！老夫相信乖孙儿”杨老太爷笑着接过蒙汗药一饮而尽！随后便躺下，静等蒙汗药发作。

    大概一盏茶的功法！杨老太爷便迷迷糊糊的昏睡了过去！

    又等了半刻钟的时间，甄琏见杨老太爷，已经完全没有了一点意识！便让父亲帮忙将外公扶住坐起！

    自己来到杨老太爷背后，盘膝坐定。又让将外公也摆成自己的样子。

    随后甄琏便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心念一动！

    甄琏丹田气旋中的一股玄气，便被调动，通过筋脉进入双手。

    甄琏这时双手抬起，轻轻的按在杨老太爷背上。

    于是甄琏开始调动玄气，缓缓进入外公体内。并开始进入其筋脉之中！

    杨老太爷，虽然常年练武。筋脉坚韧宽大，却各自为战，没有联通。够不成体内循环，更无法汇聚至丹田。

    适应片刻后，甄琏尝试调动进入外公体内的玄气。冲击筋脉间的关窍！

    ：“开！”甄琏低喝一声！

    甄琏便赶紧外公体内传来“啵”的一声！开督脉成！

    随后继续“开！”任脉通！

    再接再厉“开！”冲脉开！

    然后是带脉开、阳跷脉开、阴跷脉开、阳维脉开、阴维脉开！等等……等等……！

    直至奇经八脉都打通了！最后甄琏在外公丹田处留下一缕玄气！便将剩余的玄气收回体内！

    甄琏收手，然后将外公放倒躺下！

    ：“琏儿！这就好了！”杨氏疑惑的问道！甄应龙则也是好奇的望着甄琏！

    甄琏摸了额头的细汗！

    笑道：“成了！只等外公醒来，试上一试便知！”

    此书暂时卡文，从下一章开始，小子将为大家奉献民间传说故事选集！在此先谢谢各位大大的关照！

 第2章 美人鬼妻

    河南有一位严书生，叫严恩沃，去北京考试的途中，遇到了大雨。无奈之下，严恩沃只好避雨，他四处看了看，发现附近有村庄，就去村里借宿。

    到了一户人家，严恩沃敲了敲门。

    一位白头发老爷子开了门，说：“我家房子不多，后院里有几间草房子，本是我女儿住的地方，不过，几个月前，她就死了，棺材还在大堂里。公子如果不嫌弃，就在那里住下吧。”

    严恩沃有些害怕，但既然已经来了，外面还下着雨，他也无法再拒绝，只好答应。

    老爷子带着书生到后院，进了屋里，这里很感激，白色的帐子高高挂着，器具都很干净，一看就是少女的闺房。严恩沃把行李放下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老爷子很热情，不但给严恩沃喂马，杀鸡招待他，还说起了自己的情况。原来，他姓刘，老年无子，只有一个女儿，叫如意，才十九岁，很聪明也很漂亮，擅长刺绣，可惜因为瘟疫，得了重病而死。

    说着说着，老爷子有些伤心，眼中泛泪。严恩沃也很伤感，安慰了他。

    饭后，严恩沃回到后院，如意的闺房里，坐在椅子上看书，那些书多是《列女传》《孝经》或者稗官野史，都是如意生前爱看的书。再看看其他东西，多半已经尘封，只是盒子里还剩下化妆粉，胭脂还有些红，如意的手迹还在。

    看着看着，严恩沃开始想象，如意姑娘到底是什么人。回到床上，他继续想着，夜深了他还没能睡着。

    此时，大堂里忽然出来动静，好像是从棺材里发出来的声音。严恩沃正暗自奇怪呢，屋子里的门已经开了，一位翩翩少女进来了。借着灯光，严恩沃看到，她桃靥流丹，柳眉横翠，盈盈秋水，顾盼生波，漂亮极了。

    少女对严恩沃说：“哪里来的猖狂后生，居然敢睡在人家的床上，这么漂亮的被褥上，岂能容你睡在上面？”

    严恩沃一看，猜出来她是如意，就说：“你的床榻我已经擦拭干净了，就等你来呢。我哪里敢在这上面睡呢，还是你来吧，我愿你在床下服侍你！”

    这话有些轻薄，如意听出来了，说：“你是什么人？为何说出如此轻薄的话？既然如此轻薄，不如早点杀了，免得以后祸害其他姑娘。”

    说着，她从席子底下摸了一把刀，刺向严恩沃的喉咙。严恩沃一看，吓得要死，差点哭了。

    如意忽然丢下刀，笑了，说：“懦夫，居然如此胆小！我又不是正要杀你，不过是吓唬吓唬你，让你别那么狂妄轻薄罢了。你远来疲惫，寄宿在我家倒也没事。只是初次见面，怎么就说出如此轻薄的话呢？君子不该如此。”

    严恩沃一听，赶紧作揖道歉。

    如意笑了，说：“像我这样的女孩，年纪轻轻，居然夭折，命如纸薄，除了父母，还有谁心疼呢？”

    严恩沃说：“看到你的遗物，我心中也难过，现在能看到姑娘芳容，也觉得无憾了。只是，可恨我没有福气，和姑娘没有缘分，不然我就可以和姑娘双宿双飞了。”他看如意对自己还不错，又开始撩人家。

    如意没生气，说：“其实，这也不难。我虽然死了，但只是灵魂离开了肉体，魂魄还没有散，还可以侍奉公子。如果公子不介意，我愿意服侍公子。”

    严恩沃一听，有些担心，因此脸上阴晴不定。

    如意发现后，很不高兴，说：“奴家含羞，毛遂自荐，也不是恶意，你怎么还如此拒绝呢？难道刚才想念我的人，不是你吗？你若不想念我，我又怎么会来呢？”

    严恩沃就说：“能和你这么好的姑娘共度良宵，我确实很荣幸。只是，你是仙女，我是凡人，阴阳殊途，只怕这样我承受不住啊，我也害怕别人会恐惧。再说了，我和你好，别人怎么看呢？”他的言外之意，就是觉得如意是鬼，自己跟她不方便。

    如意又笑了，说：“无妨，明天我和一你起走，你就说在别处娶了我，谁能知道呢？”

    严恩沃还是不肯，说自己去北京要住店，要做事，有许多不便之处。实在不行，自己回来的时候娶她。如意大喜，出门不见了。

    早上，严恩沃把昨晚之事跟刘老爷子说了。刘老爷吃惊，说：“我女儿死后，从来没有显灵，难道是她魂魄来了吗？”他很激动，感激跟妻子说了。

    婆婆哭着说：“昨晚上我做梦，女儿跟我说，严书生会娶她为妻，还让我给她挑好日子。这事儿虽然古怪，但是情有可原，我女儿如此可怜，不能拒绝她啊！”说完后，泪如雨下。

    严恩沃本以为他们能帮自己，拒绝如意，不让女儿和自己一起，结果他们反而很高兴。他没办法，不想久留，只好告辞。

    外面乌云密布，似乎要下雨，刘老爷就挽留严恩沃，但严恩沃还是骑马走了。

    赶了几十里路后，雷声轰轰，又下起了大雨。严恩沃到前面的客栈投宿，到了店里，他脱下衣服，把水拧干，又放在灯下，准备熨干。

    门开了，如意进来了，说：“我认为自己还不算丑陋，你怎么如此厌恶我，着急赶路，害得我让父母蒙羞呢？”

    严恩沃说：“婚姻大事，必须告诉父母，我回去后，跟父母商量，应该可以的。如果让我学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私奔，那我宁死也不做。”

    如意说：“像那种翻墙越户，私底下见面苟合的人，我也看不惯。我昨晚托梦给母亲，你也听说了。这样吧，你用一个轿子，抬着我到你家，也算是明媒正娶了，谁会瞧不起呢？只是，这事得在傍晚进行，白天有阳光，我承受不住。”

    严恩沃想了想，说：“等我回去的时候，再这么做。”

    如意说：“好，那我就在青陵台附近等你，那里到你家不远，应该也不会拖累你。”

    严恩沃点点头，如意又离开了。

    在北京呆了几个月，严恩沃也不敢回家。他把这事跟朋友说了，朋友让他绕路回家。严恩沃照做，但快到家时，如意已经在路上等他了。

    如意责备他失约，严恩沃下了马，说自己有事要走这条路，骗过了如意。他扶着如意上了马，然后一起到了客栈里，和严恩沃一起吃住，跟活人一样。

    严恩沃慢慢放了心，正好他没娶妻，想着和如意这样生活，倒也不错。

    次日晚上，严恩沃雇了轿子，抬着如意回家。天还没亮时，到了家中，严恩沃和如意拜了老母和二嫂。为了打消大家的疑虑，严恩沃就说如意得了病，不能在太阳下晒。就这样，两人简单成亲，做了夫妻。

    这样过了半年，两人关系越来越好，如意侍奉婆婆很孝顺，婆婆也很宠她。

    二嫂很不高兴，一方面，她觉得如意对婆婆很好，他自愧不如；另一方面，她觉得如意夺了婆婆对她的独宠，生了嫉妒心，就想着害死如意。

    一次，二嫂偷偷在如意喝的酒里下毒，结果如意喝下后完全没事，二嫂心中震惊。

    想到如意白天几乎不出门，又看她喝下毒酒也没事，二嫂终于觉得不对劲了，她对丈夫说：“这个女子太诡异了，只怕不是妖怪就是鬼，而且她来我们家半年了，也没见过她父母家人来，不是很奇怪吗？你赶紧去问个明白。”

    二哥严恩德一直问严恩沃，严恩沃不得已说了实话。二哥一听，赶紧跟老母说，还说这样对严恩沃不利，会要了他的命。

    母亲担心儿子，马上派人去请术士来验证，那些术士来了后，拿着符文，念着咒语，但发现一切都正常。

    后来，有一位白发老道士，容貌古怪，手里拿着钵盂，在门口化缘。二嫂看到后，问他有什么本事，道士说他能降妖除怪，治疗奇疾异病。二嫂赶紧让他进来，说家里有妖怪，让他除掉。

    道士进来后，在庭院里做法念咒，走着怪异的步伐，然后大喝一声，把钵盂放在地下。

    很快，如意从屋里跑出来了，模样十分狼狈，到了钵盂跟前，到底化为一股青烟，随即没有了。严恩沃一看，顿时大声痛哭。

    老道士安慰他，说：“公子，不要担心，她是鬼啊。鬼妻怎么能长久呢？贫道这也是为你好啊！”

    说完后，道士拿着钵盂要走，二嫂给了他钱，道士不肯接受，说：“邪魅害正，鬼神难欺，你好自为之！”说完后，出门走了。

    从此，严恩沃闷闷不乐，有人为他说亲，无论那些女孩是年轻漂亮，还是富裕贤淑，他都看不上。

    严恩沃有一位表姨娘，表姨娘有个女儿，她女儿很美，但得了怪病，经常披头散发，不穿衣服，大喊大闹，十分吓人，有时候连父母也不认识，全家人都很忧心。所以，她都十七岁了，也没有人愿意娶她。

    这一日，表姨娘在门外，看到一位老道士，托着钵盂，自称能治疗各种疑难杂症，奇疾异病。姨娘一听，赶紧把自己女儿的事说了，让道士帮忙治疗。

    道士说：“要是治好她，倒也不难，只是她治愈后，得马上成婚，不然这种病是不可能治好的。”

    表姨娘就说：“我女儿之所以迟迟没能嫁人，就是因为这个怪病，如果怪病好了，肯定马上成家啊！”

    然后，她带着老道士，进了女儿房间。

    道士拿出朱砂笔，不断用朱砂笔画符，那些符号如同蚯蚓，画完后他用手指点一点符，符烧了起来。然后，道士让少女把符烧后的灰吃下。他又举着钵盂念咒，然后猛地对着少女，举着钵盂。

    只见钵盂里出现一道黑气，黑气绕着少女转了三圈，然后都钻入到少女嘴里了。道士说了一句“好了”，然后就告辞离去了。

    果然，少女很快就睡着了，睡醒后起来打了呵欠，四下看了看，果然不再疯癫了。她要了热水，洗了澡，换了衣服，梳妆打扮，点灯看书，比以前更温文尔雅，更漂亮了。

    严恩沃母亲听说后，来看外甥女，然后要为儿子说亲，表姨娘想起道士的话，答应了。很快，两人举办婚礼，婚后感情很和睦。严恩沃觉得，妻子在很多地方，都和如意相似。

    三日之后，妻子问严恩沃：“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我妻子，也是我表姨娘的女儿，还能是谁？遭了，你不会又犯病了吧？”

    “呸，你才犯病了呢，实不相瞒，我不是你的表妹，我是你的鬼妻如意。那个老道士乃是大罗天仙，她怜悯我，也知道我没错没罪，因此把我魂魄摄去，放在钵盂里保养，然后又让我的魂魄放在你表妹的躯壳里，让我借尸还魂，重新复活了！你也不用伤心，那个疯女人命数当终，我和道士没有害她，这也是她造化。你我能再续前缘，都是拜大仙所赐，咱们可不能忘了他的大恩大德。”

    严恩沃大喜，派人造了道士的雕像，还画了道士画像，放在家里供奉。

    二嫂知道后，又到婆婆跟前说她坏话，说她是妖怪，。婆婆大怒，说：“她是我表妹的女儿，哪里是妖怪了？她多年前就疯癫，幸亏道士救了她，这件事我知道，我表妹也知道，你说她是妖怪，有何证据？”

    二嫂又说，道士是妖怪，不能相信。

    婆婆讥讽她：“怎么，之前道士除掉那个妖女，你就信，现在道士撮合一段姻缘，你就不信了？既然他是妖道，你为何还让她来？既然他是妖道，那他之前除掉如意，又该怎么说？是不是说你招惹妖人，害死弟妹？”

    二嫂很生气，又想到了老办法，就是在饼里下毒。

    结果，这一次报应在她身上了，毒饼被婢女弄错了，弄颠倒了。二嫂吃了毒饼，结果被毒死了。她倒地时，身上的毒药掉了出来，大家才知道，原来是她下毒，可惜多行不义必自毙，她最终害了自己。

    后来，严恩沃移居广武山南，买薄田，创庐屋，奉养老母。而妻子也回到家中，跟父母说了情况。刘老爷子大喜，虽然女儿模样不一样了，但骨子里还是女儿，他们都很高兴。再以后，严恩沃厚葬如意本体，奉养岳父、岳母，其乐融融。

    有时候，严恩沃还颇有愧疚之意，毕竟他当初害怕如意，甚至想撇开如意。每次说起这些，如意都要取笑他。

 第3章 少年巧娶神仙姐妹花

    湖南有位年轻人，叫邹士玉，从小就立下壮志，要走遍天下。他家里有钱，因此不用担心费用问题，也不用考虑做什么谋生。从十六岁开始，他就外出，这五年来，也确实去了许多地方。

    二十二岁那年春天，邹士玉要去南方某地，亲人劝阻他，说那里瘴气很严重，山川险阻，风俗人情也不一样，容易出事，千万不要去。

    但是，邹士玉不听，还对亲人说：“大丈夫生死有命，难道因为这些困难，就不去了吗？”他坚持自己的想法，带着钱财粮食和衣服，坐船出发了。

    结果，到了那里以后，发现天天下雨，道路泥泞难走不说，有时候还会迷路，山高林深，有时候半天连个鸟都看不到，确实危险。他有些后悔了，想回家了。

    这一天，邹士玉赶路，到山里又迷路了，转了几圈后，他累了，看到不远处似乎有烟火，就往那里赶去。结果走着走着。前面有一条大河，河上没有桥，要想过去，得绕很远的路。

    邹士玉气得破口大骂，这时候，忽然河对面有木筏过来，一人在木筏上，用长竹竿做船桨，控制方向，正往这里过来。邹士玉大喜，赶紧大喊，还挥舞着双手。

    等那人靠近后，邹士玉一看就惊了，那是个妙龄女子，身上只穿着单薄的衣裳，露着胳膊、腿脚和后背等，就好像只穿了短裤和肚兜。他还以为见到妖怪了，就想要跑。少女却笑着唱歌，歌词似乎在笑话他没看过南方妹子。

    这时候，邹士玉明白了，看来这是当地习俗，于是他从容上了木筏。

    异族少女如此，这是邹士玉没看过的。因为汉族女子穿衣很保守，别说后背了，就是胳膊、腿脚都不能露出来。因此，看着少女雪白的肌肤，邹士玉不禁心动，还趁机摸了几下。少女似乎并不在意，看着他笑嘻嘻。

    到了对岸后，邹士玉掏钱给少女，少女不但不要，还痴痴地笑着。邹士玉于是收起钱，少女向他招招手，往前走，似乎在给他带路。

    曲曲折折走了几里路后，来到村口，此时已经天黑了。少女带着邹士玉，到了一处好像庙宇的地方，开了门后，说：“公子，你不是我们的族人，不要到别处去，就在这里住下。”

    邹士玉听他说着汉话，觉得奇怪。

    少女走后，邹士玉进了庙里，庙很窄，就一间屋子宽。屋里黑暗，什么也看不到，也不知道里面供奉的是什么神仙。

    邹士玉累了，准备睡觉，但肚子叫了，是的，他快一天没吃东西了，现在饿了。这时候，少女在门口喊他，原来她带着酒和菜来了，放在门口台阶上，酒还热乎呢。邹士玉大喜，狼吞虎咽吃了个饱。

    不过，少女放下酒菜后就走了，邹士玉以为她还会来，但等了半天也没来，他便找地方睡觉了。

    半夜的时候，下起了大雨，邹士玉醒了，他听到有人说：“措措带着一位佳客来了，怎么不见了呢？”

    邹士玉站起来，悄悄靠近门，顺着门缝往外看，发现说话人也是个女子，头上戴着斗笠，斗笠一圈有纱布垂下来，罩着她的头到肩膀位置。少女穿着和之前的少女一样，似乎就是肚兜加上短裤。不过，她手上拿着火把，外面正下着大雨。

    看到这里，邹士玉心里都乐了，心想这里习俗真不错，能看到少女的肌肤身材。

    正在遐想呢，门外那个少女来了，推开了门，邹士玉躲避不及，只好过来施礼见面。

    少女看了看他，微微笑，又略带一些羞惭之色，说：“你怎么突然出现了，害得我如此丑态见你，真是让人不好意思。”

    邹士玉却说没关系，还夸少女美丽，少女转羞为喜，把火把插在一边，拉着他坐在地上。这时候，邹士玉看到了庙里供奉着女神，披发露体，两位少女跟她穿着打扮一样。他心想，可能当地没有多少布匹绸缎，所以穿衣比较省吧。

    邹士玉问了少女的情况，这里供奉的神仙后，这才知道，少女叫惜惜，还有邹士玉之前见到的少女，叫措措，她们都是金蚕神的侍女，金蚕神就是这个庙里供奉的女神。因为金蚕有雌雄，所以金蚕神也分男女，如果女人用蚕毒下蛊，就供奉金蚕女神，男人则反之。

    惜惜还说，这里靠近大海，距离大海很近，只要走三天就能到。而邹士玉昨天经过的那条河，叫瘴水。

    邹士玉问道：“既然你们远离中原，穿着打扮也不是汉人，为什么能说汉话呢？”

    惜惜说：“我跟措措，并不是本地人，前世都是汉人，到这里做生意。后来，我们中了蛊毒，死后不甘心，向金蚕女神诉冤，蚕神可怜我们，就让我们投胎在这里人家，化身为女子。我们不作恶，不下毒，因此蚕神收留我们，作为侍从。后来，蚕神被毒龙胁迫，几次去水府，我们就没了约束，所以才会遇到你。”

    邹士玉不解，问道：“毒龙是什么人？”

    惜惜还没回答呢，措措来了，笑着说：“姐姐，你对公子说了这么多，公子恐怕要笑话我了！”

    惜惜却有些生气，说：“你这婢子，实在不懂事。公子有厚福，我们能靠他回到故乡呢，何必忌讳什么？所以，我把事情经过都跟他说了。”

    措措点了点头，对邹士玉说：“你刚才问毒龙，我来告诉你。毒龙太贪色，他是纯阳之体，知道金蚕女神漂亮后，几次来调戏，差点把蚕神的种族都吃光了。蚕神害怕了，只好到水府之中，献出自己的身体，取悦毒龙。”

    “可是，刚才你说，金蚕有雌雄，金蚕神也有男女，既然金蚕女神被毒龙霸占，那么金蚕男神呢？他不生气吗？”

    惜惜抢过来说：“公子，你说得在理，只是，金蚕男神不敢跟龙斗，所以他还要把我们姐妹献给毒龙呢。我们害怕，所以才到处躲避。”

    “如此一来，该怎么办啊？”邹士玉有些担心，忍不住问了。

    措措忽然脸色严肃，说：“昨晚我去渡你过河，也不是无意。因为我们都是人身，也都是良家女子，想跟你一起回家。只要能回去，哪怕我们姐妹嫁给你，做小妾也都心甘情愿。这里太吓人了，我们实在不想留下来，你也要多小心。”

    邹士玉一听，大喜，他本来就想回家了，现在还有二位美人陪着，岂不乐哉？不过，他还是没下定决心，于是继续观望。

    很快，天亮了，惜惜起来说：“公子，走不走，一句话赶紧决断，我们收拾好就跟你走。不要优柔寡断，再晚就耽误事了。”

    邹士玉想了一下，点点头，说：“好，咱们回家。”

    惜惜和措措一听，大喜，说要去收拾行李。不到半个时辰，她们回来了，都背着包裹，还有一个大箱子。邹士玉问她们，箱子里有什么，她们说：“只要有了这个大箱子，以后咱们吃穿不尽，可以尽情享乐。”

    于是，三人来到瘴水边，撑着木筏，急速如飞。过了瘴水，翻山越岭，三天时间，翻过了二十多个大山高岭。

    过了第二十四座山岭时，惜惜和措措似乎放了心，停下来休息，回头看了看后，忍不住喜上眉梢，说：“这下好了，就算金蚕男神知道了，也追不上来了！”

    又过了一天，三人来到集市上，住在客栈里，要了一间房。当晚，三人吃饱洗漱后，惜惜和措措就跟他好了。两女都很柔媚，邹士玉觉得自己简直回到温柔乡了，十分快活。

    又过了几天，经过一处地方，措措和惜惜说悄悄话，笑得前仰后合。邹士玉问她们，什么事这么开心。惜惜说：“郎君，你不要说话，今晚会有好玩的哦，顺便我们也发泄一些怨愤。”

    邹士玉问到底是什么事，两人不说。

    傍晚，措措先走，到了一家，看样子是大户人家。措措把一件东西放在门槛上，邹士玉一看，像个蝎子，蜷缩不动，过了一会儿，它慢慢伸开，很快出现翅膀，飞起来不见了。

    邹士玉正要问，措措又嘱咐：“不要说话，听我指挥，保证让郎君比以前更快活。”

    邹士玉不说话了，就在两人身边。

    很快，，恩开了，有很多老人、孩子、男人、女人出来，一看措措和惜惜，就磕头，似乎很害怕两人。邹士玉大约猜到了，可能这些人敬畏她们是金蚕神侍女，又或者担心她们会下蛊毒吧。

    随即，措措说：“金蚕神对你们很生气，你们赶紧准备好酒好菜款待我们，我为你们说些好话。”

    一人应该是家主，听到后赶紧磕头道谢，然后请她们进去，然后又安排人准备晚宴。这时，全家人都忙活起来了，有的端菜，有的倒酒，有的准备点心……

    大家喝了酒之后，惜惜让家主妻妾过来，逼着她们跳舞。三个漂亮女子不敢反抗，一边跳舞，一边唱歌。又过了一会儿，措措让她们脱下衣服，三个女子都有怒色，家主也过来磕头求饶，但措措不管。

    措措站起来说：“谁要是不脱衣服，哪怕她死了，我也能让金蚕神狠狠惩罚她！其余人脱衣，互相鞭打对方，谁要是力道轻了一些，我就让他生不如死！”

    家主全家惊恐，三个女子果然脱了衣服，继续跳舞，那些男子果然去找了鞭子、藤条、树枝等，互相鞭打对方。

    半夜的时候，措措又让那三个漂亮女子来服侍邹士玉，邹士玉喝多了，抱着她们进屋去了。

    天亮以后，邹士玉醒了，想起来昨晚的事。他觉得很不好，责备措措和惜惜，说她们太过分了。

    惜惜却说：“郎君，你知道吗？这些人没有一个好人，她们祸害老百姓，变相劫掠百姓粮食、钱财，甚至还逼死了一些人。他们如此有钱，你以为是靠辛勤劳动吗？无非就是靠欺压良民而已！”

    措措说：“尤其是那些女子，表面上很和气，其实背地里阴狠狡诈，最会色诱人。当初我们的伙伴来这里，就是她们下套，用美色迷惑我们的伙伴，然后下毒害了他们，霸占了他们的钱财。我们如此惩罚这些恶人，算是不错了！如果金蚕女神知道，早就要了他们的命。”

    邹士玉很不解，问道：“有这么多恶人，难道金蚕神就不管管吗？”

    措措和惜惜说：“以前金蚕女神在，不会有这样的人。后来，金蚕女神去了水府，被毒龙霸占，而金蚕男神畏惧，因此不敢去与毒龙争斗。他心术不正，因此下土才有如此多贪财害命之人。”

    最后，措措和惜惜又让主人把家里的钱财拿出来，家主不敢拒绝，马上拿了许多钱给他们。等他们走的时候，家主一家人还在那里磕头。

    就这样，惜惜和措措一路上又惩罚了许多人，都是穷凶极恶之家。一路上，倒是便宜了邹士玉，他享受了许多，身体几乎被掏空。

    后来，回到家乡，邹士玉和惜惜、措措举办婚礼，她一天同时娶两位绝美少女，令当地人震撼，一时方圆百里传为佳话。

    惜惜和措措从那些恶人手里，拿了许多财宝，因此邹士玉家更有钱了。而他们的大箱子里，也有许多珍宝，足够他们用几辈子了。

    一年之后，措措和惜惜各自生了一个男孩儿，邹士玉更加高兴了。

    忽然有一天，惜惜和措措对邹士玉说：金蚕女神去了水府龙宫，受尽毒龙的淫辱，不过那毒龙不自量力，掳掠许多女神去，供自己淫乐，日复一日，他终于死在了床上。金蚕女神因祸得福，获得毒龙千年修为，实力大增，已经打败金蚕男神，并清理掉许多恶人，从此那里又成了一片净土。

    邹士玉问她们怎么知道，两人说：“我们是金蚕女神的侍女呀，虽然不是女神，却也算是半个，不对，也算是女神呢，再加上经常女神托梦，我们自然知道。”

    邹士玉大喜，从此和惜惜、措措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惜惜和措措活到四十岁时，容貌依旧和十八岁少女一样，而邹士玉或许是沾了她们的光，容貌也没有改变。

    后来，三人担心容貌问题被坏人惦记，伤害到家人，于是安排好家事后，云游四海去了。几年后，有人看到她们乘风踏浪，在海上屹立不倒，显然已经成仙了。

 第4章 野鸡精好吸人髓

    韩城有一位卢秀才，这一年他去考试。为了不迟到，他提前几个月出发，到了地方还苦学一段时间，但结果却没有考中举人。无奈之下，他只好回去。他带着一个仆人，各自骑着一头骡子，在燕南大道上走着。

    很快，天要黑了，两人却没有找到住处。正着急呢，忽然卢秀才听到狗叫声，有狗叫就说明有人家，卢秀才大喜，马上顺着声音找过去，大约走了一里多路，主仆二人来到一户人家，天也已经黑了。

    这户人家只有几间矮小的草屋，面水而居，周围有不少树，槐树在门口，柳树在两边，墙头上的杏子已经要熟了，都坠了下来，压弯了枝头。

    卢秀才还没敲门，屋里的人似乎听到了动静，开了门，只见一位大约六十岁的老翁，步履蹒跚，问卢秀才有什么事。

    卢秀才把借宿的事说了，他说了三遍，一次比一次声音大，那老翁才听到。老翁说门太矮了，不能让他们骑着骡子进屋里，又说得告诉主人。过了好大一会儿，老翁才回来，邀请他们进屋里。

    卢秀才下了骡子，跟着老翁进门，然后老翁让他们到东边的一个矮屋里休息，仆人和骡子都在院子里。

    老翁又说一句：“晚上太仓促了，我们这里距离集市也远，来不及准备酒菜为你洗尘，请不要见怪。”说完后，他就走了。

    仆人在院子里喂骡子，喂了之后就打地铺睡下了。而卢秀才注意到，主人的房间和自己的房间只有一墙之隔，准备来说，是只有一层篱笆，所以主人屋子里说话的声音，卢秀才都能清楚听到。

    很快，主人屋里有一人说话了：“田家小妮子怎么今天晚上没来呢？太怠慢客人了吧？”听这声音，似乎是个少妇说话。

    少妇才说完，一个少女笑着说：“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会来呢？”

    少妇笑了笑，说：“哎呀，说曹操曹操到啊！”

    少女又问：“路远的陈姨，她来了吗？”

    少妇说：“她也是爱凑热闹的人，怎么可能不来呢？只是我家正好有客人，想邀请她来，又怕你们害羞逃跑。”

    少女略带嘲讽地说：“你自己不害臊，还想做人情，我们都是大家风范，哪是一个村里小子能揣摩出来的人？”

    少妇又大声笑了，说：“你这婢子，脸皮是被铁片包住了吗？如此厉害，我真是没想到。”

    正说着，外面忽然传来嘈杂的声音，似乎有不少女子过来。至少有三四人，一个个都互相寒暄，然后声音慢慢变小，最终听不见了。

    这时候，老翁来了，对卢秀才说：“我家主母想见一见公子，请跟我来。”

    卢秀才听她们说话的声音，还算好听，本就有意，何况自己在这里也很无聊，于是爽快地答应了。他跟着老翁，穿过院子，发现院子虽然不大，但是花香浓郁，在明月的照射下，连树影都看得清楚。

    左侧三间屋子，看起来很华美，不像是农家房子，应该就是主人的卧室了。右侧还有一座草亭子，颇为宽敞，中间有宴席，坐着四五位妇人，说说笑笑，很是快乐，还有一个位置空着，显然是给卢秀才准备的。

    看到卢秀才来了，她们都起身迎接，一位穿着白色孝服的少妇，看起来很漂亮，她施礼后正色说：“先夫已经去世，妾就在此处居住，如今公子惠临，令寒舍蓬荜生辉。正好田家妹子设了宴席，我就借花献佛，邀请公子了，请不要惊讶。”

    卢秀才知道，她就是主人，也是老翁口里的主母，于是回礼说：“不才考试不中，狼狈而回，又因为天色已晚，没能找到住处，因此才来打扰，没想到又有幸参加宴席，真是受宠若惊啊。”

    众人又是一番客气，大家都坐下了。

    可能因为月色明亮，所以宴席上没有蜡烛，卢秀才借着月色，看到左边有一个婆婆两个少妇，婆婆差不多五十来岁，颇为魁梧，衣服很华丽，五彩颜色，大家都称呼她为陈姨。而两个少妇看起来很漂亮，穿着白色衣服，跟主人一样。

    右边除了主人外，还有一位红衣少女，简直像是天上的仙女，又像是画里的美人，没猜错的话，她就是田家妹子。卢秀才看她漂亮，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而少女也对卢秀才使眼色，似乎对他有意。

    卢秀才处在几位美人中，不敢放肆，刚喝了几口酒，就觉得有些头晕，他有些惊讶，没想到这酒还挺厉害。仔细品了品酒，他发现这酒有些烈，不敢多喝，只是吃了些水果蔬菜，免得喝醉出丑。

    婆婆忽然说：“咱们这样喝酒，跟鲸吞牛饮一样，就算喝了八斗，有什么意思？不如咱们来行令，每人吟诗一首，再喝一杯酒，公子以为如何？”

    卢秀才自然是说好，还请婆婆先来。

    婆婆喝了一口酒，吟唱了一首诗，后两句是“红颜老去风流在，每向南阳化赤虹”。卢秀才听不太懂，但是其余几个女子笑了，还说：“你还真是有兴趣，本色都暴露了。”婆婆一听，连忙让她们闭嘴。

    到了卢秀才，他也做了一首诗，夸众位女子像是天上的嫦娥一样美丽。大家都笑着说，当不起这样的咱们。

    主人和两个少妇不肯吟诗，都罚了三大杯酒。到了田家姑娘，她吟诗道：长夜无灯鳞自照，断魂谁伴月为俦。凄凄一树白杨下，埋尽金闺万斛愁。

    这首诗的意思很凄惨，大意是说，晚上并没有灯，但是那些磷火都亮了（磷火就是磷在温度稍高时自燃，古人也叫鬼火），可是他已经是死去的人了，怎么和月亮作伴呢？唉，白杨树下有太多的哀戚，把闺中少女的愁都埋尽了（说明少女相思的人埋在了白杨树下）。

    说死人，说鬼，所以这首诗听起来有些渗人。卢秀才听出来了诗中的鬼气，而且还有些咄咄逼人，不禁变了脸色。那几个妇人也听出来了，都责备少女：“你这婢子，真是败人兴致！”

    卢秀才匆忙告别，然后到自己屋里去了，心有余悸，不敢睡觉。他想离开，但是深更半夜不知道怎么走；可是留下吧，这里的女子又好像不是人，他提心吊胆，不脱衣服，闭上眼睛，假意休息。

    外面的窗户响了，卢秀才起来开门一看，发现正是红衣女子，也就是田家少女。他正要拒绝，田家少女已经闪身进来了，说：“如果不是我那首诗，你就危险了，此地别虎穴狼窝还可怕，你怎么到这里来借宿呢，快走吧！”

    卢秀才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问少女，

    少女拉着他的衣袖，说：“哎呀，赶紧走吧，这时候了还问什么？”说着，拽着他出去。卢秀才还想着去叫醒仆人，牵着骡子，但是少女不同意，一直拉着他走，说：“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这些东西比你命还重要吗？”

    出了大门，少女拉着卢秀才的衣服还是一直跑，卢秀才又怕又累，一身臭汗也不敢停下来。不知道跑了多久，来到一棵树下，少女停了下来，说：“这里是我家，咱们休息一会儿，她们就算来了，我也能挡住她们。”

    卢秀才喘了几口粗气，问少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少女说：“我叫田凤翘，陈姨（婆婆）在歧州住，其实她是一只雌性雉鸡，修行超过三千五百年，另外三位妇人，都是修行了差不多三千年的刺猬精，就喜欢在地底下吸人脑髓。附近的坟墓，那些尸体的脑髓，都被她们吸光了。我因为生前拜佛念经，死后经书也在身边，所以有神力护体，她们不敢靠近，后来就和我结为姐妹。其实我知道，她们就是想盗取我的经书而已。昨天，我家人祭祀我，她们知道后，就让我做东道主，没想到你来了，我实在不忍心，一直向你使眼色，可你不知道，不得已我才在诗中暗示你。幸亏咱们逃跑及时，不然你已经被他们吸食脑髓了。”

    卢秀才大骇，这才知道席间少女不是对自己送秋波，而是警告自己。

    正要继续问，只见几团火光，如同风驰电掣一般飞过来，快到树下的时候，田凤翘坐下，口中念动经书内容，那些火光猛然刹住，远远地看着，不敢靠近。一直到天快亮了，雄鸡打鸣，她们才离去。

    卢秀才躲在树后面，吓得一身汗，等天亮后，田凤翘祝贺他：“放心吧，你活下来了，等太阳出来，你再去那个地方看看，你就知道我说的不是假话了。我是个死人，不能白日出来，更不能见太阳。今晚，我会在梦中与你相见，商量大事。”

    说完后，田凤翘不见了。

    卢秀才一看，周围没了大树，只有一座新坟，上面还有纸钱，上面用石头压着，以及祭祀的酒肉等等。他作揖施礼，谢过了田凤翘，然后到了昨晚借宿的地方，果然只有一堆乱坟，他的骡子、行李还在。

    转了半天，卢秀才看到了自己的仆人，他已经死了，脑门上有一个洞，脑袋已经空了，显然已经被那个几个女妖精吸食了脑髓。

    卢秀才大为伤心，来不及掩埋仆人，骑着骡子，然后顺着大路出发。到了集镇上，卢秀才把遭遇告诉了官府的人，官府马上派人张贴告示，告诉大家不要去那里，并派人去查看，还给卢秀才安排了住处。

    晚上，卢秀才睡着后，做了梦。梦中，田凤翘果然来了。卢秀才谢过她的救命之恩，又问那几个妖怪，为何要吸食人的脑髓。

    田凤翘说：“这些妖精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说吸食人的脑髓可以延年益寿，还说活人的脑髓比死人的脑髓好，生人的脑髓比熟人的脑髓好。你有福气和正气在身上，所以她们不敢直接下手，就想通过烈酒让你喝醉，再伺机动手。我之所以不让你去救仆人，一来他睡得太香，一时半会儿叫不醒，二来也是命中注定，你不要自责了。”

    卢秀才又问，如何除掉她们。

    田凤翘叹气，说：“她们靠着这个办法，寿命大大加长，而且还有奇术，再加上四人联手，方圆几百里，别说是人了，就是鬼神，都奈何不了他们。我跟她们撕破脸了，彻底决裂，也不能在那里常住。听说公子没有成家，因此愿意和公子琴瑟和谐，跟你到陕西去，不知道你愿意吗？”

    卢秀才虽然喜欢她，可是想到她毕竟是鬼，还是害怕，说：“姑娘对我有救命之恩，有什么不可以呢？只是你已经死了，是个阴女，若和我一起，只怕我也活不下去啊？虽然我不怕死，可是你救了我又害了我，不是很荒诞吗？”

    田凤翘一听，沉思良久，说：“公子说得有道理，我不敢勉强。明天你去见官，只怕有口难辩，到时候你喊我的名字，我就帮你。”

    次日，县令果然派人请卢秀才上公堂，因为他们发现了仆人的尸体，怀疑是他所为。卢秀才大怒，一直为自己辩解，但是县令不听，无奈之下，卢秀才只能大喊“田凤翘”。

    县令一听，有些骇然，连忙退堂，让卢秀才到他屋里，问道：“田凤翘乃是我女儿的名字，已经去世两个月了，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你喊她名字，又是什么意思？”

    县令根本不信，以为是巧合，卢秀才就把田凤翘的相貌、衣着等说了。县令大喜，他终于相信了，还说：“我女儿就喜欢拜佛念经，以前我就觉得荒谬，没想到她这么做还真有用。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可能又要犯错了。”

    后来，卢秀才说给田凤翘迁坟，毕竟她现在也没有安全的地方，县令同意了，后来迁葬到了佛寺附近。

    寺中方丈知道雉鸡、刺猬成精的事后，眉头一动，出动达摩院十八名高僧，夜里打下埋伏，费了三天三夜的功夫，这才除掉雉鸡和刺猬精。等妖精除掉之后，十八名高僧全部坐化，他们是十八罗汉转世，完成任务便回西天，重新归位做罗汉了。

    后来，卢秀才回家，发现年近40岁的母亲，居然又怀孕了，而且都快生了。

    几天后，田凤翘又托梦给卢秀才，说：“我跟公子还是有缘啊，虽然不能嫁给你做妻子，不过还可以做你妹妹。”

    卢秀才醒来后，母亲已经生了，恰好是个女儿，他知道这是田凤翘转世，于是禀告父母，还给她取名叫田凤翘。后来县令听说了这件事，哭哭啼啼地来看自己女儿转世后的孩子，可惜田凤翘不认识他，只是喜欢揪他胡须玩儿。

    县令哭着说：“是她，是我的女儿，她从小就爱揪着我的胡须玩儿。”

    十八年后，田凤翘嫁给了富贵人家，那时候卢秀才还是没考中功名，虽然已经娶妻生子，但是日子很糟糕，多亏了妹妹一直接济他，他的日子才好一些。

 第5章 变脸活阎王

    某地有一位书生，是延陵人，叫李晓之，年纪不大，才刚成为童生，刚入泮（中国古代学生的入学仪式），也就是县里正式的学生。

    这一日，李晓之在书斋里看书，困了他就趴着睡着了。

    梦中，有两位看似衙役的人，拿着红色文书来请他，说：“李公子，我们有公事，请你快跟我们走。”

    李晓之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以为是老师叫他去，他来不及看文书，匆忙换了衣服帽子，然后跟两人出去。一看外面还有轿子，李晓之不禁奇怪，问道：“学堂近在咫尺，何必还用轿子呢？”

    那两名衙役不回答他，只是催促他赶紧上轿出发，于是，李晓之上了轿子，轿夫很快就抬着他快速奔走了。李晓之从轿子一侧的窗口看外面，只见外面黄沙茫茫，天色一会儿明亮，一会儿黑暗，看着路边的树木房子，他发现自己以前从没走过这条路，

    很快，来到了一座城池跟前，这里很大很宽阔，有三街六市，还有许多来往的人，他们看到李晓之的轿子后，纷纷避开。

    进了城池之后，很快来到一座府衙跟前，这府衙看起来十分壮阔，比总督的府衙还大还漂亮。轿夫抬着轿子，一直到府衙中门，很快，出来两队仪仗队，都敲锣打鼓，鞭炮齐鸣，似乎在迎接李晓之。

    李晓之一脸懵，不知道怎么回事。

    轿子很快进入甬道，只见有不少带着乌纱帽，穿着红色官服的人，拢了过来，一个个官员都对着轿子作揖施礼。李晓之数了一下，足足有十六人。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阵势，还以为学堂里请人唱戏，这是戏台班子的优伶。

    李晓之正要出轿子回礼，那两个衙役却已经对着官员们说了“免礼”。

    接着，轿夫们继续抬轿子，一直到了前面大殿的台阶下面，才停下来。李晓之出了轿子，看到九间屋宽的大殿，十分阔气，大殿中间用白玉石垒起来一座高台，台上铺着金龙黄幕布，四边垂下来。

    跟着衙役，李晓之从左边进大殿里后，两旁的回廊很深远，走了许久才到后面大殿。进了后面大殿左边的屋子里，掀开帘子，只见里面陈设的家具都很古典、精美又洁净。两个衙役把李晓之带到这里后，让李晓之进去，然后他们就离开了，

    很快，来了八位童子，差不多都只有十一二岁大，有的童子捧着金色的幞头，有的童子捧着黄龙袍子，还有的童子拿着步云履，或者是捧着玉带，或者是捧着香巾，或者拿着面具而来，有的捧着铜镜而来……反正都拿着东西，没有空手而来的。

    童子让李晓之换衣服，李晓之问他们为何要换衣服，童子只说是这里的规矩，其他不肯多说。

    换好衣服后，童子又让他戴上面具。李晓之不肯戴面具，还问：“衣服已经换过了，何必还要戴面具呢？”

    童子说：“我们这里的规矩就是这样，必须戴面具。”

    李晓之心想，可能是要扮演话剧，演古代人，怕被人认出来吧。于是，他戴了面具，那面具十分奇特，戴上去之后，感觉就像真脸一样。李晓之似乎觉察到了不一样，让那个童子把铜镜拿过来。

    童子拿着镜子，李晓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下子变得完全不一样了，他好像换了脸一样。此时的他，方方的脸，长长的胡须和髯，头戴金冠，身穿龙袍，腰挂玉带，脚下步云履，俨然就是帝王一样！

    此时，八个童子齐声说着“升殿”，外面也有人接应说“升殿”。然后童子带着李晓之出去，到了前面大殿，从台阶下面一点点上去，到了台阶上，有一个公案，上面还有放令签的签筒、印箱、墨砚等等。黄幕布开启，两位衙役拥护着李晓之到公案后，前面见到的十六位官员也都上殿，行礼。在十六位官员后面，还有许多小吏、衙役等。

    李晓之注意到，下面的人中，还有夜叉、牛头马面，他们也都跟着行礼，然后站在了一边。

    行礼之后，大家各自站在自己的位置，两边排列整齐，大家都不敢说话，场面十分严肃。

    李晓之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他想了想，忽然一惊：这里莫非是……莫非是冥府？自己成了阎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正在暗自吃惊，只见一位衙役送了案卷上来，外面的囚犯也带到大殿之下，然后下面那些小吏就开始审问犯人，随即便开始用刑。两边施刑人员上前，对着那些犯人开始动手，有的剥皮，有的打脸，有的破腹，有的抽肠，有的拔舌……那些犯人哭号之声，听起来十分凄惨。

    李晓之因为距离远，不知道那些小吏怎么审问犯人，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很快，第一批犯人审问结束，案卷送了上来，但是小吏把内容都卷了起来，只露出年月，让李晓之用红笔写上时间和批阅的字，随即就拿走了。李晓之没看到案子的内容，也没看到最后处理结果。

    很快，外面小吏传话，说是一位贞节孝妇来了，旁边的小吏随即请李晓之下台阶迎接。

    李晓之不知道怎么回事，连忙下了台阶，到前面去迎接。而那些官员、夜叉、判官、牛头马面等人，纷纷跪下来，看来这位孝妇来头不小。

    只见天边一朵红色云朵慢慢下来，上面金光灿烂，有金童玉女，擎起华盖，中间有一位又黄又瘦的中年妇女。妇女看着李晓之，微微点点头，然后化为一阵香风，往西方去了。小吏又让李晓之回到原来的位置，又送了厚厚的案卷过来，让李晓之写了年月日和批阅的词。李晓之发现，这都是男犯人。

    后面，小吏又拿来厚厚的案卷，这次都是女犯人。李晓之挨个批阅签字，看到一个名字时，忽然发现很熟悉，那是他姑姑的名字，他姑姑那会儿正好生病了。他想看看案卷内容，但是小吏已经拿走了。

    案卷批阅完之后，小吏说下殿，然后判官、夜叉、牛头马面、官员、小吏都离开了。李晓之回到内殿里，去掉面具，摘下假胡须长髯，然后换回原来的衣服。童子又送他出去，坐了轿子，那十六名官员还在甬道，一看到他又连忙施礼。

    此时，轿子前面挂了一对大灯笼，上首（右边）的灯笼上，写着三个黑色大字“第七殿”；而下首（左边）的灯笼上，写着“阎罗王”三个黑色字。就这样，李晓之坐着轿子，一直到了家里。他换下衣服，然后继续睡觉。

    很快，有人送书信来，喊醒了李晓之。李晓之站起来一看，发现天刚刚亮。

    李晓之问来人：“从大门到这里，一共有五六重门，你怎么能进来？”

    那人说：“那些门都没锁上啊，所以我能进来。”

    李晓之很奇怪，说：“昨晚我亲自关闭的大门，是谁打开了门？”他出去看看家人，发现都没起来，他看了书信，这才知道姑姑病重，让他赶紧去看望。

    等李晓之赶过去的时候，姑姑已经奄奄一息。

    姑姑一看到李晓之，精神好多了，说：“孩儿，你来了，来得好啊，你一来那些小鬼都跑开了。我害怕，你别走，就坐在这里。”

    李晓之问姑姑，还安慰姑姑说：“一点点小病，马上就好了，不要伤心。”

    姑姑忽然用讽刺的语气问道：“你既然不想让我死，为什么还在案卷上面点了我的名字呢？这难道不是天意吗？这不能怪你，那时候你也不知道吧。”

    李晓之一听，顿时惊悚，想起来在冥府的事情。

    很快，医生来了，李晓之要出去接医生进来。姑姑拉着他的手，说：“唉，你被人利用了啊，孩子。他们把你假扮为阎王，害死了许多不该死的人，所以他们不敢让你看卷宗，只敢让你批阅。孩子啊，别以为只有人间险恶，冥府一样险恶啊。”

    李晓之大骇，惶恐不安，问道：“那么，那么，真阎王去了哪里呢？他们为何选择我啊，这不是害我吗？”

    姑姑说：“阎王病了，他们看你的字迹和阎王的字迹很像，所以才找到你。此事天帝会查清楚，不知者不罪，你会没事的。只是，以后行事，可要多多小心啊。”

    说完后，姑姑去世了。

    故事到此结束，在我看来，这个故事不外乎说了两个道理。

    其一，人心险恶，人世间如此，其实在冥府又何尝不是如此呢？那些鬼吏、鬼官，鬼夜叉、牛头马面、判官等鬼仙，比人知道得多，也就比人还阴险狡诈。人们以为，死后可以到天庭，即便下地狱，也可以向阎王诉冤，但并不知道，冥府也不公正，甚至连阎王可能都是假的，是个傀儡。

    其二，做任何事情之前，还是要看清楚、想清楚，尤其是在不认识别人或者不太熟悉的情况下，否则你可能帮着恶人，做了伤害、冤死别人的事情，自己还不知道。

 第6章 卖艺侠女

    在某地，有一人姓金，叫金大陆。金大陆是个商人，他不在陆地行商，而是做水路生意，因此买了五艘大船，平日里就在东洋、西洋上做生意。为了保护货物和大家安全，船上还配备了镖客，用来防止盗贼，

    某年春天，金大陆又要去做生意，于是就宴请镖客，还请了戏班子来唱戏，宴会上的菜肴。美酒也很丰盛。因为安全和钱财都要靠镖客来防卫，所以镖客地位高。他们坐在上位，傲视一切。

    金大陆让儿子、侄子等人陪镖客喝酒。他的子侄辈都是年轻人，一个个也都很傲气，盛气凌人。

    结果，他们给镖客敬酒的时候，发现这些镖客太傲了，比他们傲多了，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于是他们私底下就商量，想看看这些人的本事。

    于是酒足饭饱后，子侄们邀请一位镖客去园子里散步，并一再恭维他，请他露一手，让大家伙儿开开眼界。

    镖客左右看了看，发现路边有一棵柳树，就说：“这棵柳树太碍着人走路了，我为几位公子除掉这棵柳树吧。”说完之后，这镖客也不摆架势，轻描淡写对着柳树劈了一掌，只见大柳树马上从中间断了，好像被利刃砍断一样。

    这些子侄们一看，顿时惊得长大了嘴巴！

    就在这时候，有一群难民在外面吵闹，原来她们是化缘的，不过他们不是直接张嘴要，而是表演了一番，有杂技、戏法，看起来倒也不错。她们是洛阳来的难民，一路之上都是靠乞讨、卖艺挣钱，这才活下来了。

    这群人中，有一位少女，也随着大家化缘乞讨。到了这里，她们表演了一番，大家纷纷掏钱。

    有一人看不起他们，骂了他们几句，还拿出一枚铜钱，丢在地上，让他们捡走。说实话，这个行为太让人气愤了，同伙都看不下去了，不过没说出来。

    那少女看到后，顿时生气，怒说：“你把本姑娘看成了什么人？给一文钱也就罢了，为何如此羞辱别人？今日，我要罚你出一千文钱，不然的话，我就不走了。我不走的话，你也别想走！”

    说完后，少女坐在了大门的门槛上，然后伸着腿，拦在门槛上。

    没多会儿，那些搬运货物的脚夫来了，他们扛着袋子，匆忙赶过来，健步如飞。他们背上的袋子，每一袋大约有八十斤。经过大门的时候，看到少女坐着拦路，于是就让少女走开。少女不肯，还故意伸着腿，阻止他们进去。

    很快，门口就堵着许多脚夫，他们身上都背着袋子。

    眼看少女不肯离开，脚夫怒了，把身上的袋子往少女头上砸去。少女丝毫不费劲，直接伸出一只手把袋子接住，并丢出去。

    其余的脚夫也很生气，他们互相看了一下，假意失手，纷纷把身上的袋子都往少女的头上砸过去。少女虽然坐着，却看得一清二楚，她把那些落下的袋子，轻松都丢了出去，丝毫不费力气。

    瞬息之间，十几袋八十斤的袋子，被少女像丢棉花一样扔了出去。那些脚夫有的躲闪不及，反而被袋子砸到，跌坐在地。

    这时候，少女更生气了，说：“你们这些大男人，居然欺负我一个弱女子，让我受了内收。好啊，你们要是不多给点钱，让我养伤，我就更不能走了，哼！”

    于是，双方开始吵了起来。

    金大陆本来和镖客们在喝酒聊天，听到外面的动静后，叫停了唱戏的人，然后都出来看情况。

    金大陆的几个子侄一看少女在那里拦着，十几个脚夫被她一下就推倒了，马上商量，说：“哈哈，这下有好戏看了，咱们让镖客出手吧，正好也再开开眼。”

    于是，一个子侄就跟镖客说：“我看这个女子，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力气很大，估计世上没人比她的力气大了。请问师父，你能打败她吗？”

    镖客很傲气，又看少女个头不高，说：“我用两根手指头，就能把她提着扔出去。”

    说完后，镖客就撸撸袖子，然后直奔少女，想要一掌把她打出去。眨眼之间，镖客就到了少女跟前，他伸出右手，变拳为掌，向少女肩头打过去。不料少女依旧不起来，微微错开身子，避开了镖客的招式，然后她也伸出右手，变拳为掌，打在了镖客的胸口。

    镖客还没反应过来，少女粉掌已经打到镖客的身上。镖客哼也没哼一声，直接被打出去几丈远。那地方正好有一个柜子，放了东西，镖客滚了滚，正好跌到那个柜子里，坐在那里动弹不得，像个菩萨一样。

    众人一看，又不由得张大了嘴，称赞少女厉害。

    金大陆也吃了一惊，一面让人去把镖客弄出来，一面拿出一千文钱，交给少女，又说了一些好话，道了歉，少女这才离去。

    金大陆正要骂子侄们挑事，一看子侄们都去后面了，原来那个镖客觉得没脸见人，出来柜子后就从后门溜走了。几个子侄们靠近了看，偷偷笑了。

    于是乎，几个子侄又在商量了。有人说，如果请这个少女做保镖，那么就没人敢来劫掠货物了；还有人说，不如直接花钱，买了少女做小妾，这样还能保护自己。

    次日，听说官府给了难民钱财和粮食，让难民走水路回到家乡了。子侄们一听，急了，马上到渡口去找少女。他们唯恐错过，一艘船一艘船地看。

    只见一艘船中，坐着一位老翁，他衣服都破了。昨天那名少女坐在他身边，听着老翁的训话，低着头，流着泪。

    大家一看，顿时大喜，马上登船拜访。老翁一看，马上让少女回避，然后自己出来，迎接少年进入船舱里坐着。

    少年们很恭敬，问道：“老丈，请问你现居何职？为何如此窘迫。”原来，他们看到老翁头上的帽子，好像是官帽，很不一般，因此这么问。

    老翁说：“老夫是山阳人，以前官居都阃（阃读音同捆，统兵在外的将帅），因为年纪大了，后来就退休了。今年夏天，雨水很多，大河的水都漫出来了，家乡的房子、田地都淹没了，什么都没了，因此我只能和大家一起出来逃难，乞讨、卖艺、化缘为生。”

    看到几个少年都盯着少女看，老翁稍微咳嗽了一下，几人觉得不好意思，连忙回头。

    老翁继续说：“老夫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已经十六岁了。昨天，她出去讨钱，听说一招把一位镖客给打伤了，唉！她一个女子，怎么能如此逞强好胜，擅自动手打伤别人，害得人家丢了活计呢？我听说后，很生气，因此刚才忍不住训了她一顿。”

    几个少年纷纷夸少女，说她厉害，说镖客目中无人，也确实需要教训一下。他们还强调一下，说镖客没有受到重伤，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末了，少年们又问老翁，打算去哪里。

    老翁说：“老夫的亲家是浙军水师提督，女婿已经做将军了，我打算把女儿送到他家，让两人完婚，这样老夫也能安享晚年了。”

    有一位少年忍不住了，说：“其实我也想娶她呢，唉，看来没机会了。”

    老翁笑了，说：“实不相瞒，小女看不上你们这些纨绔子弟。小女曾得异人指点，武艺比老夫还要高许多。我与你们说一个故事，你们就知道了。”

    原来，一路逃难的路上，老翁和少女曾在街头卖艺，遇到一个武举人。这个武举在当地是恶霸，经常欺负别人，有时候当街施暴，猥亵女子，大家也不敢惹。

    少女很漂亮，卖艺的时候，武举人看上了她。老翁就说：“我女儿卖艺不卖身，请你离开。”

    武举人大怒，要打老翁，少女拦住他，说：“如果你真的看中了我，那么你拿五十两银子来，我就任你摆布，不然的话，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武举人大喜，马上拿出来五十两银子，丢在地上，然后就让少女躺在凳子上，还说要验货。少女趴在凳子上，笑着说：“我趴在凳子上，任你处置，只要你能让我屈服，我就跟你，否则的话，钱留下，你离远点。”

    武举人还从没遇到过这样的要求，不由得来了精神。围观的人很多，大家也都觉得好奇，纷纷来看热闹。

    少女趴在长凳子上后，紧闭两腿，两手抱着凳子，一动不动。武举人想要把她翻过来，但是他用了很大的力气，也不能把少女翻过来。恼怒之下，他开始不顾少女的体面，按在少女两条腿上，试图扒开少女的腿。

    结果，无论武举人怎么用力，少女的两条腿始终贴在一起，一点也分不开。旁人都不知道，少女此时的身躯，已经变得和钢铁一样，整个身躯都像是一块顽铁。甭说一个武举人，就是来一百个武举人，也无法分开少女的腿。

    但是，围观者不知道，还以为少女只是力气大。

    此时，武举人怒了，他从随从手里，拿了自己平常用的二十斤大铁锤，然后对着少女的臀部砸了过去。他害怕砸死少女，只是想让少女屈服，因此只用了一点点力。旁观的人却吓了一跳，有些干脆捂住眼睛。

    老翁在一边，抽着烟，并不觉得稀奇。

    结果，铁锤砸到少女臀部，如同砸到石头一样。武举人大怒，用尽全力把大铁锤对着少女的后背砸过去，但随着一声巨响，铁锤被震得飞出去了，武举人虎口都烂了。他不甘心，使出拳头，对着少女后背打过去，一连打了几十拳。

    因为带着意气，武举人也不觉得什么，等他一通拳头打完后，才发现手骨都被震碎了。慢慢地，武举人开始觉得痛了，他怕出丑，嘴里骂了一句，然后把手收在袖子里，不甘心离开，但也不敢再做什么。

    少女起来了，说：“官人，你既然不能让我屈服，也没伤害到我，那我就不打你了。这些钱我可留着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武举人气得不说一句话，带着随从离开了。

    少女让大家伙儿先别走，她还要给大家表演一番天女散花，到时候天上会下钱来。大家更高兴了，忍不住为少女鼓掌。

    少女把五十两银子全部换成了铜钱，然后飞在天上，缓慢下降，一边落下，一边撒钱，直到最后钱都撒完了，她还在天上飞着呢。

    最后，少女和老翁离开了，继续逃难了。第二天，那个武举人就死了，据说他五脏六腑都碎了，浑身的骨头也都裂开了，全都是打少女时，被反弹之力伤害导致的。

    听完老翁说这个故事，几个少年吓得伸出舌头，再也不提娶少女了。

 第7章 吃人夜叉遭雷罚

    明朝万历癸丑年（万历四十一年，即公元1613年），夏季，王稚庸要去楚地跟朋友换古董。他带着古玩，坐着船，从水路出发。在船里，还有几位客人，一行人觉得无聊，便聊着天，说着稀奇古怪的事，打发时间。

    船到扬子江的时候，有一位客人说了这么一个故事。

    说在徽州府的黄山，近来有一位大户人家，家主叫冯尚水，他生了个儿子叫冯来力，冯来力长得很帅，十八岁的时候，冯尚水就给他定了亲，妻子叫陈氏。

    陈氏父母已经去世了，从小是跟着哥哥和嫂子长大的。所以，送亲的时候，陈氏没有父母相伴，只有哥哥和嫂子、媒婆等人送她。因为古代迎亲送亲都是在黄昏时候，所以哥哥和嫂子送陈氏到冯家时，太阳已经落山了。

    从陈家到冯家相距四五十里路，才走一小半，天已经黑了。

    这时候，陈氏觉得口渴了，就在车子里说自己口渴了，想喝水。媒婆打开车门，然后递了一瓯（类似于瓶子的容器）水进去。

    就在这时候，忽然刮起了一阵怪风，周围马上出现了大雾，那其实不是大雾，而是飞沙尘土被吹起来形成的烟尘，有几个人直接被大风吹倒在地，然后晕了过去。因为风很大，大家都尽量趴在地上，保护自己，彼此之间顾不上了，也看不见。

    过了好大一会儿，风停了，几个被吹倒在地的人醒过来了，大家慢慢起来，互相看了看，发现许多人要么已经受伤了，要么衣服破了，伤了身体；要么因为摔倒，头破血流。而此时，已经是一更天了。

    大家狼狈的回到车跟前，媒婆试图点燃火把，然后到车里去看。因为天黑看不清，火折子找不到了，火把还没点燃，她着急之下，就把手伸到车里去摸。这一摸，摸到了人，媒婆放了心，于是让大家伙儿继续赶路。

    没人知道，此时车里的新娘子，已经不是原来的新娘子了。

    没有火把，这黑灯瞎火的怎么赶路？媒婆着急，让赶车的人去附近村里借火，好不容易借来了火，大家才重新赶路。

    就这样，大家继续往冯家出发，一直到快天亮时，一行人才到冯家。冯家人早就等着急了，一看陈氏来了，于是匆忙举办了婚礼，大家又匆忙把新郎新娘送入洞房，这场婚礼才算完成。当然，由于太晚了，所以进入洞房没多久后，天就亮了，新郎新娘也没来得及洞房，然后就出来拜见父母了。

    等到陈氏化好妆，出来拜见公公婆婆时，大家才发现，陈氏居然如此漂亮，举手投足之间，都妩媚动人，简直就是仙女下凡一样。冯尚水夫妇不由得惊叹，冯来力也十分高兴，好像捡到了宝贝一样。

    这时候，冯家全家都沉浸在喜悦之中，他们也不想想，为什么陈氏一下子变得那么漂亮了，或者说，她还是原先的那个陈氏吗？

    当天夜里，全家庆贺，一直到很晚了，大家才散去。冯来力拉着陈氏，到屋里后，关上门，然后准备睡觉。

    冯尚水夫妻也回屋睡觉了，两口子觉得儿子娶了漂亮媳妇，发自内心的高兴，心中激动，睡不着，一直聊着天。

    到三更的时候，冯尚水夫妻听到了一阵声音。起初，是沉闷的声音，好像是什么东西碰到了门窗；然后，又传来了清脆的声音，好像是猫或者狗，在吃骨头时，发出的吧嗒声。也许是野猫或者野狗吃骨头吧？冯尚水夫妻没想太多，又说了一会儿才睡去。

    次日早上，父母早早地起来了，做了早饭，准备给儿子、儿媳妇吃，还特意煮了许多鸡蛋，熬了参汤，打算给儿子、儿媳妇补补身体。但是，过了好大一会儿，儿子、儿媳妇还没出来。

    年轻人，又是洞房花烛夜，可能放纵了一夜，所以早上起不来吧？想到这里，冯尚水和妻子四目相对，会心一笑。

    等到中午的时候，冯来力和陈氏还没有出来。冯尚水有些生气了，觉得儿子很不对，儿媳妇也不对。他是一家之主，深知“教儿婴孩，教妇初来”的道理。在他的意识中，新媳妇到家后，必须得立规矩，不然以后就管不住了。

    于是，冯尚水让妻子去喊儿子、儿媳妇起床。

    冯尚水的妻子到儿子房间外，先是轻轻喊了几声，屋里没有反应。她又大声喊了几句，还是没人理她。她也有些生气了，开始拍门大声喊着，但此时屋里还是没有反应。

    冯尚水在一旁着急了，心中莫名地慌了起来，他顾不上许多，三脚踹开了儿子房间的门。等两口子进屋里时，眼前的一幕，让冯尚水妻子直接尖叫一声，然后昏倒在地。而冯尚水也吓得半死，心痛不已。

    只见屋里的床上，儿媳妇陈氏坐着，她披头散发，浑身一丝不挂，正在吃东西。她嘴里的东西，分明是人的手臂，而在她腿上，还有一条人腿，脚指头都看得清楚。在床边，还有一个圆球状的东西，上面带着头发，那是冯来力的脑袋！

    床上、陈氏的身上、地上、窗户上、门板后面……到处都是血迹。

    不用说，冯来力肯定是被陈氏吃了。到这时候，冯尚水才想起来，昨晚的奇怪声音，原来是惨剧。东西碰门窗的声音，应该就是儿子被抓住后，挣扎着碰到门窗的声音，至于狗咬骨头的声音，看来就是儿子尸骨被陈氏吃掉时的声音了。

    那些仆人、婢女听到动静后，纷纷赶过来，一看屋里的情景，几个人都吐了。

    而这时候，陈氏似乎受到了惊吓，忽然发出一阵怪笑，然后猛地起来，变成了一个怪物。这怪物青面獠牙，身长一丈六尺，浑身不穿衣服，后背有一对翅膀，浑身都是蓝色的皮肤，还有像是老鹰爪子一样的手指、脚趾，看起来十分骇人。

    怪物想从门里飞出去，但看到门口有许多人，于是变成一股青烟，从窗户逃跑了。

    过了好大半天，仆人把冯尚水妻子救醒，然后又劝慰了老爷。冯尚水大怒，马上去报官，控告陈家。陈氏的哥哥知道后，就说自己妹妹没有回来，真的送到了冯家，还把一路上的见闻说了。

    媒婆得知后，也说了那天路上遇到怪风的事。

    县令听说后，先是去看了现场，并让衙役、仵作处理了现场，又细细问了媒婆、冯尚水等人，然后他说：“据你们所言，看来是送亲晚上时，陈小姐被妖怪掳走了，然后妖怪变成了陈小姐的模样，又去吃了冯来力。那妖怪不知道什么来历，看来得请高人啊！”

    县令发出告示，重金悬赏能人异人，要捉拿吃人的妖怪。

    很快，来了一位道士，道士听冯尚水、媒婆等人说过后，马上说：“据你们所言，这不是一般的妖怪，而是飞天夜叉。夜叉皮肤蓝色，青苗獠牙，手脚像鹰爪。这夜叉只怕不简单，后背有翅膀，说明他起码有两千年的道行。贫道未必是对手，姑且一试。”

    道士去冯家看了看，又根据媒婆的话，到送亲遇到怪风地方仔细观察了。众人好奇，也都跟过去看。

    看完以后，道士凌空画符，画完之后，符文自动现出金光，然后往一个方向追去了。那道士也不犹豫，追着符文，一直到了附近的山中。

    大家跟着道士，来到山中，道士又看了看，忽然走到一处，运起神力，搬走了一块大石头。大石头被搬开以后，大家才发现，这里是一个山洞，里面黑乎乎的。道士两手又在空中写画了几下，食指中指冒出火苗，照亮了山洞。

    陈氏的哥哥发现，妹妹居然就在洞里，衣衫不整，嘴角流着哈喇子，看样子已经痴傻了。

    道士拍醒了陈氏，陈氏吓得一边捂着身子，一边往后退，嘴里说着“不要不要”。显然，她之前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道士叹了一口气，说：“之前刮起怪风，就是飞天夜叉所为，它趁乱把陈氏掳到洞里，肆意淫辱，因此陈氏受了刺激。接着，它又变成美人模样，坐了车，到冯家，又吃了冯来力。一切，都是这只飞天夜叉在作恶啊。”

    这一下，众人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道士留下来，经过三天的努力，这才治好了陈氏。而后，道士继续去追踪飞天夜叉，并在一千里之外，成功找到了躲在山洞里的飞天夜叉。

    夜叉躲无可躲，发了狠，变得巨大无比，和道士斗了起来。道士使出浑身的力气，却也只能与夜叉打个平手。

    斗到夜里，天上乌云密布。乌云之中，雷神高声叫道：“道长，我助你一臂之力，助你除掉此怪。此是雷神锤、雷神凿，上有五雷正法，道长放心使用。”

    那夜叉一听到雷神的话，马上想跑，但被道士用捆妖绳死死锁住。道士接过了雷神锤和雷神凿，念动锤子上的咒语，发动五雷正法，几次雷电下来，精准击中飞天夜叉，最终除掉了飞天夜叉。

    雷神收回雷神锤和雷神凿，转眼不见了

 第8章 仙女散冰珠

    明朝万历丙申年，即万历二十四年，也就是公元1596年，浙江东部有一位少年，叫沙宜宾。沙宜宾家道中落，他自己的人生也不顺利，算是个落魄的少年。

    为了改变命运，沙宜宾决定刻苦读书学习，将来考取功名、为了避免尘俗打扰，也为了避免自己分心，沙宜宾在山中搭了个简易的茅草屋，然后每天就在山中苦读。

    一天晚上，沙宜宾学习累了，躺在床上睡觉。

    睡着以后，沙宜宾做了个梦，梦中有一位穿着黄色衣服的人来找他，他自称天使（天上的使者，或者皇帝身边的使者），奉天帝的命令，来征召沙宜宾，让他赶紧跟自己走。沙宜宾一听，不敢大意，马上跟着天使出发。

    天使让沙宜宾靠近自己，然后右手一挥，地面出现了风烟，两人乘风上天，很快就到了天上。天上有许多宫殿，粗略估计，应该有三十六处。而天帝的宫殿，叫紫皇殿，在最高山的山顶上，周围都是云气，看起来宫殿就像是被云朵托着一样。

    靠近了之后，沙宜宾发现，天帝的宫殿真是太美了，彩绣雕镂，金光闪闪，屏风壁带上，都画着凤凰青鸾等，十分美观。而在天帝宫殿周围，还有几百个仙童玉女，她们穿着凌绡做成的衣裳，头上扎着丸子一样的发髻，手中还拿着旗帜、长幡，排成圆环一样的队伍，来迎接两人。

    到了大殿的台阶，沙宜宾又看到，台阶两侧都是各种奇异的花草树木，还有漂亮的珊瑚，丹枝翠叶，光色灿烂。

    天帝的金案上，有十个很大的碧玉一样的盘子，盘子里都放着冰珠，冰珠晶莹透彻，闪闪发光。而天帝就坐在金案后面，金案的周围还有紫绨帐，罩着天帝，不过还能看得清楚天帝的表情，他一脸严肃，发声也不怒自威。

    天帝召两名玉女上前，去拿冰珠，玉女上前后，捧着碧玉盘冰珠下来，然后告诉沙宜宾，让他站在大殿前的磐石上，然后玉女就开始把冰珠撒到下面。沙宜宾一看，冰珠上还有水，水很多，大约有一斗，他觉得有趣，也没想太多，直接学着玉女，用右手抓着冰珠往下撒。

    结果，刚抓着冰珠，沙宜宾就觉得右手很冷，皮肤上马上就出现了鸡皮疙瘩，随即他感觉痛入骨髓，好像手指头被人硬生生扯断一样。再后来，沙宜宾感觉自己的右半边身子也冰冷，慢慢地，他忽然又感觉不到疼了，很奇怪。

    天帝看到后，有些生气，马上叫人把火精（也就是太阳）挂到大殿门口的帘子上面，然后对着沙宜宾的右手照射。随即，天帝离开了。而火精继续照射沙宜宾的右手，过了好大一会儿，沙宜宾才觉得身体有些暖和，但右臂右手始终没有感觉。

    这个时候，玉女还在撒冰珠呢，从开始到现在，两碧玉盘的冰珠还没有撒一半。

    玉女还要继续撒，但是天上的鸡打鸣了，很快，下界的鸡也开始打鸣了，四处都是鸡叫声。鸡打鸣，意味着天快亮了，于是玉女便不再继续撒玉珠。沙宜宾想回去了，一直跟周围人说想回家。

    两边的天兵天将怒了，拖着沙宜宾，然后到玉女撒冰珠的地方，猛地把沙宜宾推下去了。

    此时，在床上睡觉的沙宜宾忽然觉得受了惊吓，醒了过来。醒来以后，他感觉右手五指就像被砍断了一样，剧痛无比，痛得他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此时，天已经亮了，沙宜宾起来开门，发现外面都是霰（在高空中的水蒸气遇到冷空气凝华成的小冰粒，多在下雪前或下雪时出现，又称雪丸或软雹）。

    这时候，沙宜宾忽然想到，天上的玉女撒冰珠，原来到了人间就成了这些小冰粒。不过，他的想法错误，因为这些小冰粒只是前兆，当年冬天，下起了大雪，江南、吴越等地，大雪纷飞，下了好几天，覆盖了方圆几百上千里范围。河面上都结了厚厚的冰冻，船都无法通行。个别胆子大的人，已经开始在冰上玩耍了。

    沙宜宾早已经发现，自己的右手是废了，被冻得太厉害，已经失去了知觉。

    手废了，沙宜宾也没了功名利禄的念头，他想着离开这里，出去游历一番，不再挂念世俗间的事情。他想起来西蜀山川中，正好有一位亲戚做官，于是就想着去探望亲戚。

    沙宜宾凑了一些钱，坐上了船，从水路出发。

    到了西蜀地界，天色已晚，船夫把船停靠在岸边。沙宜宾看到岸边景色不错，春光明媚，山气幽佳，于是高兴地下了船，一边看风景，一边往前走。越看越觉得美，越看越往里走，很快就深入到山中。

    这时候，沙宜宾看到前面有一棵大树，树底下有两个少女，面对面坐在石头上。两名少女都才十七八岁，容颜绝美，气质过人，人间难见。

    两名少女一看到沙宜宾，好像是见到了老朋友，说：“公子，你不就是紫皇殿前面撒冰珠被冻手的人吗？”

    沙宜宾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能点点头，唯唯诺诺。沙宜宾一听少女讲起他的右手，不禁伤感，想起梦里的事，他伸出右臂，让两位少女看。

    两位少女看到后，笑了笑，说：“不要伤心了，我们有软玉，可以为你治好右臂。”说着，一位少女从身上的五彩锦囊里，拿出一片白玉，似乎很柔弱。然后，另一名少女从怀里拿出小刀子，把软玉上半部分切成五块，长短不一，类似五指。

    然后，少女继续运刀，把软玉中间削空，又快速雕琢，很快就成了一只右手，就像是手套一样。

    一名少女让沙宜宾闭上眼睛，然后把软玉手套套入到他的右手断手上，还在上面涂了一些膏药。膏药很光滑，很冰凉，沙宜宾觉得很舒服。

    少女续上断指后，又在沙宜宾的手上摩挲了一会儿，然后开始让沙宜宾伸手、蜷缩手指，试一试功能如何。沙宜宾试了一下，发现果然好了，跟原来的一模一样。

    两位少女让沙宜宾睁开眼，看看自己的右手。沙宜宾看到，自己的右手无论是颜色、形态、功能还是力度等，都恢复正常了，他不禁狂喜，对着两位少女连连施礼。

    两位少女又说：“既然已经好了，那我们也安心了。不过，我们的软玉乃是上清稀世珍宝，价格比世间的龙涎香还贵许多倍。你突然得了这么好的宝贝，一时间恐怕难以驾驭，以后勤加修炼，好好修道，应该能够正常使用。”

    沙宜宾很高兴，又施礼感谢两位少女。

    这时候，两位少女又割了一些软玉下来，然后挫成碎屑，放在一个袋子里，交给沙宜宾，说：“出去的路很远，我看你也没带干粮，这些碎玉就给你做食物吃吧。”说完后，两人伸出手，意思是送沙宜宾出去。

    沙宜宾道谢后，出去了，少女一直送他到谷口，这才回去。

    沙宜宾回头一看，少女都不见了。再看前面，所有的仙境美景都不见了。他所在的地方，除了危险的悬崖，就是荆棘野草，周围十分荒凉。

    沙宜宾大骇，赶紧往前走，这时候，迎面走过来一个行脚僧。沙宜宾上前拱手作揖，问行脚僧，这是什么地方。

    行脚僧说：“这里是岷山第一峰青城山下，道书上说过的第五洞天，就是这里啊。你都到这里了，怎么还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呢？真是奇怪。”

    沙宜宾看着行脚僧汗流浃背，问道：“大师，我看你满头大汗，这是怎么了？”

    行脚僧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沙宜宾，说：“现在是六月份，我一路赶来，出了汗不是很正常吗？”

    沙宜宾心中一惊，暗想：我来的时候明明才春天，我还看到了花儿草儿，在山谷里不过半个时辰，怎么突然就到六月份了呢？难不成已经过去了三个月？

    想到这里，他赶紧问行脚僧，现在是何年何月。行脚僧说了之后，沙宜宾顿时觉得奇妙，原来不是过了三个月，而是整整三年三个月！

    沙宜宾顿时也出了汗，对着行脚僧施礼后离开了。一路上他靠着那些碎玉，填饱了肚子，终于出了山谷，到河边找到船只，然后去打探亲戚了。很可惜，他的亲戚已经离任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无奈之下，沙宜宾只好狼狈回家。因为没钱，也没有干粮，他只能继续吃那些碎玉。那些碎玉吃起来冰凉，只用一点点，就可以填饱肚子。回想起两位少女的容貌，沙宜宾慢慢想起来，她们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做梦在天帝殿前撒冰珠的玉女，难怪她们一看到自己，就认了出来。

    如此看来，两位玉女下界，就是为了自己的断指而来。

    回家以后，沙宜宾潜心修道，渐渐能驾驭右手。不过，他的右手虽然恢复正常，但是却不会痒痒，更不会痛，也不会受伤，更不会被砍断了。

    当沙宜宾把碎玉吃完后，便再也不会饿了，后来他修道成功，成了神仙，到了天柱山中，再也没有出来过。

 第9章 正义的阉人狗

    某地有一位官员，官员有爵位，不过很低，并不是公侯王爷。这个官员只有一个儿子，叫李牧之。李牧之已经十七岁了，长得很俊俏，皮肤雪白，相貌清秀，若是留了长发，稍微化妆，说他是美女，别人也相信。

    李牧之不爱读书，不爱做生意，也不爱种田，就喜欢斗鸡养狗。

    所谓玩物丧志，玩人丧德。李牧之自从爱上斗酒之后，花了不少钱去选斗鸡、买斗鸡不说，关键是他无心去跟随父亲学习为人处世了，因此父亲很生气，把他的斗鸡都送人了，还规定他以后不许再斗鸡。

    斗鸡玩不成了，李牧之又爱上了养狗。

    狗有许多品种，一些名贵品种的狗狗，价格十分昂贵。李牧之曾经买过一条品种的狗，结果花了五十两银子。由于他不懂养狗，更不知道如何给狗狗看病，结果不到一个月，这条品种狗就死了。

    父亲知道后，当场就给了李牧之几个耳光，规定他不能再养狗，否则就把他吊起来鞭打。

    李牧之很恼火，好几天不吃不喝。他跟父亲较上了劲，父亲气得破口大骂，母亲从中调停，但没什么效果。

    父亲就这么一个儿子，儿子又一向文静老实，身子骨也弱，他也确实怕儿子出问题，那样的话，自己家香火可就断了。于是，父亲做出让步，让儿子可以养狗，但是只能养个土狗，也就是当时老百姓家养的狗。

    李牧之很高兴，马上叫人去附近百姓家里，买一条小小的黄狗，从此用心喂养这个土狗，还给他取了名字，叫“驭风”。

    李牧之白天带着黄狗玩儿，把自己的鱼肉给黄狗吃，晚上则会抱着黄狗睡觉。有时候，黄狗身上有跳蚤，他也不介意，自己会给黄狗洗澡，还给黄狗捉跳蚤、捉狗蟞（一种较大的吸血虫子）。

    很快，半年过去了，黄狗已经长大了，闲来无事，李牧之就带着它出去玩儿。

    这一年夏天，李牧之带着黄狗从东门出去，到郊外游玩。走了大概二三里路，忽然天降大雨。附近没有人家，李牧之看到附近有一个看守坟墓的草房子，里面没人，应该是守墓人回去了，于是就到那里避雨。

    墓地前面不远处，有一片水洼之地，足足有几亩地大，里面长满了芦苇。

    李牧之带着黄狗，到草屋里坐下休息，躲雨。过了一会儿，外面又来了三个人，一个个背着弩箭，架着老鹰，然后也到了草屋里躲雨。看样子，这三人是出来打猎了，可能也是刚出来就遇到了雨。

    李牧之看到后，向他们施礼问好。那黄狗似乎察觉到了不一样的地方，冲着三人大叫，李牧之安抚了后，黄狗才坐下来不叫。

    这三人不是好人，乃是恶棍流氓，也是权贵家的孩子，平日里就喜欢欺男霸女，还总是出去打猎，他们喜欢虐杀的快感，附近林子里的动物都快被他们打死了。

    最变态的是，这三人不仅喜欢女色，还喜欢男色。他们靠近李牧之后，一看李牧之千年轻白皙，像个俊俏的姑娘，马上就动了邪心。

    一个恶少看着李牧之，猥琐地说：“哎呀，皮肤真白啊，这要是尝一尝，味道应该很不错啊，哥儿几个，你们说是不是呢？”

    另外两个恶少跟着发出猥琐的笑，还说：“是啊是啊，我们兄弟什么样的男人没看过，什么样的女人没尝过呢，可是如此俊俏的兔儿咱们还是没尝过呢？”

    李牧之虽然是官员之子，对这些市井的话也略知一二，不过他现在就一个人，没有帮手，不敢顶撞，因此听到后也不说话，拉着黄狗，就要出去。尽管外面下着大雨，他此时也顾不上了。

    没想到，李牧之刚要出去，三个恶少拦住了他，一个还拉住他的胳膊，似乎是怕他突然跑了。

    李牧之慌了，说：“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三个恶少并不说话，只是拦住李牧之。三人本来在李牧之前面，慢慢地成了一个圈子，而且越来越靠近李牧之。近了以后，三人开始动手，一个去摸李牧之的脸，一个去拉李牧之的手，还有一个在看着李牧之的后背。

    此时，黄狗叫了，冲着三人狂吠。

    一个恶少抬起手，想吓走黄狗，黄狗看到后，二话不说，直接就来咬他。那个恶少躲开后，黄狗依然不肯放弃，追着他，试图咬他。旁边的恶少一看，顾不上李牧之，捡起地上的大石头，然后趁着黄狗不注意，一下砸了过去。

    黄狗脑袋中了石头，闷哼一声，倒在地上，似乎死了。

    三人一看黄狗死了，都过来围着李牧之。李牧之大叫，想要去看看黄狗，但三人拉住他不让他动，还开始脱李牧之的衣服。很快，李牧之衣服都被脱了，他声嘶力竭，在地上不断打滚，试图着逃走，但却没有任何作用。

    就在这时候，传来了马蹄声。三个恶少一看，不远处有几个将士，骑着马正朝这里走来。

    三个恶少一看，吃了一惊，不敢逗留，连忙穿好衣服，架起鹰，背上弩箭，匆匆逃跑了。很快，那几个将士来了，一看李牧之狼狈的样子，就问他怎么回事。李牧之说碰到了恶棍，要侵犯自己，还说自己的狗被打死了。

    这几个将士觉得李牧之可怜，一人脱了衣服，让他穿着。

    李牧之穿好衣服后，去看了看黄狗。黄狗没有死，但头上裂开了一道口子，还在流血。李牧之拿起自己破碎的衣服，给它简单包扎了后，然后跟着几个将士回家了。那黄狗还能走，东倒西歪地跟着李牧之回家了，路上许多血，点点滴滴，没有断过。

    到家以后，黄狗好几天不吃饭，头上的伤口也没好。尽管李牧之请人来给黄狗看伤口，但是那郎中不会给狗看病，还说黄狗头骨裂开，无药可救。他做了止血措施，然后就离开了。

    最终，黄狗没能挺过去，在痛苦中死去。

    李牧之大哭，把黄狗埋在了后园里，还弄了一些酒和肉，祭奠了黄狗。祭奠之后，李牧之又在黄狗埋葬的地方哭了半天，好像良朋好友死了一样。

    当天晚上，李牧之做了一个梦，梦中，黄狗开口说话，告诉李牧之：“主人，你对我很好，你的大恩大德，我都记在心里。虽然我不能说话，也不是人，但是我会用自己的方式报答主人。以后，主人你出门的话，没有我保护你了，要多加小心啊。不过你不用担心，即便你遇到危险，我到时候也会救你。说起这一点，还得感谢凶手，他们虽然打死了我，但我却成了半神，有了神力。”

    黄狗说完后，便消失不见了。

    李牧之觉得奇怪，还以为是自己思念黄狗过度，因此才会如此。他虽然记着梦的内容，但没有当真。

    不久后的一天，李牧之有事去通州，回来后，他的船在大通河上，他趁机看看河上的风景。结果，没多会儿，李牧之又看到了之前那三个恶棍。船上虽然有不少人，但他还是有些害怕，于是让船夫掉头。

    那三个恶少显然看到了他，一个个都在盯着他，恶狠狠地。恶少身边，还有两个青年，不知道什么人。

    后面，李牧之让船夫在闸上停船，然后大家出了船，一个个都走了，李牧之也出来，到了亭子里。他没有离开，悄悄看着三个恶少，带着两个人离开后，他才从亭子里出来。

    走不到一里路，李牧之又碰到了三个恶棍。

    原来，这几个人也知道李牧之的心思，因此假意离开。等李牧之出来后，他们就在路上等着，果然堵到了李牧之。

    这里是一片庄稼地，地里种着黍稷。三个人堵住李牧之后，马上就拖拽他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然后就开始撕扯李牧之的衣服。还有人帮忙拿起破衣服，堵住李牧之的嘴。

    此时，不知道从哪里突然跳出来一条大狗，大狗出来后，看到一个刚脱裤子的恶少，也不出声，上去就是一个“撩阴腿”，后腿猛地踢到那个人裆部。那人哼也不哼一声，直接倒地起不来了。

    那两人听到了动静，回头一看，发现一条大狗，吓得要跑。其中一人慢了些，刚站起来要提裤子，大狗已经冲上去了，张开大嘴，咔嚓一声，那人痛得大吼一声，然后就捂住裆部。但是，已经晚了，血流如注，他很快也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第三个人已经跑了，大狗紧追不舍，很快就追上去，先是冲他的臀部狠狠咬了一口，撕下来一块肉和衣服。那个恶少摔倒在地，本能地翻身做起来。大狗看准机会，冲着他分开的两腿，又狠狠地撞了过去。

    恶少痛得捂住，但大狗不放弃，继续咬他的手，等他的手疼得受不了拿开，大狗又张开大嘴狠狠地咬了过去。只听闷闷地一声，大狗咬掉了他的家伙事儿，血淋淋的嘴干脆嚼了几下，然后咽下去了！

    那大狗看着恶少死在了地上，然后回头就走，经过李牧之身边，他看了看李牧之，眼中饱含泪水。然后，它继续往前走，头也不回。

    李牧之整理好衣服，跟着大狗。只见大狗来到一个茅屋跟前，它跳到了篱笆下面，然后就躺下不动了。李牧之靠近一看，发现大狗变成了癞皮狗，浑身都生了疮，散发着恶臭，好像已经死了。

    真奇怪，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呢？李牧之很奇怪。

    这时候，一个老妇人出来了，看到李牧之后，笑着说：“那是我家的老狗，已经养了许多年，最近半年它得了病，浑身皮毛都烂了，昨天夜里就死了。你这少年，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狗吗？也不嫌难闻啊？”

    李牧之随口敷衍几句，心里还是不明白，然后就回家了。

    晚上，黄狗又来了，它说：“主人，你的恩德，我已经报答过你了，白天那只大狗，就是我附体到它身上，然后救了主人。阎王觉得我很忠义，因此让我投胎转世做人。以后，我不能再来看望主人了。”

    说完后，黄狗又流泪磕头，然后消失不见了。

    李牧之很感激黄狗救自己，于是每隔几天，就去祭祀一下黄狗，或者去埋葬的地方看望它，和它说说话。

    后来，李牧之听说，那三个恶少都死了，都是被大狗袭击下体，然后在痛苦中死去。他们玷污了许多男人女人，受到了报应

 第10章 葫芦肚内藏三界

    山阴有一位书生，姓璩（音同渠，这是个小姓），叫璩自忍，自号衡阳山人。别看他自号衡阳山人，实际上他既不是衡阳山的人，也不是衡阳的山人（山人一般指隐居在山中的隐士），而是住在热闹集市上的普通人。

    璩自忍自幼不喜欢读书，长大以后，为了养活自己，跟着别人去做生意，后来熟练了就自己干。

    璩自忍赚了钱，家里慢慢富裕了，按理说他应该娶妻生子，成家立业了。但是，璩自忍却无心娶妻，一来他觉得自己赚的钱还不够多，二来他还想多去几个地方，甚至想像李白等人一样，游遍大好河山。

    其实璩自忍也赚了不少钱，只是他没存到钱，因为他心地善良，存点钱可能就会用来帮助别人（动物）了。

    比如，璩自忍曾经去福建买茶叶，坐船途中，他遇到一位轻生的女子，他奋不顾身救了那名女子。事后，得知女子丈夫刚死，家里太穷了，还有一个孩子才三岁，因此就想着跳河自杀。璩自忍救了她之后，给了她十两银子，让她好好活着。

    璩自忍喜欢小动物，有时候看到别人打猎，捕到了野兔、狐狸、野鸡等动物，他总是掏出钱来，买下这些动物，然后放生。他喂饱这些动物后，总是张牙舞爪，把它们吓跑，一边吓唬它们，还一边驱赶它们。

    有人看到后，还很好奇，问璩自忍为何这么做。

    璩自忍笑着说：“这你就不懂了，倘若我救了它，给它吃喝，把它喂饱，它会觉得像我这样的人都是好人，万一下次看到后，不再害怕，甚至还主动过来，那可能就会害死它们了。所以，我要吓唬它们，让它们知道我是可怕的，以后它们看到人后，就会远远吓跑了。”

    那些人听到后，纷纷翘起大拇指，夸璩自忍有爱心。

    璩自忍却笑了，说：“有什么爱心呢？猎户捕捉动物，也是为了一口饭，我若是要猎户放生，就得出钱，这样既能帮猎户，也能帮到小动物。大家活着都不容易啊，能帮助就互相帮助吧，我没了钱还可以再赚嘛。”

    这一年，璩自忍到浙东去贩卖茶叶。经过天姥山的时候，遇到了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人，老人口渴了，问璩自忍借口水喝。

    璩自忍拿出水袋，递给老人后，老人并不接过来，手指微微一动，水袋自动开了，水流下去，一直流着却不到地上。随即，那水注子居然自动拐弯，然后向上升起来，慢慢地，水注子升到了老人嘴边，老人轻轻一吸，便喝了水。

    璩自忍一看，还以为老爷子是变戏法的人，连忙鼓掌叫好，还问老人有没有其他戏法。

    老人笑了笑，说：“有有有，老夫还会许多戏法，璩自忍，你愿不愿意跟老夫学戏法呢？念在你赠水的情分上，老夫可以免费收你为徒，把这一身的本事传给你，如何？”

    璩自忍大喜，马上跪下磕头，拜了老人为师父。着急之中，他也没有察觉到，为何老人知道他叫璩自忍。

    就这样，璩自忍跟随老人学习戏法了。老人先是教他吐纳呼吸，又教他口诀，偶尔还给他吃一些丹药。有时候，老人又教他绘画，画一些奇怪的符号，写一些奇怪的文字。短短七天，老人教了璩自忍很多东西。

    第八日，老人给璩自忍几张纸，然后说：“隐身、变化、祈雨等戏法，都在这里，你记住后，把纸烧掉，以免被人看到。老夫与你缘分到了，就此别过了。好徒儿，学好本事，为人造福，切不可妄生恶意，心怀不轨。”

    说完之后，老人瞬间不见了。

    这时候，璩自忍才明白，师父根本不是变戏法的，他是个活神仙！他大为后悔，但也没办法了，只好潜心学习隐身、变化等本领。

    不到一年功夫，璩自忍已经炼成了分身、变化、隐身、求雨等本事。他之所以能学得很快，是因为老神仙教会他修行之术，还给他吃了一些金丹，他的根基很好。

    后来，璩自忍试了一下，无论是变化术还是隐身术等本领，果然很有效果。某地需要雨水，他画了五张符，念了五声咒语，马上天降倾盆大雨。

    更牛的是，璩自忍还会五鬼搬运术，他要是缺了钱或者东西，总是能召唤五鬼，然后从那些为富不仁、作恶多端的人家里弄来钱财、货物等。

    就这样，璩自忍在家乡做了许多好事，或是求雨，或是运财，或是帮县老爷断案，或是为百姓增产……时间久了，大家都奉他为活神仙。

    以后，璩自忍不再做生意，开始四处游历，他自己做了一个手杖，上面挂着三个大小不同的葫芦。

    一日，璩自忍在某处酒店里喝酒。大家知道他是个活神仙，有本事，又看他似乎很高兴，就围过来，求璩自忍给大家表演一番，让大家伙儿开开眼界。在之前，璩自忍也经常表演给大家看，图个乐儿。

    璩自忍说表演分身术，可以一下子变出来十八个自己；大家说看过了，换一个。璩自忍又说表演变化术，可以变成老虎、青龙、凤凰，又或者其他动物；大家也说看过多次了，没啥意思。璩自忍说，那就换个吧，让大家看看他的葫芦。

    这一下，大家来了兴趣，因为大家都没看过他的葫芦。

    璩自忍解下手杖上的三个葫芦，拿出三尺长的五彩绳系住后，按照亥、卯、未的位置，把葫芦放下了。然后，他指着中间的一个葫芦说：“这是第一天界。”又指着左边的葫芦说：“这是第二地界。”最后指着第三个葫芦说：“这是第三人界。”

    然后，璩自忍让大家围过来看葫芦，他揭开了葫芦盖子。

    众人围过来一看，发现葫芦里黑洞洞的，什么都没有。璩自忍又盖上盖子，又揭开盖子，反复几次后，又念了念咒语。

    念完咒语后，璩自忍又揭开了盖子，然后让大家等一下。很快，右边的葫芦震动了，很快里面出来了许多人，一个个都只有二寸长，一开始是官员将士，排成两队，往前走着。紧接着出来了许多老百姓，男女老幼都有。又过了一会，出来了仪仗队，一个个都拿着抱着乐器，然后从刚才那个葫芦盖子的绳子上走下来。再往后，还有士商渔樵等人出来，他们一个个摩肩接踵，都往第二个葫芦里去。

    众人看着这些小人，虽然个头很小，但是模样很清晰，五官、衣服、毛发都能看得很清楚。

    璩自忍又继续念动咒语，第二个葫芦又动了，里面传出去铜铁之声，偶尔还夹杂着一些鬼哭狼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骇人。

    大家仔细一看，只见里面又出来一队人马，前面的是冥府鬼吏，都是牛头马面，狱卒夜叉、判官阎王等。冥府有十间大殿，每一间大殿里都有一位冥君，分别是秦广王、楚江王、宋帝王、五官王、阎罗王、变成王、泰山王、平等王、都市王、转轮王，因此十殿阎君自成一队。

    最后出来的是犯人，有的戴着长枷，有的被拔舌头，有的正在被腰斩，有的正在下油锅，有的正在上刀山下火海，有的正在被五马分尸……后面还有不少鬼卒，在监督着这群罪犯。最后面还有不少鬼卒，举着画，画上都是和地狱有关的佛经故事等。

    这些冥府的人和前面人间的人，见了面之后，也不害怕，也不慌乱，大家依次进行，都往中间那个葫芦走过去。

    璩自忍念动咒语，中间的葫芦震动后，也从里面走出来许多小人儿，有天仙玉女，身后都还有珠幡宝盖，她们是仪仗队，接着玉皇大帝也出来了，前面还有香案呢。再后面则是原始天尊、道德天尊、灵宝天尊、还有许多佛爷菩萨，他们或者是乘坐骆驼、狮子，或者是骑在白象、白马身上。

    最后，这三队人马都回到右边那个葫芦里，然后璩自忍把三个葫芦同时盖上，一切又恢复如常。

    大家还没回过神来呢，璩自忍已经不见了。大家知道他是神仙，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觉得奇怪，纷纷讨论起来。

    有人说，璩自忍的师父应该是嵩山潘老人（传说中的神仙），因为潘老人怀里也有一个葫芦，无论他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他都从怀里的葫芦中掏出来。葫芦只有巴掌那么大，但是里面的东西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即便是几百斤的米肉，也能掏出来，即便是江河那么大的东西，也能装进去。

    也有人说，某某书上记载，四川剑门有一位神仙，身上也有个宝葫芦，曾经有一次出手除恶，把恶霸家里的十位小妾都收在了葫芦里，然后把这十位小妾都送到家里了。而恶霸一家人被收到葫芦里之后，再也没有出来过。

    甚至还有人说，璩自忍的师父应该是张果老，因为张果老爱喝酒，身边也有葫芦。大家都摇摇头，说不对不对，张果老没有葫芦。

    于是，众人争吵一番，都回家去了。

    现在看小说、电影，觉得人们很有想象力，想到我们身处的位置，可能只是宇宙中的一粒尘埃，像《黑衣人》里的镜头，地球只是宇宙生物的一个玻璃珠而已。

    其实，这样的情节，我们古人也已经想到了。毕竟，璩自忍的三个葫芦里，就装下了天界、人界和地界。

 第11章 好色蓬头仙

    明朝嘉靖年间，南京街市上来了一位蓬头垢面的人。他不是乞丐，也不是穷人，一身衣服还不错，也会拿钱买东西吃，但就是披散头发，脸上也很脏，似乎好几个月没有洗过头发和脸面了。

    据说，这个蓬头垢面的人姓尹，所以大家都叫他尹蓬头。

    当地有一位老人，他看到尹蓬头后大惊，他说自己的爷爷看到过尹蓬头，而他爷爷的爷爷也看到过此人。更有人说，尹蓬头至少三百岁了，因为早在元朝末年时，就有人看到尹蓬头和张三丰一起游山玩水了。

    大家都不知道，尹蓬头到底多大了，只是有的人相信，他是神仙，有的人不相信，觉得就是尹蓬头和仙人容貌相似。

    南京有国子监，国子监里有一位书生，叫秦柳台，他也看到过尹蓬头。观察几次之后，秦柳台相信，这个尹蓬头肯定是神仙，为此他还要拜尹蓬头为师父。

    一开始，尹蓬头并不答应，但是秦柳台不放弃，经常买东西给他吃，买美酒给他喝，还给他买换洗的衣服等等。尹蓬头慢慢接受了，后来就收秦柳台为弟子，秦柳台激动地跪下磕头，拜他为师。

    秦柳台家在无锡，无锡距离南京不远，因此他经常会回家。

    这一天，尹蓬头跟秦柳台说：“我有事，要外出云游，明年七月初七，我会经过你家。到时候，你在家里等我就行。”

    秦柳台答应后，次年七月初六，他果然回家了。七月初七是农历七夕节，秦柳台晚上看着家里妻妾、婢女等人在穿针引线，纷纷乞巧，期待着尹蓬头到来。

    第二天一大早上，尹蓬头果然来了，他身上背了一个包裹，里面放了十七块金子。这些金子都像是玉环，尹蓬头用线串起来，绑在一起，交给了秦柳台，说以后得在他家过一段时间，这些权当是费用。

    秦柳台和妻子大喜，马上请尹蓬头吃饭，两人态度十分恭敬，亲自端来饭菜，跪在一边，还称呼尹蓬头为大仙。

    以后，尹蓬头每天都跟秦柳台谈天论地，十分快活。秦柳台听他的话之后，学到不少，感悟也不少，因此也很高兴。

    没几天，尹蓬头身上出现了毒疮，这些疮不仅流血流脓，而且散发一股恶臭的味道，远远就能闻到，十分恶心。因此，秦柳台一家人看到尹蓬头都捂着鼻子，远远躲开，大家都想让他走，但秦柳台不肯。

    秦柳台很着急，他请了许多名医，来给尹蓬头看病，但是没有效果。秦柳台并不泄气，依旧每天给他请郎中来，亲自给他熬药喂药，还亲自给他打水，让他沐浴更衣，一切都是他自己做，十分恭敬。

    又过了几天，尹蓬头身上的毒疮没有好，还加重了，尹蓬头似乎扛不住了，气喘吁吁。

    秦柳台看到后，跪下来哭着说：“大仙，你身上的毒疮越来越厉害啊，我看你都快熬不住了，这可怎么办啊？你是大仙，应该知道如何治疗毒疮啊，快说出来吧。只要能只好大仙身上的毒疮，我什么都愿意做。”

    尹蓬头说：“办法倒是有一个，但你未必会愿意。”

    秦柳台坚定地点头说：“弟子一定愿意，大仙你快说出来吧。”

    尹蓬头忽然笑了，带着一丝猥琐，说：“我看你家有美妾，选一个让她服侍我一晚上，我的毒疮就会好了。”

    秦柳台果然不犹豫，爽快地答应了。

    回到卧室，秦柳台跟小妾说：“尹蓬头乃是大仙、真仙，她让你去侍寝，一定不是贪图你的美色，也不会和你发生什么事。你只要大着胆子，陪他一晚上，就可以了。”

    小妾大骇，说：“不要说他那么老了，就是他一身恶臭的毒疮，我想想都快吐了，怎么可能陪他一晚上呢？我虽然是你的小妾，不如妻子地位高，但你也不能如此糟践我，把我送给他啊？”

    说完后，小妾就要走，她还说“宁死也不肯陪他一晚上”。

    秦柳台拉住她，说开个玩笑，不愿意去就算了。说完后，他抱着小妾上床睡觉，小妾放了心，安心睡觉了。等到半夜，秦柳台一把抱住她，强行把她送到尹蓬头的房间里。还没敲门呢，尹蓬头在屋里说话了：“你把她抱回去吧，别吓到她了，今晚不是好日子，等以后有机会吧。”

    其实，尹蓬头确实是为了试一试秦柳台，他根本不是真的好色。

    又过了几天，尹蓬头身上的毒疮又厉害了，他对秦柳台说：“我身上的毒疮无药可救了，我也要死了。只是，我没有妻妾家人，也没有子女后人，所以我死了以后，只能麻烦你处理我的尸体了。我死之后，不要埋尸，把我灵柩放在大堂中间，你再穿着孝服，守孝三年就可以了。”

    秦柳台哭着答应了。

    回到自己屋里，秦柳台想：“师父还没有传我道术，怎么突然就去世了呢？唉，我命不好啊。不过，我家大堂里，要是放着棺材三年，实在不方便啊。还好，我家宅后是三茅宫（道家供奉东汉茅盈、茅固和茅衷三兄弟的宫殿，三兄弟为民造福，被百姓认可。后来，陶弘景创立道教三茅派，供奉三茅为祖师，因此就有了三茅真君、三茅宫。），到时候把师父灵柩放在三茅宫大堂里吧。”

    尹蓬头知道，自己只是小仙，万万不能把自己的尸体放在三茅真君的大殿里，而且还是大堂，他本就是试探，因此对秦柳台说：“我的病好转了，不用把我的尸体放在三茅宫大堂里了。”

    秦柳台这才知道，自己想法已经被尹蓬头知道了，他越发佩服了。

    第二天早上，尹蓬头对秦柳台说：“晚上你用香草放在水里煮，熬成几碗汤，然后再放在热水里，我洗洗澡，身上的毒疮就会好了。”

    秦柳台大喜，马上去弄香草了。

    到了晚上，秦柳台已经熬好了香汤，弄好了一大桶热水，供尹蓬头沐浴洗澡。尹蓬头从床上起来，脱了衣服，露出身上许多的毒疮，很多疮上面都结痂了。秦柳台看到后，又闻到一股臭味，差点没忍住。

    尹蓬头忽然抖一抖身体，那些毒疮的结痂，纷纷从他身上脱落了，到了地上，足足铺了厚厚的一层，粗略估计，至少有六七升。不过，结痂虽然落了，他身上还有许多毒疮的孔，有些还流着血或者脓。

    沐浴之后，尹蓬头出了木桶，这时候，秦柳台看到他身上什么毒疮都没了，整个身体肤白毛顺，连白头发、白胡须都变黑了，相貌也年轻了许多。不过，他还是没洗脸，没洗头，更没有梳头发。

    等到尹蓬头出门时，秦柳台的妻妾、婢女、仆人等都看到了，他们纷纷跪拜，说自己有眼不识真仙。

    次日早上，尹蓬头离开了。他前后在秦柳台家一共呆了十七天，因此给了秦柳台十七块金子。

    下午的时候，尹蓬头已经在一千多里外的王辉诗家中了。

    王辉诗有一位女儿，得了重病，一直治不好。听说尹蓬头是仙人后，王辉诗赶紧求他治好自己的女儿。

    尹蓬头又说：“治好她不难，只要她肯侍寝一晚，保证第二天她就好了。”

    王辉诗一听，大怒，扬起巴掌就要来抽尹蓬头的脸。妻子拦住了他，说：“听说尹蓬头是大仙、真仙，他这么说只怕是考验我们。毕竟，作为神仙，不可能像平常人一样好色。再说了，咱们女儿得了这么重的病，每天都活在痛苦之中。只要他能治好女儿的病，哪怕就是陪他……陪他一晚上，也没什么关系。”

    说完后，妻子已经哭了。

    王辉诗不忍心，安抚了妻子，然后答应了尹蓬头。

    到了晚上，尹蓬头进了小姐的闺房里，又要了四位健壮的妇女。妇女进来后，尹蓬头让她们抱着小姐，四面围坐，然后他运起真阳之气，慢慢地把真阳之气，输送到小姐的身体里面，那些妇女也都觉得浑身滚热。

    尹蓬头让妇女离开，坐在一边，拿着扇子准备好。

    然后，尹蓬头继续往小姐的身体里输送真阳之气。很快，小姐身上有了动静，似乎衣服下面有什么东西在动。又过了一会儿，只见小姐身体里飞出来许多小虫子，尹蓬头让四个妇女，用扇子把小飞虫赶走。

    很快，小飞虫都被赶走了，一个不剩。尹蓬头让妇女轮流看着小姐，自己回去睡觉了。

    第二天天刚亮，一个妇女激动地喊到：“小姐好了，小姐好了！老爷，老爷，小姐好了，都好了！”

    留王辉诗和妻子大喜，连忙去看女儿，只见女儿神态、精神、气质、容貌都恢复正常了，甚至比以前还好，她身体里的病被尹蓬头彻底治好了。那些飞虫，叫痨虫，都被赶走了，因此小姐的病就好了。

    大家再去看尹蓬头时，发现他已经不见了。

    原来，尹蓬头已经回到西川鹤鸣观了。后来，尹蓬头得到天命，骑着门口的石鹤，飞到天上不见了。

    鹤鸣观门口，有两个石头雕刻的仙鹤，一雌一雄。尹蓬头骑走的是雄鹤，结果雄鹤离开后，雌鹤每天悲鸣。当地人不懂，还以为是妖怪呢，都来打雌鹤。雌鹤无法起飞，长长的嘴被人们打断了，再也叫不出来了。

    至今，鹤鸣观门口还有一只没了嘴的石鹤

 第12章 万能书生

    洛阳有一位书生，名字叫韩青。韩青很聪明，很有天赋，五岁识字看书，十岁就能下笔成文，而且文采斐然，许多老秀才都不如他。后来，韩青还一举考中了秀才，因此大家就叫他韩秀才。

    除了读书写文章，韩青还喜欢道，自幼就喜欢修道。长大以后，他更是不修边幅，每天看着道家书籍，然后自学自练，经常吐纳呼吸，服气炼神。别人都笑话他神神叨叨，他却不以为然，自娱自乐。

    有时候，韩青还出去云游，既是为了开拓眼界，也是希望能碰到高人道士，如果能指点他那就更好了。

    一次，有一位女道士从华阴县来，经过韩青家，韩青马上热情邀请。后来，女道士就秘密传授了他一些修道之术。从那以后，韩青刻苦修炼，他掌握了要领，又有高人指点，果然大有所成，慢慢学会了分身术、隐身术等本领。

    附近的人知道后，都在私底下说韩青成了左元放（左慈，字元放，别号乌角先生，是东汉末年大方士，法术高深，后来还给葛玄几部道家经书。）。

    学会了本领之后，韩青开始傲气了，看不起同窗，甚至凌辱对方，再加上他性子直，说话不饶人，因此大家都不肯和他来往。只有喜欢方术的赵知府重视韩青，他看韩青风骨明秀，知道他不是凡俗之辈，因此一向礼遇。

    赵知府有一位心爱的小妾，死了多日，他依旧时常伤感。

    这一天，赵知府又想念小妾了，心中难受，打算跟韩青喝酒、下棋，排遣心中悲伤。他备好了酒菜，摆好了棋盘，正打算让人去请韩青，只见韩青忽然到了跟前，还向他拱手施礼。

    赵知府大惊，说：“你从哪里来？怎么如此神速？”

    韩青笑着说：“承蒙知府大人挂怀，小生怎么敢不快一些来陪大人呢？”

    赵知府明白了，这是韩青修道有成，有人念及他，他在远处就能够感应到，所以才会赶来。于是，他不再奇怪，跟韩青一起喝酒、下棋。

    此时，正是春天，院子里花儿都开了。韩青到院子里，揉碎了一朵花，然后放入到自己和赵知府的酒杯里。赵知府喝了一口，顿时觉得清香甘甜，和花儿的味道很像。赵知府觉得很神奇，正要再让韩青换个花放酒里，外面忽然有人来报，说是府衙失火了。

    众人都忙着去救火，赵知府也要去。韩青拉着他，上了楼，然后他喝了一口酒，朝着府衙的位置喷了过去。只见原本熊熊大火的府衙，瞬间好像下了一场大雨，火势马上就灭了。

    赵知府大喜，他知道韩青的本领更高了，从此以后更敬重他。赵知府留下韩青，经常向他请教，有时候一聊就是一天一夜，也不觉得累。

    韩青的父亲，在县里做看守府库的小吏，有一次他带着亲人去府库，结果丢了一些金子。县令大怒，马上把韩青父母都抓入监狱中，还说查不到真凶，追不回金子的话，就一直关着他们。

    赵知府知道韩青父亲的为人，有心要放了他，但是县令却不肯，因为事情确实和韩青父亲有关。赵知府不好硬让县令放人，只能忍着。

    几天之后，县令要审问韩青父母，他知道韩青会道术，因此告诫外面的衙役，严格把手，不许任何文人、道士进来。结果，县令刚坐下，韩青已经在他身边了，还向他问好施礼。

    县令大骇，让左右衙役捉拿韩青。但是，衙役们也敬畏韩青，都不敢去捉他，还劝县令不要惹他。

    县令大怒，对韩青吼道：“我知道你有本事，但是金子丢了，你父亲脱不开干系。要想免罚，除非你能把金子还上，否则，我会让人把你抓住，你们一家三口都得被拷打！”

    韩青微微一笑，说了一句“是，不过，我要借一口大锅用才可以”。

    很快，衙役们弄来了一口铁锅，放在大堂上，韩青把案上的笔墨纸砚等东西，都放在铁锅里，铁锅没有满，他有把堂下瓦片、石头等东西放在里面。盖上锅盖后，韩青让人点火，他拿出袖子里的汗巾，又从怀里摸出两粒药，都丢在火里了。

    很快，锅里冒出紫烟，满堂都是。韩青让人打开锅盖，只见锅里那些笔墨纸砚、石块瓦片都成了金子。县令和左右衙役看到后，一个个都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石头居然真的能成金子。

    而韩青父母看到后，脸上的表情更是震惊，他们万万想不到，自己的儿子如此有本事。

    韩青拿了一块金子，放到县令跟前，说：“这可不是一般的金子，这是神仙金，这一小块神仙金，大约半斤（八两），足以抵得上人间八十斤的金子。除了赔偿府库中丢失的金子之外，其余金子你可以用来买粮食，抓紧时间买，将来饥荒了，你就用这些粮食赈济百姓，救死扶伤，也算是你的功德了。”

    这一下，县令很佩服韩青了，于是又说：“你是个方士或者说是道士吧？点石成金，这点本领对你们来说，应该不算大本领吧？你还会其他本领吗？”

    韩青说：“当然，想要见识一下吗？”

    不等县令回答，韩青挥一挥大袖，顷刻之间，他的袖子里出来两位很小的美女，她们大约只有二寸长，缓缓地从袖子里落下，一直到堂下台阶。落地之后，两位美女瞬间变得跟正常女子一样大小。

    两位美女上了台阶，来到堂前，县令发现，她们很美，堪称人间绝色。她们对着县令，载歌载舞，身姿曼妙，令人赏心悦目。两个女子一边跳舞唱歌，一边靠近县令，县令颇有自知之明，让她们靠后。

    韩青一看，不禁点点头，心中暗想：这县令虽然脾气暴躁，倒也算耿直。想到这里，他又挥一挥衣袖，召回了两位美女。两位美女拔地而起，慢慢变小，又回到了韩青的袖子里。

    县令觉得不过瘾，周围人也还想再见识一下，于是大家都问：“韩秀才，你还会什么本事吗？展示一下，让我们开开眼界啊！”

    韩秀才笑了，说：“好好好，今天让你们看个尽心。”

    他把左手放在怀里掏了一下，然后攥紧拳头，又把右手放在怀里，掏了一下，攥紧拳头，而后两手往天空同时一抛，只见空中瞬间多了一条巨龙，还有一头猛虎。这一龙一虎，看到对方后就开始斗了起来。

    巨龙足有两三丈长，在空中施展不开，只能围成一圈，然后向猛虎喷火。猛虎浑身五彩斑斓，虽然连头带尾只有一丈长，却丝毫不畏惧巨龙，它浑身散发寒冰，挡住了巨龙的烈火，并且猱身直上，迎战巨龙。

    猛虎颇为灵活，很快就跳到了巨龙的尾巴后面，他张开大口，要咬断巨龙尾巴，但巨龙已经察觉，使出一招“神龙摆尾”，企图打翻猛虎。猛虎也看出来了，用了个“猛虎翻身”，躲了过去。

    巨龙不甘心，它忽然把尾巴蜷缩，像大蛇一样盘踞起来，昂首挺胸，冲着猛虎咬了过去，但是猛虎左右腾跳，完全躲开了巨龙的攻击。

    巨龙似乎怒了，它发出一声龙吟声，众人都不自觉地捂着耳朵。龙吟声之后，巨龙抖一抖全身，只见它身上的龙鳞全部脱落，一个个飞出去，击中攻击猛虎，那每一片龙鳞都有二尺大，像是锋利的盾牌一样，飞向猛虎。这一招，乃是巨龙的绝招，叫做“天女散花”。

    猛虎毫不慌张，全身五彩毛发炸起来，连尾巴、四肢的毛都蓬松了许多，它就像是一个气球，然后闭目以待。只见龙鳞到他身上，并不能伤害到猛虎，纷纷反弹。外面光照了进来，龙鳞闪着金光，而猛虎身上的颜色也十分耀眼，众人看得入神，一点声音也没有。

    忽然，轰的一声，巨龙和猛虎都恢复原状，然后从空中慢慢变小，飞了下来，到了韩青的拳头里。韩青攥紧了拳头，依旧放入怀中。

    过了好大一会，县令才回过神来，他起来对韩青说：“好好好，今天开了眼界，涨了见识，韩秀才功不可没。”

    韩青却说：“不不不，我还要表演一番，你们都不要害怕，就是障眼法而已。”说完后，他要了一杯水，然后喝了下去。

    喝完之后，韩青开始喷水，一开始水不多，地面上都没有湿，只是充气一股尘土而已。后面，水慢慢多了，仿佛下起了大雨一样，周围烟雾弥漫，大家都有些害怕，没想到韩青喝一杯水居然能吐出来那么多水。

    韩青没有停，继续喷水，很快，堂下已经水深三尺，只是奇怪的是，大家却感觉没有水，腿脚也没有湿。水越来越大，俨然成了大江大海，波涛汹涌，波澜壮阔。韩青拿出提前捡到的树叶，放在海面上，然后跳了上去。那树叶瞬间，变成了一艘大船，任凭风浪多大，都纹丝不动。他招一招手，父母也跳在了大船上。

    韩青冲着县令拱手，说：“为我谢过赵知府，就说以后还能相见。”

    说完后，大船慢慢升高，很快就出了大堂，升到白云上去，终于不见了。大堂里忽然一声响，众人猛然一看，堂下什么都没有。

    后来，县令把这事跟赵知府说了，赵知府听说后，大喜，辞官归隐，去找韩青去了。

    县令想起来韩秀才的话，马上派人把金子献给朝廷，皇帝一看，这金子果然神奇，大喜，按每一两神仙金换十斤普通金子，那那些神仙金都收了上去。这下，县令足足得到了上千斤金子。

    县令不敢贪污，马上派人去收粮食，放在仓库里。

    半年之后，当地果然出现大旱，百姓颗粒无收。县令让人开仓放粮，赈济百姓。当地百姓居然没有一人被饿死，数千灾民得以救活。皇帝知道这件事大喜，破格提拔县令，让他直接做了四品的知府。

 第13章 遁地黄鼠狼

    在川东一带，有一户姓陈的大户人家，房主叫陈大常。陈大常爱吃鸡，尤其是爱吃鸡屁股，所以他家里养了许多鸡。既然养鸡，就得有仆人专门负责，而这个专门负责养鸡的仆人，叫陈稳。

    陈稳是养鸡高手，他在陈家不远处，有一处宅院，那里是专门养鸡的地方。为了让他能安心养好鸡，陈大常每月给他的薪水很高。

    陈稳确实很稳，养鸡没出现问题，那些公鸡母鸡他都精心喂养，一个个都膘肥体壮，毛色鲜亮。但是，这几天陈稳发现，鸡圈里的鸡好像不太对劲，他们似乎受了惊吓，一个个眼珠子中满是惊恐。

    莫非是有偷鸡贼来过？陈稳这么一想，马上就去数一数鸡的数量。这一数不要紧，他发现了不对劲，鸡圈里少了两只母鸡，一只公鸡，还有一只鸡似乎受了点伤，身上一处的毛都掉光了。

    通过受伤的鸡，陈稳推测，这偷鸡贼只怕不是人，应该是狐狸或者黄鼠狼，又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不把这个偷鸡贼抓到的话，以后鸡还会少，到时候主人骂自己不说，恐怕自己也没法干这个活，更拿不到这么高的薪水了。

    想到这里，陈稳攥紧了拳头，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抓住偷鸡贼！

    于是，陈稳晚上看过鸡之后，就吹灭灯火，躲在鸡圈角落，然后暗中观察。到了二更之后，他听到房顶上有了动静，很快，从房顶上下来了两只黄色的东西，像是大老鼠，尾巴粗长。陈稳认得，那是黄鼠狼，黄鼠狼爱吃鸡，而且是捉鸡偷鸡的高手。再强壮的公鸡，一旦被黄鼠狼咬住脖子，也会失去反抗能力。

    眼看着两只黄鼠狼要进入鸡圈了，陈稳抄起提前准备好的大棍，猛地向黄鼠狼砸过去。

    但是，黄鼠狼很狡猾，听到身后有风声后，不仅不害怕，反而在鸡圈里绕着圈跑了两圈，那些鸡受到了惊吓，纷纷飞起来，或者跳起来，陈稳的视线被干扰到，一时看不到黄鼠狼去了哪里。

    那两只黄鼠狼趁乱各自咬住一只大公鸡的脖子，然后三步并作两步，直接把两只大公鸡给叼走了。它们虽然拖着一只比自己大很多的鸡，但是速度依旧很快，出了鸡圈后，还回头看了陈稳一眼，似乎在说“小样儿，跟爷斗，你行吗”。

    陈稳大怒，但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黄鼠狼拖走了大公鸡，气得他跺脚破口大骂。

    当然，人还是很聪明的，陈稳一看硬的不行就来软的，武的不行就来文的，白天没事的时候，他做了一个机关。这个机关，一头上面挂着公鸡，一旦黄鼠狼偷吃了公鸡，又或者扒拉拖拽公鸡，机关就会自动触发，然后从天而降一个大铁罩子。

    做好了机关后，到了晚上，陈稳把机关放在鸡圈外面，黄鼠狼的必经之地。然后自己躲在一边，继续看着。

    第一天晚上，黄鼠狼没来；第二天晚上，黄鼠狼还没来。到了第三天晚上，黄鼠狼又出现了，这一次，居然有五只黄鼠狼，领头的一只很大，比肥猫还大。后面还有四只黄鼠狼，个头小，似乎是他的妻妾。

    没走多会儿，五只黄鼠狼看到了机关绳上的公鸡。

    后面一只黄鼠狼说：“这公鸡好肥啊，咱们弄下来，大伙儿分着吃。”另外三只小个子的黄鼠狼也都认同，说分着吃这只公鸡。

    领头的大黄鼠狼转头说：“说你们没见识，你们还不信。你们不想一想，这只公鸡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没在鸡圈里呢？它身上为什么有绳子？不是很奇怪吗？如果你们多出来几次，就会知道，这是人类设计的圈套，只要咱们去拉这只公鸡，就会被捉住。”

    后面几个黄鼠狼一听，顿时吃惊，吓得就要走。

    领头的黄鼠狼说：“不过，你们老公我，对这些机关都了然于胸了，就算被抓，我也能安全逃走。看着啊，我给你们弄这只肥鸡，到时候你们叼着鸡就跑，别管我就行了。我晚一点回去，再给你们带一只肥鸡。”

    几个黄鼠狼听到后，都直点头。

    陈稳在暗中看到几个黄鼠狼叽哩哇啦地，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他等得有些着急了，但还是继续等着。

    此时，那只大黄鼠狼猛地跳起来，然后咬住公鸡身上的绳子，又往下一拉，绳子被他咬断了，果然机关触发，一个大铁罩子从天上落下来。就在这一刹那，大黄鼠狼把下落的公鸡踢了出去。一个黄鼠狼接住，咬着公鸡的脖子后，回头看一眼大黄鼠狼，然后带着其余三只黄鼠狼走了。

    铁罩子落地，大黄鼠狼果然被罩在了里面。

    陈稳大喜，马上拿出大钳子，然后夹住了铁罩子下面的大黄鼠狼。大黄鼠狼被夹住后，忽然开口说人话：“这位大哥，求求你放了我吧？我只是饿了，想吃一只鸡而已。”

    黄鼠狼居然开口说话了？陈稳大骇，但手依然没松开。

    “你偷吃了我的鸡，这样下去，你会害了我的。我如果被老爷赶走，还怎么活？既然你不想让我活着，那我也就不让你活着！”陈稳也很愤怒，气冲冲地说着。

    黄鼠狼继续求饶，说了很多好听的话，但是陈稳还是不肯饶恕他。

    黄鼠狼怒了，说：“呵呵，你以为这样我就怕你了吗？我就是死，也不会放过你的！来来来，你有能耐就摔死我吧，我谅你也没几分力气，恐怕也摔不死我！”

    “你一个小东西，我还摔不死你？不用这铁钳子，我一只手就能把你摔成肉泥，你信不信？偷了我的鸡，你还不服气，那你去死吧！”

    陈稳果然一只手抓住了黄鼠狼，然后握紧它的脖子，狠狠地摔倒了地上。结果，黄鼠狼落在地上后，不仅没受伤，反而消失了！陈稳一看，顿时张大了嘴巴，惊得说不出话来。

    陈稳万万想不到，这个黄鼠狼来头不简单。

    这只黄鼠狼已经修行两千年了，躲过几次雷劫、风劫和火劫，经过他的不懈努力，他修炼出了遁地术。只要他的身体接触到土地，就可以钻入到土地下面，还可以在地下自由行走。即便他被打成重伤，只要还有一口气，接触到地面就能钻入地下，满血复活。

    也正因为黄鼠狼有这个本领，所以他才敢大胆地偷鸡，不怕落入圈套中。

    刚才落地后，黄鼠狼怎么不遁地走呢？因为巧了，那一片地方正好铺了石板，所以他无法遁地，故而他才使出激将法，让陈稳摔他，只有这样，他才能逃走。

    那为什么偷鸡后，黄鼠狼不用遁地术呢？因为他的遁地术只能自己用，一旦带上别的东西，那就无法遁地了。

    从那以后，黄鼠狼经常来报复陈稳。

    陈稳睡着了，它就到陈稳跟前，拧他眼皮，还猛然在他耳边喊“赶快起来啊，有人偷鸡了”。陈稳活活给吓醒了，有几次都差点崩溃。还有的时候，黄鼠狼则会趁着陈稳睡着后，薅他头发，扭它耳朵，无故把灯熄灭或者点着，又或者，黄鼠狼会用石头、瓦片攻击陈稳。

    陈稳受不了了，对黄鼠狼说：“我错了，你饶了我吧，以后你别再伤害我了，我养鸡守鸡，这是我的责任，我不能任由你来偷鸡，不然主人也饶不了我。当然，我知道你也要活下去，可是你可以去捉老鼠，去捉野鸡啊。就算你要到人家偷鸡，也不能总是到我家来偷鸡啊！”

    黄鼠狼在地下，笑着说：“捉老鼠，打野鸡太费劲了，跑一晚上也未必能抓到一只。你家的鸡都肥，还好看，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啊！要怪的话，就只能怪啊！”

    陈稳生气，说：“你都会遁地术了，看准了野鸡，然后从地下慢慢地靠近，一口咬住不就行了吗？还有那老鼠，你可以在地下随意捕捉啊，有那么费劲吗？”

    黄鼠狼又笑了，说：“野鸡战斗力高，很麻烦，有时候没能一口咬住它们脖子，它们就会飞起来，然后用利爪猛蹬，我们就算不被开肠破肚，也会摔下来摔死。还有那地老鼠，且不说一个个瘦小，就算很肥，也不如你养的鸡肉多肥美啊。”

    陈稳大怒，不再说话，心中已经想好了计策。

    这一次，他把鸡圈周围都铺上了石块、石板和石砖，连同自己屋里周围都铺了，只在床边留下一小片地方，用以让黄鼠狼出没。

    然后挖了地下机关，只要黄鼠狼从无石块的那片地出来，出发机关后，那片地方马上就会掉下一片石块，覆盖住土。

    就这样，陈稳布置好了机关。晚上，他对着地下大骂——他知道地下黄鼠狼能听到，骂黄鼠狼缺德，不给人留活路，自己要把鸡都放在屋里养着，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不让黄鼠狼偷走一只。

    黄鼠狼果然生气，它仗着遁地术，也不怕陈稳，还要来欺负陈稳。这十几天来，他每天除了偷鸡，就是欺负陈稳，他认为陈稳已经没本事了，只能任由自己欺负，地上铺石头也不过是防备自己而已。

    果然，没多会儿黄鼠狼又来了，它从无石块的地方出来，又要来拔陈稳腿上的毛。不料它刚跳到床上，周围的机关启动了，落下一片石头，正好覆盖住了那片土地。这一下，屋里所有地方都铺了石片，黄鼠狼再也不能用遁地术了。

    黄鼠狼有些慌了，它还是薅了一把陈稳的腿毛，然后才想着找路出去。

    但是，已经晚了，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出去，陈稳拿出藏好的大钳子，原来夹住黄鼠狼。黄鼠狼上蹿下跳，它身体小，速度快，很灵活，但是力气有限，很快他就累了，呼呼喘气。陈稳不让他休息，继续追赶，终于在天亮时，黄鼠狼精疲力尽后，抓住了他。

    这一次，陈稳学乖了，拿着黄鼠狼去请教高人，如何处理。

    一位道士发现后，说：“这只黄鼠狼修行千年，还会遁地术，如果直接处理，很难处死，但是，既然炼成了遁地术，金克木，木克土，把它放在两块木头之间，绑住后放油锅里烹，你就会现出原形，还会皮烂肉焦，对不对？独目龙？”

    说完后，道士看着黄鼠狼。

    黄鼠狼大骇，马上磕头认错。他确实只有一只眼，因此自号“独目龙”。道士不仅知道他是独目龙，还知道什么办法能杀掉他，确实厉害。

    “好好修行，不可伤人害人，回到自己的世界吧，不然终究难逃一死。”道士说完后，转身离开了。

    黄鼠狼身上的钳子自动解开，它冲着陈稳低头认错，然后离开了。从此以后，黄鼠狼再也没有来偷鸡吃。

 第14章 老道士斩妖除魔

    在武当山上，有一位老神仙，叫青丘子，也有人称他为青丘先生。青丘先生游历天下多年，许多人都见过，但是，没人知道他到底多少岁了，有人说他超过三百岁，还有人说过超过五百岁。

    嘉靖年间，有一位王书生，他喜欢道术，经常去名山之中，寻访老神仙，学习他们的方术，博采几家之长，还一直想着可以成仙得道，然后归隐。

    这一年秋天，王书生出去玩，经过一处山谷偏僻处，看到风景不错，于是他一直往前走，欣赏沿途风景，不知不觉走了几十里路。

    又看了一会儿，王书生注意到，在前面的悬崖流水边上，有一个洞口，附近有水流，有鲜花，有香草，有怪石，还有许多荆棘杂草，似乎是人迹所从未到的地方。王书生想去看看，又不敢，他准备离开。巧了，这时候洞口里传来了鼾声。

    如果没有人，怎么可能有鼾声传出来呢？

    王书生带着好奇心，披荆斩棘，来到了洞口，悄悄一看，只见里面有一位白发白胡须的老爷子，正在枕着石头睡觉。他鼾声如雷，状貌奇古，身上的衣服、鞋子，旁边的拐杖、包袱，看起来都不像人间所有。

    王书生猜测，这老爷子估计是神仙，于是站在一边，静静地守候。

    很快，老爷子醒过来了，一看旁边有个人，有些惊奇。王书生趁机跪拜，施礼，老爷子问他怎么能到这里。王书生就把自己看风景，听到呼噜声，然后又披荆斩棘进来的事都说了。

    老爷子似乎跟高兴，拿出胡麻饭给他吃，还说：“世上人们不相信有神仙，你能冒险到这里，也算是孺子可教啊！你可知道，你的七世祖是王重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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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书生说：“我父母很早就去世了，亲族也没什么人，所以不知道祖先有哪些人，希望老神仙告诉我。”

    老爷子哈哈大笑，说：“实话告诉你，我就是王重阳！你小子，既然喜欢道术，想做神仙，那么明年八月十五的时候，你到西蜀琵琶峰下等我，我今天没有空。今天，我和太微殿（天帝的宫殿之一）的一些神仙，在这里相聚，天上的骑卫马上就要来了，你是一个凡夫俗子，身上还有浊气，不能在这里，不然的话会被神仙惩罚，赶紧从旧路回去，再晚的话，神仙的坐骑，猛虎龙狮就会吃了你。”

    王书生给老爷子磕了头，然后慢慢走了。

    没走多远，只听到云端有管乐之音，隐隐然还看到了七彩祥云，祥云之上有猛虎、青龙、狮子等猛兽，猛兽的背上面还坐着人。王书生心想，自己的七世祖果然没有骗自己，这些神仙真的下界来了。

    随即，王书生一路不停，直奔家去。到家以后，他多方打听，终于知道，自己的七世祖真是王重阳。后来，王重阳羽化登仙，飞到天上就不见了。王书生正是王重阳的嫡派子孙，严格来说是云孙。

    这几天来，王书生觉得奇怪，就是自己不饿了，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肚子从不咕咕叫，只是偶尔喝些水。更神奇的是，他觉得自己似乎还年轻了一些。王书生觉得，应该是在洞里，七世祖王重阳的胡麻饭，让他有了如此神奇的体质。

    转眼到了第二年八月初十，王书生早已安排好家人，他带着行李，然后渡江而下，去西蜀琵琶峰下。

    不过，他并不知道琵琶峰在哪里，问了船夫，船夫也说不知道。问船中同行的伙伴，大家也都说不知道。王书生着急，辗转反侧，寝食难安，但也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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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两天，船里的一位伙伴在看书吟诗，诗中正好有琵琶峰。王书生大喜，马上问琵琶峰在哪里。伙伴看了看注释，说：“琵琶峰就是巫山十二峰之一，前面就要到巫山了，王兄，祝你好运呀。”

    王书生狂喜，感谢了伙伴。

    很快，到了巫山，王书生马上告诉船夫，靠边停下，自己要下去。他和其他伙伴告辞后，上了岸，去找琵琶峰了。

    进了巫山，王书生又一路问人，终于在八月十四晚上到了琵琶峰峰顶。他露宿在峰顶上，等候七世祖王重阳的到来。

    天亮的时候，王书生看到，云端有一位神仙，骑着仙鹤缓缓降落。仔细一看，那位老神仙正是去年看到的白胡须老爷子，也就是他的七世祖王重阳。

    还没等王重阳落地，王书生就已经磕头行礼了。王重阳看到他后，捋着胡须大笑，说：“这孩子很好啊，很好，是个有心人，看来的确是想成仙得道啊！不过，我仔细看过了，你的骨骼还不成，因此和仙缘还啊隔着一层，所以，你这辈子不能成仙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王书生大为沮丧，顿时瘫坐在地上，像是一个泄了气的皮球。

    王重阳看着他，继续说：“小子，不要丧气嘛。虽然你这辈子成不了神仙，不过你可以学剑仙之术，学成之后，这辈子可以游戏人间。不过，我不是你的师父，没法教你剑仙之术，你去武当山找青丘先生，他会把本领都传授给你的！”

    王书生燃起了一些希望，拜谢了七世祖，然后又问：“不知道青丘先生在武当山什么峰上？希望您能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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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重阳说：“青丘先生就在六株松的茅草庵下面，你快去找他吧。”

    于是，王书生又下了琵琶峰，出了巫山，然后到江水边找了一条船，往湖北出发了。过了两个晚上，船到达江陵，很快他又到了襄阳的武当山之下。他背着包裹，沿着台阶往上爬。天黑以后，王书生才看到六棵松树，下面果然有一个茅草庵。

    茅草庵只有几间屋宽，周围环境不错，王书生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儿，出来一个童子，请王书生进去。王书生略微一施礼，进了茅草庵，然后看到了端坐在树上的青丘先生。

    王书生看着青丘先生，发现他秀发庞眉，但却坐在树上，感觉很奇怪。而这时候，青丘先生开口了：“是你祖上王重阳让你来这里的吗？”

    王书生点了点头，又跪下磕头施礼。

    青丘先生让他去沐浴，沐浴之后又让他到后堂做事。后堂里有有一个炼药的大鼎，鼎高六尺，宽约二尺，周围都封住了，鼎下面烧着紫色的火，冒着紫色的光，十分耀眼，连外面的树林都要被照亮了。

    青丘先生给王书生下了命令，让他负责给药鼎添加柴火和木炭，不能让火断了，还不能擅自离开。

    每天白天的时候，会有一位玉女拿着竹筒来，并把竹筒里的药膏倒在大鼎里。然后，玉女还会拿着大棒，搅动药鼎，似乎要把里面搅动均匀。每次玉女搅动药鼎的时候，里面都会有霹雳的声音，如同响雷。

    到了晚上，会有金童过来，也是拿住竹筒，竹筒里有药膏，金童像玉女一样，把药膏投在药鼎里，然后用大棒搅拌均匀。搅拌的时候，药鼎里依旧会发出霹雳声音。

    后堂之中，一共有两个玉女，两个金童，大家轮番工作，从不缺席。唯独王书生自己，守着药鼎，一刻不离。青丘先生似乎知道他不会饥饿，因此也不给他送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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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回，王书生忍不住了，问玉女，这药鼎里是什么，玉女笑而不答。没想到，青丘先生知道了，大怒，要赶走王书生，金童和玉女都跪下来求情，青丘先生饶过了王书生，吓得王书生以后再也不敢问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药鼎的时间到了，青丘先生倒出其中的金色液体，足足有六百多斤。他把金液分为两份，然后放在两个药鼎里继续离析，最后只取到七八斤的金液。

    青丘先生把这七八斤金液放到大磐石上锻打，昼夜不停，慢慢地，那些金液冷却、变薄，成了铁片一样的东西。

    青丘先生选择甲午、丙午两个阳日干，然后把铁片打造出六把剑，然后挂在悬崖之上，让瀑布的水激荡在剑上，让剑吸收山川日月的精华。这样过了一个月，本来刚硬的剑慢慢变得柔软，还给六把剑都取了名字。

    青丘先生选择其中一把宝剑，赠送给王书生，不过，不是直接交给他，而是让金童玉女，打开王书生的后脑勺，然后把剑放入其中。王书生并不害怕，他知道祖上不会害自己，也知道神仙不会要他的命，因此他一点也不怕，也不觉得痛苦。

    宝剑放在王书生脑袋里之后，青丘先生又让他静心七日，然后才把剑术都传授给他。

    之后，青丘先生又把其余四把剑给了金童玉女，每人一把，自己留了一把，然后让王书生下山，去青城山中修行。临别之前，他还告诫王书生，无故不能乱用宝剑，更不能做恶，不然会遭天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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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青城山上住了一年，王书生利用神剑，除掉一头虎精，一条巨蟒，还有一只大犬怪，当地百姓纷纷奉他为神明。

    虎精凶悍，修炼超过千年，吃了当地不少人，王书生用御剑术，把神剑分出七七四十九把剑，然后全力攻击虎精的左眼，这才除掉虎精。

    巨蟒极大，宽六尺，长四五丈，神剑竟然砍不动其身上的蛇鳞。王书生把神剑传入巨蟒腹中，然后意念动神力，把神剑无限变大，最终把巨蟒肚子胀爆了。

    大犬怪是二郎神哮天犬的心魔，巨齿獠牙，一口吞掉半个山头。王书生以神剑之利，连断大犬怪四个犬牙，八个小牙——虽说是小牙，可每个小牙也有三尺长，挫其锋芒，再加上二郎神出手，这才压制哮天犬的心魔。

    一年之后，王书生回到武当山，找到六株松下茅草庵，发现那里早已人去屋空。他问山中道士，道士则说青丘先生离开一年了。

    后来，王书生在荆南看到青丘先生，于是从此跟着青丘先生，游历天下，降妖除魔。再过几年，就没人看到他们了

 第15章 美人除奸 故事二

    金阊有一位年轻人，叫张子伦，已经成家了，妻子叫严氏，夫妻二人为了谋生，在闹市开了一间杂货铺。闹市后面是个胡同，两口子就在后面胡同租了房子，搬家住下了。

    胡同里的房子很大，三间正房，还有四间厢房，墙外还有三间客房。

    在墙里边，只有张子伦的妻子严氏，以及十二岁的儿子住着。为了照顾妻子的生活，张子伦又雇了一位年轻的寡妇，给妻子做帮手，做伴儿。

    一、引狼入室

    在店铺里，有一位老伙计，已经五十多岁了。每次严氏做了饭，都要拿着到外面，给伙计和丈夫吃。老伙计看老板很忙，很辛苦，就让老板再找个仆人，专门负责外面的事情，免得老板和老板娘忙活。

    张子伦觉得有理，就准备找个仆人。

    接下来的几天，老伙计发现，店铺周围每天都有人打扫，很干净，也很整洁。他暗中观察，发现是一位少年所为。于是，在少年又一次打扫店铺时，伙计出来，问他为何这么做，有什么企图。

    少年笑了笑，说：“我是南方人，落魄在这里，白天我为别人做点事情糊口，晚上我就在你家店铺的走廊下休息。睡在了这里，你们不知道，但是我心中不安，所以做点事情，也算是报答你们了。些许小事，不用在意，又何必问呢？”

    老伙计觉得，这孩子不错，就向张子伦推荐。

    张子伦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这少年倒也不错，又辛勤，又能干，不怕吃苦，最重要的是，他似乎知道自己的心思，总是让自己很满意，于是就留下了少年。少年正式到店铺里后，果然很勤快，各种活儿都抢着干，大家对他都很满意。

    没人知道，这个少年什么来头。不到半年，少年就跟严氏身边的寡妇混熟，并暗地里私通了。当然，也有人知道这事儿，不过没人说而已。

    时间久了，少年对寡妇没多少兴趣了，他开始把目光瞄向严氏。没错，严氏的儿子虽然十二岁了，但是她还没有三十岁，算是“徐娘未老，风韵极致”。

    二、狼子兽行

    这一日，张子伦要去通州买货，他叮嘱了少年，住在门口的客房里，守住家的大门。而严氏、儿子以及那个寡妇，依旧住在正房里。

    三更的时候，孩子已经睡着了，严氏和寡妇还在做女红。

    此时，忽然传来敲门的声音。寡妇去开门，外面正是少年，他拿着刀，闯入进来，二话不说，进来就抱着严氏，说：“跟我快活，如果你不顺从我，我就杀了你和你的儿子！”

    严氏大骇，连忙转头对旁边的寡妇说：“姐姐，快救救我啊！”

    寡妇忽然笑了，说：“你不知道吧，我和他是一家人呢。反正主人也不在这里，你一定也寂寞了吧？所以，我让他来满足你呢！”

    严氏这才知道，原来这两人早已经狼狈为奸了，现在是合起伙来谋害自己呢！她略一思忖，知道自己不是对手，马上假装想通了，转怒为喜，对少年说：“你真对我有情义吗？可是，我孩子在这里，不方便啊，被看见了多不好？他如果说出去了，咱们就暴露了，也就没法长相厮守了。这样吧，你到西厢房里等我，我收拾一下衣服被子就过去，如何？”

    寡妇和少年四目相对，笑了，说：“嘿嘿，还真是很精细呢。好，这样最好不过了。”

    于是，寡妇先抱着被子、枕头，到了西厢房里。少年心想，这严氏不过是一弱女子，应该翻不起大浪，于是他也放心去了西厢房里。

    等两人走后，严氏马上脱了外面的宽大的衣服，然后换上了短小合身的衣服，这样的话，她方便心动。严氏换好衣服，关了门，然后悄悄来到了西厢房里。

    三、巧用美人计

    少年一看，觉得严氏没有食言，很高兴，他等不及了，直接过来抱着严氏，还说：“美人儿，没想到你真来了，哈哈哈，快来让我解解渴。”

    严氏笑了笑，推开了他，说：“我刚才还说你为人精细呢，怎么今天怎么鲁莽呢？其实啊，这种事我一直不愿意说，今天索性告诉你吧。其实，我相公不行，我一直不满意，后来不知道他从哪里弄了一瓶药酒来，每次他喝下之后，都像换了个人，特别厉害，所向披靡。要不，咱们喝点助助兴？”

    少年很高兴，说：“我一直听说你家里有好酒，只是从来没喝过，仰慕已久，原来有这般功效，难怪说是好酒。今晚我就尝尝，试一试效果如何。”

    严氏一听，拉着寡妇去了一间屋里，找到了酒，然后和寡妇取来，又弄了一些果子菜肴，三人一起坐下，准备好好品尝。

    三人先是来了个同举杯，然后严氏就一直劝寡妇和少年喝酒。寡妇有心试试效果，喝了几杯。而为了让少年多喝一些，严氏一直抛媚眼，使出各种媚术，还任由少年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装作很开心的样子。

    很快，少年喝醉了，他自己把衣服脱了，然后仰卧在床上，嘴里念叨着说：“来来来，快来，让我试试效果如何。正好我现在有兴致，不要再耽误了。”

    严氏站起来，冲寡妇看了一眼，说：“我先和他快活一番，等我完事了，我再换你怎么样？你在这里，我有些……有些放不开。”说完，她又脸红了。

    寡妇自然懂，嘿嘿一笑，然后离开了。

    四、怒杀恶狼

    确定寡妇离开后，严氏找到了少年的那把刀，然后又在他眼前晃了一晃，确认少年喝醉了。这样，她才能放心动手。

    于是，她拿着刀，猛地刺入到少年的肚子上。少年痛地大叫一声，忽然坐起来，想要反抗。严氏一看，趁机拔出刀又一刀劈在了少年的脑门上。她虽然年轻漂亮，但不是千金小姐，从小干活，因此力气还算大。

    这一下，少年死了，往后一倒，在床上挣扎了几下，再也不动了。

    寡妇在旁边的屋子里，听到了动静，她还以为两人在大战呢，也动了心，披上衣服，过来敲门，笑着说：“你们俩的动静也太大了，死鬼还叫得那么大声，真有那么厉害吗？要是邻居们听到，岂不是糟糕吗？”

    严氏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正犹豫呢，寡妇又说：“快开门啊，我要观战。”

    严氏下了决心，她把刀从少年脑袋上拔出来，然后藏在背后，嘴里回应着“好”，然后悄悄开了门。

    寡妇进来后，到床边一看有很多血，少年已经死了，吓得要叫。此时，严氏拿着刀，一刀砍中寡妇的后脑勺。寡妇哼都没哼一声，倒在床上，死了。

    严氏一看两人都死了，第一次杀人的她，难免紧张、害怕，她定了定心，脱下身上的血衣，然后锁上门，平复心情，回到自己房间，看着儿子没有醒，放了心。慢慢地，她累了，躺下睡着了。

    五、自首认罪

    次日早上，严氏叫来老伙计，说：“昨天晚上，那个仆人（少年）和姐姐（寡妇）跑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偷走钱财。你快找人，把当家的请回来，我要和他商量一下这件事，看看要不要报官。”

    老伙计一听，问严氏怎么回事，严氏含糊带过去。然后，老伙计请了人到通州，把张子伦喊了回来。

    张子伦回来后，夜深人静，严氏才把少年和寡妇私通，又试图来玷污自己，被自己杀掉的事，都一一说了。

    听完之后，张子伦都惊呆了。

    严氏说：“相公，你得去官府自首，有罪的话，妾身自会承担。这事儿瞒不得，如果被人发现了，那就成了故意杀人。到时候，就算我认罪，恐怕你也要落个包庇的罪。”

    张子伦听到后，觉得妻子说得对，于是天亮后他就到衙门里认罪。

    官府的人来验了尸体，确定被杀原因，随后审问张子伦和严氏。严氏并不害怕，把两人的情况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整个过程，严氏不卑不亢，理直气壮，官员们听了后，都觉得不可思议。

    但是，官员不敢确认，就往上报，上面的人继续来审问严氏。严氏依旧如此，她据理力争，细节都说了出来，承认自己杀人，也表示愿意承担罪名和责任。

    六、无罪释放

    后来，官员们一致认定，严氏没有撒谎，她确实杀了少年和寡妇，但是在自己安全、名节遭到威胁的情况下，不得已而为之。按照相关法律，严氏没有罪。于是，他们不但把严氏和张子伦无罪释放，还嘉奖严氏智勇双全。

    因为当时的法律规定：妇女拒奸杀人之案，审有确据登时杀死者，无论所杀系强奸、调奸罪人，均予勿论。

    就是说，女性在被强暴时，如果因为反抗而杀了施暴者，或者杀了协助施暴的人，那么她都是无罪的，没有任何罪名，不用承担任何责任。

    所以，严氏虽然杀了少年和寡妇，但因为她受到了威胁，乃是在反抗时杀人，所以她没有罪名，也不用坐牢或者抵命。

    后来，官员为了表彰严氏的行为，还特意打造匾额送到张子伦家中。老百姓听说了这件事后，无不称赞严氏有胆色，有智慧。

 第16章 狮子王

    贵州有一人叫尹廷洽，八月十六日早上，他起来给土地神上香行礼祭拜。祭拜了土地神之后，他就开始出门，打算办些事。

    出了门，看到两位穿着黑色衣服的人，似乎是衙役。两个衙役也不客气，一把把尹廷洽推倒，然后用绳子套在他脖子上，跟牵小狗一样，把他牵走了。

    尹廷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回头看的时候，分明发现地上还有一个自己。

    正在惊恐时，只见土地神出来了，拦住两个衙役，问他们为何抓人。衙役拿出随身带着的文书，上面写着“尹廷洽”三个字。看来，他们是奉命抓捕。

    土地神不再说什么，跟着他们一起走。

    走了一里多路，路边有酒店，土地神就喊两个衙役一起喝酒，他请客。吃饭喝酒时候，土地神趁机对尹廷洽说：“他们抓错了人，放心，我会保护你的！如果路上遇到神佛，你就大声喊冤，我能保你脱灾！”

    吃饭后，四人继续出发，大约走了半日的路，来到一处地方，这里风波浩渺，一望无际。

    衙役说：“这里是银海，必须要到深夜才能过去，我们先在这里歇息吧。”然后，两个衙役就斥责土地神，让他赶紧离开。

    土地神笑着说：“我跟他是好友，不能不送，这样吧，到了前面我就不再送了。”

    正说话呢，天际忽然旌旗蔽空，彩云飘来，还有很多人，似乎是侍从。土地神赶紧对尹廷洽说：“这是去拜见天帝的神仙，他们朝见天帝后回来了。看到他们后，你就喊冤！”

    很快，天上一位神仙靠近了。尹廷洽看到云车中有一位神仙，看起来相貌狰狞，目带金光，脸有二尺多宽。他赶紧大声喊冤，连喊好几声。

    那位神仙停了下来，问尹廷洽，有什么冤。尹廷洽说自己没坐过坏事，却被衙役抓来了。

    神仙问他有没有名字，衙役有没有文书，尹廷洽说有。神仙很不高兴，说：“既然有你名字，那就是按令抓你，根本不冤啊！”

    此时，土地神赶紧过来，跪着说：“上神，这里有疑点，是小神让他喊冤的！”

    神仙问了什么疑点，土地神说：“我是他家那一片的土地神，他家谁出生，做了什么事，应该什么时候死，我都有记录，然后再报给东岳大帝，一直都是如此。尹廷洽初生时，东岳大帝的文书写明，他阳寿是七十二岁，如今，他还没有五十岁，又没接到东岳大帝的阳寿已尽文书，怎么能忽然被带到这里呢？所以，这里面有冤情。”

    神仙听了后，犹豫着说：“这不是我分内之事，不过人命关天，你这个小神都能用心，我也不能不管。不过，这里到东岳大帝府来回太慢了，得从天府发文到那里，才能最快！”于是，他叫来身边一人，口述：“写个文书，上面就说民间尹廷洽被勾魂有可疑之处，希望天府下令到东岳大帝府，到银海查办，急急！”

    那人取了一张纸，写了之后，神仙盖了印，然后那人交给金甲神，去天府了。

    神仙又转换银海之神，很快来了一位穿着绣袍的小神过来，对神仙施礼。神仙让他守护尹廷洽的魂魄，等待东岳大帝来查。说完后，神仙不见了。

    尹廷洽问土地神，面阔二尺的大神仙是谁。

    土地神说：“他是西天的神，号称狮子大王。”

    正说着，银海之神告诉土地神：“你把尹廷洽带到暗处坐，不要让夜风吹他，我去迎接天神，叫你们时，你们再出来。”

    尹廷洽和土地神顺着河岸走，发现一个破船，于是两人就趴在破船里。

    很快，传来人说话马嘶鸣的声音，还有吹号敲鼓的声音。随即，银海之神带着前面拿文书的金甲神，到了岸上空阔的地方，等待东岳大帝。

    须臾，海面上几十匹不同的坐骑从水面飞奔而来。有龙，有虎，有几头大象，还有几十匹天马。土地神和尹廷洽趴着，继续观看。

    很快，那几十匹坐骑上的人都下来了，有穿着花袍子的人，有戴着乌纱帽的人，他们站在上位，其余四人穿着一样的服饰，应该是小吏，在下位站着，还是十几名武士，其余都是容貌凶恶之辈，像是庙里的牛鬼马面。

    戴乌纱帽的神仙问了银海之神，银海之神说完后，叫了尹廷洽和土地神。两人赶紧出来，又把之前的话说了。

    乌纱帽神仙听完后，大怒，问两个衙役在哪里。

    两个衙役已经跑了，乌纱帽神仙哼了一声，说：“妖行一周，也不过只能跑一千里，鬼行一周，也只有五百里。四值功曹、四方神，可合力抓捕！”

    四个小神拿出类似计时的工具，算出了衙役逃跑的时间，推测出了距离。四个小神拿出小镜子，照着四方，很快飞走。少时，两个衙役就被带回来了，那个小神说：“在三百里外，枯槐树树洞里抓到！”

    两个衙役赶紧磕头，说：“我们是奉命抓捕，如果出差错了，跟我们也没关系啊！”

    乌纱帽神仙说：“既然跟你们无关，为何逃跑？”

    “看到狮子大王驾到，周围一行大神也都是佛光，土地神是个神仙，也有阳气；尹廷洽虽然死了，还没有过阴界，也可以近佛光。我们是地府的小鬼，怎么敢近佛光呢？因此只能逃跑！”

    “既然如此，还是得到地府一趟，这两个小鬼确实不知道什么。”

    很快，众神到了地府，十殿阎君、地藏王菩萨、酆都大帝都来迎接。随后，地府高层和众神分两边坐着，然后开始审案。

    很快，一个小鬼绑着一个小吏进入大堂，小吏磕头；随即，有一个两个小鬼抓到小吏，抱着文卷进去。尹廷洽远远看去，好像有他叔叔尹信，听声音也是。

    酆都大帝示意阎罗王，阎罗王让崔判官查阅文卷，过了半天，崔判官扔下来一册，让前面的小吏拿给后面小吏看。后面的小吏一看，更加怕了，不断磕头求饶。殿内小神一声呵斥，随即几个鬼卒抓住前面小吏，打了四十大板，后面的小吏更惨，打了八十大板。

    随即，几个小鬼领着上面批下的朱单文书，然后剥了后面小吏的衣服帽子，锁着脖子，直接牵出去。

    经过尹廷洽旁边时，尹廷洽一看，这个小吏正是他叔叔。他喊了叔叔，叔叔看了他，满脸愧疚。他问鬼卒要去哪里，鬼卒说发往烈火地狱让他受罪。

    前面穿着花袍的神仙，说道：“本案已经查明，阴司所勾尹廷洽的魂魄，的确不对。被勾魂的人应该是尹廷治（注意，治和洽字很像），尹廷治是尹信的亲儿子。尹信在阴间做小吏，他儿子尹廷治生前作孽，地府查明，勾其魂魄。尹信利用职权，偷偷改了他儿子的名字，改成了他侄子尹廷洽。尹廷洽，你可以回阳了。为了弥补过失，给你增寿一年。切记，好好做人。”

    随即，乌纱帽官员又对土地神说：“你这番举动很好，救了好人，查出了坏人。只是，你不该直接跟狮子大王说，害得我们都有失察之过。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们还得写检查，你带尹廷洽回阳间吧。”

    土地神和尹廷洽谢了之后，赶紧出来。金甲神恭喜他们，随即抱怨道，自己还得等候，说不定还得写材料。

    两人懒得听他抱怨，直接出来了。出来后，发现这里不是之前的路，但这里的城市跟人间一样。尹廷洽想喝水吃饭，但是土地神不许。

    出了城之后，两人又走了几里路，上了一座高山，看到一处地方，有一人躺在地上，好几个人围着他哭。尹廷洽看着那人，觉得眼熟，问土地神是谁。土地神大喝一声：“还没醒悟啊，走你！”

    土地神一脚把尹廷洽踹了下去，尹廷洽吓得大叫一声，醒来一看，自己身边围着几个人，都在哭泣。原来，家人以为他死了，正哭着呢。这时候他恍然大悟，原来刚才看到的人，就是自己尸体。

    想起来地府的事，尹廷洽赶紧去看哥哥尹廷治，他本来病好了，但忽然死了。家人不知道什么原因，只有尹廷洽知道。

    从那以后，尹廷洽更加虔诚地供奉土地神，他也不敢做亏心事，后来果然活到七十三岁去世。

    这个故事，出自清代袁枚的《子不语》，是很明显的讽刺故事。

    衙役也罢，小吏也罢，都代表当时朝廷下面，害人的小吏。他们利用职权之便，随意陷害别人，瞒上欺下。这一次，尹廷洽若不是土地神的保护，恐怕也会成为冤屈鬼，被害死了。

    西方神佛中，没有狮子大王，但作者却写了一个狮子大王，为何？因为狮子代表的就是公正威严，所以很多衙门门口就是两头石狮子。

    这故事中，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说明。

    比如，尹廷洽叔叔害人的事，难道就这么一例吗？恐怕未必，他这一次能陷害自己的亲侄子，说不定之前就害过其他亲人。至于陌生人，那肯定更不会客气了，他肯定做过，这不是第一次。但是，地府和天神都没有追究，为何？怕牵连自己呗。

    还有，天神、地府的人没有检讨自己失察之罪（你瞧，人命关天的案子，他们仅仅是失察之罪），反而怪罪土地神越级报告。可是，底层人如果不是被逼急了，谁会越级告状呢？

    还有金甲神，负责传送文书，也很关键。可他却抱怨自己不能及时下班，似乎想要点好处，真是讽刺。

    所以，这一篇故事，值得反复阅读

 第17章 极色少年

    永州有一位太守，为官清廉，深受当地百姓的尊敬。太守身边有一位童子，叫柳其儿，已经十七岁了，很淘气，很聪明，相貌也很俊秀。太守很喜欢这个童子，觉得他是可造之材，经常教他认字，让他读书。

    柳其儿不喜欢读书，太守屡次责备他，但柳其儿还是不肯读书，他宁愿就做了仆人，一辈子这样，做个仆人，被人看不起。

    太守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恨铁不成钢，一怒之下，就让柳其儿去看守书房。每天规定他必须看十页书，写一百个字，还让他就在那里睡觉。至于一人三餐，太守则派人给他送过去。

    柳其儿知道太守为自己好，像个父亲一样。所以，他一开始虽然抵触，后来他慢慢也就接受了。但是，他依旧不上进，不用心练字、看书，不用做事，好在这里不用看人脸色，倒也轻松有趣。没过几天，柳其儿又开始想女人，觉得这里没人，要是有个女人在，他一定很快活。

    夏天的时候，书房里很热，柳其儿就不在屋里睡觉了，他把床铺搬到外面，到外面睡。当地没啥蚊子，柳其儿为了凉快，就脱了衣服裤子，盖着很薄的被子睡觉。

    这一天晚上，柳其儿依旧到外面睡觉，脱了衣服，看着月色。

    看着看着，他发现屋檐下多了一点光，慢慢地，那光越来越大，最后居然大如鸡蛋，在空中飘着，看起来颇有些诡异。柳其儿仔细一看，发现居然是萤火虫，个头很大。

    很快，又出现五六个萤火虫，每个萤火虫发出来的光，都有鸡蛋那么大。柳其儿看得清楚，心中还想，这里和自己家那里真是不一样，不仅土地不一样，气候不一样，连萤火虫也不一样。

    五六个萤火虫绕着柳其儿飞着，倒也没有什么。

    看了一会儿，柳其儿困了，盖了纱布一样的薄被，慢慢地睡着了。睡了不知道多久，柳其儿醒了，他觉得肚子上有什么东西。睁眼一看飞，发现是一个萤火虫在他肚子上，还继续往下爬呢。

    柳其儿一看，笑着说：“你这小虫子，怎么也有这种流氓心思呢？去去去。”

    说着，柳其儿伸出手，打算把萤火虫弹开。但是，萤火虫惊觉到了，立马飞走了。柳其儿盖着薄被子，继续睡觉。

    又过了一会儿，柳其儿又觉得好像有人来了，还拉开了他的被子。他睡得正香，懒得睁眼看，因为他知道，这里没人来，也就没睁眼看，继续睡着。但是，那人似乎并没有放弃，继续掀开了被子，然后一只手伸入到被子中，抚摸着柳其儿身体。

    柳其儿觉得，那手很丝滑，很嫩，很温柔，他想睁开眼看看，但不知道怎么了，就是睁不开眼，或者说不想睁开眼，所以就继续暗中享受。

    很快，那人手停下了，她脱去了衣服，整个人都趴在柳其儿身上，然后不断游走，如同一条鲇鱼。过了很久，那个女人才离去。

    那个女人离去后，柳其儿才醒过来，他觉得很诡异，很舒服。他擦了擦身体，继续睡了。次日，睡到快中午，他还觉得累，慢慢起来了，也没看书，更没有写字练字。吃了午饭后，就想着快一些天黑，这样他又能体验昨晚的快乐了。

    当然，柳其儿怕别人知道，也没有跟送饭的仆人说。

    到了晚上，柳其儿修饰了一下面容，特意洗了个澡，然后又躺在昨晚的位置，准备睡觉。当然，这一次他无心睡眠了，闭上眼睛，等着那个女人来呢。

    三更天的时候，果然，那个少女又来了。她还是和昨晚一样，先是掀开被子一角，然后用纤纤玉指，在柳其儿身上摩挲。等差不多了，她就钻入到被窝里，像个泥鳅鲇鱼一样，在柳其儿身上游走。

    柳其儿睁开了眼睛，掀起来被子，看到被子里的少女，十分美丽，如同月宫仙女一样。他大喜，激动地起来，要抱着少女。少女却有些害羞，想着挣开。

    柳其儿笑着说：“既然你主动到这里找我，和我快活，怎么现在又想跑呢？别跑了，咱们一起快活啊！”

    少女听了后，羞红了脸，不再挣扎，任由柳其儿上下其手。柳其儿也不客气，很快就征服了少女。天快亮的时候，少女离开了。柳其儿以为她怕人看到，并不在意，也没想到她其实不是人。

    从那以后，每天少女都来，每次都是三更的时候来，五更的时候离开。就这样，过去了五个月，没有人知道。

    在这期间，柳其儿一直在问少女，她的姓名、家庭等。但是，少女要么不说，要么闪烁其词，要么就是说时机未到，还不能说。

    又过了几天，柳其儿又问少女同样的问题。

    这次，少女不隐瞒了，说：“妾身可以告诉你实话，只是，请你不要害怕就行。”

    柳其儿隐然觉得不妙，但还是装作没事，让少女快说。

    少女说：“妾身是姚氏，父亲是前朝太守，曾经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他呀其实是个贪官，贪污了不少银子。当时，妾身还小，才十六岁。父亲为了巴结高官，就让妾身嫁给一个大员，作为他的第七房小妾。那个大员已经快七十岁了，身体也不行。妾身抑郁，不久就死了。因为我生前喜欢梨花，所以死前跟母亲说，把我埋在这里的梨花树下。”

    柳其儿一听说少女已经死了，而且距今为止，起码也有上百年了。他不由得害怕，冷汗直流，想跑，但是腿肚子直打哆嗦。

    少女也不管他，继续说：“因为我父亲贪污钱财，间接害死了许多百姓，所以父亲死后受罚，连妾身也受到牵连。天帝把我贬在此地，一百年不许投胎转世。即便要投胎，也要找个替死鬼。正好，你来了。”

    柳其儿大骇，问道：“你是，你找我就是要做替死鬼吗？”

    少女笑了，说：“不然呢？找替死鬼要找品行恶劣者。你不肯受太守的教诲，不认真读书，不好好练字，每天脑子里只想着污秽之事。连一只萤火虫落在肚子上，都觉得它是个女人，在勾搭你，嘿嘿，你这样的人，能做什么好人？”

    柳其儿再也忍不了了，本来还在流冷汗，此刻忽然生出一股勇气，拿着枕头就打少女。少女一看，瞬间不见了。

    柳其儿一口气跑到外面，拍了很多人的门，惊动了太守，太守还以为出了盗贼，亲自带兵来抓。柳其儿吓得厉害，不小心撞到了太守，太守让他别惊慌，好好说话。柳其儿惊魂甫定，断断续续把遇到少女的事说了。

    太守一听，让人给柳其儿吃了一些安神的丹砂，又让人拿了衣服裤子给他穿上。

    次日早上，太守让人把附近的梨花树都挖了一遍，终于在一棵梨花树下，挖到了女尸。女尸容貌不变，还穿着前朝人的衣服。太守叫人把女尸送到郊外，直接焚烧，然后又简单安葬了。

    柳其儿却生病了，虽然太守请医生给他看病，但是却没有治好。柳其儿越来病越重，一个月后，他终于撑不住了，只剩下一口气，眼瞅着要死了。

    临死前，他梦到少女来了，少女谢了他，说：“多谢公子，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就是小人，我就知道，你会让人把我的尸体挖出来烧掉。所以我故意跟你说，我的尸体埋在梨花树下。因为，只有焚烧尸体，我才能真正投胎转世，哈哈哈哈。”

    第二天下午，柳其儿死了。太守看了看说：“孺子不可教也。

 第18章 恶神饕鬄

    雷州有一片地方，山水交错，这里有一个村子，叫自求村。这个村子很奇怪，跟中原百姓不太一样，无论是衣食住行，还是其他方面。

    自求村的村民，每年十一月份的时候，就会刨地，地地里能挖出不同颜色的鸡。这些鸡只要烤到半熟的时候，就会直接吃了。只要吃过这些鸡肉，到了夏天秋天的时候，半夜的时候就会消失了，不知道什么缘故。

    每年都是这样，但没人知道具体原因。

    不知道某一年，有一位外国人漂洋过海，经过自求村附近的大海，因为遇到了大风浪，所以他的船被吹得触礁了。这个外国人没办法，只好带着一些淡水和药箱，上了岸，一路走到雷州自求村里。

    外国人饿了，看到了自求村的村民，就想要食物吃。好在这家伙会说中国话，因此交流起来倒也没啥障碍。

    这个外国人说，他来自中国以外的国家，他的家乡叫玛斯罗村，他本人叫斯罗。自求村的村民问他，会做些什么事情。斯罗说他擅长降妖除魔，也懂一些医理，还会抓药。

    村民不信，觉得他是要骗钱骗东西吃。斯罗就说，不信的话可以当场验证。

    正好村里有一位年轻人中了瘴气毒，村民就让斯罗来处理。斯罗叽哩哇啦说了一堆，然后拿出药给中毒的年轻人吃，吃过后，年轻人果然好了。年轻人捡回一条命，大喜，热情招待斯罗。

    斯罗看了看他家里，问他家里人去哪了。

    年轻人听到后，忽然很伤心，说：“今年夏秋之际，我父亲在席子上，离奇失踪了，只剩下断裂的手指和头发。我想，他应该被妖怪抓走吃了吧，唉！”

    斯罗叹了气，说：“唉，年轻丧父，确实很悲哀啊！这个妖怪，不能不除掉。我要住在你家屋里，等待这个妖怪到来，然后除掉它。”

    就这样，斯罗在年轻人家住下了，他不是骗吃骗住，他确实是诚心帮忙。不过，三个月过去了，一直没能等到怪物到来。

    一天晚上，三更时分，本来晴朗的天空忽然刮起了狂风，下了暴雨。外面出现一个大脚，到了屋檐底下。斯罗在屋里休息，屏息凝视。

    那个大脚，不算太大，看起来像是大龙的前足，弯弯曲曲，上面还有鳞片。但是，转眼之间，前足变得很大，比马车大船还要大，它的脚指头，就像是巨大的锥子一样，十分锐利。而且，那巨足并不静止，一直在腾挪跳跃，似乎在寻找时机。

    很快，巨足踢开了石头垒成的院墙，似乎要进来。

    斯罗胆子很大，他背着洋枪，悄悄出去，靠近了巨足，抬头一看，看不清怪物是什么样，只觉得它的腿起码有一两丈高，至于身躯，那就更大了。

    怪物两腿之间，被什么东西包住了，看来这玩意也知道遮羞。然后，从怪物的遮羞布里，突然两个小人儿，顺着巨足滑下来，进了屋里。

    斯罗一看，这两小人似乎没有攻击性，也赶紧进屋里。

    小人给斯罗做了动作，应该是施礼，然后说：“我们是饕餮神门下的人，饕餮神在这里种下十万个雷子（前面提到的不同颜色的鸡，可能是因为鸡能打鸣，像是打雷，所以叫雷子），打算用这些雷子打鸣，发号施令，吓唬那些凤凰、麒麟，以及低等神仙，然后哦再用雷子做成美食，请一些高等仙人享用。但是，那些雷子却被自求村的村民挖去吃了。饕餮神大怒，因此开始降罪于民，按照他们户籍来要，凡是吃过雷子的村民，都被抓走了再不给钱，连他们孩子、家人都要抓。我们也是听令办事，因此不敢违背。”

    斯罗听了后，大概懂了，他问：“那些被抓去的村民，被杀了吗？还是说，被流放到其他地方了呢？”

    小人说：“饕餮神有令，让他们到海屋里，不杀了他们，但是要一直关着他们。如果，这些人的家人，献出金银宝贝，我们两人再说一些好听的话，就可以放了他们。如果他们不肯回来，就封他们为雷子官，保护雷子。不过嘛，我们两也不白忙活，也要一点点好处哟。”

    随后，小人拿出一个帖子，给斯罗看。斯罗一看，上面都是各家各户、父子姓名，今天应该是到这个年轻人家了，所以他们才会过来。

    “给你们一些钱，这没什么，只是，饕餮神如此贪财残忍，我岂能忍得了它？”

    “饕餮神虽然贪了很多钱，但它吃喝很多，又要贿赂上面的灵官，也要花很多钱，所以他才会让我们下来，多弄一些钱。不然就抓人，吓唬他们。”

    斯罗很生气，他来到中国，学习很多，医药是一方面，降妖除魔也是一方面。他记得凌虚道长传给他的《禁贪狼咒》，于是念诵不已，两个小人果然被制服了，磕头如捣蒜，说：“原来是道长在此，请饶了我们吧，只要少许钱，我们就能放过这些人家人，把他们的父辈都放回来。”

    斯罗大喜，说：“我看你们从饕餮神的腿上下来，它的腿很大，我看不清它全貌，如何能看到完整的它呢？”

    “饕餮神欺负弱小，害怕强人，如果想看到它的庐山真面目，只要藐视它，不用害怕它，然后用芦管看，就能看到了。”

    斯罗听了后，折了芦苇，掐断两头，然后借着芦管一看，发现饕餮神并没有刚才看到的那么大，它看起来比正常人还小一些，打扮像是个统帅，左右都有侍卫，有许多人在它身边、或者脚下，不断吹它的皮毛，因此看起来就显得膨胀、巨大了。

    看了一会，斯罗说：“我让这家主人的儿子，稍微行贿你们，如何？”

    两小人一听，赶紧磕头谢了，说：“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回复上命，不至于受罚了！”

    于是，两小人拿着帖子，又顺着饕餮的巨足，爬到了裤腿里。转眼间，他们不见了，巨足也不见了。

    天亮以后，斯罗打开门，发现天上掉下一个巨大的蚕茧，落地后，他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个男人，大约四五十岁。推测的话，这个男人应该就是年轻人的父亲了。他刚睡醒，起来后蚕茧不见了。

    斯罗让他烧一些金银锡箔，男人怪怪地看着他，只顾去找东西吃。斯罗无奈，只能自己掏钱，烧了一些。他又问海屋之事，男人却懵懂无知，似乎完全不知道。

    斯罗想了一下，恍然大悟，以前师父告诉过他：“巨鬼的尿液，一般会化为水，看起来清净，有人不懂，就会喝下去。一旦喝下，他们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难道，他也是这样吗？”

    他按照师父的话，拿出古铜剑，一剑刺向男人的后脑勺，果然流出了很多污水、黑水。这一下，男人才彻底清醒过来。

    男人谢过了斯罗，说：“我不应该挖地里的彩色鸡吃啊，吃了之后，就被巨人捉到海边沙地，差点被埋在那里。如今，家里有人行贿，我才得以回来，可是啊，那些回不来的人，比彩色鸡还多啊！”

    斯罗顿时绝望了，说：“饕餮神并不大，只因为身边多了吹捧之人，导致他很有权势，足以吓得百姓臣服，任由他欺辱。在他上面还有灵官，灵官上面，还有天官，天官之上还有谁呢？我也对付不了那么多啊！”

    他背上药箱子，挎着洋枪，垂头丧气离开了。

    自求村的村民，只有年轻人和他父亲逃脱，他们变卖家产，带着钱离开了。其他的村民，依旧深受饕餮之苦。

    这篇故事，是清朝后期一位文人所写，故事很犀利，就是讽刺了彼时的清王朝，贪官酷吏害人，百姓遭殃的情况。这里的外国人，似乎是比喻当时一部分文人的想法，他们试图学习外国的经验，挽救中国，可惜不能成。

    而饕餮就是小官，两小人就是小吏，自求村象征老百姓，他们自食其力，勤勤恳恳，却无法避免被贪官恶吏剥削、压榨的悲苦命运。

 第19章 娼妓成佛

    山东有一位女娼，叫月儿，她很年轻，也很漂亮，在当地是第一大美女。月儿长大以后，就成了妓女，没人知道为什么，可能和她经历有关。

    十六岁那年，月儿出门玩耍，由于她太漂亮，平时就有不少人惦记。这次出来，有一位叫阿楠的无赖就开始跟踪她，又去骚扰她，不断和她说话，还动手动脚。

    其实阿楠认识月儿，只是他不务正业，游手好闲，月儿不太喜欢他。

    此时，月儿害怕，想拒绝，就加快脚步，到前面的一个尼姑庵里躲避。她以为，这座庵里有尼姑，阿楠就不敢放肆了。不料，这个尼姑庵已经废了，根本没人。于是，阿楠更加大胆了，他按住月儿手脚，开始非礼。

    月儿大声嚎叫，但没人听到，虽然她竭力抵抗，但终究还是没能避免悲剧。就这样，月儿被阿楠所玷污。

    事后，月儿呵斥阿楠，说：“你怎么能如此对我？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大胆追求我，这样不好吗？如果你肯到我家，拜见我的母亲（妓院老鸨子），说明心意，难道我们就不能好好在一起吗？明天，就去我家，咱们会好的。”

    但是，阿楠疑惑，不敢去，还怕被打。

    几天之后，月儿坐着轿子出门，路上遇到了阿楠，然后她拉着阿楠回家。阿楠挣脱不得，只能跟着月儿回家。到家以后，月儿就痛骂阿楠，还打了他几巴掌，又是怨他，又是恨他，又有些舍不得他。

    阿楠认错，流泪，终于博得了月儿的原谅，就这样，两人关系变好了，经常来往。

    很快，老鸨子知道了，她知道阿楠没钱，就不希望月儿和阿楠交往，耽误她赚钱。鸨母找到月儿，让她找个有钱人嫁了，月儿不肯。鸨母大怒，把月儿直接软禁了，不许她出去，更不许阿楠进来。

    妓院的东边，有一处大宅子，主人是一位大官，姓徐，据说是都御史。都御史有个儿子，不肯学习，经常逃课，出去喝花酒，吃喝玩乐，都御史为此伤透了脑筋。

    这一天，都御史的儿子徐公子又从私塾里跑了，都御史知道后大怒，拿起棍子就打，打了几下他怕打死，不再打儿子，直接把儿子赶走了，还把儿子身上的钱夺了下来。

    徐公子吃不到饭，喝不到水，又气又饿又累又没办法，走了几步，到了妓院门口坐着大哭。

    月儿听到后，一边说“是谁在外面哭泣”，一边开门。看到徐公子后，她问怎么回事。徐公子不好意思说，只是哭着。月儿认得他，心中同情，于是搂着他的脖子，带他进屋里了。

    进屋以后，月儿对鸨母说：“阿母，你不是一直让我做摇钱树吗？呶，现在摇钱树来了。徐公子可是都御史的公子，算是天上人了。如今他可能和家人不和，因此哭泣。如果阿母照顾他，日后公子才华被人发掘，做了大官，那么阿母就值得了，我也可以报答母亲了。”

    鸨母觉得有道理，让公子住在别院里，请人给他治伤。

    徐公子被父亲打得厉害，身上伤口都烂了，发出一股臭味。月儿亲自用清水给他清洗伤口，挤出淤血，甚至用嘴把里面的淤血吸出来。徐公子大为感动，平日里他看不起月儿这样的女人，没想到人家却如此对自己，于是他拜了三拜，作为感谢。

    等徐公子伤好了，月儿就开始督促他念书。

    徐公子一来感恩，二来也是要和父亲赌气，因此刻苦读书。月儿每天监督，像个严厉的先生一样，不读六个时辰，都不让徐公子休息。到了晚上，月儿就像妻子一样服侍徐公子，变着花样，徐公子十分快活，读书更用功了。

    阿楠知道后，很嫉妒，带着一帮小混混，夜里到了妓院，一脚踹开门，冲进了屋里，然后就开始扬言要打人。

    鸨母一看，吓跑了。

    月儿听到动静后，大声对阿楠说：“你要做什么？你如果敢伤了徐公子一根汗毛，我就算打不过你，也要让自己的血溅到你身上。”说完后，她拿着剪刀，对着阿楠，又放在自己的脖子上。

    阿楠真的害怕了，不敢上前，那些小混混也不敢动。

    此时，月儿又说：“你赶紧走，明天，我们去老地方见面！”

    阿楠狠狠地走了，小混混也都跟着走了。

    次日，月儿独自去了那个尼姑庵里，阿楠已经在等她。

    月儿叹气说：“我哪里对不起你呢？我之所以不能让阿母开心，就是因为想和你一起，但你又没钱，阿母自然不能答应。我对你的心意不变，如果不信，过一段时间你就知道了。”

    阿楠和她发了誓言，然后才握手洒泪离别。

    后来，徐公子去考试，月儿典当了自己的首饰，换了一些钱给他。很快，考试结束，喜帖送来，徐公子考中了进士。他亲自跪拜，谢了月儿，月儿扶起来他，然后请了鼓乐，把徐公子送到家中。

    都御史得知儿子中了功名，又听说了月儿的故事，大喜，要让月儿做自己儿媳妇。但是，月儿却拒绝了。

    都御史不解，月儿笑着说：“我只是红尘女子，身份卑微，不是令郎绝配，传出去有损名声，或者阻碍公子仕途。这种话，以后再也不要说了。”

    都御史一听，觉得有道理，后来派人送给月儿和鸨母一千两银子。

    鸨母本来还生气，怪月儿迂腐，一看这么多钱，马上换了表情，连夸女儿好本事。然后，鸨母又说自己替乖女儿保存钱，把月儿的一千两银子也都要过去了。

    月儿找到阿楠，让他娶自己。阿楠却说自己没钱，月儿给了他一些钱，但阿楠还是没来，此事最终不了了之。

    经过徐公子的事情后，月儿名声传了出去，许多人并不介意她的身份，争相来提亲，其中还有一些豪门士族，但月儿都看不上。

    当地有一人叫陆升，是宋部郎的仆人，自己做媒，要娶月儿。月儿与之聊天，然后很爽快地答应了。就这样，月儿嫁给了陆升。

    宋部郎看到月儿后，跟她聊了许多，月儿不好拒绝，只是微笑。结果宋部郎误会了，还以为月儿可以勾搭，于是就找借口，让陆升去福建送信，自己夜里到了月儿家。月儿不便拒绝，只好接待。

    后来，陆升回来，听说了这件事，问月儿和宋部郎做了什么，月儿实话实说，两人很清白，虽然宋部郎有那个意思，但月儿没答应。

    陆升不信，怒骂月儿，还打她，甚至用针放月儿大腿上，吓唬她，最后还把她吊起来，打了几鞭子。

    几天后，月儿把这事告诉宋部郎，希望他批评一下陆升，不要多疑。结果，宋部郎有些嫉妒陆升，马上叫人诬陷陆升，说他偷窃。县令知道宋部郎的意思，毒打陆升，陆升脚面的皮肉都没了。

    月儿万万想不到，结果会这样，她又去求宋部郎，不要折磨自己的丈夫。但宋部郎不肯，关门不见她。月儿无奈，只能在宋部郎家门口哭泣。

    宋部郎怕别人看到，事情闹大，只好让她进屋，劝慰了一番。

    月儿哭着说：“我只是希望大人稍微责骂一下我夫君，让他不要如此多疑，可没让大人如此下毒手啊！如果我夫君死了，我又怎么能独活呢？”

    宋部郎还是不肯，他觉得，只有弄死陆升，月儿死了心，自己才有机会霸占月儿。月儿看出来了，因此不再抱有希望，擦干眼泪离开了。

    阿楠又来了，问月儿怎么回事，月儿把丈夫被宋部郎陷害的事说了。

    阿楠一听，大喜，说：“他如此虐待你，死了才好，干什么还救他？”

    月儿气得打阿楠，说：“宋部郎支走我夫君，然后夜里到我家，说着不三不四的话，一味地调戏，我碍于面子和夫君的前途，不得不忍受。我夫君听说后，发怒不是很正常吗？虽然他打我很过分，我也希望他受到惩罚，但他罪不至死啊！”

    说完后，月儿又哭了。

    阿楠气愤愤地说：“哭有什么用？这时候，谁能帮你，还不是我？！”

    半夜，阿楠带着匕首，翻过了宋部郎家的外墙，悄悄靠近宋部郎的卧室，趁着他熟睡，杀了他割了头，然后拿给月儿看。

    月儿一看，大叫一声，昏了过去。

    阿楠去自首了，县令抓着陆升，不知道怎么办，他也知道宋部郎在诬陷陆升，此时宋部郎既然死了，他也就放了陆升。

    月儿来看望阿楠，陆升因为感恩，也来看望他，还花钱打点关系，要救阿楠。月儿却认为，阿楠虽然好意帮自己，但杀宋部郎也不对，气得和陆升吵了一架，回到鸨母那里去了。

    徐公子娶了妻子后，妻子因病去世，他又成了孤家寡人。徐公子想娶她，但是月儿拒绝了。后来，陆升找来，靠着徐公子父亲的关系，救了阿楠。此时，三个男人都想娶月儿，但月儿都拒绝了。

    后来，月儿剪掉了青丝，在当初阿楠侵犯她的尼姑庵里出家了。

    尼姑庵经过修缮，已经比往日壮观多了，庵里有一位师父，她很喜欢月儿，认为月儿是佛种，日后可以成佛。那些尼姑知道月儿的风流事，都笑话师父，说她没眼光。对啊，这样风流女子，跟几个男人纠缠不清，怎么会是佛种呢？

    慢慢地，徐公子来了，月儿和他在禅房里做了夫妻；后来，陆升也来，月儿也和他做夫妻；阿楠来了，月儿依旧和他做夫妻。

    尼姑们听说后，纷纷指责，还告诉师父，但师父却只是一笑，并不责备月儿。那些尼姑很不高兴，她们跟外面的人说，月儿秽乱尼姑庵，得赶出去。于是，尼姑和父老乡亲都来指责月儿。

    月儿得知后，大怒，师父却忽然说：“欢喜佛，你还不归位吗？”

    月儿一听，在屋里忽然从窗户跳出来，站在台阶下，一动不动。大家一看，觉得奇怪，上前拍了拍后，发现月儿已经浑身僵硬了。

    师父又开口说：“欢喜佛归位了，诸位不知，月儿乃是欢喜佛再世，一生风流，但却无恶意，只要救人。”

    大家一听，纷纷下拜，月儿尸体忽然化为一阵青烟，向天上飞去。人们看到，月儿已经成神，在空中拈花微笑，终于慢慢不见了。

    后来，人们为月儿修建了庙宇，雕塑了她的样子，放在庙里供奉，塑像的额头上，就题着“欢喜佛”三个大字。

    备注：佛家典籍中，记载过许多佛和菩萨等，有锁骨菩萨，有欢喜佛等等。其中，欢喜佛的行为，就类似于月儿，表面是女娼，和数个甚至更多男子有关系，但本身并不坏。据说，这是一种修行方法，也是为了普度众生。

    所以，月儿的行为，不能用常人的伦理道德去衡量、评价，作者赞美的是她的善良、博爱，而不是秽乱。

 第20章 绳艺侠女

    浙江嘉善有一位书生，叫周鉴，去城里考试，租住在张氏家中。

    张氏是一位寡妇，丈夫已经去世了，她有一位女儿，叫莲娘，还有一位婢女叫秋霞。莲娘和秋霞都会针线活儿，家里的开销全指望她们俩。因为她们可以替别人做针线活，挣一些钱。

    莲娘还有一位叔叔，号称出林虎，这家伙很有力气，曾经吧门口的两个巨大狮子挟在肋下，奔走如风。

    出林虎是张氏丈夫的弟弟，他还没成家，因此和嫂子等人住在一起，分开居住。又因为他强横粗暴，力大无穷，无人敢惹，就连张氏、莲娘都怕出林虎。

    周鉴住下后，考过了试。他看中了莲娘，想要娶她。他委托婢女秋霞，跟张氏表明心意。张氏一听，很高兴，认为周鉴是大家族人，说不定将来还能考中进士做官，自己能和他攀上亲戚，以后就不愁生活了。

    只是，张氏很担心，自己的小叔子出林虎很无赖，要想嫁女儿，还得过他这一关。

    这时候，周鉴接到了家里的书信，说母亲病重。他来不及跟出林虎商量娶莲娘的事，急匆匆就要回家。

    张氏担心夜长梦多，在周鉴临走前，送了一块沉香玉佩给他，说：“这是我女儿莲娘小时候玩的东西，现在，我把它送给你，权当定情物，以后忙完了家里事，就快回来，不要让我们苦等。”

    周鉴接过了玉佩，答应了张氏。

    到家以后，周鉴母亲没能撑住，已经去世了。

    再说张氏，他把嫁女的事情跟出林虎商量，出林虎果然不答应。张氏屡次跟他商量，都不行。张氏又生气又没办法，最后抑郁而亡。

    周鉴在家里忙完了母亲的丧事，得知考试没能考中，正好浙江有一位大官说让他做幕僚，于是他就去了浙江，顺便去看看张氏一家。

    到了张氏家，婢女对他说：“莲姐姐一直在等你，只是出林虎是个好利之徒，如果你想娶莲姐姐，恐怕得多花一些贿赂出林虎，这样才可以。”

    正好出林虎过来了，一看到周鉴，大怒，说：“你这个穷措大（贫穷的读书人），跟我们家有什么关系？为何直接到我家里来？我侄女莲娘，除非有一千两白银，否则我不会把她嫁给你！”

    说完后，出林虎瞪着周鉴，扬起拳头，吓得周鉴赶紧走了。

    到了夜里，周鉴把船停在石门县地界，他气自己没用，打不过出林虎，因此也睡不着。

    没多会儿，一条船靠近，和周鉴雇佣的船并排停放岸边。当时不少地方闹饥荒，很多人在水面上劫掠过往客人。周鉴担心来者不善，因此就问对方是何人。

    船上的船夫听到后，说：“我们这里是劈竹铅的人。”

    原来，城南三十里外，有一处地方叫逻水，那里远近有五十几户人家，一共有四种姓氏，分别是董、姚、徐和沈。这四姓人家都熟悉绳技，他们身轻如燕，迅捷如猴，舞起绳子来落英缤纷，十分美观。其中，董氏的女子，还会拳脚功夫，十分厉害。

    绳技对于这四姓人家来说，是不外传的秘密，为了怕别人偷学，他们甚至还有一套自己的语言，类似于江湖黑话。比如，唱歌叫华轩，拨阮（阮是一种乐器，这里是弹奏乐器的意思）叫嘈姑，荡秋千叫仙劳，登高杆叫仙轻等。

    这里，船夫说“劈竹”，也是这种话，意思是船里面是会绳技的人。

    周鉴不懂，反而更加怀疑了，因此侧耳倾听。起初，船中有哭泣的声音，慢慢就不见了。就在寂静中，忽然有人喊了三次“蕙姐”，然后又听到有人惊呼“蕙姐割腿晕倒了！”随即又絮絮叨叨说了很久，听不太清，到半夜才停止。

    早晨起来，周鉴看到对面船上有一位女子，大约二十出头，头发蓬松，脸上泪痕还没干。

    周鉴好奇，又不好直接问，只好假意伸伸懒腰，大声说：“哎呀，昨晚太吵了，根本没睡着，感觉十分疲惫啊！”

    那女子听到后，敛衽施礼，道歉说：“昨晚因为妾身的缘故，导致公子没能好好睡觉，打扰了！”

    “昨夜哭泣的人，就是姑娘吗？为何如此伤心？”

    “妾身是逻水董氏之女，蕙娘便是，自幼学习绳技，跟着母亲在吴越一带游走。现在，我母亲病重，因此我才哭泣。”

    “难道没看郎中吃药吗？”

    “郎中看了，说是我母亲太虚弱，需要人参、茯苓等补一补。可是我没有钱，想着古人说割肉疗亲（古人认为，割身上的肉给亲人吃，可以治病，有很多例子，当然这不值得提倡哈，是一种极端的尽孝方式），我就想割腿肉给母亲吃，结果痛得晕倒。”

    周鉴一听，顿时想起昨夜有人喊“蕙姐割腿晕倒”。他心中不忍，可是自己也没多少钱，只能尽力，拿了几十两银子给蕙娘。

    蕙娘谢过了他，说：“公子真是慷慨之士，只是，妾身不是那些卖笑的女人，因此请教公子姓名，希望将来能报答公子。”

    周鉴就把自己的姓名、家乡说了，然后两人告别。

    周鉴做了幕僚，深得信任，后来那个官员被抓入狱，周鉴被牵连，也在狱中。

    几天后，狱卒说有一位女子来看望周鉴。周鉴怀疑，一看发现是蕙娘。蕙娘说：“公子没有家室，不如我带公子逃走，如何？”

    周鉴说：“可以是可以，只是你办不到啊！”

    蕙娘抓住周鉴的手，一拍他的手杻（一种刑具，能拷住双手，类似于手铐），手杻自动打开了。

    周鉴一看，大喜，又说：“我本来就没有罪，过几天应该就能出狱了。你既然有如此神力，我想请你帮个忙，如何？你知道出林虎吗？”

    “听说过，他厉害，号称万人敌。”

    “他的侄女叫莲娘，曾被其母许配给我。莲娘记得旧约，想和我一起，但是出林虎却不肯，姑娘能帮我吗？如果可以，我愿意倾囊帮助姑娘。”

    蕙娘有些犹豫，问道：“她家还有别人吗？”

    “还有一位婢女，叫秋霞。”

    “这事儿倒也不难，只是没有的书信，她恐怕不相信我。”

    于是，周鉴把张氏给他的玉佩拿出来，交给蕙娘。蕙娘告辞后，去找莲娘。快到莲娘家时，她看到彩色轿子出来，还有乐队，一拥而去。难道，莲娘已经被迫嫁人了吗？

    蕙娘赶紧进屋，看到婢女在后面哭。婢女问蕙娘是谁，蕙娘知道她是秋霞，问道：“现在，出林虎在哪里？”

    秋霞指了指后面的屋子，蕙娘说：“我是董蕙娘，这次来是为了替周公子接莲娘。”说完，她拿出那块玉佩，给秋霞看。

    秋霞认得，不再怀疑，顿足说：“哎呀，莲姐姐被出林虎所逼，被嫁给副镇府了（官职）！”

    “是她自愿吗？”

    “不是，我家小姐恨不得一死了之，只是没办法而已！”

    脚步声传来，秋霞小声说一句“出林虎来了”。转眼间，蕙娘凌空一跃，飞出去跳到墙外面去了。出林虎昂头挺胸走来，没察觉到。

    出林虎走后，蕙娘又跳进来，说：“我已经想到办法了。莲娘走之前，留下什么东西没？”

    “她的梳妆台没动，很多东西呢！”

    两人一起到了莲娘卧室，看到一个金步摇（一种首饰，类似于钗子加坠饰，因为插在头上后，走一步就摇动一下，因此称为步摇），秋霞说：“这是镇府的聘礼，估计是催促化妆时，那些女人拉扯，因此被扯下来了。”

    蕙娘大喜，说：“好宝贝，有了这件东西，我就可以进入镇府了。”

    拿着金步摇，蕙娘直如镇府，看门人拦住她，蕙娘从容说：“我家老爷出林虎，叫我给小姐送金步摇来了！”

    果然，蕙娘进去了，镇府也不怀疑，让她服侍莲娘。蕙娘趁机拿出玉佩，表示周鉴的意思，莲娘哭得更伤心了。

    接下来，蕙娘说了办法，莲娘答应了。

    晚上，来庆贺的宾客散去，莲娘假意很高兴，不断劝镇府喝酒。镇府也很高兴，很快就喝醉了。莲娘大声喊他，弹琴魅惑，他都没醒。

    于是，蕙娘背着莲娘，飞了好几重院墙，然后到外面，驾驶小船，一路向杭州出发。到了杭州，周鉴已经出狱。

    周鉴看到莲娘，激动地感谢蕙娘。蕙娘却说：“公子先不要感谢，一会儿，你恐怕还得找我帮忙。”周鉴不懂，莲娘蕙娘笑了笑，也不解释。

    莲娘哭着说：“我虽然脱离了虎穴，但是秋霞还在家。她虽然是我婢女，但其实和我情深，比亲姐妹都好。如果秋霞活不了，那我也不会独活。”

    周鉴无奈，只好继续请蕙娘帮忙。蕙娘笑着说：“这就是我说的，你还要找我帮忙。不过，已经过去了几天，恐怕出现变故了，我先去看看情况，你们先拜堂成亲就好。”说完，她离开了。

    再说出林虎和镇府。镇府给了出林虎很多钱，因此出林虎才把侄女嫁给他。但是，莲娘逃走后，镇府不敢声张，只是逼着出林虎还钱。

    出林虎得了钱就去赌，已经输了大半，无法还钱，只能圈一片地方，和人比赛角力，以一百两银子为赌注。挑战者赢了的话，出林虎就给他一百两银子；输了的话，只要给出林虎五十两就行。

    蕙娘偷偷来到出林虎家，找到秋霞，他被出林虎派人软禁在屋里，不能出去。蕙娘想救她，但外面人多，万一打不过出了意外，就糟糕了。两人商量一下，得知出林虎设擂台，蕙娘觉得有办法了。

    次日，来到擂台上，蕙娘仔细观察。

    一位高大男子应声挑战，旁边的人说：“这是云中邓雄，曾经徒手跟老虎打架，不是他的话，估计也没人能打过出林虎。”

    邓雄上了擂台，直奔出林虎，出林虎假意退步，邓雄趁虚而入。到了擂台角落尽头，出林虎蹲下来，一招“横扫千军”，右腿一扫而过。邓雄“旱地拔葱”起来，没想到出林虎预料到了，起来后一招“黑虎掏心”，直接打在了邓雄的胸口。

    邓雄人如其名，十分雄壮，力气也很大，这一下他虽然中拳，但却没有倒，趁势拿住出林虎的两手手腕，脚蹬柱子，转一圈回到了擂台中心。这一招极妙，转劣势为优势，还化险为夷，连出林虎都觉得好。

    蕙娘看出来，邓雄受了伤，她一跃上台，让邓雄上台，说要单挑出林虎。邓雄有了台阶，趁机下去了。

    “如果我赢了，我不要银子，我只要你家的秋霞，可以吗？”蕙娘说。

    “自然可以，秋霞在我眼里，也就是一些银子而已，还不值一百两呢。你若赢得我，秋霞让你带走。”

    出林虎一招手，旁人的人把秋霞带出来，秋霞双手在后面，被反绑着，台下的人都看不到。

    围观者一看妙龄女子单挑壮汉，都很好奇，人越来越多。蕙娘一飞冲天，直扑出林虎，出林虎果然不简单，出掌护胸，与蕙娘四掌相交，蕙娘挡不住巨大的力量，借力飞起，足有两丈高，几乎要入云端了。

    蕙娘飞起两丈后，身上拿出绳子，舞动起来，然后脚点绳子，身子又向上飞起一丈有余，如同大鸟一般。众人看得目眩神驰，忍不住叫好。

    出林虎第一次看到如此轻功，忍不住抬头看。

    蕙娘早已料到这招，她身后挡住了阳光。落下时，她身后阳光照射，出林虎看不清，正用手放在眉头上搭凉棚时，蕙娘已经落下来，她伸出右脚脚尖，踢中了出林虎的下巴。出林虎没料到，被踢倒在地。

    出林虎想不明白，自己运气于身，护住周身要害，这弱女子怎么能把自己踢倒呢？难道她内功深厚，但她年纪小，看起来不应该啊！

    出林虎倒也说话算数，任由蕙娘带走了秋霞。

    走了几里路，来到岸边，进了周鉴的船里。蕙娘对周鉴说：“幸不辱命，秋霞已经救来了。我对公子报恩完毕，告辞了。”

    周鉴不肯，邀请她到自己家去，蕙娘不肯，还说：“公子，如果你对我还有情义，七天内到我家去，我们还可以见面。”

    说完后，蕙娘上了自己的船，船上船桨如飞，小船很快消失了。

    就这样，周鉴娶了莲娘和秋霞这对姐妹。三人很开心，在船上做夫妻，日子像逍遥自在。第六天，周鉴到逻水，打算去蕙娘家，但莲娘生了病，三天后才好。

    等他们再到蕙娘家时，只见她家门户萧条，一个老婆婆开了门。

    周鉴把自己和蕙娘的事说了，婆婆叹气说：“不知道小姐从哪里得到钱，帮夫人撑过去了，吃了人参茯苓，好起来了。只是，我家小姐回来后，右脚肿胀，据老身看来，她是把全身气都集中在脚上，这样才能踢倒别人，应该是和力士比斗，为了赢，只能如此。几天前，她吐血身亡，眼盯着门外，似乎在等人。”

    周鉴一听，大哭，又没有办法，只能多拿一些钱来，帮助蕙娘母亲。他亲自去祭拜了蕙娘的坟墓，为之立碑，上面写着“侠女董蕙娘之墓”。

    后来，他觉得自己没了母亲，莲娘和秋霞的母亲也去世了，于是把蕙娘母亲接到身边，当成亲母孝顺。

 第21章 穷是最难治的病

    武昌有一人，叫吴均，字平夫。很小的时候，吴均的父亲就去世了，后来，母亲也得了重病，撒手人寰。好在那时候，家里还有些钱，吴均娶了妻子。

    吴均把所有的精力都用来读书，他很聪明，也读了很多书，因此肚子里有很多学问。他家里的书，足足有两间屋子那么多。

    因为有才，很多人都乐意和吴均打交道，向他学习。因此，吴均也靠着嘴皮子，挣了一些钱养家。不过，他挣的钱并不多，所以，即便是跟很多人打交道，他也难免饿肚子，妻子也跟着他受罪。

    后来，因为在考试中，吴均用来许多冷门书籍里的偏僻知识，导致主考官阅卷人看不懂他的文章，于是他就因此被评了个不及格。

    考试失利以后，很多人觉得他并没有才华，于是不再和他来往。吴均颇为失意，还因此开始学会了抽烟。结果，又因为在书房抽烟，引燃了书籍，导致家里出现一场大火，所有东西都烧没了，房子也倒塌了。

    没了家，吴均只能和妻子带着仅有的破东西，搬到附近的破庙里住。

    妻子本来就嫌弃吴均穷，现在更是不满，天天不是唠叨就是骂吴均。虽然她没有离开，但由于天天骂，吴均也受不了。终于，吴均气得病倒了，他不吃不喝，奄奄一息，就等死了。

    恍惚之中，吴均看到父亲拄着拐杖，进了屋里，对他说：“你阳寿还没到头呢，赶紧治一治病吧，还会好起来的。”

    吴均哭着说：“儿子如此贫穷，一碗米都买不起，一顿饱饭都吃不上，哪里有钱去买药呢？再说了，我如此贫穷，就算有续命的方子，又没有摆脱贫穷的办法，与其活下来受罪，不如现在就死了呢！”

    父亲一听，皱了皱眉头，说：“唉，穷这种病，确实无法医治啊。不过，我知道财神府距离这里不远，如果去求财神的话，或许可以帮到你。”

    “财神府？在哪里，父亲快告诉我！”

    “是你不知道的地方，这样吧，我带你去吧。”说完后，吴父举手挥一挥，吴均已经在户外了，父亲就在前面。

    父亲在前面走着，吴均在后面跟着，路很曲折，而且越走越窄。到后来，小路仅能容得下一人宽，两人都不能并排走。

    走到一处，路更窄了。两边的溪水潺潺，因为有风，所以水面荡起波纹，看起来似乎是水面上刮起了风浪一样。父亲告诉吴均，这条路是名利途，只要到了名利途，就容易躲入到溪水中窒息，必须要小心。

    又走了几里路，来到一座山前，父亲指着说：：“山后面就是财神福地，你要翻过这座山，才能到那里。我年纪大了，不能再走了，也不能再爬上这么高的山了，你赶紧去吧。”

    吴均告别父亲，来到山脚下，他看到山上有一条小路，曲折坎坷，又窄又滑，十分危险。深呼吸一口气，吴均开始爬山，这里灌木丛很深，大树参天，遮天蔽日，虽然是白天，但在山路上走着，却感觉很阴暗。

    小路很滑，有时候吴均还得抓着两边的树枝、藤条才能爬上去，路上偶尔能看到猛兽、飞鸟的足迹，吴均很担心会有猛虎、毒蛇冲出来，一直提着心吊着胆。

    不知道过了多久，吴均终于爬到了山顶，他俯视着山后，只见那里是辽阔的平原大地，上面坐落着许多殿宇，连成一大片，仿佛皇宫一样华丽。看来，那里应该就是财神的府邸了，吴均多了希望，于是慢步下山。

    上山容易下山难，吴均费了很大力气才下山，等他好不容易到了平原上时，他几乎没了力气，只能坐在一棵大树下面休息。

    此时，迎面走来一人，骑着高头大马，看穿着很有钱，后面带着几人，也都骑着马，穿着华丽的衣服，一行人看起来十分有气势。

    等那人靠近后，吴均一看，居然是自己的好友陈僧照。可是，吴均明明记得，陈僧照已经去世了。

    陈僧照也看到了吴均，下了马，跟他聊了起来。陈僧照活着的时候，是个穷人，吴均带着好奇，问他近况。

    陈僧照说：“我家本来家徒四壁，还不如你家呢，这一点你是知道的。如今，我已经不再读书考功名，做了财神身边的小吏，负责文书，因此有了钱，才有今天的模样。”

    吴均一听，大喜，说：“兄弟我此番前来，正是为了有求于财神，你既然是财神的文书小吏，能帮忙说几句好听的话吗？”

    陈僧照就问了吴均的情况，吴均把自己的苦难经历说了。

    陈僧照听完后，叹气说：“你我其实差不多，平日里自以为是，觉得多学习多读书，富有才华就是富，因此看不起尘世间那些追财、爱财、贪财之人，甚至瞧不起财神。可惜，到最后，我们还是要想钱财屈服，真可谓是斯文扫地啊！”

    两人正在叹气，只听火炮声震耳欲聋，陈僧照说：“财神府里有动静，应该是财神爷要出门了，咱们快走。”

    于是，陈僧照让后面的人让出一匹马，给吴均骑着，两人快马加鞭，赶回财神府。

    走不到半里路，只见百十名骑马的侍从正过来，路上都被占满了。陈僧照拉着吴均下马，说：“昌黎公（唐代的韩愈）来了。”吴均搞不懂，问他昌黎公来这里做什么，陈僧照说是为了拜谒财神。

    吴均好奇，在人从中偷偷抬头看，果然看到文财神坐着轿子过去。后面有一位小官员，手里拿着书柬，上面写着“晚生韩某”。看来，这位小官员正是韩愈。

    韩愈在唐代极有名气，他也是唐宋八大家之首，官至吏部侍郎，古文运动的发起人。没想到，他此时跟在财神后面，自称晚生，这着实震惊到了吴均。

    吴均问道：“昌黎公怎么如此自卑啊？”

    “一个人生前如果很穷，死后肯定想要富有，昌黎公就是这样。所以，面对财神，他不得不这样啊！”

    等韩愈过去后，吴均和陈僧照继续往前走，又走了几里路，两人进了一座门，看到这里宫殿成群，十分雄壮。眼前有一座座房子，上面还有匾额，最开始的是“豪右富”，是石崇、王恺为主；后面的是“勤俭富”，范蠡、巴寡妇清（战国时期女强人，富豪，为秦始皇提供水银等）为主。

    吴均不太喜欢，觉得范蠡和巴寡妇清不是一类人。

    陈僧照告诉他：“这里不是那么讲究的地方，只要有钱，怎么都行。范蠡以前跟西施泛舟西湖，多么美好，可惜现在只能跟一个村妇同居，也着实难为他了。”

    后面还有“鄙夫富”王戎、和峤为主；“仁者富”，只有一间房子，里面也没人。吴均问里面是谁，陈僧照就说，从来都是为富不仁，所以真正的仁者富没有。

    至于后面的“报善富”、“积德富”等，都已经封了，房子都坍塌了。看来，已经没有真正的善人、积德之人能富有了。

    西南角有一栋楼，看起来是新造的，还没有匾额。陈僧照说：“这是新建的房子，还没定下来谁为主，暂定好像是庆封，不知道财神爷到底什么意思。”

    正说着，梆子声响起来了，神明升殿了，门外几十个人，模样看起来很吓人，都进来了。

    吴均吓了一跳，陈僧照安抚了他，说：“这些都是死后，要去投胎的鬼，他们要来支取一些钱财。”

    果然，那些鬼进去后，很快就出来了，他们都背着一些钱财，看起来很高兴，叽叽喳喳，蜂拥而去。

    这时候，两人开始进去，然后吴均跟着陈僧照做，施礼参拜。

    财神爷看起来很温和，问道：“你有什么诉求？”陈僧照代为说明了。财神爷又问吴均，平生做过哪些事，怎么会如此清贫。吴均想了想，说自己只读书。

    “那么，你读了《致富奇书》否？”

    吴均有些不屑，于是不回答。

    财神笑了笑，说：“你觉得我这么问，没有道理，不值得你回答，是不是？呵呵，你们这些读书人，在寒窗之下苦读，觉得读书最清高，看不起那些追求名利的人，以为这样是最好的人生。可是，你看看，颜回一箪食一瓢饮，是不是很穷苦，他读书能让肚子不饿吗？原思（孔子的弟子）穷得只有一个破被子，他能靠读书驱走寒冷吗？如果不想要钱，只想读书，那么你可以继续试试你的法子，看能不能致富。再说了，你们这些书生，读书为了什么？最后不也是追求地位和钱财吗？做了官一样图财。”

    吴均心中更加不屑了，想到：“呸，俺们读书人也有好样的，不为名利不为财，一心要报君王恩，上可以为帝王分忧，下可以为黎民请命，你懂什么？读书人，很多还是有文人骨气，有文人气节的！”

    陈僧照了解朋友，他担心吴均不服气，赶紧说：“财神爷，您说得太对了，希望您略施雨露，润一润他这个干枯的鱼儿吧。”

    财神爷说：“我有的是钱，给钱是小事。只是，他眉宇间还有一股清秀之气，不是富人之相。要去掉这股气，才可以。”

    陈僧照知道，招了招手，旁边的人端来一盆开水，然后他按住吴均的脑袋，放在水面上摩擦。吴均疼痛，大喊大叫。

    “要想富贵，就得换一张脸面，就得吃一些苦。”

    很快，吴均洗掉了清秀之气，财神爷一看，很高兴，说：“好，这下可以了。不过，他额头下面怎么有黑气呢？也要除掉啊！”

    陈僧照说：“这是心中所出现的气，估计除不掉。他的心，应该是已经黑了。”

    “既然是黑心，怎么会没有钱呢？人间那些人，一旦黑了心，就会冒险求财，就会放弃原则和底线，甚至放弃人伦，他既然黑心，怎么会没钱？”

    “他的心黑，应该是平日里的墨水所染，不是真正的黑心。世间有很多富人，心并不是都黑，因为他们胸无点墨，既然没有墨水，自然不能都黑了。所以，这和读书有关，和善恶无关。他的心虽然黑，但不是坏透了的黑，所以得换心。”

    财神爷又说：“也罢，虺蜴之心毒恶，虎狼之心贪狠，都可以用。”

    吴均一听，很害怕，求饶不想换心。财神爷一听，大怒，让人把吴均拉出去，陈僧照也埋怨他，跟财神爷赔礼道歉后，出去了。

    吴均只觉得被人扔了出去，醒来后，发现自己在家里。这时候，他才明白，自己前面饿晕倒了，因为濒临死亡，所以元神出窍。

    醒来后，吴均眉宇间的清秀之气也没有了。那些看相的人都说，吴均应该能发财，气质不一样了。

    吴均后来刻苦读书，靠着朋友的帮助，他一举考中进士，做了县令。有好几次，他都可以趁机接受贿赂，或者侵吞钱库的钱，来发财致富。但是，他没有这么做，他一辈子穷困潦倒，许多人看不起他。

    但是，他实实在在为当地老百姓办了好事，他死后，数万百姓送葬，许多人自制木牌，上面写着“青天大老爷”“天下第一清官”“真正父母官”等字。

 第22章 梦杀负心汉

    湖南有一位书生，姓潘，叫潘宇玉，很喜欢梅花，他把自己住的地方起名叫“梅庵”，自己的号就叫梅庵主人。

    潘宇玉自幼丧父，家里很穷，他不到二十岁进入府学读书，勤学好问，颇有才学。潘宇玉相貌也不错，美姿仪，有风度，那些少女看了他后，往往会多看几眼，甚至会心动。不过，潘宇玉还没成家，毕竟家里太穷了。

    后来，潘宇玉为了谋生，在苏州刘氏家做了私塾先生，他有自己的书斋，书斋后面还有一个小园子。

    这一天，春雨初晴，潘宇玉读书读累了，就让童子打开后门，然后步行到园子里，打算看看风景。

    小园很大，里面山重水复，还有假山石洞，看起来还挺幽邃。转了几圈后，潘宇玉看到东北有红色栏杆，栏杆外面杏花开放，远远望去，如同白雪。旁边有一个池子，水池上有桥，有亭子。

    潘宇玉觉得有趣，打算去亭子里休息。

    忽然，他听到了风铃的声音，一看西边有楼阁，还有树梢，风铃声正是从楼阁的檐下处传来。于是，潘宇玉就向西去，到了以后，看到两株海棠树，被风吹得摇晃着。海棠树上，楼阁云窗，俯视着下面。

    此时，楼上传来了读书声，潘宇玉一听，这人说的是“他生纵有浮萍遇，正恐相逢不识君”等话，听起来十分哀怨，似乎是个闺中少女。

    可能是少女哀怨声太令人伤心，潘宇玉听了后，也忍不住长叹一声。

    结果，他叹气后，楼阁上面的窗帘开了，一人斜倚栏干，眼睛看着远处，也不说话，似乎在看什么，想着事情。果然是少女，她眼睛很漂亮，脸蛋儿也很漂亮，只是紧锁眉头，还挂着泪珠，梨花带雨的模样，十分迷人，也令人心疼。

    潘宇玉一看少女，顿时被她勾去了魂魄。

    但是，仔细看了看后，潘宇玉恍然大悟，忍不住问道：“你是苏家的兰姐姐吗？怎么会在这里？”

    少女听到声音，看到了潘宇玉，点头说：“哦，是我。”说着，少女下了楼，然后到楼下，邀请潘宇玉上楼，向他说起了自己的经历。

    原来，这少女本来住在当地苏家巷里，是潘宇玉族中哥哥妻子的妹妹，也就是从嫂之妹，字静兰，嫁人后一直跟着丈夫外出游玩，前年她丈夫去世，才不得已回家。静兰和潘宇玉算是青梅竹马，自幼交好，如今已经离别六年了。

    潘宇玉有些同情她，问她家是不是还有其他人。

    静兰又叹了一口气，差点又哭了，说：“家里本来还有一个舅舅，去年他带着妗子去京城了，最近听说他已经去世了，唉！还有一位婆婆，在家里守着呢。我们家族人少，我也没有去处，所以在这里租房子住了。”

    说完后，静兰终于忍不住了，又哭了起来。

    潘宇玉心中也替她难过，忍不住靠近一些，然后掏出手绢，为她擦眼泪。

    不料，静兰有些生气，说：“你我离别六年，才见面你都不同情我，反而这么轻薄我吗？我真是看错你了！”

    潘宇玉急了，连忙道歉，说自己心疼她，忍不住想给她擦眼泪等等。静兰看着他着急的模样，忍不住笑出来了，又问他怎么会到这里来。

    潘宇玉把自己的情况说了，还说：“我也没娶妻呢，兰姐姐以后怎么办呢？”

    这话似乎话里有话，静兰听到了后，默然不语。过了一会儿，她煮了茶，给潘宇玉喝，潘宇玉喝完后，两人又聊了一会儿。

    很快，太阳落山了，潘宇玉赶紧起身告辞。静兰送他到楼下，还小声说：“以后你有时间，可以常来坐坐。”

    潘宇玉答应了，这才回去。

    当天晚上，静兰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到月亮升起来后，她才朦朦胧胧睡去。睡着后，她做了个梦，而且是个春梦。

    梦里，静兰看到潘宇玉来了，他什么也不说，直接到了床上，抱着她，亲着她，和她慢慢地温存。静兰把持不住，任由他上下其手，然后两人共赴巫山云雨，一夜欢愉。醒来后，静兰觉得不舒服，连忙换了衣服、被子。

    天亮后，静兰起来，一边梳妆，一边想着昨晚的梦。

    这时候，婢女来报，说昨天的书生来了。静兰大喜，连忙出来迎接，还笑着说：“哥哥，你这也算是有尾生的信约了（尾生曾和心仪少女约定，在桥头见面，结果发了水，少女没来，但尾生不肯爽约，抱着桥柱子不离开，结果被淹死了）。”

    这话表面是说潘宇玉守信用，说来就来，但何尝不是把潘宇玉比喻为尾生，把自己比喻他的心仪少女呢？

    潘宇玉是书生，自然听得出来，于是也不含蓄，说：“能够看到佳人芳容，就算死了我也不怕。只是，我觉得难受，卓文君怎么到现在还不答应司马相如呢？”

    静兰也听懂了，不禁害羞，面如桃花。

    潘宇玉一看，更加情不自禁了，上前拉着静兰的手。静兰制止了他，说：“别这样，万一被婢女看到了怎么办？”

    潘宇玉根本不听，继续摸着静兰的手，还要继续。静兰说，白天不行，晚上再来，自己会等他。潘宇玉大喜，放开了手后离开了。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潘宇玉急忙从后门出发，来到静兰屋里。只见她的房门半开着，里面点着蜡烛，静兰坐在案几后门，正在看书。

    静兰看到他后，很高兴，站了起来。潘宇玉上前一步，抱住了她。

    静兰忽然正色，说：“我是薄命之人，就像那孤独的燕子一样，漂泊不定。那天，我看到你器宇轩昂，知道你不是池中之物，也不会一直在人家房檐下，将来肯定会有大好前程。所以，我才愿意……与你……如果你不嫌弃，希望可以永结良缘，白头偕老。只是，还要等到婆婆去世后，我们才可以成家。如果你始乱终弃，那我不会答应的。”

    潘宇玉一听，拉着静兰，到了外面，跪下后对着月亮起誓。静兰让他起来，但是潘宇玉不肯，还说：“你说让我晚上来，我回去后半天，就像过去几年一样漫长，可见我对你的心意。如果要等你婆婆百年后才可以，那我恐怕得活活急死啊！”

    静兰一听，笑了，说：“你这痴情郎，怎么如此着急呢？”

    潘宇玉一看他笑了，知道她答应了，马上抱着她到了屋里，宽衣解带，云雨巫山，十分热烈。一直到鸡叫了，两人才起来。

    静兰穿好衣服，又为潘宇玉穿了衣服，说：“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以后可不要我当成秋天的凉扇，丢在一边。”

    潘宇玉说：“我是多情的潘安，世上会有负心的潘安吗？”

    静兰很高兴，笑了起来。从那以后，两人经常来往，俨然就是小夫妻一样。

    次年，潘宇玉又没考中，静兰各种安慰他。得知他家里穷，静兰又把自己的钱财资助他，即便是卖了自己的簪子、钗子，她也在所不惜。

    后面，潘宇玉又要去考试，静兰仍然尽力资助，毫无怨言。

    出发前的晚上，两人又在一起话别。四更的时候，静兰先起来，为潘宇玉收拾包裹。潘宇玉看到后，忍不住吟诵“蓄意多添线，含情更着绵”。静兰看着他，想到二人离别，不由得泪如雨下。

    注意，这两句诗也算是个典故。

    当年唐僖宗让宫女绣制战袍，然后赐给边疆战士。一位将军得了战袍，发现里面似乎有东西，拆开一看，里面有一块布，上面写的是一首诗：蓄意多添线，含情更着绵。今生已过也，愿结后生缘。

    大概意思就是：因为对你有情有意，所以我才故意多加针线。不过，今生已经过去了，咱们没缘分了，希望来生再与你结为夫妻吧。

    古代宫女很难嫁人，在宫里很寂寞，往往会多情相思，这首诗就是。后来。那位将军把这首诗发给皇帝看，皇帝问是谁写的。一位宫女听到后，马上跪下请死。唐僖宗并不生气，把宫女许配给了将军。

    这诗的意思很好，但触动了静兰的心思，静兰哭个不停。潘宇玉急忙抱着她，不断安抚，她才好受一些。

    考完试后，结果出来，潘宇玉考上了贡士。那时候，静兰的婆婆也因病去世了，听到潘宇玉考中的消息后，她很高兴，认为两人可以在一起了。

    结果，等了一个多月，静兰没有等来潘宇玉，反而得知他娶了其他女人。静兰不相信，认为这是谣言。

    第二年春天，潘宇玉路过苏州，辞别刘家，带着妻子离开了。自始至终，他都没来看静兰。静兰得知后，抑郁至极，不到半年就死了。临死前，她大声说“此仇必报”，咽气而亡。那时候，她才二十三岁。

    再后来，潘宇玉考上了进士，成了探花，做了部郎。一年后，他派人去湖南接老母，顺便让人偷偷打探静兰的消息。仆人传话来说，静兰已经死了快两年。潘宇玉觉得对不起她，唯有叹息。

    他有些后悔，不该为了钱，为了利，去娶别的女子，他现在过得也不好，经常受妻子的气，但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一日，潘宇玉又喝醉了，在床上脱了衣服，准备睡觉。

    忽然潘宇玉看到静兰披头散发，手里拿着刀，七窍流血，恶狠狠地盯着他。她站在院子里，忽然就冲了过来，举起刀就刺，拿匕首直接插入到了潘宇玉的胸口。潘宇玉痛得受不了，忍不住大叫一声。

    潘宇玉梦醒了，原来他做了个梦。不过，他的心还是很痛，只能呻吟着。

    家人准备请医生，潘宇玉却说不用，还把自己的噩梦说了。最后，潘宇玉流着泪说：“我知道，是我负了她，这是我活该啊！我要死了，你们给我准备后事吧。”

    第二天天不亮，潘宇玉就死了。

    负心汉，薄情郎，你也算是得到了报应。可是啊，世间还有多少这样的男子、女子，靠着另一半出人头地，到头来却嫌弃另一半，甚至抛弃另一半呢？他们，是否得到了惩罚呢？没有人知道。

 第23章 剑侠奇葩

    山西太原有一位少年，叫珠儿（这是小名），至于他姓什么、叫什么名儿，已经被后人忘记了。之所以取名珠儿，是因为母亲生下他时，梦到一位天神，赠予她一颗赤珠，故名珠儿。

    十岁的时候，珠儿拜师学艺，学了不到一年，忽然就不见了，似乎凭空消失了一样，直到八九年后，珠儿才再次出现。很多人都问他，之前几年他去了哪里，但是珠儿却不肯说。

    彼时，珠儿的母亲已经去世，父亲被豪强所杀。珠儿打探清楚后，二话不说，中午直奔豪强家，杀了豪强，割了脑袋，其余人无罪或者罪不至死，珠儿没有杀。然后，他提着豪强的脑袋，出了门，经过大街，往衙门慢慢走去。

    路上，很多人围观，许多人暗中拍手叫好，目送珠儿前行。

    到了衙门里，县令问清楚后，不敢马虎，往上报告这起案件。虽然珠儿自首，但毕竟杀了当地豪绅，性质比较恶劣，官府也怕百姓效仿，因此还是给珠儿定了死罪，秋后执行。

    珠儿不傻，得知自己要死了，于是施展神功，一拳打通监狱的墙，然后越狱逃跑了。他跑到了浙东，与当地的侠义豪杰姜尧结交，两人关系不错。

    几年后，珠儿回老家，他要去给父母上坟，祭拜一番。而姜尧也要去南方台雁游玩，还说到时候回回到浙东，等待珠儿。

    结果，姜尧到福建时，正好遇到福建发生兵变（具体来说，是康熙年间的三藩之乱），反贼的统帅听说姜尧有本事，就想封他做个大将军，让他帮自己做事。

    姜尧不肯，说：“燕雀坐堂，实在是可笑，你们不知道，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了。自己都活不久了，还要拉着我陪葬，我岂能愿意！”反贼统帅大怒，把他关在军中，派人严密看守，还扬言：“等我攻下两浙，平定江东，夺得中原，称王称帝时，我再放出这小子，杀了他，看他还嘴硬不嘴硬！”

    珠儿祭拜了父母后，回到浙东，结果发现姜尧不见了。他四处打探，听到有人说姜尧去了京城，于是他又找到京城，结果还是没找到姜尧，他只好回到浙东。

    当地有一位吴生，乃是山阴县（绍兴的古称）的名门望族，他的父亲，是一位抚军大人的幕僚，师爷。绍兴的师爷天下有名，吴生父亲很聪明，智慧过人，因此那位抚军很信任他。

    吴生经常去看望父亲，父亲总是会给他许多白银黄金，让他带回家。

    这一次，吴生去看望父亲，得了钱之后回家，经过都门的时候，因为下了大雪，武松只能在玄武门外的客栈里住。因为天冷，吴生点了一些酒肉，慢慢吃喝。

    这时候，来了一位俊美少年，看起来二十多岁，披着羊裘，下了毛驴，到客栈投宿。主家的仆人把毛驴牵过去喂了，少年则坐下来，要了一斗酒，一大块猪肉，然后自己拿出匕首，割了猪肉，就着火烤熟，蘸着佐料吃，一边吃一边喝，看起来很豪迈。转眼之间，他吃了几斤肉。

    吴生看到后，觉得这位少年不简单，于是上前请教姓名。

    少年说：“我叫……就叫我珠儿吧。”

    “不知道公子此番要去哪里？”

    “我要去浙东，一位老朋友在那里，去看望。”

    “巧了，我也是浙东人，我家在山阴，既然咱们同路，明天我们一起回家，如何？”

    “那不行，我的坐骑日行八百里，你赶不上。再说了，我前面还得见一位朋友，所以不能和你一起。如果我在前面逗留，你再加倍赶上来，或许咱们可以一起继续赶路。”

    吴生觉得可以，就问：“那你在前面，住了什么地方，何日住下，我怎么知道呢？”

    “我会在客栈墙壁上画一只鹰，下面写着时间，这样的话，你就可以算着日子，加快赶路了。”珠儿说完这话，手里的肉也吃完了，一斗酒也喝完了。

    吴生点点头，同时也佩服少年的食量，他又邀请珠儿一起进食，珠儿又喝了许多酒，吃了很多肉。他的胃口，看起来十分大。

    次日，外面的雪停了，两人一起赶路，出了彰义门大约一里多，珠儿在驴背上拱手施礼，说：“我要先走一步了。”

    说完后，他略微夹一夹腿，毛驴懂了他的意思，跑了起来，转眼间就不见了。看起来，这毛驴似乎飞了一样，看来他说日行八百里，应该没错。可是，一头毛驴，怎么能日行八百里，比名马还厉害呢？吴生想不通，只觉得珠儿很不简单。

    十天之后，吴生到了高唐，看了看只有一家客栈，进去入住。墙壁上，果然画着一只鹰，下面写了时间和他要去的地方。

    吴生问老板，老板说：“画老鹰的客人，在小店等了两天，似乎在等人，一直没等到，于是就走了。”

    吴生算了算时间，加快速度，一直到淮阴的时候，吴生才停下。这里，他果然遇到了珠儿，于是邀请他去酒楼喝酒。

    席间，吴生一直看着珠儿的毛驴，想要得到这匹宝驴。不过，如此宝贝，人家怎么可能给他呢？他想着，就没开口。

    两人吃完喝完，就在酒楼里休息了。

    天亮以后，珠儿对吴生说：“我看公子很喜欢我的驴儿，这样吧，你把你的马给我，我把我的毛驴给你。”

    吴生大喜，还以为自己昨天对毛驴的艳羡之情被察觉了，因此他也不多想，把自己的骏马给了吴生。

    于是，珠儿骑着骏马，吴生骑着毛驴，两人骑行。但到了大路上，毛驴走得却很慢，不知道怎么回事。珠儿对吴生说：“你好像不太会骑驴啊，这样吧，我先行一步，到前面的蜀冈等你。”

    珠儿说完，呼哨一声，那匹骏马脚下生风，然后消失不见了。

    吴生骑着毛驴，无论他怎么催促，毛驴就跟普通毛驴一样，根本跑不快。他怒力一番后，只好放弃，任由毛驴跑着。一直跑了两天，他才到蜀冈。

    珠儿一看到吴生，笑着说：“无论骑什么，速度快慢都取决于人，而不是坐骑。只要懂了其中的道，那么即便是一头疲累的毛驴，也可以让它日行千里，何况一匹良马呢？”

    这时候，吴生才知道，原来珠儿是有道术。他求着珠儿收他为徒，然后也不管珠儿答应不答应，就跪下磕头，行拜师礼。珠儿点头答应了。

    过江以后，珠儿听说姜尧被反贼困在城中，对吴生说：“我要去救朋友，这是很危险的事，你先回去等我，上元节时，在家等我就行。”

    趁着天黑，珠儿杀入贼军大营中，千军万马也没能挡住他，他轻易解决掉十几个看守的士兵，救出姜尧。贼军统帅看到后，不敢报复，唯恐半夜被剑侠割头。

    吴生回到山阴后，一直在家等。上元节时，有一位姓嵇的客人，带着珠儿的书信，来到他家，并把书信交给了他。吴生打开一看，发现这是剑术要诀。

    这门剑术的法子，是用铅盒围成八寸大的地方，中间放两枚铅剑，一共两个，还有两个铅丸，还用六甲灵篆封印，上面还有咒语、符文。至于怎么修炼，书信中也都写得很详细，而且前后要练七七四十九日，这样才能练成这门剑术。

    看到这里，吴生大喜，他赶紧在安静的屋子里修建台子，准备器具，然后在甲子时登台，开始按照剑法修炼。到了四十二天的时候，他听到铅盒里有动静，似乎是苍蝇在里面乱飞乱叫。他继续修炼，修炼越勤奋，里面的声音越大。

    到了第四十八天，忽然刮起怪风，铅盒子里发出敲鼓之声，还有兵器碰撞的声音。随即，里面发出大炮一样的声音，而且连续发出几十次响声，钱盒子被炸开了，周围的墙上面的房顶也被轰倒了，火焰窜出屋外，台子上东西都烧为灰烬。

    吴生浑身起火，身体就像是火炭一样，随即他好像发狂了一样，跑到山巅，举起巨大的石头，拔出了一丈宽的大树，如此六七天，他才慢慢平静，变成常人。不过，他的耳畔，一直会响起金鼓之声。

    又过了一段时间，耳朵里的金鼓之声才慢慢消失。

    后来，吴生的父亲又从抚军那里弄了不少钱，偷偷放在家里，埋了起来。为了表达心中的愧疚，父亲还招了很多和尚来做法会，替他忏悔，超度那些因此被害死人的亡魂。六七天后，抚军造反的事情败露，吴生父亲带着钱财回来，他的耳朵里也出现了金鼓之声。他也开始发狂，就像吴生一样。

    一年多后，父子两人都发狂了，吴生拿着大木棒起舞，父亲则举火点燃柴房，自己就坐在柴火里，他自焚了。家里也都被烧了，以前聚敛的钱财，也毁了一大半。后来，吴生又疯了一次，家里彻底被烧了。

    此时，吴生很生气，说：“莫非我师父在羞辱我吗？为何让我修炼这样的剑术，害死了父亲，毁了自己家呢？”继而，他又幡然醒悟，自言自语道：“也许，这是我父子贪钱害命，自己招来的罪孽吧？不然，为何师父说四十九日就行，我到四十八日，出现意外呢？”

    年底的时候，吴生祭奠父母后，把家里之前埋藏的钱财发掘出来，多半都散给当地穷苦百姓，剩下的留给妻儿，然后他自己收拾行装，要去山里修行了。他不敢再逗留，唯恐连累到妻子孩子。

    去山中的路上，碰到了两个人，都骑着毛驴，披着羊裘，背负长剑，两人已经在路上等待他了。

    珠儿对旁边的姜尧说：“来了来了，这小子居然活了下来，我没看错人啊，我的剑术可以传给他了。”

    姜尧哈哈大笑，吴生热泪盈眶。

    原来，珠儿修炼的剑术，十分怪异，其人若要炼成，必须还清在世间的罪孽。吴生和父亲贪财害人，因此他修炼剑术不得成功。只有在他父亲死后，他本人把家资散出去后，才可以继续修炼，否则就成不了。

    因为吴生的父亲，跟着抚军贪财，间接害了很多人，所以他父亲才会死。吴生也爱财，但比父亲罪孽轻，因此躲过一劫。他的妻子和儿子不知情，因此没有受到连累。

    三人到山中安顿之后，过了七七四十九天，吴生修炼剑术成功。从此，他也和师父珠儿一样，骑着毛驴，背着长剑，铲奸除恶，行侠仗义。那毛驴在他的道术驾驭下，日行七百里

 第24章 情种逃婚男

    有一个少女，叫细细，有人说她本来姓花，叫小仙。既然本来叫花小仙，为何她后来改名花细细了呢？

    原来，她认为，细细二字，能反应出细腻风光，能反应人到深情时的细腻感情，不管是人的感情也好，是周围的环境也好，都是最好的，所以她才改名细细。而且她觉得，动不动就把美人比喻为仙女，反而俗气。

    有人听了花细细的解释后，觉得很有道理，认为她是个可爱、有才的女孩子。

    细细本是有钱人家的女儿，父亲去世得早，只有母亲一人照顾她。因为从小没了父爱，所以母亲更加爱她，唯恐她受到伤害。

    等细细稍微长大一些，母亲对她更是爱若生命，对她保护也很周全。十一二岁的时候，细细头发很长，俨然像个人家的小媳妇了。

    一日正是端午节，细细要在门口上插着菖蒲，由于要插的地方很高，细细就搬来了一个凳子，然后踩着凳子。凳子不太稳，细细有些担心。

    正好，邻居家的少年，一个姓褚的小伙子，也在门口插菖蒲，他看到后，就过来帮忙。褚少年和细细从小玩到大，算是青梅竹马，因此细细没拒绝，还嘱咐他，让他扶着自己的凳子。细细上了凳子，然后开始插菖蒲。由于她踮着脚，因此还露出了脚脖子。

    褚少年第一次看到细细白皙的脚脖子，一时没忍住，就去轻轻捏了捏细细的脚脖子。细细感觉到了，觉得有些痒，一时脚下不稳，差点摔下来，还好她扶住了褚少年，然后安稳落地。落地后，她就笑着骂褚少年调皮。

    少男少女如此打闹，在今天看起来也算正常。但是，在那个年代，就是不行，就是失礼。所以，当母亲看到这一幕时，气得铁青了脸色。

    等褚少年离开后，母亲就狠狠地骂了一顿细细。从那以后，细细看到褚少年就远远地避开了。

    几年之后，细细已经十六岁了，褚少年也成了褚书生。自从那日看到细细的脚脖子后，褚书生便动了情，一直念念不忘。他有机会就出来，在门口看啊看，想着看到细细，然后再和她说话，打闹，想着看她的笑。

    但是，由于细细经常躲着他，以至于褚书生很郁闷。他越是看不到细细，就越是难受，越是难受就越想和细细见面说话，到后来他干脆围追堵截细细。细细也不肯顺从，先是严辞拒绝，后来就是吐唾沫，甚至狠骂褚书生。因为她觉得，褚书生这么做是很轻佻的行为，也是对自己不尊重。也有一个原因，就是她被母亲骂得很厉害，把怨恨转移到了褚书生身上。

    褚书生确实很轻佻，但是他和细细原本青梅竹马，如今却弄成这般地步，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只能把一腔心事，堆在词中。

    这些年，褚书生为细细写了很多词，有《红窗听》《踏莎行》《小重山》等等。还有一首《行香子》，很有名气。词写成后，褚书生偷偷丢到了细细的闺房里。细细看到后，并不理睬。于是，褚书生继续写词，又丢给细细。

    细细也不再打开看了，直接交给母亲。母亲一看这些词，觉得都是耍流氓，她气得找到褚书生父母，让他们看，还冷嘲热讽了一番。褚书生父母面子上挂不住，很难堪，只好拿儿子撒气，父亲更是把褚书生打了二十棍，差点打死。

    褚书生本就痴想太深，又被父亲打了一顿，郁闷之下，病了一场，后来病情更是加剧了，看起来几乎要活不久了。

    母亲心疼他，问他到底怎么回事，褚书生就说了“细细好”三个字。

    母亲擦了擦眼泪，说：“儿啊，细细确实好，可是她如今怨恨你啊，你怎么还如此深情呢？这究竟为何呀”

    “细细好，细细好，细细不会怨恨我的。”

    母亲请家里婆婆，去打探细细对儿子的态度。那婆婆跟细细母亲打过招呼，然后找到细细，把褚书生的意思，跟她说了。

    细细得知后，还是很生气，说：“他对我有意，这本无错，可是，他如此追我、跟我、围我、堵我、逼我、迫我，让我自由不得，又岂是读书人的礼节？换做旁人，只怕早已报官，他的秀才之名，也是保不得！如果一个读书人，没了礼节，不知礼义廉耻，毫无底线，跟畜生又有什么区别？”

    婆婆转达，褚书生的母亲听说后，暗暗落泪，她知道，细细说得对，这件事，自己儿子做错了。可是，做母亲的，又岂能忍心看着儿子痛苦呢？她不知道怎么办，只能稍微温婉说，细细还是怨恨他，让他死了这条心吧。

    褚书生听说后，还是说“细细不会怨我的”。

    细细的母亲得知褚书生病得厉害，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她常常想，当初如果自己对女儿不那么严厉，没有狠骂她，或许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了。

    带着一些愧疚，细细母亲去看望褚书生，安抚了他一番。褚书生一看，心中好受多了。

    回家以后，细细母亲就考虑，把细细嫁给褚书生，这孩子本质不坏，只是做事冲动了一些，年轻人也很正常，毕竟他也没有对细细做什么，还是有分寸的。

    但是，细细却不肯，宁死不从。母亲大怒，把她又骂一顿，细细气得好几天不吃饭，很快也病倒了。

    此时，褚书生因为心情释怀，病慢慢好了。得知细细母亲要他们订婚，而细细不肯时，他又痴痴地说，细细不会怨恨他。

    细细母亲就让褚书生去照顾细细，认为这样可以感动细细。但是，褚书生刚去看细细，细细就咬牙切齿，说：“你不要来看我，我病死也罢，好了也罢，都不要你来看。如果你再来，那就泉台相见吧。”

    泉台，就是九泉，细细这是以死相逼。

    褚书生没办法，只好回家，跟朋友诉苦。朋友打算给他介绍其他女子，褚书生不肯。朋友说，细细如果真死了，他怎么办，褚书生就说，自己宁可独自活到去世，也不娶其他女子。朋友又说，不成家育子，对父母来说是不孝。褚书生依旧不肯，说自己只要细细，宁可不孝。

    父母看褚书生如此痴情，也没办法，只好等细细病好后，慢慢求她。

    不料，细细的病越来越厉害，很快她头发秃了，浑身都生疮，十分难闻，有时候奄奄一息，几乎要没气了。到后来，茶饭不进，连说话都没力气了。她母亲照顾一段时间后，也受不了，旁人更是不肯靠近。

    褚书生得知后，赶紧去照顾细细，即便是盛夏季节，屋里难闻不堪，褚书生也不犹豫，十分细心，比细细母亲都有耐心。很多人讽刺褚书生，说就算细细病好了，也会很丑，褚书生不听。

    照顾细细之余，褚书生读了很多医术，找到了一个方子，说只要屋檐滴下来的雨水，加上深井冰，加在一起煎煮，喝下去就可以好。

    屋檐滴下来的雨水搜集后，深井冰不好找，找了很久，褚书生才在于富豪家的深井里，弄到了冰。按照书上的做法，褚书生把屋檐雨水和深井冰一起煮沸，然后给细细喝了下去。

    于富豪心坏，一开始他是答应给褚书生深井冰，后来说褚书生是偷窃他家的深井冰，然后把褚书生告了，他又贿赂官府，说褚书生和细细私通，有辱斯文，让知县治褚书生的罪。

    县令得了钱财，抓住褚书生就严刑拷打，褚书生说，自己虽然曾围追堵截过细细，但发乎于情，止乎于礼，自己并没有动手动脚，更没有做有辱斯文的事。县令不管，最后居然把褚书生关在牢里拷打。

    很快，褚书生死了，监狱的人也不管那么多，直接把他尸体拉到荒郊野外丢掉了。

    褚书生父母跟过去，把褚书生尸体运回来。准备下葬时，褚书生居然神奇般地复活了，醒来第一句话就是：“细细不会怨恨我的，她好些了吗？”

    细细母亲也去打探情况，一看褚书生复活了，赶紧回家。

    原来，细细喝了褚书生煮的屋檐水和深井冰后，确实好了，短短几天时间，她头发都重新长回来了，身上的疮没了，变得比以前更漂亮。有一位贵族公子，看中了细细，因此来提亲。细细母亲听了后，就说了褚书生的故事。

    贵族公子说：“听说褚书生已经被打死了，如果真是的话，那么希望我能娶细细，如果褚书生没死，那我不敢娶，他才是最合适的人。”

    细细母亲得知褚书生复活后，嫌弃他没钱，不如贵族公子，因此就想悔婚，不想把女儿嫁给他。但是，贵族公子得知褚书生没死后，罢了这门婚事，还对细细母亲说：“褚书生如此痴情，只有他才配得上细细姑娘。”

    褚书生那天感动了天神，复活后，身上一点伤也没有，那个县令和富豪却忽然得病暴毙，人们都说是报应。

    褚书生得知细细病好了，就继续去看望她，但是细细拒绝。

    褚书生父母知道后，气得大骂细细狠心，要给儿子重新定亲。但是，褚书生不肯，父母气得报官，控告儿子不孝，褚书生知道，自己一旦入狱，恐怕父母会更伤心，于是他选择逃跑，到了舅舅家躲避。

    舅舅知道后，也觉得外甥太痴情，要把邻居女儿嫁给他，褚书生不肯，继续逃跑。

    结果，褚书生遇到了强盗，被强盗逼得去偷窃，才出手就被抓了。知县审判后，知道他被冤枉了，又爱惜他，聘他做师爷，还要把女儿许配给他。褚书生一看，再次拒绝，还假装喝醉酒，顶撞知县，但知县不介意。无奈，褚书生只得继续逃跑。

    知府听说后，觉得褚书生很痴情，配得上自己的侄女，于是也要为褚书生定亲。褚书生不肯，拂袖而去。知府逼着他，让他娶自己侄女，褚书生气得去撞知府，知府躲过，他撞到柱子上，头破血流。

    上台被感动到了，了解了褚书生的情况后，他开始垂涎于细细的美貌，于是亲自到细细家，要娶了细细，还拿出一千两银子，作为聘礼。

    这一次，细细拒绝了，她说：“褚郎是个情种，我要嫁给他，不要嫁给知府大人。”。

    母亲大怒，说：“女儿啊，你怎么如此居心叵测？为何之前一直拒绝，现在却答应嫁那小子呢？他一个穷小子，有什么好？跟知府大人结亲，咱们才荣幸啊！”

    “一开始，因为多年前之事，母亲你骂我，我便恨他。后来，又觉得他不知礼法，因此也还是恨他。病了后，我才知道，他对我如此好，近来又听说，他为了我，拒绝许多女子，我又不是无情无义之人，怎么能不感动呢？我不愿嫁给知府大人，我只要嫁给褚郎。”

    母亲不肯，坚决不肯把她嫁给褚书生，要把她嫁给知府大人。

    细细呵呵冷笑，进了自己的房间，用刀在自己脸上划了几下，毁了自己的容貌，又剪断了长发，然后狂笑出来，说：“知府大人，你要娶我这么俊俏的新娘子吗？”

    知府大人吓了一跳，气得说：“这女子……这女子真是疯了，她只配嫁给那小子做婆娘！两人都是疯子，都疯了！”

    褚书生已经回家了，这些日子，他憔悴了很多，得知知府要娶细细后，他更是在一夜之间，满头白发。万万没想到，最绝望的时候，两人居然又能在一起了。

    细细找到褚书生，两人什么话也不说，褚书生没有害怕她脸上的伤痕，她也没有嫌弃褚书生变得白发苍苍。两人只是慢慢相拥，紧紧拥抱，脸上都是惬意与满足。

 第25章 奇女淡烟

    不知道什么地方，有一户家庭，有一对恩爱的夫妻。婚后两年，夫妻二人有了孩子，是个女儿，这女儿身体很弱，看起来好像活不了多久。夫妻好不容易有个女儿，担心她夭折，于是就把她送到尼姑庵里。

    那个年代，这种操作很正常。

    如果孩子多病，又或者身体太弱，父母就会选择送他到寺庙、尼姑庵或者道观里生活，觉得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有菩萨、佛祖、天神等保佑，孩子就能健康成长。

    父母给她取名淡烟，莫淡烟就这样，从小生活在尼姑庵里。

    十六岁以后，淡烟本以为可以回家了，没想到她的父母都病故了，这下，她只能一直在尼姑庵里生活了。

    老尼姑看淡烟父母去世了，就把她的名字改为小真，还要把她头发都剪下来。淡烟不肯，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父母没给我留下什么，如果我再把头发剃掉，就是忘了亲人，这是大不孝啊！父母虽然把我寄存在庵里，只是为了让我活着，又不是真的让我出家，是不是？”

    老尼姑听了这话，一时理亏，不再说什么。但是，她心怀怨恨，对淡烟不再客气，经常呵斥、辱骂，淡烟并不理会她。

    老尼姑大怒，把淡烟关到了其他院子里，那院子里少有人去，她算是被软禁了。不过，淡烟却觉得不错，在那里，她不用担心吃穿，她可以和花鸟为伴，也可以看书弹琴，自娱自乐，倒也不错。

    只是，淡烟长久看不到人，难免会觉得孤独寂寞，因此有时候常常看着远方，呆呆地，仿佛在思念谁。

    有一位小尼姑看到淡烟很惬意，就讥讽她说：“姐姐，你这样的话，不如嫁人呢，不然的话，尼姑庵里哪有待字闺中的女儿家呢？”

    原来，这小尼姑看淡烟每天弹琴看书，逍遥自在，有时候又看着远方，好像在想念什么，就以为她是动了春心，想着嫁人，所以出言讽刺。她却不知道，淡烟只是觉得孤独，再说了，淡烟也不是真正的尼姑。

    淡烟不理会她的嘲讽，笑着说：“我确实有所等待，但不是你说得那样，等待嫁人。我听谚语说，来说是非，便是是非。你说我想着嫁人，实际上是自己想嫁人吧？自己心中所想，往往会投到别人身上，再趁机说出来，对不对？呵呵！”

    那尼姑一听，顿时红了脸，慌忙走了。

    这一日，淡烟早上起来，她没有梳妆，来到池边，看着花瓣落在水面上，似乎有所感悟。忽然，她看到水里好像有一位美人，仔细一看，那正是自己的影子。看着影子里的自己，她才知道自己这般模样。

    心中一动，淡烟忍不住吟了一首《花非花》的词：侬非侬，是侬影，态何妍，见和猛，含愁相印是心心，昙花无我消磨冷。

    一边念着自己的词，淡烟一边把水面做镜子，开始梳头发。她梳着头发，看着自己的影子，忍不住又说：“魔障啊你这俏影，没你才索性干净！”

    说了几遍后，忽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也说“魔障啊你这俏影，没你才索性干净！”

    淡烟吓了一跳，干净回头看，看了一圈，没发现人。她留神细听，发现声音是从走廊里传来的，再一听才发现，原来是笼子里的鹦鹉，在学她说话。

    淡烟来到鹦鹉跟前，说：“你果然听懂我的心声吗？那我把你放了，你去人间飞翔吧，顺便把我的心声传出去，让我离开这个火坑，那我就满足了。”

    鹦鹉听懂了，展翅翱翔，飞走了。

    几天以后，淡烟又在池边石头上坐着，把玩着池水。鹦鹉飞回来了，它嘴里叼着一个东西，似乎是小树枝，淡烟看到后，起来追逐鹦鹉。鹦鹉嘴里的小树枝落下来了，原来是一支玳瑁钗子，晶莹灿烂，一看就是值钱的东西。

    淡烟告诉鹦鹉：“如此珍贵的东西，我不能要，你从谁家叼来，就送回人家去吧。”

    鹦鹉好像没听到，翻身又飞走了。

    淡烟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簪子，忍不住把玩起来，她爱不释手，越看越喜欢，终于忍不住，插在了头发上。插了玳瑁簪子后，她又去水边，看着自己的影子，发现自己更加妩媚了。

    忽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好，在这里呢！”

    原来是个婢女，随即来了几个人，然后带着淡烟出了门，上了车。淡烟不知道怎么回事，问婢女怎么回事。婢女一开始不说，淡烟问得急了，她才娓娓道来。

    原来，王爷的女儿，也就是郡主，曾经来庵里游玩，她撇下婢女，自己一个人走，玩累了，就在窗户边休息，结果头上的玳瑁钗子丢了。婢女发现后，赶紧去庵里找，但是没有找到，她就问庵里的尼姑，尼姑们也都不知道。

    这一下，婢女害怕了，郡主如果丢了，她们的小命也保不住了。

    于是，婢女到尼姑庵里四处搜找，看到淡烟头上的簪子后，认出是郡主的玳瑁钗，怀疑是淡烟把郡主藏了起来，因此就把她抓来，打算审讯一番。

    王爷一看淡烟，顿时被她的美貌折服，说：“世间居然有如此美人，怎么能不教人神魂颠倒呢？”他问了淡烟，淡烟把情况说了之后，王爷才知道，原来是鹦鹉叼走了玳瑁钗子，跟淡烟没关系。

    淡烟得知郡主在尼姑庵里，赶紧说：“那庵里的尼姑十分恶毒，郡主在里面，穿金戴银，又不服管束，只怕会有危险。”王爷一听，赶紧叫人多带些家仆，去尼姑庵里找郡主。

    再说郡主，醒来以后，发现自己迷了路，不知道怎么出去，就问尼姑。尼姑一看她，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果然起了恶意。

    郡主颇有气势，说：“你们好好把我送回家，这事儿就算了，否则，我父王能把你们的庵给铲平，把你们的脑袋都挂在城墙上！”

    老尼姑听她说“父王”，不知道真假，有些怕，又有些贪心，想把郡主一身值钱的衣服扒下来。正犹豫呢，王爷的家仆来了，老尼姑一看这阵势，马上变了脸色，热情服侍郡主，把她送到门外。

    郡主回家后，正想着治尼姑的罪，一看到淡烟，也被她的美貌征服了，说：“哇，妹妹真是月宫仙子下凡呀。这玳瑁钗子，在我头上，只怕不如在妹妹头上美呢！”

    得知是鹦鹉所为后，郡主就问鹦鹉在哪里，淡烟却说不知道，这鹦鹉四处飞，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问了淡烟的姓名后，郡主忽然大叫：“哎呀，要是没有这个鹦鹉，恐怕我就少了一个帮手，我得多谢它呢！”

    “郡主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我一直都在写一本书，叫《元始幽明录》，但是缺个帮手。昨天，我梦到一位神人说，说我水火未济，所以不能成。我问神人，是什么意思。神人说，惟水就下，惟火炎上，水亦有源，火亦有因。我本来想不明白，听了你的名字后，才恍然大悟，水就下而火炎，乃是一个水边有炎，是一个淡字，而火有因则是烟字，这不就是说淡烟吗？”

    淡烟听说后，也很高兴，说：“我一直再等待，或许就是在等待郡主啊！庵里的尼姑不知道，还说我想嫁人，真是笑话。”

    于是，从那以后，淡烟就帮助郡主写书。就这样，忙了一年，两人进步很大，书也快要完成了。这期间，王爷几次想娶淡烟，做个王妃，但是淡烟凛如冰霜，严辞拒绝，因此王爷也不敢硬来。

    不过，王爷也越来越生气，有几次都下了狠心，想要惩罚淡烟，但是郡主从中斡旋，因此保护了淡烟。

    书完成之后，郡主因为心力交瘁，结果猝死，淡烟哭得几次昏倒过去。

    郡主临终前，似乎感觉到自己活不久了，她父王说：“父王，女儿有话想对你说。淡烟，是女儿的好友，女儿如果死了，希望父王把她视为亲生女儿，不然的话，以后女儿死了，也会抱憾九泉。”

    王爷表面答应了，但是郡主死后没一个月，王爷就按捺不住了，他想着霸占淡烟，让她做自己的妃子。淡烟自然知道，她实在躲不了了，就骗王爷说再过一月，其实她在想法子离开。

    一日，淡烟在王府花园里玩，看着池水里的自己，她忽然大惊，说：“你……你怎么消瘦……消瘦到这般地步啊！”她忍不住唱了一首悲哀的歌曲，歌词中有“形销骨立”“冰肌玉骨”等词，唱完最后一句，她油尽灯枯，摔倒在地，就此去世。

    婢女看到后，赶紧告诉王爷，王爷也觉得很后悔，很对不起女儿，对不起淡烟。女儿临终告诫，要照顾好淡烟，当成自己的女儿一样，他却只想着占有淡烟，还一直威逼，害得淡烟吃不下，睡不好。本来她就瘦，帮郡主写书更是耗费很多精力，又要担心被王爷欺负，真是太苦了。

    淡烟这一辈子，实在是太苦了啊！

    等王爷要把淡烟下葬的时候，淡烟的尸体，忽然化为一缕白烟，消失不见了。她身上的衣服，也像蝉翼一样，变得透明，慢慢不见了。唯独她脚上的红色鞋子，一点没变，还留在棺材里。

    淡烟死后，终于可以轻松了，可以享福了。

 第26章 美道姑拒婚

    在泰山上，有一座斗母宫（斗，就是北斗群星，斗母就是北斗群星的母亲。斗母也叫斗姆，是道教崇拜的女神。原型是龙汉年间的周御王的妃子，名叫紫光夫人，传说她在花园游玩有感，生下九个儿子。）斗母宫中，有许多女道士。

    斗母宫香火很不错，当地有很多人都常来这里祈福、祭拜。

    与一般的女道士不同，这里的女道士，是可以嫁人的。当地人都知道，如果经常去宫里祭拜，就可以和里面的女道士成亲。具体来说，是这样的：

    如果客人刚到庙里，那么，就要带着一些好茶叶好果子或者其他礼物等，再以求儿子或者祈福为名，到斗母的雕像前面祈祷、跪拜。祈祷之后，有专门的女道士就会带着客人，然后到一个地方，去挑选女道士。

    客人挨个看女道士，看到漂亮的女道士，又或者自己满意的，就可以了。这一次，只是定亲，等他下一次来，那么他就可以娶女道士了。

    说白了，这里表面是女道士修行的地方，实际上是个比较不正经的窝点，有钱人可以到这里买漂亮女道士做老婆。通俗点说，这里就是个变相的女子楼，女道士不算正经的女道士，只是挂搭在此。

    当地附近有一人，叫郑法坤，字宏宇，长得很帅气，也考过功名，虽然没成，但是他的文才是大家都知道的。所以，在当地，他也是个有名的人物。

    这一年，郑法坤来到泰山玩儿，到斗母宫里，他也拜了拜斗母。随即，来了几位女道士，一个个都笑逐颜开，十分殷勤，然后过来问候郑法坤。

    这些女道士中，有一位年纪最小，才刚刚出家，她穿着藕色的道服，柳叶弯眉，面目姣好，皮肤白里透红，而且额头还有一颗痣，堪比凝脂，在所有的道士中，这个小道士最美，最好看，最有风情。

    因此，当她们围过来的时候，郑法坤一眼就看中了这个女道士，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这个女道士发现了后，笑着说：“公子，你眼光虽然不错，但是一直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看，跟个小贼一样，着实不礼貌！”

    郑法坤依旧舍不得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笑着说：“你床上有一件宝贝，跟我的宝贝一样，我今晚就把它偷过来，让你只能用我，而不能用它。”

    女道士一听，羞红了脸，笑着骂着离开了。

    郑法坤就问其他女道士，这个女道士是谁。其他女道士就说：“她是常静莲啊，肥城人，不算是我们这里的女道士，只是挂搭在这里，一直在后石坞。如今被你这么一说，她估计就走了。”

    郑法坤还要再去看常静莲时，不料，抬着他上山的轿夫们着急了，一直催促着他快些下山，别耽误自己挣钱。郑法坤无奈，只好匆忙下了山。

    回家以后，郑法坤忘不了常静莲，眼前、脑海里一直会出现常静莲笑着的模样。他想得快要发疯，终于忍不住又去了斗母宫，但却没看到常静莲。

    郑法坤已经娶妻了，他的妻子曾经许过一个愿望，于是妻子就到当地的白华庵里还愿。

    到了白华庵，妻子看到一个女道士，十分漂亮，于是就和她聊了天，问了乡里等。女道士问了郑法坤妻子的家乡后，忽然问道：“去年有一位郑书生，曾经到泰山斗母宫，莫非他是你府上的郎君？”

    郑法坤妻子说是，郑书生正是她的丈夫。女道士就说，让她回家后，代自己问候一下。

    郑法坤妻子是个实在人，没想太多，还愿回家后，她就把遇到女道士的事说了。郑法坤一听，就知道那个女道士是常静莲，他狂喜，马上北马，狂奔五十里路，来到了白华庵。此时，天色还没黑。

    郑法坤敲了敲尼姑庵的门，一位老尼姑出来了，郑法坤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常静莲在不在。

    常静莲从大殿里出来，笑着对郑法坤说：“你这速度也太快了吧，莫非是心急了？”说着，又捂着嘴笑了。

    郑法坤也笑了，和她一起进入庙里，然后又到了常静莲的房间里，诉说自己的相思之情，相思之苦，还问她怎么到了这里。

    常静莲说：“我本是博山人，曾被寄养在西乡山后面的姑姑家。后来我生病了，又回到博山，于是就做了道士。病没有好，我又做了尼姑，带发修行。所以，我既是尼姑，也是道士，佛道双修，却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能治好病而已。我的心，可是一直在红尘中，没想过那么多。”

    她还说，那个老尼姑就是她的师叔，其实也是她的姑姑。

    吃过饭之后，郑法坤拿了不少钱，给老尼姑，算是一点心意。老尼姑一看钱不少，顿时眉开眼笑，说：“公子是我师侄的朋友，现在，外面天黑了，这样吧，你别回去了，晚上就和我师侄抵足畅谈一夜，岂不是惬意？”

    让一个男人，和自己的侄女畅谈一夜，这话什么意思，郑法坤一下就懂了。于是，郑法坤又拿出一些钱给老尼姑，让他弄一些好酒好菜来。

    老尼姑很识趣，谢了之后，去准备饭菜了，让郑法坤和常静莲在一起聊天。出去时，她还带上了门。

    郑法坤和常静莲并排坐在床上，说不了几句话，郑法坤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抱着常静莲上下其手，不断亲着常静莲。

    这时候，老尼姑已经整好了酒食，派人端来送到房间里。于是，两人开始吃饭喝酒，郑法坤带着目的，不断劝常静莲喝酒，很快常静莲就半醉了。郑法坤也不客气，吹灭了灯，抱着常静莲上了床，一夜风流快活。

    早上醒来后，常静莲说：“郎君，你我虽然只有一夜之情，但是我也是你的人了。难道，你就不想咱们能有百年之好吗？”

    郑法坤想了一下，说：“这件事，我得好好考虑一下，得缓缓图之。”

    常静莲一听他这么说，不再说话了。

    回家以后，郑法坤想了几天，没想到好办法。他的妻子很爱他，他也说过不娶别的女子，因此妻子也信任他。没办法，郑法坤又去了白华庵，这一次，常静莲不在庵里。

    郑法坤问老尼姑，常静莲去了哪里，老尼姑并不看他，冷冷地说：“她出去云游了，飘忽不定，不知道去了哪里。”郑法坤知道，老尼姑肯定知道自己的师侄在哪里，他就继续追问，一定要问个明白。

    老尼姑不说话了，无论如何都不开口了。

    郑法坤知道，自己那天对常静莲说的话太不负责任了，她肯定生气了，所以才会躲着自己。连她的师叔，也不再热情了。郑法坤很后悔，但也没办法，于是他就和常静莲断了联系。

    六年之后，郑法坤在考试后，再次去了泰山。他这一次选择步行，一路上都在不断打听，问人常静莲在不在。到了斗母宫，他也没打听到消息。

    来到后石坞，到达山门，看到门半开着，里面有野鸟，有小狗。郑法坤也不敲门，一直进去到殿里，都没有人。看了看左边廊下，只见一个女子坐在蒲团上，正在缝纫。这个女子，正是常静莲。

    常静莲看到郑法坤后，直接进屋里，郑法坤跟过去，看到她身边还有一个小孩。

    郑法坤再也忍不住了，说：“你怎么忍心如此，让我找得好苦啊！”

    “我忍心如此，还是你忍心如此？真是可笑。”

    郑法坤知道，她还在生气，于是也顾不上面子，跪着哭泣，说自己错了等等。旁边小孩有些可爱，看到后就说：“你要是拜佛的话，应该去殿里。”

    常静莲笑了，说：“你看看，小孩儿都在笑你。今日刮了什么风，怎么会把你吹到这里？那日离别之后，我本想一死了之，但又舍不得肚子里的孩子，唉！”她指着小孩说：“这是你的孩子，你不知道吧？”

    小孩一听，上前抱住郑法坤的腿，郑法坤大惊，没想到这是自己的儿子，于是也抱着孩子，哭得更厉害了。

    当晚，郑法坤留下来了，他和常静莲商量，希望带她回家。

    常静莲苦笑一声，说：“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人呢？我以为，人生贵在适意二字，自己活得舒服，比什么都重要。现在，孩子你抱回去就行了，我不可能再去你家，看你们脸色活着。尊夫人我见过，看起来你们关系很好，她也不是那种能接受我的人。即便勉强接纳我，只怕以后日子也苦，与其如此，不如不见。”

    郑法坤求着常静莲，但常静莲始终不同意。

    早上，两人离别，郑法坤把儿子带走了。回家后，妻子看到后没生气，因为她自己没有生孩子，因此见了孩子，视为己出，用心照顾。

    后来，郑法坤再去找常静莲，又没了消息。

    郑法坤给儿子取名郑芳，郑芳十岁就能写文章，作诗，当地人觉得是神通。十五岁时，郑芳考了全县第一名，郑法坤大喜，他大摆宴席，邀请亲朋来。

    有一名女道士，看起来大约三十二三岁，也来庆贺。郑芳看到后，请女道士到屋里，问她：“大师，你从哪里来？”

    女道士说：“贵人莫问我来处，先问贵人何处来。知贵人从何处来，即知我之来处矣。”

    郑芳茫然，问道：“大师认识家父吗？”

    “十五年前，我和他认识。”

    郑芳赶紧去喊父亲来，郑法坤一听，忙得鞋子都跑掉了，说：“她是你母亲啊，快去，别让她走了！”

    出来一看，果然是常静莲，父子上前抱住，大哭了一场。旁边的宾客看到后，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常静莲见过了夫人，又看了看郑芳。郑法坤劝他留下，母凭子贵，她可以过好日子，郑芳也说会好好孝顺她。但是，常静莲还是不肯，说：“自从十五年前，我已经心死，如今许久不做红尘之人，也没了那么多幻想。”

    说完后，常静莲就要走。此时，郑法坤拉住她，提了一个建议，常静莲听说后，点头答应了。

    没多久，郑法坤出钱，在村前的空地上，修建了一座尼姑庵，叫“慈云庵”。常静莲在里面做了主持，以后，她就在慈云庵修行。郑芳每天都去看望母亲，郑法坤也经常去那里，和常静莲聊天。

    慈云庵附近种了一片竹林，盛夏的时候，竹林中微风徐徐，阵阵凉意，很多人就去竹林里喝酒、聊天、游戏、对弈等，往来不绝，那里后来因此成了一道风景。

    郑法坤和常静莲虽然经常相见，但互相尊重，并没有做之前的事情。两人相亲相爱，互相敬重，只是良友

 第27章 狐仙小莲

    藤县的沙沟营，有一位李姓人家，李家有一座旧楼，因为后来除了狐狸精，旧楼被狐狸精霸占，人们就不敢再进去住了。于是，旧楼就这样被狐狸精霸占了。

    旧楼上，窗户经常会自动打开，然后人们就会发现，楼上有老翁，有少妇，靠着楼上的栏杆，嬉戏、说笑，有时候还会眺望远方。

    这一年夏季，正是天气酷热的时候。旧楼上，又出现了老翁，他正站在窗户跟前，不知道在看什么。忽然刮来了一阵风，窗户里面的框子摇摇欲坠，几乎要被刮跑，老翁看到后，忽然不见了。

    到了晚上，旧楼里传来了哭泣的声音，听起来很伤心。

    李家有一个儿子，叫李裕，他刚进入县学读书，为了考上功名，他很用功，经常半夜还在读书、写文章。

    当天晚上，李裕读书累了，起来撒尿，忽然看到院子里有几个男子女子，哭着走过，他们都穿着白色衣服，似乎是孝服。最后面是一个少女，她悄悄回头看了一下李裕，李裕也看到了她。李裕注意到，少女很美，如同仙女下凡，于是目不转睛看着。那少女也频频回头，看着李裕。

    等他们走过后，李裕自言自语：“这些应该都是楼上的狐狸啊，怎么突然都穿了孝服呢？也许，那个老狐狸已经死了。我也去吊唁一番，表示心意吧。”

    其实，李裕还是想看看那个少女，吊唁只是幌子。

    于是，李裕换了白色的衣服，带着一串纸钱，然后到了楼下。此时，楼下很多人，有各种祭奠死者的长幡，还有方相氏（传说可以驱鬼）的画像、纸人，很多人来来往往，几乎没有空隙可以走人。

    在门口，有专门负责接待人的门人，他看到李裕后，行礼，然后李裕行了祭奠的礼仪。行礼的时候，李裕觉得有人在偷偷看自己，他顺着那人的眼光看过去，发现正是刚才那个偷看自己的少女。此时，距离更近了，他看得心摇魂荡。

    于是，李裕假装鞠躬，故意让帽子掉落在地上，然后他顺势趴在地上，然后拱着身子，让头部顶到帽子，正好又把帽子戴在了头上。这个姿势，就像好像是狗套项圈一样，看起来很滑稽。

    因此，旁边的女眷看到后，无不捂嘴偷笑。李裕就是要这个效果，这样别人才会注意到他。

    戴了帽子后，李裕起来，出了灵堂，到了外面，有人让他坐下。李裕扫了一圈，看到最后面有一人，正在低头看着自己，又是那个少女。

    很快，饭菜准备好了，李裕不知道为何，被人推举，坐在了首位，有一人陪着他。问了之后，李裕才知道，此人是老翁的大女婿。大女婿很客气，也很会说话，李裕觉得放松了一些。

    过了一会儿，大女婿起身进了屋里，很快又出来，对李裕说：“李相公能到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岳父泉下有知，也会倍感荣宠。只是，眼下要埋葬岳父，我们想到李相公家里借一些衣服给岳父大人穿，最好符合他的身份，让他更风光一些，但家里男女老少都不懂。我知道，李相公饱读诗书，对此必然精通，因此想要请李相公指点一二。我刚才进去和弟弟妹妹商量了一下，他们都觉得李相公可以，因此才冒昧来请李相公帮忙。”

    李裕正想多见见少女，于是满口答应了。

    很快，一个婢女过来了，请李相公进屋里，只见一个小男孩正在嬉戏，四个女子都在长跪不起，谢了李裕。不用说，这四个女子一定是四姐妹，那个小男孩应该是她们的弟弟。

    此时，长女说话了：“我弟弟还小，什么都不懂，也做不了主，做不成事，因此还得请李公子帮忙。”

    李裕客气地回道：“咱们本就是一家人，我帮忙也是应该的。”

    说完，他眼睛又扫了一圈，看到了最小的女子，正是前面的少女，她用袖子遮住了脸部，李裕也不知道她在笑还是在哭。

    很快，李裕出来，回到家中，然后开始拿一些衣服、帽子、鞋子等。随即，大女婿让妻子，也就是老翁大女儿去拿，但是李裕不肯给，找了借口让她回去。大女婿不知道为何，又派人去。结果，二女儿、三女儿去了也不行。

    最后，直到老翁的小女儿去了，李裕才欣然答应，给了她衣帽，又告诉她如何穿着等等，说了很久。

    到了晚上，李裕被安排住在东厢房里，他睡在床上，觉得被子褥子都温软如玉。那些客人离开后，只剩下两三个女子守灵堂。

    李裕睡不着，就起来到院子里散步。慢慢地，没了声音，李裕看到灵堂里也没了人，旁边有一个小屋，屋里灯火耀眼，有人影在晃动，似乎是女人在走路。

    李裕觉得奇怪，靠近一看，发现是一个少年正在和妇人私通，两人很动情，完全不知道有人在偷看。很快，战斗结束了，少年对妇人说：“小四姨今年比去年可更漂亮了，你看她的上衣，更鼓了，我估计她已经春心泛滥了，再说了，如今岳父又死了，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嫁人，啧啧啧，这么水灵的人，没能跟我，这日子很太难熬啊！”

    李裕一听这声音，就知道他是大女婿。

    妇人听了后，有些不屑一顾，哼了一下说：“她是个黄花大闺女，又没经过事，你以为她像你这么猴急吗？如今，父亲头七还没过，我就被你拉来做这龌龊事。嘿嘿，估计也没有谁家的儿郎，能像你这样喜欢做这事。

    李裕听到这里，推开了房门。那女子吓了一跳，拉过来衣服，直接窜了。

    大女婿一看，知道自己躲不过，有些尴尬惭愧，什么话也不说。

    李裕又说：“你岳父头七还没过，你就如此孟浪，简直是大逆不道。如此不孝之人，我定要报官，严惩不贷！”

    此时，大女婿忽然拉住李裕，说：“李相公，千万不要如此，我也是一时冲动。这样吧，我为你找个好妻子，算是报答你，如何？”

    李裕心中一动，问他打算让自己娶谁做妻子，大女婿说是小四姨，也就是老翁最小的女儿，即李裕心仪的那个少女。李裕担心他在骗自己，又有些激动，又有些担心，于是让他发誓。大女婿发了誓言，表示一定帮他办到，李裕这才放心离开。

    次日早上，大女婿来了，邀请李裕起来，办理岳父的丧事。忙了半天后，大女婿又让一个女子，捧着盒子，请李裕题词。李裕发现，捧着盒子的女子，就是昨晚和大女婿鬼混又逃走的女人，也就是老翁大女儿。她一看到李裕，红了脸，明显是尴尬羞愧，李裕也不说什么，淡淡一笑。

    晚上，大女婿找到李裕，说：“昨日我跟你说的话，已经有了答案。小四姨已经答应了这件事，只是还要过百日，才可以成。毕竟岳父大人刚去世，李相公应该理解的。”

    李裕等不及，很不高兴地说：“世俗的礼仪，岂是为我设下的？我偏不遵守这个礼仪。再说了，你们昨晚那么快活，有考虑到礼仪吗？你自己都不顾礼仪，为何叫我遵守礼仪呢？”

    大女婿觉得尴尬，又走了。

    李裕郁闷了一会儿，准备睡觉。只听窗户边有人说话：“姐姐真是够了，为何让我这么做呢？”

    随即，一个妙龄少女进来了，她身体猛然前倾，好像被人从后面推了一下。她手里拿着扇子，遮掩着面目。李裕一看，隐约知道她是谁了，于是顾不上什么，抱着她就上床。少女也不说话，只是指着门。

    李裕一脚踢了门，门关上后，他把少女放床上，然后并排坐一起。

    借着灯光，李裕看到少女浑身白色。有句话说得好，“要想俏，一身孝”，就是说，女人穿着白色的孝服，反而会显得很俏丽，可能是白色衣服衬托吧。此时，李裕就觉得少女很俏丽，甚至有些妖艳。

    李裕不敢唐突，苦苦说着自己的相思之情，说着自己对她的情意。

    少女说：“我经常看人，恐怕对你来说不合适。”

    李裕不管那么多，只想和她求欢。少女拒绝了他，说：“我父头七还没过，我不能答应你。”

    李裕一看到嘴的鸭子，不能让她飞了，于是霸王硬上弓，女子推托不得，只能顺从了他。就这样，两人还没成夫妻，但却有了夫妻之实。

    事后，李裕问少女叫什么，少女跟他说她叫小莲，在家里排行第四。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然后拥抱睡觉了。

    天亮以后，外面有人在哭，哭声很凄惨。

    小莲听到后，赶紧起来。外面窗户有人低声喊：“四姑，大爷爷从山西来了。”

    李裕问小莲，大爷爷是谁。小莲说：“是我伯父，他很凶悍，我们两个人的事，万一被他知道，那就糟糕了，我先走了。如果有什么事，我就跟你说。”说完后，她匆忙离开了。

    小莲走后，李裕觉得自己忽然落地了，再一看周围，什么都没了。

    回到自己家之后，李裕也没跟家人说，家人一直以为他去了外面，才两天不回家。到了晚上，李裕又来了，房间又跟从前一样，依然有旧楼。

    李裕正在犹豫呢，只见小莲匆忙过来了，对他说：“我伯父来了，他知道我大姐把我许配给你了，气得大叫大骂。现在，我伯父正想着要害死你家人呢，你赶紧回去，带你家人逃避，不然的话，会大祸临头。”

    李裕舍不得小莲，小莲自然知道，她继续劝道：“我既然以身相许，就是你的人了，以后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跟着你。眼下还不行，但是我会想办法的。”

    李裕还要说话，小莲忽然一招手，空中出现一头驴，下来后，硬是托着李裕回家去了。李裕想起小莲的话，催促家人收拾东西。

    家人不懂为何，并不肯，李裕不好解释，只能催促。很快，家里着火了，好不容易扑灭后，屋里东西烧了一半。本以为没事了，结果一个常年锁着的箱子里，忽然又着了火，不知道什么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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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火灭了之后就被扑灭，扑灭之后还是着火。一天之中，李裕家里五次着火，终于，家里被烧光了。他家原本存下的古董、字画、家具、器皿、衣服、粮食等，全被烧没了，而且火中夹杂了恶臭味，十分怪异。

    更奇怪的是，从那以后，李裕家里就不得安宁，要么半夜家里人头发被剪了一半，要么大家醒来就会在院子里，还没穿衣服。种种怪异之事，频频出现。家里人没办法，只好同意搬迁，李裕于是带着他们，离开了家乡。

    后来，李裕一直挂念小莲，但是小莲始终没来。

    李裕等不及了，他回到老家，发现那里人去楼空，无论白天还是夜晚，无论他怎么呼唤，小莲再也没出现过，她家人也没有再出现。

    人与狐狸并不能长久在一起，其实小莲的大伯救了李裕。再者，李裕趁着小莲父亲头七的日子，就强行和她做夫妻，这也是不合礼法的。所以，李裕才会遭到烧家的报应。

 第28章 龙骑士杀蛟

    西游中提到过一位神仙，叫许旌阳许真人，或者叫他许真君。许真君历史上实有其人，乃是三国时期吴国的许逊，后来据说活到一百三十六岁，得道成仙，被尊为真人、真君，后人就称呼他为许真君。

    许真君还有许多弟子，其中有几人比较出名，后来也都成了神仙，分别是施岑、甘戟等。

    有一年，许真君听说海昏县出现了一条巨大的蛇精（严格来说是蛟龙精），“据山为穴，吐气成云，亘四十里；人畜在其气中者，俱为吞吸，大为民害。”

    瞧瞧这蛇精多么可怕，吐出来一口气就成了云朵，连绵四十里，不管是人还是牲畜，只要在这气中，都会被巨蛇吃掉。

    后来，许真君连同门下弟子，布置剑阵，用剑气一起诛杀巨蛇，但没有成功。因为巨蛇怕了，躲在地下洞穴里，不肯出来。无奈之下，许真君下令，让海昏县所有的山神土地一起，把巨蛇从洞穴里拽出来了。

    然后，巨蛇出洞，“首高十余丈，目若火炬，吐毒冲天。真君啸命风雷，呼指神兵，以慑服之，使不得动，乃飞步踏其首，以剑辟其颡”。

    许真君又召唤风雷神兵，制服巨蛇，然后他用神剑劈巨蛇的头，蛇头断了后，施岑和甘戟又上去，劈开了巨蛇的腹部。

    巨蛇死了，腹部开了，肚子里的小蛇出来了。说是小蛇，也有两三丈长。更重要的是，这条小蛇严格来说不是蛇了，而是蛟龙。因为巨蛇已经修炼成蛟龙了，它的孩子自然也是小蛟龙。而且，由于母蛇修行时间超过四千年，所以小蛟龙也自带两千年修行。

    当时，许真君认为，小蛟龙并没有伤人、害人，所以饶过了它。

    然而，很快小蛟龙就到人间作孽了。许真君和徒弟们商量，说：“大蛇虽然已经杀了，但是放走的小蛟龙却没有被灭，我放了它一条生路，希望它能好生修行，将来或许能驰骋天界，做一条神龙，没想到它开始祸害人间，在豫章郡作孽，万一坐大，连累全城百姓，岂不糟糕？快回去吧。”

    于是，许真君带着施岑和甘戟，师徒们各自乘坐一条龙，飞回了豫章郡（许真君是豫章郡人）。

    从高处看了城池后，许真君确定了蛟龙精的位置。师徒们下了龙，落地入城，碰到一位少年，自称姓慎，说话很礼貌，应对也很敏捷。说了一番话后，少年离开了。

    许真君对弟子说：“看到了吗？他不是人，而是蛟龙精，这次他是来试探我的。咱们跟上去，看看情况。”

    师徒三人跟上去，只见少年到了江边，变成了一头黄牛，卧在沙土之上。它一边悠闲地看着来往的人，一边休息，十分惬意。

    许真君知道，蛟龙精已经大了，再不除掉，危害更大，于是他剪纸，剪出来一头黑牛，然后吹一口气，黑牛顿时成真，高一丈八尺，长三丈有余，两支牛角异常锋利，如同两把镔铁锏一样。

    黑牛似乎知道自己的使命，腾云驾雾，直接到了江边沙土地，然后单挑黄牛，也就是蛟龙精。蛟龙精曾躲入山中修行数年，山中一日，人间一年，它现在有几千年的修为，法术高深，时而喷火，时而变大，与黑牛斗得难分胜负。

    许真君让施岑去帮忙，施岑趁着两头牛大战时，拿出宝剑，砍中了黄牛的左腿。黄牛负伤，不肯再与黑牛死斗，一口气跑到长沙，进了贾玉贾使君家中。

    原来，在此之前，蛟龙精就听说喜欢贾玉的女儿很漂亮，于是，他才化为美少年，前去拜访，结识贾玉。由于他很有才，深得贾玉喜欢，因此贾玉把女儿嫁给了他。几年之后，蛟龙精就和贾小姐生了两个儿子。

    那时候，每当春夏之交，蛟龙精就会单独出去，到了秋季，就会乘坐巨大的船，拉着满满的货物、钱财回来。这些钱财货物，都是他在大江大河这种，化身蛟龙，害死那些商人、官兵所得，因为春夏之交时，商人、官府往往会通过水路运送货物、钱财。

    这一次，蛟龙精被施岑砍伤左腿，回来后两手空空。贾玉问他怎么了，蛟龙精就说：“我这次出去，遇到了强盗，财货都被抢走了，左腿也受了伤。”

    贾玉一听，赶紧派人去请郎中来，给女婿治疗伤口。

    许真君已经来了，他假意说自己是郎中，可以治疗各种伤病。贾玉大喜，也不怀疑，直接请许真君进屋里来，让他帮女婿看病。

    蛟龙精一看许真君，知道他是法力高深的大神仙，不敢出来。

    许真君到了屋里，大声呵斥道：“江湖蛟龙精，你害了多少人？我追踪你到这里，难道还能让你藏身不成？速速现身！”

    蛟龙精本领不敌许真君，此刻又受了伤，更加不是对手，不得已，只好现了真身，爬到庭院里。贾玉和女儿，以及府里所有人看到一条巨大无比的蛟龙后，纷纷大叫，有几个胆子小的人，直接吓晕过去了。

    许真君微微招了招手，天上出现神兵神将，诛杀了蛟龙精。

    许真君又让贾小姐的两个儿子出来，他看了看，摇了摇头，然后对贾玉、贾小姐说：“这两个孩子不能留，都是蛟龙精，头上有黑气，日后必定成妖，不及时除掉，只怕会连累你们家，甚至全城百姓。唉，当年我一时心软，放过这条蛟龙，以至于数十人因而丧命，实在是造孽啊！这样的错误，不能再犯了！”

    贾玉毕竟是男子，知道许真君所言不假，于是拉着女儿进了屋里，不许她看，免得她伤心难过。

    许真君叫人舀来一碗水，然后他念动咒语，凌空画符，并把符送入水中。然后，许真君用手蘸着水，洒到两个孩子身上，那两个孩子果然现出真身，正是一大一小的两头蛟龙。大蛟龙有一丈多长，小蛟龙则只有八九尺，它们目露凶光，龇牙咧嘴，颔下胡须隐然。

    于是，神兵天将再次动手，杀了两条蛟龙精。

    杀了蛟龙后，许真君对贾玉说：“蛟龙精所居住的地方，下面一尺深，都是洪水波涛。现在，它们已经被诛杀了，所居住的地方就会塌陷，你赶紧让家人搬走，重要货物钱财都运走，免得受到损失。”

    贾玉一听，连忙把家人、财物、家具等搬到高处去了。当天夜里，他家果然陷入地下了，地下一尺深果然是大河，看起来波涛汹涌，房子什么都卷进去冲没有了。好在贾玉家附近没有邻居，因此没人受到损失。

    考虑到蛟龙精还有不少属下，他们也都是小蛟龙成精，或者大蛇精、大蚺精、大蟒精等，许真君决定继续留下来一段时间，把这些妖精都处理掉，不再留下后患。但是，那些妖精一看老蛟龙精都死了，一个个都吓得四散而逃，要彻底清理掉很费劲。

    再说这些妖精，也害怕被真君杀了，但是又不确定，他们更想活下来，于是就想了个办法，去靠近许真君的弟子。

    一个年纪较大的大蚺，化身为白衣秀士，然后靠近许真君的弟子，说：“我家住在长安，世世代代都是好人。最近，我听说贤师有神剑，很好奇，想知道他有哪些本领，那些神剑威力如何。”

    一位小弟子说：“我师父本领很大，他的神剑无所不能，指着天，天就会裂开；指着地，地就会塌陷，指着山中林中，什么样都挡不住。所以，那些神剑，是我师父的宝贝，轻易不会拿出来用。”

    大蚺试探着问：“难道贤师无所不能吗？有没有什么东西是他伤不了的呢？比如什么牲畜野兽，或者花草树木？”

    小弟子说：“有啊，当然有，所谓百密必有一疏，我师父也不是万能。他可以除掉很多精怪，但唯独不能打伤冬瓜和葫芦。据说啊，是因为我师父以前爱吃葫芦和冬瓜，平生亏欠这二物，因此不能伤它们。”

    大蚺听说后，大喜，连连夸赞了小弟子，夸张了许真君，然后告辞了。他不知道，这小弟子不是别人，正是许真君的得意弟子施岑。这是他们设计好的，因为只有用这招，才能彻底一下清理掉这些精怪。

    果然，次日大江之上，漂着很多葫芦和冬瓜，它们都是那些大蚺、大蛇、蛟龙精所化。因为实在太多，而且修为越高，体型越大，江面差点都堵上了。这些妖精智商也是不够，也不管多大个头，都变成葫芦冬瓜，有些葫芦简直像大楼一样，还有冬瓜长如巨蛇，一看就不正经。

    许真君和弟子都已经在天上了，他们乘坐白龙，望着江面，知道老蛟龙精的余孽都在这里。

    许真君把神剑交给施岑，施岑缓缓落下，在水面上浮空，用神剑击杀了所有的妖精。它们死后，纷纷现出真身。人们这才发现，原来葫芦冬瓜都是妖精所变，他们纷纷对着施岑跪拜。

    从此，当地再也没有了水中精怪，那些船夫、渔民、商人、官船等，又可以安全畅行了。

    明帝太宁二年，大将军王敦造反，进攻建康，谋朝篡位。许真君与弟子前去拜见，希望制止这场战乱。

    王敦听过许真君的名气，问道：“我昨天做了个梦，梦到一颗巨大的树，直直地立着，冲破了天，这个梦是什么意思？”

    王敦本意，是把自己比喻为巨木，他要破天、换天，就是希望自己做皇帝。但是，许真君已经看出来了，说：“这不是好兆头啊。树就是木，一木破天，就是个''未’字，说明你不能轻举妄动，不然有性命之忧。

    王敦大怒，下令要杀许真君，但是，许真君已经化为白鸽，飞走不见了。

    后来，王敦果然没有造反成功，叛乱平定之后，王敦被开棺戮尸。他如果听从许真君的话，可以终生富贵，可惜他贪心不足，神仙也救不了他。

 第29章 美丽的雪精灵

    在栖霞地区，有两位兄弟，姑且就叫他们张飒和张爽吧。两兄弟住在叚子崄（叚同假，读音同假，崄读音同险，意为高大险峻的山峰），靠开山卖石头为生。

    开山工是个苦力活，也挣不了多少钱，两兄弟辛苦努力，也只是够维持生活，没啥结余。

    辛苦几年后，两兄弟攒了一些钱，然后哥哥娶了媳妇。从那以后，两兄弟更加卖力开山卖石头，希望可以过上好日子，也希望再攒一些钱，让弟弟能娶媳妇。

    这一年冬天，兄弟两又去山中开山采石。开着开着，天下下起了鹅毛大雪。两兄弟以为雪不大，很快会停，于是继续埋头干活。结果，很快，山上就铺了厚厚的白色毛毯，路上、树上、石头上也都是银装素裹，厚厚的雪，天空一片茫茫然。

    此时，哥哥张飒对弟弟张爽说：“咱们回家去吧，回家正好可以做晚饭吃了。”弟弟也累了，于是答应了。

    兄弟俩收拾好装备，把锤子、凿子等数了一下，放入袋子里。然后背着下山去了。

    凭着感觉，两兄弟照着老路下山。走到路口的时候，只见一个女子，用白色丝巾蒙着头，丝巾一直垂到肩膀。她穿着翠色的布袄，脚上穿着镶着花边的靴子，正在大雪之中，孤独地站着，看起来有些楚楚动人。

    两兄弟看到少女大约十七八岁，容颜绝美，不由得有些痴痴的。

    少女注意到后，过来问道：“山野旷大，又下了大雪，我不知道路。看你们应该是本地人吧？能帮我带路吗？”

    张飒一听，问：“小娘子，不知道你要去哪里呢？”

    少女手指了一处地方，说：“我要去山南村。”

    张飒要先回家做饭，于是先走了，让张爽带少女走。张爽于是带着少女走，来到山南村的村口，两兄弟不动了，示意少女，这里就是山南村，她进村就可以了。

    少女看了一下，又说：“你们能把我送到家吗？”

    一路上雪很大，张爽觉得弱女子不容易，于是又答应了。他跟着少女，来到了一户人家跟前。

    少女敲了敲门，一位婆婆出来开了门，看到了少女，说：“女儿啊，你怎么冒着大雪回来了？”

    “是的，但是路上有人送我回来。”说完后，少女招手，让张爽跟着自己进屋来。

    老婆婆一看外面还下着大雪，于是说：“老天爷看起来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啊，小郎你送我女儿回家，一路辛苦，快进屋里来，避一避寒气，等一会儿雪停了再回去不迟。”

    张爽一听，很高兴，他跟着少女进了屋里，放下身上的袋子。他看到地上有少女脱下的靴子，靴子后面带着雪泥，像是白色莲花飘在水面一样，看起来还挺美。

    原来，少女已经脱了靴子，正把脚放在小凳子上。她一边拍打小脚，一边说：“外面的雪真大，都到我的膝盖了，幸亏天气冷，都冻住了，不然连我的袜子都要湿透了。”

    说完后，少女又把袜子脱了下来，她的脚很白，很美。张爽第一次看到女人的脚，还是这么美的脚，一时间忘了寒冷，痴痴地看着。

    婆婆看到张爽浑身冰雪，微微发抖，显然很冷。他一头的雪水，脸上、脖子上也有。少女看到了，拿出一块手巾，交给婆婆，婆婆明白，赶紧递给了张爽。

    张爽接了过来，拿着手巾擦自己脸上、身上的雪。

    少女又去弄了一些干柴，上面架着折足铛（一种锅，一般较平，类似于平底锅，因为下面有支撑的脚，很短，像是断了腿，所以叫折足铛。此处，折足铛的作用应该是压制火苗，防止火苗过高，引发火灾，而不是用来做食物。）。很快，她点燃了火，火光照亮了屋里，屋里也慢慢变得暖和了。

    张爽很冷，不由得靠近火堆，然后把两个手放在火苗上方，暖和一下双手。

    此时，婆婆端来了一个酒壶，然后倒了一杯酒，递给张爽，说：“天气太冷了，小郎喝一杯酒，暖暖身子，驱赶风寒吧。”

    张爽接过来，谢了婆婆，慢慢喝酒。

    少女本来也在火堆边，烤着两手，两只玉脚也靠近火堆。她看着张爽，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脚，有些不好意思，穿了鞋子，靠在婆婆后面。张爽自知失礼，喝了一口酒，掩饰尴尬。

    婆婆坐下来后，开始问张爽姓名、家庭、做什么谋生等。张爽并不隐瞒，一一告诉了婆婆。

    婆婆又问：“这么说来，你还没有娶妻成家是吧？”

    张爽点了点头。少女听到后，忽然看了看张爽，然后一转头进屋里去了。

    婆婆注意到了，于是继续说：“我是于氏，丈夫已经死了很多年，家中只有我和小女。女儿已经十六岁，还没有成家，我看小郎为人不错，如果愿意入赘我家，做我半个儿子，尽到女婿的责任，那么以这辈子也不用这么辛苦了，我家里也颇有一些钱财，足够生活。”

    张爽一听，大喜，赶紧对婆婆说：“蒙婆婆不嫌弃，我真是太激动了。实不相瞒，小子对你女儿确实很……很喜欢，我愿意娶她。只是，我没有钱，钱都在哥哥那里，所以我得回家跟哥哥嫂子说，让他们出钱才行。”

    “哈哈哈，傻小子，我这是要招赘女婿，怎么能让你花钱呢？再说了，你也没钱，我就算嫁女儿，也不能让你这样发愁啊！”

    张爽更加开心，连忙又谢过了婆婆。

    此时，天色已晚，外面的雪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越来越大了。婆婆趁机说：“小郎，雪如此大，你家里离这里很远，今晚是走不成了，而且我家也没有多余的床，不如今晚就留下，正好和我女儿成婚，简单一些，早日做夫妻。这样，也是天作之合，老身也就安心了，如何？”

    张爽万万想不到，好事来得这么快，自然是连忙点头答应了。

    婆婆也笑了，起身进了女儿的房间，然后和女儿商量了。张爽在外面有些担心，听着婆婆和女儿窃窃私语，又有一阵哂笑声，不知道这桩美事能不能成。

    过了好大一会儿，婆婆才出来，她手中拿着两个红色蜡烛，刚才的少女，就是婆婆的女儿，穿着红色衣服，随着婆婆出来。显然，少女同意了，所以已经穿上了新娘子的衣服。张爽一看，心都差点跳出嗓子眼了。

    婆婆把红烛放在正堂桌子上，然后让张爽和她女儿互相拜。

    张爽实在是太激动了，以至于说话都颤抖了，施礼也没跟上。不过，婆婆没有介意，少女也没嫌弃，就这样草草结束，两人就算是夫妻了。

    拜了堂后，少女进入屋里，拿了一些水果、酒，放在桌子上，然后婆婆神奇般地从厨房里端来了许多美食。虽然没有鲍鱼、猩唇、龙肝等，但是满桌子的美食，也都是张爽从没吃过，甚至没见过的。

    尽管美食不错，酒也很好，但张爽的心思却不在酒食上，一直想着少女。

    匆匆吃完饭后，张爽进了屋里，他拉着少女的手，少女也不害羞，和他十指相扣。那一刻，张爽魂都要出来了。进屋之后，他再也顾不上了，赶紧关了门，然后抱着少女，宽衣解带，一番云雨。

    少女逢迎着张爽，张爽觉得很快乐，一次又一次……两人都很满足，关系更加好了。

    再说张飒，他回家后一直等弟弟，但一直没来。他以为，弟弟可能路上遇到熟人，一起去喝酒了。结果，半夜了弟弟还没来，他急得团团转。

    此时，妻子对张飒说：“小叔为人诚朴，不是随意到人家吃饭、睡觉的人。如今他不回来，着实令人担心。天亮以后，你赶紧去找他吧。”

    张飒听了妻子的话，天亮后就出去找，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有，他越想越害怕，只能哭着回来。

    回家以后，张飒匆匆吃了饭，休息了后，开始请人写弟弟的特征，然后自己四处问人。他走得地方，离家越来越远，到后来几乎到省城了，还是没有张爽的消息。

    就这样，找了几个月，张飒都没找到弟弟。家里没钱了，张飒只能继续去采石卖钱，有了钱再继续找弟弟。

    第二年夏天，张飒去叚子崄去采石。他注意到，旁边有一个山洞，洞外面有几块石头，一人枕着皮囊，靠着石头睡觉。靠近一看，这人居然是张爽！

    张飒又高兴又生气，上前喊醒了张爽。

    张爽一看哥哥来了，没有惊喜，反而吓得就跑，想钻入山洞里。张飒出手很快，一把抓住他，然后拉着回家去了。

    到家以后，张飒逼问他，这几个月去哪里了。张爽也不隐瞒，说自己娶了那天路上碰到的女子，已经好几个月了。

    张飒和妻子觉得奇怪，认为是妖精，但也不敢多问，只是安抚了弟弟，然后不让他再去山洞那里。

    这一日，张飒在门口，看到一个少女，带着面巾，穿着华丽衣服，骑着毛驴，慢慢进村了。到了张飒家门口，她停了下来，拴住毛驴，解下面巾。张爽在屋里，瞥眼看到了，这少妇正是他妻子。

    于是，张爽拉着妻子进来，拜见了哥哥嫂子。

    张飒和妻子看着女子，觉得她面相很美，很端庄，又听她说话很有礼貌，很得体，穿衣打扮也不错，性子柔和，不由得为弟弟高兴。嫂子更是直接说：“好妯娌（兄弟的妻子，称为妯娌），肯定会对我小叔子好的。”

    私底下，张飒还是小心一些，问妻子，万一弟媳妇是个妖精怎么办，

    妻子有些生气，说：“弟妹如此，怎么会是妖精呢？要是妖精，小叔子早就被她吃了。再说了，如此懂事、善良的妖精，只要不害人，不是比人还好吗？那些漂亮女子，难道都是好人了吗？”

    张飒一听，觉得有道理，于是也替弟弟高兴。

    为了方便生活，哥哥和弟弟分家了，两人相邻，相处都不错。哥哥张飒和妻子很大度，很多好东西都给了弟弟，还给了他一些钱。不过，他们吃饭都是在一起。弟妹还经常帮着嫂嫂，一起磨面、做饭。

    就这样，过去了三年，张飒夫妻发现，弟妹一切都和正常人一样，无论是吃饭、穿衣还是其他。甚至，他们还去偷听了弟弟、弟妹私生活，也是正常的。

    又过去了几个月，秋天到了，家里忽然来了一个老仆人，他骑着一头驴，牵着一头驴，还拿着一封信，交给少妇，也就是张爽妻子。

    少妇看了看后，大喊大哭，哭天抢地，痛不欲生。张爽不认识字，张飒也不认识字，只好拿给村里的秀才看。秀才读出来后，他们才知道，原来她母亲去世了。

    少妇要为母奔丧，匆忙换了衣服，花鞋没来得及穿，然后就要和丈夫一起回去。

    张飒留了个心眼，唯恐弟弟走了不回来，赶紧跟弟妹说：“弟妹，你赶紧先回去，我让兄弟准备一些纸钱冥币，然后就跟上你。”少妇一听，觉得有理，于是也没怀疑，就说：“好，我先走一步，我床头那双花鞋收好，不要让人穿了。”

    老仆人和少妇骑着毛驴，急匆匆走了。

    张飒没让张爽跟过去，后来，少妇再也没有来过。张爽难过，经常去山洞洞口，呼喊妻子，但始终没有消息。

    张爽看着妻子留下的化妆品，有时候看着看着就哭了。

    后来，张爽遇到一位高人，他把自己的经历说出来，还问高人，自己的妻子，究竟是谁，是妖怪还是神仙，是普通人还是野鬼。

    那位高人问了很多问题，问得很仔细，不断地让张爽描述他妻子和婆婆的相貌、住处环境，日常说话，以及一些奇怪的地方。

    听完后，高人叹了一口气，说：“你的妻子，本是一位雪美人，是天雪成精所变，也叫雪美人精。虽然是雪精，但不是精怪，而是神仙。她一切都和正常人一样，唯独有一点不一样，就是身上汗水多，是不是？稍微做一些活，就会流很多汗，对不对？”

    张爽一听，确实如此，他还以为是妻子身体虚呢。

    “其实，她身上之所以水多，就因为她是天雪成精，因此本质不变，遇热、劳累，身上就会很多水。而且，她的水带着甘甜味，我不用猜，就知道你尝过，毕竟凡人是抵御不了这种诱惑的。”

    张爽一听，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

    “如此美人，不属于人间，时机一到，还是会回到天上。也许，过几年，她还会下界，与你完聚。就算没有，也是一场不错的邂逅，年轻人，你又何必执着呢？对了，她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有一些化妆品，还有一双绣花鞋。她临走时，一直说不要让别人穿她的绣花鞋，不知道什么意思。”

    “你早说啊，她既然有鞋，想必有作用，或许能带你找到她。”高人听到这里，似乎有些激动，连忙拍着大腿说。

    张爽大喜，给了高人钱后，匆忙回家，带上妻子之前的化妆品，穿上妻子的花鞋，然后他慢慢地飞到了天上，来到了天雪宫。

    那里，妻子正等着她。看到张爽后，妻子顿时顿脚，说：“哎呀，足足等了你两个时辰，你居然才想到鞋子的作用！”

    天上一天，人间一年。张爽在人间等了妻子两个月，在天上不过两个时辰。他没想这么多，上前拥抱妻子。从此，天上负责下雪的神仙，不仅有天雪仙，还有天雪公子。

 第30章 母女双侠

    温县有一人叫乔三秀，此人在当地很有名气，主要是因为他武艺高，功夫不错。

    乔三秀擅长跳跃，像是猿猴一样敏捷、灵巧，有时候一步能跳到两丈之外，像是武侠小说里的轻功一样。另外，他还有一门绝技，就是袖子里藏暗箭，也就是所谓的袖箭，三十步之内，袖箭百发百中，从无失手。

    （注，明朝后期的确有一位乔三秀，河北冀县人，是一位武师，武艺高超，传统武术中相当霸气的武艺——三皇锤炮拳，就是从乔三秀开始发扬光大，也是最早记录下来的，但创始人不是他。本文中的乔三秀应该不是明末的乔三秀，毕竟他认识甘凤池，而甘凤池是清末人。）

    乔三秀出了名之后，慢慢地，开始有人雇佣他，保护自己或者财物。就这样，乔三秀做起了类似侠客或者镖头的活儿。

    这一次，有一位陕西的客商，高价聘用乔三秀。原来，这位客商赚了不少钱，足足有三十多万两银子，他担心路上不安全，因此就让乔三秀护送三十万两银子，到自己的老家西安。他还表示，一旦完成任务，肯定多给乔三秀钱。

    乔三秀求之不得，于是整装待备，做好准备工作后，就开始护送这批银子。

    一路上都没啥事，即便偶尔有几个毛贼，一听说乔三秀在，也都不敢动手。

    快到临潼的时候，一日下午申时，乔三秀在路上走着，对面走来一位妙龄女郎，大约只有十六七岁，少女后面还有一个婆婆，看起来不是很老，估计有五十岁左右。两人都用青纱蒙着脸，骑着毛驴，慢悠悠地走着。

    或许是好奇心，又或许是一时轻佻，乔三秀看到这两个女人之后，顿时冒出一个想法，想着去揭开她们的面纱。于是，乔三秀加快速度，冲到了少女跟前，然后伸手就要去撕开少女的面纱。

    乔三秀以为，这是轻而易举之事，毕竟对面只是一个弱女子，自己又是高手。但是，万万没想到，少女也是功夫高手，她一看乔三秀来者不善，居然敢冒犯自己，于是临危不乱，轻轻抬起左脚，踢中乔三秀的手腕。

    乔三秀措手不及，居然被少女以下踢上（少女骑着毛驴，不如乔三秀骑着马高大），直接踢得离开了马，而且离开马背后，他止不住身体，还是往后飞了三丈远。

    运输银子的队伍，还有不少人，他们一看乔三秀被少女踢飞，顿时惊呼，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想到自己纵横江湖多年，却被一个弱女子踢飞几丈，乔三秀大怒，他气不过，一个“灵猿起步”，就从地上翻起来了。起来后，他一个箭步冲到少女跟前，就要和她单挑。

    等乔三秀冲到少女跟前，想要挥舞拳头时，一直在后面的婆婆忽然从毛驴上飞起来了，然后像老鹰一样，落在地上，随即伸出右脚，一脚踹倒乔三秀，随即又把脚踏在了乔三秀的身上。那一刻，乔三秀感觉有一座大山压在了自己的身上，他用尽全力，也挣脱不得。

    那些押送银子的人，看到这里后，更是觉得不可思议，但谁也不敢说什么。

    那婆婆随即开口，气愤愤地说道：“老身金盆洗手三十年了，再也不欺负别人，你是哪里来的龌龊男子，居然敢白昼调戏人家的女子，实在胆大包天！我刚才一脚下去，已经知道你有些本事了，估计打你几拳，你也觉得无所谓。既然如此，那就让你少受一些罪吧！”

    婆婆虽然这么说，可并没有放开乔三秀，相反，她从腰间摸出一根绳子，然后把乔三秀给捆了起来。

    乔三秀极力挣扎，但根本没用，他在婆婆手里，简直就是小鸡一样，反抗都是徒劳的。

    婆婆把乔三秀捆起来后，然后拿着绳子另一端，微微点足，飞了起来，跳过了一个树枝，然后猛然拉紧绳子，直接把乔三秀吊在了树枝上。乔三秀手被反绑在背后，身上也有几道绳子，此刻他就像个粽子一样，被倒着吊在树枝上。

    没多会儿，那少女忽然引来几十人，然后把押送银子的人都捉住了，又把车和人都赶入到林子里去了。

    乔三秀隐忍着，等婆婆也跟着进入林子里后，他看了看身上的绳子，发现只有小拇指那么粗。这样的绳子，他靠着内力，可以直接崩断。但这一次，他用尽了内力，也没有崩断绳子，反而把自己的累得呼呼喘气。

    没办法了，乔三秀只能忍着，等待机会。

    一直到天快黑了，有行人经过，乔三秀才赶紧喊救命，得到解脱。但是，此时他已经丢了那三十万两银子，连身上的衣服、装备都没了，他如丧考妣，打算到省城去找亲人、朋友，再看看怎么就解决这事。

    乔三秀一路上忍饥挨饿，走了两天，这才来到一个村子里。观察之后，他发现有一户人家房子很大很华丽，一看就是有钱人家。乔三秀想着，可以在夜里到此人家里弄些银子，补贴一下自己。

    为此，乔三秀还去别人家敲了门，借了一口饭吃，还打听了大户人家。原来，那是白老爷家的房子，他是当地有名的富户。

    三更的时候，乔三秀偷偷来到了白老爷家，他轻轻跳跃，到了白老家大院子里。他进了院子里后，发现这进院子里没有人，于是继续往前走，院子里还是没人，一直走了四进院子，来到第五进院子，院子后面有一个小楼，里面亮着灯光。

    乔三秀靠近去看，发现一位长髯男子，和一位中年妇女，正在喝酒。墙上挂着弓箭、刀等兵器。乔三秀看了看，想了想，觉得应该对面有两人，万一都是硬茬子，自己不好对付，不如先下手为强，哪怕先干掉一个，剩下一个对付起来也容易一些。

    于是，乔三秀伸出右臂，对着长髯男子，发射了袖箭。但是，那个长髯男子看到袖箭射来后，并不慌，用手轻轻捏住，放在了桌子上，然后继续和妇女喝酒。

    乔三秀的袖箭从来没失手过，刚才长髯男子速度又很快，以至于他没看清。乔三秀觉得，可能是袖箭偏了，于是继续发射两枚袖箭，射向那个中年妇女。不料，那个妇女也很厉害，用筷子夹住袖箭放下，然后又夹住第二枚袖箭，继续放下，左手始终没停，喝了酒，放下酒杯，看着长髯男子，微笑不语。

    这一下，乔三秀看到了，自己百发百中的袖箭，居然被人家轻易夹住，显然对方是极为厉害的高手。

    既然对方能轻易破了自己的绝招，那么，其人武艺必然远高于自己。乔三秀想到这里，心如死灰，打开门进了屋里，跪下后，直接求死。

    长髯男子问他姓名，家乡、师承何人。

    乔三秀说了自己的姓名，家乡在温县，师父是王征南。

    长髯男子一听，骇然说：“如此说来，你我师出同门啊，你认识甘凤池吗？”

    “我以前和他是同门啊，而且我们还有些亲戚关系。”

    长髯男子一听，拉着乔三秀到自己身边坐下了，问他为何深夜到此，为何如此落魄等等。乔三秀就把自己遇到婆婆少女的事说了，还说自己押送的钱财都被劫走了。

    长髯男子听了后，捻须一笑，说：“她们不是妄取钱财的人，肯定是你得罪她们了。我跟她们有些关系，算得上远亲。这样吧，我写一封信，问问情况，帮一帮你吧。”

    长髯男子到旁边案上，拿出纸笔，写了一封信。然后又和乔三秀喝了酒、吃了饭，他取出一个尖角小旗帜，又拿了一些银子，把刚才那封信都交给乔三秀，然后就让他出去了。

    乔三秀不知道怎么办，也不敢打开信看，只能回到丢了银子的地方。

    此时，路边有一位老头，过来问乔三秀：“客人，你可是姓乔？”

    乔三秀点了点头，老头大喜，说：“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快跟我来。”

    乔三秀跟着老头，到了一处地方，老头拉着他，到了大厅，说：“你在这里等候就行了，一会儿，白先生就会过来。”

    很快，几十个婢女仆人，簇拥着一人过来了。乔三秀一看，那个人正是之前把他吊起来的婆婆。乔三秀不敢再放肆，赶紧下拜，这既是他在认错，也是在表示敬佩。

    起来后，乔三秀把长髯男人给他的书信和尖角旗帜拿了出来，交给婆婆。

    婆婆一看，笑着说：“我家虽然穷，但足以温饱，怎么会要你的钱财呢？我女儿之所以带走你的钱，是因为你之前无礼。学武之人，当强身健体，锄强扶弱，岂能仗着本事，去调戏良家女子呢？倘若如此，学武岂不是成了坏人做坏事的工具？放心吧，你的钱财一分没动，到了自然就会给你。”

    婆婆说完后，招待了乔三秀，然后安排地方让他住下了。

    天亮后，那个老头起来，催促乔三秀赶紧出发。这一次，他们翻山越岭，只用半天，就到了丢银子的地方。等乔三秀到了时，发现原先的队伍和银子都在，一个人也不少。再看老头，已经不见了。

    乔三秀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从此再也不敢放肆，更不敢利用武艺欺负人了。

 第31章 好色女道姑

    镇洋有一位书生，姓毕，叫毕云杰，年方二十岁，他学问不错，尤其是擅长写诗，在当地颇有名气。当地有不少老秀才、老学究，看了毕云杰的诗后，都觉得不错，认为这后生前途无量。

    毕云杰还是个大帅哥，个头高八尺，风姿秀雅，面目俊美，只要他站在人群之中，那么就是鹤立鸡群，他就是最出众、最帅气的人。

    一日，毕云杰去惠山游玩，来到河边时，看到四位妙龄女郎，都是二十岁左右，她们穿着道士的衣服，正在划船。毕云杰看到，她们都很漂亮，其中有一位特别美，年龄看起来最小，但也最有姿色。

    毕云杰看得入神了，痴痴地站着，看了半天，直到小船儿到远方，快看不见了，他才回来。

    第二天大早上，毕云杰又去惠山，他这次不是带着游玩的心态了，而是希望再看到昨天的少女。但是，这一次他等了大半天，都没有看到昨天的少女。

    毕云杰并不甘心，每天都去，即便打雷下雨，他也要去。但是，如此过去了一个多月，他都没看到少女。这一下，他终于心灰意冷，再也不抱有希望了。

    这一天，毕云杰又去山中游玩，他没有目的，信步走着，走到哪里就看哪里。很快，他来到一处地方，这里有矮墙，看起来应该是个尼姑庵。墙里有一株桃树，桃树果实累累，一枝伸到了墙外，桃子白里透红，看起来很不错。

    毕云杰没有摘桃吃，他顺着墙脚的路继续走，小路曲曲折折，不知道通往哪里。此时，传来一声磬（乐器）响，毕云杰一看，庵旁边有一座道观，叫紫云观，他猛然想起来那天的是个少女，都穿着道士的衣服，心中一动，赶紧走过去。

    到了紫云观前面，他拍打了衣裳的尘土，敲了敲门。

    很快，一位女道士出来了，她看起来有六十岁了，拄着拐杖，问候毕云杰。毕云杰说了自己情况，客气地问女道士法号，原来她叫鹿云。鹿云喊着让弟子出来，见一见毕云杰。很快，女弟子都出来了，正是那天的四位妙龄女郎。

    她们看到毕云杰后，一一施礼，各自说了法号，分别是韵秋、即真、慧真，她们仨年纪一样，还有一个叫妙霓，人如其名，果然是最妙，她年纪最小，姿色最美，正是让毕云杰恋恋不舍、魂牵梦萦的人。

    毕云杰到了道观里，喝完了茶，然后开始看着这里。

    道观并不大，房子也不多，不过倒是打扫得很干净，给人一种幽雅洁净的感觉。有几间小斋房，其中一个看起来最古雅，里面陈设许多家具，还有笔墨纸砚等等。

    毕云杰一看，就猜出来这是妙霓的房间，他进去一看，只见书桌上有一幅画，上面是水墨画几株兰花，画得颇有模样。

    此时，妙霓赶紧把画夺了过去，说：“初学涂鸦，不值一看。”

    毕云杰把画拿过来，铺在桌子上看了又看，然后拿着毛笔蘸了蘸墨，提笔在画上写了一首诗：抱此绝世姿，空谷难为伍。深含一寸心，幽香向谁吐。

    大概意思就是：兰花啊，你有如此绝世的容颜，可惜在这山谷之中无人为伴，那是多么孤独啊！现在，你的芳心，你的心事，只能埋在心底，还能向谁倾诉呢？

    这首诗，表面是在咱们兰花，但实际上则是在赞美妙霓，同时也是借物抒情。他这是撩妙霓呢，意思是你在这里多孤独啊，快来向我投怀送抱啊！

    写完后，毕云杰就走了。但是，从那以后，他没事就去紫云观附近转悠，如果老道士出去，他就进去道观里。没多久，他就跟道观里的女子都混熟了。

    毕云杰很高兴，他以为自己马上就要得手了。

    这一天，毕云杰看鹿云道士又出去了，赶紧进道观里，跟女道士们说笑。瞅着没人，妙霓拉住他到一处，小声说：“公子，你不要以为自己得逞了，其实我师父早就想诱你了，我就是诱饵，你不要再来了，不然恐怕就要遭殃了。”

    毕云杰不解，正要问个明白，慧真过来了，说韵秋已经做好了斋饭。

    没办法，毕云杰只好去吃斋。到了房子里，毕云杰看到斋饭很丰盛，有各种果子点心，也有蒸煮的馒头、包子、各种素菜等。桌子上还有几壶素酒，韵秋殷勤地邀请毕云杰喝酒，旁边的即真、慧真也一直劝他喝酒。

    看着三位美女，毕云杰一时鬼迷心窍，完全忘了妙霓的告诫。他来者不拒，不断喝酒，很快就醉倒了。

    即真和韵秋女子把毕云杰扶到后面的楼房里，然后就开始跟他合欢，两个女子轮番上阵，一夜不休。很快，毕云杰就被掏空了身体，疲惫至极。

    早上，毕云杰醒了，他两股战战，想着出去。但是，拉门时才发现，门都被锁上了，连窗户也打不开。没办法，毕云杰只好回到床上睡觉。他的饮食，也有人送来，是通过一个小洞。

    以后，白天毕云杰就吃饭休息，晚上就被两个女道士榨。毕云杰本就瘦，现在这么折腾，他很快就受不了了，感觉随时都会没命。仅仅三五天，他就瘦得皮包骨头，很憔悴，再也不像当初那么玉树临风了。

    此时，两个女道士也是玩腻了，又见毕云杰不再帅气，开始心生讨厌。

    毕云杰后悔，但却没有办法，此时他只有一个念头，如果能活着出去，他一定要当面谢谢妙霓，但苦于没有机会。

    这一天，天色还没有黑，毕云杰忽然听到一阵动静。

    原来，是妙霓找到了这里，她悄悄爬楼，打开了房门，说：“我跟你说了吧，要提防一下，结果你不听。说实话，这个楼里，已经有十几个年轻公子死了，都是像你这样。每次，那些公子被榨干后，都会被杀。现在，她们也想对你动手了，这可怎么办？”

    毕云杰一听，心里害怕，但也想不到好办法，只能哭着求妙霓救自己。

    妙霓说：“我和慧真，刚生下就被抱到这里了，表面我们和她们一样，但实际上我和慧真心意相通，我们不想做这样害人的事情。只是，很多时候我们也没办法，不得已而为之。我们经常偷偷商量，如何脱离这里，去别处谋生。如今，老道士带着她们出门了，慧真姐姐在前面看着，你赶紧从后面跑吧！”

    于是，妙霓扶着毕云杰，下了楼，打开后面，让他赶紧走。

    毕云杰匆匆写了妙霓，然后连滚带爬回家去了。因为太过于虚弱，他一路上晕倒好几次，挣扎着一夜，才回到家里。

    经过一年多的治疗与修养，毕云杰这才恢复健康，他又变成了当初那个翩翩美少年。家里人担心他再出去拈花惹草，于是给他找了姑娘，让他成婚了。

    不过，毕云杰一直念着妙霓对他的好，想着找机会报答。

    这一次，毕云杰带着几个人，再次进入惠山，他不敢直接到紫云观里，叫人去打探消息。结果，紫云观已经不在了，原来老道士已经死了，韵秋和即真两人的事败露，慧真和妙霓已经不见了。

    无奈，毕云杰只好失落地回家了。

    一年多后，毕云杰妻子因病去世，他再次成了孤家寡人。他把母亲送到常州老家，然后自己去洞庭湖游玩，路上住在牛老爷家中。

    白天没事，毕云杰跟着牛老爷去看花，路上遇到几个少女，其中一个少女跟着老婆婆，跟妙霓很像。那少女也注意到了毕云杰，频频回头看他。

    毕云杰很激动，想上前去问候，牛老爷一把拉住他，说：“毕功子，不要孟浪了，那是我家的亲戚。”毕云杰听到后，拉着牛老爷回家，问他那是谁。

    牛老爷说：“她是席氏，我弟弟妻子的姐姐，她有三个女儿，一个比一个漂亮。刚才你遇到的女子，是她最小的女儿，也是最漂亮的女儿。”

    毕云杰一听，赶紧跪下求牛老爷，说自己太喜欢她了，一定要娶了她，希望他能给自己做主。牛老爷哈哈大笑，答应了。

    很快，牛老爷准备了一些礼物，带着毕云杰到了席氏家中。他表明了自己的意思，又各种夸毕云杰，说他有才，名门望族，希望能永结同好。席氏看毕云杰相貌出众，于是答应了这门婚事。

    很快，毕云杰就和少女举办了婚礼，他暂时入赘到了席氏家中。洞房花烛夜，毕云杰问少女，这才知道自己离开后的事情。

    原来，韵秋等人被抓后，慧真和妙霓分道东西，慧真去了毗陵，那里是她老家。妙霓则到了洞庭湖，遇到了席氏。席氏三女儿去世了，正在伤心，看到妙霓像自己女儿，就热情聊天。妙霓感受到了母爱，于是拜她为母。所以说，席氏并非妙霓亲妈。

    但是，不管怎么说，都皆大欢喜。

    一个月之后，毕云杰带着妙霓回家探亲。不料，又出了岔子，原来他母亲已经为他说亲了，定了方小姐。毕云杰不肯，伏地请罪，说自己今生只愿意娶妙霓。

    母亲无奈，只好带着毕云杰和妙霓，亲自到方家道歉，打算退了这门亲事。

    结果，三人到了方家后，毕云杰和妙霓看到方小姐，都大叫一声。方小姐看到他们，也不由得失口大叫。原来，方小姐不是别人，正是慧真。

    原来，毕母到了常州老家后，去表妹家。她表妹方氏，从无锡带了一个女子来，说是同族女子，孤苦无依，认为干女儿。慧真本想找家人，但过去了二十多年，她又是出生就被抱走，因此找不到家人。正好认识了方氏，于是拜为义母。

    一开始，方氏还担心，自己认了干女儿，亲女儿会难以容忍，后来发现两姐妹关系很好，这才放下心。

    毕母知道后，觉得方小姐不错，就请媒人定亲，打算让儿子娶了她，万万没想到，这方小姐正是当日的慧真。

    方氏和毕母都是过来人，得知了其中情况后，发现方小姐并没有要退婚的意思，反而有些娇羞，显然动了心。妙霓和她本就情同姐妹，如今又久后重逢，更是欢喜，因此也不介意。至于毕云杰，这等好事他求之不得呢，怎么会拒绝？更何况，慧真也很漂亮，只是比妙霓长两岁而已。

    于是，好事成双，就这样，毕云杰又娶了慧真，也就是方小姐。

    从此以后，妙霓和慧真如同亲姐妹一般，相亲相爱，她们对婆婆很孝顺。妙霓很会做人，还拜了方式为姨母，对她像亲生母亲一样。

    毕云杰心里乐开了花，后来，两位妻子都为他生了一儿一女，日子别提多快乐了。

 第32章 美丽女仙淑珍

    华亭（地方名）有一位秀才，叫严嗣光，父亲是很有名的文人。严嗣光少年时代就很有才华，在当地名气很大。

    稍微大一些后，严嗣光更是优秀，不但擅长写诗词曲，工于吟咏，而且相貌出众，丰神俊逸，唇若涂朱，目若朗星，十分帅气。放今天的话，严嗣光就是个有颜值有才华的宝藏男孩。

    正因如此，所以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时，很多人主动到严嗣光家，表示愿意把女儿，或者侄女，或者外甥女，或者亲妹堂妹表妹等，嫁给严嗣光。不过，严嗣光对娶妻要求很高，那些人家的女子，他都看不上。

    严嗣光的姑丈（姑姑的丈夫，就是姑夫），在京城做侍郎，是一位大官。听说严嗣光在家没找到合适的女子，就让他到京城去，说不定能遇到合适的姑娘。

    严嗣光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毕竟京城是大地方，女孩子多不说，说不定还有才华，和自己一样。

    于是，严嗣光去了京城，暂时住在姑丈家。来到京城后，他看了不少地方，遇到了不少女孩子，但是始终没有遇到让他心动的。

    这一天，正是上元夜，严嗣光在家无聊，正好出去玩儿。来到一条步行街时，他看着一个仆人，牵着骏马，骏马后面拉着一辆车子，车子前面，坐着一个漂亮的女子，看样子是婢女，正回头和车子里面的人说这话。

    顺着婢女的眼光看过去，严嗣光看到，车子里面有一位妙龄女郎，大约十六七岁，她似乎第一次出来，脸上带着一抹红霞，娇羞无比。在月光的照射下，此时的少女，简直就是神仙下凡。哦不对，就是仙女下凡，也没有她漂亮。

    严嗣光看到少女后，一下子被吸引了，心里如同被雷击了一半，浑身都忍不住颤抖了。他顾不上礼仪，盯着少女，痴痴地看着，呆若木鸡。

    少女走了很远，严嗣光还是痴痴地看着，仿佛魂魄被勾走了一样。幸好，有一位同乡看到了严嗣光，他赶紧叫了一辆车来，然后一路上又不断打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严嗣光的姑丈家。

    回家以后，严嗣光情况更糟糕了，他一句话也不说，也不吃饭，每天要有人喂食，才能喝一小碗粥或者稀饭。姑丈赶紧请了有名的医生来，但医生倒是来了不少，大家都束手无策，因为看脉象确实没问题。

    原来，严嗣光的魂魄，真的飞了。当他看到少女的时候，魂魄就离开了躯体，飞到了少女的车子里，还坐在了少女身边。

    很快到了少女家，这里屋舍华丽，一看就是大户人家。

    少女回到家，进入自己的闺房后，他也跟着进去，然后躲在一边，偷偷观察少女。其实他不用躲着，少女也看不到他。

    少女坐在梳妆台前，慢慢卸了妆，素颜依旧很美。她玉手支撑着下巴，目光游离，似乎在遐想什么。婢女出去后，少女继续呆呆地坐着，显然，到了思春的年纪，少女想要找个如意郎君了。

    此时，严嗣光出来了，他魂魄已经成型，少女看到后，大吃一惊，准备要喊人。

    此时，严嗣光连忙施礼，说了自己相思之情，又说自己看到少女就被迷住了，不知道为什么就跟过来了，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元神出窍了，但没有说出来。少女看他模样诚恳，声泪俱下，颇为感动，也就不再喊人。

    聊了一会儿后，严嗣光才知道，少女叫陈淑真，乃是陈部郎的女儿。

    陈淑真问道：“公子，你为何深夜到我家里来呢？”

    严嗣光说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想跟着她在一起，然后就跟过来了。说完后，他就要求欢，陈淑真被他的容颜和真诚所感动，欲拒还迎，半推半就，终于在严嗣光的誓言中，她同意了，两人欢娱半夜，十分满足。

    就这样，严嗣光在陈淑真的闺房里，呆了五六天，一直没人知道。

    陈淑真有些着急，催促着严嗣光回家，赶紧请媒人提亲。严嗣光贪恋她的肉体，又呆了几天，直到精疲力尽，这才在夜晚回家。

    不料，严嗣光刚出门，就看到一个穿着红袍的人在院子里踱步，他看到严嗣光后，大怒，说：“你是哪里的狂人，怎么半夜闯入人家女子的闺房中？”

    正吵闹着呢，院子里的婢女去禀告太夫人，很快太夫人来了，身边还有一位穿着红衣服的婆婆。太夫人朱衣翠冠，颇有气势。

    婆婆走过来，问严嗣光什么人。严嗣光说自己是华亭严明（字嗣光），乃是一个书生。

    一听说他姓严，婆婆似乎想到了什么，说：“严柬之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祖父。”严嗣光老实回答，他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如此说来，你还是我弥甥（外甥的儿子，或者外甥的孙子等，只要是外甥的后人，都可以用弥甥来统称）呢，你怎么会来这里呢？”婆婆继续问。

    严嗣光一听，吓了一跳，他猜出来眼前的婆婆可能认识自家人，但没想到她会说自己是她弥甥。这下，他更不敢隐瞒什么了，只好把自己看到陈淑真的事说了出来。

    婆婆听说后，走到太夫人身边，说了几句话，似乎在求情。太夫人听到后，随即派了两个青衣女子，把严嗣光送回其姑丈家。快到家的时候，两个青衣人猛然一推，严嗣光忽然醒了，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之前的事，仿佛一场梦。

    姑姑就在床头，一看侄子醒了，大喜，连忙叫人送茶水饭菜来，又问他这些日子怎么回事。

    严嗣光到现在才明白，自己离魂了，现在是被人把魂魄推回到躯体里了。显然，那个太夫人救了自己。

    后来，严嗣光说了原委，求姑丈姑姑提亲。姑姑觉得不错，于是就请了媒人，到陈淑真家提亲。严嗣光优秀，陈部郎也知道，于是答应了这门婚事。就这样，严嗣光和陈淑真，在举办婚礼后，做了真正的夫妻。

    洞房花烛夜时，严嗣光把那天遇到婆婆和太夫人的事说了，还问她们是谁。

    陈淑真告诉他，太夫人是自己的曾祖母，而婆婆则是谢氏，是严嗣光祖母的妹妹，因此她才会称呼严嗣光的弥甥，不过她们都死了几十年了。

    陈淑真跟严嗣光一样，聪明，精通书画，还能解音律。严嗣光写的词，他都能写曲子，做成歌，再唱出来，十分好听。严嗣光把陈淑真视为红颜知己，也没有娶妾的意思，他要和陈淑真一人白头到老。

    本来，婚后严嗣光一直在陈淑真家住，后来陈部郎要去镇守滇南，于是严嗣光就带着陈淑真回来了。

    船过金山的时候，正好是十五月圆夜，江面上波光粼粼，月色极美，两人因此出来赏月。陈淑真拍着手唱歌，严嗣光则吹着玉笛。

    没多会儿，江面上起了一阵怪风，水浪滔天，船直接翻了，严嗣光和陈淑真都落入水中。一阵折腾后，严嗣光保住了一块木板，活了下来，但是陈淑真却消失在波浪之中。严嗣光上岸后，四处请人到水里救人，但费了很多功夫，都没能找到陈淑真的尸体。

    没办法，严嗣光只能望着江面，给陈淑真招魂，他哭得很惨。想到妻子葬身鱼腹，他更是几次昏厥过去。

    后面几年时间，严嗣光经常给妻子写悼亡诗，足足有一千多首。

    那时候，姑丈已经到河南做了巡抚，正好需要帮手，他就给严嗣光写信，让他帮自己做事，也希望他从丧妻之痛中缓过来。但是，严嗣光却万念俱灰，他没有答应姑丈，每日都去寻找大山大川，看看风景。

    听说嵩山很美，他带着干粮和钱，爬上山，搜寻者怪石深壑欣赏。在爬山的途中，他在拉着藤萝时，不慎坠落。仆人一直山下看着，一看主人摔下来，以为他必死无疑，哭着回去报丧了。

    严嗣光没有摔死，他被层层交织的藤条挂住了。醒来后，他顺着藤条下来，到了一个山洞里。看着山洞有光，他一直往里走，走了几百步后，豁然开朗，原来这里别有天地。

    有小溪，宽约一里路，他顺着溪水走，饿了就摘果子吃，渴了就喝溪水。又走了几里路后，忽然看到一个亭子，里面有几位少女，在吟诗作对。她们都梳着一样的发型，个个都是倾国倾城的姿色。

    其中有一位少女，酷似陈淑真，严嗣光看了一会儿，越看越像，他再也忍不住了，上前一把抓住少女的手，向她诉说相思之苦。

    少女确实是陈淑真，她说：“妾本是地仙，因为犯了错，被贬到人间。后来，我的惩罚时间到了，需要回归仙位，因此就借着水灾回来了，也想让你对我断了念想。只是没想到，郎君如此痴情，至今不忘。”

    严嗣光激动地哭了，拉着她的手要回家。

    陈淑真却说：“就算要跟你走，也得跟师父说一声啊，哪能如此草率？”

    “尊师是谁，在哪里？”

    “我师父是灵宝真人，就在前面金光洞里。”

    严嗣光拉着陈淑真的手，找到金光洞，跟守门的女童说了。女童进去禀告后，很快出来了，对陈淑真说：“真人法旨，十年后，了却尘缘，再来修道。”

    女童又对严嗣光说：“真人说了，你有夙根，只是情障太深，需要及时清醒。如果一直迷恋，就会成为不忠不孝之辈，永无出头之时。勉之，勉之！”

    严嗣光知道，他拉着陈淑真磕头后，回家去了，那些女仙都来相送、告别，还有人送了礼物。

    等严嗣光回家时，母亲已经去世了二十多年，父亲已经八十多岁，他多了个幼弟，也已经二十五六岁了。没想到，山中才三天的时间，人间已经过了三十年。

    于是，严嗣光拿出仙女送的宝贝，换了几千两银子，先让弟弟成家立业。而后，他照顾父亲，刻苦读书，后来考中进士，做了官。父亲去世后，他又埋葬父亲，和弟弟分家。后来，弟弟也考中进士，到外地做官了。

    又过去几年后，弟弟为官任期已满，他不肯再做官，于是带着妻子回老家，想看望哥哥。但是，等他到家后，哥哥嫂子都不在家了。内屋的门板上，写着四句话：十年过客恋红尘，到头方知在道门。我与仙妻俱归去，只在人间留一痕。

    弟弟知道，哥哥嫂子已经成仙了，于是找了一些她们之前穿过的衣服、用过的东西，为他们修建了衣冠冢，就在父亲坟墓旁边，年年祭祀。

 第33章 投胎趣闻

    在永平一个小村子里，有一对公公婆婆，两人靠卖豆腐为生。这对公公和婆婆为人非常好，性格善良，喜欢做好事。

    如果遇到小动物挨饿或者受伤了，他们总是积极救助，拿出剩饭剩菜喂小动物，或者亲自给小动物清洗伤口，包扎伤口，还会用一些草给他们治疗伤口。

    如果遇到桥梁、道路又或者其他地方破损，需要修补，他们总是会拿出积攒的钱财来，请人帮忙修理，或者自己全力修复，从不计较得失。

    这样的事情他们坚持做，几十年如一日，卖豆腐的积蓄都搭进去了，但是他们却从不后悔。正因如此，所以他们受到了当地人的好评。

    村子里有一条河，河上有一座用石头修建的桥。本来这个石桥并没有问题，只是后来当地发了大水，这个石桥被大水冲坏了，导致两边的人过河并不方便。可是，没人愿意出钱修理，也没人愿意出力。

    老爷子看到后，花钱请人修理，他自己也不顾天气炎热，在石桥上面帮忙。就这样，干了快一个月，石桥基本上算修好了。不过，光是请人吃饭、喝水，再加上发工钱，老爷子就花了好几两银子。

    这一天中午，老爷子像往常一样和众人修理石桥。很快，到了中午，因为天气很热，大家吃了饭、喝了水之后，就回去歇息了，老爷子并不累，继续干了一会儿，就自己在桥上休息。

    又过了一会儿，老爷子吃了一些饭，喝了一些水，准备午休一会儿。

    这个时候，老爷子看到两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从石桥上走过，到了他跟前，停了下来。两个黑衣人看着老爷子，说：“你快跟我们走吧。”

    老爷子看着两个人，觉得他们像是官府里面的衙役，但又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于是就问他们，出了什么事，为何要让自己跟他们走。

    两个衙役并不肯说，只是解释道：“跟我们走吧，到了就知道。”

    老爷子不敢违背，站起来之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就跟着两个衙役往前走。走了大约十里路，后来到了一个村子里。村子里有一户人家，屋宅看起来非常高大、壮丽。老爷子看到后认了出来，这是邻村大户人家王土豪的宅子。

    两个黑衣人在老爷子的后面，推着他往屋里走。老爷子进了屋里，经过了几重门，来到了人家睡觉的地方。这个屋里面有很多妇女，她们都围着一个少妇在看。这个少妇躺在床上，肚子很大，浑身是汗，很痛苦的样子。很明显，这个少妇要生孩子了。

    不过，这些妇女各忙各的，有的安抚少妇，有的给她按摩肚子，有的准备接生……没有人注意到老爷子进来了。

    老爷子一看到这样的情景，顿时大惊，转身就要跑。但是不等他转身跑开的时候，两个黑衣人就猛力推他。老爷子猝不及防，措手不及，直接被推到了少妇的肚子上。老爷子大惊，感觉自己要到少妇的肚子里了。

    他大叫，发现叫不出声，他觉得浑身滚热，挣扎着想要出去，但是并没有成功。很快，老爷子觉得，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浑身不舒服，很快，他又觉得身上凉了，好像卧在雪地上。周围慢慢从黑暗变得通红了。

    此时，老爷子耳朵里，传来别人说话的声音：“恭喜娘子，恭喜恭喜！生了一个儿子，还是个大胖小子。”

    老爷子一听就更害怕了，睁开眼睛一看，还是在刚才的地方。只是，他自己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他转动眼珠子看了看自己，发现自己的拳头很粉嫩，像个胡桃一样那么大，身体都成了一个婴儿。

    这个时候，老爷子终于明白了，原来自己已经死了，投胎转世了，生在了这个地方。他不禁悲从中来，于是放声哭了起来，周围妇女却都看着他，大声笑着。

    没多会儿，一个中年妇女过来了，她拿着剪刀，一刀剪断了脐带。

    老爷子觉得，一下子痛入骨髓，不禁大喊一声：“这谁家女子，下手如此重？”

    屋子里的女人听到后，确认了这话是从婴儿嘴里说出来的后，一个个吓得要跑，还以为遇到了妖怪。

    老爷子连忙解释：“你们不要害怕，我是邻村的王辅之，就是大家说的王大善人，王老爷子。我已经死了，投胎生在了这一家，既然投胎在这里，自然就是人家的儿子，我也没啥话说。只是，我的妻子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还有病在身，我死了，她可怎么办啊？”

    内中几个年纪大妇女听到后，认得王老爷子，镇定后说：“王老爷子，依你的意思，应该怎么办呢？”

    王老爷子说：“不如把她叫过来，分她一间屋子，让她有个地方落脚，然后每天给她三顿饭，不用多好的食物，不让她挨饿就行。如果到了冬天，再给她一些棉衣御寒就行。就这样，让她以终天年，我就很感谢了。不要给她太好的食物，太好的衣服，我们穷了一辈子，如果猛然接受锦衣玉食，只怕无福消受。”

    床上的少妇，也就是王老爷子投胎后的母亲，休息后稍微恢复了气力，连忙说：“这事儿不难，我马上派人去做。”

    王老爷子继续说：“我的尸体应该在石桥上呢，或者在石桥柱子下面吧，那两位冥府的人应该把我尸体放在石桥下面了。你让人过去，用薄被子裹住后，放在棺材里，直接埋了就行，不要大操大办，更不要厚葬，如此我就心满意足了。这样的话，我才能安心住在这里。”

    王家的人不信，几个妇女都说不可能，哪有人死了还知道自己尸体的？

    王老爷着急了，生气发火，说：“我还记得生前的事，甚至记得自己投胎的过程，怎么不知道尸体呢？快去啊，不然我的尸体被动物吃了，那就糟糕了，难道你们希望我死无全尸吗？快去，快去！”

    王家人听到后，觉得有道理，就要派人前往。王土豪本来在屋外，现在已经知道了屋里的情况，他也是个好人，听到王老爷这番话，连忙派人去给王老爷收尸。

    王老爷子想了想，说：“你们这样直接去，恐怕别人不信，还是抱着我一起去吧，正好我要看看我的老婆子。”

    王土豪不得已，赶紧拿来着准备好的被子，裹住了王老爷子，然后到了石桥下，果然找到了尸体。王土豪叫人去请风水先生，到王老爷家祖坟处，看风水，挑宝地，然后裹着被子，放在棺材里，直接埋葬了。

    一行人又到了王老爷子家中，婆婆猛然看到这么多人，有些惊吓。

    此时，婴儿般的王老爷子开口了，解释了一下自己已经死了，刚刚投胎转世，目前还能保持前世的记忆，但是一天之后就会忘记。他又说，自己已经为她安排好了吃住的地方，不用担心养老等等，语气柔软，如同热恋中的情侣一样。

    一个刚出生的小孩儿，对着一个80岁的老婆婆，说着这番话，画面本来很滑稽，但是周围人听到后，都被感染到了，纷纷落泪。

    老婆子听到后大哭，王老爷子安抚她：“不要哭，不要哭，我还在呢，好好颐养天年吧，这也是你多年行善积德的结果。”

    后来，王土豪带着婆婆回家了，一切都如王老爷子的交待，给婆婆干净宽敞的房间，每天提供三顿饭，还给他衣服被子等等。尽管王老爷子交待，不要给婆婆太好的食物和衣服，但王土豪还是不肯，隔三差五就送美食。

    一天之后，王老爷子果然忘了前世回忆，不会说话，也认不出老婆子了。

    后来，王土豪去世，已经成年的王老爷继承百万家产，母亲守寡不再嫁人，也没有坐山招夫。王老爷子长大后，继续行善积德，一如前世。

 第34章 色鬼没鬼色

    蒲郡有一位秦少府（少府是官职，明清时的低级官吏），在常州做官，他的儿子叫秦秀，很小的时候就能写诗写文章，很有天赋文才。秦秀跟随父亲在常州读书，他跟当地的殷书生关系不错。

    殷书生娶了漂亮妻子，可惜不到一年，妻子就去世了。殷书生伤感不已，每天祷告神仙，希望能在梦里见见妻子，但是祈祷了三年，也没有成功。

    后来，秦少府在常州病逝，他为官清廉，死后家无余财，秦秀无法为他奔丧，只能把他棺材放在寺庙里，把家人托付给殷书生，自己则去了苏州，打算求助亲人，靠着亲人来生活。

    后来，和尚们凑钱，把秦少府埋在了寺庙之后，还给他念经超度。

    苏州令张密，是秦少府大舅子（妻子的哥哥），是秦秀的舅舅。张密有一个女儿，叫张小茴，很漂亮，但是十七岁就夭折了。

    秦秀还有一位姑父，叫黄武，在苏州做武将，姑父的儿子叫黄子伦，跟秦秀一般大，两人都二十来岁，放荡不羁，因此关系也不错，像是亲兄弟一样。

    自从秦秀跟父亲到常州后，秦秀跟两家亲戚已经快十年没见面了。到这时候相见，大家都很高兴，似乎比之前还亲密。张密和黄武很疼爱秦秀，秦秀在两家奔走，久了就跟黄子伦出入青楼，喝花酒，看花娘，十分快活。

    黄武知道后，骂了儿子黄子伦一顿。张密知道后，也责备秦秀，说他作为读书人，应该检点一些，不应该和妓女打交道。但是，两人根本不听。

    一天傍晚，两人又去巷子里（巷子里通常是妓女住的地方），看到巷子里一家门口，站着几个漂亮少女，她们在等待接客。

    两人一看，就说：“这里肯定是妓女住的地方，咱们试试看。”

    果然，两人稍微一撩拨那些少女，少女就笑着请他们进屋里。两人也不客气，进去后，喝酒聊天，很快就选一个美女，到屋里休息。那些少女很有经验，两人因此觉得很惬意。

    半夜，黄子伦醒了，大声喊秦秀。

    秦秀问他怎么回事，黄子伦说：“这贱婢太奸诈了，居然学纪信来骗我！”（注意，纪信是刘邦手下的人，曾在荥阳城中，假扮刘邦，帮助刘邦脱难。）

    秦秀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就着灯火，一看身边的女人，居然是个很丑的女子，根本不是她挑选的那个少女。

    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刚要对黄子伦说话，那个丑女忽然用手捂住他的嘴，说：“嘘，不要说话，不然会大祸临头的！”

    秦秀有些害怕，不敢说话了。那边，黄子伦也不说话了，似乎和这里情况一样。于是，两人突然都安静了。

    秦秀小声问丑女，怎么会有大祸。

    丑女回答：“郎君，看你现在年轻，将来大有作为，我就跟你说吧。我主人有五六个异姓兄弟，一个个都是无赖流氓。他常常用美人来诱惑少年，等他们喝醉，趁机换掉美女，让丑女来服侍，所以我才能服侍郎君你。这个把戏，玩了很多年，有人发现，主人就会杀了他，这些年来，不知道杀了多少年轻的男子。今天，幸亏主人没听到，不然你们就危险了。一会儿，你们离开后，假装不知道，别惹我主人怀疑，这样才能保命。明天晚上，主人去其他地方喝酒，你们再来，就可以和那些美人通宵共乐。”

    秦秀谢过了丑女，然后出去，喊了黄子伦，把刚才的事说了。黄子伦也一样，睡了丑女，丑女也说了同样的话。

    很快，主人出来了，果然五六人，一个个都身长七尺，模样狰狞，脸上带着怒气。

    两人害怕，找了借口要走，拿出钱财给主人，没提到丑女的事情。主人看起来很高兴，没有接过他们的钱，还说：“你们来这里，我们拜受了你们的恩惠，这些钱就不要了。”

    黄子伦不敢拿回，强行要主人收下。旁边的丑女看了看他，给他使了眼色。两人会意，不再争执，拿了钱离开了。

    外面的门都锁上了，主人开了门，两人才出去。

    走远了后，黄子伦对秦秀说：“昨夜那几个美人，着实不错，我从来没看过这么漂亮的女子。晚上我们再来，一定要得到她们，顺便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秦秀同意，他也有这样的心思。

    果然，傍晚两人又来了，美女把他们带到屋里，问了主人，果然去别处喝酒了。两人高兴，选了自己满意的美女，带到小屋里，准备宠幸。

    秦秀脱了衣服，准备和美女快活。

    那个美女忽然说：“公子，实不相瞒，我丈夫是书生，叫殷离，家在常州。”

    秦秀大惊，说：“殷书生是我好友，他妻子已经死了好几年，你可不要匡我啊！”

    美女小声说：“秦公子，你不要害怕，我确实死了，所以我现在不是人，你懂吧？我们姐妹也都不是人，都是鬼。我们死后，被强鬼所胁迫，希望你救救我们。”说完后，她哭了，梨花带雨。

    秦秀一听，不觉凄然，再也没有了兴致，只觉得她很可怜，也不觉得害怕。看着美女擦眼泪，他问道：“嫂子，既然你们是鬼，怎么还做这种事呢？难道，鬼也好色吗？”

    “鬼不仅好色，而且比人还好色呢！”

    “那么，鬼会看人美丑吗？”

    美女说：“鬼所喜好的东西，跟人一样，但是鬼好色爱淫，却和人不一样。”

    秦秀觉得神奇，问怎么不一样。

    那美女说：“鬼是没有阳气的，属于纯阴，不能像人那样，洞房取乐。他们总是让丑女来魅惑人，得到精气吸食。吸食精气后，他们则选择漂亮女子，进一步宠幸。不过，它们身体可以自由收缩放大，我们不堪其辱，更受不了它们的虐待，觉得死后真是比活着还难，因此求助于你。”

    听到这里，秦秀大怒，站起来说：“嫂嫂不要担心，我秦秀一定会召集武士，手提利剑，杀了这几个恶鬼！”

    美女却说：“这种办法没用的，他们是鬼，你怎么能杀了他们呢？你去告诉我相公，让他跟吴地城隍庙告状，那么这些小鬼就会成为聻（上渐下耳，读音同渐，传说人死后为鬼，鬼死后为聻），再化为粉末。对了，吴地的城隍神就是令尊，他做官清正，天帝很欣赏他，就让他做了城隍神。”

    秦秀一听，悲喜交集。

    这时候，门开了，是黄子伦，他一开门就说：“秦秀，你知道这里面的怪异了吗？”

    秦秀点了点头。

    黄子伦又说：“你知道张小茴也在这里吗？”

    秦秀听到后，急忙说：“小茴也在这里吗？快带我去见她。”

    张小茴已经来了，她脸上带着泪水，娇魂楚楚，欲诉欲语，愁怨难明。

    秦秀一看表妹来了，洒泪说：“别离多年，我都快不认识你了。没想到表妹你如此柔弱之躯，还要受到如此苦难，唉，令人好生心疼！”

    张小茴擦了眼泪，说：“表哥，你不知道，我在这里，被那些好色恶鬼……”

    秦秀不让她说，打岔说：“我都知道了，我都知道了，不要说了。”他之所以如此，也是不希望表妹难受。

    四人都很难过，默默流泪。

    商量之后，秦秀和黄子伦觉得必须离开，但又想带走她们。其他美女听到后，就来诉苦，还劝他们赶紧跑，再晚一些的话，主人回来，他们就遭殃了，但是不能带走美女，不然会被发现。

    临别时，殷书生妻子告诫秦秀：“你一定要告诉我夫君，冥府法律规定，不是亲人，不能帮别人控告，尤其是这些私事。所以，你不要去说，让我夫君说就行，要防止小人，免得他们反咬一口。”

    张小茴也跟黄子伦说了，让她父母去城隍庙里祈祷。

    两人匆匆离开，天已经亮了，回头一看，附近只有几个野坟，上面还有人的骨头。

    秦秀跟舅舅张密说了后，张密不信，他妻子将信将疑。黄子伦又来说，声泪俱下，张密妻子才相信。想到女儿受如此大辱，两口儿泪流不断。

    秦秀又飞速赶到常州，跟殷书生说了。殷书生一听，哭天抢地，终于明白为什么三年来妻子不能托梦了，原来她正在受苦。

    于是，张密和殷书生去当地城隍庙里，按照两人的交待，向城隍老爷说了情况。黄子伦和秦秀也在，两人就在庙里睡了。因为秦秀知道城隍老爷是自己父亲，想看看。当然，张密和殷书生也在。

    夜里，城隍神来了，升堂办事。

    很快，传来了铁链的声音，小吏吆喝、唱名（点名）的声音，许多人（鬼）回答的声音。不过，他们只有声音，没有现身，或者说别人看不到吧。

    秦秀一听，就知道城隍神是父亲，因为父亲的声音他太熟悉了。

    城隍神问道：“诱惑良善，欺凌孤弱，强暴弱女，你们干得好大事啊！说吧，你们之中，谁是领头人？”

    群鬼上前，都说是王德为首。

    一个小鬼说：“小鬼（此处是自称）若不是毛三、周西等鬼怂恿，也不敢干这种事。”

    一个女鬼说：“鬼妇（此处是自称）是赶七所劫。”

    另一个女鬼说：“淫辱鬼妇（此处是自称）的是余小猴，金午和王德，王德最狠最坏！”

    殷书生一听，就知道这个女鬼是自己的妻子，忍不住哭了。

    城隍老爷又说：“小茴，你说说。”

    小茴说：“鬼妇（此处是自称）被几个鬼贼一起凌虐，受到许多苦，万没想到，做鬼也如此受罪，万没想到，鬼也有恶鬼、色鬼，希望老爷能把他们都处死，五马分尸，如此才能让我解恨！”

    城隍老爷听到后，叹息一声，让她到后堂和姑姑见面，也就是张密的姐姐，秦秀的母亲张氏。她命运也苦，比秦少府死得还早三年。

    张密和秦秀听到后，都哭了，黄子伦也哭了。

    后面，城隍老爷审判之后，将那些好色恶鬼全部杀了，打入十六层地狱。为首的王德，腰斩下油锅，每天都要受到不同的严刑，时间为三年。

    处理完公事后，城隍老爷现身，秦秀等人都来见他了，一时间大家又都哭成了泪人。

    后来，张小茴屡次托梦给父母，给秦秀，还让他们照顾好自己。不到半年，她投胎转世，到了好人家，一辈子荣华富贵，嫁给了好郎君，直到善终。

    而殷书生的妻子也托梦给殷书生，还说自己得到城隍老爷的照顾，日子很不错，还让殷书生不要惦念自己了，尽快续弦。后来，她也投胎转世，到了好人家，就再也不托梦给殷书生了。

    秦秀后来赶到寺庙，拜谢了和尚，又祭拜了父亲。从此以后，他和黄子伦用心读书，后来也都考中功名，娶了媳妇，过上了好生活

 第35章 圆谎达人

    浙江水岸，住着一户人家，家里有个老爷子，叫李老爷。李老爷家很有钱，祖上做过官，也做过大生意，因此家中极为富贵，在当地也很有名气。

    李老爷没啥爱好，不喜欢养鸟遛狗，也不爱种花打太极，就喜欢吹牛、说谎话，打诳语。要是自己说说也就罢了，李老爷偏偏喜欢到人多的地方说，每次吹牛、说谎都被人笑话，甚至被人戳穿，十分尴尬。

    有时候，李老爷被人家怼了，也很难堪，但他不肯悔改，依旧我行我素。

    李老爷的儿子叫李三郎，觉得父亲这样一大把年纪，家里有很有地位，却经常被人怼，被人骂，甚至被人说“为老不尊，不给儿孙做榜样”，实在太丢人了，他多次劝谏父亲，但并没用。

    后来，李三郎决定想个办法，改变父亲。

    李三郎找到至交好友，问他怎么办。好友说：“令尊就是喜欢夸夸其谈，这是性格使然，再加上我们年纪轻，说话没分量，所以很难阻止他。因此，只能顺着他。依我看的话，不如请一位高人，用来辅助令尊，或许有用。”

    “顺着他？此话怎讲？”

    “就是说，请一位善于解嘲圆谎的人来，为令尊作伴。假如令尊吹牛说谎了，他可以圆回来，反虚为实；假如令尊被人嘲笑了，他可以解嘲，或者反过来嘲弄对方，避免尴尬。如此一来，令尊大人就无忧了，你也不用担心面子了，不是很好吗？”

    “要是能这样，那可太好了，我也不会跟父亲争吵了。如此之人，即便一年给他几百两银子，我也在所不惜。只是，上哪里去找这样的人呢？”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你说多给钱，岂能招不到人？”

    李三郎一听，觉得很有道理，马上提出一年给三百两银子，高价诚聘人才。消息散布出去后，不到几天，就有一位淳于先生毛遂自荐。李三郎与他谈了一会儿，觉得不错，就引他去见父亲。

    李老爷已经知道儿子的意思，于是也和淳于先生聊了半个时辰。聊完后，李老爷很高兴，从此以后，无论去哪里都带着先生。私底下，他还称淳于先生为圆谎先生。

    这一日，李老爷带着淳于先生到江边溜达，隔壁老头像往常一样，过来找李老爷聊天。他问道：“几日不见，有什么新故事吗？”

    “当然有啊。昨天，我跟先生到这里游玩，对面有一个人，拿着巨大的斧头，看起来足有四五十斤重，然后不断砍树。结果，那把斧头不知道怎么了，被甩到了江水之中，从水上漂着过去了。我一看，发现斧头没有手柄，你说奇怪不奇怪？”

    李老爷自然是在吹牛，他老毛病又犯了。

    隔壁老头不知道真假，问道：“你说那是一把巨大的斧头，虽然没有手柄，但斧头怎么能浮在江面上呢？也许，只是一把戏剧中的木斧头道具吧。”

    李老爷却摸了摸胡须，一脸认真，说：“老夫一开始也觉得奇怪，觉得是木头做的斧头，但仔细一看，斧头就是镔铁造的。”

    此时，已经有不少人围过来了。他们一听李老爷这么说，都笑了，说他撒谎、吹牛。

    此时，淳于先生笑了，说：“李老爷说得没错。我昨天也在，亲眼看到了。为什么镔铁斧头会漂浮在水面上呢？因为斧头砍中了一棵树枝，陷在了树枝上，那人用力拔掉了斧柄，所以斧头卡在树枝上，而树枝又落到了水里，所以斧头是卡在树枝上，漂浮在水面上的。”

    众人一听，知道这话有道理。斧头自己不能浮在水面，但如果砍在树枝上，树枝就能浮在水面了。

    一个人看大家沉默，气氛有些尴尬，又随口说了一句：“哎呀，那确实没错。毕竟，昨天的风很大，树枝被挂到江水中流走，也很正常。我昨天看一棵树，差点都被风卷起来了！”

    李老爷又接过来吹牛了，说：“卷走树算什么？我家园子里有一口井，直接被风吹到墙外面了！”

    人们不信，纷纷说：“井很深，又有砖石固定，怎么可能被风吹走呢？你说吹走井栏或许还差不多！”

    “不是井边栏杆，就是一口井，都被吹到墙外面了。”

    大家哈哈大笑，都笑话李老爷吹牛。

    淳于先生赶紧制止大家，说：“李老爷说得没错啊，你们听我说就知道了。老爷家园子里的墙，种类很多，有砖石垒成的墙，有紫竹长成一排形成的墙，还有用荆条编成的墙。虽然材料不一样，但都是墙。刚才老爷说得墙，是竹子做成，也叫竹篱笆墙，上面还有许多蔷薇花，很漂亮。竹篱笆墙边，有一口井，昨天狂风把竹篱笆墙吹到了井令一边，导致墙在里，井在外，这不就是井被吹到了墙外吗？我昨天还亲自去看了呢，确实如此。”

    大家一听淳于先生解释很不错，不再取笑，李老爷有淳于先生做助攻，顿时神气了许多。

    看着大家都不说话了，李老爷继续吹牛，说：“我昨天跟先生在小园子里闲坐，墙外忽然飞来一只肥鸭子，而且已经煮熟了，我一把接住，闻着还挺香，于是就跟先生分着吃了，现在嘴里还有鸭肉的香味呢！”

    “哈哈，这种好事只怕在梦里吧？”

    淳于先生又出来圆谎，听说：“这事倒也不假。园子东边，是一户农家，丈夫很节俭，妻子很懒，还贪吃。她家里有一只肥鸭子，丈夫让她好生养着，要到中秋才能杀吃。昨天，丈夫出去干活，妻子嘴馋，就把鸭子煮熟了，想偷偷吃掉，再怪黄鼠狼偷走了鸭子。结果，她刚煮熟鸭子，丈夫就回来了。不得已，她就把鸭子扔到了老爷的园子里，又正好被老爷接住了，所以我们确实吃了飞到手里的鸭子。”

    大家一听，又不说话了。

    等大家都走了以后，李老爷又问先生：“我那天吃了鸭子，到今天都快三天了，怎么也没有大便呢？”

    “这个……老爷你还是多运动吧，光耍嘴皮子不行，得练练腿脚。”

    几天后，李老爷又到江边玩，这一次，他牵着家里的大狗。

    一人看到后，问道：“这狗看起来好壮啊，莫非是獒犬？”

    李老爷接过来说：“也差不多吧。前几天，这条狗自己游过大江，到了一家，偷了价值千两白银的肉。那人看到后，追着狗到了我家，要赔偿。老夫没办法，只好赔了人家一千多两银子。”

    几个人不信，说：“狗到人家偷肉吃，这倒是听说过。但是，一千两银子足够买一百多头猪了，足有一万多斤肉，一条狗怎么能吃完这么多肉呢？”

    说着，大家又哈哈大笑，仿佛识破了李老爷的牛皮。

    淳于先生接过来说：“你们懂什么啊，就在这大笑？这条狗又不是吃猪肉，他吃的其实是人肉！”

    大家更不信了，说狗再厉害也不如人，不可能吃人肉。

    淳于先生说：“你们等我说完啊。这条狗会游水，昨天到了对岸的人家里。那人以前很有钱，现在穷了，所以有病没钱治，病死在了破屋里。他的儿子出门买棺材，没有关门，大狗游水后，太饿了，就闻着尸体味道，找到尸体，吃了那人的肉。儿子回家后，看到父亲尸体很生气，追着狗打，狗跳到江里游水，他就驾船追狗，就这样追到了老爷家。他说不赔一千两，就把事情闹大，我老爷心善，又觉得他可怜，就出了一千两银子。”

    大家听他说的在理，不再哄笑。

    又过了一阵子，李老爷家的童子去放牛，童子牵着牛出去时，先生正好看到了。那头牛很肥硕，先生连连称赞。

    李老爷以为他想要牛，又开始吹了，说：“这可是老夫家的宝贝，叫万里牛。我刚骑着它，去了一趟爪哇国，才刚回来。万里牛有些累了，我让这些下人用辽地人参去喂它才行，而且一次得吃十斤人参。”

    这一次，先生没说什么，施礼后就走了。

    很快，李老爷病倒了，儿子李三郎侍奉他。他想起来前阵子吹的牛，忽然狠狠地打了自己几巴掌，说：“老东西啊老东西，你怎么一辈子也不能说句实话呢？先生对你如此好，你怎么对他还要撒谎吹牛呢？你死了也是活该啊！”

    李三郎一听，赶紧请先生来帮忙。

    先生得知后，叹一口气说：“他一辈子都在吹牛、撒谎，都已经成了本能，改变不了了。要想改变，除非让他骑着吃十斤辽地人参的万里牛，到爪哇国里躲避，或许才能活下去吧。那样的话，我也要跟着他一起去。”

    李三郎一脸懵，不知道什么意思。

    淳于先生看了看他，说：“一辈子说谎，无药可救了呗。我为了这些钱，也变得跟令尊一样了，谎话张口就来，都不会说实话了，哎呀，真后悔啊！”

    如果现在世界有圆谎先生，恐怕会成为香饽饽，说不定有人开高价聘请。甚至，圆谎先生说不定还能开直播，写专栏，收徒，教你怎么撒谎，去骗财骗色，呵呵。毕竟，他们的谎言，比说谎人更高级，又更容易让人信服。

 第36章 女仙落花岛

    在扬州，有一位商人，叫申无疆，字仲锡，多年来他一直辛苦做生意，跑了许多地方，也挣了很多钱。

    这一天，申无疆去集市上溜达，遇到一位在海上做生意的人，是海商。两人聊了一会儿，申无疆得知，海商利润极高，一年都能赚几百上千两银子，比自己五年从商赚得都多。申无疆很羡慕，决定让儿子去做海商。

    申无疆的儿子，叫申翊，才二十出头，个头挺高，皮肤很白，算是个美少年。而且申翊能说会道，也读过几年书，会算账，是这方面的料子。

    申无疆给了申翊一千两银子，让他带着，跟海商做生意。他又请海商吃了饭，逛了青楼，叫来了几个女子，放纵了一夜，然后请他帮忙，带一带自己的儿子、侄子等人。海商又得了一些好处，这才答应。

    申翊善于察言观色，又会说话，因此到了船上，不到一天，大家都和他熟悉了，也都很喜欢他。

    大船出发后，一开始还挺好，风平浪静，申翊也还习惯。几天之后，大船遇到了风浪，颠簸得很厉害，像是一个小树叶，在水面上被翻卷一样。申翊第一次坐船，被大船摇得头晕目眩，天旋地转，吐了很多。

    吐完之后，申翊就病了，每天躺在床上，靠着枕头，迷迷糊糊地，困了就睡，饿了也有人送饭来。

    这一日，申翊吃了饭，躺在床上休息。晕晕乎乎中，他又睡着了，梦中，他听到有人对他说“落花岛中花倒落”。显然，这是一个上联，申翊虽然读了几年书，但连个秀才都没考上，肚子里学问有限，因此对不出来。

    醒来以后，申翊把这个上联告诉了其他人，大家也都和他一样，并不是学富五车，甚至目不识丁，因此都对不出来。

    众人正讨论着，申翊忽然听到有人说一句“这上联虽然不错，但是也难不倒我，我对''垂柳堤畔柳低垂’”。申翊一听，觉得对仗工整，意思也不错，就问是谁在说话，但大家都奇怪地看着他，说没人说话。

    申翊不管那么多，记住了这一副对联。

    几天之后，申翊病更重了，这一次他居然没挺过去，马上到岸的时候，他没了呼吸。他的堂兄看到后，大哭一场，草草收拾一番，上岸买了棺材后，然后带着棺材和申翊的尸体，继续出发了。

    申翊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他的元神离开身躯，十分轻盈，也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好像成神了，于是试着飞行，没想到真的可以，他御风飞行，虽然海面上波涛汹涌，但他身上一滴水也没有。

    申翊在海上纵情地飞着，转瞬间看到一座大山，像是倒扣在地上大盆一样，山色如同锦绣，波光潋滟，五彩缤纷，而且有一股奇香扑鼻而来，方圆数百里都是这种香味。

    如此奇山，申翊第一次看到，他带着好奇心，来到山上，走了几里路后，看到一处地方像是山口，于是进入。这里看起来很小，但实际上平坦宽阔，像康庄大道一般。路上都是落下的花，花瓣有一寸多长，因为花太多了，因此连地面都看不到。

    踩着花进入后，一路上又闻到浓淡相间的花香，申翊更加觉得神清气爽。

    在花道两边，都是大树，每一棵树都很粗，需要几个人合抱才能抱过来。那些花儿，就生在树上，这些花看起来像是梅花，但又不是梅花，而且这些花颜色不一，有红色，有蓝色，有白色，也有黑色，还有好几种颜色的……其香味也不同，有的香味特别浓郁，有些则很淡雅。

    再看这些花，有些已经落了，地面上都是，有些正在盛开，有些在含苞待放，好像同时有四季之花的状态。

    申翊一边赏花，一边往前走，走了几百步后，发现落花更多了，地面上都是厚厚的花，踩上去如同锦绣铺成的毯子一样。

    莫非，莫非这里就是“落花岛”吗？申翊忽然心中一动。

    他抬头看了看周围，并没有房子，层峦叠嶂，处处是山。这些山都被大树遮住了，看不到全貌。申翊心情很好，坐在一棵大树下面休息。他看着树上的花儿，忍不住大声唱歌，结果震得花儿都落下来了，若花雨一样。

    此时，忽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哪里来的俗男子，这里是仙人住的地方，哪里是你能随便来的？”

    申翊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位美少女，大约只有十六岁，身上没有衣服，都是用花儿遮住，那些花儿如同锦衣一般。她手里提着小竹篮，里面也放了一些花。少女从后面慢慢出来，盯着申翊看。

    申翊赶紧起来，拱手施礼，说了自己坐船经过这里，觉得很美，就来看看。

    少女不太信，带着嘲讽的口气说：“你不过是一般的商人，怎么能有福气到这里呢？不过，既然能来，就说明有缘由，你我相见也是缘分。这样吧，我这里有一个对子，一直没人对出来，如果你能对得出，我就让你留宿在此，还有好地方给你住，不然的话，你还是回去吧，不要再来了。”

    申翊看了半天这里的美景，心中惬意，忘了自己学问有限，于是欣然请女子出对联。

    少女说：“此地是落花岛，花儿常从树上倒着落下来，因此我这上联是，落花岛中花倒落。小子，你听仔细了，落花岛，花倒落，可不是一般的对联。”

    申翊一听，顿时大喜，想也不想，就说：“这个对联容易，我对垂柳堤畔柳低垂，如何？”

    少女大喜，说：“这个对联，在我这里无人能对，没想到你张口就来，这大概是天意吧。好了，你跟我来，跟我回家吧，前面花密处就是我家。”

    走了一阵子后，来到一处地方，这里周围不少篱笆，上面盖着花瓣。有两棵巨大的树，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巨门。进了屋以后，里面都是石头做成的凳子、茶几、床铺等等，上面铺着厚厚的花。

    申翊抬头看，屋顶都是树枝，不见天日，整个屋子感觉就是天造地设，自然形成。

    少女忙活一会儿后，准备了饭菜，说：“公子，你一定饿了吧，快来吃饭。”

    申翊一看，所谓的食物全都是花，他犹豫着不敢吃。

    少女笑着说：“公子，这些都是仙人吃的东西，你不要怕嘛。”

    申翊放了心，试着吃了几口，果然香喷喷的，味道肥美，比人间的鱼肉美味，好吃上百倍。吃了这些花儿，人间的美味佳肴简直就是灰尘泥土。

    吃饱以后，少女又端来百花酿，味道也很香，喝一口就神清气爽，飘飘欲仙。申翊很高兴，不觉就把百花酿喝完了。

    其实，少女和申翊一样，已经死去多年，她不是神仙，而是鬼怪，不过吃了这里的花儿之后，却一下子从孤魂野鬼，成了鬼仙。此时，申翊也是如此，从野鬼成了鬼仙，虽然地位低了些，比不上天仙、人仙，但也是神仙了。

    吃饱喝足后，少女看着申翊，情不自禁，身子微微一振，花瓣做成的衣服就落下来了，她玉体横陈，撩拨着申翊。申翊单身二十多年，把持不住，于是拥抱少女求欢。

    很快，少女发现了不对劲，问道：“郎君，你怎么看起来有身体，实际上没有呢？怎么不早说？”

    一语惊醒梦中人。申翊不禁想到：“对啊，我不是在船中吗？我不是病了吗？怎么会到这里呢？”他隐约想到了自己已经病死，只是不愿意确定，因此万分痛苦。

    少女有经验，赶紧打岔说：“郎君，不要伤心，你现在可以成为鬼仙，就像人变成鬼，再成神仙一样。再说了，我有法术，可以帮你。”

    她拿出一个大瓶，里面有一些清泉，然后把清泉都浇在申翊的头上、肌肤上，直到所有地方都洗了一遍。

    洗完后，申翊问为何这么做。

    少女说：“这是百花之液。我每天早晨起来收集百花的露水，说是露水，其实就是天浆甘露。用这种露水洗澡擦身，人可以直接成为人仙，鬼可以直接成形，并且成为鬼仙。再加上吃这里的仙花异草，就能成为厉害的鬼仙了。”

    申翊听说后，问道：“这些百花液，需要收集多久呢？”

    “每天只能收集几滴甘露，方才那些，我收集了足足五百年，为了郎君，我都拿出来用了，以后就得继续收集了。”

    申翊大喜，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发现果然和正常人一样了。少女也很开心，主动上前，拥抱着申翊，申翊大为感动，于是抱着少女上了石床，两人纵情享受，房子的花瓣，都因此震落在地。

    从此以后，两人白天去外面收集甘露，采集精品花草，一起吃饭休息；晚上，两人可以回家睡觉，也可以在外面随地而眠。他们的衣服全靠花瓣做成，想穿的话，就会贴在身上，遮住自己想要遮住的部分；不想穿的话，轻轻一振，衣服就会落地，或者飞出去。

    总之，花瓣做的衣服，和他们心意相通。

    此地没有寒暑，严格来说也没有和外面一样的昼夜，他们只是以花开时作为清晨，花谢时作为傍晚，以此来定义时间。

    几年后，申翊对少女说：“多亏了你，我才活下来。按理说，我应该报答你，何以一辈子在这里生活。但是，我在尘世间还有亲人，我想回去看望他们，可以吗？”

    少女正色说：“当然可以，这是你孝顺的地方，我怎么能不答应呢？只是，几年时间过去了，你的尸体估计都埋在坟里多年了，如果回去，谁相信呢？”

    申翊想回家，管不了那么多，只说试一试，如果不行就回来。少女觉得有理，于是用花为他打造了华丽的衣服，离别时还送他一个瓶子，说：“渴了饿了就喝这里的水，切记不要食人间烟火，不然就活不下去了。等这瓶水喝完了，就要回来啊，差不多一个月时间。”

    申翊和少女告别，趁着天黑，依旧是御风而行，飞过了大海，直达扬州。

    到家后，申翊发现，父亲已经老了，几个弟弟都长大成家了。他这次直接进家里，家里人还以为遇到了鬼，躲得远远的。

    申无疆看到了儿子，抱着他哭：“儿啊，是我害了你啊。你回来，是来抱怨我的吗？”

    “爹爹，我是人啊，你要相信我。”

    紧接着，申翊把自己的经历都说了，但家人还是不信。申翊在家住了几天，一直不吃不喝，还很有精神，他还把衣服拿出来展示，那些衣服可以任由他的意念脱下、穿上、飞出去、飞回来。

    如此，大家才慢慢相信他。

    一月之后，申翊和家人郑重告别，然后离开了。他又回到了落花岛，和心爱的女子，永远相伴。当然，隔上几年，他还是会去看看家人

 第37章 钟馗有妹

    东阳有一位书生，叫宗海帆，是个风流倜傥之人，喜欢读书，也喜欢喝酒。这一次，他考上了进士，做了官，心中很高兴。

    夏天很热，宗海帆就到东城的郭家园林中避暑。这里之所以能住，是因为废弃了，因为很早之前就传闻里面有妖怪，因此没人敢进去住。

    宗海帆胆子大，觉得园子不错，于是带着家藏的钟馗像，住进了院子里。

    钟馗像挂在墙壁上后，宗海帆忍不住欣赏一番。画面上，钟馗绿袍红带，大胡子看起来就像是虬髯客，他左右各有一个小鬼，一个为钟馗捧着笏，一个拿着酒葫芦。钟馗手里拿着剑，歪戴着帽子，举起酒杯，好像在饮酒。

    每次宗海帆要喝酒时，就会对钟馗的画像作揖鞠躬，说：“大前辈，你杯中的酒恐怕已经喝完了吧？下官也像刘伶一样，爱喝酒，不醉不休。只是一个人喝酒好没劲，如果大前辈不介意，我愿意与大前辈一起喝酒。”

    就这样，宗海帆每天都说，倒也没什么事。

    一天晚上，雨停了，月亮升起，树影满地，好像是一幅画。宗海帆在东边走廊里卧着，忽然听到屋里有什么凄厉的声音。

    进去一看，只见钟馗已经带着小鬼从画中出来，他看了一下宗海帆，然后摘了帽子，解开衣服，伸长了手臂，褪去了靴子，连袜子也脱了。神奇的是，他居然把脸上的脸皮，不对，是面具拿下来了。

    万万想不到，丑陋的钟馗，此刻变成了绝世大美人。

    钟馗身边的两个小鬼，也都化为漂亮的婢女，堪比天上的仙女，人间根本没有这么俊美的女子。她们婉丽姝秀，倾国倾城，人世无双。

    看着三个美人，宗海帆不由得呆了。

    美人走过来，拉着宗海帆到了东边院子里，坐在月台上，她一只手支撑着下巴，正在欣赏血色。此情此景，美人如此，宗海帆觉得更美了，几乎把持不住。

    一个婢女说：“姑姑清晨就喝了梨花雪，酣睡好几日，若不赶紧叫醒，恐怕就辜负嫦娥宴请的美意了。昨日，樊夫人派遣鹿使送来一瓶霞髓醖，为什么不拿来，给姑姑解酒呢？”

    另一个婢女说：“这大概就是，酒醉酒来医吧。”

    美人不再支颐，点了点头。

    很快，有人清洗酒器，有人安排座位，有人开始拿来板凳等等，来往纷纷，看起来颇为热闹。

    宗海帆看到后，觉得奇怪，赶紧去看屋里钟馗脱下的靴子、帽子等。只见那些袍子、帽子、玉笏等都飞起来了，到了画中，不过原来的画人都没了，也没了酒杯和酒葫芦。

    宗海帆心惊，知道钟馗显灵了，从画中出来了，于是赶紧穿好衣服，然后找到美人，说：“大前辈，好有兴致啊！”

    美人说：“之前你每天都说要和我喝酒，我这次就是来赴约而。正好秋季，天气梁山，风月很美，婢女也已经煮好了酒，因此就请官人来把酒言欢。”

    宗海帆看着画里钟馗，变成美人，又听到她叫自己“官人”，十分不习惯，不由自主地问道：“大前辈，你在画中虬髯剑齿，模样威严，叱咤风云，怎么现在却是这般模样呢？下官不解，冒昧请教了。”

    “画上的是我哥哥，又不是我，我本来就是这样啊！”

    “莫非，莫非仙子是俗世中传说的钟小妹？”

    “没错，我便是钟小妹。”

    “听说仙子嫁给了我宗族中的宗仙人，为何现在却来到尘世中呢？仙子舍弃仙山，来到人间，觉得如何呢？”

    钟小妹看了看婢女，微微一笑，起身敛衽施礼，说：“公子，先请饮一杯酒，我慢慢为你讲述其中的故事。”

    宗海帆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只觉得酒香扑鼻，沁入心脾，顿时觉得神清气爽，精神为之一振。

    钟小妹说：“我家哥哥在唐代时，曾经托梦给李家三郎，因此李家三郎是知道我哥哥相貌的。但是，吴道子绘画时，只是写意，而不是写真，因此当时我哥哥的画像，已经不太像了。后来，世道离乱，那些画家觉得，像我哥哥这样降妖除魔的人物，一定不会是文弱的白面书生，一定是大胡子，面目狰狞之辈，所以他们也都很写意。就这样，我哥哥最终被画成了鬼怪的模样，甚至看起来比鬼怪还吓人。”

    “那么，令兄原本是什么模样呢？”宗海帆赶紧问。

    “我哥哥原本是个美男子，风流倜傥，很有文采。考中进士后，因为心术极正，邪魔不能侵犯，因此感动上苍，获得太清不死诀，成了神仙，位列仙班中部。此后，我哥哥因为嫉恶如仇，因此遇到鬼怪后，往往就会挥剑斩杀。他认为，这是为民除害，有功于百姓。”

    宗海帆听到这里，想到钟馗是个美男子，和画像上不一样，不由得感慨。

    “有一次，我哥哥遇到张道陵，经过灵璧县的时候，看到人家画他的画像，画得很不好，还贴在门外面，让门外汉随意点评，如同儿戏。而且，从唐代开始，我哥哥除妖无数，却没人为他建造庙宇，他很生气。回到家里，收拾了东西，搬到了海外遣愁山，自己种着秫，自己酿酒，与香山、靖节等人做朋友。”

    顿了一顿，钟小妹继续说：“后来，张道陵三次给我哥哥写信，说他子孙不多，本领也不太高，但是人间妖魔横行，实在是太伤生害命了。如果我哥哥不出山，那么天下苍生该怎么办呢？我哥哥看到后，只回了''各行其志’四个字而已。我跟在哥哥身边多年，知道很多事情。像什么河伯娶妇，织女私奔，都是文人编造出来的。我这次下界，也不是来玩的。”

    “不知道仙子下界，为了什么呢？”

    “这一次，我就是为哥哥来除妖。我盗了哥哥的斩鬼剑，带着自己两个婢女，偷偷下界，如今已经有两年了。这两年来，我和婢女已经杀了十万零八百妖魔鬼怪。不过，大妖还没除掉，因此我追到这里，布置天罗地网。偶然间，我看到你供奉我哥哥的画像，看起来还可以，因此就附到我哥哥画像上了。只是委屈了我的婢女，只能附在小鬼身上。”

    婢女接着说：“我们跟着姑姑长大，知道姑姑辛苦，因此都很理解。我们附在小鬼身上，也没什么委屈。再说了，我们都习惯了，这么多年，我们每次下界，哪一次有过漂亮的面目了？”

    宗海帆和钟小妹一听，忍不住哈哈大笑。

    宗海帆趁机问道：“刚才听说嫦娥仙子，莫非仙子也认识嫦娥？”

    “当然认识，她和我一样，都是王母驾前的女仙。说起来，广寒宫最近也不太平，玉屑丹砂乱飞，还有妖物来盗窃灵药，多亏了我帮嫦娥，不然就麻烦了。”

    一个婢女说：“姑姑就是好脾气。当年你问嫦娥仙子要一株天香，她却不肯。最后，来个蛤蟆精，差点吞了天香，嫦娥才肯送你。”

    另一个婢女低声呵斥她，说：“你这婢子，怎么能说嫦娥短话，这可不好！”说完后，督促那些其他女子，赶紧准备东西。

    那些女子往来殷勤，但做得不对或者怠慢了，也会被骂。宗海帆看着不忍心，一直为那些女子求情。他不知道，这些女子，都是人家的奇女子，黄衣女子是红线女，红衣女子则是聂隐娘等等。

    此时，宗海帆喝醉了，他怕做出不合礼仪的事，连忙告辞。

    钟小妹说微微施礼，宗海帆就此离去。

    几天后，钟小妹又来了，说：“明天夜里，我和大妖决战于雪松冈，你要登楼看看吗？”

    宗海帆答应了，还说给她唱歌助战。

    次日夜里，宗海帆喝了不少酒，壮壮自己的胆子。三更时分，他打开窗户，看着外面，等待大战。

    很快，钟小妹来了，她锦旗绣伞，身后不少阴兵，粗略估计也有上千人。很快，她带着阴兵和大妖决战，来来往往几百回合，大妖终于被斩鬼剑砍断头颅。

    钟小妹下了火麟驹，坐在轿子前面，婢女佩剑站在左右，属下都来献功，很多人都抓了小妖。做完这些后，钟小妹拿出锦囊，吸了几口气，那些阴兵、火麟驹、轿子等。都变成了黄豆，飞到了锦囊里。钟小妹收好，放在腰间。

    宗海帆下楼，祝贺钟小妹。但钟小妹却说，没有杀了大妖，只是杀了第二妖，以后还得继续抓，不然的话，还会有很多人没命。

    此时，一个鬼头将军来了，拿着书信，呈给钟小妹，还说：“姑姑啊，你怎么在这里，赶紧回去吧，主人等着呢。哎呦，我这一趟下来，真是累死了。主人也不能派脚力来吗？真是急死人了。”

    钟小妹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小妹足下，夫战，丈夫事也。巨妖凶恶，非你能除之。兄本可以一鼓作气，除之后快，奈何时机未至，故不与较耳。书到，速归，勿使阿兄切盼。

    此时，天空出现彩云，上面还有一只凤凰，两只仙鹤，还有一头白鹿。鬼头将军大喜，知道这是脚力来了。

    钟小妹叮嘱宗海帆，好好报效朝廷，然后飞升到彩云，骑上凤凰，两个婢女骑着仙鹤，而鬼头将军则骑着白鹿，三人很快就不见了。

    等再回家看钟馗像时，宗海帆发现，上面什么都没了。后来，宗海帆还写了《小妹斩鬼曲》，作为纪念。

 第38章 盗亦有道

    明朝天启年间，四川有一位低级武将，叫杨浪齐（原故事人物无名，此为代拟）。他身材中等，年纪不过三十岁，做事还算认真，所以上司对他不错。

    这一日，上司发了命令，让杨浪齐带着文件去都城一趟，而且让他加快速度，每天至少得跑三百里路。为了保证速度，杨浪齐一路上得经过驿站，换马不换人。

    当时已经是初冬，正是冬月望日（农历十一月叫冬月，望日是指阴历十五或者十六），白日短，晚上长。所以，到下午的时候，很快天就黑了。

    眼看着天色已晚，赶不到前面的驿站了，杨浪齐本想好好睡上一觉，但是考虑到任务紧急，所以他决定，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哪怕半夜再起来赶路也行。

    正想着呢，杨浪齐看到附近有一座古庙，于是他下了马，整理一下衣服和马鞍，然后进庙里去了。

    庙里很多枯草落叶，厚厚的，几乎要把院子和路都填满了，所以杨浪齐只能信步而走。这座古庙规模不算大，佛道只有两重，前面的大殿里，香火已经断了，两边有偏房，西边的偏房已经倒塌，东边的偏房里放着棺材，门半开着。大殿后面，有几株桤（音同其）树，每一株都很粗，估计得几个人才能合抱住。

    杨浪齐看着树与树之间有些草，就把马拴在了这里，让马吃草歇息。

    杨浪齐自己回到前面大殿里，四处看着，想着找个地方睡一觉。他左看右看，看到佛像底座下面，是一个洞，还挺宽敞，周围还有木板，能容纳一人，还能避风避寒，于是就解下佩刀，放在佛龛中，把随身带着的被褥，放在洞里，然后躺在里面，准备睡觉。

    刚要睡着，只听外面传来了马蹄声，越来越近，很快就到了庙门口，停了下来。显然，骑马的人也要到这里来。

    杨浪齐不知道怎么回事，不敢贸然出去看，于是就躲在洞里，透过木板看着外面。

    此时，月出东山，又是正月十五，天气晴朗，所以月色不错。借着月色，杨浪齐看到一位老者，他长长的胡须垂到了胸口，大概五十来岁，看起来颇有气势，似乎来头不小。老者后面，是一位少年，他没有骑马，徒步跟着老者，看起来又高又壮，十分魁梧。

    老者下了马之后，把鞭子交给了少年，然后径直进了庙里。少年牵着马，拿着鞭子，也跟着进了院子，看了看后，把马系在了西边偏房处。

    老者看了看后，让少年把席子被褥放在大殿台阶上面平坦处，然后居中坐着，少年站在一边，屏息不语，看起来似乎很惶恐，好像在害怕什么。

    这时候，老者忽然开口了：“我从二十岁那年，就在江湖上闯荡，虽然也是靠劫掠为生，但一向是取之有道，丝毫不敢狂妄，更不敢肆意杀戮，淫人妻女，因为那样做有违天道。到今天，已经三十多年了，有幸不死，倒也是幸事。有时候，夜里我会扪心自问，为何我能活这么久？想一想，就是因为没做过违道之事而已。万万没想到，你才入我门下，就乱了我的规矩。前日之战，若非我独自殿后，你们二十多人，能活着吗？”

    少年低头弯腰，唯唯诺诺地说：“是是，我们大家伙儿也都说，多亏了我们师父厉害，才能够侥幸活着。”

    显然，这是一对师徒，师父在教训徒弟呢！

    老者又冷笑几声，说道：“听说，那一户人家有个少妇，是个节烈女子，为丈夫守节不说，还抚养孩子。你闯入她家，不仅把她给玷污了，还杀了她的孩子，你简直是丧尽天良啊，你能安心吗？如此恶毒，简直令人发指，若是皇天有知，绝对不会宽恕你！这一次，你不过是侥幸逃脱而已，以后免不了被抓，判个死刑！所以，你这样的人，就是我们江湖人的败类，是个大祸患！你想一想，我能饶得了你吗？”

    听到师父这么说，少年吓得要死，立马跪下来，不断磕头，一边磕头一边说：“弟子罪该万死，求师父息怒，弟子愿受责罚。”

    老者冲着少年的脸，吐了一口唾沫，说了一声“呸”，然后又说道：“你还想活着？圣人之道，不外乎一个恕字，你家也有妻子，也有孩子，如果你的老婆被人淫辱，你的孩子被人杀了，你能甘心吗？不要再说了，你自己解决吧！”

    说完，老人解下自己的佩刀，然后丢在地上。意思很明显，他是让少年自己结束自己。

    谁愿意死呢？少年一听师父这么说，犹豫了，不肯动手。

    老人催促道：“你赶紧自己伏刃受死吧，也算是给那个寡妇一个道歉，也算是安慰那个孩子的冤魂了！”

    少年不敢再犹豫，对着老者拜了又拜，然后拿着刀，抹了脖子，倒在了地上。

    老者起来了，看着少年的尸体，一声长叹。他捡起来刀，擦了擦血迹，重新插回腰间刀鞘里，又把席子被褥收拾好，放在马背上。解开绳子后，老者拿起马鞭子，骑上马，出了门，不知道往何处去了。

    马蹄声越来越小，杨浪齐知道，老者已经走远了。

    放了心的杨浪齐，回想起刚才的一幕，还有些害怕，不过，仔细想想老者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盗亦有道，正是老者这样啊。想到这里，杨浪齐不禁为老者点头称赞。

    此时，月亮升高了，已经快到二更天了。

    杨浪齐担心还会有事，不敢再睡，打算起来赶路。刚要起来时，只听东边偏房里，出现了嗷嗷叫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老枭（猫头鹰，古人认为这是恶鸟，夜里听到其叫声会死人，是一种迷信说法）的叫声。

    杨浪齐大骇，不敢出去，只好继续躲在洞里，从木板里看着外面。

    很快，东边偏房的门打开了，只见一个东西出来了，这玩意儿长有一丈多，看起来像个人形，遍体都是白毛，看起来还很长，显然是个怪物。它走到了院子里，向东方看看月亮，目光如电，然后居然跪了下来，冲着月亮拜了又拜。

    然后，怪物站了起来，目光四顾，看了看地上，看到了少年的尸体。

    只见它忽然拊掌狂笑，听起来十分骇人，杨浪齐不自觉地抖了起来。这怪物用大脚踢了踢尸体，然后蹲下来，弯着腰，抱着尸体，右手在尸体身上摸啊摸。忽然，它一把将少年的头给摘了下来，又把衣服扯掉，然后就开始咬着脖子，慢慢吸血。

    喝了血以后，怪物开始吃尸体，吃了四肢吃胸腹，吃了皮肉吃骨头，就像猫儿吃老鼠一样，细嚼慢咽，吃了许久才吃完，居然连骨头都不剩。

    吃饱之后，怪物又捡起地上的脑袋，撩起头发，捆在脑袋上，然后一把抛出去，又接住了，它开始把脑袋当成皮球一样玩耍。

    怪物时而把脑袋扔到左边，去捡起来；又丢到右边，再去捡起来；时而它把脑袋转动起来，抛到空中，刚落下它又打到空中去，脑袋上的头发也跟着旋转，还洒出去许多点点滴滴，显然是血。

    怪物玩得很开心，一会拍手大叫，一会儿又发出怪异的笑声，听起来毛骨悚然，但它却玩得不亦乐乎。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了鸡鸣声。怪物听到后，似乎有些害怕，张皇失措，向周围看了看，然后抛去脑袋，又对月大叫，跪下来拜了拜后，大笑几声，拊掌拍手，似乎很高兴，然后才慢慢到东边偏房里去。

    目睹这一切的杨浪齐，毛发竖立，汗流浃背，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他再也不敢待下去了。

    于是，杨浪齐悄悄起来，他把文件夹在被褥中，背在了后背上，然后到后院去牵了马，骑马后就开始疾驰。

    跑了大概五里路后，杨浪齐猛然想起来，自己的佩刀放在了佛龛中，仓促之中没来得及带，现在一摸腰边才记起来。

    本来，杨浪齐不想去拿，但是院子里有那个少年的脑袋，自己的佩刀上又刻了姓名记号，如果不去拿回来，万一日后被人发现，肯定会怀疑自己。可是，万一回去了碰到那个长毛怪物怎么办？

    犹豫着的时候，杨浪齐看到东方发白，鸡鸣声四起，他想起来怪物似乎怕鸡鸣，此时再回去应该没事了。于是，他调转马头，回到了庙里。

    到了佛龛处，杨浪齐拿起刀，赶紧出来，这时候，他还听到东边偏房的棺材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呢！

    杨浪齐提心吊胆，赶紧出门上马，快马加鞭，一口气跑出五十里外，太阳都出来了，他才放下心来。

    杨浪齐不知道，那个长毛怪物，其实是僵尸，乃是人尸体变化而来。当然，它之所以会吃少年的尸体，主要还在于，那个少年实在丧尽天良，劫掠人家钱财不说，还淫辱少妇，杀人孩子，太可恶了，所以才会有如此报应。

    而像老者那样，盗亦有道，就不会受到报应。

    毕竟，没人愿意主动做强盗劫财，他们一般也都是被逼无奈，没了退路。即便如此，他们依然守着底线，守着原则，才不会因此堕落。人如果一直堕落，就会渐渐丧失人性，到最后只有兽性。

    如果一个人，只有兽性而没有人性，那还算得上是人吗？

    老者也很聪明，知道这里有僵尸，因此故意让弟子在此自杀。这样，僵尸会吃了尸体，也没人怀疑到他身上。

 第39章 海岛奇遇记

    琼州有一位书生，叫向青云，为人很聪明，诗词、文章、绘画他都擅长，在当地很有名。只是，考了几次试，也没有考中秀才。

    此时，向青云已经二十岁了，需要考虑家里生活了，父亲之前是在海上做事，于是他就子承父业，继续干这一回。

    同伙有七人，其他六人觉得向青云是文弱书生，就不让他干重活，只让他负责书写、计算。向青云觉得，自己读书十几年，不能荒废，于是就把书、诗文都带到了船中，放在船舱里，空闲了就读书。

    这一天，海上刮起了大风，下锚了船也不稳，锚本也断了。控制舵杆时，舵杆也断了。没办法，大家只好任由大船被风吹，大风三天三夜不停，船一直往西北方去。等到风停了，那六人已经不在了，估计落水淹死了。

    向青云幸存了下来，此时，船舱里一半都是水。

    一看旁边就是山，向青云赶紧把书搬出去，放到陆地上。随后，他又到船舱里，尽可能把柴米油盐等物，都运了出去。

    东西还没都运出来，船就沉了。他看了看山上有一个石洞，觉得可以避风雨，就想着先吃饭，毕竟已经几天几夜没吃饭了。

    然而，船上的淡水都没能来得及拿出来，无奈之下，向青云只好用海水煮米饭，结果又太难吃了。他勉强吃了一些，两天后就因为吃海盐而喘粗气。

    不得已，他只能找淡水，石洞旁边有一处湿了，仔细一看，有涓涓细流，很细小的水流了出来，不注意都察觉不到。向青云尝了一下，觉得很甜，赶紧拿了碗来接水。但是，半天也只得到两碗水。

    不过，这两碗水也够他一个人用了。

    靠着这两碗水，他逐渐恢复了元气。闲来无事，他出了洞往一个方向走，走了大概半里路，看到一处小路，似乎有人在此。于是，他抓着藤蔓爬上去，顺着小路走，忽然看到鸡犬桑麻，顿时一喜。

    少时，有几个少年从一处庄子里出来，都穿着明代的衣服。看到向青云，他们很惊讶，吓得往后退。

    一位老人看到了向青云，邀请他到自己家，给他酒食，问他姓名。向青云吃了个饱，把自己的来历都说了。

    老人不解，问：“你这发型、衣服，都是现在皇帝要求的吗？”

    向青云点了点头。

    老人又说：“这里是琼华岛，方圆不大，纵横各有四百里。岛上的人只有两种姓，一是姓张，一是姓赵，呼为婚姻，都是大汉名将张飞、赵云之后。当年后主投降，张公（张飞）、赵公（赵云）的后人不愿意为司马氏做官，就到海滨隐居。八王之乱时，他们乘船躲避，被风吹到了这里来。那时候，张赵各自只有一个儿子，是天上来了两位仙女，嫁给他们，生儿育女，繁衍多年，迄今为止，岛上已经有二十万人了。我姓张，乃是张公之后。”

    向青云又问：“那么，这里有皇帝吗？”

    “有。众人会在两姓中选择德高望重之辈，选择三五人，再选出一人，大家就听他命令。如果他不好，又或者去世，大家就重新选人，而不是让他后人来做主。”

    “赋税轻还是重？”

    “此地无所谓赋税，有沃田三十顷，摊给大家耕种，收获以后，献给皇帝，其馀地亩都是大家分，大家种，收获以后不用交税。”

    向青云还想再问风土人情，老人却说：“我有一个女儿，已经十六岁了，最近几晚上，一直梦到仙人说''嫁给中华人’。我本来还觉得荒谬，如今你来了，才知道是天作之合，今晚我就让她侍奉你。”

    向青云大喜，但表面不动声色。

    果然，当晚老人就把女儿嫁给了向青云。那少女很漂亮，面若桃花，向青云很喜欢。不过，婚礼很简单，两人进了新房后，屋里点着两根蜡烛，然后就算是成婚了。

    向青云很不解，问道：“合卺之礼，就这么简单吗？”

    “这已经是最好的婚礼了。如果次一些的婚礼，屋里不会点燃蜡烛，新人看不清对方，只能等次日早上。”

    第二天早上，向青云派仆人把自己在海边的东西都搬来了。妻子看到书，问是什么，向青云解释了，还把诗词都唱了出来。少女听完大喜，说：“高低相宜，顿挫有节，岛中之歌，没有比这更好听的。”

    以后，向青云就经常在屋里读书，写诗文，妻子就陪着他，从不觉得厌烦。

    老丈人看到向青云的书后，问他是不是中华书籍，里面说了什么事。向青云不好回答，就说：“里面都是说三纲五常，礼义廉耻，孝悌忠信的人和事”，然后，他又大概说了一些。

    老丈人听了大喜，说：“真是闻所未闻，如此之事，必须要跟上人说。”

    他出去后，很快带了一个人来，穿着更好一些，大概四五十岁，颇有气势。老丈人又让向青云仔细说说，向青云就把书中的名人、大事，职官等都说了，还说了许多治国的道理。

    那人听完后，很高兴，说：“这是治国平天下的道理啊，我们应该学习。赶紧让岛上的人开讲堂，让大家都来学习。这样的话，我们虽然不在中华，却也能得以教化了。”

    原来，此人就是岛上的君主。

    向青云施礼后，君主又让他把礼仪都说了，向青云都细细说来。君主于是把他奉为上宾，让他在讲堂上，把书中的人物故事说出来。过了一段时间，向青云挑了一些聪明的人，教他们读书，十年之后，又开科考试，择优录取，辅助君主做官。

    此时的琼华岛，隐隐然成了另一个中国。

    向青云闲暇之余，常常去四处看。一座山中，他看到山谷里有许多人参，在当地没人重视，他就派人采来，然后收集。后来，他又在海边得到一个巨大的鼍盖（鳄鱼壳），觉得难得，也拿回来收藏了。

    妻子问他收集这些做什么，向青云就说是宝贝，以后有用。其实他想的是以后回中国去，可以卖很多钱。

    琼华岛西八百里外，有秀云岛，这个岛人口和琼华岛一样多，但是为人彪悍。这一年，不知道是怎么了，他们忽然派人来，让琼华岛出钱粮，岁岁进贡，不然就要兴师问罪。

    君主大骇，不知道怎么办，就问向青云。

    向青云对使者说：“您需要的钱粮太多，我们一时半会儿凑不出来，这样吧，你们给我们半年时间，等我们凑齐了，马上就给贵国送去。”

    使者觉得可行，就离开了。

    接下来的五个月里，向青云画了刀枪剑戟等兵器图样，还画了火枪、火炮的图样，让岛上的人打造。而后，他从岛中选出一万多人，加以训练，几个月的时间就训练有素。

    半年后，秀云岛使者来了，但是这一次向青云什么也不说，抓住使者，割了他的耳朵，骂了一顿，把他放走了。

    君主害怕，岛上的人也害怕。

    向青云说：“不与他们打一次，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他们就会一直欺负我们。这次，我们凑齐了钱粮给他们，下一次他们还会要，那时候我们怎么办？难道我们辛苦收获的粮食，就要白白地给他们吗？今日，我将率领大家与他们斗争到底，打赢这一次，我们的子孙后代，便不会被欺负！”

    岛上的人热血澎湃，纷纷表示，愿与敌人决一死战。

    向青云把岛上的将士分为三队，然后让他们到西边的长蛇谷埋伏，那里是敌人的必经之路。

    第五天，秀云岛果然派了将士来，个个如同虎狼一样，看起来十分彪悍。只是，他们的兵器落后，还用这木棍、石头呢！

    上岸以后，琼华岛第一队将士先与他们交手，几个回合后，诈败而走；接着，第二队人马也是如此，诈败而走。秀云岛将士以为他们害怕了，长驱直入，等他们队伍都进入长蛇谷后，发现前面被拦住了去路。

    随即，箭如雨下，滚木礌石，纷纷砸了过去。

    秀云岛将士害怕了，想着退出去，但谷口已经被堵死了。接着，三队人马齐出，他们把秀云岛的队伍截成几段，各个击破。不到半天，秀云岛的人死伤惨重，主将只能投降，还表示：只要放他们出去，他们再也不敢侵犯。

    向青云让他们放下兵器，然后允许他们离开了。

    看到敌人跑了，岛上的人欢呼雀跃。但是，向青云知道，敌人还会再来。于是，他让将士们戒备小心，然后换上锋利的兵器，准备再战一次。但是表面上，他们假装很高兴，不再防备。

    几天之后，秀云岛岛主亲自率领两万大军杀奔而来，他们看到西边没有设防，就从西边上了岛。但是，行军不到十里，就被包围了，这一次，琼华岛将士不仅弯弓射箭，还用上了火枪，推出了火炮。

    所以，很快秀云岛的人都倒下了。

    岛主一看，发现一处有缺口，于是带着将士冲出包围。但是，没走一里路，前面的人又落入了陷阱中。偌大的陷坑，几乎被填满了。

    最后，岛主被活捉，将士们押着他到了向青云的中军帐里。

    向青云亲自为他解开绳子，说：“我们与你是邻居，为何苦苦相逼呢？我想把你送回去，世代修好，不知道可行呢？”

    岛主惊喜，说：“如果你放了我，我愿意向你们岛进贡，钱粮宝贝，要多少给多少。”

    向青云说：“不需要你们进贡，只要以后和平相处就行了。”

    最后，岛主带着剩余的几千将士，离开了琼华岛。周围的小岛知道后，纷纷归附于琼华岛，年年进贡，世代修好。

    向青云在岛上住了三十年，有了两个儿子，后来他看到有船经过，就带着小儿子回了家。而他的大儿子，已经得到了他的真传，做了副军师。

    回家以后，老母健在，向青云把君主送的礼物献给母亲，作为祝寿。他又把之前收集的人参、鼍盖给卖了，挣了三万两银子。

    一年之后，向青云小儿子已经成家立业，他把钱财都留给儿子，然后又悄悄雇了船，回到了琼华岛，从此再也没有回中土。

 第40章 比武招亲 故事四

    本故事，出自清代徐昆笔记小说《柳崖外编》

    在直隶景州，有一对父女，习武卖艺为生。父亲看起来四十岁左右，女儿大概只有十六七岁。

    父亲武艺高超，在女儿五岁时，便开始教女儿武艺，用以防身。本以为女儿不会喜欢武术，没想到女儿倒是很热爱。于是，父女两人就这样每天起床练武，十余年坚持如一日，无论风霜雨雪，从不间断。

    少女武艺也越来越高，使棒耍枪更是厉害，但是她最拿手的兵器还是流星锤。因为流星锤能近攻，也能远攻，用得好威力还大，平时收起来放在腰间，谁也不知道，极具隐藏性。少女曾用流星锤跟很多人交手，她从来没输过。

    由于到了及笄之年，所以父亲开始为女儿张罗婚事。

    按照父亲的想法，他希望能找到一位筋骨出众的少年，不但长相要好，还得武艺高，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自己的女儿。而他的女儿，因为热爱武艺，所以也这么觉得。于是，父女商量好，决定来个“比武招亲”。

    说干就干，父亲在闹市中摆下擂台，说明来意，然后让女儿出来。

    少女本就很漂亮，一流姿色，比武的时候又穿着华丽的衣服，一半微微露着，五彩湘裙，衣带飘飘，两只脚很小，鞋尖上各自粘着一枚铜钱，围观的人很多，不少人垂涎于少女美色，纷纷表示要打败少女，把她娶回家。

    少女提起流星锤，一通舞弄，如天女散花般美妙。她对着围观者说：只要是年轻子弟，不管家世婚否，只要能打败我，并取下我脚尖的两枚铜钱，我便嫁给他。纵然不能打败我，能趁机取下铜钱，也算赢。

    众人纷纷拍手叫好，父亲敲了一声锣，比武正式开始。

    不断地有人去挑战少女，但都败下阵来。一连两天，前后共有二十多人挑战，但没有一人获胜。于是，挑战者少了，但围观的人则更多了。闹市附近有一家酒店，在二楼的雅间，临窗俯视，下面的比武场看得清清楚楚。很多人挤不进去人群，于是就到酒店二楼往下看。

    这二楼雅间里，有一位年轻人，听到下面很吵，就问老板怎么回事，老板说了之后，少年留心看下面的比武。

    很快，又来了挑战者，此时身高八尺，美须髯，仪表出众，围观者也都为他喝彩，还怂恿他去打败少女，把佳人娶回家。少年一听，一马当先，上了比武场，开始与少女交手。少年武艺不错，身如猛虎，声若雄狮，招式不断，脚步轻盈，前后左右，腾挪闪跳，试图攻入少女的流星锤圈子，但始终没能成功。

    那少年一时有些着急，使出“黑虎掏心”“二郎担山”“流星赶月”等招式，慢慢地有些狠辣，甚至已经使出“仙人摘桃”。少女大怒，一招“挽弓射虎”，扭身抛锤，眼瞅着打中少年左肩，忽然她纵身直进，收住招式，一脚把少年踢倒了。

    雅间的年轻人，看到这里，叫一声“倒算是妙招”。

    很快，又来一位公子挑战。这公子臂力大，善用枪剑，两层皮甲，他一下就能洞穿。他自恃武艺高强，不肯用兵器，摆了架势进攻少女。少女不愿胜之不武，把流星锤系在腰间，赤手空拳接招。

    几十招之后，那公子被少女踢中膝盖，倒在地上。

    在雅间里的男子，看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直接从楼上跳到场地里，对着少女抱拳，两人开始交手。男子武艺极高，轻功极好，几招过后，少女明显不敌。少女后退时，男子趁机会冲上前，靠近女子，抬起她的腿，从她鞋尖上取下铜钱，然后转身一个“凤舞九天”，从地上飞入二楼雅间里。

    场地上一群人看呆了，都没反应过来喝彩。

    父亲暗暗欣赏，带着女儿上了楼，找到男子，一些好事者还跟了过去。大家认为少女要找到夫君了，都很高兴，少女父亲也很高兴。

    到了雅间，找到男子后，父亲说了比武招亲的意思。

    不料，男子大怒，拍了桌子大声说：胸舞剑刺枪，开山碎石，这不算勇；一步三丈，日行三百里，这不叫健。当年孔夫子，力大无穷，能举起城门，但孔子是以力气大出名吗？西方佛老，能用钵盂降服毒龙，他是因为能力强而出名的吗？

    那些能够撕裂犀牛皮甲，拽九头牛的尾巴后退的人，只能叫弱；那些能取金龙之珠，断秋蝉之翼的人，反倒人人称强。为什么呢？因为大丈夫之所以为大丈夫，在于智慧，而不是在于勇猛。

    男子继续说：现在，令千金稍有武艺，却不能收敛锋芒，韬光养晦，继续修习，反而让她在大街上抛头露面，穿着引人遐想的衣服，让无数双邪意的眼睛盯着，让很多人评头品足，还说要许配给武艺高超少年。请问，这样合适吗？

    有人不明白了，说：这怎么就不合适了呢？

    男子呵呵一笑，说：女子嫁人，难道就看武艺吗？对于那些财力雄厚的人，还要查看他的容貌品德，即便品德和容貌好的人，还得看他性情。只有性情温顺、能力出众、文武双全的人，才是最合适的夫君。单看武艺算什么？莫非以后成家，便靠武艺过日子？若是所许配的夫君性情不好，打骂你女儿，又当如何呢？

    最后，男子对着少女又说一句：那些优秀的少年郎君，难道会去你的脚尖上谋婚姻吗？我不会娶你的，你们走吧。

    说完后，男子摘了帽子，露出光头，居然是个和尚。大家都呆了，有人问这个和尚是谁，酒店老板说：他是少林寺的和尚。

 第41章 山野女仙 故事五

    雁荡山绵延上千里路，人迹罕至，禽兽之足迹也很少见，因此附近的人都知道，雁荡山很危险，没有人去过，可能里面都没有鸟兽。

    但是，有一位经常在山下砍柴的樵夫却说，他看到了山中不一样的地方。

    三月的时候，樵夫看到山中有小楼，纯青色，似乎整个楼都是用水绿玉雕刻而成。而且，他看到好几处都有这样的楼，至少有三四处。夏季的时候，偶尔能看到小阁楼，但到了秋冬之际，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云雾缭绕。

    有一位书生，叫东野堃（音同昆，意同坤，多用于人名。注意，这里的东野是姓），一向很好奇，听了樵夫的话后，认为山中有神仙，于是在初春之时，带着干粮和钱，往山里去了。

    走了一百里路左右，来到一处溪水处，水面有竹筏，仅容得下一人，他就上了竹筏，进入深山之中。溪水流向之处，越来越窄，两边都是挺拔耸立，直入云霄的山峰，抬头一看，上方只有一线天。

    又走了不知多远，东野堃觉得饿了，吃了东西喝了水后，还没到中午呢。这时候，东野堃觉得，这里时间很长，跟人间不一样。

    东野堃累了，躺在竹筏上歇息，很快睡着了。

    梦中，他听到有人说：“小龙啊，赶紧带你家主子回来了啊！”

    听到这话，东野堃醒了，再看周围，高山全部变成了房子，房舍连成一片，一排又一排，很是整齐，只是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到一人。

    东野堃带着好奇，走入到一个巷子里，看到有人卖肉，肩膀上扛着死鹿，三四个人围着那人，给了一些钱，然后直接把鹿肉给生吃了，霎时间吃光，十分骇人！

    又经过一个道院，只见两个道士绑住一条狗，一个割了狗的耳朵，一个刺中狗的小腹下面，那条狗惨叫一声，然后挣脱束缚逃跑了。两个道士拍掌大笑，看到东野堃时，说道：“这人来此，只怕是为阴家女子做说客啊！”

    东野堃拜了拜欧虎，说：“我是凡尘之人，不知道这里的仙山楼阁在哪里，希望道长指点迷津。”

    道士说：“楼阁就在凡尘之中，仙人又不用住高楼大厦！”

    东野堃一听，觉得好像也有道理，施礼后继续走，来到一个村子里，这里的房子都是茅舍，一位做饼的人出来说：“东野郎饿了吧，为何不来吃我的饼呢？”东野堃听了后，拿了两个饼就吃。

    刚吃完就到了另一处，这里似乎是县衙，一位县令般的人，让两边的衙役抓住东野堃，说他吃了两个饼，做饼的人给了他两个饼，两人都有罪。有一老人为他求情，但没能成功，两人都被打了一顿，然后才被县令赶走。

    老人叹气说：“东野郎啊，你就算不能成仙，也不用做贼啊！这个村子里，你偷宝玉、贵重衣物话，都不会被治罪，但如果吃了饼，就得被打，这也算是你的厄运吧。不如，跟我走吧？”

    于是，东野堃跟着老人走，到了一处好像客栈的地方，老人说是他的家。

    进屋之后，这里还有借宿的四位客人，一个个都很奇怪，眼睛和头发胡须都跟大家不一样，好像妖怪一样，说的话也听不懂。东野堃觉得，他们应该是野人。

    老爷子与众人坐，让大家喝酒，给了东野郎一个竹筒。那四人拿着竹筒，放在地上开始吸，喝了很多酒，还连连直呼“好酒”。东野郎吸了之后，没有酒，老人笑着说忘了他不会吸地下醴泉，于是他让小童端来酒，东野郎喝了后，觉得很不错。

    喝了酒后，老人让人上菜，给那四人吃，居然是四个小孩儿。那四人一看，口水都流出来了，大快朵颐，霎时间吃光了。

    东野堃吓得坐在地上，问道：“你们为何……为何要吃人？他们也都是生命啊！”

    老人笑着说：“你不能吃，他们爱吃啊，我怎么敢不管他们吃饱呢？来呀，给东野郎上美味佳肴！”

    童子端来了肥鳜鱼还有白米饭，东野郎吃了一些，想到那些孩子，他便没有胃口，虽然饭菜美味，但他吃得不多。

    吃过饭后，那四个野人拔出佩剑，击剑为乐。东野堃看他们剑术似乎很高超，每每惊险之时，他们总能化险为夷。

    此时，老人忽然大叫一声：“你们既然亮了兵器，别怪我不客气了！”他拿出竹筒，猛吸几口，然后喷水成冰，击中了四人，四人全部被冰刃击穿，倒地死了。

    东野堃不明白为啥，老人似乎喝醉了，斜眼看着他，大怒说：“东野郎，你为何杀了我的四位客人？”

    东野堃吓得跪下说：“老爷子，你喝醉了吗？我刚才被打一顿，现在还疼，哪有力气杀他们？再说了，他们都有宝剑，我两手空空，怎么杀他们呢？老爷子，你可要看清楚啊！”

    老爷子不管，大吼说：“你还不服？看我不杀了你！”他拔出腰间佩剑，就要砍东野郎的脑袋。此时，东野堃忽然后悔，忍不住叹气说：“唉，我本是要来访问仙人，没想到遇到了魔鬼！”

    老人的剑就看砍到东野堃的脖子时，剑忽然飞走了，老人也倒下，似乎醉倒了。

    东野堃一看，赶紧出了门。

    一位妙龄少女从月下出来，对东野堃说：“公子不要害怕，我已经救了你。一会儿，那四位客人就醒了，快逃吧！”

    “我也想逃，可是我不知道路啊！”

    “当然我带你逃跑啊。我如果不带着你，前面你坐竹筏时，恐怕就死了！快跟着我，赶紧走！”

    两人出了大门，那少女把身上的香巾扔到天上，随即天马下来，两人共骑一匹马，然后往前飞奔。天马伸展巨大的翅膀，飞起来极快，天亮的时候，两人在路边休息，这里只是东野堃进山时走的路。

    东野堃看着少女，发现她容貌一般，并没有那么美，但是很纯朴，也没有化妆施粉黛。她开口说：“其实我本来是你的妻子，只是你我现在不能一起，但是我也不忍心看你在人家受苦，所以就帮你度过势利劫吧。”

    快到东野堃家时，少女又说：“我要藏在你袖子里，隐藏身形，以后我就晚上出来，白天藏着。”东野堃正要看少女怎么进入袖子里，那少女已经不见了。

    到了家中，妻子迎上来问道：“相公，你去了哪里啊，怎么十天才回来？”

    东野堃心想：“明明只有一昼夜，怎么就成了十天？看来，那山中果然和人间不一样。”他没有跟妻子说，只是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了。

    晚上，东野堃准备到妻子房间睡觉。少女忽然从袖子里出来，说：“你是尘世之人，不懂界室之术。”

    东野堃不懂，问她什么意思。少女说：“界丝是缝补天衣剩下的丝线，如果用界丝为隔，放到天下，就是山河的界限，林地的分格，如果用界丝为隔，放在屋里周围，就可以屏蔽外界耳目。今晚，咱们要合欢，我就做个界室吧。”

    少女嘴里吐出一条丝线，放在床头，东野堃的妻子在床里面，然后少女就和东野堃在旁边，两人尽情欢乐，东野堃的妻子都不知道，听不见也看不到。东野堃第一次发现这样的玩法，觉得很刺激。

    欢娱之后，东野堃问少女：“你究竟是什么神仙？为什么我昨天去的地方，那么多幻镜？”

    少女回答：“我父亲是阴长生，在东汉年间得道，就是那个老头儿，差点杀了你的。五百年后，我才出生，那时候大约是南北朝，至今一千多年了。我是父亲的养女，叫阴自成。你知道那个竹筏是什么吗？是我豢养的神蛇，叫虬龙，所以我父亲在你梦中喊它小龙。”

    东野堃到此才明白，不由得点了点头。

    阴自成继续说：“卖肉的人，两个道士，还有那个卖饼的人，那个县令，四个野怪一样的客人，都是上仙。死鹿是宝贝，大补之药，那条狗是毒龙，我们家竹筒里喝的酒是地下甘泉酒。四个怪客吃的小孩儿，不是小孩儿，是土精，乃是土中孕育的宝贝，类似于人参果。只不过，一个在树上，一个在土里而已。”

    “原来如此，可是，你父亲为何一开始招待我，后面又想杀了我呢？”

    “嘿嘿，神仙嘛，其实都是这样。人间有一句话，伴君如伴虎，上意难测，你懂吧？神仙也一样，他们地位高高，想法难以捉摸，可能上一刻对你不错，下一刻就想杀了你。还好我跟他们不一样，所以才会救你啊！”

    “听说神仙都能预知，我以后能成仙吗？”

    “唉，你没有真正入道，所以很难成仙。如果可以成仙，昨日入山，就是另一番景象，也不会出来了。”

    东野堃家中贫穷，在阴自成的帮助下，他家很快就富裕了。当地有些富人很坏，联合起来陷害东野堃，导致东野堃被关在狱中。阴自成还是在在他袖子里，谁都不知道。

    刚入狱不到一天，阴自成就说，让太守亲自来放了东野堃。果然，第二天太守就就来狱中，亲自放了东野堃，还给他道歉，并把陷害他的人，都抓起来问罪。

    东野堃的妻子不能生育，少女就多和东野堃巫山云雨，让他吸自己的灵气，然后送入妻子肚子里。很快，他妻子就怀孕了，生了一男一女。

    阴自成一共跟了东野堃十五年，直到一天她跟东野堃告别。

    东野堃舍不得，痛哭流涕。阴自成笑着说：“以前我认为你是奇男子，没想到你也是痴情儿郎啊！我跟你能好这么多年，已经很不错了，缘分来了就在一起，缘分尽了就分别，天道如此。再说了，你得了富贵，获得长寿，又子女双全，而我也能回归仙位，见到如来，不是很好吗？”

    说完后，阴自成收了界丝，然后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有一只大公鸡，正在打鸣。阴自成看着它，怒喝一声：“你还等什么？还不现身，该走了！”那公鸡一听，咯咯笑了，然后拍了拍翅膀，化为仙鹤。阴自成跨上鹤背，飞到天上，很快就不见了。

    原来，这只公鸡是仙鹤所化，目的就是等这一天。有时候阴自成要出去办事，也会偷偷骑着仙鹤。

    阴自成回到了深山中，再也没有出来。后来，那个樵夫不见了，山中的纯青色楼阁也没有了。东野堃经常看着袖子，还是能看到阴自成的模样，他开心地笑了。

    后来，东野堃活到一百二十岁，无疾而终。

 第42章 傲骨仙姿 故事六

    明朝中期，浙东金华府义乌有一位年轻人，叫郑明石，是个书生，他娶了一位舒姓人家的女儿为妻子。舒小姐嫁人时，年方十六岁，姿色过人，很聪明，通经史，还会写诗词文章，文采很不错。

    虽然嫁人时年纪不大，不过舒小姐倒是老成持重，把自家里里外外都打理得井井有条，所以郑家人很高兴，人见人夸。左右邻居知道后，也都夸舒小姐贤惠。

    两年之后，当时是正统十四年，也就是公元1449年，悲剧出现了。

    处州有一位盗贼，叫叶宗留，此人啸聚山林，手下有不少人，靠着这些人，叶宗留经常劫掠州郡，杀了不少无辜的人。这一年，叶宗留劫掠义乌，杀到了郑家，郑明石当场被杀，家人趁机都跑了，而舒小姐因为漂亮，所以没被杀掉。

    叶宗留看中了舒小姐，想娶了她，作为压寨夫人。但是，舒小姐宁死不从，反抗十分激烈，显然不怕死。叶宗留没办法，又舍不得杀了，就留在寨子里，关在房间，派人把守。

    舒小姐自知难逃，趁着守兵睡着后，她解下罗巾，自缢而亡。

    叶宗留一看她死了，也就不管了，带着手下继续劫掠去了。等叶宗留离开，郑家人才回来，看到舒小姐的尸体后，她们为之收尸。而此时，已经死去多日的舒小姐，面色不变，跟她生前一样。

    在舒小姐的衣带里，还有一首诗，表达她无法跟家人联系的思念之情。

    景泰三年，此时距离舒小姐之死已经四年了。义乌有一人叫蓝田，他外出办事时，经过了当年舒小姐埋葬的地方。这里，也曾经是他的老家，他因为战乱搬走了。

    此时，叶宗留等人已经被平定，不过，因为兵乱，当地已经毁了，家园都没了，原本住在这里的人也都搬走了。天色越来越晚，这里也没有睡觉的地方，蓝田正在踌躇，忽然看到山中有火光。

    有火光就说明有人居住，于是蓝田赶紧往山中走去。

    很快就到了，这里门第极高，一看就是大户人家。蓝田很高兴，觉得可以借宿一晚，于是上前敲门。

    很快，屋里出来一人，是个少女，看穿着打扮，应该是婢女。婢女问蓝田有什么事。蓝田把自己姓名、家乡等情况说了，又说希望借宿一晚上。

    婢女听到后，又进屋里，很快又出来，说：“我家主人请你进去。”

    蓝田知道，这家主人是同意自己借宿了，他进了屋里，发现这里朱门红楼，极其亮堂。中堂里有一位美人，穿着绛红色衣服，带着翠玉冠，大约十七八岁，看起来很漂亮。少女一看蓝田，马上出来，问道：“乡亲，你从哪里来？”

    蓝田有些懵，说道：“我并不认识姑娘，你是谁家的女子，为什么在这里独居呢？这里，看起来有些偏僻啊。”

    少女一听就哭了，说：“乡亲，你不认识我了吗？我跟你家住同一个村，你家就在我家斜对门，我是郑氏之妻舒氏啊！我家门不幸，夫君被凶贼所杀，我被捉到敌人营寨中，为免玷污，我自尽而死，抱恨泉台，已经四年了。天帝认为我贞烈，所以让我做了雷部侍书，只是我尘缘未了，哀心难诉，因此想借相亲之手，替我传一份家书。”

    蓝天点了点头，说：“这么说，夫人你已经成神了是吧？”

    舒小姐没有回答，只是请蓝田做好，然后让婢女端茶来。喝完茶后，舒小姐又让婢女端来丰盛的晚餐，让蓝田好好吃饭。

    蓝田吃饱喝足后，问道：“夫人，你如此贞烈，能做雷部仙女，倒也在理。不知道，那些害死你们的凶贼，如今在哪里呢？”

    舒小姐一听凶贼，顿时大怒，说：“这等逆贼，上有负于天，中对不起陛下亲人，下有愧于妻儿，他们在阳间被诛杀后，到了阴曹地府一样还会受惩罚。叶宗留等人，如今已经下了风刀地狱，受尽苦楚后，或是做恶牛毒马，受人鞭笞，或是做猪羊，被人烹杀。即便再经历十八次劫难，也不能做人了。”

    蓝田又问：“幽冥界中，真的有报应一说吗？”

    舒小姐说：“当然有。天地之间，自然平衡。有阴就有阳，有男就有女，有昼就有夜，有人就有鬼，做好事就会受到好报，做了恶就会受到惩罚，在哪里都是如此。所以，即便在地府，也有因果报应！”

    蓝田又问了：“有位贪官，贪财好色，暴虐百姓；有位小吏，舞文弄墨，陷害忠良；有一大户为富不仁，狡诈邪恶，但是他们却都富贵，而且寿命也长，家大业大，这是为什么呢？”

    舒小姐说：“本来，以他们先人所积之福德，他们还可以更好。比如，那位贪官本可以做正二品，但目前只能做正五品；那位小吏，本可以做到六品官，如今看来，只能终身为小吏；那位大户，本可以富可敌国，如今只能为一乡之富豪，为何？就因为他们作恶，福报少了许多。以后，他们还会更糟糕，直到最后受到惩罚。阳间受罚后，到了地府，阎罗王还会惩罚他。”

    接下来，舒小姐又跟蓝田举了许多例子。

    有一位和尚，不好好修行，不仅贪财，而且好色，每天不想着念经修持，只想着女人和钱财，后来死掉，被阎王罚为一头狠牛，性子烈，所以被人们鞭打，直到最后改正。

    有一位道士，同样贪财好色，经常用诡计害人，结果在阳间被人们查出来，被活活打死后。到了地府，还被阎王罚为一头毒马，投胎到牧户家，天天被牧户抽打。道士的意识都在马身上，不能开口，不能改变，只能承受，他万分后悔，却来不及了。

    还有很多这样的人，比如不孝顺父母的农夫，抛弃妻子另娶其他女子的书生，不孝顺公婆还嫉妒邪淫，虐待婢女仆人的悍妻，误人子弟，害死人命的骗子郎中，刻薄待人、盘剥百姓的小吏，巴结上司，草菅人命的知府等等，他们或是成为鸡鸭，或是成为牛羊，又或者成为驴骡，要么被人鞭打，要么被人吃掉，要么受尽痛苦死去。

    只要在阳间作恶，即便能躲过阳间的惩罚，也躲不过阴间的惩罚，以及来世的惩罚。

    说了许多后，舒小姐又强调：“这类事情有很多，我记不得那么多，至于历代欺君叛国、乱臣贼子，他们罪孽深重，即便是想轮回为畜类，做一个被人剁碎吃掉的鸡鸭猪狗，也不可能。他们所受到的惩罚，是永无结束的，算是躲入了阿鼻地狱中。而且，他们的恶，还会连累子孙后代。所以说，只要做了恶，就一定受到报应，躲不掉，逃不开。”

    蓝田听后，冷汗直流，说：“如果已经做了一些恶，又该如何弥补呢？”

    舒小姐笑了笑，说：“自然是做好事弥补，只要好事够多，够大，够诚心诚意，还是可以弥补的。至于能弥补多少，能否逃脱惩罚，那还要盖棺论定，一时不能论断。”

    蓝田听说后，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多做好事，再也不作恶了。

    舒小姐去了屋里，拿来一封书信，还有一枚碧玉簪，交给蓝田，说：“这是我的家书，还有以前佩戴的碧玉簪。烦请你交给我家人，甚为感谢。如果他们不信，就拿出碧玉簪给他们看，千万别让书信丢了。”

    蓝田接过书信和碧玉簪后，到已经安排好的房间休息了一夜。早上醒来后，房间都不见了。

    此时，蓝田已经没有心思去外面办事了，他马上回家，把书信和碧玉簪交给郑家、舒家两家人。父母公婆看到后，认出了舒小姐的笔迹和簪子，无不抱头痛哭，说：“这是我那苦命孩子的东西啊！”

    他们打开书信，信中内容大概说了两点。

    其一，舒小姐说自己读史书，知道做人应该做忠良贞烈，而不是像秦桧那样的人。做人如果没有了忠义，那么和禽兽没区别。所以，她宁可自缢身亡，也不愿意屈身于贼，苟延残喘。

    其二，舒小姐说了自己短暂的一生，又致敬父母公婆，让他们好生颐养天年，不必因为自己的死而痛苦。自己已经雷部仙女，能和丈夫相聚，将来也还能投胎做人。

    后来，家人每年都到蓝田说的那个地方，祭祀一番。

 第43章 凡人伐仙 故事七

    明朝万历初年，有一位姓魏的河南人，大家都称呼他为魏公。魏公自号廓庵道人，看起来好像有七十岁了，他有个徒弟，叫左谦，号荆山隐者，乃是北直隶真定人，他容貌年轻一些，似乎比魏公稍微小几岁。

    魏公和左谦经常在京城及周边游玩，没人知道他们从何而来，也没人知道他们到底多大。不过，有人看到过，他们会变化之术，有时候恍惚之间就不见了，有时候瞬间又出现了，十分怪异。

    慢慢地，越来越多人看到魏公和左谦的神奇，都说他们是老神仙。

    山阴有一位祝秀才，祝秀才父亲号称凤皋子，喜欢四处游历，他很有本事，得了长生之术，还会隐形，能透视（古代的透视和今天的透视不一样，当时认为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叫透视，比如能看到神仙、鬼怪等）。

    凤皋子早就听说过魏公和左谦，一直不服气，觉得他们没有自己厉害，

    有一回，凤皋子去京城走亲访友，遇到了魏公和左谦，于是结为好友。他早已经听到京城人说过魏公和左谦的本事，不过一直不信。因此，凤皋子就想验证一下，看看两人是不是神仙，有没有本事。

    这一日，三人出去游玩，到了西山（太行山的一支，也叫小清凉山，远远看去像是蛟龙翻腾，遥遥拱卫着北京城）风景绝美处，三人停下来看风景。看了一会儿，三人继续往前走。这时候，魏公和左谦发起神术，让身上的行李飞起来，回京城去了。

    此时，天色已晚，一路上只能听到鸟叫声，看不到有人。

    凤皋子头上的乌角巾（隐士所带的头巾之一）忽然被旋风吹走了，他觉得很奇怪。魏公和左谦看到后，连忙说：“咱们快走，不要耽搁了。”

    一看凤皋子似乎走不快，两人一左一右，把凤皋子架起来，然后提着他加快脚步走。凤皋子觉得，自己好像飞起来了一样。他虽然已经得了长生术，也会隐身和透视，但却不会飞，因此这时候觉得颇有趣。

    魏公和左谦架着凤皋子，先是直走，然后忽然往北走，走了一阵子后，忽然有转向西边。又走了一会儿，凤皋子发现前面有人家，屋子里还亮着灯火。魏公和左谦忽然说：“这里不是很美吗？”说完后，停下来了。

    凤皋子一看，这里有山涧泉水，上面还有石桥，附近有房屋，不过看起来很幽暗阴沉。

    三人到门口，敲了敲门。过了许久，一个童子开了门，邀请三人进屋。刚进屋里，一位穿着紫色衣服的翩翩美少年，已经从大堂里出来，下了台阶，迎接三人。三人进了屋里，按宾主坐下后，开始聊天。

    聊了一会儿，紫衣少年似乎对他们很敬佩，一脸恭敬。紫衣少年又说了一会儿，然后叫童子端来好茶，敬三人了。

    喝完了茶，紫衣少年邀请三人到中堂去。这里雕栏绣柱，红亭碧榭，洞口之中源源不断流水，而那些高大的树，直入云霄，仿佛云朵是从大树的树冠里生出来一样。如此美景，真是人间仙境。

    四人边走边聊，问到三人的家乡，紫衣少年才知道，原来魏公是洛阳人，左谦是燕人，而凤皋子则是越地人。紫衣少年很高兴，马上吩咐童子，叫厨子去做好菜，要求必须有洛阳、燕地和越地的美食。

    很快，饭菜好了，果然有洛阳、燕地和越地的美食，而且水陆珍奇，无所不有，连美酒都有好几种，三处地方的美酒也在其中。三人不觉连连点头，认为紫衣少年考虑周到，心中暗暗赞赏。

    饮酒期间，还有不少美姬出来跳舞、唱歌，她们还会弹奏音乐，清雅动人，使得宴会更加欢乐了。

    这时候，凤皋子发现，自己头上的乌角巾竟然挂在屋里胡床的一个拐角上，他心中暗暗吃惊。而紫衣少年已经察觉到了，让童子取来乌角巾，送给凤皋子。

    喝完酒之后，已经深夜了，紫衣少年又安排了热水，供三人沐浴。三人沐浴后，又被童子带到房间里，屋子里很古朴典雅，被子、褥子都很光鲜华丽，一看就是普通的不料。

    凤皋子感觉遇到了高人，晚上睡觉都不敢合眼，后来才朦朦胧胧睡去。天不亮的时候，他急忙整理衣服被子，然后也不跟紫衣少年和魏公、左谦告辞，直接就走了。

    才走了十几丈远，魏公和左谦已经赶上来了，他们带着凤皋子到了一处高冈，让他回头看看紫衣少年的家。凤皋子这才发现，那里根本没有房子，只有悬崖、大树、野草。回想起昨夜的种种，凤皋子感觉在梦里一样。

    凤皋子也不知道说什么，默默地向前走。

    这时候，围攻从怀里掏出来一颗枣子，很小，大约只有一寸长，递给凤皋子，让他吃了。凤皋子本来饿了，吃了小枣子后，一点也不觉得饿。走了一段时间，凤皋子似乎累了，这时候魏公和左谦让他停下来。

    然后，魏公从衣袖里摸出三张纸，用手做刀，几下就剪出来三头毛驴。左谦往三头纸毛驴上喷了一口气，纸毛驴瞬间变成了真毛驴。然后，两人各自骑着一头小毛驴，另一头小毛驴让凤皋子骑了。

    凤皋子刚骑上小毛驴，小毛驴就开始跑了，越跑越快，越跑越往上，这毛驴居然飞起来了。到了天上以后，小毛驴也不再继续狂奔，它居然也在驾驭着风前行。转眼之间，三人就已经到了顺成门（北京宣武门），毛驴也在慢慢下降。

    凤皋子担心别人看到他从天而降，还骑着毛驴，会惹来骚乱，他准备隐身。但是魏公猜到了他的意思，冲他摇了摇手，然后挥一挥衣袖，下面的人都看不到他们了。于是，三人顺利降落，没人注意到他们。

    下了毛驴之后，左谦又对着毛驴吹了一口气，那三头毛驴瞬间又变成了纸毛驴。纸毛驴还能走，慢慢走向魏公的袖子，魏公收回纸毛驴，放在衣袖里。

    到这时候，凤皋子才彻底佩服魏公和左谦。

    因为，他凤皋子能隐身，但是魏公却能让所有人都看不到他；他凤皋子能透视，但是魏公直接看穿了他的心思，还知道他不会飞，知道肚子饿了，知道他的乌角巾飞到了紫衣少年的家里，甚至紫衣少年就是他变幻出来的。以他们的本事来看，只怕长生之术比凤皋子还厉害呢。

    诸如此类，等等等等。似乎每一样，魏公和左谦都比凤皋子强。

    魏公和左谦虽然没有和凤皋子直接比试本领，但却已经暗中比斗过了，结局也是凤皋子完败。

    从此以后，凤皋子对魏公和左谦更加佩服了，他也没有问他们，从哪里学得这些本事，只是以弟子的身份，服侍二老。

    左谦还擅长炼丹之术，后来他把这个本领传给了凤皋子，凤皋子的长生之术也得以进步。后来，凤皋子离去，多年以后还有人看到魏公和左谦。有人说，他们已经获得了永生，可以一直在世间活着。

 第44章 画中妻 故事八

    明朝天启（明熹宗朱由校年号，公元1621年到1627年）年间，大明王朝的气数似乎已经尽了，朝廷不稳，百姓生活艰难。天下大乱，绿林好汉遍地起，盗贼四处都是，很多人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很多百姓吃不饱，穿不暖，甚至卖儿卖女。

    在某个地方，有一位富商，叫杨大明，这家伙名字起得不错，实际上也就是趁乱发大财。丰收之年疯狂压榨粮食价格，屯了许多粮食，后来灾荒的时候，他就高价出售，比平时价格翻了好几番。

    彼时天下大乱，当官的没钱也巴结这种大商人，所以杨大明一直很稳，没人动他。

    杨大明的妻子是个好人，一直劝丈夫，不要做黑心商人。但是，杨大名从来不听，还冷落妻子。妻子气得生病，不为自己祈福，还是吃斋念佛，为杨大明祈祷，希望他能改邪归正，救济百姓等等。

    后来，妻子在抑郁中去世，杨大明也只是简单埋葬了他，一点也不伤心。熟悉杨大明的人都说，是杨大明做了太多恶事，克死了妻子。还有人同情杨大明的妻子，认为她命苦，不该嫁给这样的男人。

    结果，妻子死了不到两个月，杨大明从外地回来，又娶了一个妻子，是于氏。于氏看起来还不到十八岁，坐着花轿到杨大明家的那天，很多人都看到，她眼角有泪水，似乎哭了。

    为什么于氏要哭呢？她是被逼无奈，还是有什么苦衷呢？大家都猜不透。

    娶了妻子后，杨大明也变了，不爱出去，每天就在家吃喝玩乐，有时候也出去喝花酒，到不远处的紫石街上的“得笑楼”中，叫上三五个姑娘，喝着小酒，品着佳肴，看着其他姑娘跳舞，很是快活。

    有一次，他正在青楼喝酒，忽然肚子剧烈疼痛，差点死过去。

    身体好了之后，杨大明认识到一点：如果身体不好，即使眼前有龙肝凤髓，有无数美女，那么自己也感受不到。所以，身体好才能吃喝玩乐，才能快活享受。随即，他又想到：自己现在有病，还能治好，万一过几年自己老了，死了，岂不是很悲哀吗？如果能长生不老，永生不死，那就好了！

    听说很多道士、高僧都能长生，甚至有些动物都能修炼成精，躲过雷劫，多活几百年。如果有异人、高人、术士等能教自己修炼，或者直接给自己一颗仙丹吃，自己岂不是就能长生了？想到这里，杨大明决定试一试。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杨大明表示自己喜欢异人、法师后，许多人都主动来拜访。这些高人中，一部分人没啥本事，不过是混吃混喝，一部分人有点法术，尤其是山君客和青四儿。

    山君客是个道士，会召唤大风来，每次他一声怒吼，便有一阵狂风，有时候则是龙卷风，风中夹杂着血腥味，小孩儿如果不注意，都可能被大风卷到空中。如果山君客怒吼三声，那么天上就会出现乌云，再怒吼一声，就会下大雨。

    这就等于说，山君客可以求雨，他只展示过一次，不过他似乎有些害怕雷，乌云刚出现，他就不再表演了，还说自己不喜欢雨，躲在了屋里。

    青四儿是一位术士，他总是穿着一身青衫，从不吃饭，每次夜里都会出去一次，很快又会回来。没人知道他出去做什么，杨大明只是发现，青四儿似乎能飞行，出去时速度极快，两脚几乎不沾地。

    而每次青四儿回来时，身上总是有一股血腥味，似乎……似乎刚刚吃了生肉。

    山君客和青四儿是一起来的，两人是朋友，据说他们修炼内丹，一旦内丹炼成，人吃了之后，至少能多活一千年。不过，两人修炼内丹有条件，就是要用到少女的阳气。

    只要两人修炼内丹，便要用到两名少女，四人在房间里，两名少女要蒙上眼睛。然后山君客和青四儿就在少女背后，双手贴在他们后背上，什么也不做，只是吸食她们的阳气。大约吸食一炷香，这样就可以了。

    少女并不会觉得疼痛，只是感觉很累很累，几乎要虚脱了。她们并不知道，自己的阳气已经被山君客和青四儿吸走了小半。她们的寿命也因此减半，而且以后身体都不好，很容易生病，沾不得冷水，更不能吹风。

    两人修炼内丹的时候，谁都不能看。

    杨大明一开始怀疑两人，认为两人可能是趁机玩弄少女。后来，两人吐出一颗很小的内丹，给杨大明看过后，杨大明才相信他们。

    从此，杨大明经常花钱让青楼少女来，但是，几次之后，青楼女子发现了不对劲。虽然杨大明给她们很多钱，她们也不痛不痒，但是身体虚弱了很多，她们还是知道的。

    无奈之下，杨大明只好花钱从远处穷苦地方买少女来，说是作为婢女丫鬟，但实际上都是给山君客和青四儿修炼内丹所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婢女、丫鬟已经死了十人，她们都被使用过两次，身体阳气都被吸完了。

    杨大明为了自己的长生梦，顾不上那么多。

    这一天，又有一位术士求见，他自称是画师，还说自己有一幅神奇的画，希望给大家分享一下。

    杨大明觉得好奇，大家也都想看看，于是同意了。

    画师把画挂在墙壁上，只见上面又亭台楼阁，有人有山有树，看起来十分漂亮。单从绘画角度来看，这画不错。但是，这样的画有什么神奇之处呢？

    大家都问，画师笑着说：“我能进入到画中，你们也能看到，这就是神奇之处。”

    杨大明一听就笑了，说：“一幅画而已，薄薄的一张纸，涂了一些颜色线条罢了，人怎么能到画里呢？”

    画师看了看众人，呵呵一笑，然后站在画跟前，不断念着咒语。念完咒语后，画师指着一处房子的门。众人发现，画上的那扇门，本来是关着的，现在居然缓慢打开了。画师忽然一跳，进入到了那扇门里，随即那扇门关上了。

    很快，那扇门又打开了，画师从画中跳了出来。他出来后，那扇门又关上了。

    这个过程，就像是我们看视频一样，我们或许觉得很平常。但是，对于那时候的人来说，这个过程是非常震撼的，简直就是身临其境。

    所以，当画师出来后，大家都问他，画里有什么，好不好玩，那个世界是什么样，是不是看什么都是扁平的？

    画师又笑了，说：“与其我说给你们听，不如你跟我们一起去看如何。不过，你们一切都要听我的安排，否则后果很严重。”

    杨大明很好奇，决定去看一看。画师让众人手拉手，然后他念动咒语，念完之后，果然那扇门又打开了，画师一跃，跳入到了画中。

    众人跟着画师，发现这里的房子很华丽，不下于王侯的府邸，在这里跟现实中很像。走着走着，画师又推开了一扇门，这里好像是一般人家的房子，没有那么华丽，但是里面有美人，有仙鹤，有星辰……星辰如同月亮一样大，美人在星辰下跳舞，仙鹤在一边也跟着翩翩起舞，看起来很美很美。

    又往前走，来到一扇黑色的门前，画师打开门后，里面出现了一个场景：一个看起来很豪横的商人，指挥着仆人去抢一个女子，女子哭天抢地，但没人帮她。女子的父母向旁边的一人磕头，那人戴着乌纱帽，是个官员，官员并不理会他们，反而看了看商人，笑得更开心了。

    众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杨大明一看，心中一凉，装作没事人。

    众人继续往前走，又看到一扇白色的门。画师推开门，只见里面有一群人，在屋里欣赏着画，他们忽然钻入到画中，然后就不见了。

    众人一看，大喜，说：“这个好看，这个好看，跟我们一样，哈哈。”

    杨大明皱紧了眉头，山君客和青四儿似乎觉得不妙，想要离开，就说：“画师，咱们怎么出去啊？”

    画师呵呵笑了，说：“不着急，前面还有一扇门，咱们看了之后，马上就出去。”

    于是，一行人又来到第三扇门，画师推开红色大门，只见里面还是一幅画，画忽然卷了起来，从里面飞出一条斑斓猛虎，一条丈八青蛇。

    这时候，山君客和青四儿再也忍不住了，想要逃跑。

    画师冷笑几声，说道：“你们修炼没错，但走上歧途，靠吸取少女阳气来暗中修炼内丹，残害无辜少女，今日贫道就要收了你们！”

    杨大明趁机说：“我就知道他们不是什么好东西，仙师，快收服他们！”

    画师转头，狠狠地看着杨大明，说：“它们敢这么做，难道不是因为你吗？可怜你自己还不知道，它们这是为自己修炼内丹，可不是为了你！杨大明，你看懂第一扇门了吗？那个人是谁呢？”

    杨大明忽然满头大汗，又厉声吼道：“你到底是谁？”

    “一年前，你贿赂狗官，夺走我妻，我上告无门，幸而后来得遇高人，传我法术，今日我就要夺回妻子，除掉你们仨！山君客，你本是山中猛虎，青四儿，你原是林中青蛇，稍有修为，便敢到人间作孽，当真以为无人能制服你们吗？”

    众人一听，都是不由得往后退。杨大明这时候才知道，原来这两人都是妖怪，他害怕被吃，连退好几步！

    山君客和青四儿一听，知道无法隐瞒，果然现身，要吃了画师。

    画师也不说话，拉着两个混吃的法师，瞬间出来，落到了地上。那两人吓了一跳，一看出来了，还以为安全了，都在那拍胸口，嘴里说着“太吓人了”。

    就在这时，一头猛虎和一条巨大的青蛇也从画中飞出来了，直扑画师。画师念动咒语，那幅画越变越大，慢慢把猛虎和青蛇卷起来并吸进去了。杨大明刚漏了个头，也被吸入到画中去了。

    原来，当年杨大明看中了画师的未婚妻，贿赂县令，强行霸占，还把画师以及他未婚妻的父母打了一顿，扬言如果她不顺从，就打死他们。少女无奈，只好答应，因此那天她进入到杨大明的家中，面带泪水。

    画师上告，但是根本不行，那些官员收了杨大明的钱，并不受理这个案子，甚至还报复画师。幸亏画师遇到高人，传授其法术，画师这才利用一幅画，报了夺妻之仇。

    而那三扇门，代表着过去、现在和将来。

    画师收好画之后，打发了那两个混吃的法师，去找未婚妻了。后来，两人只留下小部分钱财，其余钱财都用来救济穷人了。

 第45章 上错花轿嫁对郎 故事九

    清朝康熙年间（公元1662年到1722年），抚州府崇仁县有一户人家准备娶亲了。

    这一户人家颇为有钱，是当地有名的富豪，家主姓贾，人称贾老爷。贾老爷今年四十岁，儿子叫贾有名，已经快二十岁了。

    古代结婚普遍都早，女子十四五岁，男子十六七岁，就可以结婚了。为什么贾有名家很有钱，却二十岁才结婚呢？其实，贾老爷一直在为儿子忙活婚事，他挑了又挑，看了又看，这才选中王家的姑娘。

    王家的姑娘叫王翠芳，很漂亮，才十六岁。

    贾老爷之所以会选中王翠芳作为儿媳妇，一来是因为，王翠芳年轻漂亮；二来是因为，王翠芳家也很有钱。古代讲究门当户对，两家条件要差不多，这样的婚姻才是最好的（当然也没这么绝对）。

    到了亲迎的日子，新娘子会坐着轿子，赶到男方家，时间是傍晚，古人婚礼都是傍晚到晚上举行。

    按理说，到了亲迎日，贾有名应该去迎娶王翠芳的时候。不过，规矩也是灵活的，男方也可以不亲自去，派结亲队伍去，接了新娘子就回来也可以。那天，天上下起了雪，贾有名没去，就派人去接王翠芳。

    接了王翠芳后，雪越下越大，天色又快黑了，那些轿夫、礼仪队的人一看，纷纷到路上的一个亭子里躲着雪。

    大家知道，亭子很小，迎亲的人有很多，所以大家把轿子放到了亭子外面，轿子外面有一层油布，虽然会积雪，大家也不担心新娘子在里面会被雪水淋到头上。

    到了亭子里一看，发现里面已经有人了，原来这伙人也是去接新娘子的。

    这一队迎亲队伍，男方姓谢，是个书生，家里没钱；他所娶的妻子，是吴家的女儿，叫吴氏，也是穷人。这么看来，两家人也算是门当户对。

    雪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轿夫等人停了下来，再加上亭子里四面八方都是冷风吹来，大家顿时觉得很冷。

    于是，众人捡了一些干柴，放在亭子里点着后烤火取暖。同行的人中，有几个酒鬼，怀里一直揣着酒，这时候也拿出来，让大家一起喝，毕竟喝酒可以取暖。

    又过了一会儿，雪还是没停。雪不停，大家也不能一直在这里待着，众人商量后，决定还是得出发。

    于是，在这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喝了酒的一行人，各自找好位置，然后抬着轿子，继续出发了。几个自认为识路的人，走在前头。因为雪大天黑，大家也不用再吹吹打打了，能走得稳当一些就好。

    没有人发现，他们抬错了花轿。花轿里的人不知道，花轿外的人也不知道。

    到了男方家里，自然就是拜天地，拜父母，夫妻对拜这些，然后就是送入洞房。新娘子全程顶着红盖头，直到丈夫在外面陪酒后，进入洞房，掀起她的红盖头，两人才能开始洞房花烛夜的生活。

    王翠芳在卧室中，顺着红盖头下面，看着自己的陪嫁嫁妆，一脸茫然。她家很有钱，陪嫁的嫁妆也都是贵重物品。可是，现在她看到的这些梳妆台、柜子等东西，都很廉价，也很脆弱，仿佛一口气就能吹倒。

    王翠芳想不明白，她怀疑是夫家把他的紫檀镜台拿去卖了，但不确定，她要问个明白。

    终于，丈夫来了，王翠芳就问他：“我的紫檀镜台在哪里？让丫鬟抬过来吧，我要用，待会儿要卸妆呢！”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还特意强调了“紫檀”二字，加重了语调。

    丈夫听了后有些懵，说：“娘子，你家没有送紫檀镜台来啊，这叫我上哪去给你找呢？”

    王翠芳生气，说：“贾郎，不要骗我。”

    丈夫也笑了，说：“我可不是假郎，我是真郎啊！”

    王翠芳没好气地说：“你姓贾，所以我叫你贾郎，没说你是假的！”

    丈夫听了，有些吃惊，说：“我姓谢，不姓贾啊！”

    王翠芳听到后，更是震惊，越想越怕，忍不住喊到“谁把我给卖了啊？你们……你们都是贼啊，强买良家女子！”。说着，她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丈夫完全懵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父母听到后，还以为屋里发生了什么事，都急忙过来，问什么情况。王翠芳什么也不说，只是哭个不停。

    谢母生气了，说：“我们是读书人家，怎么会做贼呢？是不是你父母嫌弃我们家穷，故意让你这么闹，想要赖婚不成？告诉你，我们虽然穷，可是我们做人堂堂正正，由不得如此乱骂，更不会怕你！”

    王翠芳说：“我听说我的丈夫姓贾，家里是有钱人，怎么刚才听他说姓谢，你现在又说家里穷呢？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谢母依旧没好气地说：“难道我们刚把你娶回家，就改了姓不成？还是说，你到了我们家，就不能继续姓吴了？”

    王翠芳一愣，说：“什么？我不姓吴啊，我姓王！”

    这一下，大家都愣了，很快大家就明白了：新娘子来错新郎家了，这是别人家的新娘子，不知道为什么会到自己家来！

    王翠芳想了想，顿时明白了，说：“我知道了，你家儿媳妇姓吴对不对？我来的时候，外面下了大雪，那些轿夫在亭子里躲避大雪。那亭子里也有一伙人，也抬了新娘子，大家一起躲雪。后来，雪越下越大，天色越来越晚，他们怕耽误了吉时，就又出发了。当时天黑，想来是他们弄错了，抬错了轿子，所以把我送到这里来了！我是贾家的媳妇，吴小姐才是你们家的媳妇，她想着肯定被送到我夫家了，这可怎么办呢？”

    谢母问了地址，当机立断，说：“快派人去贾家去打探！”

    有一人赶紧出发，但贾家距离谢家有三十里，一来一回六十里路，最快也要天亮后才有消息。

    大家都回去休息了，谢书生尊重王翠芳的意思，到别的房间去睡了。王翠芳虽然独处新房，却还是怕谢书生来，一夜提心吊胆，也没睡好。

    天亮以后，那人回来了，说了情况。

    原来，吴小姐嫁过去后，看着周围的嫁妆很华丽，又听到外面的人祝贺新郎，一直说“甲公子”，她就想到，自己来错了人家，一定是路上躲雪的时候，两家轿夫没看清轿子，弄错了位置，抬错了轿子。

    不过，吴小姐过惯了穷日子，想着过上好生活，于是就没有说出来。她心里想得很简单，将错就错，这样就能嫁到富人家了。

    果然，贾有名来挑了红盖头，和吴小姐洞房的时候，吴小姐没有说话。

    等到谢家的人去说清楚后，吴小姐才假意大怒，随即又啼啼哭哭，说是木已成舟，覆水难收，这可怎么办啊！

    由于洞房的时候，吴小姐想让贾有名爱上自己，因此曲意逢迎，使出浑身解数，弄得贾有名十分高兴。所以贾有名也不想失去吴小姐，还说自己愿意退回王翠芳的嫁妆，只要能留下吴小姐就行。

    那人回来告诉了王翠芳，王翠芳伤心欲绝，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谢家亲族中，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劝王翠芳：“你们两人的婚姻，也算是天注定。既然是天意，就不能违背。再说了，吴小姐和贾公子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你也只能接受了。老夫再让人问一问令尊令堂，以及吴小姐的父母，你也好好想一想吧。”

    谢家的人问了吴小姐的父母后，吴小姐的父母也很吃惊，没想到事情会这样。但是，得知女儿在贾家不错，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谢家的人又邀请王翠芳的父母，到自己家中来，商量这件事怎么办。

    王翠芳的父母来了后，认为这一切太过于巧合，何况那边都洞房过了，再去也只能做个妾，与其如此，不如听从天意，顺势成了这桩好事。

    就这样，王翠芳还是成了谢书生的妻子。他她和谢书生于三日后，这才洞房花烛，拜见公婆。婚后，一些人把他们的事情说了，成为当地美谈。

    嘿，你还别说，这样误打误撞的婚姻，结果也没啥不好的。

    吴小姐嫁给贾有名后，她是穷苦人家的女孩儿，虽然做法不太合适，明知道嫁错了却不肯说，但心思能理解，毕竟大家都想过上好日子，不想过着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生活。也正因为她经历了贫穷，知道赚钱不易，所以她经常规劝贾有名，要学会帮父亲挣钱，不能太奢侈浪费等等。

    贾有名很宠爱妻子，一切都听他的，后来果然继承父业，生意越做越大。吴小姐还给他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贾老爷本来还有些看不上吴小姐，认为她家穷，配不上自己儿子，认为儿子被吴小姐鬼迷心窍了。后来，他慢慢改变了这种看法，甚至让吴小姐掌管家里一切，还常常对别人说“家有贤儿媳，万事不操心”。

    谢书生很有才华，读书可以考功名，但因为家里穷，他又要挣钱养活家人，因此不得不放弃学业。

    自从娶了王翠芳后，王翠芳家里有钱，经常从娘家拿钱来，补贴丈夫，补贴家用。所谓“富人家抓一把，穷人家养活俩”，王翠芳随便从家里拿点钱来，都够谢书生用几个月。因此，谢书生不再干活，他可以好好读书了。

    后来，谢书生果然考中了功名，做了七品知县。而那是时候，王翠芳也给他生了一儿一女，全家和睦，其乐融融。

    两家轿夫因为一场雪，导致“抬错花轿嫁对郎”，这事儿传开后，很多人都说，这是大雪做媒，文雅之人因此称之为“雪媒”

 第46章 已亡人 故事十

    京城之中，有一位部郎（明清时期，朝廷各部郎中、员外郎的统称。），姓索，人们称之为索公。索公家里，有一位仆人，是个小厮，叫杨八里，小名叫六三，才十六七岁。

    杨八里虽然是仆人，但会弹琵琶，唱歌也很好听，所以每次索公宴请别人时，都会让他弹琵琶唱曲儿。参加宴会的人听了后，觉得确实不错，纷纷打赏，索公高兴，也重赏杨八里。

    正是因此，所以杨八里积攒了不少钱，他的积蓄，远比其他仆人婢女多。

    几年之后，杨八里已经二十岁了，在古代已经不小了。但是，索公还是没让他娶妻，也没把某个婢女许配给他。杨八里觉得难过，心中颇有些怨恨索公。

    这一年春天，快到清明节了，索公准备去祭扫坟墓。他家祖坟在阜成门外，离城里挺远，足足有十几里路。于是，索公就让杨八里，还有一位比较老成的仆人齐先生，两人一起先去，买些元宝、冥钱之类的东西。

    出门的时候，已经快中午，杨八里和齐先生边说边走。两人走了一会儿，觉得累了饿了，就到路边一家店里吃饭喝酒。

    刚喝几碗酒，只听外面有一人说：“六三哥，好久不见啊，怎么近来也不看看兄弟呢？”

    杨八里一听，有人喊自己的小名，连忙出去看，原来是梁琦。梁琦也是一位仆人，本来跟着一位官员，后来，他因为犯了错，惹恼了官员，于是被官员赶出家门。他与杨八里交情很好，因此才会喊杨八里小名。

    于是乎，杨八里拉着梁琦进屋喝酒，齐先生一看，顿时不高兴，他知道梁琦犯过大错，为人不咋地。

    不过，杨八里也不管他，梁琦就更不管他了，两人自顾自喝酒。喝了许多，两人一直说个不停，没有要走的意思。

    齐先生受不了，起来对杨八里说：“我怕耽误主人的事，先走了，你继续喝吧，喝完赶紧跟上来！”

    索公一向宠着杨八里，杨八里仗着索公的宠爱，也不管齐先生，由着他离开了，也没理他。等齐先生离开了，杨八里和梁琦终于能放开说了。

    杨八里问：“梁二哥，你离开那位老爷之后，一向在哪里谋生？我本想去看看你，可是也不知道你在哪里，我家老爷也不放我，总是让我给那些人弹琵琶唱小曲，着实烦人啊！如今兄弟我都二十多了，也不给我说个婆家，唉！”

    梁琦说：“兄弟，那你可有些不称意啊。不过，我最近颇有奇遇，只是此地不能说。”

    杨八里坚持问，梁琦就说：“咱们喝完这些酒，边走边说。”

    杨八里一听，不再问，和他喝完了酒，然后结账，拉着梁琦就走。出门时，太阳都快落山了，路上没多少人，杨八里又问梁琦，到底什么奇遇，是不是在骗自己。

    梁琦说：“确实有奇遇，兄弟不骗你。不是兄弟笑话你，你这么大了，还没成家，只怕也不知道女人的滋味吧？”

    杨八里一听，顿时有些害羞，又优秀生气，说：“唉，不要说这个，一说这个我就恼火！我家老爷不给我说亲也就罢了，也不许我出门，我就是想去窑子（古代对青楼妓院的称呼）里逛逛，都没机会啊！”

    梁琦笑了，说：“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是个雏儿，啊哈哈！不过，我的新主人很有钱，是贾老爷的女儿，当年可是出了名的美人，嫁人后不久，她丈夫就死了。从那以后，夫人孀居在家，如今四处招仆人，而且只要年轻俊俏的仆人，是什么意思，你也知道吧？”

    杨八里一听，隐约猜出来，这寡妇只怕是要猎艳啊！

    梁琦看着杨八里的表情，说：“六三哥，你如此俊秀，又有才华，若是跟我去见夫人，肯定会有好事的！”

    杨八里不太信，说：“哪有这样的道理呢？就算你家夫人很美，但是我们做仆人的，也不敢有那个心啊！”

    梁琦坚定地说：“你跟我去，我保证不骗你！”

    杨八里一方面是好奇，一方面是想来一场艳遇，于是点头答应了，欣然随梁琦去了，完全忘了索公交待的事和齐先生的话。

    梁琦带路，杨八里跟着他，在曲曲折折的路上走着，一直到晚上了，还没到地方。这一下，杨八里有些急了，说：“怎么这么远？你耽误我的事了，我回去肯定会受罚啊！这可怎么办？”

    梁琦笑着说：“反正已经到这里了，就是回去也晚了，不如跟我去看个究竟吧，马上就到了。”

    两人又走了二里多路，这才来到一处房子前。房子看起来很气派，两层的屋檐，院墙很高，里面有许多房子，看起来十分壮丽。此时，已经二更了。

    梁琦说：“到了，就是这里，你稍等我一会儿，我先进去通报一声。”说完后，他就进去了。

    杨八里一看，这家是大户人家，但是却没有看门人，着实有些奇怪。

    过了许久，梁琦才出来，说：“我家夫人召见你，你得注意礼仪，不可错了！”

    杨八里点点头，跟着梁琦进屋，经过几重院子，才到达梁琦主人的屋子里。这一处房子，足有五间房宽，房门都有珠帘，里面点着蜡烛，还有琵琶声音。杨八里一向擅长琵琶，不由得侧耳倾听。

    梁琦让杨八里拜见夫人，里面琵琶声顿时停了，杨八里跪下，梁琦进去了。

    很快，里面的人说话了，是个女子，声音不大，但杨八里听得清楚：“他肯为我服役，也不错，只是我考虑到他可能野性未驯，暂时让他去西廊里住，等他心安了，再做事情。”

    梁琦出来后，拉起杨八里说：“主人留下你了，快跟我来！”

    杨八里很不爽，心想：我跪在这里，连她面都没见到，还只说这么一句话，看起来还挺严厉，只怕以后做了仆人也不好受啊！

    他心中不甘，却也没办法，只好跟着梁琦走。

    到了西廊一间屋里，梁琦推开门，里面乌黑，也没点灯。杨八里只好用手四处摸，好容易才摸到床，上面很软，似乎已经铺好了被褥。

    到这一步，杨八里终于憋不住了，说：“你说有好消息，现在看来，我是进了活地狱！不好玩，我要回去了！”

    梁琦笑着说：“六三哥，你怎么这般暴躁呢？好好睡一觉，好事都在后面呢！”说完后，他离开了，顺手关了门。

    杨八里很生气，看梁琦走了，就悄悄打开门，想要趁着夜里离开。经过主人的房子时，忽然听到里面有人说话：“娘子肤如凝脂，着实令人羡慕，就算娘子不穿衣服，身上也会一尘不染。”

    听声音，似乎是个少女。

    娘子大笑，说：“其实呀，我还真是不习惯穿衣服呢，只是如果终日不穿衣服，恐怕就会厌烦去见陌生人了。”说完后，她又大笑了起来。显然，她言外之意是，只要见陌生人，就得穿衣服，很麻烦。

    旁边一人拍手大笑，说：“是啊是啊，这样的话，咱们就生活在裸衣国里了，岂不是大妙？”

    三人一听，都笑了起来。

    杨八里一听，很是好奇，悄悄靠近后，顺着门缝往里看。只见屋里灯火齐明，如同白昼，一位漂亮女子，果然没穿衣服，她肌肤如雪，脸若桃花……杨八里看得热血澎湃，恨不得马上进去和她快活。

    美人身边，有一位婢女和婆婆，两人侍奉着美人上床睡觉了。

    杨八里看到这儿，不想再走了，他又悄悄回到自己屋里，然后躺在床上，想着美人的身体，久久不能平静。

    天亮起来后，梁琦来了，问杨八里怎么样，杨八里只说别人送来的饭菜不好吃。于是，梁琦带着他，到了附近的集市上，买了酒肉吃，两人一直吃到天黑才回来，杨八里还是住在那间屋子里。

    一连几天，都是这样，早上出去吃饭，晚上回来。

    杨八里很奇怪，故意晚起，发现这里还是看不到太阳。等他和梁旭出去后，发现太阳已经在半空中挂得高高了，显然是中午了。

    莫非，这家女主人不能看到太阳？杨八里有些慌，有些怕，又向梁琦辞行。

    梁琦劝道：“你不要这么着急，我昨天已经跟主人说了，她说今晚就召见你，不会让你再虚度光阴。”

    杨八里想到美人，心一横，就留下了。

    晚上，主人果然召见杨八里，仍然让他跪在外面，问道：“听说你有妙技，今晚就表现一下，为我弹奏一曲吧。”

    梁琦搬来凳子，让杨八里坐下后，又给他拿了琵琶。杨八里摸了摸琵琶，觉得很光滑，闪着光，似乎是极品，心中高兴，于是拿出真本事，弹奏了一曲琵琶。但是，主人却不称赞，似乎很平常一样。

    弹完琵琶后，主人让梁琦进去，很快，梁琦出来说：“主人说了，如果只是这样，似乎平平无奇。不过，听说你唱曲儿也不错，你就唱一首吧。”

    杨八里于是展开歌喉，用心演唱。只听里面有了声音，似乎在夸他。杨八里高兴，连唱好几首歌，里面很快又传来了欢笑声，婢女还卷起了珠帘。显然，主人是想看看杨八里。

    里面点着蜡烛，借着里面的光，杨八里偷偷看了过去，发现婢女、婆婆都穿衣服，但中间的人却一丝不挂，正是他那晚看到的美人，也就是主人。看到之后，他差点把持不住。

    这时候，主人让杨八里进屋，还赐座了。

    美人虽然不穿衣服，却丝毫没有羞涩的样子。杨八里年轻气盛，本就动了心，又距离很近，几乎就要扑过去了。美人让他唱歌，他却唱不出来了。

    美人笑了，说：“你这家伙，真是得陇望蜀！两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看，让我无处躲藏！好吧，你们都下去，让他服侍我就行了。”

    婢女婆婆笑嘻嘻地，拿着蜡烛离开了。

    杨八里再也忍不住了，脱了衣服，抱着美人，上了床上。杨八里只觉得，这美人身体像豆腐一样，好像没有骨头，皮肤光滑细腻，如同油脂一样。那美人丝毫不忸怩，跟杨八里你来我往，十分狂浪。

    天亮以后，两人吃饭聊天，原来美人也擅长弹琵琶，还把绝技传给了杨八里。

    杨八里很高兴，每天没事就是和美人弹琵琶，唱曲儿，到了晚上就放纵。一阵子过去后，他面黄肌瘦，精神不振，他察觉到后，便想着躲避美人，但却躲不了，美人依旧生龙活虎，而杨八里几乎要死了，脸色难看，形如槁木。

    这一天，杨八里依旧和梁琦出去吃饭。吃饭后，杨八里看到墙壁上挂着琵琶，拿下来就弹。梁琦想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外面忽然来了一群人，说“兔崽子在这里”。杨八里一看，都是官府的衙役，他们奉索公的命令，来抓捕杨八里。杨八里正不知所措呢，发现梁琦已经不见了，着急之中，他连忙喊“梁琦，梁琦救我！”

    众人锁住杨八里，推着他走。其中一人说：“你得狂病了吗？梁琦被他家老爷撵出去后，不到三个月就死了。如今，已经过去三年了，他恐怕早就投胎了。你叫他有什么用？还指望他帮你吗？”

    杨八里大骇，连忙把自己的经历说了。

    众人听完后，仔细看了看杨八里，发现他确实又瘦又没精神，跟个病秧子一样，觉得他所言不虚。于是，他们跟着杨八里，去美人家，打算看个明白。

    结果，到了那里后，大家发现，根本没有房子，更没有美人、梁琦。杨八里有些懵，众人都说：“你恐怕是遇到妖怪了吧？”

    杨八里不信，到附近去打听情况。有一位当地人路过，杨八里就问他，这里是不是有贾妇人，是个寡妇。

    当地人笑着说：“你是说前村的贾家小姐吧？贾老爷是巨富，女儿很漂亮，喜欢琵琶。十六岁时，贾小姐和一位少年私通，贾老爷听说后，趁着半夜到她房间，果然看到自己女儿和少年睡在一起。少年惊醒，跳窗户逃走了，贾小姐羞愧万分，自杀而死。贾老爷生气，也没给她穿衣服，直接把她放在棺材里，埋起来了。其母伤心欲绝，把女儿最爱的琵琶也放在了棺材里。如今，贾小姐已经死了五年。有时候，我们在附近还能听到她弹琵琶的声音呢。你所谓的贾妇人，只怕就是她吧？”

    众人一听，这才彻底相信杨八里。

    杨八里又问，梁琦是不是有坟墓。当地人指着一处说：“他没有坟，就埋在那棵白杨树下。”

    杨八里一听，也不再过去看了，要众人带他回去见索公。众人笑话他，说他应该去谢谢大媒人梁琦。

    原来，齐先生回去跟索公说了后，索公就知道，杨八里应该是遇到事儿了。听说这事儿后，索公也没有怪杨八里，还找人给杨八里看病。

    一位法师看了后，给杨八里开了一些药，还给他留了一个字条，让他病好后再看。杨八里吃了几个月后，身体恢复正常。他打开字条，上面写了四句话：

    欲念不灭，艳妇不宁；遁入空门，万法皆平。

    杨八里也看不懂，就去请教索公。索公说：法师在告诉你，如果你还不灭色心，那个鬼妇人还会找你，除非你出家做和尚，那样才能平息这件事。

    于是，杨八里为了保住性命，就在附近寺庙出家了，法号普通。

    到了寺庙里他才发现，原来庙里还有六个少年，他们都是附近的人，也是被梁琦骗去，被鬼妇魅惑了，听了法师的话，不得已才来这里出家。其中年纪最大的不过二十七八岁，最小的才十八九岁，上个月才来。

    好家伙，原来这贾小姐人死心不死，死后还是这么风流。只是，不知道她丈夫作何感想了。

    杨八里有些后悔，但已经来不及了，谁让自己，明知道对方是寡妇，还起了色心呢？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第47章 美丽的狐狸精 故事十一

    天津有一位何书生，年方二十出头，娶了漂亮妻子张氏。张氏年轻，漂亮，但是嫉妒心强，占有欲也强，所以对何书生管得很严格。用现在话来说，何书生也算是一位妻管严吧。

    当然，这也不能全怪张氏，因为何书生不老实，这厮好色，稍微不注意，他就会跑到青楼寻欢作乐，甚至勾引良家女子。

    由于平时张氏管得很严，所以何书生没有机会寻花问柳。每隔一段时间，何书生就说要去三里外的河干查账、对账，因为他家有一份产业在那里。张氏并不怀疑，总是会让他去。

    于是，何书生就有了机会出去嗨，或是夜宿妖妓，或是直接收纳淫妪，张氏并不知道。

    这一日正值清明节，天气晴朗，花香草绿，景色宜人。何书生在河对岸上走着，看着风景，看着美女，心中惬意。

    没多会儿，他看到一位少女，穿着白色衣服，化着淡淡的妆，婀娜多姿。何书生看到后，盯着少女看，目不转睛。那少女没有生气，反而也看着何书生。

    何书生注意到后，胆子大了，上前撩拨少女：“哎呦，这是谁家的美人啊，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呢？”

    少女低声说：“我要过河。”

    何书生又说：“这里不是秦淮（摆渡者多），你又像桃叶一样（弱不禁风），想过河可不容易。你一个弱女子，不怕水上风浪吗？”

    少女笑着说：“你都知道了，还不赶紧准备？在这里说这么多有用吗？”

    何书生大喜，赶紧说：“好好好，我这就去准备，你跟我走就行。”

    何书生走在前面，少女在后面跟着，两人离得很近，路上的人看到后，觉得奇怪，但也没人去多管闲事。

    很快，两人过了河，到了何书生住的地方（也就是何书生的产业所在处）。两人一进屋，何书生就迫不及待推倒了少女，少女半推半就，于是两人就这样成了好事。

    欢娱过后，少女说了自己的情况。

    原来，少女叫胡好好，丈夫刚去世，她是个小寡妇。丈夫家族没人了，邻居家的年轻人很凶狠，她担心被那个年轻人玷辱，所以打算逃往娘家去。不料，被河水阻拦住了。正好又看到何书生撩拨自己，就忍不住心动，跟着他来了。

    末了，胡好好还说：“我既然已经把身子给了你，以后就是你的人了，哪怕做你小妾、婢女，我也无怨无悔。只是，你不要抛弃我就行。”

    何书生想到妻子，有些为难，说：“这个……恐怕，恐怕不方便啊，你就非要跟着我吗？”

    胡好好一听，叹气说：“我真是薄命之人啊，自己不爱惜自己，浪心起来就被你羞辱了，唉，怎么能怪你呢？只怪我命苦，丈夫去世，又被新欢抛弃，我就像那秋天的凉扇一样，没用了就被人家抛弃了！我还能怎么办呢？只能去江流之中，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说完后，胡好好哭了起来，很是伤心。

    何书生有些不忍心，又觉得对不起她，又怕她真的自杀，就把自己妻子嫉妒心强，对自己要求很严等事说了。

    胡好好听了后，擦了眼泪，说：“郎君，你也是挺直白的，把这些都跟我说了。其实，这有何难呢？我娘家也在这里附近，以后，咱们有时间就来这里相会，刮风下雨了，咱们就分开，这样不是很好吗？如此一来，你也不用担心惧内了。”

    何书生很高兴，又问：“可是，你要来这里，就得过河，以后你怎么过来呢？”

    胡好好摆摆手，说：“这个不用担心，我家有渔船，我也知道水性，以后若是想来，我就趁家里人睡着后，自己划船来。”

    两人就这样约定好了。此后，两人果然又见了几次面。但是，始终不方便，两人不能久留。后来，何书生干脆就找了借口，说自己打算好好读书考功名，暂时不回家了，就在河干的房子里住。

    张氏听了后，也不怀疑，任由他去了。她自己也从不去河干，因此何书生和胡好好得以长聚。

    几个月后，何书生担心张氏怀疑自己，决定主动回家，这样起码可以让妻子少一些疑虑。他甚至想好了，晚上好好哄哄妻子，让妻子对自己有好印象。

    结果，快到家的时候，何书生看到一位俊美少年，悄悄到了自己家里。他觉得奇怪，跟在后面看着。

    到了门口，何书生在外面偷听。

    只听妻子张氏说：“胡郎，你今日来得正好，我正想着你呢！”

    然后，两人声音小了，进了卧室。何书生打开门，慢慢靠近卧室，继续偷听。很快，屋里两人开始说情话，互相挑逗，然后就是让人非常害羞的声音。

    何书生大怒，去别的房间找剑，但是没找到；他又去找其他仆人婢女，想问问剑在哪里，但是仆人婢女都不在。他急了，只能大声问妻子：“你房间里是谁？赶紧说了！”

    张氏郑和俊美少年巫山云雨呢，一听何书生的声音，吓得直哆嗦，她一时之间想不到很多，推着少年，想让他藏起来。少年却紧紧抱着张氏，不肯从他身上下来。而且，他丝毫不紧张，看着张氏，一脸坏笑。

    最后，何书生闯到屋里来了，那个少年也没从张氏身上下来。

    张氏不得已，只好一边拿衣服遮住自己，一边大呼说“有贼”。而那个俊美少年听到后，很不高兴，说：“我是你丈夫啊，哪里有贼呢？你胡说什么呢？”

    何书生已经在屋里了，他打开帷帐，准备抓住这个给自己戴绿帽子的人，然后砍死他。因为他读书时知道，男人如果捉奸的话，即便当场杀了奸夫，那也是无罪的。

    结果，当何书生看到那个少年的面孔时，连说“怪事”。原来，那个还黏在妻子身上的人，并不是别人，而是胡好好！

    胡好好看到了何书生，并不尴尬，也不害怕，看着何书生微笑，依旧紧紧抱着张氏。

    张氏本来害怕至极，看到丈夫并没有暴怒，心中稍微安定，转头一看那个俊俏少年，忽然变成了美女，也觉得不可思议，一脸骇然。

    何书生看着胡好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胡好好忽然又变成了俊美少年，他当着何书生的面，对着张氏上下其手。张氏似乎把持不住，虽然很害羞，但并不反抗。

    到这时候，何书生明白了，这个胡好好肯定是妖精，他一下跳到床上，抡起拳头要打这个少年。但少年并没有逃跑，反而一下跳到了何书生身上，紧紧抱着他。而张氏依旧被什么束缚住了，不能动弹。

    何书生一看少年，又变成了胡好好，她笑着说：“郎君，你怎么忘了我呢？以前，我们在河干的房子里，多快乐啊！”说着，她一手撕开了何书生的衣服，一手继续往下，开始撩拨何书生。

    何书生极力反抗，但是他浑身好像被什么力量困住了，挣扎不得。就这样，他被胡好好撩拨起来了，慢慢地把持不住自己，跟着胡好好一起进行欢快的节奏。

    过了一会儿，何书生似乎忘了胡好好是妖怪，只看到眼前有美人。而他的妻子张氏，也在一边。他置身于两位美人之间，恍然如梦，于是他纵情于二美人身上，左拥右抱，十分快活。现在，他一点也不生气，一点也不害怕。

    过了很大一会儿，何书生消停了。

    胡好好看着他，笑着说：“我跟你同床共枕半年，跟你妻子也同床半年，晚上我去河干找你，白天我就来到这里，跟你妻子快活。这半年来，我也没怎么好好休息，本以为这样大家都好，没想到闹到如此地步。既然已经交恶，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反正从你那里获取的东西，我都会还给你妻子。我的事情完成后，就该走了。”

    眨眼之间，胡好好又变成了俊美少年，然后拉着张氏亲吻……张氏无法反抗，唯有承受。而何书生已经被掏空了身体，几乎虚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夫妻二人，一个动弹不得，被人肆意蹂躏；一个刚刚经历类似的事，疲劳至极，也动弹不得。两人互相看着，心知肚明，都很不好意思，心中很愧疚。

    过了许久，俊美少年才结束，他穿了衣服，下了床，鼓掌大笑。然后又转身对他们拱手施礼，道：“多谢，我去也。”

    说完后，他摇身一变，变成了黑狐狸，跳出了卧室，很快不见了。

    原来，当初何书生趁着清明游玩，跟胡好好勾搭上的时候，他家里也出了情况。胡好好天亮后，来到了何书生家，变成了俊美少年，来魅惑张氏。张氏本来性子烈，也算是贞节烈妇，但不知道怎么了，一见少年，就动了心。

    所以，两人刚一见面，张氏就沦陷了，成了少年的玩物。

    以后，何书生和胡好好鬼混的时候，胡好好必然会变成美少年，来跟张氏私通。几次之后，左邻右舍的人都知道了。但是，大家都不想多事，也就没告诉何书生。而且，大家也都知道何书生好色，认为这是报应。

    这确实是报应，如果何书生没有歪心，就不会跟狐狸精鬼混，他的妻子也就不会被人玷辱。

    从那以后，何书生再也不好色了，专心读书做生意。后来也不错，得到了功名，还获得了善终。

    孟子曾经说过：杀人之父者，人亦杀其父。杀人之兄者，人亦杀其兄。

    简单来说，一报还一报。无故害死别人的父亲或者哥哥，自己的父亲和哥哥也会被杀死；淫人妻女者，自己的妻女也会被人玷污。

    这样的事情太多了，所以说，人活在世上，一定不要有歪心思。不然的话，报应很快就会到，不是在自己身上，就是在自己家人身上

 第48章 五行美人 故事十二

    南方有一位商人，叫万佳，经常来往于山东、湖北、河南等地，靠着卖芙蓉膏发了财。那时候，商人地位低，万佳赚了不少钱，就捐钱买官，弄了个九品小吏的官儿做。不过，虽然做了官，万佳也没停止做生意。

    万佳的妻子是雍氏，年轻漂亮，经常浓妆艳抹，万佳很宠她。

    干了一段时间的九品小吏后，万佳发现，经常被人家使唤，弄不到钱还耽误挣钱，一怒之下，他辞官不做了，专心做生意。

    生意越干越大，万佳赚了许多钱，他对雍氏渐渐没了兴趣，开始频繁出入青楼、瓦舍之中，四处勾搭女子，因此晚上他很少回来，雍氏心中怨恨，但没有说出来。

    一天晚上，雍氏在家中灯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自怜自叹。忽然，他看到自己身后有一个男子的身影，还以为是丈夫回来了，开心地回头看。结果，那人不是她丈夫，而是一位翩翩美少年，她从没看过这么俊俏的少年，不免多看了几眼。

    还没等雍氏问话，少年已经靠着她坐一起了，一边抚摸她，一边说：“我是五通神（传说中的神只，一共五人，是五兄弟）里的四郎，看你寂寞，特来陪你。不知道，你是不是也像我这样痴情呢？”

    雍氏想推开他，但是闻到一股香味，加上四郎已经开始上下其手，她顿时失去了抵抗力，任由四郎折腾。

    事后，雍氏很满足，四郎和她睡在一起，直到快天亮才离开。那时候，雍氏已经被征服了，觉得天下男子都没有四郎好。

    以后，四郎每天晚上来，天不亮就离开，每次他来还会喝酒，喝醉了就睡觉，睡了觉一定和雍氏尽情欢乐。雍氏一开始还怀疑他，后来觉得，他每天都这么厉害，可能真的就是神仙吧。

    一次，万佳偶然回来，看到了四郎。他大怒，抽出墙上的刀，向四郎砍过去。四郎化为白光，从窗户缝隙逃走了。

    万佳问雍氏，那人是谁，雍氏却说，自己什么都没看到，又质问万佳，如果真有男人，门窗都关着呢，怎么跑得掉呢？万佳被问迷糊了，还以为自己眼花，但是，当他再要和雍氏求欢时，却备受冷落，雍氏什么也不和他说，更没个笑脸。

    次日晚上，四郎又来了。

    雍氏哭着说：“妾本来以为，我们可以一直这么欢好，没想到，现在就要结束了。”

    四郎问她怎么回事，雍氏说：“你说你是神仙，怎么害怕他一个凡人呢？”

    四郎说：“不是这样，人之所以和禽兽不同，是因为人有天良。我跟你私通，本来就错了，难道还要去欺辱你的丈夫吗？这种事，就是人也不能干，何况我是神仙呢？”

    这时候，万佳突然持刀闯进来了，四郎丝毫不惧，笑了一笑，准备离去。这时候，他发现，门口有很多人，都拿着刀、枪、剑、戟、弓箭等。显然，万佳有备而来。原来，昨天晚上他压根不信雍氏，因此假意迷糊，实际上提前埋伏。

    四郎一看，拉着雍氏，哭了起来，还跪在地上磕头，表示愿意消失，再也不来。

    万佳哪里忍得下这口气？他也不说话，抡刀就砍四郎。四郎虽然没起来，但已经知道，不过他也不躲，任凭万佳的刀砍在自己身上。结果，刀砍在四郎的身后背上，就像砍在了破鼓的鼓皮上；刀砍在四郎的头上，就像砍在了木头上一样。

    外面的人一看，都要闯进来帮万佳。

    四郎一看，有些急了，从怀里掏出钱撒了出去，众人一看，都蹲下来去捡钱，四郎趁机跑出去了。万佳止住众人，自己把钱都捡起来了，有一百多两银子，他拿了十几两分给众人，其余的都收归己用了。

    一个月过去了，雍氏病了，每天昏昏沉沉，一句话也不说。

    晚上，雍氏忽然起来，化了艳妆，还说“四郎来娶我了。”。

    万佳大怒，说：“既然他是神仙，为什么要强行娶你这个有夫之妇？再说了，上次他又哭又磕头，还说以后再也不来了，怎么可能娶你呢？”

    雍氏笑了，说：“嘻嘻，你真是笨啊，你以为那天四郎为什么要撒钱呢？他是怕了你们吗？可不是哦，那是他买我的钱。而，你也已经收了钱，表示你愿意把我卖给他了呢！还有啊，我跟你说，四郎说不来就是不来，这次是他派人抬轿子来接我呢！”

    说完后，雍氏邪魅一笑，顿时不见了！

    这个时候，万佳听到空中有敲锣打鼓的声音，有马儿嘶鸣的声音，还有人在做导向带路，叽里咕噜说着话，听不懂是什么……他连忙出去看，发现空中除了月亮和几颗星星之外，什么也没有。

    而这时候，左邻右舍的人也都出来了，看着天空。

    万佳没好气地问道：“你们大半夜不睡觉，出来看天做什么？难不成，天上还有银子铜板吗？”

    有人就说：“不是啊，我们听到了声音，好像有谁家娶新娘子了，所以出来看看。”

    又有一人说：“天上真的有铜板啊！”

    众人纷纷蹲地下捡钱，还有的脱了衣服，张开衣服接铜钱。万佳一看，天上真的撒了钱，都是铜板，落在地上一大片。

    万佳忽然鼓掌大笑，说：“好好好，正好我要干大事，拙荆（对自己妻子的谦称）本来就是累赘，你带走了也好，我以后就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天不亮，万佳把家里的仆人婢女叫醒，都发了遣散费和路费，让他们回家去了。

    再以后，万佳带着钱游历四方去了。后来，他遇到了一位道士，道士传授他用金针槐角猪皮做法的本事，用在生意上，效果很不错，万佳赚了几万两白银。

    汉中有一位知府，性格刁钻古怪，万佳巴结上他之后，因为善于察言观色了，所以他很得知府之心。

    谁要是触怒了知府，知府不说，万佳就会各种刁难他，辱骂他；有人逢迎知府，知府还是不说，但是万佳就会和那人走近，暗示他多送钱，像是中间人一样在里面周旋。知府有了过错，万佳也会揽到自己身上。

    知府很欣赏万佳，还总是说：“我空活了一把年纪，没有早点认识万佳，真是后悔啊！”

    这个知府也好色，曾经拿出一千两银子，让万佳帮自己买个漂亮小妾。万佳贪污一半，用五百两银子，到穷人家买了个漂亮少女，才十六岁。

    正要献给知府时，他听说知府贪财之事败露，于是也不把少女献给他。等了一阵子，果然知府被抄家了。

    万佳大喜，霸占了少女，娶她做了自己的小妾。这个小妾叫春花。春花成了第一位小妾，但不是最后一位。

    万佳有一位朋友叫王齐，喜欢古玩，经常搜罗一些烂铜碎玉，古书古画。万佳知道，玩古董的都有钱，于是就各种巴结。

    有时候，万佳会帮着王齐搜罗古玩，如果得到了宝贝，他就贴钱买下来，然后半价告诉王齐。王齐也识货啊，知道真正的价格，因此也知道万佳的心意，所以对他很信任。

    后来，王齐要出远门，让万佳照顾自己的女儿夏云，还说：“我女儿已经十七岁了，我如果三年不回来，兄弟你帮我给她找个好婆家，让她嫁了吧。”

    万佳知道，夏云很漂亮，假意答应。结果等王齐刚走，他就说找了个好婆家，要把夏云嫁出去。

    夏云心中纳闷，但还是答应了。结果，洞房时，夏云发现，新郎就是万佳。她说：“我一早就怀疑是你，没想到还真是！我爹把你视为好友，我把你视为亲叔叔，没想到你却馋我身子！”

    万佳一看，夏云没生气，哈哈大笑，说：“我是佳儿，你是佳女，咱们一起，生儿育女，岂不美哉？”

    夏云眼看事情已经成了，也只能答应。就这样，夏云成了万佳的第二个小妾。

    一日，万佳乘船，船夫是焦老爷，要去鄱阳。万佳喜欢喝酒，每次喝酒都会拉着焦老爷。焦老爷吃了几次后，觉得不好意思，要回请，但是万佳不同意。

    有时候，焦老爷要带着鱼虾等货物，给别人送去，赚一些小钱。按说万佳雇了他的船，他不能这么做，但是，万佳从不计较，甚至会把他的货物高价买下来。

    万佳这么做，不是心好，而是套近乎，因为他知道，焦老爷的女儿在船尾划桨，她很漂亮。

    混熟以后，万佳故意问焦老爷：“令爱如此貌美，怎么没有嫁人呢？”

    焦老爷说：“这小妮子，一向懒惰，又不肯嫁给弄潮儿（指的是水上人家的儿子），想嫁给那些大商人，大官人，又攀不上，所以都快二十岁了，还没嫁人呢！”

    万佳大喜，说：“我就是大商人啊，以前也做过官，只是觉得耽误赚钱，所以不干了，如今我家财万贯，还没有妻妾，不知道能不能配得上令千金呢？”

    焦老爷不信，说：“我知道你是万颗珠（万佳，字颗珠），是个大商人，但是你都四十岁了吧，说你没有娶妻纳妾，谁肯信呢？”

    万佳指天发誓，说自己妻子死后，真的没有再娶妻了。这下，焦老爷信了，把女儿秋月嫁给了他。

    但是，嫁过去三天后，焦老爷才知道，万佳妻子确实没了，但是他有两个小妾。焦老爷大怒，到官府控告万佳，骗娶自己的女儿。但是，秋月阻止了父亲，说：“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呢？”

    万佳一看，趁机下跪请岳父责罚自己，还不断磕头，头都磕破了。焦老爷一声长叹，拂袖离去。

    就这样，秋月成了万佳的第三个小妾。

    不久之后，万佳到楚州做生意，闲来无事，就去青楼玩儿，老鸨子叫张媚娘，还不到三十岁，风韵犹存。张媚娘有个女儿（就是青楼女子）叫婷婷，很漂亮，也就十八岁而已。

    万佳经常跟婷婷在一起，给了她许多钱，两人私定终身。

    张媚娘知道后，有些嫉妒，又有些羡慕，就说：“你娶婷婷，要给她很多钱，也要给我很多钱，为她赎身。这样，破了你很多财吧？不如你把我也娶了，这样的话，钱还都是你的，我们母女也都是你的。”

    万佳有些激动，说：“你们虽然不是亲生母女，但名义也算是母女，我娶了你们母女，只怕会被天下人唾骂吧？古代有这样的例子吗？”

    张媚娘就编了历史传说，告诉他有这样的例子。于是，万佳就娶了张媚娘和婷婷。结果，嫁过来后，母女才知道，万佳已经有三个小妾了。两人大闹，但万佳给了她们很多钱，又买了许多衣服，首饰哄她们。两人本就是青楼女，到此也就知足了。

    就这样，万佳一下子又多了两个小妾。

    按照以前的例子，万佳把张媚娘改名为冬松，又把婷婷改名四季。从此以后，万佳就和春花、夏云、秋月、冬松以及四季，在房间里嬉戏游乐，十分快活。这五个女人在万佳的半威严半哄弄的调教下，倒是能处得来，从不争风吃醋。

    一日，万佳来了兴趣，请了画师何柳来给五个小妾绘制画像，还要他把家里的亭台楼阁、花园假山等都画下来。

    最后，万佳还让何柳画个合集，就是把五位小妾画在一张图里，她们或是钓鱼，或是喝酒，或是聊天，或是下棋，而万佳故意穿着仆人的衣服，在一边煮茶，服侍她们五人。这个图，唤作《五美图》。

    河流拿出真本事，画了七天，画完之后，他几乎虚脱了。万佳和五美人看了后，都很满意，栩栩如生。

    何柳本以为，万佳会给他很多钱，五美人也会赏他钱，结果，五美人都没给他钱，万佳只给了他一个铜板，十分羞辱人！何柳大怒，说要去告万佳。

    万佳笑了，说：“官府的人都拿过我的钱，你去告啊！到时候，我说几句话，只怕你双手得废，双腿会断，连吃饭的家伙都保不住！”

    何柳敢怒不敢言，果然不敢去告状，只是到五通神庙里祈祷。

    几天后，万佳晚上喝了酒回家，仆人掌灯，走到院子一半时，仆人回去了。这是万佳的规矩，他怕仆人和小妾乱来，不许仆人到里面，只准仆人到院子一半，再往里就会有婢女、老婆婆了。

    到了内院后，只听五位美人在房间里笑，屋里都点着灯。四季的房间里似乎有人，而且是男人！

    万佳挥手然婢女走了，自己悄悄靠近，一看屋里，居然有一位穿着狐裘的男子，靠在四季身上，正在揩油，四季任由他摸，痴痴地笑着。几个婆婆婢女，就在一边看着，似乎早已看惯了这样的事。

    万佳大怒，冲入屋里，大吼一声。

    那个男子转了身，万佳一看大骇，那人居然跟自己一样！

    万佳正纳闷呢，那个人开口说话了，道：“咦，你是什么妖怪，居然敢变成我的模样？你为何到此，是要迷惑四季吗？我结发之妻都被五通神杀了，现在你还要来夺走我的小妾吗？”

    说着，此人抽刀就对着万佳，四季一听，也拿了剪刀，对着万佳。

    万佳看了看后，大喊一声：“四季，不要信他的话，他和我虽然相貌相同，但是衣服不一样。我穿着羊裘，他穿的是狐裘！”

    话音刚落，那个人身上已经变了，狐裘变成了羊裘，而万佳身上，羊裘则成了狐裘。于是，大家都认定万佳是妖怪，纷纷拿着扫帚、拖把来打万佳。那个男子也过来，猛踹万佳，连四季也趁机踢万佳。

    万佳挡不住，说不明白，只好逃跑，来到了冬松的房间。

    没想到，这里也有一位穿着狐裘的男子，正在抱着冬松互相位酒。一看到万佳进来，那人也转身，居然也和万佳一样。

    那人一看万佳，也说：“咦，你是什么妖怪，居然敢变成我的模样？你为何到此，是要迷惑冬松吗？我结发之妻都被五通神杀了，现在你还要来夺走我的小妾吗？”

    说完后，那人也抽出刀，对着万佳。

    万佳懵了，一着急，赶紧说：“冬松，不要信他的话，他和我虽然相貌相同，但是衣服不一样。我穿着羊……不对，我是真的，我穿着狐裘呢！”

    那人冷哼一声，说：“是啊，真人穿着羊裘呢，你看看你，穿着什么？”

    万佳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的狐裘，居然变成了貂裘！

    冬松一看，招呼婢女婆婆，然后拿着板凳、扫把，狠打万佳。万佳又被痛打一顿，只能继续跑路。

    他跑到了夏云的房间，这次他学乖了，没有贸然闯入，在外面偷偷看。里面果然又有一人，跟自己一样，穿着狼裘，他搂着夏云，在桌子前练字。

    听到外面的动静后，那人故作惊讶，说：“你不要害怕，应该是五通神，听说他会变化，变成人和别人一模一样。咱俩先约好，我穿着狼裘，如果有人变成我的模样，你就看他衣服，如果不是狼裘，那就是五通神所变。你不要怕，把他骗进来，然后我用利剑斩断他的脑袋，这样才能安全，你能帮我吗？”

    说完后，夏云点点头，然后把床头宝剑给了他。万佳一看，吓得吐了舌头，也不进去了，直接跑到秋月房间。

    到了秋月房间，里面还是有人和万佳一样，穿着猞猁裘，抱着秋月，正在吃板栗。

    一看万佳来了，那人大笑，说：“你是什么人？怎么敢来我的房间？”

    随后他好像恍然大悟的样子，说：“是了是了，想来你就是杀了我妻子的五通神吧？怎么又变成我的模样，难道来骗秋月吗？你欺人太甚，我实在忍无可忍，来得好，我这就把你给炮烙了！秋月，用猎网套他脑袋！”

    秋月果然去拿了猎网，要来对付万佳。

    万佳都快哭了，说：“秋月，你怎么这么糊涂啊，我才是你的夫君啊！你看看我的衣服，我穿着貂裘呢！他穿着的可是猞猁裘！”

    那人哈哈大笑，说：“不错，真人穿着貂裘呢，秋月你看仔细了。”

    秋月一看，万佳身上是猞猁裘，顿时又要来对付万佳，万佳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有苦难言，只能继续跑。

    刚到春花屋里，只听磨刀霍霍的声音。

    春花在里面说：“我跟你的妻子不能比，她能任由五通神玷污，我可不会，我就是死了，也不会让五通神得到我！他如果敢变成你的模样，来迷惑我，我就一刀杀了他！”

    万佳偷偷一看，床上躺着一人，跟自己一样，穿着松鼠裘，正在抽烟呢。那人笑着说：“不要怕他，那个五通神我曾经打过他，拿刀砍他的后背和脑袋。我注意过，他喜欢穿猞猁裘，你若是看到了，抓住他就行！”

    万佳气急，闯进去说：“春花，你床上的人是妖怪，他是五通神，我才是真正的万佳！”

    不料，春花很生气，怒骂：“万佳曾经做过九品官，五通神怎么能变成他的模样？我看你穿着猞猁裘，才是冒牌货！”

    床上那人都没起来，继续抽烟，说：“我若是五通神，何必冒充你这个假的万佳呢？再说了，我一直和春花在一起，怎么会有假呢？我知道了，你不就是贪钱吗，我有很多钱，你要我给你就是，何必非要冒充我的模样呢？”

    春花一听，直接拿刀来砍万佳了，万佳躲过，又跑出去了。

    出来以后，他看了看自己身上，发现还是穿着羊裘。看来，刚才都是五通神使用的障眼法，难怪五美人都被他迷惑。

    次日，万佳到院子里偷听，五美人果然都在议论。

    有的美人说：“你不要出门，那四个姐妹都被五通神霸占玷污了，你再出去被五通神祸害，那我怎么办？你就留下吧，咱们二人逍遥快活，不是很好吗？”

    也有的美人说：“自己的丈夫，自己都认不出来，还让五通神来玷污了，那四个姐妹真是蠢啊！”

    还有的没人在告诫老婆婆和婢女，让她们不要乱说，免得触怒了其他几家的五通神。

    冬松趴在“丈夫”身上，笑着骂道：“怎么样？连婷婷都被五通神占有了，她还那么心甘情愿，只有老娘对你不错吧？”

    随即传来猥亵之声，十分大胆。

    万佳心累，出来后仰卧在院子里，抽起了烟。

    这时候，有个少女过来，抚摸万佳的烟杆子，笑着说：“我与你有缘，因此毛遂自荐，希望你能接纳我。”

    万佳一看大门都关着，她居然能直接进来，吓得拿烟杆子打少女。

    空中马上传来声音：“万佳，你好放肆啊！我辈昆仲都是五通神，跟你小妾寻欢作乐，看你在此寂寞。就让小妹来陪你，你怎么如此对她？”

    万佳有些害怕，但还是大着胆子说：“你们是神，应该知道道理，怎么之前抢走了我的妻子，现在又来占据我的小妾呢？”

    一个人大笑，说：“你戴了这么久的绿头巾，还不知道真正的奸夫是谁吗？之前那个四郎，不是真正的五通神，我们兄弟才是。”

    万佳不信，把那天的情况说了。

    五通神笑着说：“他如果真是五通神，会害怕你们人多，会害怕大家去砍他吗？如果不信，你拿刀来砍我试试，别说你一人，就是一千人一万人，一起来砍我，我也不会受伤，更不会害怕！”

    万佳恍然大悟，马上磕头求宽恕。

    五通神又说：“万佳，如果你能供养我们，我们就不计较这事儿，还会保佑你，让你富贵！”

    万佳听了后，从此每天祭拜五通神。果然，他生意越做越好，赚了很多钱，但是五个小妾，都被那五人占据了，万佳反而被冷落。

    一天晚上，万佳做了梦，梦里雍氏来了，她头戴珠翠，身穿锦衣，身后很多护卫。

    雍氏拉着万佳的手，哭着说：“相公，你好可怜啊！我嫁给的那个四郎，才是真正的五通神，他的四个兄弟，因为贪色，被郭真人斩了，只剩下他一人。不过，他还掌管东南一带，统率千万游魂，士卒如云。占据你小妾的五人，是假五通神。我得知这件事后，跟四郎说了，他说愿意帮你，也算是赎罪。明天，四郎带兵来，为你除掉那五个假的五通神，你晚上要暂时躲避一下，免得受伤。”

    万佳一看雍氏，还想与她温存，但是雍氏拒绝了。

    傍晚，万佳去邻居家，留心听着家里。

    很快，院子里传来戈戟交鸣声，四郎叱咤声，五妾环泣声，媪婢奔窜声……又听到四郎召集属下说：“他们假冒五通神，玷污别人小妾，如此放肆，实在可恶。如果谁能抓住他们，我会重重赏你们！”

    很快，四郎又说：“哎呀，怎么跑了一个？你先回去报告夫人，那一个咱们继续抓捕。”

    万佳到院子里一看，发现院子里有四条大蛇，头都被斩断了。看来，就是这四条大蛇假冒五通神，玷辱了万佳的小妾。再看那些小妾，一个个都面容憔悴，似乎身体被掏空，还在那哭着说丈夫死了呢！

    万佳忽然想到家里的钱，马上就去箱子里看，果不其然，那些钱基本都没了。家里上上下下几十万两银子，现在剩下不到一千两。

    万佳大为沮丧，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就在这时，空中忽然飞来一个巨大的怪物，他的毛手就像蒲扇一样大。怪物落在万佳跟前，抓着万佳的脖子，大骂：“我们兄弟虽然冒充五通神，玷污你的小妾。但是，这也是你罪有应得，你看看你那五美人，哪一个是你正经娶来的？要么骗，要么哄，要么没有没有伦理，就你这种恶商，还有脸找人对付我们？我今天就为我的兄弟们报仇！”

    说完后，怪物用另一只手，狠狠打了万佳一巴掌。万佳餐叫一声，就此死去。

    怪物怒吼一声，随即变为大蛇，飞到空中不见了。那五美人一看，吓得不轻，瓜分了万佳的钱财后，各奔东西去了。

 第49章 邪神与美艳少妇 故事十三

    康熙年间，吴县有一户人家，家中父母都已经去世，只有哥哥一家三口和弟弟。哥哥叫柳二郎，弟弟叫柳七郎。

    哥哥前几年娶了妻子章氏，还生了个儿子。嫂嫂对柳七郎也不错，把他当成亲弟弟一样看待，还总是说，等他长大了，给他找个好人家。柳二郎听到这话，觉得很欣慰。

    柳二郎在外面做生意，赚了不少钱，后来看弟弟大了，就带着弟弟一起外出做生意。

    一年之后，章氏不幸得了重病，请了郎中来看病，也没有治好。不到半个月，章氏就病故了，临终前还一直惦记着儿子，还说没能看到小叔子成家，这是她两大遗憾。

    柳七郎听了，抱着侄儿哭得撕心裂肺。在他心目中，长兄如父，长嫂如母，他一直很尊敬哥哥和嫂子。现在，嫂子去世了，他怎么能不伤心呢？

    但是，人总是要向前生活，所以再伤心也得走出来，继续生活。

    过了几年，哥哥觉得家中不能少女人操持家务，于是他又娶了虞氏。虞氏年轻漂亮，倒也能干，嫁过来以后，安安心心过日子。

    不幸又一次降临到这个家庭，没过多久，哥哥柳二郎在一次外出做生意的时候，意外喝醉酒落水而死。那时候，柳七郎才十六七岁，侄子不过七八岁，而虞氏才刚满二十岁。

    以前，柳二郎活着，能挣钱，能养家，对虞氏也不错，虞氏心中没有任何想法，只想和他好好过日子，再生儿育女，一直到老，也很不错。然而，现在柳二郎死了，柳七郎快要长大成家了，儿子不是亲生的，虞氏慢慢就有了想法。

    柳二郎丧礼过后没多久，虞氏就偷偷找了媒婆，给自己物色一个好人家，还表示自己有财产，可以带着财产嫁过去。

    媒婆满口答应了，出去物色人家，但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合适的男人。

    很快，消息传出去了，柳七郎知道，这个寡嫂是不可能为哥哥守节的。这也无可厚非，毕竟她还很年轻，又那么漂亮，谁愿意把大好青春，大好容颜，锁在家中，独守空房，老病而终呢？

    但是，当柳二郎得知，寡嫂要把家产都带走时，他不乐意了。他唯恐哥哥的孩子都被带走，嫁到人家，改了姓名，那哥哥真是死不瞑目了。

    为此，柳七郎跟虞氏表示，要把侄儿接过来，说是自己想念侄儿了，要带他过一阵子。虞氏求之不得，自然答应了。

    此后，柳七郎便密切关注着虞氏，防止她把哥哥财产都带走。即便她要改嫁，要带走钱财，那最多也只能给她一小半，因为其中还有自己的钱，剩下的一半还得给自己的侄子。

    柳七郎和侄儿到别处去住了，虞氏自己住，身边只有一个婢女照顾她，为她洗衣服做饭。这时候，感觉到孤独寂寞的虞氏，更想找个人嫁了，最好连这里的财产也都带走。因此，她不断催促媒婆，让她尽快。

    媒婆也着急，她也想弄点钱，但是苦于没有合适的人，所以急不来。

    这一天，虞氏回娘家去，表面上她对婢女说要看望母亲，实际上，她是等不及了，想到娘家那里，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愿意娶自己。

    往常回家，虞氏都会带着婢女，毕竟孤身一人不方便，有个婢女在身边也能照应一下。这一次，她没有带婢女回家，就是怕婢女知道。

    好在虞氏娘家很近，距离柳二郎家不过三里路，步行很快就能到。

    回家途中，虞氏经过五通神庙，这庙被连日来的雨水浸泡，倒塌了一部分，还没有开始修复。虞氏想着自己的终身大事，就想进去祈祷一番。

    刚到庙门口，虞氏发现有一个乞丐在庙里躺着，身上衣服都破了，一只脚也断了，一只眼睛也瞎了。

    乞丐也看到了虞氏，他从庙里一瘸一拐地出来，看着虞氏坏笑着，独眼之中都是欲望，显然心怀不轨。

    虞氏看到后，吓了一跳，也不再想着进庙里祷告了，赶紧跑路。跑出去几十步后，虞氏还还能听到后面乞丐在拍掌坏笑，说“小美人啊，好美啊，好白啊”。

    虞氏听了大怒，她本想回去骂一顿乞丐，但想想自己不过是一个弱女子，万一弄不过乞丐，反被他羞辱玷污，那就太不值得了。她只好心中暗骂，然后跑回家去了。

    到了家里，虞氏告诉哥哥，说半路上有乞丐羞辱自己。哥哥很生气，让她带自己回去，要揍一顿乞丐。但是，兄妹二人到了庙里，才发现庙里压根没有乞丐，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哥哥有些生气，说妹妹骗自己，虞氏觉得奇怪。

    在家呆了两天后，虞氏放心不下那边，担心钱财会被别人拿走，就赶紧回家。因为当时是农忙之际，所以虞氏在家帮忙做饭，直到傍晚才能回家。哥哥忙着收麦子，也没法送她回家，虞氏只好自己回去。

    再次经过五通神庙的时候，虞氏又看到了那个瘸腿独眼乞丐，而且不止一个，有五个，都是穿着破烂，浑身脏兮兮的。

    虞氏有些害怕，但是没有第二天路能回家，再加上当时天没有黑，还是白天，她就大着胆子过去了。

    五个乞丐看到虞氏后，都目不转睛盯着她看，一个个眼神都很邪气，有轻薄之意。虞氏更加害怕了，幸亏乞丐并没有过来动手，只是盯着她看，都在坏笑而已。

    勉强回到家中，天色已晚，虞氏心中很不爽，被几个乞丐盯着看，被他们用目光玷污，她觉得比被人当面调戏还难受。气急之下，她也没吃完饭，让婢女早早关门休息了。

    躺下以后，虞氏还没睡着呢，恍惚中听到床头好像有人在说话。

    一人说：“我们衣服太破了，这样被美人儿看到，会被笑话的。我看，还是改日再来吧，换一身好行头。”

    另一人则说：“她以前心术还算正，现在呢，就想着改嫁，还想把钱财都带走。她想改嫁，倒也没错，但是想带走钱财，就不对了。再说了，等她以后改了嫁，咱们上哪去找她？说不定也不是我们的地盘了。所以，不如趁着她还没改嫁，咱们先羞辱她一番，让她无法改嫁。”

    其余人听到后，都说“好”。

    他们说话的声音都很小，虞氏听到了，却看不到人，觉得他们应该不是人，心中更加害怕了。

    随即，一人加大声音，说：“这一次，咱们先让大哥来，咱们弟兄几个按年龄依次来，那么，美人以后就不会空虚了，对不对？”

    说完后，这些人好像离弦的箭一样，一个个从窗户飞出去了。

    虞氏感觉心在加速跳，浑身都软了，她急忙呼喊婢女，但是婢女已经睡熟了。她强行起来点燃蜡烛，发现屋里并没有人。她觉得自己可能因为太着急改嫁，做了一个梦，也有可能是心虚导致的幻听。

    坐了一会儿，虞氏熬不住，又翻身上床睡了。这一次，没有做梦，也没有幻听，直接睡着了。

    睡着睡着，虞氏觉得身上很重，醒来一看（蜡烛没有吹灭，所以能看到），发现那个瘸腿独眼的乞丐，居然在自己身上。他图谋不轨，正在脱衣服。

    虞氏又羞又怒，无地自容。

    乞丐趴在她耳边说：“我是本地的福神，昨天在庙里看到美人的模样，神魂颠倒，所以才来这里，跟你度过一晚良宵就行，你不要拒绝。”

    虞氏听了害怕，看到门窗都关着呢，她相信了，眼前的乞丐，应该就是五通神中的一个了。再联想那个幻听，说明他是五通神里的老大。

    虞氏忽然想到：今天，五通神的老大来了，如果以后还有老二、老三一直到老五，她怎么能受得了呢？如果能制住老大，也许就能让他们不敢再来。她听人说，神仙都怕污秽的东西，不如试一试。即便不成功，道歉就是，应该不会被五通神害死。

    想到这里，虞氏从床头摸出自己的月事布，趁着乞丐盯着看自己的时候，猛地把月事布打在了乞丐头上。

    乞丐大呼一声“为何如此恶作剧”，想跑，却一时跑不了。

    虞氏看他跑不了，心一狠，把手放乞丐眼珠子上，用力一抠，硬生生把乞丐的眼珠子给抠出来了。这一下，乞丐两只眼都瞎了。疼痛至极，乞丐挣开身体，想要跑路，但是刚到床下就跌倒了，慢慢变小，直到动不了。

    虞氏起来，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都在，起来看了看，发现乞丐已经成了土木偶人，跟五通神庙里的大郎神一样。再看看床上，大郎神的眼珠子还在，大如弹珠，跟人的眼珠子完全不一样。

    由于害怕五通神再来，虞氏就把月事布收了起来，她害怕不够用，连婢女的那块布她也要了，还连夜多做了几个，以作为备用。

    忙完之后，虞氏忽然后悔，想到：这应该是因为我有负于夫君，所以才会有此报应吧。如果我没想着改嫁，又或者只想着改嫁，没想过图财，又或者即便图财了，还愿意抚养幼子，肯定不会被邪神这么欺负啊！若是邪神只是好色，我那婢女姿色也不错，何以他们没有欺负婢女呢？而且，那些坚贞不屈的女子，从来也不会碰到这几位邪神啊！唉，这都是我的错啊！

    想到这里，地上的土木偶人忽然不见了，那个大如弹珠的眼珠子，也不见了。

    空中传来一个声音：“孺子可教也。虞氏，你能这么想，便对了，昨夜之事，只是稍微惩戒，望你能养育幼子，照顾好夫君的一点骨血。倘若非要改嫁，也应该给幼子留些财产，以保证其成长。如此，方是正道。”

    虞氏听到后，顿时跪下磕头认错。

    天亮以后，虞氏下定了决心，她叫来了柳七郎，柳家族人，自己的父亲、哥哥等人，大家来了后，看到虞氏一身还不整齐呢，都问怎么回事。

    虞氏把五通神惩罚自己的事，大概说了，细节没说，只说自己不该想着霸占家产，另嫁他人，所以他决定，从今以后，绝不改嫁，一定好好抚养夫君的孩子。众人都纷纷为她鼓掌，说她有如此觉悟，太难得了。

    柳七郎大为感动，跪下磕头，依旧尊称嫂嫂。

    后来，家族人还出钱修复了五通神的庙，每年都要去祭祀一番。据说，当地人还听五通神说过，有节义神暗中护佑虞氏。

    虞氏活到八十岁，无疾而终，她死后，当地人为她立庙祭祀。庙宇的名字，就叫“节义庙”。

 第50章 妖艳狐妖 故事十四

    明代中期，杭州有两位书生，是一对好朋友，一个姓苏，叫苏耳玉，一个姓李，叫李良军。两人成绩优异，后来都成功选入北京国子监。

    进入国子监，有机会直接做官，但是概率很小，想要顺利做官，最好还是去参加科举考试。苏耳玉和李良军决定，一起去北京，考个功名。

    快到考试的日子了，两人去了北京。

    到了北京以后，两人发现，因为快到考试的时间，附近价格实惠的房子都已经被其他学生租完了。两个人没办法，只好在考试很近的地方租了一间房子。但是，京城的习俗是，每到考试时间，附近的房价就特别贵，离考试的地方越近，房价越贵。两人租的房子，至少需要十两银子才能住。

    稍远的房子都被租了，两人只好忍着肉疼，花高价租了考试附近的房子。

    考完试以后，两人赶紧退了房子，打算到远处去住。因为考完试就不着急了，住远一些也没事，到时候来看看结果就行。

    两人没事，就四处溜达，看看风景，找找房子。来到一处寺庙时，他们打算住在寺庙里。跟一位高僧聊了后，他们发现，高僧俗家也是杭州人。

    本以为作为老乡，高僧会答应他们，但是高僧却说，寺庙里已经住满了学生，已经没房间给他们住了。如果不嫌弃远，东门城外三里路的地方，有一处白石精舍，是清静之地，他们可以去那里。

    两位书生邀请和尚一起去，和尚答应了。

    于是，两位书生回去打点包裹行李，再次来到寺庙，找到了和尚，三人一起去白石精舍。

    走了三里路之后，三人来到了白石精舍，到了这里，两位书生才发现。这儿环境很美，有松树，有花儿，有竹子，有风声，有山谷，有水流，有山。有景，乍一看还以为到了人间仙境。只是，这里没有人，太幽静了。

    高僧回去前，告诫两位书生：“这里是荒僻之地，不要外出，切记，不要出去，谨记！”说完后，他就离开了。

    苏李二书生高兴，进去后，在东边屋里住了。他俩觉得这里风景甚好，不出去看看那就太可惜了，于是就忘了高僧的劝诫，次日吃过饭，又去了庙里，问问和尚，附近什么地方好玩儿。

    结果，问了一圈，和尚们都不说话，似乎害怕什么。

    只有一个小和尚说：“距离这里一里路外，有一处道观，叫留云广，值得一玩，你们可以去那里玩儿。”

    其他和尚听到后，纷纷怒目看着小和尚，似乎在怪罪小和尚。苏李二书生不解，但也没有问。他们邀请小和尚带路，要去留云观看看。

    高僧知道后，对小和尚说：“徒儿，你不要带他们去后边的留云观，不然性命危险。”

    苏耳玉一听，吓了一跳，问小和尚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和尚笑而不答。

    小和尚问他们，到底去不去留云观，两人好奇心很强，说要去。于是，小和尚带着他们，到后边去，走入茂林之中，很快就到了那里。

    这里院墙都倒塌了，里面长满了荆棘杂草，似乎荒废许多年了。隐然还能看到，三个大门，一看，当年的匾额还在，上面写着“留云观”三个大字。

    小和尚带着他们进了留云观里，里面很多古树都倒了，这些古树又高又粗，倒在地上，若巨龙藏在草丛中一样，伏在地上，起不来了。

    野草足有二尺多深，几乎没有路径，小和尚在前面带路，不断用手拨开野草，找着小路走。到了台阶上，抬头一看，这里正殿有五间房宽，金碧辉煌不再，只见那些带着绘画的墙壁，剥落在地。

    里面没有人，没有坏掉的神像，还很狰狞可畏，只是不太清楚模样了。

    两书生看了一圈后，哑然失笑，说道：“小师父，这就是你说的值得游玩吗？看起来没什么好玩的啊。”

    小和尚有些急了，羞红了脸，说：“好地方不在这里，只是我师父交待过，不让带你们去，所以你们没看到好玩的地方。”

    两人估计激将，说：“你师父又不在这里，怎么你不敢带我们去看呢？我看呀，明明就是没什么好玩的地方，不然的话，你早就带我们去了。”

    小和尚果然不知道中计，说一句“好吧，跟我来”，带着二人去了殿后。

    走不到几步，看到一个门，小和尚用手推开门，只见里面别有天地，奇花异草，芬芳异常，亭台掩映，水声潺潺，鸟语花香，十分优雅。

    苏李二书生大喜，忙着就要进去，小和尚制止他们说：“只可以远看，就这样已经不错了，如果非要进去，会惹祸的！”

    两书生不信，笑话小和尚胆子小，正要进去时，只听里面传来声音：“谁家不懂事的公子，居然敢偷窥别人家的园子？你们是要做强盗吗？”声音浑厚，但又像女人，估计是一位壮妇人在说话。

    两人一听，顿时害怕了。

    小和尚也怕了，拉着他们就要跑，说：“快走，快走，狐夫人又要作恶了，此地不可留。”

    两书生一听，抱着小和尚就跑，顺着原路回去了。

    一路上，他们问小和尚，这到底怎么回事。

    小和尚回答：“这里，本来是一个贵人的园子，后来贵人不见了，园子废了，被狐狸精占据了，也就不再开放了。不过，咱们不幸运，如果狐夫人不在这里，我们是可以进去看看的。今天她在，咱们进不去了。”

    两个书生表示很吃惊，但也只能作罢。

    回到庙里，高僧问道：“你们去了后园吗？”

    小和尚与两个书生都摇头，不敢说真话。、

    两个书生吃过饭，又和高僧聊到二更天，这才回去。两人本想问和尚要火把回去，但看到月色明亮，就不再要火把。回到白石精舍后，两人脱衣睡觉了。

    高僧忽然来了，隔着窗户问他们：“二位施主，你们白天去那里游玩了吗？如果有所见闻，一定要说出来，不然会害了你们。”

    两个书生坚持说没有，高僧才离去。

    高僧离开后，两个书生笑话，说：“这高僧胆子也太小了，即使真有妖精，敢惹我们吗？我们可是蟾宫客人（古人赞美学子能金榜题名，往往会说蟾宫折桂，所以两人以蟾宫客人比喻，意思自己是神仙）”啊，嘿嘿！”

    睡下以后，苏耳玉先醒了，他觉得怀里有什么东西，又柔软又温暖，似乎是人。他还以为是李良军，就用手摸了摸，这一摸他发现，怀中人肌肤细腻，滑如凝脂，还有香味，应该是个女人。

    苏耳玉大骇，赶紧仔细看看，发现果然是女人，她大概只有十六七岁，很是漂亮，正在被子里睡得正香呢。

    苏耳玉摇动少女，问她是谁。

    少女醒了，朦胧着眼，柔柔地说：“奴家是来陪公子的，何必多问呢？”说完后，她又冲苏耳玉抛了媚眼。

    苏耳玉把持不住，亲了亲少女，少女主动迎合他，就这样，两人成了好事。李良军在旁边睡得很熟，完全不知道苏书生的事儿。

    没多会儿，李良军忽然大呼大叫，似乎在喊苏耳玉的名字。苏耳玉起来一看，怀里美人已经不见了，就问李良军，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大叫。

    李良军说：“我刚睡着，梦中枕边传来香气，似乎有女人在旁边睡觉。睁眼一看，果然有一位美人，我心动了，本想和她一番云雨，但想到功名之事，又想到此女来历不明，如果占有她，就是邪心，极为不妥。于是我凛然正气，拒绝了她。她还是不肯放弃，千方百计要和我快活，但我都拒绝了。”

    苏耳玉听到这里，心中一惊，想道：李兄果然正义，比我要强许多啊！

    而李良军继续说：“这时候，窗外忽然有两只巨大的眼睛，看起来就像大灯笼一样，发出白光，照射到屋里，吓死人了。这妖怪大声说''小珍珠，不要再勾搭正人了，快回来吧！’，说话的声音，和白天听到的那个狐夫人一样。我很害怕，吓得大声叫唤你，很快他们不见了。”

    这时候，苏耳玉再也忍不住了，叹气说：“我大概要死了吧，我不如李兄心正，已经被这个妖怪蛊惑了，这可怎么办啊？”

    李良军问他怎么回事，苏耳玉把自己和少女欢娱的事说了。一边说，他一边流泪，后悔。

    听完后，李良军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安抚苏耳玉。

    说了半天的话，两人都累了，又睡下了。

    天亮以后，李良军起来洗漱，他看苏耳玉还在睡觉，就叫他赶紧起床。但是，苏耳玉不回应，李良军靠近一看，发现他已经没了呼吸。

    李良军大骇，急忙去找高僧来。高僧来了后，看了看苏耳玉，顿足说：“问你们有没有去过那里，你们不肯说，大祸临头了吧。唉！好在你还活着，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李良军搞不懂，就问高僧，到底怎么回事，狐夫人是谁。

    高僧说：“你们去的那个废园，有一位妖精，是狐夫人，我徒儿应该告诉你了。其实，她也不是狐狸精，只是有本事，能够驱役狐狸精，御狐为己用而已，算是个妖女吧，所以知道的人都叫她狐夫人。狐夫人麾下，有小珍珠、小珊瑚、小葡萄等狐狸精，它们都会魅惑人。一旦被她们迷惑，就不可能活着了。听说，这些狐狸精都是要吸人精气血，来供养狐夫人的。”

    李良军听了后，把夜里的事都说了出来。

    高僧说：“你心正，不会被邪魅美色迷惑，将来会有后福的。其实，我早就问过你们，只是你们不肯说实话。如果早知道的话，我拿一本经书来，放在屋里，她们就不会来迷惑你们了，苏公子就可以活了。可惜啊，可惜。不过，这也是宿命吧。”

    后来，李书生果然高中，从七品县令做起，后来居然一直升到二品大员。后来，他光荣退休，还受到皇帝的嘉奖。

 第51章 好色蛇精 故事十五

    唐代诗人白居易，在《琵琶行》中曾经说过，“商人重利轻别离”。其实，这也不能怪商人，毕竟很多地方的商人，家族都是商人，他们可能从小就跟着亲人外出做生意，有时候好多年都不回家。

    其实，谁不想早点回家呢？只是不能而已。

    名满天下的晋商、徽商等商人，也是如此。因为商人常常多年不回家，父母又担心他们不能及时娶到媳妇，所以往往不等他们回家，就给他们娶了妻子在家中，当地叫“娶空房”。这个习俗，很早就有了，不知道始于何人。

    山西孟县有一户人家，家主姓张，也是如此，儿子在外做生意，父母替他娶了漂亮妻子。妻子叫周氏，才十八岁，姿色过人，活泼开放。

    到了张家后，周氏孝顺公婆，跟族人、邻居们相处也不错，完全就是一个合格的妻子。不过，毕竟是娶空房，所以周氏还没正式嫁人，她名义上是张家的人了，只是还没办婚礼，不算正式嫁人。

    张父张母很满意，写了书信，催促儿子赶紧回家完婚。但是，他们的儿子张五财则写信说，自己为老板做会计，深受信任，自己能赚很多钱，暂时不舍得回来，所以还得等几年。

    但是，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呢？张五财没说。周氏听说后，心灰意冷，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当地有一人叫李年三，他本是外地人，来这里时间不长，没人知道他从哪里来，平时的踪迹也很隐秘，生活更隐秘。

    之所以说隐秘，是因为大家发现，李年三替人做佣工，也没出啥力，赚的钱却比别人多，比那些出力多的人还成功。而且，他吃穿用度也不错，只是，大家没看他经营什么生意，却从不缺钱。

    大家印象中，李年三相貌一般，甚至可以说丑，所以城里的女子不肯嫁给他。他没办法，只好到城外乡村中求人做媒，但乡村女子也不肯嫁给他。

    张家的周氏，因为已经到了嫁人的年龄，却又迟迟不能嫁给张五财，所以很是感叹、伤心，经常在床上哭。公公婆婆看到后，知道是因为儿子不回家的原因，错在自家，所以也不好说什么。

    一天晚上，周氏正在灯下，夜深了也没睡。

    忽然，周氏听到有人说话：“睡了吗？”

    声音很小，几乎听不到。周氏一看，门居然开了，有个人到屋里了。周氏大骇，还以为家里来了强盗。

    来者很快，几步就到了床前，周氏看他，穿着草鞋，百姓的衣服，相貌丑陋，原来正是李年三。周氏知道他，也认得他，只是没当面说过话而已。

    一看到李年三来了，周氏霍然站起来，斥责他：“深更半夜，你来这里做什么？”

    李年三也不客气，直接说：“来睡觉啊。”

    周氏虽然活泼，放得开，但是也知道礼仪和分寸，于是大声说道：“这里不是你睡觉的地方，请你赶紧离开！”

    李年三笑着说：“我离开也可以，这对我来说不难。只是，我很替娘子可惜，娘子如此美貌，却只能独守空房，表面上是别人的娘子，实际上连丈夫的面都没见过。这样的日子，真的好吗？更可怕的是，这样的日子也没个尽头，再过几年，娘子人老珠黄，莺老花残，那时候，只会令人觉得可惜啊！”

    周氏一听，知道他看出了自己的心思，这也是她内心深处的想法。有感而发，她不自觉便流泪了。于是，周氏便坐了下来，也不再赶李年三了。

    李年三又说：“我虽然丑陋了一些，也许不配娘子，无法跟娘子同床共枕，陪伴娘子度过空虚夜晚。但是，娘子想过没有，在荆棘丛中，被春风吹过的花儿好，还是在空谷之中，无人欣赏的花儿好。孤芳自赏，想来也很凄凉。娘子如果不嫌弃，我愿意竭尽全力，让娘子快活，这样，娘子得以满足，我也得到了满足，如此也算是两全其美之事。”

    说完后，李年三慢慢靠近了周氏。

    周氏心动了，灯光昏暗，似乎李年三也没那么丑陋了。周氏虽然心动了，毕竟还是个女子，带着羞涩，又是做出不符合礼仪的事，所以不敢主动，这时候用手玩弄着衣带，低着头，一脸云霞。

    李年三知道，这个女人被自己说服了。于是，他一把抱住了周氏。

    周氏第一次被男人如此抱住，顿时觉得浑身都软了，任由李年三宽衣解带，抱着上床。

    两人正要颠鸾倒凤，云雨巫山，肌肤接触到后，周氏觉得，李年三身体好像石头一样，一摸感觉到李年三身体好像有鳞片，几乎要把自己身体划破了。

    周氏不懂怎么回事，但也受不了了，就推开李年三，说：“你走，你赶紧走，你这个人身体太怪了，我宁愿一辈子守寡，没男人，也不敢跟你好了。”

    李年三又笑了，说：“我既然来了，咱们都同床了，怎么能不吃饱再走呢？”

    说着，李年三开始霸王硬上弓，也不管周氏痛苦。周氏承受不住，身体都受伤了，叫着都快哭了。李年三有些不爽，略带嘲讽地说：“它山之石可以攻玉，你真是没耐心，不过嘛，以后你也不是纯洁之身了，嘿嘿。”

    说完后，李年三抽身而起，把衣服往身上一披，顿时不见了。

    周氏眼看着李年三，没穿衣服衣服却自动穿了，也不开门，也不开窗户，直接就消失了，顿时大惊，还以为遇到了妖怪。

    所幸没什么大动静，所以天亮以后，周氏又像往常一样，起来做饭洗衣服，并不敢把昨晚的事告诉公公婆婆。不过，她心中还是惴惴不安，唯恐晚上李年三又来。

    傍晚的时候，周氏就在门口站着，看到李年三匆匆而过，也不看自己一眼，十分绝情。她心中高兴，认为李三娘昨晚生气了，不会再来找自己。

    到了晚上，有一人开门进来了，进来后左右看，似乎很慌张。

    周氏一看，还以为李年三，正在生气呢，仔细一看来人不是李年三，他只有十七八岁的年纪，俊秀帅气，穿着华丽的衣服，十分风华。

    虽然眼前的男子很帅，但是周氏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只觉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认为天下男子都是和李年三一样，身有鳞片，所以她不敢再想云雨巫山之事。她看着少年，问道：“你是谁？为何半夜来我房间，不觉得应该避嫌吗？快走吧。”

    少年笑了，说：“名花吐艳，大家都知道，你做过什么事，自己不知道吗？怎么还如此掩饰自己呢？莫非，那个李年三没来过？”

    周氏一听，顿时泄气，默然不语。

    少年又说：“你既然做过了，就难以避免了。不过，你放心，我不是鲁莽的人，不会让你哭的，你就不要拒绝了。”

    说完后，少年抱着周氏，很温柔，很轻容，不断说着软话，哄着周氏。周氏看他俊美，又会说话，不觉心动，但是她身体有伤，还是不敢轻易献身，始终拒绝。

    少年又哄了一会儿，才慢慢给周氏宽衣解带，他十分温柔，十分细腻，十分懂得情调，跟李年三完全不一样。周氏慢慢放松，然后终于接受了少年，既喜其貌，兼乐其情，几乎无以自主！

    欢娱达旦，少年要辞去。下榻以后，他转身对周氏说：“你看我跟李年三，到底谁更美？”

    周氏很困，但还是勉强说：“李年三哪里比得上你百分之一呢？”

    “那么，你看看我是谁？”

    周氏一听，睁眼一看，顿时发现李年三就在眼前。她不由得惊醒，觉得不可思议。然而，李年三已经从窗户离开了。

    而在这时候，李年三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你这痴女，还知道挑肥拣瘦呢，呵呵！你哪里知道，我虽然丑陋，但其实也可以很英俊呢？”

    周氏这才知道，原来李年三不是普通人。由于她昨夜几乎没睡，困得厉害，所以就睡到了中午才起床。

    起来后，婆婆一看她，吓得大叫一声，说：“儿媳妇啊，你怎么了，怎么如此憔悴？难道被什么妖魔鬼怪缠上了吗？”

    周氏一听，觉得不对劲，随便敷衍了过去。

    这时候她感觉身体某个部分很疼，摸了摸，知道已经肿了，而且很烫。但是，她不敢跟别人说，坚持像正常人一样，但很痛苦。慢慢地，她又发现，那个部分甚至开始流毒水了，而且有很多，毒水不停。

    终于，周氏撑不住了，倒在了床上。公公婆婆怕了，告诉了周氏父母，亲人都来关心她，问她怎么回事。

    周氏不好意思说，只能告诉母亲说：“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不敢抱怨什么。只是，我已经不是贞节之妇了，只能一死。我死后，请把我葬在张五财家的祖坟里，我死也他家的人。”

    父母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第二天的时候，周氏就死了。

    死后自然要放棺材里，但是父母发现，周氏已经全身都烂了，身体里还淌着黄水，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周氏死后，人们发现，还有很多少女也被李年三毒害了。

    只要是守空房的孤身女子，李年三都会想办法弄到手，或是花钱，或是买衣服首饰，或者就是花言巧语。如果女子不从，他就强行得手。

    凡是被李年三占有过的女子，都会和周氏一样生病而死。那时候，人们终于意识到问题了，所以都不敢让家中妻女独自外出。

    十几天后，再也没有女子被李年三毒害了，好像李年三凭空消失了一样。

    后来，一次打雷下雨，有一位樵夫从山里出来，告诉当地人，山中某处地方，死了一条十几丈长的大蟒，大蟒头上已经长出了角，身上也有鳞，像是龙鳞，它头上一角的顶端，上面写着三个字“李年三”。

    喜欢看热闹的人听说后，纷纷去看，到了发现果然和樵夫说的一样。

    有一位高人看到后，感慨地说：“大蛇为蟒，大蟒为蚺，大蚺为蛟，大蛟为龙。这条大蛇修行至少有五千年了，只要躲过雷劫，再修行一千年，便可以为龙，飞天为仙。只是它太过于贪色，以至于遭到天罚，实在可惜啊！不过，更可惜的，还是那些空房少女啊！”

    旁边的人不懂，问道：“怎么空房少女就更可惜了呢？”

    高人说：“咱们这里，还保留着娶空房的习俗。但是，少女进了婆家后，往往要独守空房，短则数月数年，长则十几年甚至一辈子。哪个少女不怀春呢？长久守空房，无异于守活寡，谁愿意承受那种滋味呢？”

    周围人听了后，纷纷点点。

    “所以，由此催生了像这条大龙一样的贪色的妖物，它们知道谁家有空房少女，便会想办法去占有。或是用财贿赂，或是变成美少年诱惑，又或者强行霸占。而少女一旦被占有，则会中毒身亡，死前几天十分痛苦。若没有空房少女，便没有这种贪色之妖，所以我才说，空房少女很可惜啊！”

    众人一声叹息。

    高人又说：“即便没有妖物祸害少女，总是让少女守空房，也不是好办法啊，人活一世，草木一秋，纵然百年岁月，不过十年青春，投胎为人不易，真希望那些女儿家都能好好嫁人，而不是嫁给空房啊！”

    众人听了后，无不赞同，叹息。从那以后，当地慢慢取缔了嫁空房的习俗，从此再也没有类贪色妖物出现，再也没有怀春少女守空房被害的例子。

    正如作者最后的感慨一样：

    婚嫁大伦，与其娶而候归之日，何如归而后娶？红颜薄命，遭逢晋人，即无蟒之毒，亦不免于妇之叹矣。况夫娶已有日，归尚无时，耽蝇头之微利，误鸾树之佳期。丈夫志在四方，竟至此乎？

    简单来说，就是红颜少女太薄命了，嫁给商人后（原文只着重于晋商，请不要地域歧视哈），见不到丈夫的面，独守空房，就算没有毒蟒蛇之祸害，也是令人伤心的事。商人啊商人，你们为了蝇头小利，就耽误了佳人一生，真的好吗？

    其实商人也不易，谁不想回家抱着老婆呢？只是，生活不易啊，如果不在外奔波，可能都活不下去啊。

 第52章 爱妻狼妖 故事十六

    甘肃镇番的水磨关村，有一位少年，叫章柲，为人胆子很大，又十分勇猛，很喜欢打猎，在当地颇有名气。

    十八岁那年，章柲背着弩箭，独自去北山打猎，打算弄点野鸡、兔子等小动物。但是，打着打着猎，天就黑了，晚上山路不好走，他就没回家，在悬崖下面睡觉。

    半夜的时候，章柲睡得正香呢，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碰到了他的下巴脖子。他睁开眼，借着月色一看，朦胧中发现眼前有个人。他担心此人要害自己，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此人“哎呀”叫了一声，原来是个少女，被章柲一来，跌坐在草丛中，眉头紧皱，显然胳膊被章柲抓痛了。

    章柲发现后，就松开了手，放开了少女。

    少女从地上起来，整理衣服。这时候，章柲才发现，少女很漂亮，容颜绝美，世上罕有，于是他问少女，为何半夜来这里。

    少女回答：“我家到这里只有一里路，我是出来散步看月色的。偶然看到你在睡觉，童心顿时来了，就想逗逗你，没想到你这么鲁莽，把我胳膊都抓疼了。”说着，她又揉了揉胳膊。

    章柲说：“那你为何要摸我下巴呢？”

    少女含羞，低头不肯说话。章柲本就被她的美色所吸引，又看她如此动人，一时没忍住，拉着少女要抱抱。少女不肯，极力撑开手，拒绝章柲。章柲不肯放弃，继续要抱抱。

    两人正在推搡呢，只见山路上来了一个小婢女，气冲冲地过来，冲着章柲呵斥：“哪里来的小子，居然敢强行拉着我家小姐，胆子太大了吧？”

    章柲笑着说：“是她来主动找我的啊，我可没有唐突佳人。”说着，他已经松开了手。

    小婢女更加生气了，说：“小姐会主动找你？想得美，我看你就是强人，还逞口舌，我不跟你说话，小姐，咱们回家去。”

    说完后，小婢女拉着少女，一溜烟跑了。

    章柲舍不得少女，就跟了上去。翻了山，过了河，走了五六里路后，来到一处松林里。这里有几间房子，房子周围还有竹子做成的篱笆，圈着园地。

    两个女子进了屋里，章柲也跟着进去。

    小婢女回头，看着章柲，讽刺地说：“你是谁家的小子，脸皮怎么如此厚？大半夜不回家去，非要跟着我们，到底要做什么？”

    少女捂着嘴笑了，说：“想来，非奸即盗吧。”

    章柲作揖施礼，说：“小人得罪了小娘子，所以登门拜访，负荆请罪而已，怎么是非奸即盗呢？”

    婢女又开口了，说：“小子，你能对对联吗？”

    章柲有些懵，问：“如果我能对对联，怎样？”

    婢女说：“我们家的小姐，才刚十六岁，孤苦无依，身体柔弱，一直想找个好人家嫁了，只是不肯轻易许人。她曾经发过誓言，如果有人能对对联……”

    婢女还没说完，章柲因为大字不识，又不想示弱，就骗她说：“你别说那么多，赶紧说，是什么对联，也许我能对出来呢！”

    婢女就让小姐去写，少女写在了纸上。于是，婢女就拿着纸，出来对着章柲念：“织女星辰永相睽，且一年两会。”

    众所周知，牛郎织女是在农历七月初七相会，既然一年两次相会，说明那一年闰七月，有两个七月初七，所以这副对联才这么说。

    章柲目不识丁，压根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急得面红耳赤。

    婢女靠近章柲，偷偷告诉他，说：“公子，你就说，黎花月午尝独坐，每半夜三更。”

    章柲大喜，但不知道什么字，问了好几遍，激动地都结巴了。他又默念了好几次，这才大声说出来。但是，他还是说错了两个字。

    婢女捂嘴憋笑，少女听到后，笑着对婢女说：“一定是你这小蹄子（指的是婢女）教坏了。”

    婢女终于憋不住了，笑着说：“公子口吃，又不是饱学之士，小姐你就不要这么多规矩了，赶紧让他进来吧。”

    说完后，也不管小姐是否同意，就让章柲进屋了。婢女很懂事，拉着章柲到了小姐的闺房里，然后自己出去了。少女也就顺势同意了，两人就此好上了。

    少女还赠给章柲一枚金钏，章柲则回赠她一个玉佩，少女就系在裙带上。

    住了几天后，章柲发现，少女很聪明，是个吃货，每天就研究吃什么，怎么吃，而且她喜欢吃肉，不管兔子肉、狐狸肉、鹿肉还是野鸡肉等，她都爱吃，而且即使明明已经吃饱了，她还是要再吃一些。

    古代底层人都穷，很少有机会吃肉。章柲以为少女也是难得吃上肉，所以才会如此。他宠爱少女，不以为怪，每天都出去打猎，满足少女的口腹之欲。

    少女和婢女，隔三差五就会出一次门，回来的时候都是在深夜。

    章柲觉得奇怪，就问她们，去了哪里。少女说：“我有一位寡嫂（死了丈夫的嫂嫂），住在大黄山中，所以常去探望她。”

    章柲一听，顿时大惊，说：“大黄山，那里狼非常多，还有很多狼群。你怎么敢去那里呢，而且为什么每次都是半夜才回来呢？不害怕吗？”

    少女不回答，依旧隔三差五就去大黄山。章柲有些担心，就说愿意陪她一起去，但是少女又坚决阻止。

    到这时候，章柲还没怀疑少女，只是觉得大黄山狼很多，少女去那里不安全。他想了又想，决定杀掉大黄山的狼，保护少女。

    狼这个动物，很聪明，很狡猾，胃口大，因为经常吃不饱，所以基本上遇到能吃的东西都会吃。章柲想了个办法，他腰间还有木鳖子（一种有毒的药材），就弄了很多黄羊肉，把木鳖子放羊肉里，然后把这些羊肉分成十几份，从北山到大黄山的路上，他每隔一段距离就放一些，打算毒死那些狼。

    这一天，少女和婢女又出去了，但是，她们没有像往常一样，半夜就回来。章柲觉得奇怪，一直等到天亮。到上午了，两个女子还没回来。

    章柲很担心，于是就背着弩箭，去大黄山看看情况。

    在那些放了毒羊肉的地方，章柲看到两头狼死了，毒羊肉还有一部分没吃掉。章柲也没觉得奇怪，毕竟他就是用毒羊肉来杀狼的。

    但是，看到两头狼身边的衣服，他觉得眼熟。仔细一看，居然就是婢女和少女穿的衣服。章柲大惊：难道那个少女和婢女，是两头狼？她们是狼妖所变？难道这些日子，自己一直和两头母狼相处？那晚上岂不是？

    想到这里，章柲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但他还是有些不信，拿着那些衣服，看了又看。忽然，一件东西落了下来，章柲一看，那居然是自己送给少女的玉佩。

    这一下，章柲终于相信了。他捡起来玉佩，回去了。

    到了少女住处一看，那些房子、竹篱笆全都化为乌有，只有几个土窟窿，几堆乱草乱柴而已。周围有流水，绕着荒山流淌。

    章柲徘徊许久，一直坐在那里等啊等，等了一天一夜，身上的干粮吃完了，少女也没有回来。他终于接受了现实，哭着找到两头狼的尸体，埋葬后回家去了。

    回家以后，章柲性情大变，再也不肯打猎。他一致认为，是自己害死了少女和婢女，虽然她们是母狼成精，但是对自己很好，他一直把少女视为妻子，连那个婢女，对自己也很好。他自幼父母去世，几乎没感受到亲情，这两人于他而言，就是至亲。

    悲伤加自责，章柲发誓，终身不再娶妻。

    不再打猎后，他觉得无所事事，于是投军做了将士。二十四岁的时候，他就凭借军功，做了正六品的千总。

    有人问他为何不肯娶妻，章柲就会把自己和少女的事说出来。每次说这些故事，他都泪流满面。

 第53章 万年蛇妖 故事十七

    清代时期，广东驻防汉军中，有一位负责军中文书的官员，叫刘协，他是个很奇怪的人，生平刚正不阿，有勇有谋，胆略过人。

    弱冠之年时，刘协还没有发达，那时候他很落魄，觉得自己一事无成。

    一天无聊，刘协就去附近的三元宫（道教宫观，）里玩儿。三元宫里有一位道士，一看到刘协，就大为称奇，说刘协日后必成大器，他还和刘协结为方外之友（僧人、道士和一般人交友，不涉红尘之事），对刘协也很不错。

    刘协有了道士为朋友，人生顺利了许多。他有什么缓急之事，都会请教道士，道士也总是会竭力帮他，无论花多少钱，都从不吝啬。

    刘协心中很感激道士，又觉得很惭愧，因为无法报答道士。

    这一天，刘协像往常一样，去三元宫里拜访道士。道士没有出来，他觉得奇怪，到了屋里，发现道士在坐着。刘协和道士聊天，又发现他总是皱眉，似乎心不在焉，于是问道：“大师，今日是怎么了？为何如此郁郁寡欢？倘若有用到小生的地方，小生万死不辞。”

    道士听到后，忽然就抓住刘协的手，说：“居士肯说这话，不仅是贫道之幸，更是天下苍生之幸啊！请上座，受贫道一拜，不然我不敢求你帮助。”

    刘协受不起，说：“大师这话不对，请直接说了就行，何必如此多礼呢？愧煞小生了。只要能用得上小生，小生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不会皱眉后退。大师，快说吧，到底什么事儿，让大师如此不乐。”

    道士想了一下，又谢了刘协，慢慢说：“这样的话，请居士跟我来，如果见到了什么东西，千万不要害怕，有贫道在，不会有事的。”

    刘协一听，好奇了，问道：“大师，到底是什么事，怎么如此神秘呢？”

    道士不肯回答。

    刘协又问了几遍，道士还是不肯说，只顾往前走。刘协无奈，也就不再问了，跟着道士往前走。

    道士出了三元宫，又出了城北门，继续走了五里路左右，距离天方教（古代称阿拉伯为天方）先贤古墓大约有几百步的时候，道士停了下来，他随手抓了一把草，简单扎束，然后放在周围，这是结草为坛。草坛做好后，他让刘协站在里面。

    刘协照做了，站在草坛中间。

    道士又拿出许多符文，然后在刘协的头顶、胸口、后背、手心、脚心等处，都贴上了。

    随后，道士又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个大草笼子，大约一尺长，他把盖子揭掉，然后交给了刘协，告诉他：“你听我引磬（一种佛道之人用的乐器，形如小碗，用铜制成，底贯以钮，下附木柄，以便携持。）响的时候，就赶紧把盖子盖上，切记切记！如果看到了什么，你要记住，贫道就在这里，你不要惊恐就好。”

    刘协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就漫不经心地应了，他现在反而想看看到底有什么东西。

    只见道士开始披散头发，脚下走着天罡步，他左手执剑，右手拿着引磬，嘴里喃喃念咒，一刻不停。

    此时，正是二月中旬，月夜晴朗，天上连一丝云朵都没有。三更时分，忽然刮起了一阵腥风，月亮也被乌云遮住了，发不出光明。

    刘协正觉得奇怪，忽然听到汹涌而来的声音，就像是钱塘江大潮的声音。刘协仔细一看，只见一条蛇飞速过来，它脑袋就像簸箕那么大，身体粗如巨瓮，长有十几丈，遍体居然不是蛇鳞，而是金鳞，如同锦鲤，又像是金龙一样。大蛇两个眼睛像是灯笼，射出闪电一样的光芒。

    巨蛇来到了草坛下面，居然像人一样稽首（古代跪拜礼，为九拜中最隆重的一种。常为臣子拜见君主时所用。跪下并拱手至地，头也至地。），而且一连三次稽首。稽首后就停在那里，动也不动。

    道士在一边看着，用剑指着大蛇，说了一声“去”。

    巨蛇听到后，慢慢的离开了。刘协看得胆战心惊，但想到道士的话，并不敢动，有些慌，有些怕，但还是坚持站在那里。

    很快，又来一条大蛇，跟之前那条蛇一样，长达十几丈，像大木桶一样粗，脑袋也有簸箕大。不过，这条蛇不是金鳞甲蛇，而是透明蛇，它通体明亮，透明，连肚子里的肠胃都看得一清二楚。

    透明巨蛇来了后，依然稽首再三，直到道士用剑呵斥一声“去”，它才慢慢离开。

    又过了一会儿，这次不是一条巨蛇来了，而是来了一群蛇，每一条蛇都很怪异，看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一条蛇头上长着双角，就像鹿角，看起来更像是龙角一样，它的嘴不是扁平的，而是像枭和鹰的嘴一样，尖尖的，微微弯曲，更神奇的是，这条巨蛇浑身长着黄毛；还有一条蛇，头部和龙头一样，有角，有须，尾巴居然是凤凰的尾巴，身体前后还有四个爪子，跟龙简直太像了！

    紧接着的一条蛇，头像皮球一样圆，两个眼睛都快凸出来了，它身体中间，两侧居然长着巨大的翅膀，金色的，长约三长，两个翅膀张开后，巨大无比，简直比它身体还要长。只见它用巨大的翅膀，不断拍着地面，就像蝴蝶或者鸟儿，要起飞一样。

    后面的一条蛇，长不到一丈，遍体黑金一样的鳞甲，嘴里的舌头居然分了三个叉儿，口中吐着五彩的气，在月光的照射下，就像朝霞一样灿烂，十分美观。

    再后面的一条蛇，堪称群蛇之中最大的蛇，它身体足足有三十多丈长，而且浑身都是红色，红得发亮，如同燃烧了一样，而且身体冒着红光，熊熊如海边刚升起的太阳一样，点燃了整个海面，这家伙还会吐火，那火光冒出来后，烧着了一地的野草，地面都烧红了。

    其余还有很多蛇，或是黑色，或是青色，或是黄色，或是白色，各种颜色，应有尽有。至于尺寸，也是如此，有的只有几寸长，有的则有几十丈长，有的粗如几个巨瓮，有的细如草根等。

    这些蛇足足有百余条，按着先来后到的顺序，到草坛下面稽首，每一条蛇稽首后，道士就用剑指着，喝一声“去”，这条大蛇就会离开。

    如此，一直到鸡叫三次，天基本亮了的时候，这些蛇才完全离开。

    第二天傍晚，道士又拉着刘协到这里，依旧像昨晚那样，做了草坛，在刘协身上贴着符文，然后等着群蛇到来。

    三更天的时候，群蛇都来了，这一次，群蛇跟昨晚的蛇又不一样了。

    有的大蛇像是鼋鼍（中国神话传说中是指巨鳖和猪婆龙，猪婆龙就是扬子鳄），有的像是大蜥蜴，有些大蛇居然有两个巨大的钳子；还有的大蛇是虎头蛇身，又或者豹头鸡尾，又或者是牛头马腿，还有的蛇头像是猪、狗、狐狸、兔子……

    有的蛇带着冠子，像是鸡冠子，有的大蛇头顶有红疙瘩，像是鹤顶，大鹅顶……

    而有的蛇更奇怪，身体是方形的，就像方柱子一样，还有的身体很扁很平，就像一页纸，有些蛇没有鳞，浑身光溜溜的，就像是泥鳅或者鱿鱼一样，而有的蛇身上有很多腿，比蜈蚣的腿还多，密密麻麻的，看起来令人头皮发麻……

    总之一句话：各种奇形怪状的蛇都有，比之前还奇怪，就是没有和正常蛇一样的蛇。

    这一次，还是来了一条百多条蛇，尺寸不一，颜色不同，形状多样，仍然是等到鸡鸣三次的时候，这些蛇才完全离去。

    又过了一天，到了傍晚，道士结了草坛后，对刘协说：“我的大功快要告成了，就在今晚。居士，你要切记我的话，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慌，更不要恐惧，害怕，切记，不可疏忽大意。”

    刘协看道士脸色凝重，于是也郑重点了点头。

    都是给他身上贴满了符文后，继续做法召唤大蛇来。三更时分，那些大蛇陆陆续续地都来了。而这一次，刘协发现，大蛇比昨晚的又奇怪了许多。

    第一条蛇，像是一个夜叉鬼，青面獠牙，赤发黑牙，四个犬牙足足有三尺长；次一个大蛇，像是佛殿里的罗汉，横眉怒目，面带怒气；后面的大蛇，面部像是三国好汉猛将军张飞，再后面的大蛇，整张脸看起来就像是美人一样；还有的大蛇头部像个娃娃，还会哭呢，跟孩子声音一样……像这样人头蛇身的大蛇，至少有五十个。

    你以为这样就没了吗？大错，还有更奇怪的呢。

    中间一部分的蛇，有些尾巴卷了好几段；有的蛇一个脖子上有两个脑袋，还有的蛇，尾巴上也有脑袋，就是两头都是脑袋，靠着中间的身子连接；还有的大蛇，两头共用一个下巴，最后一部分的蛇，都是一身多头，有的一身三头，有的一身九头……

    这些蛇来了以后，都是稽首三次，然后道士用剑指着，说一句“去”，这些大蛇才慢慢离开。

    到了四更天的时候，忽然飞沙走石，山谷里出现巨大的响声，响彻山谷，星月无光，天色惨淡。

    只见远处来了一条蛇，到了草坛子跟前，它只有一丈多长，身上的鳞甲却是五光十色，它的脑袋就像鸡蛋一样，张着大嘴，吐着舌头，两个眼睛如同火炬一样，怒气冲冲地盯着道士。然后，它猛然跳了起来，直扑道士。

    道士呵斥了一声“孽畜，焉敢如此无礼”，然后用剑挡住了五彩蛇，把它打到了地上。

    五彩蛇并不放弃，又跳起来，对着道士的脸上扑过去。道士依然是大喝一声，用剑把它打在了地上。如此三次，五彩蛇都被道士用剑打了回去。

    五彩蛇似乎心服口服了，退到草坛下面，稽首三次，身体缩小成五寸多长，然后跳到了刘协手中的草笼子里。

    道士一看五彩蛇跳进去了，立马击打引磬。刘协听到引磬响起来了，顿时把盖子盖上，然后交给了道士。

    道士从袖子里拿出几张朱砂符，然后贴在草笼子四圈，他显然很高兴，很激动，连手都有些颤抖了。

    贴好了符文后，道士才激动地对刘协说：“居士，多谢你啊。贫道奉师父之命，来捉拿这条蛇妖，已经等了五年，直到今天才成功。不然的话，东南沿海一带的数十万百姓，十年之后必然受到毒害，到那时候，恐怕都没个活人了。”

    刘协大惊，问道：“这蛇妖什么来历，为何如此厉害？”

    道士捻须说：“这条蛇，乃是上古时期修蛇之后，号称五彩蛇，已经修炼一万年了。只因恶性不除，因此极为凶悍。贫道修行超过六千年，依旧不是对手，不得已还要向师父借五千年道行，还需要靠你凛然正气，才得以降服它。五彩蛇每修行一千年，身体才长出一尺，如今已经一丈有余，已然能号召群蛇，若是到他身长三丈时，怕是人间都要遭受浩劫了。”

    刘协不解，问道：“这三日来的奇怪之蛇，是什么？”

    道士笑着说：“这些蛇都是五彩蛇妖王之后，我召集它们前来，是为了看它们是否还有魔性。三天来，超过五百条怪蛇前来，每一条都很驯化，并无魔性，唯有修蛇之后五彩蛇，魔性不除，几次要杀贫道。”

    最后，刘协又问道士：“五彩蛇既然已经收服，大师要如何处置呢？”

    道士回答道：“论起辈分，五彩蛇算得上我前辈，所以贫道无权处置。我要带回去，献给师父，师父还要交给佛祖，看佛祖如何处置。这一次，多亏了你，你能助我降服万岁蛇妖，功德无量，以后必然富贵至极，长寿善终。”

    落魄了几年的刘协，一听这话，顿时大喜：“谢谢大师，小生一定勤勉学习。”

    道士向刘协施礼后，说道：“贫道任务已经完成，要离开此地，到我师父那里去了。咱们就此别过，他日灵山会上，咱们还会再见面。”

    说完后，道士带着草笼子离开了。

    刘协听他说“灵山会”，本想再问，却没机会了，只好回到住处。

    后来，刘协官至都统，成了一品大员。他娶了贤惠的妻子，生了几个儿女，后来，他和妻子都活到99岁，死的时候，他的第五代孙已经有好几个了。他的子子孙孙，都得到高官厚禄，至今仍然不绝。

    刘协死后转世，成为佛子，和道士在灵山见了面

 第54章 奇案怨案 故事十八

    在清代徽州府的一个村子里，有一户人家，家中三个人，老母，儿子还有儿媳妇。儿子叫周虎蓝，靠做生意维持生计，他常年外出，家里交给媳妇陈氏。

    母亲年纪大了，而且眼睛也瞎了，多亏了儿媳妇陈氏贤惠，一直用心照顾她，所以她才能活着。陈氏靠给人缝补衣服挣点小钱，补贴家用。她对婆婆不错，每天做饭、问候、伺候上床，从不抱怨。

    婆媳二人相依为命，日子过得其实很不容易，一年到头也吃不上两回肉。

    某一日，周虎蓝回家了，他一去多日，老母亲很想念他。得知儿子回来了，老母大喜，立马让儿媳妇陈氏把家里的鸡杀了吃。

    儿媳妇照做，杀了鸡，烧着吃了，一家人吃得很开心。

    到了夜里，周虎蓝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不行了，暴毙而亡。陈氏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在那儿哭，老母得知儿子死后，也在那里哭。

    哭声惊动了邻居，邻居们觉得奇怪：这周虎蓝白天回来还好好的，怎么晚上突然就死了呢？莫非是他婆娘跟那个男人有染，所以害死了丈夫？

    邻居们不敢大意，连忙报官，官府来人验尸，发现和邻居猜想一样，周虎蓝乃是中毒而死。

    听了邻居们的话，又知道了周虎蓝的死因，县令认定，一定是陈氏和别人私通，日久生情，为了长久，才毒死丈夫。

    婆婆在那里啼哭，一直说自己儿媳妇是好人，不会害死自己儿子。县令却不听，叫人把陈氏带回衙门，逼她认罪。

    陈氏自然不认，县令大怒，大刑伺候，把她打了许多棍。陈氏实在承受不住了，只好自污，承认自己毒死了丈夫。县令又问她，奸夫是谁。陈氏是清白的，她哪里能知道该说谁呢？可是，不说又得被打，无奈之下，她只好说是周十郎。

    周十郎是谁？周十郎就是邻家们想的那个男人。

    周十郎和周虎蓝是同族兄弟，两人关系还挺近，没出五服呢，算起来，周十郎还得叫周虎蓝一声堂兄。

    因为关系近，所以周虎蓝每次外出时，都会跟周十郎打个招呼，让他帮忙照顾一下家里，毕竟家里只有老母和妻子，都是女人，有时候不方便出门办事。所以，周虎蓝总是让周十郎来家里看看，看看老母身体，看看家里是否缺钱等。

    周十郎年少，诚实，做事认真谨慎，受堂兄的嘱托后，他经常去他家，家里有什么事他都能解决。所以，老母和陈氏对他很感激。

    陈氏几乎不出门，不知道其他男人，除了丈夫，只知道周十郎。这一次，她被逼无奈，又是情急之下，所以就说出了周十郎的名字。

    说了周十郎的名字后，陈氏又很后悔，很惭愧，觉得对不起叔叔。

    县令听到了周十郎的名字，派人把周十郎抓来。周十郎来到县衙后，还不知道什么事呢。他看到陈氏跪着，一脸泪水，流泪问道：“嫂嫂，你说了什么啊？”

    陈氏哭着哽咽道：“叔叔，奴家，奴家……”

    还没说完呢，陈氏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了。县令一看，大怒，拍案骂道：“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公堂之上还不知道羞耻，当着众人的面儿，居然还好意思说话，像个小儿女一样，丑态毕露！来呀，给我打！”

    周十郎什么也不知道，就被打了一顿。

    县令让周十郎认罪，周十郎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挨打了一顿，才勉强知道什么意思。他当然不肯认罪，县令又让人加力打，甚至用上了拶刑，就是夹手指。周十郎无奈，只好也自污了，认了罪。

    县令一看，也不多想，立马就判他们死罪，而且，距离死刑的日子也快了。

    过了几天，上面的官员巡抚大人下来了，巡抚是来虑囚的（古代皇帝考虑下面的官员会滥用刑罚，草菅人命，于是会派官员下来考察，再仔细审核犯人，称为虑囚制度），他是个仁义宽恕的君子，办案不错，深受老百姓好评。

    巡抚看了这个案子，觉得不太正常。为何不正常呢？主要有两点。

    其一，周虎蓝常年外出，对妻子和堂弟也十分信任，按理说，两人就算真的私通，也不必害死周虎蓝，完全是多此一举，再说了，就算杀了周虎蓝，考虑到世人眼光，陈氏也不可能嫁给周十郎啊；其二，按陈氏所言，那天吃鸡，婆婆、周虎蓝和她自己，三人都吃了，为何只有周虎蓝暴毙而亡呢？

    巡抚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问幕僚。

    幕僚正在和别人下棋，正在专心致志，不想分心，就随口敷衍巡抚说：“案子已经定了，听说县令废了很多功夫，才定下这件案子。我猜，应该没有冤屈吧？大人每天如此忙碌，何必又再这件案子上费工夫呢？”

    巡抚大人一听，就不再问这个案子了。于是，周十郎和陈氏这下真的被定了死刑。

    当日夜里，三更时分，幕僚准备睡觉了。忽然，他听到外面有敲门声，还很急，有人在嚷嚷着开门，似乎是女人的声音。

    深更半夜，怎么会有女人来敲门呢？莫不是妖怪又或者不良女子？幕僚觉得可疑，就没有起来开门，还呵斥让对方赶紧离开。

    这时候，门外的人厉声说道：“你不开门，难道我就进不来了吗？”

    幕僚赶紧起来，只见一个女子居然从门缝里进来了，她披散头发，浑身是血，眨眼之间来到了幕僚跟前，怒视着幕僚，伸手指着幕僚骂道：“你本来是个布衣百姓，认识几个字，有幸做了中丞大人（对巡抚的尊称）的幕僚，享受高人一等的地位和薪俸。你不好好想着报答，反而敷衍塞责，丝毫不以人命为重。昨天，我的案子被中丞大人看到，大人本想平反，还虚怀下问，你若是认真对待，说不定我还能活，可是你呢？只顾下围棋，敷衍大人，以至于我的冤屈不能得到昭雪！我死了本不足惜，可惜啊，我谋害亲夫，私通小叔的恶名得不到洗脱了啊！我实在愧对丈夫和小叔啊！在其位，谋其职，你不为中丞大人献言建策，实在该死！你给我等着吧，我已经向天帝诉冤了，天帝允许我向你索命！”

    不用说，这个女子就是陈氏了，看来她已经受不了自杀了。

    陈氏说完，恶狠狠地扑向幕僚，幕僚大骇，连忙跪下磕头，说：“我没有尽职尽责，害得你没了性命，确实该死，只是我离家多年，家中上有八十老母，你能让我回家跟母亲告别后，再来赴死吗？”

    陈氏犹豫了一下，说道：“好，念你还有孝心，就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你快快回家告别，否则我可不等你！”

    说完后，陈氏恨恨地离开了。

    陈氏离开后，幕僚头发都竖起来了，天亮后，幕僚跟巡抚大人说了情况，然后回家去了。一个月后，他果然死了，无病而死，

    巡抚一看，这才确信，他立马换上便服，到了周虎蓝家。只见一个瞎眼婆婆，正在艰难地准备做饭。巡抚故意问她，怎么没有儿子、儿媳妇帮忙做饭。

    婆婆一听，顿时又哭又骂，说：“客人，你哪里知道啊，我儿子死得很惨啊，也不知道怎么了。官府的人也不分青红皂白，诬陷我那贤惠的儿媳妇，说是她害死了我儿子。可怜啊，她被定了死刑，真是太冤枉了啊！”

    巡抚又故意问：“老人家，你怎么知道你儿媳妇是被冤枉的呢？”

    婆婆说：“客人啊，你不知道啊。老身跟儿媳妇，名义为婆媳，实际上感情胜过亲生母女。她每天守着我，坐卧不离，她有没有私通其他男人，老身能不知道吗？听说来了个巡抚大人，都说他为官清正，没想到他也和那糊涂的县老爷一样，不为我儿伸冤，以至于我儿媳妇受到不白之冤。老身若不是眼睛瞎了，年纪大了，早就到京城去告御状了！”

    巡抚大人又问：“听说陈氏和周十郎私通，周十郎是谁？”

    婆婆说：“他是我的亲人，和我儿乃是堂兄弟，我看他也像亲儿子一样，他对我也像对自己亲娘一样。我儿出门时，会让他常来看看，他做的很好，我们婆媳都很感激他。可怜啊可怜，我们还没报答他，却害了他啊！天啊，这难道是我上辈子做了孽吗？”

    巡抚大人一声长叹，问了婆婆，当日吃鸡的情况，在哪里杀鸡，在哪里烧熟，又在哪里吃鸡等等，婆婆都说了。模拟、推演了几遍后，巡抚大人觉得，吃鸡的地方有些古怪。于是，他请人买了一只鸡来，烧熟了以后，就放在葡萄架下。

    巡抚大人仔细看着，他视力不错，他盯着看了半天，发现鸡块热气上升时，葡萄架上有一条白丝落下了，落在了碗里。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巡抚发现后，觉得奇怪，这很可能就是破案的关键。于是，他买了一只老鼠来，老鼠吃了那碗里的鸡肉后，果然中毒死了。

    巡抚发现后，连忙对婆婆说：“你儿媳妇的冤屈，我可以帮她昭雪，婆婆请好好等消息。”

    婆婆不知道怎么回事，合手称谢。

    巡抚大人把剩下的鸡块带了回去，又叫来所有官员，把自己在婆婆家的情况说了。众人看着他，都不信。于是，巡抚大人叫人弄来一条狗，把鸡肉给狗吃了，那狗吃完后，没多会儿就口吐白沫，中毒死了。

    这下众人都信了，但不知道为何鸡肉里有毒。

    巡抚大人就说：“我把鸡肉放在葡萄架下的时候，发现有一条白丝，落入了碗中。想来，那条白丝就是关键，咱们去搜一下，就能清楚。”

    众人来到婆婆家，搜寻葡萄架，发现架子上有一条大蝎子，足有四寸多长，落下的白丝，就是蝎子嘴里的唾液。

    这一下真相大白了。

    原来，那天一家三口煮熟了鸡，就盛了三碗，到葡萄架下吃。因为鸡块还热，所以就先放地上，等凉会儿再吃。周虎蓝的那碗鸡块，热气上冲，可能是刺激到了蝎子，蝎子唾液落了下来，而蝎子唾液有剧毒，所以他会中毒而死。

    婆婆和陈氏的碗没有蝎子毒，因此吃了没事。

    真相大白之后，县令重罚，不仅革职，而且罚了几年俸禄，这些钱都用来赡养周虎蓝的母亲。巡抚大人又上表，追认陈氏为贤妻、节妇，周十郎无罪释放，官府给予补偿，并认定他为义士。婆婆由官府赡养，直到其去世。

    如果当初幕僚不沉迷下棋，陈氏或许就不会死了，这个案子也会早点查清楚。所以说，为官者做事，切记要谨慎，你不在意的几句话，很可能就会让别人丢了性命。

    还有，作为旁观者，在不知道事情真相的时候，不要乱猜，不要轻易发表**，因为这也会对别人造成伤害。说不定，还会误导断案，害死别人

 第55章 金鸡大战蜈蚣精 故事十九

    在明代后期，嵩山的南面，有天下闻名的少室山，大名鼎鼎的少林寺，就在少室山上。当然，除了少林寺，山下以及附近，还有许多老百姓。

    不知道什么时候，当地老百姓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春季来临，到了惊蛰之日时，少室山的顶峰上，会有两道红光射出来，这两道红光相当长，一个有五尺多，还有一个则超过七尺。红光蜿蜒曲折，鲜红异常，犹如两头火龙一般。

    每天，天不亮的时候，人们就会发现这两道红光，雄鸡打鸣的时候，两道红光就慢慢消失了。

    天不亮就出现两道红光，鸡鸣后红光消失，每天都是如此。但人们又发现，到了秋季的时候，这两道红光再也看不见了，不知道为什么。

    红光是什么？为什么会消失？是祥瑞还是怪异？人们不知道。一开始，大家还会讨论着，但随着红光的消失，慢慢地，人们就很少再提及这个话题了。

    山下有一户农家，家主叫李大脸（原故事人物无名，此为代拟），他家养了一只雄鸡，这只公鸡个头很大，气势十足，雄赳赳气昂昂，足足有十多斤重，颇为神奇。而且，凡是这只雄鸡和母鸡所产生的蛋，都能孵出小鸡，孵化率极高，远远超过一般的雄鸡。

    正因如此，所以李大脸对这只雄鸡相当重视，当个宝贝一样爱护着，养了十几年也不肯杀掉。李大脸还特意给这只雄鸡起了个名字，叫“老雄”。

    这一年，又到了母鸡孵蛋的时候。但是，这一次很奇怪，几十个鸡蛋中，就只有一个鸡蛋孵出了小公鸡，其余的蛋都是空包蛋，啥也没孵出来。

    这是多年来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李大脸又是生气，又是抱怨，他觉得，这可能是不祥之兆吧。不过毕竟老雄在家养了十几年，他也没舍得杀掉，只是觉得他可能年纪大了，所以和母鸡产生的蛋，不能孵化小鸡了。

    过了一阵子，村里来了一个胡商，他路过李大脸家的时候，看到了老雄和刚孵化不久的小公鸡。

    看了一会儿，胡商问李大脸：“主人家你好，请问你家的鸡卖不卖？”

    老雄的蛋孵不出小鸡，李大脸还在为此而烦恼，一听到有人要买自己的鸡，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客人，你要是肯出高价，我怎么会不卖呢？”

    胡商又问了：“那么，这一老一小两只公鸡，你打算卖多少钱呢？”

    李大脸随口说一句：“五百就行。”

    胡商一听，大喜，说：“好好好，五百就五百。”他说着，就拿出了五百文钱，交给李大脸。

    李大脸的本意，确实是要五百文钱，这两只鸡能卖五百文钱，其实也不少了。但是，他一看胡商这么痛快就答应了，立马知道自己要价少了，于是他又改口说：“我说五百，是指五百两银子，可不是五百文钱啊，你要想买我的鸡，得拿五百两银子来，否则不卖！”

    这下，胡商犹豫了，不过，犹豫一会儿，他还是说：“要这样的话，五百两也行，我愿意买。只是，你不能再反悔了啊！

    两只鸡能卖五百两银子，李大脸心里乐开了花，连忙应允，说：“你那五百两银子来，我就把鸡给你，绝对不反悔。只是，我想问一句，你花五百两银子，买我这两只鸡，是用来做什么呢？”

    胡商听说李大脸愿意卖鸡，放了心，于是说：“你既然问了，我不能不跟你说。你以前看到过少室山山顶的两道红光吗？”

    “看到过啊，近来却没有了，不知道为何。”李大脸如实说着。

    胡商脸色沉重，说道：“实不相瞒，那两道红光，其实是蜈蚣精。一共有两条，乃是一对父子蜈蚣精，已经快修炼得道了。如果再过一百年，小蜈蚣精长大了，那么，这一方百姓、牲畜、飞禽走兽，都会被它吃掉，连小孩儿也会被吃，实在是大患。到那时候，雷公也制服不了它了。现在，小蜈蚣精还不成气候，大蜈蚣精势单力薄，所以还不敢公然出来祸害人畜。这两只公鸡，就足以对付它们。这老公鸡精气十足，小公鸡还不行，太小了，得喂一些好东西，让它快一些长大，壮其筋骨，丰其羽翼。不过，我看这小公鸡身体也不错，应该是一窝几十枚鸡蛋中，就它一个孵化成功吧？因为几十枚鸡蛋的精气，都贯入它的身体中了，所以它状态不错。以我看来，到明年此时，这小公鸡就能成为老公鸡的得力助手，那时候就能制服两条蜈蚣精了。”

    一听这话，李大脸连忙说：“对对对，客人说得不错，我这一窝七七四十九枚鸡蛋，唯有这一枚鸡蛋，孵出了小公鸡，其余的鸡蛋都是空壳。我还以为这是不祥之兆呢，没想到是因为这样。”

    胡商点了点头。

    李大脸又继续问：“请教客人，这两只鸡为什么能制服蜈蚣精呢？它们和别的公鸡，有什么不一样吗？”

    胡商笑着说：“凡是鸡的话，它们的眼皮都是往上翻，你看看这两只鸡，它们的眼皮恰恰相反，眼皮是往下翻。其实，这两只鸡叫怒睛鸡，乃是凤凰之种，说起来它们已经不算是鸡了，应该叫凤凰才对。故而，这两只鸡可以降服蜈蚣精。”

    李大脸一听，顿时惊呆了，没想到自己养了两只凤凰，顿时起手称“罪过罪过”。

    胡商看到后，笑了笑，施礼，然后抱着两只鸡离开了。

    一年之后，胡商又来了，它带着两只公鸡来了。那只小公鸡果然已经长大了，和老雄一样威武，个头也一样大。

    李大脸热情招待了胡商，给他准备了床铺，每天依旧精心喂养两只公鸡，拿出名贵之物来喂。

    过了几天，少室山山顶上，又像往常一样，冒出两道红光。胡商一看，大喜，对李大脸说：“两头蜈蚣精出来了，我要去对付它们了。”

    次日傍晚，胡商一切准备妥当后，带着两只公鸡，就要上少室山山顶。李大脸很好奇，非要跟着去看看。

    胡商却不肯，对他说道：“你身体不行，挡不住妖气，会中毒的，很危险，去不得。”

    李大脸一听，只好作罢。胡商上山后，他就留心观察，远远地看着

    二更天后，只见少室山山顶上，红光出现了，两道红光犹如两股巨大的闪电，以闪以烁，或东或西，或南或朔；或抑或扬，或分或合，有时弯曲在一起，像个圆环；有时候又伸直连在一起，如同铁链……

    忽然，稍短一些的红光猛地疾驰而过，随即变得半明半灭，光暗淡了许多。又过了一会儿，短的红光从万丈高空中，落了下来，李大脸观察到了，他知道，这是小蜈蚣精被降服了，说不定已经死了。

    但是，那道更大的红光还在，忽高忽低，忽近忽远，一开始还很厉害，红光强盛，似乎冒着火一样。但是，随着几声雄鸡之声，那道红光发生了变化，速度慢了很多，光焰也不如之前炽盛了，慢慢地，红光似乎在躲藏。

    看样子，大蜈蚣精也要不行了。

    又过了一顿饭的功夫，只见红光上空，两只雄鸡张开翅膀。李大脸看到，两只雄鸡展翅翱翔时，翅膀巨大，浑身精炼，确实像凤凰一样。它们东飞西跳，每次都向着红光的根部冲过去，显然，它们在斗蜈蚣精。

    随着东方既白，两只雄鸡愤然长鸣，声音划破了天空，大蜈蚣精的那道红光，闪烁几下后，再也看不见了。

    李大脸知道，胡商已经把两头蜈蚣精都除掉了，于是准备了早饭和茶，等待他回来。

    没多会儿，只见胡商从山上下来了，他左手抱着两只雄鸡，右手用一个大树枝，贯穿了两头蜈蚣精，拖拖拉拉地拽着，一时间，也看不清蜈蚣精有多大。

    到了李大脸家中，李大脸迎上去，说道：“恭喜恭喜，大功告成。”

    胡商似乎不高兴，叹了一口气，道：“两头蜈蚣精虽然除掉了，但是很可惜啊，两只雄鸡都受到了重伤，唉！”

    李大脸看向两只鸡，小鸡身上的鸡毛几乎都没了，大口喘着粗气；老雄好一些，但身上少了一半的毛，脱毛之处，还能看到伤口，伤口发黑，似乎是中毒了。

    李大脸再看两头蜈蚣精，只见大蜈蚣精有一丈六尺多长，左边的大钳子已经断了，几十条腿也没了，只剩下两个残腿，还在动着；而小蜈蚣精则只有一丈五尺长，两个钳子都没了，身上所有的腿都没了，一动也不动，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了。

    好奇之下，李大脸问了：“请问大师，为何带回妖物的尸体，莫非还有什么用吗？”

    胡商说：“两头蜈蚣精修炼多年，身体里有不少宝贝呢，红光就是它们身体发出来的。它们身体里，应该有不少宝珠，正好我吃饱了，来看看吧。”

    胡商敲着蜈蚣精的身体，说：“这里面有不少珍珠，每一个珍珠都有鸽子蛋大，一个就值三千两白银，大概能挖出来四十个左右，价值十二万两白银呢。它们的壳非常坚硬，用来做刀鞘、剑鞘，也能值个一千两银子。看这长度，一个蜈蚣精便能做是五个刀鞘，所以，这又值一万两白银。

    李大脸一听，啧啧称奇，这下他明白了：好啊，我还以为这家伙出五百两银子，买我的鸡，是为了斩妖除魔，原来也是为了钱啊。

    胡商看出了他的心思，笑着说：“我们是人，也要吃饭嘛。寻常除妖，我们便不收钱了，只有这等大妖精，我们才趁机发财，这些钱也能施舍给穷人，助人为乐，也有助于修行。降妖除魔，最耗修行和法力，需要这么做，才能快速补回来，我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否则，人人除妖，损耗修行，又没有办法修复，长久下去，还有谁肯做呢？还有谁能做呢？”

    李大脸一听，顿时佩服，竖起了大拇指。

    这时候，胡商又把两只公鸡交给李大脸，说：这两只鸡出力太多，受伤太重，已经不可挽救了。小鸡要不了十天，老鸡半年之后，就会羽化成仙，变成凤凰，回到仙界，回到西王母那里。它们有功于人，所以羽化后就麻烦你厚葬吧。百姓迷信，会觉得这些神物，死后的肉也是好的，切记，它们身体有剧毒，不可吃了。切记，切记，慎之，慎之！

    李大脸答应了。

    胡商又拿出二百两银子的票，交给李大脸，说：“它们活不了多久了，这段时间，就麻烦你给它们买些珍贵之物吃吧。这是一点心意，请收下。”

    次日早上，胡商从怀里拿出一个小木盒子，两头巨大的蜈蚣精，居然都放在了小盒子里，都不用折断。随即，他告辞离开了。

    九天之后，小鸡闭目；半年之后，老雄也死了。李大脸谨记胡商的话，把两只鸡都厚葬了。

    （注：故事出自清代许奉恩志怪笔记小说《里乘》，稍有改动。后来，天下霸唱在《鬼吹灯》中，也写过这个故事，不过他把怒睛鸡，改成了怒晴鸡。）

 第56章 奸夫反手杀淫妇，世人皆称义 故事二十

    在南方某地，有一位少年，就叫他张三郎吧（原故事人物无名，只以某甲称呼，此为代拟）。张三郎父母都是农夫，靠种地为生。

    本来，父母让张三郎好好读书，但是张三郎实在不是读书的料，看书比挨揍还痛苦，父母打他骂他，他也还是这样。无奈之下，父母只好让他放弃读书，在家中帮忙种地。

    但是，做老百姓也不容易，尤其是种田，又要耕地，又要播种，又要收割，身体不好根本吃不消。而张三郎身体瘦弱，年纪也不大，才十二岁，所以干了几次农活后，他就累哭了，再也不愿意做了。

    父母心疼这孩子，只好给他另谋事情做。

    张三郎有个叔叔，在城里开药铺，正好也在招伙计。于是，张三郎的父亲就带着张三郎，找到弟弟，让他帮忙带一下。叔叔手下正好缺人，又觉得侄子是自家人，就答应了。

    最主要的是，叔叔没有孩子，所以他把张三郎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因此他对张三郎的要求很严格。

    一开始，叔叔总是让张三郎多干活，那些伙计都下班了，张三郎却不能下班。即便下了班，他也要背一些药的名字，颜色、功效，与其他药物的搭配，出自哪本书，哪个医生的药方等等。

    张三郎记忆力不错，很快他就学到了不少东西。

    叔叔日常督促张三郎学习，也很少让他外出，偶尔出去玩，他也会问清楚，跟谁出去玩了，做了什么事，有没有温习功课等等。如果张三郎答不出来，叔叔就会揍他。因为叔叔知道，他这个年纪，学好很难，学坏很容易，不好好教育，以后就废了。

    也正因如此，所以张三郎很怕这个叔叔，但他知道叔叔为自己好，所以不怨恨叔叔。

    叔叔除了开药铺，没啥爱好，就是喜欢喝酒。每次想喝酒了，他就让张三郎去打酒。药铺的斜对面不远处，是一家屠户开的店，屠户不仅杀猪宰羊卖肉，还卖酒。所以，张三郎每次都到屠户家里打酒。

    张三郎很秀气，皮肤白皙，年方十二三岁，是个帅小伙儿。屠户日常不在家，经常外出帮别人杀猪杀羊，所以家里都是妻子卖酒，

    屠夫的妻子，下面我们就叫她屠妇吧。屠妇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娘子，一看张三郎白净，就很喜欢这个小伙儿，于是每次打酒，她就多给张三郎一些。当然了，她每次多打酒，也会告诉张三郎。

    张三郎回家后，叔叔一看，同样的钱，侄子比自己之前打的酒要多，就很高兴，使劲夸他。

    就这样，每次叔叔要喝酒，就让张三郎去打酒；而张三郎总是找屠妇去买酒，屠妇也总是会给他多打一些酒。

    就这样，过去了六七年，张三郎已经十八岁了。

    这一天，张三郎又去打酒，屠户不在家，屠妇就看着他说：三郎，你知道我为什么每次都给你打酒吗？

    张三郎知道，但是不说。

    屠妇又说：我是见你俊秀，是个帅郎君，喜欢你，所以每次都给你多打一些酒。你知道吗？

    张三郎说：这个，我自然知道，我心里很感激大娘子。

    屠妇忽然拉着张三郎的手，问道：既然知道，那你想怎么报答我呢？

    张三郎羞红了脸，说：不知道怎么报答大娘子。

    屠妇拉着张三郎的手，进了屋里，然后端来酒菜，与张三郎一起吃了，她一直劝张三郎喝酒，还不断撩拨着张三郎。张三郎看在眼里，动在心里。屠妇比他大不了几岁，模样也不错，之前就经常对张三郎抛媚眼，张三郎一直懂得。

    吃饱了饭，喝了不少酒，屠妇早已经等不及了，拉着张三郎上了楼。

    刚到屋里，迫不及待的屠妇就开始脱衣服，三下五除二，就已经一丝不挂了。张三郎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屠妇，顿时心跳加速，面红耳赤。屠妇却不管那么多，又过来帮张三郎脱衣服。张三郎一动不动，屠妇却已经咯咯笑了。

    于是，在屠妇的引导下，两人颠鸾倒凤。

    屠妇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张三郎又是初试云雨情，所以从那以后，两人只要有机会，就会在一起。而每次屠妇都会款待张三郎，然后云雨一番，再找机会让张三郎离开。

    屠户经常外出，也没怀疑过妻子，所以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头顶已经成了大草原。

    很快，到了中秋节，店里放假，张三郎和伙计们都出去玩儿了。到外面游玩了一番后，天上下起了大雨，伙计们都纷纷回到店里，张三郎走得远，回来慢了一些，等到他回店里时，外面已经天黑，店铺已经关门。

    张三郎想敲门进去，又怕叔叔问起，怪自己回来晚了，打骂自己。

    正在犹豫的时候，对面屠妇在楼上，正好开了窗户，她看到了张三郎，发现周围没人，笑着冲他招手。

    张三郎走近一些，问道：你家屠户在吗？

    屠妇说：他不在，他出去买猪了，今晚估计是不回来了，你快来。

    张三郎几天没和她鬼混了，这时候还挺想念，于是他就进了屠妇家中。两人一见面，又是老样子，天雷勾地火，情欲如烧，恨不得把屋子都点燃了。

    没想到，两人还没结束战斗，屠户回来了，他一直拍门，让老婆给他开门。

    张三郎大骇，问道：这可怎么办？要是被他发现，我会被打死的！

    屠妇很淡定，笑着说：没事没事，我有办法，保证他不会发现你。你随我到楼下，躲在门后面，到时候我开门，你就藏在一边，然后他进来的时候，我挡着你，那就从我身后离开，到了外面，他不会发现你的。

    张三郎一听，不禁脱口而出：好啊你这蹄子，是不是以前也用这个办法，把姘头送出去过？当真是聪明至极啊！

    屠妇笑了，并不否认，说：你以为呢？要不然你以为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甭说他没发现，就算他怀疑我，他有张良计，我也有过墙梯。

    说着屠妇和张三郎下楼了，到了院子里，屠妇一边给张三郎打手势，让他跟着自己，躲在门后，一边嘴里嘟囔着：来了来了，这么着急干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大半夜的回来，真是折腾人！

    屠户在外面听到了，连忙道歉：娘子，我，我，我这……这不是着急吗？嘿嘿。

    屠妇开了门，靠在门边，张三郎正好在她后面，利用大门隐藏自己。屠户并不知道，他喝了不少酒，开了门就醉醺醺地进屋来了。屠妇关门转身，张三郎趁机到了外面，果然神不知鬼不觉，屠户并不知道他来过。

    此时，夜深了，张三郎无处可去，想着如果敲门进去，叔叔肯定更生气，说不定会狠狠地打自己一顿。

    无奈之下，他只在站在屋檐下面，一直等着。深夜天凉，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帽子丢在了屠妇家里，心中一惊，但想去拿也来不及了。

    天快亮的时候，屠妇又在楼上开了窗户，巧了，她又看到了张三郎。她就问道：你还没进去吗？

    张三郎苦笑，说：不敢进去。你家屠户没出去吗？

    屠妇说：没有，他喝醉了酒，还在睡觉呢。

    张三郎想到了自己的帽子，于是就想让屠妇把帽子拿给他。但是，路上正巧有人经过，他不好再说话，只好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比划了一下，意思是要帽子。

    屠妇一看，似乎明白了什么，关上窗户进屋里去了。

    没多会儿，屠妇又开了窗户。外面路上没人了，于是她又冲着张三郎招手，说道：三郎，快来啊。

    张三郎看了看周围，确认没人，问道：你家屠户在，怎么能让我进去呢？

    屠妇说：已经杀了啊！

    张三郎大惊，声音不由自主变大了许多，说：你，你为何杀人？那可是你亲夫啊！

    屠妇有些奇怪了，说：不是你让我杀了他吗？你怎么还问我呢？

    张三郎快气死了，说：我什么时候让你杀人了啊！你这……你这也太狠了。

    此时，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张三郎跑到对面，推开了门，一口气跑到楼上，一看屠户，果然已经死了。

    张三郎转头问屠妇：你用什么杀了他？

    屠妇说：用刀啊，就是他平时用的杀猪刀。

    张三郎又问刀在哪里，屠妇说在床底下。张三郎一看，拿出了那把杀猪刀，然后恶狠狠地看着屠妇，说：他对你如此好，你竟然杀了他，一点伤心之意都没有。果然，天下最毒莫过于妇人之心。如此狠毒的女人，留你只会祸害更多人，我先杀了你！

    说完后，张三郎一刀杀了屠妇。

    杀了屠妇，他找到自己的帽子，然后下了楼，开了门，悄悄出去，径直回自己家去了。

    父母问他，为何回来。张三郎说：中秋节嘛，我和伙计们一起出来玩，离叔叔店铺很远了，离家很近，所以回来看看。

    父母许久没看到儿子了，很高兴，留儿子在家多过一阵子。

    张三郎叔叔的药铺旁边，有一人，是皮匠，他一直很喜欢屠户的老婆，想着搞到手里，但没有机会。

    天亮后，皮匠挑着担子出门，看到屠妇家门开了，觉得奇怪，就去她家里。进了屋，他就喊着屠户，但没人理他。

    皮匠知道，昨天屠户出去了，不知道他回来。他还以为，家中只有屠妇一人在家，想着是个好机会，于是悄悄上楼。

    结果，到了楼上屋里，皮匠发现，屠妇死在地上，屠户死在了床上，两条人命，血流满地。皮匠进来时，鞋子就踩在了血迹上。他吓得大叫一声，连忙跑回家去，钻在被窝里，不敢出来。

    日上三竿的时候，邻居们发现，屠户没出来卖肉，屠妇也没有出去卖酒，家里门还开了，他们觉得奇怪。几个等着买酒买肉的人着急，于是到屋里去看，这才发现屠户夫妇都死了。大家相约一起，去官府报案。

    官府来了人，顺着鞋印血迹，找到了皮匠。

    县令大怒，把皮匠一顿拷打，皮匠实在扛不住了，只好自污，承认自己杀了人。于是，县令判皮匠死刑，择日处决。

    几天后，张三郎回来了，伙计们赶紧告诉他，对面屠户屠妇死了，杀人者是皮匠，他被打了五十大板，还被大刑伺候，已经认罪了。

    张三郎吃了一惊，说：你们说的是真是假？

    众人都说：马上就要拉去菜市口砍头了，怎么可能有假呢？

    张三郎叹了一口气，说：屠妇是我杀的，跟皮匠没关系啊！

    叔叔一听，吓了一跳，连忙来捂着张三郎的嘴。张三郎拿开了叔叔的手，说：一人做事一人当，屠妇确实是我杀的。你们等着，我现在就去认罪。

    到了官府，张三郎把自己认识屠妇，屠妇勾搭自己私通，自己示意拿帽子屠妇理解错了，杀了屠户，而自己认为屠妇太狠毒，于是又杀了她等等，这些事情他都说了。他恳求县令，放过皮匠，惩罚自己。

    县令听过后，居然忍不住赞叹一句：真是义士啊！

    县令认为，屠妇多次私通他人，虽然是误解了张三郎的手势，杀了丈夫，但显然她早已有意，所以错还是在于屠妇。而张三郎虽然也与屠妇私通，但念在年幼无知，且能为屠户报仇，怒杀屠妇，其心可嘉，所以免其死罪。

    写了文件后，县令上报，得到了许可。

    张三郎感谢了县令，又拿出一些钱，给了皮匠，作为补偿。此后，他认真做事，依旧给叔叔打酒，后来接了叔叔的班，成家立业，还经常把自己的事说出来，劝诫他人。

 第57章 狐妖小荷仙 故事二十一

    山东济南有一人叫钱万选，之孟青，自幼就喜欢读书，从不管其他事，那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二十岁的时候，钱万选父母都去世了，家里只有一位老仆人打点。其实，钱万选家也算是中产之家，所以他不愁吃穿，年年还有不少结余。

    钱万选并不着急成家立业，每次有人要帮他说亲，他总是拒绝。后来，大家慢慢地也就不再给他物色女孩了。

    济南城北有一个寺庙，叫崇仁寺，据说建造于六朝时，香火很盛。寺里风景也不错，有楼阁，有亭台，有巨大的水池，水池里种着几百棵白莲花，每到开花时节，荷花都散发着清香，几里路之外都能闻到。

    钱万选经常去寺里，他跟寺里的和尚已经很熟悉了。

    夏季炎热的时候，钱万选干脆搬到寺里住了，因为寺里风景好，也凉快。每天，钱万选白天就读书写文章，晚上就弹琴，或者焚香静坐冥想，倒也快活。加上寺里高僧的影响，钱万选少了很多俗世烦恼。

    一天晚上，钱万选弹了琴后，回到屋里睡觉。

    忽然，他听到自己放在西窗的琴无故响了，一开始，琴声还有些压抑、堵塞，后来慢慢变得悠扬婉转，颇为不错。钱万选听了后，发现这是模仿自己所弹之曲。钱万选觉得奇怪，起来去看，并没有看到人，琴声也停了。

    次日，有朋友来访，于是钱万选就和朋友说起了这件事。

    朋友倒不惊讶，笑了笑 ，说：这应该是灵狐所为，你可以收它做琴弟子，它应该会报答你的，这是好事儿。

    钱万选觉得有道理，于是每天晚上继续弹琴，习以为常，但是灵狐却没有再来。

    这一日，钱万选去朋友那里赴宴，回来时已经是深夜了，他喝了一些酒，天气又热，觉得口渴，就想找点茶水喝。但是，茶壶里已经空了，无奈就让童子去倒茶，但是童子已经熟睡，鼾声不断，钱万选只好自己去弄茶喝。

    钱万选还没出门呢，只见一个少女，亭亭玉立，站在床前，双手捧着一个白瓷杯，杯子里是茶，冒着香味。他太渴了，也不管那么多，端过来就喝了，只觉得这茶香味淡雅，沁入肺腑。喝完茶后，钱万选到床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他已经记不得昨晚的事儿了。

    吃过一些点心，垫了垫肚子，钱万选像往常一样，整理自己的作品。他经常写一些诗词文章，写之前会打草稿，等确定了后，再誊写到簿子上。

    而这一次，当他去整理文稿时，发现文稿已经誊写好了，只是上面的字，铁画银钩，字迹娟秀，似乎是女子所写。但是，钱万选却不知道是谁，只觉得这字儿不错，有几处改得很好，他很高兴。

    此时，荷花盛开，钱万选坐在池边，靠在栏杆上，吹着小风乘凉。

    忽然，他看到远处荷叶动了，一个小女娃娃从万花丛中，划船而来。小女娃娃到了跟前，把手里的书信丢给了钱万选。

    钱万选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绛帷女弟子莲贞奉书：敬屈文旆辱临，借攀清话。荷花深处，柴门临水者，即儿家也。已具樽酒以待，特遣扁舟奉迓。其勿辞。

    大概意思就是：一个叫莲贞的女子，邀请钱万选到自己家中，自己在家已经备好酒水，请不要拒绝。

    女娃娃才十五六岁，倒是挺漂亮，应该是信中所言莲贞的婢女。

    钱万选问婢女叫什么名字，婢女说自己叫丽娥；又问她家在哪里，丽娥指着池子东边，说就在那里不远处；问她，是谁邀请自己，丽娥不说，只说到了就会知道。

    钱万选一看小船，很窄，只能站两个人，还得是前后，不能并排。他想了一下，认为这事儿应该不会是一件美事，于是就上船，跟着丽娥去了。

    船行大约半里路，只见又有两艘小船从花丛中出来，也都是十六七岁的少女，秀丽俊美，看到钱万选就笑了，说：哎呀，佳客来了呢！小姐还说，阿丽一直没来，让我们来催促一下呢，嘻嘻。

    钱万选也笑了，于是阿丽继续划船，两个少女则在前面带路。

    须臾，船靠岸了，岸上种着许多柳树，柳条在风的吹动下，如同少女的秀丽长发，随风飘扬，十分清爽。再加上池中荷花朵朵，连同绿色的荷叶以及其他颜色的花朵，放眼望去，简直就像是巨大的锦绣一样。

    水中花似锦绣，地上芳草如茵，钱万选顿时觉得，这里就像人间仙界一样。

    到了院子里，三个婢女打开门，引导钱万选进屋了。

    这里的房子五间宽，十分华丽，里面还有长长的回廊，曲曲折折。走到回廊尽头，婢女又打开了一个院子，这里绮楼复室，雾阁云窗，完全不像是凡间。

    一位少女临窗而坐，正在焚香弹琴。她看到钱万选来了，马上停止弹琴，对着钱万选敛衽施礼，自称女弟子。不用说，她就是莲贞了。

    钱万选不认识她，觉得奇怪，自己何时有了女弟子呢？

    莲贞娇姿艳质，仪态万方，对钱万选说：弟子没有什么姿色本事，但是却能成为公子的女弟子，得以受教，真是三生有幸啊，这也是百年良缘。今日，没想到公子能来，真是大慰平生。

    随即，莲贞让婢女、婆婆设宴，只见水晶帘下，雪藕冰脯，肴馔络绎，都是钱万选从没见过的东西。莲贞殷勤地劝钱万选喝酒，那酒是绿色的，带着香味，十分奇特。钱万选看了又看，觉得有趣。

    莲贞发现了，笑着说：这是碧筒杯，喝了可以解暑。

    钱万选已经喝了不少，他不愿意再喝了，说：小生不胜酒力，不可再饮了。

    莲贞咯咯笑了，说：宴会才刚开始，多喝一些，咱们必须一醉方休。你们，快献上歌舞，为公子助助酒兴。

    丽娥和那两名少女一听，马上开始唱歌跳舞，丽娥舞蹈优美，歌声清澈，音调极高，响遏行云。钱万选觉得很美妙，击掌称赞，频频回头看着丽娥。丽娥被他看着，忽然觉得害羞，霞飞双颊，低着头玩弄着衣带。

    莲贞看到后，指着丽娥手：公子如果喜欢，就带回去，让她服侍你，如何？

    钱万选连连摆手：这怎么敢奢望，这怎么敢奢望呢？

    过了半天，太阳落山，天色黑了下来。莲贞让婢女去拿夜光来，婢女进了屋里，拿出来十二颗巨大的夜明珠，挂在院子里，瞬间，院子里光辉皎洁，大地洞明，连拐角的黑暗都看得清清楚楚。

    钱万选大为惊奇，抚掌称赞，说：姑娘，莫非你是嫦娥下凡？因为我看你这里，一点不像人间，姑娘及婢女也都俊美异常，胜过凡人许多。

    莲贞却笑而不答。

    酒席结束，少女让婢女把琴拿来。钱万选一看，顿时手痒，他竭尽生平本领，弹奏了一曲，莲贞和婢女都说好。莲贞也弹了一曲，而且就是模仿钱万选所弹的曲子，一点也不差。钱万选忍不住赞叹：你果然是天上的嫦娥啊，人间哪有如此聪慧的女子啊！

    两人又说了话，已经深夜了，钱万选告辞要离开。

    莲贞请他留下，还让丽娥抱着被子枕头，打开西阁门，让钱万选住进去。那屋子里十分干净，一点尘土都没有，连茶几、笔墨纸砚都有。

    钱万选看到茶几上有一册书，上面写着《莲子居吟稿》。翻开一看，前半部分都是他写的诗词，而后半部分则是莲贞自己写的诗词。莲贞的诗词很清新，语义高调，不沾俗尘，钱万选看完拍手叫绝：这可以说是女青莲了！（青莲是指青莲居士，也就是李白）

    莲贞一听，低头害羞了。

    丽娥看着两人很投机，于是关上门离开了。钱万选困了，打着呵欠，他看莲贞不走，猜出了她的意思，于是把夜明珠收起来，放在盒子里，然后便抱着莲贞上床休息。莲贞浑身有些颤抖，发烫，但并不拒绝。

    于是，男有情，女有意，一夜欢愉。不知何时，东方已然大白。

    天亮以后，莲贞忽然穿着盛装，拜了拜钱万选，说：妾身已经属于公子了，以后，妾愿意侍奉公子，只求公子不要抛弃。

    钱万选扶起来莲贞，说：我还有娶妻成家，既然你我有缘，我当娶你为妻，这也是我心愿，你就放心吧。

    两人于是指天发誓，海誓山盟，比翼连枝，纵然山无陵天地合，也要与对方在一起等等。两人发誓之后，又互相看了看，紧紧相拥。

    于是，莲贞让丽娥送钱万选回去，从此钱万选就经常来，或是早晨，或是晚上。

    一年多后，钱万选正在寺里读书，外面来了一位道士，借宿寺庙。看到钱万选后，忽然皱了眉头，说：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奇遇？实不相瞒，那是花妖作祟，如果不早点断绝关系，恐怕你小命不保。

    钱万选一听，大怒，说：大师乃是世外高人，为何干预别人的私事？这世界上，有艳同花月，丽若神仙的女子，来害我吗？就算她是妖怪，也不会是吃人的妖怪，大师不要再说了。

    晚上，钱万选去找莲贞，说起了此事。

    莲贞一听，哭了，说：妾和郎君只怕缘分到头了。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风月窝之情魔，姻缘簿之孽障吧。

    说完后，莲贞哭个不停。

    钱万选不信，安抚莲贞，但是莲贞不听，只让丽娥去安排筵席，还说：我要和郎君永别了，这是最后一顿饭啊！

    钱万选急了，说：我就是因为不信那道士的话，所以才告诉你。世上确实有很多负心人，他们因为怕死，所以才会信了道士的话。我可不是这样的人，我恨不得把那些挑拨别人关系的道士，都杀了干净呢！

    莲贞一听，转悲为喜，说：这里本不是久居之地，何况你我经常不能见面，又或者戴月披星，携云握雨才能见一面，这哪里是伉俪（夫妻的意思）呢？城北王氏有一座别墅，我会那里租住，再稍微修修，你我便能长相厮守了。

    莲贞说着，又从箱子里拿出一百两黄金，给钱万选，说：这些钱就当是你我成婚的费用，一定要办得风风光光，别让人家小瞧了咱们。

    钱万选照做了，择期迎接链接，很多亲人朋友都去祝贺。当大家看到莲贞时，都被她的美貌惊呆了，众人纷纷称赞：这是天仙下凡了啊

    莲贞让钱万选把道士叫来，然后让道士上座，莲贞盛装出来见了道士。

    道士有备而来，他衣服里外都写着符文，袖子里还有天蓬尺。一看到少女，道士就用食指指着她，然后嘴里念咒，念咒后他猛然拿出天蓬尺（道家法器，一根四面刻有符咒的四棱方形短木棍），来击打莲贞。莲贞丝毫不惧，那天蓬尺还没到莲贞身上，就掉落了。

    大家本来都在看热闹，这时候明白了，道士是在除妖。然而，天蓬尺落地后，大家终于相信，莲贞不是妖怪，不然的话天蓬尺就会打在她身上，让她显出原形。

    道士一看，顿时愣住了。

    此时，丽娥从里屋出来了，她端着盆，把盆里的东西都倒在了道士头上，道士浑身粪水，臭不可当，顿时逃跑了。

    众人这时候鼓掌大笑，说：对付他这种人，就得用这个法子，谁让他们总是饶舌挑拨恩爱小夫妻呢？

    这件事后，从此莲贞和钱万选安心过日子。

    丽娥慢慢长大了，出落得很标致，颇有风情，看到的人还以为她是莲贞妹妹，不知道她只是婢女。还有人来提亲，但是都被莲贞拒绝了。

    莲贞有自己的想法，她让丽娥做了钱万选的小妾，还让她有自己的房子，和她以姐妹相称，再也不使唤她了。

    那两个婢女，一个叫萼仙，一个叫蓉仙，也都袅娜轻盈，姿色过人，堪称极品。两年时间里，莲贞让她们也做了钱万选的小妾。

    所以，这时候的钱万选，拥着一妻三妾，个个都是绝美少女，每天他没事就和妻妾们饮酒作乐，弹琴吟诗。这时候，别说让他考功名了，就是让他称王称帝，他也不会愿意的。

    此后五年的时间里，莲贞生了两个儿子，而三个小妾各生了一个儿子。而在妻妾的督促下，钱万选考中了举人、探花，又做了粤东博罗县县令。

    做官期间，在妻妾的帮助下，钱万选治民诘盗，除弊剔奸，政治肃然，当地百姓对他无不称赞，甚至有人说他堪比青天大老爷。

    后来，三年官满，钱万选就带着一妻三妾四处游玩，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妻妾都换上男装。

    这一天，他们住在黄龙观中，和其中一个道士熟悉。这个道士，就是当初对付莲贞的道士，但道士不知道，因为钱万选留了胡须，莲贞也穿了男装。

    后来，道士还吹牛，说自己曾在济南，对付花妖，说花妖如何被自己打败，口讲手画，极鸣得意。莲贞一听，顿时笑了，道士看她笑，猛然想起来了，顿时惭愧，掉头走了。

    次日，钱万选下山，林中忽然窜出来一头斑斓猛虎，直冲莲贞扑过去。仆人吓得失色，都跑了。

    莲贞从容自若，口吐莲花，莲花落下后，打在虎背上。老虎负痛，站起来后，皮自动脱落了，居然就是那个道士。

    莲贞对道士说：你两次冒犯，我本来可以杀你，只是奉着仙戒，不可杀生，所以就饶你去吧。

    道士大骇，磕头认错，灰溜溜地离开了。

    从那以后，身边的仆人婢女才知道，原来夫人果然是仙女，他们对莲贞也更加尊重了。他们不知道，其实莲贞本是狐女，修炼成了莲花仙子，有这么一段姻缘，才会嫁给钱万选，生儿育女。

 第58章 好色猪妖 故事二十二

    山东有一位中年人，叫陆锟，字虎臣，是一位非常厉害的拳师。在当地，已经没有人是他对手了。

    很小的时候，陆锟就加入了少林寺，成了俗家弟子，他的师父是少林寺第二高手。在师父的教导下，陆锟学习拳脚，十年时间，功夫大成，此后他深入学习了内功、兵器，终于到了上层境界。

    出师以后，陆锟闯荡天下，他曾在齐、鲁、燕、蓟等地做事，一开始，很多人来找事，但都被陆锟打败了，到后来，再也没人敢来招惹他。晚上，即便陆锟带着财宝箱子，打开了在路上走，也没人敢去抢他的钱。

    后来，陆锟回到家乡，常常跟别人说自己闯荡江湖的事情，说自己从未遇到过敌手。有人问陆锟，这辈子有没有遇到过很惊险的事情？

    陆锟想了想，说：以前，官府曾聘请我，让我去除掉三怪，那应该是我最惊险的事情了。现在想想，还有些害怕呢。

    这三个妖怪，分别是吃人旱魃、妇人僵尸与贪色野猪精。

    第一个怪物是吃人旱魃。

    李大是一位走卒，据说他脚下有三根黑毛，号称飞毛腿，他善于奔走，从南方到北方，从东方到西方，远距离的话，大家往往都靠车马或者船，但是李大从来都是靠走，而且速度也不慢。

    这一天，李大为衙役传送文件，他着急走路，结果错过了宿头。彼时，天色已晚，却没有住处，李大只好到附近的古庙里睡觉。

    古庙久无人住，窗户破烂，佛像外面的彩绘也剥落了，地上都是鸟兽的粪便、灰尘也很厚。李大四处看了看，发现墙壁上有一个很大的鼓，鼓面破了，里面是空的，可以藏身，于是就钻到破鼓里面睡了。

    他走了一天的路，很累很累，到了鼓里马上就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大醒了，他听到大殿里人声鼎沸，似乎有很多人。李大觉得奇怪，伸出脑袋看，发现外面月明如昼，有十几个人蹲在一起，他们的头发、胡须都清晰可见。在旁边，还有十几堆东西，大概和人数一样。

    其中一人说：“这些东西，分得还算均匀吧？”

    众人都说均匀，分得好。

    然后刚才那个人又吹哨发令，约定某日众人在某处集合，要一起去劫掠某家，不得迟到，不得缺席，不然的话要重罚。

    众人又都点头说是，然后便散开了。

    李大看了一会，正想着要不要下来时，忽然他看到有两人卧倒在地，一人刚打呼噜，另一人猛然起来，拔刀砍了他的脑袋，然后拿着东西就走了。

    看来，这是盗贼分赃，有人要独吞钱财，所以杀了同伴。

    李大很怕，他想离开这是非之地，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走。如果下来，可能会被发现，那样自己就没命了；如果不下来，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呢？还是会没命。

    正犹豫呢，殿后忽然一阵疾风，有个似人非人的家伙来了，他走路是跳着的，浑身绿毛，眼睛闪光，在月色下显得十分恐怖。这怪物看到殿里的尸体后，拍手大笑，声音就像夜枭，然后便撕开了尸体吃，连骨头都咬断吃了。

    李大一看，胆都快碎了，差点从鼓里掉下来。所幸，绿毛怪吃完了尸体后，就窜入到殿后了，再也没有出来。

    李大再也不敢耽搁，他悄悄下来，趁着月色，冒着寒冷出去了，即使天亮了他也不敢停下来，唯恐被盗贼或者被绿毛怪追上。

    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当地某家被盗后，便四处派人调查，有一位衙役看到李大走路慌忙，脸色不太好，觉得可疑，就把他抓到了县衙。

    县令一搜身，发现了李大替官府送的文件，知道他不是强盗。县令问他怎么回事，李大就把自己夜宿古庙，看到强盗分赃、绿毛怪吃人的事说了。

    于是，县令秘密部署，派几十名衙役藏在古庙附近，几天后，这十几个大盗被一网打尽。这些盗贼一开始还不承认，但搜出了赃物，加上李大做人证，他们才不得不承认罪行。

    当年干旱，农田龟裂，当地人求雨多次也没效果。

    县令是个读书人，本来不太相信鬼神，但想到李大所言，认为他看到的绿毛怪，应该就是书中说的旱魃。于是，他就发布告示，出重金悬赏勇士，要求干掉旱魃，解决干旱问题。

    陆锟正好到当地，不少人知道他厉害，就举荐他去，陆锟也不害怕，答应了。

    到了古庙中，陆锟看了一圈，也不知道绿毛怪踪迹。于是，他也学李大那样，藏在破鼓里，再偷偷观察。

    到了半夜，外面传来呼啸声。陆锟刚准备起来，那绿毛怪似乎知道破鼓里有人，猛然窜到破鼓跟前，几下就撕开了鼓外面残存的皮革。陆锟掉了下来，他不慌不忙，趁机攻击绿毛怪的胯下，用手中刀猛刺。

    不料，绿毛怪胯下刀枪不入，刺不进去。陆锟正要再刺别处，手中刀已经被绿毛怪抢过去了。怪物几下就把刀给折断，随手丢在了地上。

    陆锟险中不乱，环顾一圈，发现殿里没有趁手的家伙做兵器，抵挡绿毛怪。于是，他一个“灵猿藏树”，绕到了佛龛后面。

    绿毛怪大怒，一头把佛像给撞碎了，张大了嘴就要吞下陆锟。陆锟刚到佛龛后，这才发现有一条巨蛇，不知道有多大，反正陆锟在它跟前，就像老鼠在人跟前一样。陆锟前后绿毛怪，后有巨蛇，依旧不慌，发出了一些怪声，让巨蛇看到了绿毛怪。

    那巨蛇看不见陆锟，看到了绿毛怪，抬头就奔着绿毛怪去了，很快就在绿毛怪脖子上绕了三圈。绿毛怪张开簸箕一样的大手，想要抓开巨蛇，但一时半会儿不行。

    趁着这会儿，陆锟捡起地上断刀，瞅准了绿毛怪的腹部，有一个大洞，似乎是肚脐眼，然后用尽力气刺了过去，一尺多长的刀身，连同刀柄，都刺进去了。刺入之后，陆锟随即跳开，防止绿毛怪碰到自己。

    原来，陆锟想法没错，那肚脐眼正是绿毛怪的死穴，它直接毙命了，倒在地上了。而那条巨蛇，却也不见了。

    天亮以后，陆锟叫来众人，大家看到绿毛怪，无不称奇，都称赞陆锟武艺高强，力大无穷。但是，只有陆锟知道，自己应该是得到了神助，不然那条蛇怎么解释？当然了，他没有说。

    众人找了干柴，把绿毛怪尸体放干柴上烧，足足烧了四个时辰，绿毛怪尸体才完全成灰烬。而臭味浓烈，几里路外的人都闻到了。

    果然，绿毛怪死后，当地下了大雨，干旱问题得以解决。县令大喜，重赏陆锟，连李大也赏了，他自己也因为立功得到升迁。

    第二个怪物是妇人僵尸。

    陈仲良是卫辉府人，本是国子监的书生，后来捐官做了县尉，要到汴垣。上任的途中，一天傍晚，他和仆人去住店。陈仲良自己住在上房内屋，仆人和厨子则住在外面一间屋里。

    天还没有黑，一个妇人来到了店里，她很漂亮，鬓边还插着一朵红花，不像当地人的打扮。妇人径直到了仆人和厨子的屋里，也不离开，看着仆人和厨子。

    仆人一看，就热情问妇人来这里做什么，妇人不说，仆人就和她调笑，越说越下流。厨子觉得不对劲，呵斥妇人，让她离开。妇人有些生气，离开后，又转身向仆人招手，仆人大喜，找了借口出去了。

    过了半天，仆人也没回来。陈仲良有事找仆人，让厨子去找他。厨子刚出门就跌倒了，陈仲良听声音不对，出来看情况，结果也跌到了。

    更夫路过，看到一人浑身血迹，有身子没脑袋，还在乱动，犹如刑天舞干戚一般。而在无头人跟前，还有两人跌倒，他吓得大叫，吸引了附近的人。大家一看，都觉得诡异，拿起棍子扫帚把无头人打倒在地。

    众人又灌汤救醒两人，他们正是陈仲良和厨子。

    原来，无头人就是仆人，那个漂亮妇人已经不见了，而仆人的脑袋也找不到了。陈仲良和厨子找到仆人时，他已经没了脑袋，可能被妇人吃了。两人跌倒就晕了过去，显然也是妇人所为。

    由此可见，这妇人不可能是人，或许是精怪所变。

    众人报案后，官府也没办法，于是这件案子就成了疑案，每天大家都在讨论、猜测，终究没有结果。

    陆锟经过此地，当地人一看他来了，纷纷说：好了好了，这下事情能解决了！

    得知事情后，陆锟说：我来的时候，发现半里路外的一个破庙里，放着几口棺材，或许和这件事有关。

    众人觉得对，点着火把去破庙里。庙里很黑，大家多点了几个火把，发现这里果然放着不少棺材，棺材一个个都摞在一起，最高的一个几乎碰到了屋顶。而最下面的一个棺材，盖和棺身间夹着一束头发鞭子，厨子一看，就认出了是仆人。

    陆锟让一人赶紧回去报告，官府也来了人，把上面的棺材都搬下来了，还准备开棺看看。

    这时候，刮起一阵阴风，最下面的棺材盖自动打开了，里面有人缓缓起来，真是那个漂亮妇人。大家一看，叫一声“诈尸了”就往外跑。

    陆锟不怕，并没有离开。

    那妇人抓起仆人的脑袋，向陆锟砸了过来。那脑袋血淋淋的，无比腥臭。陆锟背后有火枪，他端枪要射击妇人，不料火枪失灵，他怕了，想跑，又怕被人笑话。

    两难之际，那个厨子来了，说：我看这玩意也很好制服，我这里有一本《周易》，撕开后裹在木杆上，然后对着她击打就行了。

    陆锟知道，周易克僵尸，顿时和厨子操作起来，然后便击打妇人。妇人起来就被打倒，怒急之下，她居然跳出了棺材外面，而厨子继续打她，陆锟拔出腰刀，直刺其心脏。这一下，妇人终于不动了。

    众人从外面进来，认为妇人成了僵尸，其他尸体也有可能。为了防止僵尸害人，他们把尸体连同破庙都烧了。

    这件事情让陆锟意识到，民间有高手，厨子深藏不露，他居然也知道《周易》能克制僵尸。

    第三个怪物是贪色妖僧。

    太原有一位书生，叫潘俊，他已经娶妻，后来妻子死了，他又娶了邻村梁家女子为妻，两人关系很不错。

    有一天，潘俊送妻子回娘家，半路的时候，驴渴了，潘俊就让妻子下了驴，原地等待，自己牵着驴到附近河边。结果，回来的时候，妻子不见了，找了一圈也没看到人。

    难道妻子等着急，先回娘家了吗？焦急之下，潘俊就骑着驴到了岳父家。到了一问，发现妻子没有回来。

    岳父大怒，认为女婿把自己女儿害死了，故意来找人，于是报官；潘俊生气，也报官，说是妻子回家了，岳父不承认。

    县令觉得奇怪，就到潘俊妻子丢失的地方看，那里有一块巨石，足有几丈长宽，当时潘俊妻子就坐在石头上。

    莫非是石头有问题？县令让人把石头拉走，果然地下有一个洞，看起来很深。但是，大家不敢下去。县令拿十两银子奖赏，村里的许服胆子大，短小精悍，颇有头脑，他主动请缨，下去了。

    一开始，洞里很窄，之容得下一人，许服只能低头弯腰走，越走越宽，很快豁然开朗，眼前的一幕，简直是另一个世界。

    这里，有三间宽的石室，里面还有石几、石榻、石炉、石灶，所有的东西都是石头制成。中间的屋子里，有一位和尚，十分肥胖，肚子像是怀孕要生的妇人，盘腿坐在蒲团上，打着呼噜。

    许服去摇动胖和尚，但胖和尚却不动。

    东边屋子忽然开了，里面出来六七个女人，一丝不挂，看到许服觉得稀奇，盯着看。西边的屋子里，也出来几个女子，依然是没穿衣服。许服看她们衣服都在地上，捡起来丢给她们，但她们似乎不敢穿。

    而在地上，居然有很多人头骨，几乎堆满了地。

    许服大骇，连忙出来跟县令说了。县令于是让他带着一百名衙役入洞，把那些女人都带了出来，潘俊的妻子也在里面，并没有受伤。她不说话，众人已经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很明显，妖僧把这些美貌女子掳去，供自己玩乐，还不许她们穿衣服。

    那个胖和尚，大家一起摇动他，他还是不醒。于是，众人把他放在石椅上，抬了出来。快到洞口的时候，由于和尚太胖，大家废了很大的劲儿才把他弄出来。再一看胖和尚，胳膊都蹭破了，依然睡着呢。

    县令看到胖和尚，觉得他像寺庙里的弥勒佛。于是，他让人把胖和尚抬到城里，准备审案。

    刚到城中，胖和尚醒了，他睁眼一看，大笑不止，忽然他张大嘴四处吹，狂风顿起，飞沙走石，众人都躲着，眼睛都被尘沙迷住了。

    等风停下后，众人发现，胖和尚不见了。

    县令大怒：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让这等妖人玷辱妇女，迷惑众人，这还得了？我是皇帝任命的官员，不除掉这个妖人，有何面目做官，有何面目治理百姓？

    县令写了檄文，到城隍庙读了，又下令告诉百姓：无论是谁，只要能除掉妖人，立赏白银一千两！

    众人都推举陆锟，陆锟在这里已经呆了半个月，所以众人都知道他。

    本以为陆锟会答应，但是他却摇了摇头说：我确实有点儿武艺，但是我可以斗力，都武艺，斗兵器，可我不会斗法啊。这妖僧会法术，看起来还很厉害，我可不会法术啊！

    众人一想，觉得有道理，只能摇头叹气。

    陆锟住在城隍庙里，他祈求城隍老爷，赐予自己法术，去对付妖僧。睡着后，陆锟果然梦到了城隍老爷。城隍老爷说：妖僧法术高深，你不是他的对手。不过，他恶贯满盈，天帝也要除掉他了，只是要借用你的手，来除掉他。现在，我给你三枚符，一个吞下去，一个带在身上，一个在紧急时烧掉就行。

    醒来以后，陆锟发现，果然身边有三个符，吞服的符上写着“吞”字，佩戴的符上面写着

    “佩”字，紧急时烧掉的符，上面写着“烧”字。

    于是，陆锟吞下了符，其他两个符都收好了。

    陆锟跟县令说过后，自己单独下洞了。

    到了里面一看，妖僧还在，这一下，陆锟也不客气了，拿刀刺妖僧肚子。妖僧手疼，醒了，他倒也灵活，马上跟陆锟打斗。陆锟的刀很快被妖僧夺去了，扔到了外面。不得已，陆锟只能赤手空拳与之决斗。

    瞅准时机，陆锟一拳打在妖僧胸口，但是妖僧胸部如同棉絮，拳头打在上面丝毫不受力。陆锟着急，想收回拳头，但是拳头却陷在了妖僧的胸口，越陷越深。正在囧急时，地面忽然冒出了火。

    陆锟右拳动不了，左手自由，他掏出身上的符，丢在火里。符烧完之后，天空忽然阴云密布，一道闪电下来，随即雷电齐鸣，一个炸雷劈在了妖僧的脑袋上，妖僧顿时死了。

    死后，妖僧现出了原形，他居然是一头野猪精，遍体乌黑。都说野猪精好色，看来这话确实不假。

 第59章 千年蛇精 故事二十三

    苏州琴川有一位少年，叫褚荣宇，家在虞山下面，他本是世家子弟，只是家道有些中落，所以家里并不是巨富。当然，比起一般家庭，褚家还是非常有钱的。

    褚荣宇的父亲，是一位监生（明清时期，取得入国子监读书资格的书生，称国子监生员，简称监生），颇有才学，平日里自负才学，又擅长巧辩，所以常常在乡里作威作福，老百姓对他畏之如虎。

    没多久，当地来了个官员，此人做官正直，雷厉风行，一向以惩奸除恶为己任。得知褚父欺压乡里，官员找个机会，把褚父抓来打了一顿，还让他戴着枷锁，跪在桥边，在告示上写着他平日里的罪恶，贴在交通路口。

    本来，官员是要让褚父在桥边示众半年，但是，因为老母去世，所以官员回家守孝了。而褚父也赶紧贿赂小吏，因此得以回到家中。

    起初，褚父收敛了许多，但后来又旧病复发。不过，他学聪明了，表面上做好事，背地里再害人，所以老百姓还是很怕他。

    褚父有三个儿子，老大叫褚兰亭，已经考中了秀才，很有名声；老二就是褚荣宇，也颇有才华，没意外的话将来他也会考功名做官；老三叫褚一虎，是个粗人，颇有力气，胆大勇敢。当地官府对他们很重视，褚父因此和官府打交道，甚至有权干预官府之事，俨然成了缙绅（有官职或者做过官的人）。

    褚荣宇跟父亲一样，仗着才学，欺压别人，还常常讹诈别人银子，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褚家祖上还有一支，因为贫穷转到了其他地方，后来这支后人中，出了一位才子，叫褚世军，他投笔从戎，屡立战功，做了高官。到了苏州，褚世军找到祖坟，和褚父论起世系，他还得叫褚父一声叔叔。

    褚世军觉得，祖坟多亏了褚父这一支族人，不然恐怕都被人推平了，心中很是感激。后来，褚世军到浙西做观察（官职名），就把叔叔招过去，让他帮忙做点事。

    有个侄子做大官，这下，褚父觉得自己更牛了，作威作福，盛气凌人，别人都不敢惹他。几次下来，褚世军被弹劾，差点小命不保，多亏上司觉得他平日不错，办事靠谱，所以找了借口，把他调开了。

    褚父自然又回到了老家，他打着褚世军的名义，买了三百亩田，就在祖坟旁边，美其名曰义庄，说是要让同族中贫穷的人来种，不收租，每年收成卖的钱，除了用来祭祀外，其余都给这些人。

    当然了，这些钱都是褚世军出的，他为人洒脱，也不在意，更碍于叔叔的面子，不好计较。

    于是，褚父就这样弄了褚世军很多钱，他把钱用来栽大树、建房子、买土地等，中饱私囊，肥了自己的腰包。

    褚家的祖坟在城西门外河村，每年都会去祭拜打扫。

    当地有人叫张三，做了褚家的坟丁，平日里要负责保护褚家的祖坟，要锄草翻土等等。张三很认真，从不马虎。

    张三家很穷，这一年粮食收成也不好，城里正好有富户找佣工，为家中舂米。于是，张三让妻子带着两个女儿去给人舂米，赚些钱补贴家用。

    妻子女儿离开后，张三自己在家，很快家里米吃完了。张三忍饥挨饿三天没吃饭，实在受不了了，就拿着自己的破衣服，抵押一百文钱。他打算买点盐豆子，再向褚家借点糙米，填饱肚子再说。

    褚家当时只有褚一虎在家，一听张三来借米，觉得张三是故意装穷装饿，肯定是找借口不想打扫自己祖坟。所以，褚一虎不但不给他，反而痛打张三。张三被打，他受不了褚一虎的拳头，疼得丢下手中筐子就跑了。

    褚一虎看到筐，打开发现一百文钱，大喜，藏在袖子里后就回屋了。

    张三跑出去后，发现筐丢了，就回去找，结果问褚家的仆人，都说没看到，还嘲讽他穷疯了。

    张三气急，又没有办法，只能回家，忍饥受冻，想喊救命的力气都没有。就这样，张三死了。

    十天之后，妻子和女儿才回家，到家一看，张三已经死了，尸体都腐烂发臭了。妻子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当家的死了，她一个弱女子又该怎么活呢？一时想不开，她自缢而亡。而她两个女儿，一个还在襁褓之中，一个只有两岁，也都饿死了。

    第二年春天清明节，褚家祭扫，来喊张三的时候，发现没人理。进屋里一看，这才发现张三死了，妻子上吊了，两个女儿也都死了。一家四口，尸体都烂了，隐约还能认出来而已。

    后来，褚家人就把张三一家四口的尸体，都丢在了河里。

    没人在意张三一家，褚家人继续去上坟了。

    到祖坟的时候，褚一虎看到一条蛇，从祖坟里出来。褚一虎看到后，立马抄起棍子，打死了大蛇。很快，坟里又出来三四条蛇，看到大蛇死了，就过去围着大蛇，不肯离开，似乎很伤心。

    褚一虎抱了一些干柴，点燃后扔到那群蛇身上。其中，一条蛇从火中逃了出来，褚家主仆七八人都拿着棍子打，但是，那条蛇眨眼就不见了。众人大骇，以为是遇到了蛇妖。

    褚家的人怎么也想不到，这条蛇会是他们家衰落的根本。

    褚父除了三个儿子外，还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叫蕙仙，二女儿叫蕊仙，都很漂亮，蕙仙十七岁，蕊仙十六岁，两女子也喜欢读书，因为漂亮，又到了嫁人的年纪，所以当地求婚者很多。褚父想为她们找个好郎君，又要有钱人，又要大家族或者贵族子弟，所以一两年来，也没有合适的人。

    一天晚上，蕙仙从亲戚家回来，刚到院子里，发现脚底下有什么东西很滑。她低头一摸，发现很像油脂，又很冰冷，她有些害怕，叫了一声。

    仆人拿着灯笼，过来一看，发现居然是一条大蛇，足有一丈多长。而这时候，大蛇猛然醒了，嗖地一声就不见了。蕙仙受了惊吓，回到闺房，神情恍惚，又累又怕，迷迷糊糊，她就睡着了。

    忽然，外面传来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房檐下掉了下来。

    这时候，又有敲门声，蕙仙不敢开。那门居然自动打开了，只见一位少年，头戴方巾，身穿白衣，风采过人，十分英气，他来到床前，对着蕙仙施礼。

    蕙仙看他很帅，倒也不怕了，问道：这里是人家的闺房，你是谁，怎么回到这里来？何况，现在是深夜了，男女应该避嫌，如果传出去了，我还怎么做人呢？

    少年说：夜深人静，有谁能知道呢？我和你有缘，奉氤氲使者之命，到此了结。你看，外面月色多美，如此良宵，怎么可以虚度呢？

    少年说着，坐了下来，拉着蕙仙的手，轻轻摩挲着。

    蕙仙心动了，并不抗拒，任由少年脱衣。少年钻入被窝里，抱着少女，共赴巫山云雨。蕙仙醒来后，发现少年不见了，恍惚中，她不知道自己是做了梦，还是真的看到了少年。

    从那以后，少年每天晚上都来。

    自从和少年好了后，蕙仙就瘦了，没有精神，父母问她她也不说，蕊仙要陪她，她也不肯。请了医生来看，大家都说她的身体正常。

    慢慢地，蕙仙肚子大了，像是怀孕一样。难道是中了蛊？父母又请医生来看，医生确定地说，她是怀孕了。

    母亲不知道怎么回事，夜里偷偷去看蕙仙，她戳破窗纸，小心看着屋里。

    只见，屋中有一位美少年，捧着小瓶，喂蕙仙喝什么东西，还说：喝下后，明天就会生了。我自从成道以来，已经三千年了，但是差不多五百年没在人间留种了。如今，你为我生下孩子，延续香火，我会好好报答你。

    美少年又拿出一颗红丸，对蕙仙说：你产后吃下红丸，保证你百病不生，百毒不侵。我也要离开了，我要到山中，好好修炼，这样才能成为天仙，一直做妖仙可不行啊，不是长久之计，希望你理解我。

    老母亲一听，再也忍不住了，叫了一声，立马闯入屋里，但屋里已经没了美少年，红丸还在蕙仙手中。

    母亲一把夺过来，扔在地上，说：这是毒物，怎么能吃！

    次日，蕙仙果然肚子疼，很快生了。那孩子居然是人头蛇身，吓坏了众人，褚父看到后，也不顾及女儿的感受，一脚踩死了人头蛇身的家伙。蕙仙一直哭着说“不要”，但没能阻止父亲。

    这时候，院子里一声雷震，一块巨石从空中落下，砸到了大堂里的案几。空中传来一声人语：你杀了我的孩子，我必杀你儿子报仇，哼哼，到时候不要后悔！

    半夜的时候，蕙仙伤心过度，吐血身亡。

    当天夜里，褚一虎忽然头痛，闭上眼就看到美少年在跟前，他手拿着铁蒺藜，对着自己反复砸，褚一虎痛不欲生，但周围人什么都看不到。不到一个月，褚一虎死了，死之前，身体扭曲，如同大蛇，而他身上，也有鳞片。

    褚一虎死后，褚荣宇正在金陵求学。

    求学之余，褚荣宇出去游玩，在秦淮河时，他进入画舫，遇到一位少女，叫穗珠，年方十八岁，很是动人。穗珠儿对褚荣宇也很有好感，于是两人很快就好上了。后来，褚荣宇要回家，穗珠儿还特意剪下一束头发，送给褚荣宇。

    褚荣宇坐船回家，在舱中，同伴闻到他身上一股腥味，问他怎么回事。

    褚荣宇找了半天，不知道身上有什么。最后，他想到了穗珠儿的头发，拿出来一看，发现居然是十几片蛇鳞片。腥臭味就是鳞片发出来的，众人一闻，都吐了。

    到家后，褚荣宇很快就病倒了。

    临终前，他看到穗珠儿进了自己家，说：我儿之冤，到今天才得以报仇！古人云，一人罪孽深重，全家都应受罚。我本想让你褚家三儿两女都死光，但上天有好生之德，还是算了吧，留下你大哥和你小妹吧，他们可都是好人啊！杀你三弟，是为我妻蕙仙报仇，杀了你，乃是为我儿报仇，哈哈哈哈。

    她虽然在笑，但声音中满是凄苦，哀伤。

    穗珠儿说完，摇身一变，成了大蛇，飞入空中不见了。

 第60章 异族小美女送宝 故事二十四

    在金陵，有一位聂姓巨族，其家很有钱，到了聂瑞图这一代时，他家比之前几代都更有钱。他家田地有几千亩，房子好几处，家里有多少钱，聂瑞图自己也不知道。

    聂瑞图，字硕士，一字祥生，是一个书生，他对钱财不感兴趣，也从不过问家里的钱财生产，只是交给管家去做。平日里，聂瑞图就喜欢读书写文章。

    对了，聂瑞图脑后有一块凸起物，像是耳朵，而他也因此有个神奇的本领——能听到几十里路之外的声音，哪怕是两个人在说话，他要是想听，也能听到。当地人知道后，送给聂瑞图一个绰号，叫“三耳秀才”，跟他的姓一样。（古代聂写作聂）

    聂瑞图对治河最感兴趣，古往今来那些水利之书，他都看了个遍。

    曾经有一次，聂瑞图跟众人说起自己对治河的分析：这些都不是因地制宜、因时制宜的好办法，治河应该顺着河流的性子来，可以往北导流，也应该多开支流，分散其势。现在，北方井田都废了，水流不够，无可蓄水，以至于那些肥沃的土壤，成了干旱之地，真是太可惜了！如今，东边发了大水，当地成了水泽之国，老百姓没办法，做官的人又只会费力赈灾，筑堤，不知道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真是蠢啊。依我看，应该开河，这样就可以让东边、东北边几个省都能水分充足。水分充足，就可以恢复往日蓄水灌溉的模式，再去耕种，东边和东北边的百姓就足以自食其力，还能积攒余粮。

    他这话一说出来，众人都不懂，好多人还笑话他。聂瑞图并不在意，一笑而已。

    众人皆醉我独醒，这样的情况下，聂瑞图觉得自己无人赏识，很寂寞，就想出去看看。当时，朝廷重视外交，好多外国人都来朝拜中国。正好，有一位使者要出洋，到外国去建交。聂瑞图就带着自己的作品，去拜见使者，想跟使者一起出洋。

    使者接见了聂瑞图，但是他也不懂聂瑞图的文章，所以婉言拒绝了。

    聂瑞图内心很不爽，心想：我说这些并不是要怎么样，只是想跟着大人，能出去看看就行。这位大人表面待我很尊敬，实际上什么也不懂，更不可能用我了。嘿嘿，你不带我，我就不能自己去吗？

    想到这里，聂瑞图立马让管家买了一艘巨大的船，然后装饰得十分华丽，带着一帮仆人上船了。在船上，仆人从船头走到船尾，居然要通过骑马完成，因为太大了。一路上，那些外国官员看到后，还以为中华朝廷派了大钦差来，纷纷迎接聂瑞图，十分客气，唯恐落在别人后面。

    而在船上，聂瑞图甚至带了四个外籍翻译官，分别是英国人、法国人、俄罗斯人和日本人。所以，一路上聂瑞图和外国官员交流，完全没有问题。

    每次见到那些外国官员，聂瑞图就给他们送许多珍奇异宝，古玩瓷器，茶叶丝绸等等。外国男女看到后，无不啧啧称赞。当然，他们也会好好招待聂瑞图等人。

    由于聂瑞图长得很帅，风流倜傥，一身华丽，内有才华，可以说内外都锦绣，所以他每次还没到哪个某个国家城市呢，那城市的人已经登报，让全城都知道了。所以，当聂瑞图到达时，全城人都来看他，围堵了几十里路，官员在前面还会摘帽致敬。

    就这样，聂瑞图游玩了，欧洲大小十几个国家。其中，瑞士国土最小，风景最好，山明水秀，聂瑞图最喜欢，所以他暂时停在了瑞士，每日吃喝玩乐，倒也快活。

    瑞士学校里，有一位少女，叫兰娜，在整个欧洲国家中，都算是第一美女。兰娜还很聪明，她一见聂瑞图，就当成是似曾相识的朋友，邀请他到自己家中。

    兰娜家里很有钱，家中珍藏许多宝贝，居然还有许多中国的东西。聂瑞图没给过她这些东西，就问她，这些宝贝从何而来。

    兰娜说过后，聂瑞图才明白。原来，这些都是法国被废皇后在内府珍藏的宝贝。废皇后后来逃跑，就把这些宝贝寄放在兰娜家。废皇后还说，以后还会用钱赎回来。

    这些宝贝都堪称皇家级别，连聂瑞图都没见过。兰娜看他很喜欢，赞不绝口，就挑了其中最好的几件东西，送给聂瑞图。

    聂瑞图推辞，说：这是天上的神奇宝贝啊，我能看到就是幸运了，哪敢有非分之想呢？

    兰娜却说：这话不对。相逢即是缘分，公子既然喜欢，我怎么能不送给公子呢？再说了，区区几件东西，又何足挂齿？或者说，这些东西，送给公子，倒也算是完璧归赵，物归原主吧。

    兰娜把东西给了聂瑞图，聂瑞图又送了她一些东西。

    聂瑞图又住了一段时间，然后跟兰娜告别。他继续乘坐大船，打算从伦敦到纽约去。刚到太平洋的时候，遇到了狂风，朗如山岳般推过来，排山岳，奔雷电，骇人心魄。

    聂瑞图不知道怎么回事，登上舵楼，抬头一看，银涛万丈，高涌船旁，势如挟舟而飞，那巨浪猛然拍过来，聂瑞图微弱之躯如何能挡住？他直接被卷到浪里了。船里的人发现时，已经晚了，来不及救他了。

    大家只能望洋兴叹，就是想救，他们也不敢下水去救。

    再说聂瑞图，被卷到海中后，很快就头晕目眩，没了知觉。过了不知多久，他醒过来了，睁眼一看，发现这里山青水绿，别有世界，他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在海底了。他还纳闷，自己怎么到这里了，是不是在做梦呢？

    好在身上没伤，聂瑞图起来走了几里路，一路上只觉得鸟语花香，奇葩瑶草，散发芬芳，好像神仙的洞府一样。他怀疑自己到了神仙的世界里，但又觉得不像。

    肚子饿了，聂瑞图看到一处枝头上有桃子，果实累累，红晕欲滴，忍不住摘下来三个桃儿吃了。桃味芳馨甘美，沁入肺腑，聂瑞图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桃子。他又看到溪水边有一丛绿草，看起来很可爱，香味扑鼻，他拔了之后，看到根部如同蒜头，于是剥掉外皮，吃了下去。味道不错，吃完后，他觉得饱了，也有精神了，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岁。

    聂瑞图觉得，这玩意儿恐怕不是凡间之草，于是又拔了十几株，用布巾裹起来，放在怀里了。

    又往前走了几十步，远远看到有几间草屋，靠在山涧旁，他加快脚步走过去，转眼就到了。渡过山涧，他敲了敲门。

    门开了，里面出来两个少女，都穿着中国的衣服，问道：客人从哪里来？要找谁呢？

    聂瑞图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说：我迷路了，希望指点迷津。

    这时候，有一位婆婆出来了，她白发苍苍，老态龙钟，带着聂瑞图到了屋里，说：老身年纪大了，不知道客人是哪里的贵人，怎么会到这里来呢？

    聂瑞图就把自己乘船遇风浪之事说了，还说自己并不知道怎么回到这里。

    老婆婆一听，说道：这些事，老身并不知道。不过，刚才有一位西方美人来到这里，你可以去问问她。

    老婆婆带着聂瑞图，到了后堂西阁中，这里石峰森立，有一个巨池，大约占地十顷，池中有十万枝白荷花，随风摇曳，芬芳送远。阁子四周围都是栏杆，就矗立在巨池子中间。

    远远地，聂瑞图就看到阁子里有一位女子，穿着外国的衣服，凭栏独立，她的衣服随风飘荡，衬托在周围的景物中，仿佛霓裳羽衣，简直就像一位天仙。走近一看，居然就是瑞士少女兰娜。

    两人互相看了看后，各自惊讶。

    兰娜说：聂公子，自从上次分别之后，心中一直不畅快。我母亲看出来后，就带着我去法国巴黎，到那里不到一个月，就去了苏格拉避暑。一次，我不小心失足落水，死于非命。上帝（指的是中国的天帝）可怜我大好年华，就让我到这里享清福。听说你要到美国去，怎么到这里来了呢？难道，你也不在人世间了吗？

    说完后，兰娜哭了起来。

    聂瑞图却说：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可能已经死了吧，如果死后的世界真是这样，那我觉得，这里可以说是乐不思蜀了。何况，以后我每天还能看到美人呢？

    兰娜说：我一直很仰慕中华，只是，语言文字我没有学多少，不知道从何下手。聂公子，你能教教我吗？

    聂瑞图说：这有何难？我只愿以后能长相厮守，那么，如此之死，胜过活着了。

    就这样，聂瑞图开始每天开始教兰娜汉字、汉语和中国话。两人不是夫妻，却做了夫妻，每日恩恩爱爱，你侬我侬，别提多幸福了。

    就这样，两人在这里呆了几年。偶然一次，聂瑞图到了门外，听到波涛汹涌之声，他才走三步，只见一堵墙在前面，仔细一看，居然是水浪形成的墙。他看了又看，找不到路。

    心急之下，聂瑞图赶紧回屋，对兰娜说：这里恐怕要遭到玄冥之劫了，外面都成了汪洋大海了，这可怎么办？

    兰娜笑了，说：那可要恭喜公子了，公子可以离开海底，重回人间了。只是，你我别离在即，不能为你设宴饯别，请稍等，容我略微尽心，送一送公子。

    很快，兰娜让厨娘做了美味佳肴，并端来了美酒。喝到一半时，兰娜捧着酒杯，到聂瑞图跟前，说：请满饮此杯。我当为公子献歌一曲、这几年来，我一直学习汉语，颇有所得，此刻深有感触，写了几首小词，应该还不错，请公子细细听，像回头看的周郎一样，如何？（曲有误，周郎顾）

    说完后，兰娜就开始弹琴唱曲儿，词是：

    日升于东兮月生于西，昼夜出没而不相见兮，情亘古而终迷。

    叹人生兮道途之长域，而悲夫寿命之不齐。

    何幸云萍之忽聚兮，难得此数载之羁栖。

    总觉别长而会短兮，不禁临觞以心凄。

    识合离之有数兮，勿往事之重提。

    赠子兮画桨，送子兮前溪。

    从兹相隔兮万里，徒恃此一点之灵犀。

    唱完后，兰娜泪水再也止不住了，哭个不停。聂瑞图安抚再三，总算是让她平复了心情。

    兰娜不哭了，让婢女弄来一条船，放在门外，又让聂瑞图坐在船里，旁边放着四五个包裹，里面都是珍宝。兰娜问：以前我送你的宝贝呢？还在吗？

    聂瑞图从怀里拿了出来，兰娜从里面挑出一个黑色珍珠，以及一个黄色宝珠，说：黑色宝珠是龙宫避水珠，黄色宝珠则是兜率宫的定风珠。有这两件宝贝，就算入海，也能如履平地。

    说完后，兰娜让聂瑞图坐在船里，然后一把把他推入水浪之墙壁上。

    慢慢地，小船往上升起来了，兰娜回去关了门，聂瑞图再也忍不住了，大哭。想想这几年，他和兰娜不是夫妻，胜似夫妻，简直就是一场梦。

    小船儿在海中飘荡，简直就像一片叶子。好在小船倒也安稳，一直没有被海浪打翻。不知道过了多久，聂瑞图饿了，他翻了那些包裹，发现很多珍珠宝贝，其中一个包裹里面有不少美食，他拿出一些枣糕，吃了个饱。

    吃完后，聂瑞图心中默默感谢兰娜，觉得她很细心。

    经过三天三夜，小船儿到了一处，岸上灯火万家，热闹非凡。聂瑞图上岸一问，这才知道，当地时浙江嘉兴的乍浦镇。于是，他拿起包裹，小船儿则慢慢飘向远方，消失不见了。

    本想在当地卖掉珍宝，但考虑到地方太小，未必有识宝的人，于是，聂瑞图又去了上海。

    在上海，聂瑞图仅仅拿出三个珍珠，不到他所有宝贝的百分之一，就卖了一万多两金子。很快，他也引起了当地巨商的注意。

    有一位碧眼紫髯的胡商，知道聂瑞图有宝贝，敲门求见，表示要买宝贝。聂瑞图拿出一颗龙眼大的钻石，晶莹璀璨，闪烁亮光。胡商问他要多少钱，聂瑞图说，至少要四十万两金子才可以。

    胡商说：如此大的钻石，这个价格倒也不贵，只是据我所知，这样的宝贝，只有法国才有，足下从哪里弄来的呢？

    聂瑞图说：这些年，我中华之宝，有多少流入到了洋人手中？难道，法国人的宝贝，就不能落入我们中国人手中吗？嘿嘿。

    胡商说：是个好宝贝，能不能再少要一点儿？

    聂瑞图说：如今，山东有灾情，我需要三十万两银子去帮忙赈灾，你如果能弄来三十万两白银，我就把它送给你，但是，你得把三十万两银子送到山东，帮助当地百姓。

    胡商答应了，他果然弄了三十万两白银，送到山东官府，用以赈灾。当地上万名灾民，靠着这些钱得救，都活了下来。他们纷纷盛赞胡商，胡商又把聂瑞图说了出来，当地百姓知道后，都供奉聂瑞图的灵牌，每天烧香祭祀。

    靠着兰娜给的宝贝，聂瑞图家更有钱了，但他也还是会拿出来用以赈灾，帮助穷苦百姓。只是，那定风珠和避水珠，他一直没有让别人见过。

    后来，聂瑞图还多次带着避水珠和定风珠，独自乘船去大洋中，渴望再次找到兰娜，但是却没有成功。

 第61章 鸾鸟情缘 故事二十五

    剑南有一位大家族，家主姓刘，很有钱，在当地颇有权势，人们都尊称他为刘相公（相公是对成年男子的美称）。刘相公家里有一个婢女，叫魅丽，年轻，漂亮又聪明，刘相公很宠爱她。

    魅丽虽然是婢女，但因为刘相公宠她，所以不让她做婢女的活儿。也就是说，魅丽虽然是婢女，其实享受的是小妾的待遇。

    当地有一位太守，马上退休了，送给刘相公一个秦吉了（一种观赏鸟，也叫吉了、了哥，像八哥，能学人说话，因为出现在秦地，所以叫秦吉了）。

    这个秦吉了心巧嘴碎，能学人说话。刘相公得到这只鸟后，很喜欢，就把秦吉了交给魅丽饲养。每天，魅丽安心喂鸟，啥事也没有。

    有一天，魅丽正在喂秦吉了，秦吉了忽然开口说话了：姐姐喂我，将来会嫁给如意郎君。

    魅丽一听，忽然害羞了，拿着扇子假意扑打秦吉了。秦吉了似乎知道，魅丽并不是真要打它，于是它也就没躲开，甚至丝毫不害怕。

    从那天开始，秦吉了就经常说话，有时候还挺会撩拨魅丽。魅丽听了，有时候不说话，有时候会回答它，有时候还会笑着骂它。一人一鸟，时常对话，习以为常，秦吉了撩拨魅丽，魅丽也不介意。

    由于魅丽独自住在一间屋里，秦吉了的笼子就挂在窗上，两人没事就聊聊天，俨然情侣一样。外面的人不知道，刘相公很少在家，也不知道。

    又有一天，魅丽正在屋里洗澡，忽然，秦吉了又说了：姐姐身体真美啊，可惜我不是男儿，不然的话，见了肯定销魂欲死啊。

    魅丽一听，顿时羞得脸红了，也不穿衣服，从木桶里出来要打秦吉了。秦吉了也刚洗完澡，鸟笼子没关，一看魅丽来了，它趁机出了笼子，然后在屋子里绕着圈飞。魅丽着急捉它，语气厉害了些，秦吉了忽然钻破了窗户纸，飞到外面去了。

    很快，得了自由的秦吉了，飞入空中不见了。

    魅丽一看，顿时怕了，万一刘相公责骂自己怎么办？她很聪明，马上想到了办法，她穿好衣服，把笼子挂在屋檐下，然后直接找到刘相公，哭着说：婢子不小心，关门洗澡时，没想到外面的笼子被人打开，鸟儿飞走了。我知道自己错了，情愿受罚，虽死无憾。

    刘相公很宠爱魅丽，也知道家里不少女人嫉妒她，所以他没有责骂魅丽，反而把其他人骂了一顿。

    十天之后，魅丽奉主母的命令，到本地去看望梁先生。

    梁先生的儿子叫梁旭，还没成婚。一天，梁旭正在读书，忽然外面飞来一只鸟，这鸟儿开口说：为你找到一位佳偶，你快去看看啊！

    梁旭出去一看，居然是一个秦吉了，顿时觉得神奇。他放下书，就要去抓秦吉了。秦吉了似乎是故意不让他抓住，离他不远，一直飞着。梁旭追着追着，出了院门，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子，穿着轻衣红裙，正从外面进来，而秦吉了忽然不见了。

    这时候，梁旭的注意力都在少女身上了。

    少女很美，卓尔不群，梁旭跟着她进了自家屋里，听她跟母亲说话。这时候，他才知道，眼前的少女就是魅丽，是刘家的婢女。她虽然是婢女，但面容姣好，润雅动人，胜过许多女子，梁旭一下就动心了。

    而魅丽也注意到了梁旭，她看上了这个年轻的公子，只是两人不能说话，只能互相抛媚眼儿。

    片刻之后，魅丽回家了，回复了主母。回到屋里时，只见秦吉了居然蹲在鸟笼子上，闭目休息呢！魅丽大喜，她连忙捉住秦吉了，打算把它放笼子里。但是，秦吉了急了，说：我为姐姐奔波多日，为姐姐找到好姻缘，姐姐怎么还要把我困在笼子里呢？

    魅丽不明白，问它怎么回事。秦吉了就把自己引着梁公子看到魅丽的事，都说了。

    这下，魅丽顿时明白了，她赶紧松开了手，给秦吉了道谢又道歉。秦吉了得了自由，并不飞走，就在魅丽的床上休息。

    过了一会儿，秦吉了又对魅丽说：我虽然不能像昆仑奴（唐代传奇小说中的剑侠，曾背负崔生，飞越高墙深院，让其与红绡相会，后又将红绡救出牢笼，与崔生结为夫妇。）那样，带着姐姐飞离这里，但是姐姐的心事，我可以传给梁公子。姐姐有意吗？

    魅丽羞了，也不说话。

    秦吉了忽然笑了，发出咯咯的声音，说：真是小女儿姿态啊，可爱，可爱，哈哈。要是来了人，就不方便了，我先飞走了。

    说完后，秦吉了飞出去了，很快不见了。

    魅丽想念着梁公子的模样，又觉得自己被困在这里，实在是两难，她辗转反侧，到了夜里也没睡着。

    第二天早上，秦吉了看看周围没人，又飞到屋里。魅丽向它一招手，秦吉了就飞下来了。

    魅丽一脸忧愁，对秦吉了说：主人很喜欢我，肯定不舍得让我嫁人，何况梁公子青年才俊，就算他爱我年轻漂亮，可我终究只是婢女，他会娶一个婢女做妻子吗？唉！要你费苦心了，万一事情不成，可怎么办啊？

    秦吉了听懂了，也不说话，飞出去后，一直到傍晚才来。

    趁着天黑无人，秦吉了对魅丽说：梁公子对你的情，就在这首诗里了。你好好听我念啊，留心点，我也不懂什么意思。

    秦吉了模仿梁公子的模样和语气，念出了四句诗：不妨团扇白，只喜玉颜红。倘遂乘鸾愿，终应跨凤同。

    这话的意思，就是说梁公子喜欢魅丽，只要魅丽愿意，他就愿意娶魅丽为妻。

    魅丽听懂了，大为欢喜，于是把自己的心思告诉了秦吉了。清晨的时候，秦吉了又飞走了。

    且说梁旭早起，看着外面的飞鸟，呆呆地说：你们能为我传话吗？如果可以，我将来给你们立传，让你们跟苏武的大雁（苏武曾把书信绑在大雁腿上，送信给汉使，因此得救回家）一样齐名。

    这时候，秦吉了来了，跟梁旭说了魅丽对他的心意。梁旭大喜，又写了一封信，说自己思念之情。写完后，秦吉了飞下来，衔着书信飞走了。

    接下来的三天，梁旭都没看到秦吉了。

    正在惆怅呢，忽然又听到有人说，刘相公家的婢女死了，而且已经埋葬了。梁旭托人打听，这才知道，果然是魅丽去世了，他当场失声痛哭，周围人都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魅丽是卖给刘相公家的，她要想和梁旭成婚，就得有钱赎身。她把自己赎身问题写了，希望梁旭能为自己赎身，还让秦吉了衔着书信，告诉梁旭。不料，秦吉了飞行途中，被几个熊孩子用弹弓打死了。

    魅丽一看秦吉了飞走未回，还以为这事儿成不了，在家伤心，苦等秦吉了。

    这段时间，那些妻妾本来就嫉妒魅丽，认为刘相公独宠她一人，上次魅丽又说秦吉了被人偷放出去，刘相公把妻妾骂了一顿，那些人更生气了，盯着魅丽，就想找机会报复她。巧了，魅丽和秦吉了说话的声音，被人听到了，于是那些妻妾群起攻之，说她与男子私通，晚上说话都被听到了。

    刘相公本来不信，但架不住妻妾一直说，于是到魅丽房间里搜，结果真的搜到了梁旭写给魅丽的书信。

    刘相公大怒，拿起鞭子抽打魅丽，让她招供。但是，魅丽实话实说，刘相公也不相信，认为秦吉了只是一只鸟而已，不可能传信。魅丽无奈，只能闭口不说。她不说话，刘相公认为她在袒护梁旭，更加生气了，差点把魅丽打死。

    魅丽遍体鳞伤，奄奄一息之际，被刘家人抬到了野外。刘相公还让仆人直接把她活埋了，仆人也不敢违背刘相公的话，真的把魅丽活埋了。

    这些事情，梁旭都不知道，他回到自己书房，想念魅丽，泪流满面，累极了，他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梦中，梁旭看到一位女子，彩衣翩翩，还挺漂亮。少女敛衽施礼后，说：妾就是秦吉了，和刘相公家的魅丽本是同类，她经常做好事，所以投胎为人了，我和她还有缘，所以才能在一起。可惜，她被困刘相公家，受人嫉妒，难脱火坑。我有意撮合你们，可惜半路被小人打死，害得姐姐遭受大难，冤死九泉，实在可惜。不过，还有转机，只有你能帮我。

    梁旭大喜，忙问该怎么办。

    少女用手指着一处，说：郊外走一百步，薛涛坟不远处。

    说完后，少女扑倒在地，化为白鹤，凌空而起，很快不见了。

    梁旭吓醒了，立马带着仆人，骑着马，四处访问，果然，他找到了薛涛坟，附近还有一个新坟。正好天色已晚，梁旭不敢耽搁，让仆人拿出准备好的工具，然后便开始挖掘坟墓。

    好在魅丽埋得不深，梁旭很快扒开了外面的土，棺材里果然传来了呼吸声。他砸开棺材后，魅丽果然没死，他激动得快哭了。一看魅丽奄奄一息，浑身是血，终于心疼得哭了出来。

    仆人看了看附近，指着一处说：那里有尼姑庵，少爷快带着她去求助，再晚就来不及了。

    梁旭赶紧背着魅丽，一路小跑到了尼姑庵，简单说明情况。尼姑很热情，也很善良，立马安排尼姑，先给魅丽擦洗身体，然后再上药，又给她为了一些粥。很快，魅丽就好多了。梁旭大喜，给了尼姑很多钱，先暂时把魅丽寄养在此，然后他和仆人回去了。

    一个月后，魅丽完全恢复了，光彩依旧。

    于是，梁旭又求尼姑帮忙，就说魅丽是贫家女子，让她做媒，把魅丽许配给自己。尼姑刚给梁旭母亲说，她母亲就觉得不对，再一看魅丽，记得这个婢女一起曾替刘相公来问候自己丈夫梁先生。

    在老母的追问下，梁旭和尼姑把事情前后经过都说了。

    老母很心疼梁旭，答应了儿子的请求，后来梁旭迎娶了魅丽。老母还说，以后不和刘相公家来往，刘相公打死婢女，本来还有些害怕，一看魅丽活了，又惊又怕，也不敢再来往。

    两人婚后，伉俪完美，琴瑟和谐，很多人说他们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由于多亏了秦吉了的帮忙，所以夫妻二人婚后很感激秦吉了，也同情秦吉了的遭遇。他们看到别人打鸟，或者有人贩卖鸟，就会劝止，或者直接买了放生。人们盛赞这对夫妇，说他们很有爱心，值得尊敬。

    再后来，刘相公家没落了，尼姑才把这件事说出来。

 第62章 千年蝎子精 故事二十六

    明末清初的时候，北方有一位制军（明清时期总督的别称），姓赵名达流，位高权重，深受许多人的尊敬和讨好。

    不过，讲起来，赵达流没发迹的时候也挺惨。

    赵达流自幼丧父，家里很穷，他对母亲很孝顺。因为少年时困顿，所以二十岁的时候，他还没能考功名，连个秀才都没考中。亲戚们都觉得，这孩子是丧门星，所以看到他都躲得远远的，不愿与他走近。

    赵达流素来豁达，毫不介意，依旧我行我素。

    这么一来，大家更看不起赵达流了，觉得他毫无志向，没有动力，不求上进，甚至都在背后说他无耻，讽刺他无能了。

    赵达流曾以童子的身份，去考秀才，结果没考上，还被赶出考场了。无奈之下，赵达流只好回家。

    途径一座古刹的时候，赵达流看到一个道士，朝天的鼻子，紫色的胡须，模样很是奇怪，也很丑陋，他浑身破烂，还很脏，随意坐在地上，显得很没有礼仪。赵达流看了一眼，也没觉得啥，继续赶路。

    道士看到了赵达流，连忙起来施礼，笑着说：“贫道一直在这里等待贵人，等了许久才等来啊！”

    赵达流一听，不知所措，仓促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道士又开口了，说：“贫道姓万，道号蜕云，从峨嵋山游荡到此，一路上看到了许多人，但是论起富贵福泽，没有人比得上贵人你啊。因为你我有香火之缘分，所以贫道在此地等你。”

    赵达流这些年都很落魄，又穷又没地位，一听这话，还以为道士在戏弄自己，笑着说：“小生平庸之辈，没想到有幸能让仙师如此顾盼，若真是如仙师所言，说明仙师精通相术，是不是？”

    道士一听，回应道：“像姑布子卿那样的相术，我哪里会呢？不过，我平时看人一向很准，这倒是真的，无论他是否富贵，是否贤良，我一看便知，从没有错过。”

    赵达流来了兴趣，问道：“那么，仙师可否给小生相一相呢？”

    道士也不客气，掐指就算，过了一会儿才说：“贫道掐指一算，公子三年后开始走运，会考中秀才，再过五年，联捷登科第，能做官；一二年后，你会到蜀中视学，再过几年，你会升官，成为皇帝身边的人，再会出任监司，开藩成为封疆大吏，官至协办大学士。哦对了，将来你会娶一位贤妻，活到一百岁，子孙都富贵。”

    看着赵达流一脸的不信，道士又说了一遍，让赵达流记住时间，看看日后是否准确。

    赵达流突然叹了一口气，说：“小生已经年过二十岁，依旧贫寒，老母想吃肉我都没钱买。我才去考童子试，却被赶出考场，唉！我已经不打算考功名了，准备借点钱去做生意了。”

    道士急了，连忙摆手阻止，说：“千万不要做生意啊，千万不要，那样会毁了你的前程。如果你缺钱用，贫道倒是攒了一些钱，愿意帮你一些。”

    说完后，道士从袖子里拿出一块黄金，送给赵达流，说：“愿你早日富贵，只要以后不要忘了贫道，那就是贫道之幸了。”

    赵达流虽然缺钱，但为人正直，不肯接受。

    道士看他不肯要金子，就说：“这样吧，这块金子，算是贫道借给你的，将来你有了钱，再还给我，这样总可以了吧？”

    赵达流觉得可以，又问：“如果算是借仙师的钱，这个倒是可以接受，只是，既然是借钱，就得写个凭据。”

    道士又阻止了赵达流，说：“要写什么凭据？你没听过古人说的话吗，君子券以口，小人券以手。君子不券不负，小人虽券亦负。如果是君子，口头上的话也是凭据，如果不是君子，即便用白纸黑字写下来又如何呢？如果是君子，不写凭据也会还钱，如果是小人，写了凭据他也不会换钱。所以说，还不还钱，在于个人，而不是在于凭据。”

    这番话说得很有道理，赵达流无法再反驳，于是接受了道士的金子。

    接了金子后，赵达流又请教道士：“仙师，倘若以后我做了官，宦海风波多，我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道士想了很久，似乎在算赵达流的平生。算完后，他才说：“贫道刚才算了一下，你以后做官，基本上没有什么危险。只是，某年月日的时候，会有意外。不过你放心，到时候贫道自然会来帮你，你不用担心。”

    说完后，道士和赵达流施礼，离开了。

    回家之后，赵达流还是不太信，他把道士对自己后面人生预测的话记了下来，等着以后验证。

    靠着道士的金子，赵达流换了钱，买了米面和衣服等，因此母子二人得以吃饱穿暖，免了受冻挨饿的苦。

    物质上有了保障，赵达流有时间安心读书、思考。果然，他三年后开始走运，考中了秀才，再过五年，又先后考中了举人、进士，皇帝封官，二年之后，他真的到蜀中视学（考察学务的官员），又过了几年，赵达流得以升官，成为皇帝身边的近侍，并出任监司，后来果然开藩，成为封疆大吏，官至粤东粤西两粤之地的总督。

    翻开当初记下的话，赵达流发现，果然和道士说得一模一样。

    做了两粤之地总督之前，赵达流娶了妻子，妻子贤惠，相夫教子，照顾婆婆，无所不能。她给赵达流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十九岁了，已经进入翰林院，二儿子刚成为童生，后来皇帝赐他为秀才，还允许他参见春试（明清两代，科举在春季或者秋季举行，称为春试和秋试）。

    当时，赵达流母亲还健在，皇帝封她为诰命夫人，亲自派人用轿子抬着太夫人，游街看花，给天下人做榜样。

    赵达流已经做了大官，奉养母亲，和妻子教育儿子，一家团聚，日子十分快活。他为官公正，两袖清风，百姓对他的口碑也非常好。

    这一天，家人们正在说笑，门人来报：“有一位姓万的道士，自称蜕云道长，登门求见。”

    赵达流大喜，知道当初的道士来了，他赶紧去开门迎接，拉着道士的手，说这些年的事情，互相问候了。

    赵达流还说：“仙师的话，我还记在木板上，前面的事都应验了啊！只是，不知道仙师所言的意外，究竟是怎么回事？能说说吗？”

    道士捻须笑着说：“既然前面的事都验证了，后面的事必然也不会有错。贫道所说的意外，应该就在明天，所以贫道才赶过来，正是为了大人啊！”

    赵达流拿着那片木板，看着当初记下的话，发现道士所说的意外，正是在明天。这一下，他更加好奇了，催着问道士，到底有什么意外。

    道士起初不肯说，看赵达流很急，都跪下磕头了，不得已，只好说：“大人，你前世在青城山学道，修行多年，道行很深。除了修行之外，大人还经常放生，只是后来脚滑，误踩死一只青蛙。所以，明日午时，会被雷击，了此宿孽。贫道之前和大人乃是同窗，一起学道，大人对贫道不错，所以贫道必须要报答大人，这才赶来。”

    赵达流一听，吓到了，连忙请教如何躲避雷劫。

    道士又笑了，说：“贫道前来，正是为此，大人不必惊慌，放宽心就行。请大人附耳过来，贫道传给大人躲避之法。”

    赵达流凑了过去，一边听，一边点头。

    次日早上，按照道士的话，赵达流穿着官服，捧着官印，正襟危坐在大堂中，他又叫来文武官员，一个个也都穿着官服，捧着官印，各自按照品级，顺序坐好。

    此时，是中秋时节，秋高气爽，天空蔚蓝，万里无云。快中午的时候，天上出现了乌云，乌云越来越多，慢慢聚合在一起，很快，电闪雷鸣，狂风怒吼，暴雨倾盆，雷电连连，屋子上面的瓦片，都震动了。

    赵达流心里还是害怕，所以虽然正襟危坐，但是面色不好看。那些文武官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个惴惴不安，如坐针毡。

    众人正在不安呢，只见一个婢女忽然跑来了，她满头大汗，嘴里说：“糟糕，糟糕了，雷，雷击，雷击太夫人了，怎么办啊？”

    赵达流是至孝之人，一听说母亲被雷击了，再也不管自己了，大哭一声，带着官印，让婢女带路，要去看望母亲。

    那些文武官员看到后，也都跟在他后面，各自带着官印。

    赵达流到了母亲的房间，一看老母正在和他的妻妾玩叶子戏呢，这一把她似乎赢了，笑嘻嘻的，几个妻妾故意逗老夫人开心，假意说输多了等等。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赵达流有些懵。

    正在这时候，忽然一声炸雷响了，仿佛就在耳边一样，众人耳朵都耳鸣了，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恢复正常。

    这时候，门人来报：“大堂被雷击了，里面的地陷进去一丈多深，有一个巨大的蝎子，比人还大，被雷击中，死在了地上。”

    赵达流大惊，赶紧去找道士，但是道士已经不见了。

    再看那个婢女，忽然晕倒在地，随后口吐白沫，醒来后，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好像什么也记不得了。

    此时，空中传来一个声音：赵达流，道士乃是蝎子精所变，它想借你之福气，来躲避雷劫，可惜被天神识破，天神于是附体在婢女身上，骗你离开，最终还是劈死蝎子精。你若仔细想过，想一想道士的姓和道号，就知道了。

    赵达流等人知道，这是雷神下凡了，他赶紧和官员们跪下磕头。

    想了一下雷神的话，赵达流顿时恍然大悟。原来，万（繁体字是万）本意就是蝎子，因为能蜕壳，又成精了能乘云，所以叫蜕云。

    不过，赵达流还是替蝎子精可惜，他能在几十年前，就算出来自己的一生，还算出来自己渡雷劫的日子，也确实了不起。只是，天生万物，有生有死，有人有鬼，有魔有神，有渡劫成功，就有渡劫不成功，一切或许都早已注定，所以蝎子精没能逃过雷劫。

    其实，这个蝎子精很不容易，它已经修行了七千年，每修行一千年，尺寸长一尺半，如今它身体尺寸比人都大，足足有一丈长，六尺宽。劫数每五百年就有一次，显然他曾渡劫成功十几次了，确实很不容易。

    只是，修行长生之术很难，修仙之路更难，蝎子精运气也不好，因此没能成功。

    赵达流对蝎子精印象很好，又想到它曾鼓励自己，还出钱帮自己。于是，他亲自到郊外挖了一个大坑，为免吓到百姓，他晚上雇了牛车，把蝎子精的尸体运到郊外埋了。

    后来，赵达流真的活到了一百岁，退休前官至协办大学士，子孙富贵，一切都被蝎子精算了出来

 第63章 感恩的鹦鹉 故事二十七

    很久以前，蜀地一带有许多鹦鹉，鹦鹉会说话，羽毛也很漂亮，最主要的是也不怕人，所以当地人就经常捉鹦鹉，然后作为宠物养在笼子里。

    成都有一位年轻人，叫蒋士三，也喜欢鹦鹉，他还蓄养了一只鹦鹉，已经好几年了。

    这一天，外面来了一只八哥，停在树梢上，称呼笼子里的鹦鹉为“能言公”。两只鸟儿都能说话，所以鹦鹉就跟八哥聊起来了。

    八哥问鹦鹉：“能言公，你很久没回翠衣国了吧？是不是有好些年了？”

    鹦鹉说：“是啊，我五年前离乡，本来一直很自在，结果前年被捉在了笼子里，确实有好些年没回去了。”

    “那么，你想回去吗？”

    “我怎么能不想着回去呢？你不知道我，我其实不是生来就做鹦鹉的。这样吧，我来跟你说说我的故事。”

    接下来，鹦鹉为八哥说了自己的身世和故事。

    原来，鹦鹉以前是商人，在湖南、湖北等地做生意。他生意做得很好，往往能够赚到好几倍的利润，因此他赚了许多钱。而且，他能说会道，总是做大好人，为别人排忧解难，所以他人缘不错，大家对他口碑也好。

    有一年仲春，商人和同伴乘船，从水路出发，要去某处做生意赚大钱。

    出发几天后，大船遇到大风，然后船被吹到了一个岛上。这岛上有高山，直耸云霄，天空蔚蓝，十分漂亮。几个人觉得这里不错，商人也很喜欢，就拉着同伴上了岛，然后四处游玩观看，越往里走，大家就觉得越漂亮。

    就这样，几人深入岛中，到后来走得太远，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回去了。

    岛上并没有人，只有鸟儿在飞，边飞边叫，鸟儿极多，不知道有几万几十万只。几个人一开始很高兴，但是后面转了几圈，费尽了力气，也找不到回去的路，这才开始慌了。几个人本就因为乘船有些不适，又走了许多路，饿得受不了，找不到食物，只好想着捉鸟吃。

    但是，几个人也没有工具，所以也抓不到鸟儿，就这样，几天后一行人都饿死了。

    其他人死后怎么样，商人不知道，他自己飘飘荡荡，来到了一处地方，这儿有巍峨的宫殿，有富丽的城郭，城里还有很多，这儿的人似乎不分贵贱，都穿着翠色衣服，十分奇怪。

    商人找人问了，别人回答他说，这里是海中第七岛，叫翠衣国。

    得知这儿是国家后，商人有了希望，他去拜见了国王，说了意思，希望能够回家。

    翠衣国国王大约五十来岁，也穿着翠色衣服，识义理，通阴阳，他部下那些上大夫都会写诗，中大夫则都能唱曲儿，下大夫则能言善辩，反正都是有才之人。商人也很会说道，所以受到国王重视，把他视为客卿。

    后来，国王又把女儿嫁给了商人，那公主很漂亮，会唱歌，会唱诗，跟商人关系很好。第二年，国王又让人给商人做了翠色衣服，商人穿了后就能飞起来了，跟其他人一样。一旦飞起来，他们就成了鸟儿，其实就是鹦鹉。国王很高兴，封他为能言公。

    后来，国王带着商人夫妇飞翔在林中。飞到山中的时候，商人饿了，就飞下山去找食物，结果被人抓住了。再以后，鹦鹉就被人关在了笼子里。

    最后，鹦鹉说：“我很想念国王和妻子，不知道你能不能为我捎口信过去呢？如果可以，那么真实我的万幸了。”

    说完后，鹦鹉伤心，几乎落泪。

    八哥听完后，安慰了鹦鹉，表示愿意作为信使，替鹦鹉传话。

    鹦鹉则提醒八哥：“翠衣国离这里很远，你要小心，可不要像我一样，被人捉在此处，几年都无法自由啊！”

    八哥飞在空中，听到后有些感动，说：“放心吧，我会的，谢谢你的提醒。你没有光顾着自己，而不考虑我的安全，这让我很感动。”

    蒋士三其实一直在窗户下躺着，屋子里也没有其他人，周围也不吵闹，所以鹦鹉和八哥的对话，他都听到了。蒋十三没想到，这个鹦鹉居然有这样的故事，他忽然觉得对不起这只鹦鹉，于是打开笼子，放了鹦鹉。

    鹦鹉一开始不信，不敢飞出去。蒋十三就说，自己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还提醒鹦鹉：“你快回去吧，以后可要多加小心，不要爱被人抓了。”

    鹦鹉落泪，感动地在笼子上转圈飞，然后又对蒋十三点头道谢，说了一番话后离开了。

    之后，蒋十三把鹦鹉的故事说给家人听，家人却不信，说他不小心放走了鹦鹉，甚至说他是故意放走鹦鹉，蒋十三听了后，也不去争辩。

    一年之后，蒋十三得了重病，奄奄一息，就剩一口气了。迷茫之中，他看到有人穿着黑色衣服，嘴巴像是鸟嘴，到他跟前说：“你家之前的小囚犯（指那只鹦鹉），已经到了翠衣国，还跟国王说了，我是奉国王之命，来请你去的。”

    蒋十三迷迷糊糊呢，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就跟他去了。

    那人振臂一挥，猛然出现了绿色衣服的人，扛着一个肩舆（一种轿子），然后抬着蒋十三出发了。很快，就到了大海上，波浪巨大，简直就像山一样高。蒋十三一看，有些害怕。但是，那些人始终在水面上一尺高的地方飞着，丝毫不怕，而且速度很快。

    很快，来到了一座岛上，跟鹦鹉说的一样，景色很美。

    郊外，已经有人等候了，他们穿着翠绿色的衣服，趴在路两边。这时候，来了一人，高声说：“公子能察爱生灵，有好生之德，放了鹦鹉，网开三面，能让我回归翠衣国，实在是令人感动。我无以为报，因此在这里提前等候，略表感谢之心。”

    说完后，那人又趴在地上哭了起来。

    蒋十三一看他，就觉得似曾相识，原来他就是自己放回来的鹦鹉。于是，他下了轿子，拉着那人的手，一起进入城中。

    进入城中，国王亲自迎接他，还作揖说道：“寡人愚昧，不该带他们出去到林中游玩，以至于爱婿被捉，女儿哭思。如果不是先生你把他放回来，寡人的爱女估计就要伤心终老了。唉，寡人还派八哥去搜寻爱婿，没想到八哥刚带回来消息，先生就放了寡人爱婿，实在难得啊！”

    蒋十三看了看国王，觉得他相貌清奇，于是又谦虚了几句。

    国王请蒋十三到大殿上，让他上座。国王又说：“寡人儿女能够完聚，多亏了先生。本来，寡人也不知道怎么报答先生，只是听说先生病重了，于是派剪舌候（就是那个黑衣鸟嘴的人）去请你来。”

    这时候，来了十几个漂亮丫鬟，身后有一位更美的人，声音也很好听。她就是鹦鹉的妻子，国王的女儿。夫妇二人来到大殿，对着蒋十三拜谢了，蒋十三依旧谦虚了几句，还礼后坐下了。

    国王大喜，叫人在望祢亭（这个亭子的意思，就是盼望你归来，祢是尔，也就是“你”的意思）摆宴。国王因为知道蒋十三有病，所以就让人取来海中神露，加入到酒中，让蒋十三喝了。蒋十三喝完后，神清气爽，一切恢复正常，仿佛比以前还年轻了。

    宴会期间，那些百官，或是唱曲儿，或是写诗，都来祝贺蒋十三，但蒋十三只觉得酒菜不错，不知道他们唱了什么，说了什么。

    宴会结束，国王又说：“敝国距离中华很远，也没有中华那么大，跟中华相比，国中宝贝也不太好。但是，心意还要表达，所以，只能拿一些国中的好宝贝，献给先生，就当给先生娱乐好了，希望你不要拒绝。”

    国王招了招手，旁边人拿来十个大宝珠，一双紫玉壶。婢女来了，又代表公主，送给蒋十三一个水心境，几尺高的珊瑚树。还说，先生让她和夫君破镜重圆，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因此送些礼物作为报答。

    另外，鹦鹉又送给蒋十三许多礼物，都价值不菲。

    蒋十三想念家乡，国王只好派黑衣鸟嘴的人送他，于是蒋十三又坐上肩舆，飞越大海，回到了家里。

    到家后，黑衣鸟嘴的人不见了。蒋十三听到屋里有哭声，进去一看，家人围在自己跟前大哭。他这时才明白，自己已经死了。他靠近自己的尸体，忽然感觉被人推了一把，魂魄与尸体重合，他又复活了。

    家人大喜，一看蒋十三精神不错，各方面都恢复正常了，都很高兴，也都不明白怎么回事。蒋十三知道，是翠衣国国王的海中神露，救了他的命。他含糊几句，敷衍过去了。

    等家人离开后，蒋十三要下床，忽然觉得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蒋十三出门一看，只见树梢上，有一只鸟儿在叫，正是给鹦鹉传信的八哥。它嘴里叼着一个大包裹，放到院子里后，飞到空中，说了一句“多谢先生，东西都给你带来了”，然后飞走了。

    蒋十三一看，包裹里居然是珍珠、紫玉壶、珊瑚树等，正是国王、公主、鹦鹉给他的礼物，他顿时心花怒放。这些钱，价值足有百万两，后来蒋十三靠着这些宝贝，过上了优渥富足的生活。

    再以后，蒋十三慢慢地把自己的故事说给了后人听，至今，蜀地的人仍然会把鹦鹉叫“能言公”。

    故事的道理很简单，就是劝诫人类，不要把鹦鹉等鸟儿捉在笼子里。

    因为，你觉得它只是一只鸟，实际上它也有生命，有家庭，有父母，有妻儿等等。还有，鸟儿的声音确实动听，但在笼子里，它应该只有诅咒之声，而不是冲着你唱歌。只有放他自由，让它在外面自由飞翔时，它才会发出悦耳的声音。

 第64章 美女化驴 故事二十八

    明朝成化年间，北京城中，有一位王爷，王爷是个好人，他家中有许多仆人、婢女，王爷从来不会觉得他们低人一等，都像家人一样对待他们。

    后来，有一位仆人老了，干不动活儿了，就想着离开王府，不能再赖在王爷家里，蹭吃蹭喝，让王爷给他养老了。毕竟，这些年王爷对他很不错，薪俸加上打赏的钱，足够这位老仆人安享晚年了。

    这个仆人叫李弥，年纪有六十多岁了，就叫他李老爷吧。

    李老爷跟王爷说明了情况，王爷挽留他，他不肯答应。如果自己开了先河，老了还不离开，让王爷给自己养老，那别人看到会怎么想？他坚持要离开，王爷挽留不得，给了他一笔钱，还说有困难可以继续找自己。

    李老爷谢过了王爷，给王爷磕了头，然后带着钱离开了。

    北京城东西南北四个区域住了许多人，颇有讲究。一般而言，城东区的人很有钱，城西区的人多是达官贵族，城南区的人贫穷，城北区的人地位低。所以，人们说“东富西贵，南贫北贱。”

    所以，李老爷就带着包裹，到了城北，租了房子住。

    闲了一阵子后，李老爷觉得无聊，每天无所事事，很是难受。他觉得自己身体还可以，还有些力气，决定做点事情。做什么事情呢？想了一会儿，李老爷决定，重操旧业。他年轻的时候，曾经帮人杀驴卖肉，干过几年，有这方面的手艺和经验，因此才这么决定。

    很快，李老爷的驴肉铺开张了，他每天买驴，杀驴，卖肉，驴皮、驴尾、驴腰子、驴话儿等宝贝，他都收集起来，然后送给朋友或者王爷，落得个人情。

    由于李老爷的驴肉卖得便宜，又很会说话做人，所以他的生意还不错，赚的钱足以满足日常开销。

    这一天晚上，李老爷卖完了驴肉，把驴尾巴、驴腰子收了，送给了对面街上的刘老二。忙完了之后，李老爷吃了自制的驴肉火烧，喝了驴尾汤，然后上床睡觉了。

    很快，李老爷睡着了，还做了个梦。

    梦中，李老爷看到一位漂亮女子，准确来说是少妇，大约三十岁，穿着黑色衣服，黑色裙子，面色惨白，泪珠儿不断。

    她到了李老爷跟前，拜了又拜，哭着说：“妾身姓卫，突然遭到不幸，命在须臾之间，除了您谁也救不了我。希望您老能高抬贵手，救我一命，我将来一定结草衔环报答您。”

    说完后，少妇又跪下来，给李老爷磕了几个头。她梨花带雨，看起来令人怜爱，李老爷答应了她。

    到这时候，李老爷梦醒了，他还记得少妇的话。这时候，他猛然一拍大腿，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嘴里说：“哎呦喂，瞧我这记性，真是年纪大了不中用。我倒是说了救她，可是我该怎么救她呢？在哪里救她？唉！”

    想到这里，李老爷赶紧又睡下，想着续上刚才的梦，问问那个少妇。但是，这下他反而睡不着了，一直到天亮，都没睡着。

    五更的时候，李老爷像往常一样，起来穿衣，到集市上买驴。

    到了集市上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只见隔壁一个同样买驴杀驴的摊位上，一群人正在围着，说说笑笑，不知道怎么回事。

    李老爷挤上前去看，原来是一群人正在看杀驴。

    不过，这头驴儿很奇怪，貌似怀了孕，肚子很大，鼓起来很高。旁边的人笑着说：“肚子这么膨胀，怎么就不是怀孕呢？”

    另一人也笑了，说：“你明知故问，这头驴儿是个带把儿的呀（意思是公驴），怎么可能怀了小驴崽子呢？再说了，你也看到了，这家伙是个去了势（阉割过）的公驴，想让母驴怀孕也不可能了，哈哈。”

    李老爷看了后，颇有些不屑，心想：杀个驴还那么多废话，怕是个新手吧。

    他转头离开，才出人群，忽然那头大肚子的毛驴叫了一声，有些凄惨。李老爷回头，顺着人群中的缝隙一看，只见屠板上的毛驴儿不见了，居然变成了一个人，而且是漂亮女人，正是昨晚他梦到的那个漂亮少妇。她鼓着大肚子，浑身上下，一丝不挂，白身挺立，似乎很痛苦。

    众人似乎不知道，眼前的驴子是女人，依旧讨论着驴子。

    有人说：“这大肚子毛驴不知道能不能吃啊？”

    也有人说：“一个骟了的公驴，居然能有这么大的肚子，说不定里面有宝贝呢！鸡有鸡宝，牛有牛黄，说不定这毛驴肚子里也有驴黄驴宝。赶紧的吧，开了肚子让我们瞧一瞧哎。”

    还有人在说：“看这毛驴肚子胀得如此大，只怕很痛苦，你们赶紧给它一刀吧，别让它再痛苦了，要不然驴肉酸了，可就不好吃了。”

    李老爷大惊，他明白了，看来，眼前这头毛驴就是昨夜的少妇所变，所以除了他能看到毛驴的真身，其他人看不到。也正因此，所以昨晚少妇说，只有李老爷能救她的命。

    想到这里，李老爷赶紧冲进去，想要阻止那人杀毛驴。他年纪毕竟大了，挤了好几下才挤进去，刚要开口，为时已晚，那头大肚子毛驴，已经被人杀了，开肠破肚，鲜血流了一地，已经彻底没气了。

    李老爷大骇，担心昨晚的少妇找自己报仇，悄悄回家了，到了家中后，他还浑身直哆嗦呢。一直到太阳升起来很高了，他也不敢出门。

    不过，这件事他不敢跟别人说，悄悄藏在心中。

    果然，到了晚上，李老爷睡着后，少妇出现在他的梦中了。少妇身上不穿衣服，肚子被划开了，肠子都看得到，身上腿上都是血。她张牙舞爪，冲着李老爷大喊大叫，向李老爷索命，说他没有及时救自己，不讲信用等等。

    李老爷吓得醒了，一身冷汗。

    李老爷不敢再睡觉了，唯恐又会梦到破腹少妇。可是，人不睡觉怎么受得了呢？他困极了，还是会睡着，只要一睡着，就会做梦，一做梦就是那个破腹的少妇向他索命。

    李老爷受不了了，四处请人来帮自己，但是他请来的那些医生、和尚、法师都没啥真本事，除了骗吃骗喝，都帮不了他。

    这一天，来了一位道士，看到了李老爷，笑了笑，说：“老先生，最近是不是被梦魇所扰啊？贫道正为此而来。”

    李老爷听到他话里有话，连忙请入屋中。

    不等李老爷开口，道士就说：“那头驴儿曾向你求助，要你救他性命，你没能救成，因此夜夜被她恐吓、索命是不是？”

    李老爷一听，干净施礼，向道士求救。

    道士说：“今晚我守在你身边，帮你消了这段梦魇吧，也到了该清净的时候了。”

    李老爷大喜，拿出钱买了好酒好菜招待道士，道士并不饮酒，只吃了一些素食，吃了半碗米饭而已。

    到了晚上，李老爷上床睡觉，他因为害怕，迟迟不敢睡。道士看出来了，拿出符文，贴在了他的脑门上，李老爷很快困了，睡下后就打起了呼噜，鼾声如雷。

    道士看着他睡下，盘坐在一边，元神出窍，进入到了李老爷的梦境之中。果然，那个开肠破肚的少妇，再一次来向李老爷索命了，她伸着三尺长的血红色舌头，不断说自己死得冤枉，一心要取李老爷的小命。

    道士大喝一声，说：“孽畜，你如此执念，怎能投胎转世？”

    少妇不依不饶，说：“他答应救我，却没能救我，害得我与我儿死于屠刀之下，我岂能不恨他？我一定要取了他的命，不然死也不甘心！”

    道士冷哼一声，说道：“你这孽畜，倒是会狡辩。你想一想，你为何会变成驴？是不是自作孽，自有报应？你变成驴子是注定，他救你不得，也是如此，这点道理你不知道吗？你自己为何会变成驴子，自己不清楚吗？你以为，你变成了毛驴，就能保住孩子了吗？”

    李老爷在一边看着，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少妇听到道士的话，忽然冷静下来了，似乎想起了什么事。

    道士继续说：“你前世本是一富家寡妇，已经怀了孕，虽然别人不知道，可是你自己却知道，那孩子已经至少两三个月了。倘若你能守着贞节，生下遗腹子，日后或是改嫁，或是出家，或是养育儿子，都没什么错。可是你呢，做了什么？”

    少妇忽然大叫一声，吼道：“大师，你不要说了！”

    道士不管她，继续说：“你趁着丈夫去世，公婆软弱，不但不为丈夫伤心，反而私通邻家少年。你原本就漂亮，又正值妙龄，独守空房，确实难了些。这么看，你和邻家少年有情，倒也还算情有可原。可是你喜新厌旧，不到十日，便厌烦了那少年，又和对门的李书生眉来眼去，终于还是做了苟合之事。这样，五日之后，你又和临街的李二郎勾搭上了，速度之快，令人目瞪口呆。连同你丈夫生前，跟你有过私情的男人，只怕不少于六人吧？这些，难道都是别人的错吗？你名为良家女，实际上连青楼女都不如，实在令人失望。那孩子是谁的，只怕连你自己也不知道吧？”

    少妇磕头，跪求道士不要再说了。

    道士不肯，说：“你身为寡妇，不守贞节，屡屡犯色。天帝震怒，因此罚你三世受苦。前世你做寡妇，私通多人，便让你下身溃烂，病痛而死；今世你被贬为毛驴，受屠夫之刀而死。下一世，你转世做恶虫，受尽践踏而死。你想保住肚子里孩子，因此故意带着孩子一起，投胎为骟了的公驴，以为别人不会发现。却不料，肚子虽然很大，但却腹中空空，孩子早就没了。你可知为何？”

    少妇趴在地上，摇了摇头，已经哭不出声了。

    “只因为那孩子不该存在，你都不知道他是谁的种，这世上岂能留他？人言可畏，你自己尚且知道躲躲闪闪，那孩子若是生下来，也只是替你受尽唾骂，在痛苦中死去！至于李老爷不能救你，一来是你自己没说清楚，二来也是天命，岂能怪李老爷？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与其死后抱怨，不如生前忏悔！快悬崖勒马，再受一世之劫，还能重新做人，不然，你只会被贬到九幽之地，再难翻身！”

    少妇终于醒悟，伏地求饶。道士念咒画符，少妇顿时不见了，她又去投胎了。

    李老爷元神回归身体，坐而待旦。李老爷这一觉睡得很美，一直到太阳高高，这才醒来。

    醒来后，李老爷看到道士留下了字条，上面写着：牛驴性命有无辜，何必偏来做屠夫？从今洗手抛利刃，无灾无病到百初。

    李老爷看到后，顿时明白，马上停止杀驴的活计，做了其他生意。后来，他果然活到了一百岁出头，无疾而终。

    故事到此结束，道理还是很明显的。

    看到美少妇变成毛驴，被人宰杀，世人都是于心不忍的，觉得阎王也让她这样，实在是铁石心肠。但是，你们同情她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或许是因为她犯了错，才会有如此惩罚呢？对不对？

    所以，有些时候，你做了错事，担心受罚而死，与其去求人救命，想着活下去，不如趁活着的时候，赶紧忏悔，安心接受惩罚。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第65章 鬼仙 故事二十九

    清代道光年间，桐城东乡有一位农夫，叫张苗，还不到三十岁的年纪。他祖辈都是农民，所以家里也没啥钱，是个穷人。好在那会儿彩礼不高，张苗已经娶妻，成家立业了。

    这一年，秋季，张苗在锄地的时候，挖到一个大坛子，他欣喜若狂。

    要知道，古代生活艰难，人们常会把积攒的金银或者其他宝贝，放在坛子里埋起来，等需要的时候再用。所以，张苗还以为挖到了大宝贝呢。他也不管坛口部分的符，有什么作用，直接就撕开，然后拍开了封泥。

    刚打开坛口，只见坛子里有一道白气，直接冲了出来，上到空中十几丈高。随即，白气消失了，空中传来一人声音：“闷死我了，闷死我了，被关了两百多年，我还以为这辈子都出不来了呢，没想到还能见到天日，哈哈哈哈。”

    张苗大骇，吓得跌倒在地上了，他隐约知道，坛子里封的是妖怪了。

    这个时候，空中的人又说：“你不要害怕，你放了我，我很感激，一定会报答你的，绝对不会祸害你。你回家吧，晚上咱们会在梦中相见，我现在要走了！”

    说完后，空中没了声音。

    那人的声音还在张苗的耳朵里，久久不散。张苗害怕，还以为白天遇到鬼了呢，也不再想着发财了，就怕被鬼怪给吃了。他越想越怕，结果居然吓得晕倒了。

    过了很大一会儿，妻子来给张苗送饭，看到他倒在地上，吓了一跳。她扶起来张苗，看他不像生病，更不可能是中暑，问他怎么了，张苗不说话。妻子扶着他，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张苗带回家中。

    到了家以后，张苗稍微清醒了一些，妻子问他怎么回事，他说得断断续续，不知道说了什么事。

    妻子还以为他中恶了，决定给他出汤。所谓出汤，就是当时人对付中恶的一种办法。具体操作不复杂，如下：

    做法人弄一碗清水，中间插着三根筷子，左手扶着三根筷子，右手舀水继续泼在筷子上，同时做法人嘴里要念诵鬼神的名字，大约上百个鬼神，挨个念一遍，直到筷子能直立在水中，就知道是哪路鬼神在作祟了。

    这个时候，再叫人弄一撮米，洒在清水碗里，然后嘴里再祈祷一番，大概就是求鬼神高抬贵手，以后多多拜祭，饶恕小人之类的话，然后中恶马上就会好了。当然，对付中恶的办法有很多，这是最快、最省钱的一种办法。

    妻子照着做了后，果然张苗安静了下来，并很快睡着了。妻子给张苗盖好被子后，悄悄出去了，不敢打扰他。

    到了晚上，张苗做了个梦，梦中，一位穿着古老衣服的少年，冲他作揖，然后说：“我是俞寿霍，多谢你把我从坛子里放出来，特来道谢。”

    张苗清醒了，看俞寿霍对自己没有恶意，便不再害怕，问道：“你怎么会在坛子里呢？你到底是人还是鬼呀？”

    俞寿霍回答道：“我跟你是同乡人，前朝皇帝，也就是明思宗（此处指崇祯皇帝朱由检，思宗是他的庙号）”殉国第二年七月，我白天在睡觉，看到一位穿着黑色衣服的小吏来抓我，拿出铁链子套我头上，然后拉着我到了一处地方。这里，像是官府，堂上坐着一位官老爷，颇有威严，一脸怒容。旁边有个小吏，念了我的名字，让我跪下。官老爷说：“你家几代都受到国家的大恩大德，你不思报国，反而勾结贼人，屠杀生灵，应该受炮烙的刑罚！”

    张苗一听，有些担心，着急地问：“啊，你真的被炮烙了吗？”

    俞寿霍说：“你听我说就知道了。官老爷说完后，随即，一位小吏拉过来一个大铜柱，高约八尺，放在大堂西边，铜柱里有炭火，烧得很旺，烈焰沸腾，整个铜柱都烧红了。官老爷一声令下，左右两个小吏，哥哥青面赤须，模样狰狞，说了一声''喏’，然后走到我身边，一个拉着我的头发，一个脱了我的衣服，硬是要把我来到铜柱上。我一看，吓得肝胆都快碎了，急忙大声哀求说：''小人并没有勾结盗贼，荼毒生灵，受到这样的刑罚，实在不甘心，我冤枉啊！’”

    “官老爷没有惩罚你吗？”张苗还是忍不住，脱口问道。

    “官老爷也很生气，瞪大眼睛，气得厉害，斥责我说：''你还敢说冤枉？看看这个册子吧！’说完后，官老爷丢了一个册子，到我跟前……”

    大概说得有些口干舌燥了，俞寿霍咽了咽口水，继续说：“我捡过来一看，册子上写着''极凶鬼犯一名，余寿鹤，南直隶铜陵县人。顺治二年夏，左师次九江，该犯勾其部曲扰劫沿江一带居民，除淫掳不计外，共杀老幼男女六万八千四百三十五人，罪应炮烙六千八百四十次。’”

    “啊，杀了这许多人？”张苗不禁喊了出来！

    俞寿霍瞪了他一眼，说：“我看到后，连忙分辨，说：''小人乃是桐城的俞寿霍，俞是逾越之逾，并无走之底，不是多余之余，寿字相同，霍乃是霍去病之霍，而不是仙鹤之鹤。小人生平并不知道什么左帅部曲，希望大人明察啊！’官老爷一听，脸上好多了，说：''你不是铜陵余寿鹤？’我说不是，官老爷很高兴，让我起来，去了枷锁，然后查了查我的阳寿，发现我还有三十七年的寿命。官老爷转头旁边小吏大骂，打了三百棍，然后让他们送我回阳间。”

    张苗也跟着松了一口气，说：“这不是挺好的吗？怎么会在坛子里呢？”

    俞寿霍说：“你别急啊，听我说完啊！官老爷一说寿命，阳间，我才明白，原来我已经死了。这里是冥府，堂上官老爷一定是阎罗王了，小吏则是鬼卒。那两个鬼卒送我回家，不料已经过了一天，因为天热，我的尸体都臭了。我很不高兴，扯住鬼卒的衣服问：''你们打算怎么处置我啊？’鬼卒想了一会儿，说：''我想了一个办法，比做人还快乐，你愿不愿意？’我问他什么意思，他说：''南山有一个狐狸，每天拜月炼丹，快修炼成大道了，我去把它内丹偷来，让你吃下去，这样你就能成鬼仙了，而且，以后你有法术，有本领，能长寿，不是比做普通人快活吗？’我看自己尸体都烂了，也没啥好办法了，只好答应。”

    张苗听得出了神，这次没有再问，等着俞寿霍说。

    “鬼卒带我，到了南山，果然，我看到一个很大的红毛狐狸正在拜月，它嘴里含着一个珠子，一会儿吐出来，一会儿吞进去，大如弹丸，闪烁着很亮的光，很刺眼。鬼卒悄悄靠近赤狐，等到狐狸再吐出来时，忽然夺了内丹，让我吞下。那狐狸丢了内丹，要和鬼卒拼命。鬼卒笑着说：''我一开始还有些忌惮你，但是，现在你都没了内丹，就是个普通的畜生，我还怕你什么呢？’赤狐无可奈何，向我翻白眼说：''内丹被你吞了，这大概是天命吧。你能成仙，可不要忘了我。唉，我好不容易修行一千年，躲过几次天劫，现在又得从头开始了，还得过一千年才能修成大道。’狐狸说完后，跳着离开了。我吞了内丹，立马恢复了人体，还能隐性。”

    俞寿霍说到这里，忽然停了，张苗好奇心来了，催着他说下去。

    “鬼卒祝贺我得到内丹，成了鬼仙。他还说，如果我一心修道，那么一千二百年后就能成地仙，再过一千二百年后就能成天仙。成了天仙，地位最高。不过，修行不能犯色戒，也不能离寡妇、黄花大闺女和比丘尼（女修行者，和比丘僧对应）太近，一旦犯戒，必遭天谴。我谢了鬼卒的告诫，鬼卒离开了。从那以后，我可以去名山大川，不用乘车，更不用乘船，想到哪里就到哪里。而且，我可以上达九重天宫，下彻九幽之地，至于那些十洲三岛（传说中神仙的地方），天下闻名的地方，我都随时可以去游览，冯虚御风，跟那些散仙一样，实在是惬意。”

    “这不是挺好的吗？谁把你封起来干什么？”

    “你不知道，一开始我还是听鬼卒的话，不犯色戒。但是，我从正常男子一下子成了神仙，修行跳跃厉害，原本该做的基本功没做，所以还有人的七情六欲，尤其是色欲。我看到那些美丽少女，便会动情。但是又怕遭天谴，想到鬼卒说的三种女人，我忽然想到，那些青楼女子不在三人之列，于是就去青楼里，找那些漂亮少女鬼混。色戒一旦破了，就如同开闸放水，一发不可收拾。青楼女子玩腻了，我开始惦记良家少女。自从服了内丹，我跟寻常妖怪不一样，不仅能变化，而且能随心所欲，我可以变成潘安、宋玉、卫阶、高长恭等美男子，再用一些手段，那些少女无不任我玩弄。她们心甘情愿，做我的女人。”

    张苗听了，大怒：“呸，原来你是这样的人，真是枉为神仙！”

    俞寿霍叹了一口气，说：“唉，是的，我坐得太过分了，后面还更过分呢！有一次，我经过浙东温州府，看到城外正在唱戏，许多人都在看。其中有一位少女，美貌出众。唱戏的唱到了谈情说爱，那少女眼中尽是羡慕。我知道，机会来了，于是变成美少年，不断向她暗送秋波。少女并不生气，还娇羞地看着我，我就知道，她看上我了。晚上，女郎回家关门，在灯下痴痴地想着。我隐身进入她家，推开她的闺房门，向她说着爱慕的话。她被我的相貌吸引，又被我的情话所迷，果然不反抗，成了我的女人。”

    听到这里，张苗有些向往。

    就这样，过了一年多，周围似乎有人发现了，开始议论着。少女让我来的时候，多加小心。我告诉她，我有高人为师，可以隐身，她不信，我就隐身给她看了。她不怕，反而很高兴，也就不怕被人发现了。但是，她家人始终觉得古怪，觉得有人在家中，但看不到，她母亲担心她，就来陪她一起睡。我欲念强，称她母亲睡着后，依旧和她快活。不料，一天晚上，她母亲醒了，听到了动静，我吓得隐身，她母亲抓不到我，但确定了家里确实有妖怪。”

    “然后呢？他们家人找高人来抓你了吗？”

    “没错，她父亲向城隍、山神、土地神祈祷，没什么用；又请了高僧、道士来，还是抓不到我。她父亲又去请龙虎山张天师来，张天师一开始做法，跟那些和尚道士一样，我不以为意，还跟少女说，他没本事，抓不到我，少女也偷笑了。不料，三天之后，天师忽然烧符上诉天帝，请天上的星官神将来帮忙，我还是不在意。天师大袖一挥，天门大开，诸多神将都下来了。我那时候才害怕，想着跑，但四面八方已经布下天罗地网，终于把我抓住了。诸多神将把我抓住后，交给天师。那少女被我迷惑了丹心，还哭着说天师是妖道，害死了他相公。她父亲听到后，大怒，要处死我，天师不肯，说我虽然玩弄青楼少女，玷污了几名良家女子，但毕竟用了心，也算是孽缘，更没有害命伤生，所以不该是死罪，只用坛子封住我，还说两百年后就可以出来。对了，现在是什么时候？”

    张苗说了时间后，俞寿霍算了一算，说：“果然，到那天出来，正好是两百年。”

    俞寿霍又对张苗说：“以前，那个少女还送了我一只金条脱（就是金钏，套在手臂上的装饰物），十两白银，我没什么用，藏在了西山马鞍石后面，应该没人发现。你解脱了我，那些钱就送给你吧，你去挖地三尺，就能发现了。这些钱，就当是我报答你的礼物吧！”

    张苗问他：“从今以后，你要去哪里？莫非还要去玷辱那些良家女子吗？”

    俞寿霍说：“当然不会了，从前做的那些事，我知道自己错了。这些年，被镇压在坛子里，我潜心修行，彻底了了色戒。从今以后，我将深入大山，继续用心修行，期待能够重新成为鬼仙，再修炼成地仙、天仙。咱们缘分已尽，就此别过吧。”

    说完后，张苗顿时惊醒了，他的病也好了。

    想着夜里的梦，如此逼真，如此清晰，他还是有些不信。天亮以后，他去本地打听，找了不少老人问。最后，在一个九十多岁的老爷子那里打听到了，原来以前果然有俞寿霍，为人不错，可惜不到三十岁，无疾而终，他的后人至今还在。

    确定有俞寿霍这个人后，张苗大喜，马上去附近的西山。西山有一块大石头，因为两头高高中间凹，酷似马鞍，所以当地人都叫它马鞍石。张苗到马鞍石后面，挖地三尺，果然找到了那些钱。

    故事到此结束了，作者借这个故事，主要是说两个道理。

    其一，国家不稳定的时候，那些趁机作乱，杀害老百姓的人，即便是死了，在地狱里也会被狠狠惩罚。他们杀了多少无辜的人，就会被惩罚多少次。所以稗官野史记载，“明末张（献忠）、李（自成）二贼至今在冥司犹日上火床，”，因为他们祸害了许多老百姓，杀了许多无辜的人。

    简而言之，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尽量去做一个好人，而不是趁乱发财杀人。“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遇到急事的时候，也能看清一个人是忠是奸，是好是坏。

    其二，人服了狐狸的内丹，本来可以成天仙，但因为走了捷径，省略了修心的步骤，所以最终还是犯了色戒。而一旦他被镇压两百年，潜心修行后，他就能知道错误，不会再犯色戒。

    要想成功，不能走捷径，即便走捷径，获得了一时的成功，最终也还是要付出代价，很高的代价。所以，唯有脚踏实地，潜心修炼，一步步来，才是最好的结果。

    现实生活中，也有这样的例子，最明显的一个，就是“快钱大钱未必是好事”。

    有些人家拆迁，又或者突然中了大奖，获得了几百万甚至更多的钱。他从没见过这么多钱，一下子就得意忘形，不知所以了，开始纵情挥霍，甚至赌博，结果最后花光了钱，输光了钱，甚至闹得妻离子散，只能重头再来。

    但是，这时候，因为经历过“赚快钱”的快感，他即便再上班，也不安心了，每天就想着再拆迁，再中奖，又或者再炒股等，来一笔大钱。每天三两百，一月几千块钱的工作，对他来说，毫无意思。

    所以说，这样突然而来的大钱，对一个寻常人来说，往往不是好事，因为驾驭不住，表面看是个人在控制着钱，实际上你已经被钱给控制了，迷失了自我。

    当然，也有人能驾驭住钱，可以合理使用这笔钱，让生活更美好，只是一般人做不到

 第66章 好色龙阳君 故事三十

    陇西有一位力士，叫魏国定，少年时期就力大无穷，而且身手矫捷，万仞高山，他登上去也是如履平地。有了这个基础，他便开始拜师习武，不到三年，武艺大成，等闲十几个人都近不得他身。

    魏国定习武，却不是莽夫，相反，他很有头脑，而且志向远大。

    没发迹之前，魏国定就很忍得住。有时候，别人看他个头大，像个将军，就想跟他挑战，他总是拒绝。有些人甚至要立生死状，和魏国定一较高下，不死不休。个别人还故意找事儿，逼着魏国定出手。

    但是，魏国定总是能忍住，他会对别人说：你不是我的对手，我若性起，一时没忍住杀了你，那么，不仅让你白白丢了性命，也会耽误我的大好前程，我一世功名就没了。所以，我不和你打，你走吧。

    别人一听，纷纷佩服，认为他志向远大。

    后来，魏国定参军，因为作战勇猛，多次冲锋在最前头，攻城拔寨常常先登，因此很快就靠军功升到了大将军。后来，皇帝又派魏国定镇守粤西，那些异族都被他震慑住了，再也不敢作乱。

    这一天，魏国定奉命出去巡视海洋，他乘坐巨大的战船，带着船队，船上旌旗蔽日，将士们铠甲在阳光下闪着光，看起来十分威武。

    晚上，魏国定忙了一天，早早地睡了。

    三更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说：龙阳君来拜见魏将军。魏国定怀疑自己做梦呢，但是不自觉地已经穿衣起来了。

    外面不少侍者点着灯，夜如白昼，只见一位穿着古老衣服的人拜见魏国定，他看起来有一百岁了，拱手说道：我受楚大王之恩，位列诸侯，虽然是因相貌而获得封赏，也算是机会大好吧。死后，我一直在海上，至今有两年多年了。近来，有无耻少年，冒我名号，蛊惑好人。我已经把他们都抓来，安排他们做事了。没想到，南海有一条孽龙，看中这些少年的美貌，居然想强行夺走。我害怕这些人出去后，又会祸害别人，毁了我的名声，所以不肯。然而，我又不是孽龙的对手，听说将军你十分威武，因此请将军帮我前去镇抚，这样的话，才能永远无患。

    魏国定听了半天，不知道什么意思，就推辞说：听说龙都很厉害，我只是一个凡人，怎么能制服他呢？

    龙阳君说：我已经请他到我宫中赴宴了，到时候我会晓之以理。但是，我怕说服不了他，万一他对我动手，希望将军可以出手就行。如果能帮我，我会记住将军的恩德。

    一听说孽龙要打老人，魏国定愤怒了，他答应了龙阳君的要求。

    魏国定穿好铠甲，佩剑，出了船舱后，就有人牵过来一头大鲸鱼，然后大家一起乘坐在上面。鲸鱼速度很快，眨眼之间就到了岸边。众人又换了骏马，继续往前出发，大约走了三里路后，来到一座城前。

    这座城不大，还没有县城宽，进门后往东走，又看到不断变换的建筑 ，只是天色还黑，看不清模样。

    这时候，龙阳君下了马，请魏国定进屋。屋里都点着巨大的蜡烛，雕梁画栋，真是漂亮极了。而在屋里屋外，侍从多达一百余人。这些侍从都是年轻俊美的童子（古代童子不一定是指未成年人，这里是指俊美娈童），没有一个丑的人，有的戴冠，有的披散头发，有的穿着本朝的衣服，有的则穿着古老的衣服。

    龙阳君请魏国定坐下后，外面传来通报：龙主来了。

    龙阳君立刻出去迎接，魏国定也站起来了。龙主来了，夜明珠做成的灯足有三对，由六个小龙领着的一个高大的人进来了，他穿着盛服，带着冕旒，慢慢进来了。

    龙主一看魏国定，问道：这是什么客人？

    龙阳君笑着说：魏将军正好奉命巡视海洋，所以被我请来了。

    龙主一听，不高兴了，说：我辈之事，为什么让人间的官员知道呢？龙阳君，你真是多事！

    魏国定很不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子之所以要设置百官，就是要治理天下。海中也是王土之地，我来此巡查，也是奉命行事，不管公私，都应该做好巡查之事，和人间不人间的有什么关系呢？

    龙主一听，觉得有理，连忙换了脸色，施礼道歉。于是，众人按宾主之位，都坐下了。

    酒过三巡后，龙阳君说：之前，龙主表示，要用海中珍玩宝贝，来换取我的这些童子。按理说，寡人不过是一个小王而已，哪里敢不遵从龙主的命令呢？只是，自从三皇治世，五帝定伦，世间男女之情便定了下来，后世的帝王君主，若是宠幸男子，要么容易被别人讽刺，要么遗臭万年，龙主又何必执着于这些童子呢？而且，龙主宫中，有很多美人，有狗马，有神兵，有珍宝……足够自娱自乐了，对不对？所以，希望龙主收回成命，不要让别人笑话，这样我也会感恩戴德的。

    说完后，龙阳君看着龙主。

    龙主怫然不悦，脸色很难看，但是他没有说话。

    魏国定接过来说：这话很有道理啊。我听说，龙阳君之所以要把这些童子收过来，一是因为这些童子贪色，祸害过不少人，所以不能再让他们去祸害人；二是因为，龙阳君把他们收过来，可以加以约束、管教，这样人间也能少一些悲惨之事。这样，不是很好吗？

    龙主显然还是不爽，哼了一声。

    魏国定没管他，继续说：对了，我听说你们这些龙主，也有职责，主要是负责刮风下雨，润泽苍生。如果你们每天都想着和童子玩耍，天帝若是知道了，能不生气吗？龙主大人，别说龙阳君替你担心，就是我一个凡人，听了后也替你感觉害怕啊！

    这番话颇有道理，龙主听了后，默然不语。

    一看龙主被说动了，魏国定趁热打铁，他猛然按剑而起，对龙主说：龙主大人，你有三大罪，你知道吗？

    龙主愕然，说：我不知道。

    魏国定说：你虽然屈尊水府，但也算是南面称王，如此不顾大体，来龙阳君这里强要娈童，犯了天条，这是其一；龙阳君受封于楚王，也是贵臣，而你却用权威来欺压他，恃强凌弱，这是其二；龙阳君收尽海陆之淫人，告诫世人不可如此，而你却还要霸占娈童，导人纵欲，这是其三。你有如此之罪，还不知悔改吗？

    龙阳君不悔改，他想发怒，却看到魏国定的剑已经到了自己眼前。

    魏国定厉声说道：我受天子之职，奉幕府之命，虽然只做个小将军（这是谦辞），但背后却是天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的职责，便是负责粤西及海洋之地，而你们的水府，正好也归我管。对那些冥顽不化，逞强作恶之辈，即便是鬼神，我也要问他们治罪！何况今日之举，我也算是锄强扶弱，诛淫去暴。我想，就算我用这把宝剑，取了你的项上人头，也不为过吧？

    刚说完，魏国定就要刺龙主。

    龙主大骇，脸色都变了，长长地施礼后，道歉说：将军请坐，何必如此激动呢？寡人知道错了，寡人向你保证，以后如果寡人再有断袖之欢，就让我万劫不复，碎尸万段！

    魏国定一听，知道龙主这是铁了心认错，于是丢下宝剑，大笑说：我就说嘛，龙主既然能做一方之主，必然也是豪杰，怎么会扭捏不断呢？当断就断，方为好汉！佩服，佩服！

    龙阳君也很高兴，又叫人端来美酒美味，还说要和两人结盟、结为异姓兄弟。

    魏国定笑了，说：结盟有什么好处吗？有时候结了盟反而不好，万一我们歃血为盟后，脸上血迹还没干，就有战事，马革裹尸，对你们岂不是不好吗？既然如此，不如不结盟，有心就好。（古代歃血为盟，就是把血抹在脸上。结为兄弟，就要同年同月同日死，魏国定是凡人，寿命有限，而龙阳君和龙主是神，不会死。所以，魏国定这是为他们考虑）

    龙主也觉得有道理，于是三人便没有结盟。

    三人继续喝酒，说说笑笑，很是快乐，一直到天亮时，龙主才离去。

    魏国定也要走，龙阳君谢了他，说：若不是将军神勇，这事儿真是不好办，寡人多谢将军厚恩！

    龙阳君一招手，童子端来一个盒子，里面有鸡蛋大的夜明珠。魏国定知道龙阳君的意思，坚决不肯要，而后告辞了。

    回到船中，天已经亮了，属下一看魏国定，顿时害怕。魏国定问怎么回事，属下说：夜里听你说要起来，我们就点了蜡烛，但是刚点上你又躺下睡着了。没看到你外出啊，怎么你突然从外面回来了？

    魏国定哈哈一笑，也不解释，大手一挥，继续巡视海洋。

    这时候，只见一条蛟龙出现在海面上，身后跟着大鱼、小鱼等等，足有上百条之多，它们一看魏国定，纷纷稽首，似乎在表示谢意。魏国定知道，这是龙阳君和麾下一百多童子，在感谢自己。于是，他也点头回应，连说“不用客气”。

    很快，蛟龙和小鱼都不见了。

    （注：历史上，龙阳君是战国时期魏安厘王的男宠，死后被楚王封神，成了一方水域之主，还成了蛟龙。因为有龙阳之好，所以他身边有很多美男。）

 第67章 少女一剑斩妖魔 故事三十一

    宋代仁宗嘉佑年间，滦州有一位学武的年轻人，叫唐志杰，才刚二十岁。这家伙不爱钱，也不爱女人，所以也没着急成家立业，每天就喜欢舞枪使棒。在别人眼里，他是个不务正业的年轻人。

    不知道哪一天，唐志杰弄了一把利剑，还逢人就说，自己这把宝剑能够斩妖除魔。大家听了，哈哈大笑，没人相信他的话。

    唐志杰并不在意，每天依旧拿着剑耍，剑光闪烁，人随剑走，快如旋风，寒光凛冽。

    一年之后，唐志杰决定出去看看，说不定能遇到高人。他带着利剑，背着包裹，拿了一些银子，便出发了。

    这一天，唐志杰走在山东道上，一路上碰到了不少人。有人看他背着一把剑，这把剑还不同于寻常之剑，似乎更大、更阔一下，就问他这剑有什么用，为什么要背着。唐志杰也不隐晦，就把自己宝剑锋利、能斩妖除魔都说了。

    别人不信，就问他，为何他这把剑能除妖。

    唐志杰就说：我的宝剑与其他剑不同，只要我有这把剑，即便不能上战场，做一位大杀敌军，成为万人敌的将军，也能在人家驰骋，遇到哪些妖魔鬼怪，我都能一一解决掉。在我看来，那些诛军斩将的宝剑，在我眼里其实都是钝器，并不如我的宝剑锋利。

    一开始，大家听了都哈哈大笑，没人相信这个年轻人会降妖。但是，有些顺路的人，听得多了，慢慢地有些信了，都想看看唐志杰来一场真正的除妖之战。

    半路相识而同行的人中，有一个人叫张三，这一阵子和唐志杰吃住都在一起。

    张三听唐志杰说的多了，真想试试他的本事。当时，济上有一人家，他家有一处别墅，被妖怪占据了，后来那家人就搬到了城里，那个房子就在空旷处，成了无人敢入的鬼宅。张三知道别墅所在地，就想把唐志杰骗里面。

    正好天气炎热，张三便骗唐志杰说：这天气可真热啊，客栈人太多了，还闷热，实在不是人住的地方。我知道有一处很清爽，简直算得上是清凉王国，老兄能跟随我去吗？

    唐志杰问在哪里，会不会太远。

    张三说：并不算远，只在郊外处，离这里不过几里地。如果我们一起去，说不定东道主还会请我们把酒言欢呢？就算东道主不在，我也能算半个东道主，绝不会亏待你。

    唐志杰一听，大喜，答应了。于是，张三带着唐志杰出发了。

    彼时，已经是傍晚了，太阳快落山了。等两人找到那个宅子后，天色已晚，房门开着，外面也没有看门的人。原来，那家人搬走后，考虑到这房子里有妖怪，肯定没人敢去住，所以也没锁门。

    张三假意敲门，没有人理会，于是他和唐志杰直接进去了。

    由于很长时间没人居住，房子里好多灰尘。张三看到后，故作惊讶地说：怎么也没人打扫这里呢？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出去找点东西，打扫一下这里。

    唐志杰一看屋里虽然有灰尘，但是倒也整洁，是个大户人家，也就没怀疑。虽然天黑了，房子里也没有人，但他是武夫，又自恃勇力，所以也不害怕。他对张三点点头，让张三出去了。

    张三出去后，立马关上大门，然后用腰带把大门的两个门环给系住了，还找了一些革带，把大门的门环给死死地拴住，确定唐志杰不可能拉开门后，笑嘻嘻地离开了。

    唐志杰左等右等，等不到张三回来，他着急了，出门来看。结果，大门关上了，他怎么也拉不开。到这时候他顿时明白了：这张三看来不信我有斩妖降魔的本事，所以把我骗到这里来。这么看的话，说不定这屋里不太平，嘿嘿，我有宝剑在，有什么害怕的呢？

    想到这里，唐志杰倒安心了，他到一间屋子里，稍微打扫了一下床榻上的灰尘，然后就右手按剑坐着，静观其变。

    很快，唐志杰累了，他听了半天，也没啥动静，就躺下准备睡觉。

    刚躺下后，传来一阵声音，似乎是风吹窗户的声音。他往窗户一看，发现窗户没有窗纸，而月色之下，有一个狗子一样的东西，只有一尺多长，看起来又矮又肥，在外面来回走动，很灵动，有点像狐狸。

    唐志杰高声呵斥：外面是什么人？何不现身相见？

    那狐狸一样的东西，忽然不见了。唐志杰以为这小东西吓跑了，于是坦然躺下继续睡觉。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出现火光，越来越旺。唐志杰一看，这玩意儿越来越高，头都过了窗户，还继续长呢，看起来起码有屋檐那么高。它的脸面犹如面瓜一样，两个眸子很亮，冒着火呢，刚才看到的火光就是它的眼睛里冒出来的。

    而借着火光，唐志杰看到它浑身都有绿色的长毛，这些毛至少有三四寸长，看起来极为骇人！

    唐志杰看到后，吓得浑身都哆嗦了，两腿都在抖，他勉强拿起宝剑，小声颤抖地问：你是什么妖怪？

    那个妖怪笑了，说：你手里的宝剑，最多也就只能杀个鸡而已，怎么敢口出狂言，说能斩妖除魔呢？

    妖怪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就像老鸦，又大又难听，震得屋子都响了。唐志杰听到后，浑身起鸡皮疙瘩，手里的剑都吓掉了。

    正在害怕呢，那个妖怪忽然不见了，随即听到环佩之声（身上玉器互相撞击发出的声音），唐志杰再一看，只见远处有几对灯笼，似乎是婢女挑着。等到跟前时，发现是一位中年小妇人，穿着靓装彩衣，带着十来个婢女，婢女都穿着红紫色的衣服。

    唐志杰知道，这小妇人肯定是妖怪，他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小妇人推门进来，让婢女用灯笼照着，给屋里一些亮光。几个婢女过来了，高高挑起灯笼，果然屋子里亮堂多了。

    小妇人看着唐志杰，带着嘲讽的语气，问道：看人家院子里的竹子，也需要经过主人同意。你是什么人，居然敢到这里来，问过主人了吗？难怪那怪物容不下你呢！

    说着，小妇人到北面坐着，然后让唐志杰以礼相见。

    唐志杰心中害怕，果然起来施礼，对着小妇人作揖。抬起头的时候，他偷偷看了小妇人，只见她黛绿粉白，虽然看起来有三十四岁了，但是风韵犹存，比起少女，别有一番韵味。当然，唐志杰可不是好色，他自有小算盘。

    看到小妇人后，唐志杰暗想：刚才那个绿毛巨鬼，一听她来，立马就吓跑了，看来，这个女子是它们的头儿。我得了这把宝剑后，还没试过呢，刚才被绿毛巨鬼吓到了，以至于被她羞辱。现在，她就在跟前，看起来也很弱，我如果再不动手，就真的只能坐以待毙了！

    想到这里，唐志杰暗暗下定决心。

    这时候，小妇人指挥着婢女，不知道要做什么。唐志杰还以为，她们要对付自己，他不敢确定，也不敢大意，忽然蹲下来捡起自己的剑，然后挺剑刺向小妇人。

    小妇人本来背对着唐志杰，忽然转身，回眸一笑，说：你还真觉得自己是剑侠吗？我是觉得，上天有好生之德，所以没取你性命，还想跟你说说如何成为济世之才。没想到。你居然包藏祸心，想拿我来为你试剑，你真是无可救药！你既然觉得 自己有利器，那就来试试，能不能砍断我的头。如果不能，那你今天就别想活了！

    说完后，小妇人转头看着婢女，让唐志杰来砍自己的脑袋。

    唐志杰害怕了，丢了剑，趴在地上说：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小妇人笑了，说：孺子还知道自己的分量，或许还可教啊！

    她让唐志杰起来坐下，然后说：实不相瞒，我其实是红线女一样的人，乃是真正的剑侠，我的剑术很神，跟你们这些碌碌之辈可不一样。因为这里被妖鬼狐精占据，所以来此居住，震慑怪物。那些怪物，一看我来，都吓跑了。刚才用来试探你的绿毛，只是我的仆隶而已，并不是真正的妖怪。这里的主人也不知道我是剑仙，还以为我是妖怪，也就不敢在此居住了。刚才在后院，听绿毛说你有重宝，但是气没有发挥出来，所以才来这里，打算授予你异术啊！

    唐志杰大喜，跪下后挺直身体，请剑仙赐教，还拜女剑仙为师父。

    女剑仙看着唐志杰的宝剑，微微招手，唐志杰明白，双手把宝剑递过去。

    女剑仙拿来后，拂拭了三遍，然后说：这是道家的荡魔剑啊！不是我辈能用的，所以还需要借人力，才能发挥其威力。所以，不是这把剑不好，是你不懂怎么驾驭。这样，我授予你口诀，再用符水煮一下这把剑，这样，你就能凭借这把剑，荡尽天下妖魔了！

    唐志杰请教女剑仙，口诀是什么。

    女剑仙说：天心正大，吾法正直；荡涤邪秽，肃清一时。妖精鬼魅，速速匿退；宝剑既出，四海飞驰！就是这三十二字，要好好记在心里。

    说完后，女剑仙又画了符，让婢女把剑拿去，放在符水里煮。婢女拿着符文和剑，去了外面。

    这时候，女剑仙又跟唐志杰说：宝剑不是不锋利，是因为在尘世间久了，被尘埃遮住了锋芒，所以难免钝了。以后你做了剑侠，也要心存正义，要正心济物，要想着帮助世人，而不是拿着宝剑炫耀，或者谋利。不然的话，宝剑一旦通灵，又看你心术不正，就不会让你驾驭了。

    唐志杰郑重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不会辜负师父的教诲。

    一炷香的功夫后，婢女把剑拿来了。此时，这把宝剑泛着精光，跟之前的黯淡无光相比，真是大不一样。唐志杰跪下，接受了宝剑。女剑仙又叮嘱了他一番，然后才离开。

    唐志杰激动万分，抱着剑左看右看，看累了才躺下睡着。

    天亮后，唐志杰起来，打算到外面感谢女剑仙。但是，他没看到女剑仙，一个婢女过来，拿出一个皮囊，告诉唐志杰：夫人有命，人神异路，不宜频频相见。公子可以拿这个皮囊，那么天下妖魔，无一不可收服！十年之后，你可以到武当山来，那时候再好好跟你说。

    唐志杰接了皮囊，婢女离开了。

    既然不能打扰女剑仙，唐志杰就开了大门，要出去了。

    那个骗他的张三，早已在门口等着了，一看唐志杰出来了，笑着问：老兄，此间安乐吗？

    唐志杰一看他，就很生气，但想到女剑仙教诲，于是平和了心情，就把自己的奇遇说了。末了，他又说：你其实是想害我，如果我没有这把宝剑，如果我没有遇到师父，我可能就被吓死了。但是，也是因为有你，我才能成为真正的剑侠，如此，也算是恩怨两消了。

    说完后，唐志杰微微施礼，然后离开了。

    张三不信，但后来听说唐志杰在江左江右斩妖除魔，杀了不少妖精，收服了不少鬼怪，当地人都盛赞唐志杰。而且，唐志杰还出家做了道士，每次降妖也不要钱。

    这里，举几个例子说一下。

    扬州有一位妇人，患了怪病，她说自己跟鬼有染，还说那个鬼怪鬼面目臃肿，毫无血色，且浑身冷如寒冰。每天晚上，鬼怪来的时候，妇人都赶紧有什么重物压在自己身上，动弹不得。家人请了很多道士术士，都没有用。

    唐志杰听说后，主动请缨，去了妇人家。

    到了之后，问过妇人，唐志杰笑了，说：这是个淹死鬼，还很好色，真是作死。无妨，这个小鬼很好处理，交给我吧。

    他没有进入妇人的房间，带着众人来到河边，然后一直等。

    等到夜里，大家顺着唐志杰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看到一个小鬼出来了。唐志杰本来坐着不动，此刻忽然疾如旋风，瞬间到了河里，然后又瞬间到了众人跟前，一拳打得那小鬼浑身出水，臭不可闻。然后，唐志杰拿出皮囊，把小鬼放在里面，那小鬼还在里面叽叽喳喳求饶呢。

    唐志杰又说了治疗方法，然后告辞离去。那个妇人半年后就好了，与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

    某县有一个富贵人家，富户的女儿被蛇妖缠身了。白天，蛇妖就藏在小姐的闺房里，到了晚上，小姐才开始化妆，她不仅在脸上化妆，还脱了衣服，全身都化妆，十分妖艳，或者说，十分诡异吧。

    婢女曾偷偷去看，除了小姐什么人也没有。但是，她在叠被子时，发现了两个鳞片，是蛇妖身上掉下来的。那时候，富户才知道，女儿被蛇妖缠着了。

    唐志杰听说后，一人一剑一皮囊，到了富户家。

    一开始，唐志杰低谷了蛇妖，赤手空拳与之对敌，但是，这蛇妖修行了三千年，实力很强，唐志杰毕竟是个凡人，武艺和力气都不如蛇妖。

    于是，唐志杰拿出宝剑，但他不愿轻易使用，所以开始并没有把剑拔出剑鞘。

    就这样，唐志杰与蛇妖附体的小姐大战五十回合，蛇妖果然不敌，它脱离小姐身体，然后现出原形，居然是一条四丈长的大蟒，头部赤红色，已经修炼出来两支角了，颔下隐隐还有龙须。

    唐志杰知道，这蛇妖快修炼成龙了，不敢再小觑，拔出宝剑，寒芒闪烁，蛇妖顿时不敌。它想逃跑，但是晚了，唐志杰拿出皮囊，松开囊口，对着蛇妖念声咒语，然后四丈长的蛇妖，慢慢被装进去了。

    唐志杰把手放入囊中，用指甲划破蛇肚子，取出蛇胆，然后让富户女儿吞下。吞下后，富户女儿很快就好了。

    来看热闹的人好奇，问唐志杰，蛇妖是不是死了。唐志杰笑着说：这条蛇妖修行不易，虽然犯了色戒，好在没有伤人害命，杀了太可惜了，它还有得救，贫道回去加以教诲，它还可以继续修行，呵呵，以后它会成为小龙的！

    还有人好奇，看着唐志杰二尺长的皮囊，觉得奇怪：那条大蛇怎么能装入这么小的袋子里呢？

    唐志杰收起皮囊，边走边说：贫道这条皮囊，可以收天下之妖魔，可别小瞧它，这里面有百十个妖魔！如果他们不能好好修行，就出不来，若是罪孽深重，也进不来这条皮囊。

    人们听说后，无不咋舌称赞。

    十年之后，唐志杰果然去了武当山，见到了女剑仙。此后，他又一次出山了，出山后他的剑术就更高了。

 第68章 千年妖狐怨仙师

    在沈阳，有一位少女很漂亮，叫素妍，才刚刚十六岁。由于貌美，所以素妍被附近的一只狐狸精看中了，这只狐狸精就通过隐身术，悄悄地附在了素妍的身体上，吸取其精气。

    素妍不知道自己被狐狸附体，家人也看不出来。

    起初，一切都正常，因为狐狸精吸收素妍的精气，并不是很多。但是，时间长了，随着精气失去甚多，素妍身体出现了变化，又黑又瘦，没有精神，好像丢了三魂六魄一样，体质也越来越差。

    父母发现后，就开始请郎中给女儿看病。但是，郎中请了很多，他们都没有办法，要么就是发现不了病情，要么就是开了药也没用。这时候，父母意识到，女儿可能被什么妖精邪魅上身了，于是他们开始找术士给女儿驱邪。

    当地有一位赵三公，法术高深，擅长驱邪除妖，他自称得过高人指点，也曾拜仙人为师，大家都相信他。因为赵三公确实有本领，制服过许多妖怪，也赶走过不少精魅。

    对于被妖精附体，或者被妖怪吸取精气的人，赵三公用什么办法呢？

    仙人师父曾传授赵三公五枚银针，使用的时候，就用银针刺病人的手指头里，一般来说，用一枚银针就可以对付普通的妖怪了，而且银针只要才扎入到病人指头里，妖怪就会痛苦，痛不欲生，只能哀嚎求饶。

    这个时候，赵三公就跟妖怪约法三章，不允许它再来骚扰人，不允许它在本地胡作非为，不允许它偷偷加害别人。如果有，再抓住它的时候决不轻饶，轻则废了它道行，重则把它打死，让它只能做鬼。

    如果妖怪厉害，能忍住一枚银针，那就继续扎第二根银针。扎针的顺序，是从小拇指到无名指、中指和食指，最后才是大拇指。

    学艺成功后，赵三公降服了不少妖怪，没有妖怪敢再害人。

    赵三公是世家子弟，家中很有钱，所以，他给人治病从不要钱，分文不取。他享受自己为别人驱邪降妖的过程，这个过程为他赢得了尊重和地位，那些富贵人家也不敢小瞧他，即便是高官厚爵之人，也要敬赵三公几分。

    赵三公不是不想要钱，而是师父曾告诫过他，为人驱妖除魔，不可以要钱。原因有三点：

    其一，赵三公家很有钱了，几代人都吃不完，再要钱也没用；其二，降妖除魔本就是扞卫人间正道，与悬壶济世不同，这是分内之事，不掺杂利益，否则心思一变，难免趁机讹诈，为自己谋取利益，利用妖魔来赚钱害人（比如和妖怪做交易，让它去害人，自己假意去除妖，再趁机赚钱等）；其三，能驱赶精魅，已经换来了地位和名誉，就不能再要金钱了，否则过于强势，损不足以奉有余，有违天道。

    当然，这三点原因，赵三公从没说过，他也的确记着师父的话，所以这几年相安无事。

    这一次，素妍父母找到了赵三公，让他帮自己女儿看看。赵三公欣然答应了，带着银针，到了素妍家中。

    没想到，赵三公刚来，还没进素妍闺房里呢，附在素妍身上的狐狸精开口笑了，说：久闻赵大爷的名声，今天我就来领教一下。

    赵三公大怒，一脚踢开门，对着素妍说：你这老妖精，既然知道我来了，还不赶紧认错，早点回避，怎么敢如此大胆放肆？

    素妍开口说：我为何要回避呢？我就是要来看你的本领啊，来呀，让我见识一下。

    赵三公来之前，已经问过了素妍的父母，知道狐狸精有时候会称素妍为姐妹，所以他知道这个狐狸精是母狐狸（狐狸精和素妍关系挺好，只是因为吸取精气，所以不容易人）。考虑到她是母狐狸，赵三公没有下死手，拿出一枚银针，扎入到了素妍右手小拇指中。

    小拇指被扎得很深，血流了出来，滴在地上。

    素妍明显觉得痛苦了，呻吟一声，但仍然强作笑脸，说：你只有这点儿本事吗？我可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赵三公一看母狐狸居然能忍住，知道她修为很高，于是又拿出一枚银针，扎入到素妍右手的无名指中。素妍脸色变了，似乎受不了了，但她依旧不求饶，强忍着痛，也不说话。赵三公大怒，拿出第三枚银针，刺入到素妍的右手中指。

    这下，狐狸精扛不住了，大声求饶：我跟你无冤无仇，你怎么狠心要我的命呢？

    赵三公笑了，说：你既然想保命，为何还要在这里害人？

    说着，赵三公手上加劲，把银针在她右手上继续扎得更深了。

    狐狸精哭着求饶：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赵三公收手，说：饶了你，快走吧，以后不许再来骚扰小姐，否则我必取你性命，绝不手软！

    狐狸精离开了素妍，说：我再也不敢了，但你也不能想着素妍小姐。

    赵三公哈哈大笑，说：我怎么会对小姐打主意呢？我辈除妖，本就是分内之事，银子尚且不要，怎么会要人？别说我不会要小姐，我儿子也不能要。身为术士，绝对不能为自己谋取利益，不然的话，天道不容。

    狐狸精放了心，笑着说：如此一来，我便放下心了。唉，可惜啊，可惜，可惜我不能与素妍共生死。

    赵三公又逼着狐狸精发誓，然后才放了她。

    狐狸精走后，赵三公让素妍父母请医生，开一些补气增血的药方子，再抓药吃就行了。不到一年，素妍的病完全好了，恢复了往日的风采。

    这时候，赵三公的儿子到了成婚的年龄。但是，看了许多女子，小儿子都不满意，赵三公想到了素妍，觉得她不错，就让儿子去看看，结果小儿子一看就很满意。于是，赵三公忘了师父的话，也忘了自己对狐狸精说的话，请媒人说亲。

    素妍父母因为碍于赵三公的面子，加上感恩，于是答应了。

    很快，素雅嫁到了赵家，赵三公很高兴。

    然而，不到十天，素妍又犯病了，跟之前一样，看样子，她又被狐狸精附体了。只是，这一次她的表现比之前更狠，发病时完全会疯，见人就咬，赵公子被咬得体无完肤，挣扎了许久才挣脱。

    赵三公外出除妖了，这段时间不在家，家人无奈，只好把素妍关在小屋里，每天丢一些饭进去。

    赵三公回来后，得知这件事，并不放在心上，他没想到是之前的狐狸精作祟，笑着说：我天天为别人除妖，没想到今天妖怪到我家了！

    进了小屋，素妍指着赵三公，瞪大了眼睛，愤怒地骂道：你这老畜生，你把我赶走了，然后把素妍弄到你家里来了，嘿嘿，你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我真是看不下去，也不甘心，我就是死，不让你得逞！嘿嘿，你忘了你师父的话？你怎么能为自己谋利益？

    赵三公一听，顿时很惭愧，于是语气不再盛气凌人，温和地说：你也曾发过誓，还没过多久，怎么能违背誓言呢？

    素妍顿时大怒，乱蹦乱跳，痛骂赵三公：你下了一盘好大的棋啊，先是把我釜底抽薪，然后你又顺手牵羊是不是？不然的话，天下那么多女子，为何你偏偏要让素妍做你儿媳妇？你作为术士，曾在师父跟前说过，不能利用法术为自己谋利，现在你却让你儿子娶了素妍。倘若天下术士都像你这样，岂不是人人都可以谋利、谋人？你不怕遭天谴吗？

    赵三公被指出了把柄，顿时大怒，拿出银针刺素妍手指，这一次，他刺了三个银针，狐狸精明显吃不消了，身体剧烈颤抖，面部很痛苦，三根手指都在滴血，但她依然很愤怒，继续赵三公。

    看着狐狸精如此强悍，赵三公继续刺向第四根手指。

    狐狸精虽然强悍，到底还是撑不住了，上次她连第三根银针都撑不住，这次若非愤怒至极，也撑不到第四根银针。万物生灵都知道惜命，狐狸精还有四千年道行修行，自然也不想因此被毁，于是她开始求饶。

    赵三公觉得，母狐狸太凶悍，又知道了自己替儿子娶素妍的事，抓住了自己的把柄，于是忽然下了杀心。他不顾母狐狸的求饶，拿出了第五根银针，然后猛地刺入素妍大拇指上，不断用力刺入。

    素妍头发都竖起来了，睚眦尽裂，显然已经要崩溃了，她依然强撑着最后一口气，骂道：我四千年修行，居然被你如此毁掉了，你可真狠毒啊！你放心，我就是做了鬼，也不会饶恕你，我就是做了鬼，也要报复你！

    说完后，母狐狸离开素妍的身体，她也是漂亮少女，但离开素妍的身体后，慢慢现出了原形，露出了金色的狐狸尾巴。她带着伤，跳了一下就离开了。

    赵三公跟了出去，一直到柴房里，发现了一只巨大的狐狸，足有牛那么大，浑身都是黑色，右爪还带着五根银针。它的口角都是血，已经死了。赵三公不解恨，让人把狐狸皮剥了下来，把肉吃了。

    而后，赵三公去抓药，给素妍吃，慢慢地，素妍好了起来。

    但是，赵三公第一次法外杀人，又觉得自己犯了师父的戒，还觉得狐狸精戳着自己的痛点了，所以心里很郁闷。很快，他就病了，躺在床上茶饭不思。

    母狐狸被杀后，变成了鬼，时不时到赵三公家哭，周围人都知道了，议论纷纷。家里人害怕，晚上不敢出门，赵三公又气又急又没办法，病得很厉害了。狐狸开始报复他家，家里无故丢财，衣服无故破碎，房子无故烧着……赵三公挣扎起来，想对付它，但却没办法。他不会对付鬼，只会对付妖。

    而且，这狐狸成了鬼后，鬼也会变化，它又变成了狐狸。赵三公一见，顿时害怕，他再也受不了了，很快就死了。

    赵公子也一样，没多久也死了。家里出了大变故，很快就家败人亡了，素妍倒是安然无恙，她回到了家中，父母很高兴。从此，狐狸再也没出现过。

    最后，作者感慨说：

    赵不为子纳妇，狐亦不敢复逞。妖由人兴实由心生也。以公始，以私终，而又恃法以祛之，狐不死固不甘心，狐即死宁可瞑目哉？泊然寡营，神钦鬼伏又何畏乎？如鬼之狐，更何惧夫死狐之鬼？

    大概意思就是说：赵三公如果不为儿子娶素妍的话，狐狸精也不会来报复他。所以说，狐妖是因人而起，本质也是因为赵三公起了私心。

    赵三公一开始都能秉公，后来却动了私心，为自家谋利，本来他就错了，结果他不认错，还仗着法术弄死了狐狸精，狐狸精岂能甘心，死了难道就瞑目了吗？若赵三公问心无愧，又何必害怕鬼狐？

    人性啊，永远那么贪婪，如果不贪婪，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第69章 驭虎美仙姑

    明朝时期，在广陵（也就是今天的扬州），有一位贫苦人家的少女，叫仙涛，这名字是不是很惊艳？按说能取这名字的家庭，必定也有文化，但是，仙涛的父亲杜三儿，其实是个无赖，当地人都看不起他。

    仙涛生下来就很聪明，是个美人胚子，长大后她出落得更漂亮了，谁看了都动心。

    大家都知道，明清时期，扬州盛行一类特殊的女子，从小就被当成青楼女子培养，长大后再卖给富人做妾，或者直接送到青楼里。这类女子，如同瘦马一样可怜，所以称之为瘦马，扬州瘦马也因此流行。

    明末的张岱在《陶庵梦忆》中还说过，“扬州人日饮食于瘦马之身者数十百人”，可见当年这个行业火爆。

    杜三儿倒不是靠扬州瘦马生活的，他是个无赖，为了钱什么都能干出来。所以，看到女儿聪明漂亮后，杜三儿就把仙涛养在家里，认为奇货可居，他要利用女儿来卖个好价钱。

    仙涛自然知道父亲的心思，试想，一个青春靓丽的少女，谁愿意被人卖给有钱人做小妾或者被卖到青楼呢？何况想卖自己的人还是亲生父亲！所以，仙涛心中怨恨，觉得自己命比纸薄，但古代女子地位低，命运无法做主，她逃不掉的。

    所以，仙涛每天都向神佛祈祷，祈祷自己能早点夭折，唉，实在是悲哀。

    仙涛十七岁那年，不少媒人来提亲，都是富豪人家委托来的，目的自然简单，就是要娶（买）仙涛。杜三儿高兴啊，挑了个出价最高的人家，答应了。仙涛知道后，万念俱灰，差点就吊死在房间里了。

    不过，仙涛舍不得母亲，所以还是忍辱偷生了。

    一天晚上，仙涛睡不着，起来后在院子里踱步，心情复杂，脸上还有泪珠。此时，月色明朗，仙涛忽然看到一个小东西，一身黑毛，嘴巴却是白色，目光如金，看起来像是个猫儿。这“猫儿”甚是可爱，还睁大眼睛看仙涛，萌萌哒。

    仙涛很喜欢小动物，一看“猫儿”如此俊俏可爱，顿时驱散了坏心情，破涕而笑。

    于是，仙涛主动向“猫儿”走过去，那“猫儿”不怕人，还给仙涛抚摸，很是温驯。她很高兴，抱着“猫儿”上楼，到闺房里放下猫儿，又是亲又是抚摸，不断地吸猫。夜深了，仙涛累了，于是就睡了。

    仙涛觉得“猫儿”还挺干净，也没脱衣服，就抱着“猫儿”睡下了。

    不料，仙涛刚要睡觉，那“猫儿”居然猛然间长大了，如同大牛一样，成了“巨猫儿”。她吓得还没发出尖叫声，“巨猫儿”已经把她驮在后背上，然后咆哮一声，出了屋里，跳到了外面。

    借着月色，仙涛这才看清楚，这家伙居然是个斑斓猛虎！

    仙涛大骇，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闭上眼睛，任由猛虎驮着自己，一路狂奔。跑了不知道多久，仙涛觉得猛虎不跑了，蹲下来不动了。她睁开眼睛一看，自己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这里非城非郭，半水半山，面对小溪，有几间屋子，野花和柳树围绕着房门，看起来简直就是仙境。

    而此时，已经是中午了，仙涛觉得这里有人，也许能得救，于是就大声喊“救命”。猛虎翻了身，让仙涛下去后，掉头就跑了，很快不见了。

    仙涛喊了半天，也没有人理她，她庆幸自己没被老虎吃掉。休息片刻，看到这里没有人出入，于是她就鼓起勇气，推开了房门。

    院子里，草堂三楹，很是幽静，松阴当槛，竹影横窗，不像是人间住处，仙涛怀疑这里是仙人的住所。继续往前走，到了大堂里，还是没有人，但却有饮食起居的桌椅、小床等等。仙涛累了，坐在藤床上休息。

    这时候，那头猛虎又来了，躺在树下，头枕着自己的爪子，好像睡着了。

    仙涛这时候已经知道，这头猛虎不是一般的老虎，不然不会驮自己来，说不定早就把自己吃了。于是，她对老虎说：感谢你把我带来，让我脱离了火坑，可是，这里没有东西吃，难道我要饿死吗？怎么办啊？

    老虎听懂了她的话，起来出去了，很快又回来了，嘴里叼着一大块鹿肉，放在了仙涛跟前。

    仙涛无奈笑了，说：这里也没有火，我总不能茹毛饮血吧？多谢虎大哥的好意了，我可吃不下这样的肉。

    老虎好像又懂了，出去后很快又回来了，这次它嘴里叼着十几个莲蓬，然后放在仙涛跟前。仙涛大喜，谢过了虎大哥，然后剥开莲蓬吃。莲子味道甘甜，吃起来味道不错，跟其他莲子不同，吃了几个后，仙涛就饱了。

    从那以后，仙涛就和老虎慢慢熟了，饿了老虎就会给她弄来食物。而且，老虎每天晚上出门，早晨回来，白天就陪在仙涛跟前，哪里也不去。而且，早晨回来时，老虎会带着各种山果回来，仙涛也就因此不会挨饿。

    只是，天慢慢冷了，仙涛不担心挨饿，但是担心自己身单衣薄。而且，她睡觉的地方，什么也没有，没有被褥，没有毛毡，也没有毛絮，她害怕以后晚上睡觉会冷。

    但是，过了许久仙涛才发现，这里似乎是别有天地，因为草木一直没有枯萎，而且也不会下雨天冷，四季如春，果然是人间仙境。慢慢地，仙涛也就放心了，后来她觉得无聊，就出去四处游玩，所去的地方也越来越远，后来干脆就是骑着老虎出游。

    老虎步子大，速度快，仙涛能去很远的地方，看到的范围就更大了。

    看了方圆之地，仙涛才知道，这里广袤约数百里，环山带水，只有一条路与外面相通，岚光溪影，树色花香，处处都是好景，她每天都能看到不同的风景，心情十分愉悦。

    另外，不知道是因为吃了老虎叼来的山果，还是这人间仙境的作用，仙涛发现自己身体越来越轻，如同有羽翼一般，她虽然没有修习吐纳之术，但其实已经成了地上的游仙，其实已经会飞了。身体状态发生了大变化，仙涛也察觉到了，她因此更加感激老虎。

    每天，仙涛依旧出去玩，骑着老虎。老虎就像是她的坐骑一样，很听话，有时候也不听话，仙涛就用粉拳打几十下，老虎虽然不觉得疼，但是趴在地上不敢动。

    很快，过去了五年的时间，仙涛已经完全掌握了飞行之术。而这一年，老虎出去后，忽然不再回来了。

    仙涛不知饥饿，也不会寒冷，但是她的衣服终究是普通的衣服，这几年下来，衣服被树枝划破不少，加上时间久了，所以衣服慢慢都碎了，到后面一点遮羞的衣服都没了。好在这里没人，所以仙涛也就不觉得害羞了。

    有一天，仙涛忽然心动，想念母亲，她就想着自己可以飞回去看望母亲。

    没想到，这个念头刚出现，老虎回来了，它居然开口说话了：你前生对我有救命之恩，把我从陷阱里救了出来，又替我治好伤，把我放归山林中，我后来机缘巧合，遇到高人，传我仙术，我才因此能够活到今天，至今，已经有一千年了。为了报恩，我才来救你，想着和你一起成地仙。如今，你又起了尘俗之念，想着看望母亲，我也不能强留你了，现在我就送你回去吧。以后，富贵可期，但是长生无望了。

    仙涛一听，知道自己成不了仙了，有些后悔，但是，一想到母亲，她便不再后悔。

    此地无人，所以仙涛裸身骑着老虎，趁着天黑出发了。老虎走了几步便飞起来了，只听耳边风响，不知道飞了几千里。快天亮的时候，来到了广陵老家，看着熟悉的山川风景，仙涛顿时落泪。

    仙涛正在伤感，老虎忽然大吼一声，跳了下去，弹指间落地，原来到了郊外。此时，晨光四照，仙涛远远看到了行人，顿时想起来自己没穿衣服，她赶紧躲在苇塘里，到了天黑才敢出来。

    她想飞回家，但已经记不清了，只能勉强飞着。

    飞了几里路后，仙涛以为到了老家莫愁村，看着有一家房子和自家很像，她赶紧敲开了门。

    门打开之后，来人不是母亲，而是书生。书生开门，只见月色之下，一个好像少女的人，一丝不挂的站在门口，他都惊呆了。仙涛顿时无地自容，嗖地一声飞走了。书生还没看清楚呢，吓得还以为遇到了妖怪，赶紧关门进屋了。

    飞到一处无人之地，仙涛不知道去哪里，她进退两难，不禁放声痛哭。哭着哭着，她猛然醒悟：虎大哥说我这辈子不能成仙，但是可以富贵。刚才我被那人看了身子，我就是他的人了，也许命中注定吧，我还是该去找他。

    但是，仙涛既怕书生误认为自己是妖怪，又耻于主动献身，她还是犹豫。

    天空中一声虎啸，一块大布从天而降。仙涛一看，是女子衣裳，上衣下衣都有。她大喜，谢了虎大哥后，穿上衣服，直接休息了。她有了衣服，便不再害怕，决定天亮后回家。

    在草丛中睡了一夜后，仙涛进了城，打听之后，终于找到家了。

    父亲杜三儿出远门做事了，家中只有老母。老母一看女儿回来了，顿时抱着她痛哭，五六年时间了，她每天都哭，要找女儿，几乎哭瞎了眼睛。

    仙涛说了自己的传奇经历，母亲不信，认为她肯定是跟比人私奔了。仙涛百般解释，最后干脆让母亲检查身体，母亲看了后，知道她依旧是黄花大闺女，这才放心。

    回家以后，仙涛并不食人间烟火，每天只是吃几枚果子而已。她心中没了杂念，本想出家做道士或者尼姑，但想到身体被那个书生看了，又想到老虎的话，所以又觉得自己应该嫁给那个书生。

    仙涛请人去打探，过了几天才找到，原来那个书生叫许靖，是个很有才的书生。母亲知道后，也派人去问，得知许靖刚丧妻，反而主动请媒人去跟许靖说。

    许靖一开始没答应，因为他家穷，后来做了个梦，梦到老虎跟他说，将会娶得美妻，还会大富大贵，他才愿意。

    仙涛怕父亲回来后，破坏这桩好事，于是也不要聘礼，让母亲尽快着手，不到一个月，她就嫁到了许靖家中。夫妻琴瑟和谐，举案齐眉，小日子真是赛神仙一般。等杜三儿回来时，木已成舟，他后悔也来不及了。

    婚后，仙涛没敢说自己的经历，许靖也想不到，自己的妻子，就是那天站在门口飞走的裸身少女。

    为了避免许靖怀疑，仙涛每天吃一顿饭，而且还不多。不过，她还是吃不惯，所以几个月后她还是找了借口，不再吃饭了，每天依旧只吃几个果子而已。

    一年之后，许靖考中秀才，三年后，他高中状元，皇帝直接封他做太守。许靖一生荣华富贵，后来官至太师，仙涛跟着他也富贵荣宠，还给许靖生了三儿两女，个个都极为俊美。

    不过，仙涛杂念甚少，所以一直很年轻，甚至比女儿还年轻。许靖九十岁去世后，仙涛没了杂念，羽化成仙，跟随老虎去了。

 第70章 美妾痴傻情却真

    某地有个姓吴的书生，叫吴畹，考中进士后做了官。六十岁的时候，他退休了，退休前乃是三品大员，家里有很多钱。由于吴畹为人还不错，在当地很有名声，所以当地人都尊称他为“吴公”。

    退休之后，吴畹回到家乡养老。由于他有时间，身体还不错，家里又有钱，所以每天他就搜罗一些新鲜的玩意儿，自娱自乐。不过，他一直想娶个年轻漂亮的女子做小妾，只是没遇到合适的。

    暮春的一天，吴公带着两个童子出去游玩。有几个族中小辈想跟着他一起，吴公拒绝了，大家知道，吴公肯定又想去找女子了。

    来到郊外时，只见桃花落了，油菜花开了，景色不错。吴公于是随口吟诗一首：结子桃花颜色失，沿畦蔬菜蕊空香。可怜一样闲风月，难向枝头觅海棠。吟诗后，吴公不禁又连连叹气，一脸怅然。

    这诗一听，童子就知道吴公是想出来猎艳的，两人偷偷笑了。

    这时候，不远处的篱笆里，有女子嬉笑的声音，而且那女子似乎在看着这边。吴公一看，那女子大约十六七岁，极为漂亮，堪称绝色佳人。吴公大喜，赶紧说自己口渴，让童子去要点茶来喝，顺便问问那女子姓氏。

    童子于是去了，向少女说明来意。

    那女子听到后，笑着说：这老爷子一路上说个不停，又是吟诗，又是叹气，我都看半天了，也难怪会口渴。不过，我家可没有多余的炉灶，所以没有茶。

    童子又问少女，她是何姓氏。

    少女回答：我不记得了，也许我父母知道。这样吧，我问一下。阿母，阿母啊，我们家有姓吗？这个人来问我了，我不知道啊，只能问你了。

    这么大的人了，居然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吴公已经过来了，听到这话不禁笑了，童子也跟着笑了。

    过会儿，只见一个婆婆出来了，穿着粗布衣裳，倒也干净整洁了，不用说，这婆婆定是少女的母亲了。

    婆婆问吴公为何而来，又说：这丫头没大没小，没轻没重，村中女子，没个见识，你们不要见笑啊。

    吴公施礼后，问婆婆亲族姓氏。原来，婆婆丈夫姓王，是个农夫，家里很穷，那个少女是他们女儿，才十七岁，傻傻的，叫痴狐。

    婆婆端来了茶，吴公喝了后，知道他可以用钱得到少女痴狐，很高兴。他跟婆婆又聊了一会儿，然后说：我是本地的吴畹，就在城中住，刚退休，跟你们也算是乡亲。我看你们生活不容易，改天让你丈夫来找我，我帮他一下，别嫌少就行。到了城里，打探一下吴公，别人会告诉你的。

    说完后，吴公带着童子离开了。

    痴狐还在一边自言自语：东家那小妮子骗我，明明说好了要和我斗草，怎么到现在还不来？

    然后，痴狐看到吴公几次回头看自己，顿时大怒，说：人家都不乱看，就这老爷子一直盯着我看，几次回头看我，真是不礼貌！哼，我诅咒你白胡须掉完，像个女人！

    婆婆听到后，大声呵斥，痴狐才不说话。

    回家后，吴公告诉门人，如果有姓王的农夫来，就让他进来，门人记住了。

    第二天早上，老王果然来了，吴公也不废话，拿出十两银子给他，说：这些钱你先拿着用吧，如果不够，你再来找我，不要怕麻烦就行，我这里随时欢迎你来。

    老王大喜，回家后给妻子看，妻子也很高兴。但是，他们不知道，这个吴公为何帮他们，但他们也不客气，没钱了就去要钱。三个月的时间里，吴公就给了他们五六十两银子。慢慢地，王家居然成了小康之家，全家人都很感激吴公。

    看着时机成熟，吴公就派媒人去说媒，这时候王家夫妇才知道吴公的意思。

    一方面，自己收了吴公很多钱，对他感恩戴德；另一方面，夫妻两人也觉得，能傍上吴公这样的人，以后日子会很好过。于是，夫妻答应了媒人。

    但是当地人听说，纷纷为少女不平，觉得十七岁的少女，配上六十多岁的老头子，太可惜了。他们跟痴狐说了，痴狐似乎并不在意，面无表情。

    后来，吴公又给了痴狐父母五百两银子，才去迎娶痴狐。父母一看女儿嫁出去了，有些心疼，忍不住哭了。但是，少女却痴痴地，对母亲说：你们怎么不跟我一起嫁过去呀？那样的话，吃穿都不用愁了呢！

    母亲大怒，一口口水吐在了痴狐的脸上，大声骂了她。少女也不生气，擦掉了。

    到吴家之后，婢女引着痴狐见了夫人（吴公正妻），以及其他姐妹（吴公其他小妾），她痴痴的，傻傻的，大家都笑话她，再加上她是个村野女子，不知道礼仪，所以大家都不计较她礼仪对错了。

    晚上，吴公到痴狐的房间里，痴狐也不害羞，上前就抓着吴公的白胡须，说：你这胡须比我阿爹的胡须都白啊，恍惚间，我忽然觉得你们是兄弟俩，你是哥哥，我阿爹是弟弟。跟着前来看的夫人、小妾、婢女等人，纷纷笑了。

    吴公赶走了那些人，关上门窗，然后开始给痴狐脱衣服。痴狐却不拒绝，依旧盯着吴公傻笑。当吴公要脱她亵衣的时候，她忽然拒绝了，用手挡着，说：我从没脱过这件衣服，难道到了你家，就让我裸身度日吗？不行的，不行的。

    吴公一看，笑了，说：到了我家，这件衣服就要脱下来啊。

    痴狐不肯，一直推搡吴公，吴公用强，痴狐就大哭大叫，喊着“阿爹”“阿母”，闹个不停。吴公无奈，又不忍心打她，于是不再勉强，两人和衣而睡。但是，痴狐不是狐，但吴公可是个老狐狸啊，他等痴狐睡着了，这才脱她衣服。

    当然了，一开始痴狐还是会大叫，后面吴公慢慢哄哄她，又说带她吃好吃的，玩好玩的，痴狐才慢慢接受，但依旧痴痴地，傻笑着。

    早上起来后，吴公给痴狐换了华丽的衣服，还让婢女给她化妆了。等痴狐出来后，所有人都惊呆了，没想到痴狐居然如此漂亮！那些女子偷偷问痴狐，昨晚发生了什么事。痴狐也不隐瞒，把吴公对自己做的都说了。大家听到后，纷纷捧腹大笑，弄得吴公很不好意思。

    几天后，吴公和痴狐渐入佳境，痴狐还是会说，这次大家不笑了，纷纷起了嫉妒心。但是，痴狐不知道，还是该说就说。吴公知道她性格就是这么痴，也就由着她。

    再过一阵子，痴狐开始享受夜晚和吴公的时间。在吴公的调教下，她开始变得妩媚、魅惑，简直成了比那些青楼女子还会讨男人开心。

    比如，吴公年纪大了，不想睡那些硬的床褥，于是痴狐就为他换上柔软的被褥，而且天冷的时候还会先上床给吴公暖床；吴公如果要喝茶，痴狐就先喝一口；吴公吃饭，痴狐也要先自己尝尝，确保没事；吴公要坐下，痴狐亲自为他擦椅子；吴公要走，痴狐也要挽着他的胳膊；吴公胡子多，早晨起来，那些胡子就乱了，痴狐看到后，每天就让婢女端来一盆温水，然后“以香口温而梳理之”，帮吴公把胡须梳理整齐。

    到后面，吴公高兴了，痴狐也高兴，吴公生气了，痴狐也不说话，也不开心。因此，吴公疼爱她，宠爱她，把她视为掌上明珠，看待痴狐比自己的命都重。

    痴狐喜欢养指甲，她的十个手指头，指甲都很长。有一天，在床上的时候，痴狐的长指甲不小心伤到了吴公，吴公流了血，但是忍住没说。痴狐注意到之后，独自起来了，然后点灯，把所有的长指甲都剪掉了。吴公劝她不要剪掉，她也不听。

    还有一次，吴公不小心把口水吐在了自己衣服上，痴狐看到后，就不让他再穿那件衣服。吴公问起，痴狐说了。吴公知道后，长叹一声：你不是全无心肝之人啊，谁再说你痴傻，那是真的不懂你啊！

    从那以后，吴公更疼爱痴狐了。

    由于吴公独宠痴狐，其他小妾都嫉妒了，只有夫人深明大义，常常劝大家：你们都曾得到老爷的宠爱，但是，有哪一人能像痴狐那样，对老爷如此体贴？别说你们，就是我也做不到。所以，老爷宠痴狐，那是有道理的。

    其他小妾一听，顿时没话说了。不过，大家以后还是叫她痴狐，

    不过，痴狐虽然得到吴公的宠爱，其他方面都好说，唯有床笫之事她不会任由吴公，反而是控制好度。吴公不解，问她为何如此，痴狐就说：年轻人固然喜欢，但是你这么老，怎么吃得消呢？这么下去，会要了你的命啊！

    吴公心中感动，于是每一百天才能如愿一次。在痴狐的控制下，吴公得以颐养天年，没有因此掏空身体。

    七十岁那年，吴公过大寿，亲族之人都来庆贺，家人也举杯庆祝。

    但是，痴狐却不去举杯庆贺，吃了一个月素食，还说：我只希望相公能够再活三十年，那样我就知足了。吴公得知后，哈哈大笑。

    不久，吴公病了，痴狐亲自为他煎煮汤药，晚上睡觉都不脱衣了，就为了方便起来照顾吴公。但是，吴公病没有因此好起来，反而加重了。这时候，痴狐和吴公辞行，说要走了。

    吴公郁闷，怀疑她是想早点和自己撇清关系，又想到她之前说控制度，一百天才让自己碰一下，顿时怀疑她外面有人了。但他没有直接问，只是问她，要去哪里。

    痴狐说：我想走在你前面，这样的话，我就能到地下，为你驱逐小鬼狐狸精。

    说完后，痴狐倒地，七窍流血，原来她知道吴公病太重，治不好了，所以已经提前半天喝下了毒酒。

    吴公一时没接受得了，哭了许久，忽然他大悟：她没有辜负我，我也不应该辜负她，更何况，我已经到了年纪，虽死无憾，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伤心呢？想到这里，他赶紧叫来妻子小妾、儿子女儿等人，交待了家事，然后说自己要和痴狐合葬。

    刚说完后，吴公也去世了。

    家人不敢违背吴公的命令，于是把他们合葬了。在他们的坟前，还有一块牌位，上面写着“痴狐之墓”。那些原本不看好吴公和痴狐的人，甚至为痴狐鸣不平的人，得知二人事迹后，都称赞他们。

 第71章 聂隐娘胯下色驴妖

    辽东有一位无赖，叫程黑二，这家伙虽然为人很混账，但是身手很不错，勇力绝伦，擅长攀登跳跃，他曾经爬过一个百尺高竿，噌噌噌几下就上去了，简直比猴子还灵活。

    按理说，有这样的本事，做个衙役捕快或者从军，前途也不错。但是，程黑二觉得那样没多少钱，于是干起了抢劫偷盗的事。

    当地有钱人家，丢了钱财后，一开始还不知道是谁干的。但几次下来，大家都知道是程黑二所为，于是他们严加防范，加派人手看护家门。

    程黑二听说后，知道再想继续偷钱很难了。

    这个时候，程黑二开始考虑以后的人生：我以偷盗为业，钱来得快花得也快，到现在也没存下几个钱。何况，我现在已经快三十岁了，还没有娶妻生子，前半生都虚度了。如今，人家都如此防着我，看来在这里住不下去了，我还是走吧！

    程黑二想到做到，他把家里所有东西都换成了钱，然后分给了他认识的一些穷人，然后背着一个包裹，拿着一根大竹竿（竹竿的用处，下面会说），出门要远行。临行之前，他对当地富人辞别：“以前你们的钱财被盗，都是我做的。如今，我要离开这里，不会再打扰你们睡觉了，不要再害怕我了。”

    说完这些话后，程黑二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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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地富人一看，觉得很惊异，也很高兴，认为可以高枕无忧了，纷纷聚在一起，大开宴席，举杯庆贺。

    再说程黑二，第一次离开家乡，他也不知道往哪里去。想了一会儿，他觉得京城里富人多，而且地方也大，即便出了事也有许多地方可以藏身，于是就向京城去了。一路上，他没钱了就利用竹竿爬到人家屋里，偷钱来花。

    这一天，程黑二走到山谷之中，野旷无人，天色已晚，他错过了宿头，只得继续出发。好在程黑二以前经常夜里偷盗，擅长走夜路，所以也不害怕天黑。

    走到半夜的时候，只见山谷一处有房子，看起来很宏伟，似乎是大户人家。程黑二累了，想到：一路上太辛苦了，简直就像个乞丐一样，我真是快受不了了。既然前面有人家，我为什么不去借宿一晚呢？吃饱喝足，也好继续赶路。

    想到这里，程黑二赶紧向着房子走去。

    到了之后，程黑二看到这里居然有上百座房子，看来这户人家一定是大富大贵之家，比自己家乡的那些人更富裕。程黑二大喜，把竹竿放在墙下，顺着竹竿爬到墙头上，跳到了院子里。

    进了院子后，程黑二发现，屋里还有灯火，似乎有人没睡觉，仔细看了看，原来这里是后宅。

    程黑二一看没人，又是初来乍到，还不熟悉这里，于是就蹲在黑暗中观察，等待机会。

    过了一会儿，屋里有人小声说：“斗转星移，银汉倾斜，夜已深了，那人怎么还没来？”

    又有两个人说：“确实没来，就算兰姑很侥幸的话，恐怕也免不了的。”听这两人的声音，似乎是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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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两人说完后出来了，程黑二一看，原来是两个婢女，从一个小巷子里出来了，又叽里咕噜说着话离开了。

    程黑二知道，里面肯定有侧门，于是靠近了去看，果然有侧门。他悄悄打开侧门，进了屋里。迎面有一股花香扑鼻，还有风吹竹叶发出的沙沙声，似乎是到了佳境之中。再往里走，有三间房，帘子半掀起来，里面的烛光照射过来。

    程黑二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所以不敢贸然进去，于是他躲在墙角处。

    这时候，里面出来一位漂亮少女，倚着窗户边，叹气说：“那个人儿，怎么还不来？唉，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姻缘呢？”然后，她不说话，顿了一顿，又说：“今晚如果他再来的话，我就活不成了啊！”

    少女说完，擦了擦眼角，显然流泪了。

    程黑二并不了解少女，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也不关心。

    这时候，外面有动静，程黑二一看外面的影子，好像有一只大鸟飞过来了。那只大鸟落地后，居然变成了人，看起来十分高大雄伟。此人发出奇怪的声音，笑着对少女说：“宝贝儿，不要做望夫石啊，我已经来了哟。”

    男子进来后，就要过去抱少女。少女很害怕，不敢动，一直往后退。那人一看，有些生气，手上用力，然后推着少女的后背，直接推到里屋，然后关门了。

    程黑二知道，这个男人肯定是妖怪所变，他好奇心来了，决定看个明白。于是，他蹑手蹑脚到了跟前，蹲在窗下仔细听。

    那个人笑着说：“宝贝，你不要害怕，我已经轻车熟路了，来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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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一听，又哭了，颤抖地说：“我实在受不了啊，怎么办？”

    那个人继续说：“试一下，你让我再试一下吧。”

    少女还是哭，说：“我已经受不了了，求你放过我吧？”

    那个人很生气，说：前天晚上你已经让我很不满了，难道你今天还要如此扭捏吗？不行，今晚必须都听我的！

    少女哭哭啼啼，哀求那个人，但是那个人不答应，随即传来少女的哭叫声，听起来十分惨。

    程黑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听到少女哭声，惨叫声，就知道少女肯定是被那个男子欺负了，此时他忘了自己是小偷，又义愤填膺，勃然大怒，说道：“哪里来的忤逆奴才，居然敢如此逼迫闺中小姐，看我不打死你……”

    话还没说完，只见里面那个人有些害怕，说：“听这人话说声音，似乎是个厉害的家伙，我不是他的对手，赶紧溜吧。”

    程黑二刚踹开门，里面的那人忽然冲过来，虚晃一下，扰乱了程黑二的视线，然后一声长鸣，离开了屋子现出了原形。他貌似一头驴，长长的耳朵像兔子，身躯颇为壮硕。这妖怪出了屋就跳到了屋檐上，然后消失不见了。

    程黑二追了出去，两下跳到了墙头上，又上了屋顶，看了又看，却没发现妖怪去了哪里。

    程黑二下来后，少女已经整理衣服出来迎接他，她施礼后说：“我身子弱，又被那个妖怪强行非礼，差点小命不保，多亏恩人相救，也不知道怎么报答你！”

    这时候，程黑二想起来了，自己本来是小偷。不过，看到女子没有害怕，他也就不再害怕，跟着少女进了闺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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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着灯光，程黑二看到少女很漂亮，丰姿妖冶，面若桃花，他从来没看过这么好看的少女。少女眼泪还没干，梨花带雨，看起来令人心疼。

    等少女不哭了，程黑二就问她，这到底怎么回事。

    少女没有回答，又想了想，才慢慢地说：“这也许就是孽缘吧，说出来真是羞煞人！”

    程黑二笑着说：“是不是我阻止你的幽会，你在怪我鲁莽？不过，我可是救了你，你得报答我啊！”

    程黑二本意是要钱，但此刻他也想打少女的主意。少女自然注意到了，说：“我被他非礼，算是残花败柳了，如果你不嫌弃我，我愿意跟着你……”

    程黑二说：“我不介意这个，你很漂亮，我看了就喜欢，以后也不会喜欢别人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曾经大海不是水，除掉屋上那朵云。”

    少女一听，噗嗤笑了，说道：“什么大海不是水，屋上那朵云？那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没文化，居然还学人家念诗，笑死人了。”

    程黑二看少女笑了，于是拉着少女亲了过去，少女并不拒绝，于是两人就做了夫妻。

    完事之后，少女告诉程黑二：“恩人，你不要害怕，我家人都是狐狸精。我小名叫胜兰，跟随父母住在这山谷中，已经一百年了。最近，本地出现一个长鸣侯，其实就是驴精，这家伙十分好色，看到我美貌，就要霸占我。父母害怕，只好答应他。前天他来，差点害死我，今天如果不是你来，我就死了。如果恩人不觉得我是异类，我愿意服侍你，直到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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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黑二心想：反正我也没有家，落魄至此，她也不会害我，我害怕什么呢？

    于是，他又问胜兰：“那毛驴也是修炼成精的怪物，你们狐狸也是修炼多年的妖精，为何你们怕他？难道是因为毛驴克制狐狸吗？”

    胜兰摇了摇头，说：“并不是这样。是因为，这头驴妖乃是聂隐娘的毛驴，不是寻常的毛驴。因为其主乃是剑仙，能在千里之外，取人首级，我们都害怕，所以不敢与之抗衡。我们不是怕毛驴，而是怕毛驴的主人聂隐娘。”

    程黑二又不理解了，问：“我听说聂隐娘乃是一代侠女，修成剑侠后也应该更懂道理，怎么会任由坐骑欺负你们呢？再说了，你们也可以据此上告聂隐娘啊！”

    胜兰苦笑一声：“道理是这样，但是驴妖离聂隐娘近，我们离得太远，有什么话也是驴妖先说。试想一下，聂隐娘是相信自己的驴子呢，还是相信千里之外的陌生狐狸精呢？不用多想，聂隐娘也是容易相信自己的狐狸，因为亲近。世间不也是这样吗？想去告官员身边的小人，很难；想去皇帝跟前告贪官，也是很难，因为他们亲近，而我们疏远。”

    程黑二点了点头，随即又说：“这样的话，我也危险了啊，那驴妖要是到聂隐娘跟前告我状，聂隐娘也许就会用飞剑取我的头了！”

    胜兰却说：“”不用怕，你前世是空空儿，跟聂隐娘同列剑仙，她不会害你。要不然的话，你以为驴妖会怕你吗？他之所以吓得就跑，就是因为知道你的前世。”

    两人说完了话，又相拥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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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亮以后，程黑二以女婿的身份，见了胜兰的父母，还看到了昨晚那两个丫鬟。三天后，他们正式举办婚礼，家人都庆贺他们。胜兰知道程黑二为小偷后，劝他从军，报效国家。程黑二答应了，很快就立功升官。

    程黑二经常从军中骑着一匹马回家，独来独往，谁都不知道他回了哪里。

    与胜兰结为夫妻后，不到一年，胜兰怀孕生下一个孩子，那孩子看起来脸很长，耳朵也很长，跟人类几乎没关系，一看就是驴妖的后代。

    程黑二大怒，心想：老子居然喜当爹了，这谁能忍得了？

    他拿出刀要杀了这个孩子，但是胜兰不忍心，力劝程黑二，这才保住了孩子。

    后来，程黑二因为作战勇敢，屡立战功，官至总兵，但后来因为喝醉酒，耽误了大事，所以被罢官了。罢官以后，程黑二隐居山谷中，再也没有出来过。

 第72章 烂木头保你升官发财

    大唐天宝（唐玄宗李隆基年号，公元742年到756年）年间，在京师长安的永乐坊中，有一座凶宅。

    多说一句，永乐坊是长安外郭城坊里之一，位于皇城正南朱雀门街东第二街街东，从北数第四坊就是。坊是里巷的意思，类似于今天的小区，当时长安有100多个坊。（有说108个，有说109个，还有的人说110个）

    一开始，这座宅子也很正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里面住人，不是受伤，就是倒霉，甚至出人命。哪怕某人只是暂时到里面，不在里面睡觉，也会死掉。后来，类似的事情越传越多人知道，就没人再敢到里面了。

    时间久了，里面的房子就荒废了。慢慢地，很多房子倒塌了，虽然后堂院子还在，但是里面也长了很多草树。

    有一位扶风人叫苏遏，是个贫穷的书生，他来到长安求学，但是没有多少钱，连一天两顿饭都快吃不上了。

    听说永乐坊有凶宅，就想贱价租过来住。找到屋主后，两人商量了价格，屋主也没多要，只要不到原先三十分之一的价格，基本等于没要钱。毕竟，他也知道这是凶宅，要多了人家不会给，何况还是个穷书生。

    苏遏觉得价格还可以，就答应了。但是，他钱不多，不能马上给屋主，所以两人立下租约之后，苏遏还是没有给屋主钱。

    到了晚上，苏遏吃过饭，回到凶宅里睡觉。他自备了毯子等东西，于是就在后堂铺好毯子，准备睡觉。

    然而，苏遏也知道，这里是凶宅，曾经死过不少人，所以，他虽然说要睡觉，但是惴惴不安，一直没睡着。直到一更天了，他还是没睡着，胡思乱想着。

    此时，苏遏起来，出了后堂，来到院子里。忽然，他看到东墙下面，有一个红色的东西，乍一看很像人，但是又没有胳膊和腿脚，似乎是垂手并腿站立的人。神奇的是，这红物浑身发出耀眼的光芒，连里面也有光。

    看了一会儿，这红物忽然叫了一声“咄”，苏遏吓了一跳，赶紧靠近去看看。但是，红物却不发声了。

    又过了很大一会儿，红物又说话了，说“烂木，咄！”这时候，西墙下面有一个东西，开口回应了一句“喏”（类似于诺，表示答应别人，等于今天的是或者好）。

    东墙的红物问了一句：那是什么人啊？西墙的烂木说：我不知道啊。过了一会，红物又说：大硬锵呢？去了哪里？（锵本意是指金玉石头发出的声音，这里是形容词作名词，意思是大的硬的金子石头等）

    西墙的烂木说：它好像很怕这个人，不敢出来！

    说完后，没了声音，苏遏再去看东墙的红物，发现已经不见了。

    苏遏想了一会，他听西墙那个烂木的话，似乎是说大硬害怕自己。于是，这时候的苏遏，胆子大了起来，下了台阶，走到院子中间，对着烂木说：要是这房子里有大硬锵，那也是属于我的，它怎么不出来回话？

    烂木说：我也不知道啊。

    苏遏又问：之前杀人的东西，现在在哪里？

    烂木说：并没有什么杀人的东西啊，是金子成精了，叫金精。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福德，如果福德高，就可以不用担心金精，安然无恙，如果福薄德浅，就会被克死，金精从来没杀人啊！

    说完后，烂木不说话了，一直到天亮，苏遏也没事。

    天亮以后，苏遏去旁边的人家借了铁锹等工具，回到住处，先到西墙下面挖，挖了半天，挖地三尺深，看到了一根腐朽的柱子，柱子心里面有一块木头，像鲜血一样红，但是又比石头还坚硬。

    然后，苏遏继续到东墙下面挖，挖了两天，但是这次他挖了快一丈深，发现一块方形的石头，阔一丈零四寸，长一丈零八寸，上面用篆书写着：夏天子紫金三十斤，赐有德者。

    苏遏毕竟是个书生，看懂了篆书写的字，他想：我算不上有德者，唉，这钱看来不属于我啊！转念一想：这么多钱，谁不想占有呢？我挖到了就应该是我的，只要我以后好好修德，就不怕会有祸了。

    两个念头一直在苏遏的脑海中，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沉吟到夜里，还是没睡着。

    苏遏来到院子里，想占有这三十斤金子，却又怕惹祸；放弃这三十斤金子，他又不甘心。于是，就这样他还是没做决定。

    忽然，挖出来的烂木柱子说了：书生，你何必如此犹豫不决呢？干脆你把名字改了，叫有德，不就行了吗？从今以后，你就是苏有德，这些钱是赐给有德的人，而你就是有德，这样，钱就等于你的了。

    苏遏一听，大喜，说了一句“妙啊”，然后正式改名苏有德。

    那根烂木柱又说：书生，你得到了金子，恭喜你啊！但是，如果你能把我送到昆明池中，以后我也就不会吓唬人了。苏有德听到了，连忙答应了。

    天亮以后，苏有德在石头下面又挖了一丈深，挖到一个铁制的大瓮，他拍开大瓮上面的泥封，取出了里面的三十斤金子。

    而后，苏有德找到屋主，直接出钱把房子买了下来。屋主巴不得能卖掉呢，低价卖给了苏有德。就这样，苏有德不仅得到了金子，还得到了房子。

    于是，苏有德请人重新盖了房子，装修房子，然后自己亲自把烂木柱子送到了昆明池。

    回来后，他安心在房子里读书学习，三年后，他做了一位大官的幕僚，七年后，他做到了冀州刺史。而他的房子，后来也没有出过事。

    那根烂木柱子，究竟是什么怪物呢？为何又一定要到昆明池呢？莫非，它原本是一根神木，有着特殊的作用，只是被高人弄到了长安吗？苏有德没有问烂木柱子，烂木柱子也没有说，后人也就不得而知了。

 第73章 闺蜜同居，重阴怀子

    在粤东之地，有一个很不错的习俗，就是女生到了一定的年纪，会组建姐妹团或者说闺蜜团、联盟团。

    具体来说是这样的：女子到了十二三岁的时候，就会找年纪相仿的女子（不一定非要同岁，差个两三岁也行，总之不要差太多），然后结为姐妹，成为闺中好友，严肃地还要搞个“闺阁之盟”。十个女子为一个闺阁盟，号称十姊妹。

    这种结盟不看对方家中是否有钱，不看对方是否漂亮，而且十姊妹的衣服、首饰等东西，大家都可以共享。

    那么，这种结盟的意义是什么呢？或者说，她们为什么要这么结盟呢？答案是：为了互相帮助、扶持，免得被欺负。

    比如，女子嫁人之后，她的公公婆婆欺负她，或者丈夫虐待她，又或者叔伯兄弟、妯娌（兄弟的妻子合称）不能容得下她，而女子家又没有人或者因为懦弱不敢出头时，那么，姐妹联盟中的其他九个女子，就可以出面帮她，救她于火坑之中。

    这种联盟非常不错，确实能帮助很多女子。而且，对于穷人家的女孩儿而言，她们也可以穿富家女子的衣服，戴着富家小姐的首饰，富家小姐因为好奇，往往也会穿穷人家女孩子的衣服，大家不会互相看不起（看不起的话也不会结盟了），所以这种联盟非常有用，在当地一直很流行。

    有时候，即便是做官的人，一旦欺负妻子小妾，她们的姐妹团也会出面阻止。到后来，有些女子因此能够掌握家中大权，成了河东狮。

    当地某县有一个大户人家，姓刘，女儿刘小姐到了嫁人的年龄，许配给了某大家族的人。不过，因为还没有成婚，所以刘氏还没到未婚夫家，更没有见过未婚夫。平日里，这女孩儿就在自己闺房里，从不出门。

    过了一阵子，这家父母发现，女儿有些不对劲，她喜欢吃酸的东西。而且，女儿的肚子慢慢地大了，好像怀孕了一样。父母察觉到了后，都有些怀疑女儿。

    不过，私底下父母商量了，觉得女儿不可能怀孕。因为家里规矩很严，屋里连男孩都没有，更没有男仆人，只有一个女子，叫丽娘，是女儿姐妹团的人，她家很穷，刘小姐和她关系很不错，所以就让她在自己家里，陪自己玩儿。刘小姐和丽娘平日里就在闺房中，白天一起刺绣，晚上同榻而眠。

    既然不可能是怀孕，那就只可能是生病了，于是父母请了郎中来给女儿看病。

    结果，郎中来了后，看了刘小姐的脉象，望闻问切了一遍，觉得没有任何问题，可以肯定刘小姐没有生病，也没有怀孕。无奈之下，父母继续请名医来，但每个名医来了后，都说刘小姐没有生病，也不是怀孕。

    就这样，耽搁了几个月，刘小姐最后居然生了孩子！

    本来那些郎中都在讨论，这下刘小姐又生了孩子，事情自然瞒不住了。外面的人知道后，都说刘小姐私通男子，给夫家丢脸，给家族蒙羞。刘小姐的未婚夫家，本就是大家族，自然受不了这种羞辱，一怒之下，告到了官府，要官府断了两家婚约。

    刘小姐父母也觉得丢人，都没脸去官府说个明白，刘小姐父亲甚至下了狠心，他打算杀了自己的女儿和外孙，证明自家清白。

    刘小姐万念俱灰，也准备等死了。但是，她的姐妹丽娘不忍心，她每天都和刘小姐在一起，无论白天黑夜，刘小姐是什么人她最清楚，刘小姐有没有私通男子，她也知道。所以，她决定为姐妹讨回公道。

    丽娘请人写了状子，到了县衙里，诉说刘小姐的冤屈。她出于真情，声泪俱下，听起来令人不由得悲伤。而后，当丽娘在哭诉的时候，刘小姐的姐妹团也都来了，她们得知了事情后，纷纷为刘小姐诉冤。

    一时间，堂下娇鸟群啼，哄堂号泣，县令看她们甘心为姐妹抛头露面，也不像是撒谎的样子，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于是，县令报告给了上司，上司们查了事情后，也不知道怎么判。

    后来，当地来了一位官员，姓寇，擅长断案，人们都尊称他叫寇公。寇公来这里是为了办事，事情办完后，寇公听说了这个案子，觉得有意思，就来看看。

    寇公看了案子，想了一下，就对同僚说：这案子其实也不难嘛，刘小姐生了孩子，夫家认为他私通男子；刘小姐的姐妹团又说她从没有接触过男子，虽然生孩子是事实，但是她绝对没有私通他人。既然双方各执一词，那么找个产婆，验一下刘小姐的身子，看看她是不是黄花大闺女，不就知道谁对谁错了吗？这样的话，案子就很好断了。

    说完后，寇公就派人跟县令打招呼，然后让他找人给刘小姐验身。

    同僚们一听，私底下都笑了，说：寇公糊涂啊，这女子都生了孩子，怎么可能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县令也觉得是这样，但碍于情面，他还是派人找了个产婆，然后给刘小姐验身。结果，产婆出来后，说刘小姐确实还是黄花闺女。

    县令大惊，那些同僚也都不相信，寇公又说：这样吧，你们再找几个产婆来，然后让你们家夫人也都来验刘小姐的身体，这样的话，就能保证不会有人撒谎了。

    众人觉得有理，纷纷照做，结果无论是产婆还是那些官员的夫人，她们验了刘小姐的身体后，都说她还是黄花闺女。

    这下，众人都相信了。但随即她们更糊涂了：既然刘小姐生了孩子，又怎么可能是处子之身呢？难道，那个孩子不是刘小姐的孩子？又或者说，那孩子不是正常的孩子吗？

    寇公很想到了这一点，沉吟片刻，问人：刘小姐的孩子，是正常的孩子吗？

    看过刘小姐孩子的产婆说：我看了刘小姐的孩子，那孩子确实毫无生气，简直就像个死人，不过，除了脸色之外，这孩子倒也跟其他孩子一样，五官四肢都有。只是，这孩子像是透明一样，四肢百体空空然，如同蝉蜕（治疗脱下的壳），也像是蛇蜕的皮。很轻很轻，好像身体没有骨头和肉，很是奇怪。

    寇公听到这里，顿时叹气：唉，果然还是要多读书啊，就算做了官也不能停止学习，不然可能就会害死了人。诸位，你们有所不知啊，这是二女同居，重阴交感所生下的孩子。

    同僚们都懵了，纷纷请教寇公：寇公，你越说我们越糊涂了啊，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两个女子同居会生下孩子呢？

    寇公并不说话，派人去把某年某部的案卷拿来，让诸位大人看看。

    案卷拿来后，众人一看，原来三十年前的那个案子，和这个案子几乎一模一样，也是两个女子同眠，生下了孩子。不过，那个案子很惨烈，少女生下孩子后，被人污蔑，一怒带着怨恨自杀了，而与她同眠的女子，也自杀殉情。

    最后，还是有位名医看了孩子，发现那孩子与众不同，才知道事情真相。

    也就是说，害得刘霞姐怀孕的“凶手”，就是她的闺蜜丽娘。

    正是在那个案子之后，粤东之地的一位奇女子，便发起了闺阁联盟的组织，其本意就是要姐妹互助，如果姐妹被欺负，受到冤枉，父母兄弟不能帮她的时候，姐妹们就挺身而出，为她出面。当然，为了避免类似情况，她建议姐妹不要长期同居。

    后来，县令、寇公亲自出面，跟刘小姐的未婚夫做了解释，夫家的人才肯相信。三个月后，夫家迎娶了刘小姐，后来，他们生了三个孩子，每个孩子都正常，不再是只有皮而没有骨头的孩子。

    只是，刘小姐和丽娘所生的孩子，和正常的孩子不一样，其寿命不长，最多能活到知天命之年，而且无法成家生子。这是因为，他体内缺少男子之气，与正常男子终究不同。

    两个女子为什么能生孩子呢？现实中不可能，但在民间故事的逻辑中，确实有这回事，就像狐妖蛇精，天庭地府，现实中也没有，但民间故事里就是有。

    两个女子之所以能怀孕生子，作者是这么解释的：

    盖女年已长，情事渐知，私与女伴效其状。虽两雌无异，而真气流通，固亦有孕。第无云雨之私，究非盨缊之正，遂令硕果虽结，宛同钻核之李，职是故耳。

    句子很简单，我就不详细翻译了。

    大概意思就是：两个女子成年以后，如果同居的话，真气流通，也会让其中一个女子怀孕。不过，她们毕竟都是女子，所以即便能够怀孕生子，也像是钻了核的李子（典故，王戎有好李子，他怕别人买去种，就把李子的核钻开，破坏种子）一样，孩子无法再生子。

    不过，这里面作者也没有解释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就是：这种情况下，到底是哪一个女子怀孕呢？是随机的吗？呵呵。

 第74章 美妾出家秽乱尼姑庵

    固安是一个很小的县城，这个县城里有和尚，有道士，有乞丐，有官员，有商人，有店家……有各行各业的人，但是唯独没有尼姑。

    后来，固安出了一个叫静定的尼姑，于是当地慢慢有了尼姑。关于静定做尼姑，其中还有一段故事。

    静定本来是王家的女子，叫王氏，她家里并不富裕，为了生活，王氏做了大户人家的婢女。不过，这个富户并不真是要买王氏做婢女，因为王氏很美，很年轻，浑身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富户是看中了她的美色，所以才愿意买下她做婢女。

    后面也就顺理成章了，在富户半哄半骗下，王氏成了富户的小妾。富户已经有了一妻三妾，但是他最宠爱王氏。

    后来，富户死了，王氏就跟主母——也就是富户的正妻，请求说自己不愿意改嫁，只愿意剃发为尼，为相公诵佛念经，祈福祈愿，报答相公对她的厚恩。其实她内心是想找个借口，远走高飞，离开这里。

    主母不知道，听了王氏的话后很高兴，于是花钱盖了一座尼姑庵，就在附近。而且，尼姑庵打造很壮丽精美，主母花了几千两银子。由于庵里供奉着观音大士的雕像，所以这座小庵就叫观音庵。

    王氏果然剃发出家，请老和尚起了个法号，叫做静定。

    观音庵是固安第一座尼姑庵，静定又很漂亮，所以观音庵出现后，香火不错，不少少中老女子都来参拜观音大士。后来，静安又收了几个女徒弟，说是要扩大尼姑的规模。实际上，她是一个人寂寞，招几个女徒弟好放纵。

    观音庵半里路之外，有一座法祥寺，当初王氏的静定法号，就是法祥寺老方丈所取。

    寺里的和尚知道静定后，那些年轻力壮的和尚经常找借口，到观音庵里请教，实际上他们就是看中了静定的美色。这些和尚也不是啥好人，带着好酒好菜，傍晚去了早晨回来，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懂得都懂。

    从那以后，静定就不再开放观音庵了，每天都关着门。少男少女，老翁老妪来的话，她一律拒绝，如果是壮年男子来，她就悄悄开门请人进去。

    至于庵里人吃喝住用的东西，静定都是派一个穷婆婆出去购买。她本人和女徒，不碰到重要的节日或者斋醮之事，绝对不出来。

    当地人不知道，都觉得静定是真的有境界，又静又定，果然是有道之尼姑。但是，谁也想不到，观音庵里是多么的污秽和肮脏。

    半年之后，金陵有一位书生，叫汪秉铎，考中进士后，到固安做县令。

    上任第一天，汪秉铎就骑着马把小县城看了看，当他看到观音庵和法祥寺只有半里路时，觉得很奇怪。因为正常来说，寺庙和尼姑庵距离会很远，这样，尼姑与和尚才能各自清修，才能避免是是非非，也能避免被人说闲话。

    好奇之下，汪秉铎就问了当地一些老人、名人。这些人都说，静定乃是富户小妾，富户死后她主动做尼姑，而且很少开庵门，是个很有道德的尼姑。

    汪秉铎直觉一向很准，他还是觉得这样不太妥，于是假装明白了，便不再多问，直接回县衙。

    回到县衙后，汪秉铎选了一个干练的衙役，然后让他扮成普通人，每天没事就去观音庵附近打探情况，而且一定要保密。

    衙役去了，他很认真，每天都在观音庵附近留神。但是，十几天过去了，庵前庵后一直很正常，除了一个老婆婆隔三差五出去买些东西外，没有人再出来或者进去。

    这一天，衙役照旧来附近溜达，他累了，躺在一边休息。

    此时，有一位叫徐二的土工，喝醉了酒，卧倒在庵前大声骂着什么，他说话很脏很难听，每一句话都点名道姓骂静定。奇怪的是，静定并不开门，也没有派人出来轰走徐二。

    衙役觉得不对劲，但也不好打草惊蛇，于是想了个办法。

    次日，衙役假意说是奉着县老爷的命令，召集当地所有的土木工人，说是要办一件大事，得选个合适的人。他左看右看，假意看中了徐二，留下徐二后，就让所有人都回去了。

    衙役对徐二特别好，每天买酒给徐二喝，很快两人混熟了。

    一天中午，衙役又和徐二一起喝酒，这次他一直劝徐二喝酒，把徐二快灌醉了，然后又很自然地问了一句：我那天经过观音庵，看到一个人喝醉了酒，好像在骂谁，是不是你啊，我也没看清。

    徐二喝多了酒，借着酒劲就说：是我啊，这水性杨花的小蹄子，答应了每天给我五贯钱，结果我去问她要，她却不肯给我了，所以我才生气骂她！

    衙役装作很惊讶的样子，说：静定大师一向很有清德，她为何要每天给你钱呢？你喝多了吧？

    徐二大怒，说：静定不过是秃头娼妓而已，有什么清德？她那些破事儿，我最清楚不过了，哼！

    衙役装作不信的样子，徐二看到后，果然忍不了，说：兄弟，你别不信，听我说完就知道了。知道静定当初为何愿意在寺庙附近建造尼姑庵吗？就因为能靠近那些和尚，她可以跟和尚偷乐！但是，她怕和尚走正门会被人发现，所以叫我去帮她挖地道，还说工钱是一天五贯钱。地道从某家坟旁边，一直到庵里，一共四十丈长，号称方便门。那些和尚到了晚上，三三五五地就从地道到庵里，然后跟静定鬼混。每月朔望日（阴历中，初一为朔日，十五为望日），静定就率领女徒到寺庙中，玩得很大胆啊，那叫什么？那叫欢乐大道场！挖好地道后，她还说多给我一些钱，让我不要告诉外人。不料这秃头娼妓，根本没有多给我钱，我气不过，所以才趁着醉酒骂了她。

    衙役得知后，假装相信了，点点头。

    很快，衙役告知了汪秉铎，汪秉铎大怒，立马叫来徐二，问他观音庵和法祥寺的情况。徐二也不害怕，一五一十都说了。

    汪秉铎想抓个现行，于是定了计策。

    三天之后，正好是望日，汪秉铎五更天就起来，直接到了法祥寺，说是要烧香拜佛。由于来得太早，和尚没有准备，于是赶紧停止和静定以及她的女徒弟作乐，出去迎接县令。

    汪秉铎看到和尚来了，就问：请问贵寺有多少大师，可以告诉我，我打算给你们送一些东西来。

    主事的和尚来不及多想，把和尚数量说了出来，但仓促之间，有两个和尚没来。汪秉铎数了之后，假意大怒：你们竟然骗我！明明只有三十人，你为何说有三十二人？是藐视本官吗？那两个和尚是不是还在睡觉？来人呀，给我搜！

    早已准备好的衙役，立马四散开来，到各个房间搜查，果然，静定的几个女徒也在。她们都在床上呢，衣服都没穿。匆忙之间，各人都扯着被单、衣服遮住身体，然后就被带出来了。

    汪秉铎笑着说：哎呦，打扰各位大师的清修了，我是不是有些大煞风景？你们一定很生气吧？可是，你们想过吗？佛祖、世尊、菩萨对你们有多生气！

    那个主事的和尚磕头如捣蒜，头都破了，后面的和尚也都跪下磕头，口里说着“大人饶命”的话。

    这群尼姑中没有静定，汪秉铎问和尚，她在哪里。那个和尚支支吾吾，说静定病了，在观音庵里没出来。

    汪秉铎看和尚的样子，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赶紧派人到庵里抓人。很快，静定被抓来了，原来她根本没有生病，她是在照顾孩子呢！没错，她已经怀孕生子了，孩子是主事和尚的，才几天。

    静定被抓来后，不肯认罪，后来汪秉铎叫来徐二，让他们当面对质，静定不敢再否认，承认了罪行！

    而更可怕的是，汪秉铎去搜那个地道时，发现地道一头旁边，还有一个大坑，打开一看，居然是两个和尚的尸体。原来，两个和尚争风吃醋，互相斗殴而死。

    最后，汪秉铎把三十一名和尚，以及七名女尼姑，全部发配到岭南去了。对于主事的和尚以及静定，汪秉铎处理的办法也是够绝的！

    这段话，我直接贴上原文，大家看看吧。

    遂定重罪，流僧尼于岭表，而褫（音同吃，脱去、剥夺的意思）主僧与静定之衣，束以大布，使之对面拥抱如好合然，贮以巨龛，积薪而焚之。

    意思也很简单，就是说：汪秉铎叫人把主事的和尚，以及静定的衣服，都脱掉了，然后让两人紧紧抱在一起，再用大布把两人裹在一起，最后才把两人放在大棺材里，然后堆着干柴，点起烈火，让两人就这样抱在一起，被当场给火化了。

    和尚、尼姑火化，在当时是一种荣誉，但是对于静定和主事的和尚来说，这无疑是讽刺。

    至于那个孩子，文中没说明，应该是被官府养着了吧。

 第75章 父腹藏狐女，书生贪艳遇

    明代天启年间，桐城有一位秀才，叫孙大廉，在当地颇有才气和名气。因为考秀才很顺利，所以孙大廉又继续去考举人，果然他又考中了举人。

    孙大廉很高兴，觉得自己很厉害，自信满满地去京城考进士。结果，因为病了，他没能去参加考试。

    榜单出来后，孙大廉特意去看了，看到几个人考中进士后，他觉得非常不平，因为这几个人他一向看不起，认为他们没啥才学。现在，连他们都考中了进士，自己却耽误了考试，真是太令人难受了。

    本来孙大廉就病了，这一下心中郁闷，病得更厉害了。

    母亲很担心孙大廉，就为他找了郎中。郎中号脉后，说道：令郎旧病已经好了，新病乃是心中郁郁所导致。这样的情况，不用吃药，必须多出去看看，游览大好河山，风景名胜，开阔心胸，才有可能自愈。

    郎中的话有道理，母亲就让孙大廉外出游玩，还给他买船、衣服和仆人，然后又给了孙大廉不少钱，让孙大廉好好玩。

    孙大廉带着书、行李和仆人，然后就去河边准备乘船出发了。

    到了河边，孙大廉整装待发时，有一位老爷子求着搭船。老爷子大概六十来岁，看起来倒也算结实。孙大廉看他一个人也怪可怜，就答应了。

    进入船舱后，老爷子自称姓胡，号悦庵，北直人，他这一次是要去金陵，展示他的秘术，说不定能发财。孙大廉来了兴趣，问胡老爷有什么技术，胡老爷笑了笑，说：我这秘术，不是你们书生愿意听到的。

    孙大廉猜着，估摸是房中秘术一类的技术，于是就不再问。

    船出发了，一路上相安无事。次日中午，孙大廉又郁郁不开心，卧在船中。此时，他隐约听到有人说笑的声音，似乎是仆人在大笑。他觉得奇怪，于是悄悄起来了，然后靠近船头，瞪大了眼睛看外面。

    只见胡老爷坐在矮小的案几上，坦露着左手手臂，然后右手拿着笔在左臂上画小人。他刚画完小人，那小人居然就活过来了，不但能站起来，还发出如小鸟一般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唱歌。仆人一看，又笑了起来。

    只是，胡老爷画的小人很简单，所以小人好像没穿衣服一样。

    孙大廉一看，也觉得很神奇，这才知道胡老爷说的秘术是这样。他明白胡老爷是异人高人，不敢打扰，又悄悄退回船舱中，假装卧着睡觉。

    次日早上，大家吃过饭，孙大廉求着老人传授秘术。

    胡老爷早就知道他偷看了，所以也不奇怪，说：公子马上就要飞黄腾达了，按理说，不应该再学我们这些江湖人的把戏。不过，公子对老朽很不错，老夫必须要报答你。这样吧，五天之后，咱们分别之时，我再传授于你。现在还不行，我没空，我要先告辞了。

    孙大廉很高兴，又跟胡老爷喝了酒，然后才目送胡老爷离开。

    五天之后，孙大廉即将到金陵。晚上，胡老爷果然来了，看到孙大廉就说：老朽又来打扰了，之前的话，老朽不敢食言，现在我就把秘术传授于你。

    孙大廉问道：不知道秘术何在？

    胡老爷说：说出来公子不信，秘术就在我肚子里。打开看看，里面有小人。

    孙大廉笑了，说：老爷子你匡我啊，所谓披肝沥胆，不过是文人发明的词而已，岂能当真？肚子里的东西，又怎么可能拿出来呢？

    胡老爷知道孙大廉不信，于是不再解释，解开了上衣，露着肚皮，对孙大廉说：公子，你喊一声试试，里面会有人回应你的。

    孙大廉更不相信了，还以为胡老爷不肯传他秘术，所以一直开玩笑呢。

    胡老爷子一直让孙大廉试试，孙大廉不肯。无奈，胡老爷自己拍了拍肚皮，说：银针儿，速速出来见客了，怎么还如此扭捏，像村里的小妮子一样呢？

    孙大廉此时不知道，还以为胡老爷在演示他的秘术呢，呵呵笑个不停，前仰后合。

    忽然，胡老爷肚子里传来了娇嫩的声音，说：我一向讨厌见到生人，你怎么如此逼我呢？

    听这声音，显然是个女子。孙大廉虎躯一震，立马不笑了，看着胡老爷。

    胡老爷又说：我知道，但是我已经把你许配给孙公子了啊，他不算是陌生人了，小妮子不要害怕，不要害羞。

    女子不说话，胡老爷又催促她，让她赶紧出来。

    果然，女子说话了：真是啰嗦，老爹，你真是老了。打开半扇门吧，我这就出来。

    此时，孙大廉已经目瞪口呆了。

    只见胡老爷用手掌拍打肚子，肚子忽然就裂开了一寸宽的口子，并没有流血。孙大廉很是惊讶，目不转睛地看着。

    此时，忽然传来一阵芳香，紧接着就听到像是撕裂布帛的声音。孙大廉忽然觉得眼前一花，等他再定睛一看时，发现眼前有一位漂亮少女，穿着红色衣裳，她稍微掠起头发，微微笑着，就在蜡烛下面，而胡老爷则不见了。

    孙大廉本来很害怕，但是看到少女很美，他又舍不得离开。于是，他忽然正色斥责少女：你是什么妖精，为何如此魅惑世人？我告诉你，我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不会被你的美色所迷惑，赶紧离开吧，不然我就把你杀了！

    少女并不害怕，敛衽施礼，说到：妾身其实是狐仙，父亲被皇帝调遣，马上要去长陵，为高皇守墓。他考虑我没有依靠，所以才愿意带着我。昨天在水上时，水神觊觎我的美色，想要强娶我。父亲看不上水神，觉得他就是苍蝇蚊子，所以拒绝了他，把我藏在肚子里。本来这样是会被发现的，不过托公子的福泽，还是安全了。我今天来，就是报答公子的恩德，愿意为公子做牛做马，不敢酿祸，希望公子不要怀疑。

    少女说这样的话，就是一种温婉的暗示，表示愿意跟着孙大廉。

    孙大廉自然知道，他看少女不像坏人，心中有些高兴。不过，他又很担心，说：我现在身体有病，还没有治愈，也没有心思想这些事。

    少女微笑，说：这很好办。你且躺下睡好，我先为你驱赶两个小人，也能证明我不是坏人。

    孙大廉大喜，问道：姑娘，你还知道医术吗？如果能把我病治好了，我愿意娶了姑娘，哪怕为你而死，也在所不惜。

    少女听了后，也不说话，让孙大廉卧着，随即不见了。紧接着，孙大廉觉得肚脐眼中好像有一团气，又好像是一团火，从肚脐眼中慢慢向上，到达肝肺，然后这团气就在他的五脏六腑之间各种转悠，而且越来越热。

    孙大廉觉得自己好像进入了蒸笼里，汗出如雨，过了半个时辰左右，他觉得神清气爽，浑身所有的不爽都没了，只觉得轻松、惬意，然后他就睡着了。

    天亮以后，船已经停在岸边，仆人进来说：那个胡老爷子走了，留下一封信。

    孙大廉接过书信，打开一看，原来信中的内容，是让孙大廉好好照顾他的女儿。但是，那少女不见了，孙大廉觉得自己好像被骗了，所以也不太相信胡老爷了。不过，少女治好了他的病，这是事实。

    上岸后，孙大廉寓居在朋友家。

    朋友为其接风洗尘，一看他病都好了，纷纷举杯庆祝。大家一起欢饮，一直到深夜时才结束宴会。

    孙大廉还想着少女，躺在床上睡不着。过了许久，少女也没来。失落之下，他吹灭了灯，准备睡觉。

    就在这时，耳畔传来少女的声音：妾来陪郎君了，郎君真是铁石心肠，怎么不抱抱人家？

    孙大廉随即闻到一股异香，仿佛近在咫尺，他伸出手一摸，果然碰到了少女，只觉得她浑身柔软如玉，原来她已经在被子里了，浑身上下，不着一缕。这谁能把持住？于是，孙大廉就和少女巫山云雨，一夜欢愉。

    早晨起来后，孙大廉问少女，她藏在了哪里。少女只是说，不用担心，然后就不见了。每天晚上，孙大廉躺下准备睡觉的时候，少女就会准时到他被窝里，谁也不知道。

    在金陵玩了许久后，孙大廉回家了。少女送他到江畔，流泪水：我父亲在这里，我不能随你回家了。咱们缘分已尽，就此别过吧。

    孙大廉舍不得，拉着少女，想带她上床，跟自己回家。但是，少女不肯，挣脱了孙大廉的手，转身离去，慢慢不见了。

    第二年，孙大廉考中进士，他再次到金陵，希望能遇到少女，再续前缘，可惜这次他没有看到少女，也没有看到胡老爷。

    一段美好的缘分，可惜不能太长久。

    人生也是这样吧，曾经拥有过就很好了，不是一直要拥有才是最好的。倘若一直拥有，大概又不会好好珍惜了，那样最后反而会闹得不欢而散。得不到的会有遗憾，一直得到又不懂珍惜，所以这种短暂的得到与拥有，就是最好的。

 第76章 王羲之美妾千年亦惑人心

    天津有一位读书人，叫尚延采，很有才气，长得也很俊俏，各方面都不错，美中不足的是，尚延采是个近视眼，而且很严重。

    严重到什么地步呢？就是对面来个人的话，即便站在尚延采跟前，一步或半步之内，他也只能隐约看出来对方是个人，根本看不清对方是男是女，更看不清对方的相貌。用今天的话来说，他至少近视八百度。

    为了看清对方，尚延采每次都要不断靠近别人，于是乎，朋友们都叫他“次公”。

    【我来解释一下，这个“次公”是什么意思。其实，这是朋友们用孔子《论语》中的“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以及“次公”的典故，来戏称尚延采。

    汉代盖宽饶为官刚正，从不阿谀上司，丞相魏侯很欣赏他。因为盖宽饶字次公，所以后来就用次公代指那些公正、进取之人。

    而尚延采每次看人都要靠近人家，“勇于进取”“不论男女”，和孔子说的“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的意思一样，所以大家都叫他次公。其实这是一种玩笑话，并不是真的说尚延采做人正直。】

    有一天，尚延采去访友，看朋友正在读曹植的《洛神赋》，他也来了兴趣，捧起书就看。看完后，他很高兴，说：世上真有这么好看的女子吗？

    朋友一听，笑了，说：有是有啊，就怕大哥你看了之后，也跟看到嫫母一样。（嫫母是古代丑女，据说是黄帝的第二个妃子，很贤德）

    尚延采也笑了，说：贤弟啊，你过分了啊。我虽然近视厉害，看不清对方相貌，不过我还有鼻子啊，漂亮女子身上会散发香味，我可以闻到。

    一说完这话，两人顿时哈哈大笑。

    第二年春天，尚延采去出去游玩，他在金陵客栈中住，每天就出去看风景名胜，或者喝酒寻乐。

    这一天上午，尚延采偶然经过桃叶渡，恍然中好像看到了一个美丽少女，但一转眼不见了，他因此有感于心，好像想起了什么，但又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回到客栈时，天色已晚，他关上门躺着，嘴里念叨着王献之的诗文，想念着白天那个少女。

    此时，窗前传来低声吟咏：故人不相识，独坐为谁颦。

    听这声音有些娇柔，像是女子，尚延采心中一动，连忙起来开门。此时，正是十六，月色明亮，外面清光如水，并没有人。尚延采还以为遇到女鬼了，吓得赶紧回屋关门，上床屏息，大气也不敢喘。

    这个时候，门忽然开了，尚延采听到声音，却看不到人，猛然间他闻到一股香味，直入心脾，他感觉骨头都要融化了。耳边随即传来女子温柔的声音：王郎，你睡了吗？

    尚延采觉得香气更浓了，眯着眼一看，这才发现眼前有一位女子，他勉强能看出来，少女很漂亮，穿着红裙，大约只有二十岁。可惜他实在看不清，只觉得对方吹气如兰，令他有些销魂。

    这下，尚延采不怕了，又靠近去看少女，他脸都快贴到少女了，然后笑着说：哎呀，真是施朱太赤，敷粉又白，瘦一分则瘦，胖一分则胖，真是美得恰到好处啊！

    少女也害羞了，说：想看我就直接看，怎么离我这么近？

    说着话，少女却不推开尚延采，尚延采大喜，知道人家没拒绝他，否则早就给他一巴掌了。他抱着少女，吹灭了蜡烛，然后与女子寻欢作乐，相拥而眠。

    天亮以后，少女说：郎君，其实你是王献之转世，而我则是桃叶，我虽然做了鬼，不过已经修炼成仙了。因为你我情缘未断，所以我才来找你。如果郎君愿意和我长久厮守，你一定也会得仙气而长寿，只是你不能告诉别人，否则别人怀疑我，说我闲话，那样就麻烦了。

    尚延采自然很乐意，答应了少女，他连最好的朋友、父母都没说。

    从那以后，桃叶仙女每天都来，即便是白天她也会来。无论是她走路、吃饭还是和尚延采说笑，别人都听不到，更看不到她，只有尚延采能知道。尚延采也越来越相信，她就是女仙，自己也会长寿。

    一阵子之后，尚延采病了。桃叶仙女每天来给他喂药，两人俨然恩爱夫妻。在桃叶仙女的照顾下，尚延采病很快就好了。

    生病这段时间，桃叶仙女每次来，尚延采就想和她云雨一番，但是她总是拒绝，说：我已经害得你得病了，不敢再让你陷入危险之中了，你能理解吗？

    尚延采不听，强行和她同床共枕，果然第二天病又发作了。

    桃叶仙女叹气，说：是我害了你啊，我以后还怎么做人呢？

    尚延采安抚她：这不怪你，是我自己没忍住。再说了，即便我今天为你而死，也胜过虚活百年，所以不要怪罪自己。

    但是，桃叶仙女不听，总觉得是自己的错。从那天开始，桃叶仙女就不再跟尚延采亲热了。尚延采近视眼，看不清远处，桃叶仙女每天给他端来菜饭、汤药后，就离他远一些，不让尚延采有机会。

    自从桃叶仙女不让尚延采碰了，尚延采就觉得，桃叶仙女变得薄情了，他恨恨不已。

    生病加上郁闷，尚延采因此病得越来越厉害了，几个朋友都很担心他，桃叶仙女也好几天不来了。原来，桃叶仙女为情所困，为忧所迫，渐渐不能隐身了，有些人慢慢发现了她，所以大家知道了尚延采的病因。

    几个朋友劝尚延采，要和女子断交，尚延采还说没有这回事呢。

    终南山有一位道士，法术高深，很有名气。几个朋友私底下合计，不跟尚延采打招呼，就请来了道士，让他帮忙看看，救救尚延采。

    道士欣然而来，一到客栈就说：这里妖气很重，用符咒恐怕对付不了这个妖精。我要登坛作法，会一会这个妖精。

    由于时间仓促，道士来不及建坛，他画地为坛，四面布置好猎网，然后开始舞剑走步做法。过了一会儿，他猛然用手指着一处，说：速速现身！

    随即，道士手指向的地方，冒出一股黑气，黑气中似乎还有红光。黑气从东南方而来，由于速度很快，就像龙卷风一样，很快就到了猎网里。随即，黑气没了，一个东西出现。众人一看，居然是个白色狐狸，口中含着草，红光就是草发出来的。

    一看狐狸，道士拔剑就要杀了它。

    狐狸很怕道士，连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饶，然后朝着尚延采所在的房间努努嘴，两眼泪水不断。很显然，她想要进入屋里，似乎嘴里的草有用。

    道士觉得奇怪，拿了草一看，居然是千年灵芝，他忽然丢下剑，长叹一声说：世上那些对丈夫漠视的女子，真的是连一头畜生都不如啊！我差点杀了这世间最有节义，最懂报恩的狐狸啊！

    众人不懂，道士伸出食中二指，指了指白狐，白狐身上的网没了，它刚一落地，又变成了绝美少女。

    那些人一看少女天姿国色，纷纷说：难怪尚延采会被迷惑啊，如此女色，换谁也把持不住啊！

    少女拜谢了道士，说：尊者，小狐狸前身其实是王献之家的桃叶（这是典故，桃叶是个女子，王献之和桃叶相遇于桃叶渡，成就佳话，桃叶成了他小妾），因为孽缘堕落为狐狸，修行一千年才悟道。我一听尚延采吟诵王献之的文字，就动了情缘，忘了自己的身份，这才和他合欢。没想到，我害了他，让他得了重病，以至于到这般地步。我最近几天没来照顾他，是去了西天灵山，寻找仙草，没想到救他途中被尊者抓获。我蛊惑世人，本应该死，但希望尊者让我救一救他，那样我就没执念了，虽死无憾。

    说完后，少女又哭了。

    众人不忍心了，反过来求道士，让少女去救一救尚延采。道士对少女说：人心如水，少了不足以解渴，多了就会成灾。尚延采虽然好色了一些，但他的病也确实是因你而起，所以你还是有罪。不过，我看你心存善念，所以不再惩罚你。你用仙草治好他的病后，和他好好生活吧，不过要清心寡欲，这样的话，他能和你一样，成为地仙，而且这样对你来说也不错。

    道士说完后，叹息而去。

    几个人请少女进屋，少女把半根仙草嚼碎了，然后喂尚延采吃下了。尚延采吃了仙草，顿时恢复如初，身体更好了。

    那半根仙草，少女让别人拿去煎煮，汤汁可以救人。后来，几十人靠着这些汁水而活命。

    以后，少女不再隐身，尚延采的朋友以及别人都能看得到她，还能和她说话。她闲来无事，还会写字绘画，她的书法不错，颇有钟繇、王献之的风格，很多人都求她题字，然后当成宝贝珍藏，给多少钱也不卖。

    尚延采好了之后，和少女感情更好了，只是他不敢再越雷池了。

    半年后，尚延采回家，少女跟他一起回去，但又隐身了，所以一路上也没人看到她。有人问尚延采，他妻子去了哪里，为什么不露面让大家看看。

    尚延采就说：她太美了，不要见她最好，不然会乱了心的。我看了那么久，现在再近一些看她，还是动心呢！你们视力那么好，要是看到她岂不是很危险吗？

    尚延采五十岁的时候，那个道士又来了，夫妻二人和道士一起饮酒。到了晚上，三人都不见了。尚延采的朋友知道情况，就说他们已经跟着道人成仙了。

    最后，作者说：情之动人，一至于此！然非尚之深于情，女之痴于情，吾知忘情者终属无情，不及情者又何知有情也耶？

 第77章 玉镜仙输己身

    在山东临淄，有一位年轻人叫王有志，这家伙不爱读书不爱美女，就喜欢赌钱。他赌技高，鲜少有赌输的时候，所以几年的时间里，他就靠赌钱发了财。在当地富人中，他的家产算是数一数二的。

    不过，人到中年的时候，王有志忽然性情大变，他丢了以前的赌具，不再赌钱，而是遨游江海，急人所难，慷慨解囊，像是一位豪侠。

    就这样，王有志慢慢有了名气。名气大了以后，很多人都称王有志是小孟尝，或者干脆把他看成是当代杜季良（东汉豪侠，喜欢扶危济困，行侠仗义）。

    这一年夏天，王有志带着钱打算去福建一带。船过洞庭湖的时候，因为遇到了风浪，船无法前进，所以停在了湖心中。一连几天都有风，王有志在船上进退两难，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很是无聊。

    到第四天的时候，依旧是大风阴雨天，船里黑暗，王有志点灯独坐。天黑以后，王有志也没吃饭，打算睡觉。

    此时，忽然传来了骰子（骰，音同头，是赌博或者游戏的工具）的声音，声音很清晰，似乎就在附近船上。王有志一听，来了精神，正打算寻声而去，忽然外面来了两个青衣童子，他们进入船舱，说：我家主人觉得长夜无聊，所以邀请客人您过去，打发一下时间。

    王有志不知道对方是谁，就问童子，他们主人叫什么名字。

    两个童子说：客人到了后，一见便知，我们身份卑微，不敢说出来。

    王有志正好闷了好几天，于是欣然前往。本来他在船上，但是他出船舱后，觉得一下子到了陆地，外面很黑暗，他看不见路，两个童子也不点灯，只是一味地走着。王有志无奈，只好紧紧跟着。

    才走两步路，王有志就察觉到不对劲了，脚下的路既不是水面，也不是土地，更不是草木，似乎走在了柔软的肉堆上。他仔细看了看，除了黑暗什么也看不见。耳畔传来水声，似乎有大浪波涛，王有志又觉得自己好像就是在水面行走。

    走了半天，来到一处，这里灯火辉煌，栋宇巍峨，看起来应该是王侯将相的府邸。果然，里面又传来了骰子的声音，跟之前王有志听到的一模一样。进屋以后，一位青衣童子进去通报了，很快传来一声“主君有请客人”。

    进了里面屋子后，王有志看到四个人，个个都像贵官，但是衣服帽子奇怪，倒像是世人所画的神仙。看起来，他们不是天上的神仙，就是地府的鬼官。

    四人一看，也都起身迎接王有志，客气地说：萍水相逢，正好无事，所以想和客人小聚，请不要多疑。

    王有志猜出来，他们多半不是人，但他天性大胆，素来豪放，又觉得自己没做过亏心事，所以也不怕。

    四人请王有志到庭院里，庭院早已安排筵席，四人都让王有志坐主位，他们则按顺序坐了。

    喝了茶后，其中一人说：说出来客人不要害怕，其实我是鄱阳湖之君（古人认为大江大河也有神仙，这里的意思是鄱阳湖之主，或者鄱阳湖水神，类似于东海有东海龙王），这三公也都是五湖之君，我们去朝拜洞庭湖盟主，正好遇到公事，所以在此地留了几天。这几天一直阴雨晦暗，实在无聊，早就听说客人技术高超，又很豪兴，所以才让仆人请您过来，略微玩一玩，图个乐子而已。如果您不拒绝我们，那我们就真的很荣幸了。

    看他们对自己很客气，王有志倒是坐不住了，赶紧起来作揖，说：我只是草莽粗人一个，又是凡间庸夫，怎么当得起众位如此抬爱呢？众位仙人折煞我了。

    鄱阳君大喜，立刻让童子安排，然后笑着说：佳会难逢，良宵易去，咱们趁早来玩两把吧。

    那三位神仙早已等不及了，王有志多年不赌，最近憋坏了，也来了兴致，于是也乐意玩一玩，于是五人开始赌了。

    前面说过，王有志赌技高超，多年来鲜有失手，而那四人虽然是神仙，却不用手段欺骗，所以很快他们的车马钱财等，都被王有志赢了。

    此时，已经五更天了，王有志前后所赢的东西，折合起来已经有几十万两银子了。太湖之君心中不服气，大声让童子拿玉钩来。左右之人拿来一件东西，王有志一看，此物雪色莹然，长近尺许，形如倒垂之莲，刚一出盒子，满屋子都被照亮了。

    王有志知道，这绝对是稀世珍宝，很是羡慕。

    四个人一看，笑了。太湖之君对王有志说：这件宝贝，价值连城，咱们再来继续玩，今天一定要赢你！

    王有志笑着答应了，但接下来的几把，他都输了，钱财东西都被四人赢回去了，而王有志连本钱都没了。

    四人很高兴，王有志大怒，说：我船里的钱财，至少有一万两银子，相信诸位上仙也都知道。这样，我就用船里的钱做赌注，咱们一局定输赢，如何？

    四人看他这一阵子手气差，都不害怕，点头答应了。

    王有志摸过来骰子，哈一口气，然后一把抛出去，只见五个骰子都是红色，数字一样，还有一个骰子转啊转，最后停下来，也是红色，数字一样。这个叫“六纯色”，等于今天的豹子，通杀。

    所以，王有志一看，顿时哈哈大笑，他拿起装着玉钩的盒子，说：感谢各位的厚礼，其他钱财东西我不要了，我就要这个。各位，天亮了，我不玩了，告辞。

    四人无奈，只好让那两个青衣童子送他们出去。童子对王有志说：你所得到的玉钩，乃是至宝，可不仅仅能照明啊。如果过了越水，恐怕会被玉镜夫人夺去，切记小心谨慎。

    到了船上，青衣童子不见了，王有志恍然如梦。

    次日风停了，继续出发，王有志心中童子的话，但是一路上并没有什么异样，没有所谓的玉镜夫人来夺宝。

    到了浙江，要过苕溪的时候，王有志还是很小心，珍藏玉钩。晚上，王有志再去看盒子时，玉钩不见了。王有志大怒，问船夫附近有没有怪异的神仙等。那些船夫都说：前面有水仙祠，不知道里面什么神仙，只要带着宝贝的客人，经过这里都会丢失宝贝。

    来到水仙祠，王有志带着怒气进去了。进去后发现，这里虽然窄小，但是很美，殿中供奉一女，带着翡翠冠，穿着云霓衣，容颜妖艳。雕像下面有碑记，不太清楚了，但能看到有“玉镜”二字。

    看来，她就是童子说的玉镜夫人了。

    王有志到雕像前，施礼下拜，说：仙子毕竟是仙，按理说应该保护本地人，除暴安良，可是如今仙子为何夺了我的珍宝呢？这恐怕不是正直之道啊。我来和仙子商量一下，能把宝贝还给我吗？或者，咱们赌一把，我如果赢了，宝贝归我，仙子如果赢了，宝贝归你，如何？如果不愿意的话，那我就只能到天帝那里告御状了。到那时，可别怪我毁了你的庙宇！

    于是，王有志就在庙里住了下来，坚决不肯离开。

    晚上，王有志躺下后，做了梦，有人踢了他，说：夫人很生气，马上要弄死你了，你还在这里睡觉？

    王有志一看，是个婢女，只有十五六岁，很漂亮，站在他跟前。原来，他没有做梦，而是现实。他笑了笑，说：如果真要弄死我，还会派人来告知吗？嘿嘿，必定是夫人找我吧？请带路吧。

    婢女笑了笑，带着王有志走了，一路上经过几重曲折，四处金碧辉煌，很快来到一个大厅，这里四面有帘子，里面有十几个女官，都穿着紫衣，在阶下站着。她们个个绝美，一看王有志来了，立马大声说：窃钩者来了！

    王有志一听，大怒，瞪着眼睛说：谁说你爹我是窃钩者？（原话是：谁谓而公盗者）

    话音落地，帘子里面的玉镜夫人说：你真是太无赖了！这件宝贝，藏在我宫里一年多了，洛水女神和汉水女神都知道。几个月前忽然丢了，它能自己飞出去吗？昨天我才找到，我没有追究你盗窃罪就不错了，你还敢口出狂言？

    王有志不服气，大声说：我和太湖之君等人赌钱，赢来了这件宝贝，怎么说我是窃钩者呢？你的话毫无道理，你才是无赖！你以为你是神仙，我就怕你了？神仙也要讲道理啊！

    玉镜夫人似乎自知理亏，说：你说要和我赌一把，赢了宝贝归你，输了宝贝归我。正好，我也很擅长赌，咱们比一比如何？

    王有志确实这么说的，但他看玉镜夫人理亏，改了主意，说：玉钩本来就是我的，你夺去后不给我，还用我的宝贝做赌资，对你来说，胜了你赚了宝贝，输了也没什么亏损，你可真是会算计啊，你当我是三岁孩子吗？

    玉镜夫人沉思良久，说：我赌技也未必弱于你，既然如此，那你想怎么样？

    王有志抬头看了看玉镜夫人，发现她太美了，美得不可方物，确实不食人间烟火，于是心中一动，说：那我可直接说了，请勿见怪。我一生阅人无数，从没见过像夫人一样美的人。如果我能侥幸得胜，愿意金屋藏娇，娶夫人得长乐。

    那些婢女一听，纷纷斥责王有志放肆！

    玉镜夫人对婢女说：也许他和我确实有这种姻缘，你们不要多嘴。又转头对王有志说：也可以，只是结局出来后，再不可争执，咱们一局定胜负！

    王有志大喜，连忙答应了。

    婢女卷起了珠帘，王有志进去，当面看着玉镜夫人，发现她更美了。婢女端来了骰子，两人约定好了规则，然后玉镜夫人先来，结果她输给了王有志。

    王有志大喜，拉着玉镜夫人坐在一起，差点把持不住。

    女仙神情低落，对旁边的女官说：我因为一念之贪，躲入色界，我要跟王郎走了，无法再做此地女仙，你们赶紧向天帝说明情况，请天帝任用其他人吧，不要耽误了这里的事情。

    说完后，玉镜夫人跟着王有志走了，婢女、女官都哭泣。

    走了一段路后，玉镜夫人说：我不敢见别人，怕他们认出我来，惹出麻烦。你快回到船中，看到渡口有一块石头，圆如镜子，光滑洁白，那就是我。你捡起来后，放在床头，晚上的时候，我会去找你，决不食言。

    王有志知道她言出必践，并不怀疑。

    玉镜夫人拿出玉钩，给了王有志，然后对着他后背一拍，王有志顿时醒了。他看了看，发现自己还在庙里，手里已经有了玉钩。

    于是，王有志赶紧回到船上，找到渡口，果然看到了那块圆滑洁白的石头，他趁着船夫休息，捡起了石头，藏在床头。那石头散发着异香，别人都闻不到，唯独王有志能闻到。

    夜里，王有志刚拿出石头，玉镜夫人已经出现了，她伸出纤纤玉指，掠了掠头发，一脸娇羞，说：输了身子的人来了，请笑纳！

    王有志狂喜，迫不及待吹灭了灯火，然后与她宽衣解带，共度良宵，一夜欢愉，这是真的坠入了温柔乡，神仙地。

    恩爱过后，王有志问玉镜夫人，玉钩怎么回事。

    玉镜夫人说：玉钩和我倒也是同类。玉钩负责霅溪（zhà xi），我负责苕溪，都是天帝任命。去年春季，玉钩出去玩耍，遇到了南海小郎君，两心相悦，因此成了夫妻。不过，玉钩荒淫无度，管理不了水龙，导致当地经常发生洪灾，淹死了很多人。太湖君听说后，弹劾了玉钩，天帝大怒，用雷火焚烧她，导致她失去修行，成了最初的状态。天帝就把玉钩，赏给了太湖君。太湖君把玉钩输给你后，我就去偷来了，想着帮她修炼，重新成人。可惜啊，我自己都输给了你！这也许就是命吧！不过，她终究会修炼成女仙的，她也会成为你的妻子。

    王有志听完后，不太相信，一脸狐疑。

    玉镜夫人看出来了，拿着玉钩放在帷帐里，让王有志远远看着，结果王有志看到了一位绝代佳人，但他靠近看时，发现那还是玉钩。这时候，他才相信玉镜夫人的话。

    于是，从那以后，王有志就带着一镜一钩，每天游山玩水，好不快活。

    不久，玉镜夫人对王有志说：鄱阳湖之君已经向天帝请命，让你管理越溪，也就是说，你成了越溪水神。从此，你只要不犯错，就能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庚了！

    王有志很高兴，于是带着妻子去上任了，从此再也不赌了。

    这篇文章并不是要说王有志幸运，也不是提倡赌博，而是劝诫大家，不能赌，否则可能就会像文中的玉镜夫人一样，输了玉钩宝贝，输了职位身子。

    所以，最后作者说“烈哉，赌之为祸也。（玉镜夫人）一掷而失其身弃其位，俯首帖耳，慨然从范大夫游。非赌当不至如是。”

 第78章 借尸还魂是仙妻

    丹徒有一位书生，叫周玉生，少年时就很信奉吕大仙，也就是吕洞宾。二十岁那年，周玉生去考试，临走之前，就拜了拜吕洞宾的画像。

    拜过吕洞宾之后，周玉生发现，自己的砚台盒子动了，他觉得奇怪，就打开看看。结果，里面有一张纸，上面用红笔写着“功名只问三娘子，不待朱衣暗点头”。

    周玉生在家中排行第三，三娘子莫非就是自己的娘子？他这么想着，于是叫来妻子，问她这两句话是不是她写的。当时，他妻子正在忙着，很敷衍地回他，一连说了几个“中”（他妻子是河南人）。

    周玉生一听，妻子居然说了几个“中”，以为是吕洞宾显灵了，借着妻子之口，暗示他考试能中功名，而且肯定是连续几次都考中，因此心中高兴。只是，周玉生不知道，自己妻子为何能提前预知，不过因为快要考试了，他就没多问。

    结果，到了京城考试后，结果出来，周玉生根本没中，他很失落，认为是吕洞宾骗了他，也有可能是他自己理解错了。

    正要在京城玩几天，散散心，周玉生又接到家书，原来是妻子病重，已经奄奄一息了。周玉生大惊，连夜回家了。但是，等周玉生到家时，家里已经为妻子举办葬礼了。周玉生和妻子感情颇好，此时他顿时万分悲痛，加上名落孙山，一时差点没挺过去，那时候他也没在想吕洞宾的那番话了。

    几个月后，周玉生走出悲痛，想起吕洞宾的话，忽然顿悟：我虽然在家中行三，但是在宗族中却排名十二，所谓三娘子，应该不是我的妻子，而是另有其人，只是以前我没有想到。

    想到这里，周玉生又向吕洞宾祷告，可惜这次吕洞宾没啥指示。

    过了一阵子，周玉生从水路去淮上拜访亲戚，其实就是要给自己看看姻缘。临行前，晚上他又梦到了吕洞宾说“功名只问三娘子，不待朱衣暗点头”。只是，梦中这两句话飘动着，其余字都正常，唯独“三”字金灿灿的。

    醒来后，周玉生想了半天，隐约觉得，也许三娘子姓金，其余他就不知道怎么回事了。

    一日，船在一个县城边，周玉生姐姐嫁到这儿了，他顺路来看望姐姐。上岸走了一里路后，池塘芦苇丛中有人小声说话，周玉生一听，那人说的是“金三娘子天上人，那得便偶穷措大”，紧接着又有一人说“冥数果应合，措大亦正不穷”。

    周玉生听到后，心中一动，进入芦苇丛，一看两人像是渔翁，都带着斗笠，却光着脚。周玉生上前施礼，问二人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两人回答：往东走二里半路，北面有一座豪宅，你进去问问就懂了。我们没空，不能带你去了，不过，不久后我们还会再见。

    说完后，两人匆忙离开了。

    周玉生想着二人的话，跟吕大仙的话有关联，觉得自己的姻缘能定了。他急忙按二人所说的方向走，果然找到了豪宅。他敲了敲门，没人回答，他一推门，门直接开了，于是他就进了屋里。

    此时，有人斥责：哪来的少年，怎么能擅自闯入别人家中，按法律应该要打一顿板子！

    古代私闯民宅确实是大罪，周玉生害怕，一抬头看到老妪从屋里出来，穿着华丽的衣服，目光炯炯有神，不过她脸上没有怒容，显然并没有生气。

    周玉生上前施礼，说：天色已晚，我迷了路，没有住宿之处，因此唐突了。我想要结束一晚上，不知道姥姥愿意吗？

    老妪盯着周玉生看了半天，这才慢慢说：我家里有空闲的屋子，借给秀才郎住，也算是佳话。

    于是，老妪领着周玉生，来到东侧一个小巷子里，走了一段路，来到小院子里。院子里有三间精美的屋子，周围都是花草树木，很是幽雅。老妪打开房门，里面有不少书架，摆着很多书，其余案几、床铺、桌椅等都很干净，一尘不染，似乎是专门为客人设置的房子。

    老妪离开后，来了个仆人。

    周玉生看到墙上有一幅画，画上有一副对联，“鸣鸾金作佩，挥麈玉闻声。”金对玉，莫非是金三娘子在此，和自己（玉生）要成夫妻了？周玉生很高兴，叫来仆人，问这间房子的主人是谁。

    仆人说：公子听到了有人说话，这才来此，何必多此一问呢？

    周玉生一听，更加高兴了，叫仆人去弄些酒菜来。他喝酒吃饭，心中高兴，觉得酒很美，甘冽异常，而那些果子，则是他没见过的。仆人说：这是我家娘子亲自摘的异果，可以用来下酒，别有滋味。

    吃了果子后，居然直接醒酒了，看来这果子确实很神奇。不过，这家娘子到底什么样呢？周玉生心中还是有些忐忑。

    睡觉的时候，仆人送来了枕头、被子，周玉生闻到上面有一股奇香，沁入心脾，他骨头都快化了，一晚上都没睡着。

    晨起后，仆人送来洗漱用品和早饭，还说：往东去有园子，可以到那里娱乐，不用担心无聊。

    周玉生大喜，也不吃早饭，直接去了园子里。果然，园子里很漂亮，亭台掩映，小桥流水，奇花异石，五彩缤纷，在稀疏的篱笆里，许多花儿争相斗艳，美丽极了。

    这时候，传来脚步声，周玉生藏在树后面偷偷看，只见几个女婢，穿着红绿衣服，拿着篮子，采摘花儿。

    婢女后面，则是之前的老妪，她身边还有一位美丽少女，大约十七八岁。可能是清晨的原因，她没有化很浓的妆，但也足以算是倾国倾城了，周玉生看得呆了，神魂颠倒。

    少女自己摘了一朵花，准备插到头发上，旁边的婢女立马拿了铜镜，放在她眼前。少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颇为满意，一笑倾城。

    一行人采了花后，准备离开，周玉生等不及了，想出来见见少女。老妪忽然说：树后面有人，姑娘快回避。那少女听到后，立刻转身要走。

    周玉生忍不住了，大声说：既然姑娘已经现了倩身，慰我相思之情，为何又要离我而去呢？

    少女回头了，微笑着又带了一点害羞，她小声对旁边老妪说：木已成舟了，好事也只是在早晚之间，看他那猴急的色样，真是等不及了。

    说完后，少女拿着香扇遮住脸，跟着婢女在旁边看着。

    此时，老妪说话了：我家小娘子本是上界仙女，因为被贬谪，才到人间来。因为和公子有姻缘，要嫁给公子，所以才在此间买下豪宅，等待公子。如果公子不被别人的话蛊惑到，我家小娘子就能和你在一起，永生美好。

    周玉生此时哪里还会想太多，赶紧答应了。

    少女一听，拿开了扇子，向着周玉生招手，两人到旁边的小轩中并坐，婢女们端来了点心异果，两人一边吃，一边看着对方笑，俨然恩爱小夫妻。

    吃过饭后，少女对周玉生说：你我佳偶是上天做主，而且有吕大仙做媒，本来我们应该尽快成婚。只是，对公子而言，前朝也很重要，我不敢以姻缘耽误你。现在，我给你黄金百斤，拨几个干练的仆人，你快去帝都吧，会有奇遇的。到时候，你考中功名，咱们才能做快活鸳鸯。去吧，千万不要因此怪罪我。

    少女说完，让老妪喊来两个仆人。周玉生一看，这两个仆人，居然就是他在芦苇丛里看到的两个渔翁。

    周玉生觉得奇怪，但想到少女是天仙，也就不再多问。少女催促他赶紧去帝都，周玉生百般不舍，但迫于大义，他还是毅然决然去了。

    上船以后，周玉生觉得奇怪。那两人虽然是仆人，但是对他很傲慢，也不太听话。周玉生觉得，他们是少女身边的人，后面可能还得用到他们，于是隐忍不说。问过之后他才知道，两人一个姓解，一个姓杨。

    解杨二人有时候不在周玉生身边，行踪飘忽不定，周玉生也不敢问。

    这一日，三人要过天妃闸（在今江苏淮阴县西南旧县东），听到一位从北而来的人说：有个公子的船翻了，尸体都捞不到了，走这段水路可得小心。

    周玉生一听，心中害怕，解杨二人笑着说：奇货可居啊！

    两人说完，姓解的一头扎入水中，周玉生大惊，还以为他落水了，要喊救命。但是，姓杨的连忙用手止住他了。

    船行十几里后，姓解的出了水面，踏浪而来。他背上还有一人，穿着鲜艳衣服，头上帽子丢了，应该就是刚才那个落水的公子。

    姓解的一跃上了船头，然后把那个公子放下来，摇了摇头，吹一口气，那个公子就活过来了。姓杨的看了看周玉生，指了指衣服，周玉生明白，拿出新衣服给那个公子换上，又端来美味的粥，那个公子吃了后，恢复了许多。

    一问才知道，公子父亲是大官，很有名。公子因为有事回家，落水遇难，幸亏姓解的救了他。

    周玉生对他说：兄长，你既然走水路不顺，还是走陆路吧，我去给你买些东西准备。

    周玉生买了四头健壮的骡子，几个伙计，然后又买了一些衣服，花了很多钱。公子感激涕零，知道周玉生要北上，于是写了一封信让周玉生带给父亲。信中，他恳请父亲，把自己的救命恩人当成亲生骨肉对待。

    到了京城后，周玉生找到公子父亲，递上书信，其父对他果然就像骨肉一般。在其家住了许久，得到公子父亲的指点后，周玉生进步很快，当年他果然考中举人。由此，周玉生开始敬重解、杨二人。

    第二年，周玉生准备考进士了。公子父亲看他的文章，觉得不太优秀，周玉生也知道，他很担心。

    某日，姓杨的忽然带了一个人来，穿着青袍，上面有着灰尘，不知道是谁。姓解的拿出几百两金子，让他指导周玉生，周玉生就跟着他学习。原来，他是王秀才，有才气，但是没考中功名，落魄至此。

    在王秀才的指点下，周玉生果然考中榜眼，受到皇帝赏识。皇帝很高兴，直接封周玉生做了六品官。

    周玉生想起和金三娘子的盟约，准备上奏要请假一月，回去和金三娘子完婚。此时，姓解的忽然制止他，说：娘子就在帝都，何必还要请假呢？姻缘嘛，交给我就行了。

    姓解的找到一个王公，说周玉生要娶她女儿，那个王公很高兴，连聘礼都不要了。周玉生不肯，但耐不住姓解的姓杨的撮合，终于还是娶了王公的女儿。

    洞房花烛夜时，周玉生看到妻子的相貌，居然和金三娘子一样，大为震惊。

    妻子笑着说：相公，还认得我吗？我其实就是金三娘子啊！蒙吕大仙撮合，知道要和公子成婚，但又怕耽误公子前程，所以才用了这样的手段。我本是天上仙女，因为犯错被贬，投胎人间。本想以仙女身份嫁给你，又怕你不信，更怕别人说我来历不明。正好王公之女夭折，因此我就借了她的身躯和相貌，假意复活，这样的话，和公子成婚就不怕别人说闲话了。

    周玉生大喜，两人宽衣解带，共赴巫山。

    早晨起来，解杨二人不见了，周玉生问妻子。妻子说：功成身退，自然之理也。何况二人都是水仙，乃是吕大仙的朋友，和我乃是同辈，所以我不能驱役他们，他们可高傲了呢！

    周玉生恍然大悟，难怪两人如此傲慢。

    或许是有谪仙美妻的帮助，周玉生很长寿，活到一百二十岁才去世，他官至一品，子孙昌盛，六世同堂，死之前，孙子都有孙子了。他死后，妻子羽化登仙，重回天界去了。

    周玉生死后，他的后人才把他的故事说出来。听说他这些事情后，没有一个人不羡慕他。

 第79章 美妻鬼仙

    明朝末年，张献忠在湖南作乱，闹得天下不得安宁。张献忠绰号黄虎，是陕西延安府庆阳卫定边县人氏，足智多谋，后来成功建立大西政权，和李自成齐名。

    在张献忠麾下，有一位裨将叫马雄飞，这家伙武艺不错，能拉五石之弓，而且左右手都能拉弓射箭。张献忠很宠信马雄飞，经常赏赐他，每次赏赐也都很多。

    马雄飞乃是燕地人，和涿郡的卜大功关系不错。卜大功也是一位高手，他孔武有力，擅长骑马射箭，而且难能可贵的是，卜大功文武双全，他还能写得一手好词好文章。

    卜大功二十岁那年，天下已经大乱了，有一次他读书呢，忽然合上书卷，感慨地说：天下大乱，用武之时，我宁愿做个十夫长，杀贼立功，报效朝廷，也不想再拿着笔杆子写文章了！

    当时有不少人在场，听到卜大功这番话后，纷纷称赞他有大志。

    马雄飞跟着张献忠打仗时，因为荣宠无比，觉得自己遇到了明主，因此就想着让好友卜大功也来，跟着张献忠一起打天下。马雄飞写了一封信，让部下送给卜大功，让他尽快来跟自己会合，一起立功。

    但是，卜大功看到书信后，当即对来人说：他马雄飞是不是觉得，我也跟他一样，没有原则，为了钱财地位就可以背叛朝廷，出卖自己良心？看在故人面子上，我不抓你去见官，回去告诉他，让他好自为之。

    来者顿时羞惭，灰溜溜地离开了。卜大功就是这么刚直，这主要还是因为他忠心朝廷，忠心皇帝，认为臣子不应该造反。

    没多久，卜大功就去应征入伍了，因为他武艺高强，不惧刀枪，总是先登，第一个攻上城头，因此他很快就升官，做到了山东守府。在山东，没有任何贼人敢到那里，因为他们都知道卜大功的厉害。

    后来，张献忠攻打凤阳城急迫，马士英就上奏皇帝，希望能够召集天下将士去护卫凤阳的皇陵（凤阳县有朱元璋为父母和哥哥嫂子修建的明皇陵）。皇帝答应了，下令让周边一些将领去对付张献忠，卜大功在这些将领之列，于是他渡过淮水，在滁州、泗州一带，与张献忠大战，斩首极多。

    但是，由于卜大功是北方人，不擅长水战，导致他后来被张献忠部下打败，他本人也被活捉。

    张献忠早就注意到了卜大功，觉得他骁勇善战，如果能为自己所用，一定不错。张献忠知道马雄飞和卜大功是好友，于是就让马雄飞去劝降卜大功。

    马雄飞到监狱中，卜大功看到他后，立马闭上眼睛。马雄飞拉着他的手，哭着说：朋友啊，你怎么如此不幸啊！

    卜大功忽然瞪大了眼睛，眼眶都裂开了，对着马雄飞说：我以前和你在山中射猎，共同追着一只狡猾的兔子。你对我说：大丈夫就应该报效国家，奋勇杀贼，如同猎兔一样，不避艰险。你那时何等意气风发，何等的忠心啊！现在，你已经失身于贼，还有什么面目，用故人的身份来见我呢？

    马雄飞一听，顿时满脸通红，惭愧地离开了。

    不过，马雄飞毕竟英雄惜英雄，他不忍心害死老朋友，于是就骗张献忠，说：我很了解我的朋友卜大功，别看他现在慷慨激昂，实际上他色厉胆薄，只要软困他，不用十天他就会归顺我们。

    张献忠并不怀疑，把卜大功继续困在监狱里，安排不少人把守，只给他马吃的草料，想饿他几天，消磨其意志，再收服他。

    卜大功求死不得，于是干脆绝食，坐以待毙。晚上，他坐在狭小的房间里，吟咏诗词，表明自己的志向。卜大功刚念了两句“去国离乡事鼓鼙，满拚颈血染虹霓”，忽然听到窗外有人续了他的诗，说“江流不葬英雄骨，好逐青鸾过越西”，这声音娇柔温婉，不像是男人的声音。

    卜大功觉得奇怪，留心继续听。

    只听外面的人又说：良马奋蹄，终将能够达到千里之外。身为大丈夫，为何不振作一些，非要去学无用之死呢？

    说着，外面的人踢开门进来了。卜大功一看，居然是个少女，大约只有十六岁，模样不错，衣裳鲜艳。

    看着卜大功一脸茫然，少女敛衽施礼，说：我欣赏将军忠贞之志，特意来救你，快跟我离开这里。

    卜大功很高兴，也来不及多说，幸亏张献忠没有把他的手脚锁住。少女拉着卜大功出了门，忽然又回到狱中，说：不能让这些鼠辈知道我。她从袖子里拿出一支大毛笔，在墙壁上写了一些字，然后拉着卜大功离开了。

    卜大功一看外面的人，居然都睡着了，乱七八糟地躺在地上，不知道怎么回事。

    大约走了几里路后，来到了长江边，早已经有婢女在船上等着他们。少女拉着卜大功上了船，然后杨帆启程，一路向南，瞬息之间已经过了百里。这船儿很小，只能容得下三人，当时风浪很大，巨浪滔天，但是小船却稳如磐石。

    卜大功惊魂甫定，这才开始正式感谢少女：多谢姑娘救我，还没有请教姑娘芳名和仙居，日后有机会我一定好好报答你。

    少女看着卜大功，美目流转，微微一笑，说：将军，你还不知道我的心意吗？刚才的诗中，所谓的青鸾，就是我啊。我愿意与将军翱翔天际，双宿双飞，我都是你的人了，何必还要谢我呢？

    如此美少女，谁会不喜欢呢？卜大功喜出望外，但他还是谦逊地说：我只不过是个武夫，年纪也比你大了许多，怎么能当得起姑娘垂青呢？

    少女并不介意，说：将军乃是忠勇之士，我也是贞节之女，正好是天作之合。再说了，我不同于凡俗之辈，岂会计较年龄、相貌呢？实不相瞒，我是马家女子，会稽人，希望以后和将军越来越好。

    卜大功又问少女家里情况，马小姐笑而不答。

    很快，小船来到了采石矶，天已经亮了，马小姐让婢女去做些饭菜。婢女也没蒸煮，很快端来了美酒美食，卜大功早已经饿了，至此才得以吃饱喝足。

    卜大功酒足饭饱，困了，躺下睡着了。醒来以后，再一问马小姐，原来他们已经到了钱塘江。此时天色已晚，钱塘江大潮来了，汹涌澎湃之声，如同千军万马，蜂拥而来。卜大功不知道钱塘江大潮的气势，还以为真有大军来了，颇为担心。

    马小姐告诉他：这潮水的气势，也不过是伍子胥一怒之威，将军没听过吧？

    小船逆流而上，雪浪排空，马小姐在船头站着，毫不畏惧。过了大约一顿饭的功夫，少女告诉卜大功：快到我家了，咱们上岸吧。

    上岸之后，婢女没有跟着，卜大功觉得奇怪，回头一看，发现婢女和小船都不见了。卜大功觉得神奇，他开始怀疑马小姐了，觉得她不是人。

    走了半里路，来到一个村子，水环绕着树木，风景很美。进入村子北面，向东有一处巨大华丽的房子，房檐之际有青色字写的匾额，题着“参戎府”三个大字。

    马小姐告诉卜大功：到我家了，你尽量不要说话，一切听我说，不然的话事情会败露的。

    卜大功不知道为何，但觉得少女不会害他，就点了点头。

    这时候，来了一位少年，穿着华丽，见到马小姐后，有些吃惊，问道：小妹，你怎么步行回家了？父亲的事如何？

    马小姐忽然流泪，说：父亲为了陛下之事，已经阵亡了，庐州被贼子攻破了。小妹得这位将军之力，才得以逃到越地。大哥，这位将军乃是山东的卜大功卜守府。

    少年听说父亲阵亡，顿时大哭，招呼卜大功进屋，又拉着小妹进入里屋了。随即传来两人痛哭的声音，好大一会儿才停止。

    少年又出来了，他已经换了一身白色孝服，带着白色帽子，看起来很难过，脸上还有泪水，眼睛都哭红了。他对着卜大功施礼，然后说：刚才听说父亲阵亡，一时没能忍住，怠慢了将军，请勿见怪。奉老母之命，请将军到里屋一见。

    卜大功进里屋后，见到一群婢女拥着一个中年妇人，大约只有四十岁，她亲自来迎接卜大功，说：未亡人（古代死了丈夫的女子，对自己的谦称）没能从夫殉国，实在惭愧。我女儿又靠将军救命，逃脱陷阱，实在无法报答将军啊！

    说着，老夫人对着卜大功拜了又拜。

    卜大功记着马小姐的话，不说话，只是点点头而已。

    夫人让人端茶来，然后对卜大功说：将军和小女的婚约，我已经知道了。请将军暂且到馆中歇息。我要先为亡夫挂孝，忙完之后才能着手婚事。

    卜大功以女婿的身份，对夫人行礼，表示谢意。夫人也很欣慰，受了他的礼。

    在馆中，卜大功偷偷问了婢女，才知道马小姐的父亲叫马中骥，乃是庐州守将。原来，马中骥乃是世家子弟，以武科做了将军，官至参戎。他有两位妻子，一个带去了庐州，一个在老家。马小姐乃是在庐州的妻子所生，而少年则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

    次日，少年与母亲为马将军祭祀招魂，卜大功也忙活着做事，而那些前来的亲戚朋友等，都以马家女婿的身份，看待卜大功。

    头七之后，夫人和儿子商量了，择了吉日，把马小姐嫁给了卜大功。洞房花烛夜时，卜大功对妻子说：其实是你救了我啊，你却说我救了你，实在是惭愧。

    妻子似乎有些心事，说：相公，我其实有难言之隐，说起来怕吓到你，所以一直没跟你说。现在，我已经是你妻子，有了名分，不忍心再骗你，就告诉你吧。我想，相公你也是当世英豪，应该不会害怕吧。

    卜大功回想着那婢女和小船，隐隐猜到了什么事。

    果然，妻子说：相公，妾其实不是人，而是鬼。我活着的时候，跟着父亲母亲到庐州，结果才两年，张献忠攻城，父亲战死，城破之时，母亲自缢而亡，我正要自杀，贼人已经到了，他们夺了我的刀。那个将军叫马雄飞，他看我漂亮，就要施暴。我先是骗他，然后趁其不备，投井自杀。到了地府，遇到父母我才知道，就是马雄飞射死了我的父亲。我很气愤，一直想找马雄飞报仇，所以不想投胎转世。荷孤山的仙姑见我可怜，教会我服气炼形的本领，我因此修成鬼仙。仙姑还告诉我，我将来能做一品诰命夫人，还说我早晚会为父亲复仇。于是，我才救了将军，昨晚我去了敌营，马雄飞已经被杀了，我总算报了不共戴天之仇。

    卜大功虽然已经猜到，但是听妻子说出来，还是有些震惊。他稍微恢复一下心绪，问道：你是怎么复仇的？

    妻子说：之前我救你从狱中出来，后面回去在墙上写了几个字，乃是“纵囚者，马也”。我这番话可不是骗人，毕竟我也姓马。那张献忠看到后，果然怀疑马雄飞，也不让他说话，直接把他杀了。我到敌营时，马雄飞首级已经挂起来示众了。

    卜大功还是好奇，继续问道：你的婢女是什么人？好像也是神仙吧？

    妻子回答道：那是仙姑的侍女，我们能渡长江如履平地，转瞬数百里，就是多亏了她。

    卜大功弄明白后，不再多问，两人相与解衣，共赴巫山云雨。

    一个月后，妻子对卜大功说：家中事多，如果庐州有人来，看到我以后，我死之事就瞒不住了，所以，此地不可久居。

    于是，卜大功谎称思念家乡，想着买船回家。夫人和公子苦留不住，送给他们千两白银，以及不少布匹等东西。卜大功因此回到家乡，暂时隐居。当地时常有小贼，卜大功就弄了兵器、铠甲、马匹，骑马射死几个贼人，从此当地安宁。

    不久，抚军招募军人，卜大功想去，妻子阻止：还不到时候，相公再隐居一段时间，马上就能大有作为。

    而后，卜大功果然再次从军，凭借超高的武艺和胆识勇气，他很快官至总兵，妻子也因此封为一品诰命夫人。

    卜大功七十岁的时候，身体还很健朗，他和妻子育有儿子，两个儿子后来都考中武科进士。九十九岁那年，卜大功去世，当夜妻子也不见了。家人知道，她肯定是跟着仙姑去了，所以下葬时，只是在棺材里放了她生前穿着的衣服。

 第80章 比翼双侠

    在扬州有一位年轻人，叫许琳，字玉林，他是一位世家子弟，家里很有钱，他家的祖祖辈辈都住在扬州。

    许琳的母亲是越（古代对长江以南沿海一带称为越）地人，她怀孕快分娩的时候，曾经梦到玉制的燕子飞入怀中，不过刚到怀里，玉燕翅膀就断了。当天晚上，她就生下了许琳，家人都觉得，这孩子不一般。

    许琳长大后，身高八尺，玉树临风，丰姿俊逸，风流倜傥，是个标准的大帅哥。许琳不仅帅气，还很聪明，简直可以说是神童，他看书从来都是一目十行，而且过目不忘。他喜欢诗词，但写诗词时却不太在意诗词的意境，只是随性而为，但即便如此，他的诗词也很不错。

    除了写诗词外，许琳还喜欢剑术，他常常自己挥舞长剑，剑术不错。

    后来，许琳得到一把倭国（古代中国对日本的称呼）的宝刀，这把刀寒芒锋冷，削铁如泥，十分锋利。自从得到这把宝刀后，许琳就佩戴在身边，轻易不给别人看。

    这一天，许琳去参加朋友的宴会，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此时，月亮不见了，几颗疏疏落落的星星也不甚明亮，天色很暗。途径空旷的山野，树林更是连星光都挡住了，完全算是伸手不见五指。但是，有宝刀在身，许琳一点也不害怕。

    正走着，忽然树梢上有一丛磷火，从树上落下来了，就在许琳眼前。这磷火十分奇怪，看起来是一串串的，就像是一串珍珠。磷火落下来的一瞬间，许琳挥舞宝刀，将磷火拦腰砍断，结果这磷火忽然变成了千百道白光，环绕在许琳周围。

    许琳大惊，一路向前狂奔，但是那些白光却在后面追着他，似乎没有打算放过他。

    许琳继续往前跑，大约跑了一里多路，他看到一间房子在跟前，房子看起来很华贵，很漂亮，门口左右两边各有一个石狮子，显然是大户人家。

    许琳敲了敲门，看门人打开后，看到他，问道：公子是什么人？为什么半夜到这里？

    许琳说：我去赴宴回来，路过这里迷了路，希望借宿一晚。

    门开后，看门人请许琳到屋里。内堂中有一位虬髯男子，穿着戎服（军服），如果没猜错，他就是这间房子的主人。虬髯男子看到许琳后，从内堂出来，从台阶上下来，出来迎接许琳，并把他请入内堂中。

    进了内堂，虬髯男子自我介绍了一番，许琳才知道，原来他姓萧，官居总兵，他本来是小将士，因为平定反贼才升到总兵。

    这里，四面墙壁上挂着几十把刀，每一把刀都露着寒芒，在烛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似乎是星星一样，射着光芒，看起来，这里每一把刀都是宝刀。许琳喜爱剑术，也爱宝刀宝剑，于是盯着看，目不转睛。

    萧总兵一看，笑着说：客人也喜欢兵器吗？

    许琳目光还盯着宝刀，也不回头，漫不经心地回应：是啊，我也喜欢宝刀，跟大人有同样的嗜好。大人，不妨看看我这把宝刀，如何？

    说着，许琳解下了佩刀的宝刀，双手举起，示意萧总兵看看。

    本以为萧总兵看了会吃惊，没想到他瞥了一眼许琳的倭国宝刀后，很不屑地说：什么宝刀，你这不过是一块腐朽的铁片而已，都算不上宝贝。本总兵以前从军，攻打金陵城，城破之日，我一跃跳到城头，从断壁残垣中走着，然后到了伪天王府。那时候，我忽然看到伪天王府里的后园中，有一口枯井，里面冒出白光，直冲霄汉。很快，白光不见了，我默默记下了位置。

    许琳一听，着急问道：后面怎么样了？

    萧总兵看了看他，说道：当时我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因此不敢贸然下井看里面的情况。次日，我招募几个勇士，然后用绳子系着篮子，把勇士放进篮子里，吊入井中，看看情况。原来，井底下有一块石匣子，这匣子被封起来了，很是坚固。勇士把石匣子砸碎后，里面藏着一把匕首，晶莹剔透，似乎刚磨锋利，匕首背部还铸着两条龙，上面还有几十个蝌蚪文，不知道是什么字，估计是匕首铭文。勇士们出来后，把匕首献给了我。当时，正好有反贼逃跑，我拿出匕首一试，发现这把匕首的确锋利，杀人不沾血。

    顿了一顿，萧总兵继续说：后来，曾侯听说了这件事，问我要匕首观看。他看完后说，匕首应该是东周或者秦代的宝贝，不过他不知道蝌蚪文是什么意思。后来，他问了幕僚，其中一位叫张君山，他学识渊博，张君山看完蝌蚪铭文后，又看了不少古籍，这才大概知道铭文的意思。原来，上面的铭文是：彩铁链，质刚性柔。敛锷于匣，得气之秋。用则佐汝封侯，不用则斩天下不义丈夫头。

    许琳是个才子，知道这段铭文的意思是：这把匕首叫彩铁链，材质刚柔并济，这把匕首短剑藏在石匣子里，打开得气的时候，如果能用这把刀，就可以帮助主人封侯；如果不用，也可以用来斩杀天下间不忠不义者的人头。

    如此看来，这把匕首短剑，不但是宝贝，而且还颇具灵性。

    只听萧总兵继续说：以前，这把匕首我一直佩在身边，一刻也不离身，即使是睡觉的时候，也要藏在枕头下。如今我已经老了，老骥伏枥，也没有什么志向了，以后也没什么飞腾机会了。我看客人很是豪迈，颇有侠义之气，所以，我想把这柄匕首送给你。

    萧总兵说完后，让一个童子去取匕首来。

    很快，童子把匕首捧来了，萧总兵握着匕首，然后到院子里，开始慢慢舞动匕首，时而盘旋，时而飞跃，时而站立……后面他越来越快，只见刀光一片，已经看不到萧总兵的身子了，他全身都笼罩在银光之中。

    许琳知道，萧总兵这是在传授他剑法呢，于是用心观看，他领悟了许多，剑术自此后又大有精进，世上鲜有匹敌。

    萧总兵演练后，把匕首传给许琳，说：这把匕首，锋利异常，即便是几尺厚的铁块，轻轻一刺，也能把铁块洞穿；还有，这把匕首能够斩妖辟邪，你要慎重使用。希望你能珍惜宝刀，用它建功立业吧。

    许琳双手接过匕首，内心激动不已，他收起匕首后，又对萧总兵施礼，表示感谢。

    萧总兵给许琳安排好房间，然后就去睡了。许琳激动不已，躺在床上睡不着，不断想着萧总兵的剑法，后来在迷迷糊糊中才睡着。

    天亮以后，许琳觉得身体有些凉，他睁眼一看，发现自己居然睡在几个野坟中，匕首还在他手中。原来，居然是一场奇遇，也许是神授匕首吧。

    许琳起来后，转身看了看，发现身后不远处就有一座巨大的坟冢，坟冢旁边的石碑上，写着“萧将军墓道”。原来，这里就是萧将军的墓，难怪会有萧总兵传授匕首给许琳。看来，萧将军并不想让匕首陪他埋在地下，他还是希望匕首能够重见天日，再帮世人建功立业。

    想到这里，许琳在坟冢前跪拜了，心中默默感谢萧将军。

    许琳的舅舅在蜀中做官，他写了一封信，让许琳去帮他做事，负责整理文件等。

    许琳打包后，就向蜀中出发。途径楚南，傍晚时，许琳看到客栈，就去要房间住一晚。客栈已经住满了人，许琳看到后面房子没有人住，就说自己可以去后房住。

    老板却说：后面的房子里闹妖精，早就没人敢去住了，所以客人不要去那里住，免得惹祸上身。

    许琳哈哈大笑，说：妖精都是人引起来的，它们岂能害我！放心吧，我今晚就住在那里，不会有事。赶紧让人打扫房间，弄些被褥来。

    老板劝了没用，只好安排。许琳入住后，点起了灯，在灯下看书。

    一开始，房间里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三更天时，只听有脚步的声音，声音很轻，猜测是个女子。随即，又有几个女子说笑的声音，许琳有些害怕，但转念一想：我有匕首在，何惧它小小的妖精？我就以不变应万变吧。

    许琳装睡觉，偷偷听动静，并仔细观察着。

    很快，来了三个女子，个个都很漂亮，说是妖艳也不为过。不过，她们的衣服都很古老，显然不是当时人。她们进了房间，看到许琳，很是生气，质问道：哪里来的狂生，居然敢占据我们的闺房？看来，我得让赤精子来请走他了。

    于是，三个女子捏着嘴唇，发出口哨一样的声音。

    这时候，只听外面狂风四起，门窗都打开了，只见一条几丈长的大蛇来了，大蛇浑身赤红，如同一条火炼，从空中飞了进来，还瞪大了灯笼般的双眼，突出几尺长的蛇信子，显然要吃了许琳。

    许琳丝毫不惧，拿出匕首，一挥而过，只听一声好像撕裂布帛的声音，赤火蛇已经被砍为两段了。赤火蛇断成两截后，那两截在地上忽然不见了，变成了两把剑，看起来也是很古老的剑。再看那三个女子，也都不见了。

    既然没了动静，许琳也就枕着匕首睡觉了。

    天亮以后，老板带着人来看许琳，他以为许琳也会被妖精吃掉，因为之前每次都是这样。结果，看到许琳安然无恙后，老板大吃一惊，下拜说：我阅人无数，从没看到你这样的英杰，请受我一拜。

    许琳也不说昨夜之事，还礼后，收着古剑离开了。

    来到峨眉山下，许琳放慢了马蹄，慢慢欣赏山色。正看着呢，只见一个东西从树林中飞出来，疾若闪电，直奔许琳跟前。马已经反应过来了，突然扬起前提，站了起来。许琳来不及多想，拔出匕首刺向那个东西。

    就在同时，许琳背包里的两把古剑也发出长啸声，从包裹里出来，迎着前来之物。

    而在这时候，匕首已经脱手而出，飞到空中，一瞬间追着那东西到了云中。那两把古剑，也迎难而上。没多会儿，云中一件东西落了下来，这东西长着狗头蛇身，身上有鳞甲，头上有角，血淋淋的，乃是独角龙。

    接着，匕首回到许琳手中，而两把古剑则飞到云中不见了。

    也许，这两把古剑是通灵神物，不肯久在人间吧。许琳这么想着，心中有些失落，他觉得古剑看不上自己，不肯跟着自己。

    到了蜀中，许琳住在舅舅住处的西边屋里。有一回，他和舅舅及舅舅的朋友喝酒，酒酣耳热，许琳说了自己的匕首很厉害。那些客人一听，顿时来了兴趣，都要看看。许琳也不小气，拿出来让大家看。

    没想到，舅舅看了之后，顿时很诧异，说：真是奇怪，难道这把匕首和我女儿所收藏的匕首，是雌雄双剑吗？

    许琳忙问舅舅，到底怎么回事。

    舅舅说：峨嵋山上有一位隐士道人，是一位世外高人，他除了会画符施咒救人外，还擅长剑术，而且不轻易传人剑术。前年的时候，我妻子和女儿去峨嵋山上玩，道人一看我女儿，就很震惊，说我女儿是女聂政（聂政乃是战国时期四大刺客之一，刺死过韩王）！过了几天，他居然下山到我家，表示愿意把剑术传给我女儿。我当时不愿意，说学剑不是女儿家的事，委婉谢绝了道人。

    许琳慌忙问：这么说，道人没有把匕首传给表妹？

    舅舅又说：并不是。当时道人叹气，说这是运数，躲不掉的，然后把匕首送给了我，让我把匕首给女儿，还让我女儿日夜佩戴，这样才能保护她。我本不想要，但是道人把匕首放下后就走了，我追之不及。如今，那匕首还在我女儿屋里呢。前几天，匕首发光长啸，即便裹着厚厚的杯子，也掩盖不住声音和光芒。那时候，正好是你来的日子。今天看到你的匕首，我才想起来，难道这是雌雄匕首要合体的前兆吗？

    许琳迫不及待问：可是舅舅怎么知道，表妹的匕首和我的匕首是一对雌雄双剑？

    舅舅说：你这把匕首，纹理突出，上面的铭文也是；而我女儿的那把匕首，形制、颜色和你的几乎一样，只是稍微小一些，上面的纹理和铭文则是凹陷的。你的匕首铭阳文，我女儿匕首则铭阴文。所以，我才说两把刀乃是雌雄一对。

    许琳已经等不及了，催着舅舅拿出来看看。

    舅舅一招手，婢女去了又很快回来，她拿着那柄匕首，许琳上前一步抢过来看，果然和舅舅说的一样。看起来，表妹这把匕首，和自己的匕首，真的是雌雄一对。许琳看了又看，赞个不停。

    众人也都围过来看，都赞不绝口，还说许琳和表妹是天生一对。

    许琳听到众人的话，看着舅舅，意思也很明显了：舅舅，快让我看看表妹啊！

    表妹性情温婉，模样秀丽，喜欢刺绣，也喜欢读书，她颇有才气，家庭出身好，对择偶要求很高，因此虽然已经十七八岁了，但还没有嫁人。许琳则已经二十岁了，他志在四方，不重女色，所以也没有娶妻。

    许琳年轻有才，又很帅，舅舅一向很喜欢他，这件事之后，舅舅跟妻子女儿商量后，就把女儿许配给了许琳。

    两人婚后琴瑟和谐，伉俪相得，有时花前月下，有时互相吟诗，或是举案齐眉，或是学张敞画眉……十分幸福。至于闺房之乐，那就更是妙不可言了。

    一天下午，快日落了，许琳和妻子在屋中，一直不出来。舅舅派人去喊，他们也不回应，敲门也不回答。

    舅舅担心出事，让人撞门进去，结果到了卧室才发现，两人已经不见了，地上只有两人的衣服，匕首也不见了。看起来，貌似两人化了，只剩下衣服还在。

    舅舅大骇，他想起来那位道人的话，赶紧派人去峨嵋山上看个究竟。

    那人到了峨嵋山，找到道人的房间，发现两把匕首果然都在道人房间的案几上。只是，两把匕首上还带着血，腥气犹在。那人急忙回来，告诉了许琳舅舅。舅舅于是亲自到了道人房间，但他找不到自己女儿和许琳，只有两把匕首而已。

    舅舅下令，让人四处查找道人，但是过了几天，都没有消息。

    无奈之下，舅舅只好把女儿和许琳两人的衣服、匕首放在棺材里，选定了吉日，把棺材下葬。棺材很重，但是准备埋的时候，人们发现，两把匕首从棺材中飞了出来，到空中不见了。而在空中，隐隐然有两人，一男一女，接过了匕首，然后又消失不见了。

    这神奇的一幕，舅舅和他妻子看到了，抬棺材的人看到了，许多来看热闹的人也都看到了，人们还纷纷跪拜。

    事后，大家都说，许琳和妻子都是天上的剑仙，他们来人间不过是游戏而已。时间到了，所以他们羽化成仙，又回到天界了。

    注：原故事最后有些血腥，也不太符合主题，倒像是谜案，所以我改了一下。在此，我还是说一下原来的故事结局吧。

    婚后不久，舅舅派人撞开卧室门后，发现许琳和女儿只剩下了身体，脑袋都不见了。而且，两人身体都没穿衣服。后来，舅舅在道人房间里，找到女儿和许琳的脑袋，还有那两把匕首。

    排闼入视，则生与女俱裸卧血泊中，并失其首，遍觅不得……至则见双匕首宛在道人案上。嗅之犹带血腥，余渍尚新。返告生舅，亲诣寺中觇之，道士已逸去。搜其房，男女两首，赫然并在。

    后来，埋葬两人尸体时，棺材忽然轻了，打开一看，两人身体脑袋都不见了。人们议论纷纷，“咸以为生与女皆剑侠者流，游戏人间，借尸解仙去”，但是“疑案终不能明云”。

    好好的仙侠故事，忽然感觉像是仇杀案，实在不太好。如果真是解尸成仙，怎么会裸身在血泊中，脑袋都不见了呢？唉，冒昧一改

 第81章 海岛奇遇

    粤地有一位商人，叫贾云贝，做了许多年生意。不过，可能是运气不太好，这么多年来，贾云贝并没有挣多少钱，所以他决定换个思路。

    这一年，贾云贝买了条船，和几个朋友一起，从水路出发，打算去南方做点大生意。

    船只经过南海时，贾云贝发现一个小岛，岛上有山林，林中有许多桑葚，这些桑葚看起来很大，似乎不是寻常的品种。巧了，船夫累了，停下船歇息，众人也都睡了。正好贾云贝馋了，于是他到小岛上摘桑葚吃。桑葚味道肥美，甘甜异常，贾云贝觉得很不错，吃饱后又摘了一些，打算带回去给朋友们尝尝。

    当贾云贝来到岸边时，发现海中狂风巨浪，小船已经被大风刮走了，很快就淹没在浪潮中。

    风浪还没有停，越来越大，海波汹涌，阴云密布，连岛上的山林都几乎快看不见了。贾云贝悲痛万分，他拼命呼唤着同伴的名字，可惜再也没有人能回应他了。贾云贝嗓子都快哭哑了，可惜却无能为力。

    很快，天黑了，贾云贝想着，自己困在这里走不出去，肯定会有豺狼猛兽出来吃了他，还不如跳海死了。可是，他转念又以想，死都不怕，难道还怕被猛兽吃掉吗？不如到山林中看个究竟，如果有幸，说不定还不用死呢！

    想到这里，贾云贝转身进了山林中。

    一开始，路很难走，到处都是荆棘野草，连个路都没有，贾云贝多次摔倒。这样走了一里多路后，路途才慢慢平坦。又走了三四里路后，贾云贝看到远处有灯火，还不止一处，很明亮，似乎是有村落人家。贾云贝大喜，连忙向着灯火处走去。

    又走了许多时，贾云贝已经能听到屋里人说话的声音了。

    来到一户人家门前，贾云贝敲了敲门。门开了，一个老人出来，看着贾云贝后，热情地问道：客人好像不是本地人，你从哪里来？贾云贝把自己的情况都说了，还说想借宿一晚。

    老人很高兴，说：这应该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吧。这里叫揽风岛，只有有仙缘的人才能到这里，实不相瞒，这里只有三个人，都是以前坐船时来到岛上的人，因为风浪回不去了。现在，加上你的话，也不过四个人。

    贾云贝瞪大了眼睛，实在不敢相信。

    这时候，老人又神秘笑了笑，说：其实，我已经几百岁了哦，那两人好像还都是你的亲人呢。

    正说着，屋里又出来一位更老的老人，他仙风道骨，衣冠潇洒，看起来真像是个活神仙。老神仙对着贾云贝说：你认识我吗？我是你十九世祖先啊！

    贾云贝一脸懵，老神仙拉着他进了屋里，指着坐着的一位老人说：这是元邱公，比我早七百年来这里。而他（指开门的老人）则是最后来这里的人，不过也已经三百岁了。

    听到这里，贾云贝更吃惊了。

    这屋里没什么东西，也没有床铺，只有墙壁上挂着灯，但看那灯似乎不是油灯，也不是点火的灯，甚是奇怪。

    十九世祖看着贾云贝，知道他的疑惑，笑着说：这是万年油脂，白天没有光，晚上会自动点燃照明。我们三人，不用吃饭喝水，也不会睡觉做梦。你才来这里，仙骨还不够，应该饿了吧，这里山果都可以吃。如果渴了，西边有山泉水，比尘世间的美酒还好喝，你喝多也不会醉。如果你困了倦了累了，躺地上就能睡觉，比你睡床上还舒服。不过，要是睡下的话，可能十几天甚至几个月后才会醒来。几次之后，你就成了神仙，不用再吃喝睡觉了。

    贾云贝不相信他们是自己的祖先，但听老人这么说，认为自己确实遇到了神仙，于是他不再担心自己会死，开始放松下来。

    贾云贝看着老人，问道：请问这里为什么叫揽风岛呢？

    十九世祖说：因为无论哪里刮风，肯定都会经过这个小岛，然后我们就就可以揽住风，然后游玩八荒六合，甚至可以遨游太虚，感觉非常棒。只是我们看过天下所有的风景，都不如这里，还会被那些俗人俗事打扰，几天都不安宁，所以我们常常不愿意去。

    然后，元邱公弄了一些山果和泉水给贾云贝吃喝，贾云贝吃喝后又困又累，倒下睡着了。

    次日早上，三位老人喊醒了贾云贝（不喊醒他得睡几个月），然后到小山丘上看海。远远看着海波之上，只见有许多人扛着飞旆大纛（音同道，表示大旗帜，旆也是旗帜的意思），他们簇拥着一人，此人戴着高冠，穿着广袖衣，须发张开如同画戟，骑着青色老虎，凌空飞过。

    十九世祖说：这是风伯，也就是《山海经》里的折丹（传说中的风神），负责掌控天下间的雄风。只要是空中风鸣、海中巨浪、陆地飞石等猛烈的风，都是雄风，也就是风伯所为。

    老人说着，贾云贝发现，老人所过之处，果然巨浪滔天，海水几乎都立起来了。不过，狂风巨浪虽然来了，但三位老人连衣服都没被吹起来了。贾云贝明明看到了大风，但他觉得，自己感觉到的风没那么大。

    过了一会儿，传来了奏乐声，声音不大，一位少女骑着白鸢（音同冤，表示老鹰），摇着小扇，婀娜而来。她身后有不少婢女仆人，有人为她张着伞盖，她十分美貌，看起来就像天仙，身上散发着强烈的香味。贾云贝闻到后，直接晕倒在地。

    过了许久，贾云贝才醒过来，三百多岁的老人笑着说：封姨的风还是那么厉害啊！

    贾云贝问老人怎么回事，三百多岁的老人说：封姨年少美貌，负责天下的雌风，经常在花丛柳林、轻烟细雨中出现，很温柔，但是对人的伤害很大，比风伯还厉害。她身上的香气，就是从白花中提炼出来的，如果定力不够，闻到她的香气就会晕倒。所以，你才会晕倒啊。不过，你经受这样的香气三千天后，就不会晕倒了。再经受三千天后，你也可以揽雌风遨游天下了。

    从那以后，贾云贝每天就吃山果，喝山泉水，累了就睡几个月。醒来后，他就去闻封姨的香气。一开始，他闻到香气就晕倒，三千天过去后，果然他不会晕倒了。又过去了几千天，贾云贝有了足够的定力，可以不吃饭不喝水，不睡觉了，也可以揽风遨游四处。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天，老人对贾云贝说：你来到这里以后，你家人以为你死了。如今，他们开始建道场为你超度，我带你去看看，不过，到了家中后，就算见到家人，也不要说话，否则对你不利。

    贾云贝答应后，一阵风过来，三位老人带着他，揽起风便飞起来了。贾云贝害怕，不敢睁眼，只觉得耳边风声急速。

    很快，风停了，贾云贝睁眼一看，正是自己的家。家里人已经建了法坛，四人都坐在法坛上，别人都看不到他们。

    来了几个和尚，正在念念有词，煞有介事。贾云贝一看，几乎笑出声了，老人连忙捂着他的嘴。

    过了一会儿，贾云贝妻子来了，她已经老了，披麻戴孝，哭得昏天暗地，贾云贝不觉动了情，也跟着流泪了。看着妻子哭得撕心裂肺，贾云贝实在不忍心，忍不住到坛下，说：不要伤心了，我还在呢！

    妻子还以为见到鬼了，吓得跑屋里去了。

    贾云贝想起老人说的话，回头一看，三位老人都不见了。贾云贝想飞回去，结果却飞不动。无奈之下，他只好回家，把自己的经历告诉家人。这时候贾云贝才知道，原来自己已经“死了”三十年。

    贾云贝二十八岁出海，那会儿妻子二十五岁，儿子六岁，如今他妻子相貌比他老多了，儿子都三十六岁了，比贾云贝看起来还老。

    后来，贾云贝饮食睡觉也都跟正常人一样，只是他错过了成仙的机会，这让他后悔不已。

 第82章 美女猪仙

    大唐元和四年（即公元809年，元和是唐宪宗李适年号），在中条山西峰上，有一位书生，叫尹纵之，已经是个举子了，还没有去考进士。

    尹纵之喜欢山中景色，所以到此地居住。每天晚上月朗风清时，他就抱膝长啸，或者弹琴自乐。就这样，一直过了几个月。

    有一天晚上，尹纵之照常对月弹琴，自娱自乐。忽然，他听到屋外面有人走路的声音，听起来很小，应该是女子的脚步声。于是，他对着外面大声说：外面是什么人？如果可以，不妨进屋来畅谈。

    外面的人确实是个女子，她回答道：妾是山下王氏之女，家里离此地很近，每天晚上我都能听到弹琴声，时间久了才知道是公子在山上居住。我很喜欢听公子吟咏，也喜欢听公子弹琴，所以每天晚上我都会听，还想着来见见公子。不过，我父母管教很严，所以我不敢来。今天晚上，他们去亲戚家里了，家中就我一人，因此有机会到这里来听琴声。

    尹纵之很高兴，说：既然是山下来客，又相聚很近，我们也应该认识一下。反正你已经来了，为什么不进来坐一坐呢？

    王氏不回答，似乎在犹豫什么。

    尹纵之怕她离开，就出去打开门，邀请王氏进来。王氏犹豫了一下，还是进来了。

    进了屋中，借着灯光，尹纵之看清了王氏。她风姿绰约，姿色过人，看起来倒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女子，因为太漂亮了，就像是王母娘娘的小女儿下凡了一样。不过，王氏虽然很美，尹纵之却发现，她两耳有些黑，但并不影响她的美。

    尹纵之家穷，因此才住在山上庙里，作为成年男子，他自然也渴望和美丽的少女在一起。更何况，这少女如此美貌，又喜欢听他弹琴吟咏，算得上是他的红颜知己。

    所以，尹纵之看到王氏后，心花怒放，他连忙让仆人端来一些水果，又煮了茶送来，让王氏慢慢品尝，他自己则继续弹琴，逗王氏开心，真可谓是“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王氏一开始有些扭捏，不好意思，慢慢地她放松了，吃了水果，品着香茗，静静地看着尹纵之，听着琴声，如痴如醉。听到后来，王氏忍不住给尹纵之鼓掌称好，还闭上眼睛，仿佛许愿一般说：哎呀，真希望每天都能来这里听公子弹琴啊。

    尹纵之趁机说：不如你今晚留下，我可以再给你弹其他曲子。

    王氏不肯，说：能出来见到公子，听此琴声，我已经很满足了，怎么能留下呢？再说了，如果我父母回来，找不到我，岂不是糟糕？

    尹纵之却说：令尊令堂既然晚上出门，想必夜里就不会回来了，恐怕得天亮才能回来。你今晚别走，到时候五更天再回去，父母也不会察觉的。

    王氏笑了笑，不再说话。尹纵之大喜，他知道，王氏默许了，愿意留下来了。一想到这里，他哪里还有心思弹琴呢？连忙吹灭灯火，抱着王氏上了床，宽衣解带，巫山云雨，两人琴瑟和谐，互相知足。

    一番纵情之后，两人都紧紧拥抱对方，说着白头偕老、山盟海誓的情话，只盼时间在那一刻停住，天不要亮，这样便能永远留住美好。

    不过，天终究还是要亮了。女子起来，穿好衣服，准备下床。

    此时，尹纵之起了坏心思，他怕王氏下次不来了，想留下点东西，作为抵押（其实就相当于把柄），正好他睡在床边，一歪头看到地上有王氏的鞋子，于是就拿起一只鞋，然后起身放在了柜子里，并锁上了。

    王氏一看，知道尹纵之的意思，就说：我家穷，没有多余的鞋子，只有这一双鞋。公子若是留下一只，我只能光着脚回去了。如果父母问我，我该怎么回答呢？如果你再不还给我，我以后真的不能来了。

    尹纵之不管，就说：鞋子在此才能保证你下次还来，不然你不来了，我怎么办呢？

    王氏着急，哭了，说：我父母对我管教很严格，我很少有机会出来，本来还以为你会对我很好，怎么如今非要扣留我的鞋子呢？更何况，我已经把身子都给了你，怎么会不想着常来呢？如果你不把鞋给我，我父母就要打死我了。快把鞋子给我吧，以后等我父母睡着了，我会偷偷来陪你，这样不好吗？昨晚还说要对我永远好，要听我的话，怎么现在就变脸了呢？

    尹纵之还是不答应，只说自己留下一只鞋才放心。

    王氏真的又气又急，又没有办法，她跪下来求着尹纵之，说：公子，快把鞋子给我吧，以后我保证每天晚上都来，行吗？如果我有一天不来，你就去山下，告诉我父母，告诉所有人，这样总行了吧？

    尹纵之还是不肯，不是说留下鞋子作证明，就是要少女留下其他东西，反正得留下一件东西，不然他就不放心。

    王氏从五更天就求尹纵之，一直到天亮，她哭了许久，说了很多话，甚至指天发誓，但过了一个时辰，尹纵之还是不答应。

    王氏再也没有办法了，哭着说：唉，本来我再修行一段时间，就可以成仙了，那时候你也会跟着我一起得道长生，但也许是我前生有负于你，才会让你如此狠心待我，我要被你害死了。不过，你如此用心，难逃天理，以后你想考取功名，是不可能了。你害死我，也是毁了你自己。考不成功名还是好的，只怕你难以善终！

    说完后，王氏不再求尹纵之，她果然光着左脚回去了。

    尹纵之也不管王氏说的话，他劳累了一晚上，此时很困，于是躺下睡觉了。醒来时，太阳已经高高了，已经快到中午了。

    此时，尹纵之忽然闻到屋子里有一股腥气，他顺着气味，发现是从柜子里传出来的。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一个猪蹄壳，屋里还有不少血迹！

    看到这里，尹纵之顿时明白了，看来王氏是猪精所变，鞋子就是她的猪蹄壳，由于没了鞋子，所以她走路容易受伤，留下了血迹。王氏还没有真正修炼成功，所以她两个耳朵才会黑一些，看来还是一头黑母猪成精。

    难怪王氏说，还要再修一段时间才能成仙。

    尹纵之来不及吃饭，连忙顺着血迹下山，血迹到了山下王朝家的猪圈跟前，这才慢慢消失不见。尹纵之看了看猪圈里面，果然有一头黑色母猪，它左后脚上，没有了猪蹄壳，看它那只脚，还血淋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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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纵之大怒，赶紧告诉王朝，说他家母猪成精了，变成少女蛊惑自己。

    王朝觉得尹纵之疯了，让他赶紧离开。尹纵之知道他不信，后来晚上带了弓箭来，偷偷射死了母猪。确定母猪死了后，尹纵之才拔出箭矢，悄悄离去。

    那一年，尹纵之出山考功名，但是没有考上。此后十年，他多次考试，依旧没有考中，想到王氏的话，尹纵之大怒，后来在恼怒中去世，一生无成。

    如果尹纵之不留下王氏的鞋子，结局会是什么样呢？

    他至少可以考取功名，说不定还能和王氏一起成仙。可惜，他为了一己之私，害死了王氏——一头修炼七世，即将得道成仙的母猪精，也断送了自己的前程和性命。

 第83章 知恩义小黑猫

    武林（杭州古称）有一个金氏大家族，这个家族人才辈出，每朝每代都有大人物，在当地乃至全国都有名气。关于金氏家族发家，还有这样一个故事。

    一开始，金家出了一位老爷子，是个好心人。金老爷家里有钱，他特别喜欢小动物，所以平时经常放生，对于那些受伤的小动物，他也会尽力救助，即便小动物受了重伤，奄奄一息，他也不会放弃。

    另外，金老爷做人也不错，坦坦荡荡，对人诚恳，总是能够出钱出力帮人，所以周围的人对他都很尊敬。

    只是，金老爷虽然各方面都很好，但是运气不太好，前几年的时候，家里出了大事，几乎花光了家财，以至于家道中落。

    这一年夏季，金老爷在院子里乘凉。他坐在凉椅上，摇着蒲扇，看着月色，心中很是平静。这时候，来了一只黑猫，这黑猫应该是饿了好几天了，瘦得皮包骨头，颤巍巍地走到院子里时，它再也撑不住了，倒在地上，心口气息微弱，眼看着要死了。

    金老爷看到后，心中不忍，连忙把黑猫捧到了屋里，然后弄了些米汤和剩菜喂黑猫。黑猫儿饿极了，一点力气也没有，已经张不开嘴了，它眼角流着泪，似乎知道自己要死了。金老爷并不放弃，用小勺子给猫儿喂米汤。

    慢慢地，黑猫开始恢复了力气，开始喝着米汤，金老爷一看，心中高兴，把剩下的鱼肉也弄来给猫吃了。黑猫吃了不少，金老爷担心它吃太多会撑死，便不再喂了。

    在以后的日子里，金老爷每天都细心照料黑猫，亲自喂黑猫食物，还给黑猫洗澡，捉身上的跳蚤。不到一个月，猫儿完全恢复了，它浑身乌黑，双目炯炯有神，看起来也壮实一些了。金老爷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这黑猫很通人性，知道金老爷对它好，就黏着金老爷，哪儿也不去了，然后每天都围着金老爷转悠。金老爷也很喜欢这猫儿，每顿饭都要给它好吃的，自己舍不得吃也要给猫儿吃。

    如果金老爷外出，他也一定会嘱咐家人，照顾好黑猫。

    黑猫虽然每天都能吃到鱼肉，但是并没有因此而渎职，它依旧保留着捉老鼠的本性。身体恢复之后，黑猫每天没啥事就蹲在家里，经常能捉到老鼠。自从黑猫来了以后，金老爷家里的粮食再也不用担心被老鼠吃了。

    这一年秋季，当地发生了几十年未遇的水灾，庄稼都被淹死了，金老爷家颗粒无收，家里粮食已经吃完了，又没有钱去买粮食，所以一家人都很发愁。

    金老爷没办法，就去借钱，但是他借了一圈也没借到。无奈之下，金老爷开始典当家里的东西，但东西不值钱，粮食又贵，所以家里的东西很快都典当出去了。金老爷这下彻底没办法了，只能忍饥挨饿。

    黑猫自然也吃不到东西了，围着金老爷喵喵叫。

    金老爷的女儿金小姐听到猫叫后，很生气，对着黑猫说：人都没东西吃了，你还想吃东西，怎么可能呢！我父亲穷困无奈，心烦意乱，你不念着父亲平日对你的养育之恩，现在还喵喵叫着，惹人心烦，不是很讨厌吗？

    黑猫似乎听懂了金小姐的话，喵了一声后，带着幽怨的眼神看了一下金老爷，然后噌地一下爬到房顶上不见了。一家人看到后，不由得破涕为笑，连金老爷都笑了。

    很快，黑猫又回来了，它叼着一件东西来，然后跳到了金老爷的怀中。

    金老爷一看，居然是妇女戴着的抹额（一种首饰），看起来这是富贵人家女子戴的首饰，因为这抹额料子很好，上面还有二十多个珍珠，个个都很明亮，像是小指甲那么大，看起来价值不菲。金老爷粗略估计一下，这个抹额至少值一千两银子。

    看到抹额后，金老爷心中是又高兴又害怕，说：这黑猫看来确实通灵了，听懂了人话，只是这可能是偷来的东西，如果我用了这件东西，不但会影响我的人品，还可能会让富贵人家心慌啊。万一这家主人冤枉是仆人婢女偷窃，说不定会活活打死这些下人，这可怎么办啊？

    金老爷的妻子说：这话说得有道理。只是对于井边的李子，即便有主人，那些廉洁之士也会取了吃，为何这样？就是因为饥不择食了。所以，对于这么名贵的东西，不如先换了钱，度过这段艰难的时间，然后我们再跟着猫儿，暗访失主，然后去告诉他们，东西被我们用来换钱了，这样他们也不会打死婢女仆人了。

    金老爷一听这话，不太认可，但是看着一家人都挨饿，想想也确实没啥办法了，只好答应。

    后来，金老爷换了钱，家里人都活下来了。不但如此，金老爷还拿出钱财，买了许多粮食屯着，并分发给其余穷人。全村一百多个穷人，也靠着金老爷活了下来。他们知道金老爷家黑猫叼来抹额后，也都对黑猫感恩不已。

    金老爷常常对家人说：我们都要对猫儿好一些，没有它，我们全家五口人都要饿死了。

    从那以后，家里人对黑猫都更好了，就连村里的人对黑猫也都好。

    金老爷一直在找失主，但是黑猫却很少出去了，他一直也找不到失主，一直到次年，金老爷也不知道谁家丢了抹额。金老爷后面干脆四处访问，也不再自己打听消息了，拜托大家一起找，但是大家都说不知道。

    大家知道这件事后，开始猜测不已。

    有人说：这也许是富贵人家殉葬的东西，只是因为时间长了，墓地坏了，所以被猫儿看到取来了。所以，这么长时间我们才找不到失主。

    也有人说：有些女子很有心计，嫁到人家后，为防止家里丈夫败光家财，会把一些值钱的东西放在墙壁里，或者埋在某处，以防万一将来，可以为自己留些钱，或者给子女使用。但是，她们可能死得突然，来不及交待家人，所以没人知道。这样的话，猫儿取来后，也没什么关系。

    更有甚者说：依我看，这就是上天奖励金老爷的，金老爷养了黑猫，上天奖励金老爷，金老爷又救了大家。

    金老爷又继续找了很久，依旧没能找到失主。

    后来，金老爷把剩下的钱用来做生意，很快就发财了，他的家族也因此越来越壮大。

    临终前，金老爷告诫子孙：一定要善待那些小动物，他们或许是来拯救大家的，所以不能驱赶他们。有钱了，就给它们鱼肉吃，没钱了就给它们米汤剩菜吃，这也不会影响生活。

    他的子孙中，后来很多人都爱养猫，而且对猫很好。有些子孙官至三品、二品大员，府里常常养着几十只猫儿狗儿，还请人专门来喂养这些动物，直至清朝时，依旧是这样

 第84章 剑圣兵解成仙

    燕京有一位年轻人，叫廖蘅仙，乃是世家子弟，家里有钱。由于从小喜欢剑术，想做大侠，所以廖蘅仙拜了不少师父，学了一身本领，剑术很高超。

    剑术学成后，廖蘅仙经常带着剑和葫芦，葫芦里面装着酒。闲来无事，他就为人打抱不平，还总是给穷人送钱，扶危济困，在当地也很有名气。

    邻居家一直很不安生，因为丈夫软弱，妻子彪悍，经常骂丈夫，有时候还会暴打丈夫。丈夫经常被妻子打得浑身是伤，鼻青眼肿，但却不敢还手，连骂一句都不敢。

    有一天，廖蘅仙出门，遇到了邻家男子，问他：你到底是须眉男儿，还是巾帼女子？怎么毫无大丈夫之气？

    男子本来就不高兴，一听这话，更不爽了，嘲讽地说：你酒葫芦里有没有能给我带来男子汉气魄的酒，有的话给我，我肯定喝完。没有的话，你就别说了。

    廖蘅仙笑着说：这样吧，我替你把她除掉，这样你就永远不怕她了。

    男子大喜，说：好啊，我天天被这母老虎虐待，生不如死，你赶紧杀了她吧。

    结果，男子说这话时，被妻子听到了。妻子大怒，一只手把他的耳朵揪住，直接拽回去了。男子痛彻心扉，耳朵根拽裂开了，流了好多血，但丝毫不敢还手，只是可怜巴巴地看着廖蘅仙，不争气地流泪了。

    随后，这妻子关了院子门，又关了卧室门，然后抄起大棍开始痛打丈夫。丈夫惨叫声传了出来，很快就不叫了，估计被打晕了。

    廖蘅仙大怒，进了屋里，拿出宝剑，然后一步就翻过了院墙，到了邻居家屋檐上，然后又从屋檐下跳下来，踹了卧室门。

    妻子手持小臂粗的木头，正在暴打丈夫，这一次她尤为生气，下手比以前更重。丈夫耳朵快撕掉了，满脸都是血，蜷缩在角落里，妻子大棍一下又一下地往他身上招呼，他已经被打得没知觉了，妻子还在继续打。

    廖蘅仙再也忍不住了，宝剑挥动，男子的妻子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身首异处了。

    随后，廖蘅仙叫来了邻居，让他们赶紧救男子。邻居们一来，看到了那女子尸体，吓得去报官了。廖蘅仙翻身回到自己家中，拿了酒葫芦，拿了钱财，背着宝剑离开了。

    廖蘅仙来到山中，渴饮露水，饥餐野果，走了好几天，脚底板都磨出了茧子。

    这一天，廖蘅仙来到一处山岭下，看到三四间茅草屋，进去一看，里面没有人，但是里面茶灶药炉都有，床下的大瓮里，还有许多余粮，屋后还有菜园，种着各种蔬菜。廖蘅仙想着，这里应该是高人或者隐士居住的地方，可能高人已经修道后离开了。现在，这里可以成为自己的落脚处，廖蘅仙很高兴。

    于是，从那以后，廖蘅仙就住在这里，饿了就吃饭，困了就睡觉，也没有俗世的烦恼，日则与山中百兽为乐，倒也快活。

    就这样，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

    这一年冬天，风雪大作，满山琼树瑶花，周围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廖蘅仙戴着斗笠，身披蓑衣，走在冰上，准备过河，到河对面去捡一些干柴。

    此时，忽然来了一只白猿，它手中拿着一张请柬，看到廖蘅仙就送给他，然后自己拱手立在一边。廖蘅仙打开请柬，上面写着一段话，大概意思就是：

    你独居山中，没啥消遣，我其实也一样。我看你颇有天赋，意念坚定，身有侠骨，将来必定可以成为剑仙。只是，你现在没有名师教你，你可以来我这里，我能指导你。正好我这里有一瓶好酒，可以与你共饮。考虑到你不知道我在哪，特意让白猿去给你领路，你可以跟着白猿一起来。

    廖蘅仙冲着白猿施礼，白猿还礼后，立马带着他走了。

    翻过了好几座山岭，来到一处地方，这里碧宇红墙，像个庙宇。大门对着小溪，三四个老猿猴在门外徘徊，显然是在等廖蘅仙。

    果然，廖蘅仙到了门口，老猿猴打开门，鞠躬让他进去。进了屋中后，只见一位老翁从台阶上下来，来迎接廖蘅仙。老翁苍髯白发，神采奕奕，仙风道骨，一看就不是平常之辈。老翁邀请廖蘅仙到屋中，分宾主坐下了。

    老翁捋了捋长须，说：我本是歙县人，姓程，元末的时候到这里避难，后来娶了一位白猿为妻。那白猿修道千年，能够百般变化，还会酿造百花酒，我喝下百花酒后，因此得以延年益寿。到今日，老夫已经两百余岁了。后来，我猿妻成仙，去了天界，因此这里只有老夫。老夫颇懂猿语，因此能与诸多猿猴为友。

    廖蘅仙听完后，觉得不可思议，又很佩服。

    此时，老翁对着下面的老猿说了些猿语，老猿出去了。很快，老猿指挥着诸多猿猴，搬来了美酒美食，奇花异果。

    廖蘅仙举杯致敬老翁，喝下酒后，他觉得此酒芬芳沁齿，胸肺都爽，不是人间之酒。两人对饮多时，酒酣耳热，老翁很高兴，弹铗高歌，底下那些猿猴则或是长啸，或是手舞足蹈，跳着奇怪的舞蹈。

    忽然，老猿抛过来一柄剑，老翁接过后，到阶下拔剑旋转，耍了一套剑法，寒光万道，廖蘅仙看得又激动又高兴。他学了多年剑法，拜了不少师父，从没看过这么高明的剑术。老翁耍着剑，忽然又对猿猴说话，那些猿猴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剑，纷纷操练起来。

    老翁又是一声，那些猿猴忽然排成一排，一起持剑刺向老翁。老翁抛下手中剑，一个瞬移，靠近了猿猴，然后那些猿猴手中的剑都被他夺过来了。这是一招极其高明的“空手入白刃”，而且是瞬间夺了许多把剑。

    老翁把夺过来的剑丢在地上，对廖蘅仙说：公子，你能做到吗？

    廖蘅仙摇了摇头，老翁说：以你的资质，只要十年，就可以学到我一半的本领了。

    廖蘅仙大喜，立马拜老翁为师。老翁让廖蘅仙住在西边偏房中，然后教了他口诀，次日早上就开始教廖蘅仙剑术，教了后又让廖蘅仙和猿猴拆招，就这样一直教了十年。

    这一日，老翁对廖蘅仙说：到了明天正午，就是你成道之日，如果你心无杂念，修为上乘，那你就是剑仙；如果你心有魔障，那么你只能成为剑侠。所以，今天你要好好打坐，澄心淡虑，不要被尘世所扰。

    廖蘅仙很听话，当晚静心打坐，什么也不想。

    第二天上午，老翁拿出雌雄两把剑，然后揉搓成很小的泥丸，塞入到廖蘅仙的鼻孔里。然后，他又把廖蘅仙后背割开，放了一把匕首在里面。放完后，他为廖蘅仙后背敷药，这药很神奇，敷上去后，廖蘅仙后背的伤就好了，一点痕迹看不出来。

    老翁又让廖蘅仙静坐，廖蘅仙坐在蒲团上，闭上眼睛，忽然间心中万念并起，那些奇形异状，可怖可惊之事，都出现在他眼前。廖蘅仙凝神收心，不为所动。接着，天空黑暗，又重现光明，圆光中出现了邻家那个悍妇，她披散头发，浑身是血，冲着廖蘅仙骂道：我虽然打骂丈夫，但又没打死他，你却逞一时之快，使我身首异处，我岂能放过你！

    悍妇忽然割下自己的头，朝着廖蘅仙丢了过来。

    廖蘅仙心中一怕，忽然后背里的匕首出来，飞到空中，犹如流星一样，闪闪发光。耳畔，老翁说话了：善哉善哉，杀戒不能开。

    悍妇不见了，又来了一个美女，风华绝代，款款而来，对着廖蘅仙拜了一拜，说：郎君，你忘了西关阿翠吗？一别多年，不认识我了吗？你怎么如此薄情？

    美女声音魅惑，激荡着人的心魄，廖蘅仙调息，心中想着这是幻境，不可相信。那美女看廖蘅仙不说话，靠近后，把脸贴在廖蘅仙脸上，小声说着两人以前的欢乐时光，还一直亲廖蘅仙。

    廖蘅仙几乎要动了欲念，连忙克制自己，想到：我马上就要成道，她忽然来色诱我，就算不是妖精，怕也不是好人！

    正想着，鼻子里忽然奇痒无比，然后一道白光飞出，美人没了。廖蘅仙睁眼一看，座下死了一条九尾狐。

    老翁大喜，说：公子不犯色戒，真侠士也。再修三百年，可成剑仙。咱们就此别过，你也可以出山了，以后你可以周游寰宇，见有志同道合之人，还可以传他本领，只是不能妄杀一人。

    廖蘅仙拜别了师父，回到自己住处，发现那些房间、菜园都没了，只有苍松几棵，一溪流水而已。

    出山以后，廖蘅仙已经不觉得渴和饿，也就不用再饮食，只是他喜欢饮酒，每天都要喝一葫芦酒。他选了地方住下后，开始物色那些资质过人之辈，准备收徒。当地是南北通达之地，每天都是人来人往，但没有一个人入得了廖蘅仙的法眼。

    过了许久，廖蘅仙也没收到合适的徒弟，它不禁感慨：天下之大，为什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呢？

    楚地之南，有一人叫左子湘，是个奇人，他倜傥风流，不拘小节，和廖蘅仙关系最好。他没事就和廖蘅仙斗酒弦诗、谈兵说剑，自宵达旦。

    左子湘有一个最喜欢的青楼女，叫倩云，是第一名妓，国色天香，迷倒了无数人。倩云和左子湘私定终身，左子湘为她花了很多钱，还打算用三千两银子，为倩云赎身，他已经和老鸨子约好了。

    后来，左子湘一个朋友，叫周胜，他来本地玩时，得知本地有个名妓叫倩云，就去找她，倩云是烟花女子，一看周胜长得不错，又很有钱，于是移情别恋，当晚就把周胜留下了。一夜欢愉后，到了次日中午，两人还没起床。

    左子湘知道后，很生气，就去找倩云理论。不料，周胜争风吃醋，顾不上朋友面子，把左子湘打了一顿。原来，周胜也不是俗人，这家伙能举起五百斤的铁锤，而且挥舞起来，面不红，气不喘，滴水不进。

    周胜打伤左子湘眼睛，拿出五千两银子，为倩云赎身，然后就娶了倩云为小妾，到闹市上游玩，故意让左子湘看到。

    左子湘大怒，想找人报仇，但没人敢去挑战周胜。

    后来，廖蘅仙来看望左子湘，知道了这件事，他愤愤不平，说：你怎么不早说啊！这种人虽然有人头，但所作所为却是和畜生一样。我看，不如让他做个废人，受一些报应。至于倩云，你还想要她吗？要不然弄过来做你的婢女吧，也让她吃点苦头，受一些惩罚。

    说完后，廖蘅仙离开了。

    次日早上，忽然有人告诉左子湘，倩云盗了金子逃跑，周胜两手两脚无故都断了。那些被周胜欺负，被倩云骗钱的人，无不拍手称快。

    廖蘅仙又来了，对左子湘说：快回家吧，倩云已经在老家等你了，她会任由你处置。她还给你带了一万七千两银子，都是这些年你为她花的钱。

    左子湘回到老家，发现倩云真的在家等他，还带了许多金银。那时候，左子湘才知道，昔日的好友已经学会了大本领，成了真正的剑仙。

    后来，廖蘅仙住在九江，有一回去南昌办事，经过鄱阳湖时，听当地人说鄱阳湖里有水怪，经常兴风作浪，害人无数。那些乘船外出做生意的人，都害怕得不敢外出了。

    廖蘅仙知道后，高价买了两个船夫，让他们划船，自己则在船头看景色。到了湖中心，风浪骤起，浊浪排空，势如撼山，只见两条蛟龙夹着舟飞起，两个船夫相顾无人色。

    廖蘅仙毫不畏惧，鼻孔中飞出双剑，亘若长虹，他微微动手，雌雄飞剑白光闪过，已经斩断蛟龙的头，湖面顿时风息浪静，而湖水则因为蛟龙的鲜血，染红了一大片。从那以后，当地水怪就再也没有了。

    还有一次，廖蘅仙和朋友正在山脚下走着，忽然遇到雷雨，两人躲在树下。只见电光不断，如同万道金光，雷声很大，不断击打地面，似乎要打什么妖怪，但不能打中。

    这时候，廖蘅仙鼻孔中再次飞出雌雄剑，直接向地面草丛中飞过去，随即两头巨蛇出来，但刚露头就被飞剑斩断了。此时，居然还有一条金蛇，稍微小一些，躲过了飞剑，奔着廖蘅仙而来，速度奇快。然而这时，廖蘅仙的飞剑飞出去了，来不及斩金蛇。

    就在一刹那，廖蘅仙后背开了，匕首出现，一化为千万，然后纷纷刺向金蛇。金蛇躲避不及，被匕首给碎尸万段了。

    廖蘅仙对朋友说：这三条大蛇已经成精，以后会害人的，我看雷公击打不到它们，所以出剑帮忙解决了。

    诸如此类的事，廖蘅仙经常做，只是很多人不知道。因为廖蘅仙几乎不跟朋友谈论剑术，他身材矮小，相貌普通，别人一看他，还以为他是吃不饱饭的穷汉呢！谁能想到，这样的人，已经斩杀十八个妖怪，包括蛇妖、蛟龙、狐妖……还有上百个恶人了呢！

    廖蘅仙临终前，早上起来看到了白猿，他叹一口气，说：我要死了吗？

    他说这话，回到屋里，穿好衣服，正襟危坐。徒弟靠近去看他时，发现他已经没有气息了。后来，在廖蘅仙尸体准备入葬时，人们发现，他棺材中飞出来两柄剑还有一把匕首，三件兵器飞入云霄不见了。

    人们都说，这是尸解，看来廖剑仙真正成仙了。

 第85章 爱抽鸦片的鼠兄

    江苏有一位年轻人，叫张小二，他本来是书生，考试落榜后，就一直寓居在京城客店中。时间久了，客店老板已经不知道他是哪个县、哪个村的人了。

    张小二本来是个刻苦读书的好青年，后来被人带坏了，染上了吸烟的恶习，从此戒不掉了，每天也不看书了，也不出去游花看景了，就在客房里抽大烟。

    一段时间过去后，客房里来了个大老鼠，像是猫一样。这老鼠吃饱了就到床边，只要张小二抽烟了，它就一定靠近了闻烟味。

    慢慢地，大老鼠也不怕张小二了，干脆出来在张小二的烟杆子边闻烟味。只要吸了烟味，大老鼠就闭上眼睛，仿佛很享受。

    张小二注意到大老鼠后，笑着说：你也有烟瘾吗？来来来，尝一口。

    说着，张小二吸了一口烟，然后对着大老鼠喷了过去。大老鼠毫不怕人，一看烟过来了，居然站了起来，伸着头过去，然后猛地吸了一下，一直到烟都被它吸入肚子里后，它才慢慢喷出来，然后过足了瘾，才慢慢离开。

    张小二一看，大喜，觉得这老鼠不错，对着大老鼠竖起大拇指。

    于是，从那天开始，这大老鼠就算是和张小二做了朋友，没事它就来吸烟，朱小二也经常对着大老鼠喷烟。这一人一鼠，俨然成了烟友。

    张小二看着这老鼠跟猫一样大，猜测它活了许多年，恐怕比自己年龄还大，于是他就尊称老鼠为“鼠兄”。

    张小二家中本来就没钱，他来京城又花了不少钱，抽烟住店吃饭又花了很多钱，此时，他已经没有钱了。想到后面抽不起烟，他就很犯愁。

    这一天，张小二又在抽烟，大老鼠也在旁边。张小二一口烟喷到老鼠鼻子前，愁闷地说：唉，鼠兄啊，我已经没多少钱了，估计后天就不能跟你一起抽烟了啊，这可怎么办啊？

    说完后，张小二又唏嘘良久，不断叹气。

    大老鼠听说后，似乎听懂了，它两眼发亮，眼珠子转了又转，好像在思考什么。吸了烟之后，大老鼠离开了。

    过了半天，大老鼠又回来了，它嘴里居然叼着一块银子！看样子，这块银子有五两多重，能买很多烟抽了。

    张小二大喜，恨不得抱住大老鼠亲几口，再跟大老鼠磕几个头，他激动地说：鼠兄啊鼠兄，你简直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太好了，这块银子够咱们抽烟了！

    随后，张小二赶紧出去买了几块芙蓉膏，然后点灯就开始抽了起来。这一次，他抽了很多，觉得酣畅淋漓，老鼠也吸得很过瘾，直到最后老鼠醉醺醺地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大老鼠又来了，这一次它又叼来了三块碎银子。张小二更加高兴了，对着大老鼠说：知管仲者，乃是鲍叔牙；知我者乃是鼠兄啊，鼠兄就是我的鲍叔牙，谁说老鼠没有情意呢？哈哈！

    从此以后，大老鼠和张小二更好了。

    白天，张小二吃饭，也会弄好吃的给大老鼠吃。吃过饭之后，张小二躺在床上抽烟，大老鼠就趴在他跟前，跟他一起抽烟。到了晚上，张小二就把大老鼠抱到床上，一人一鼠，各自安睡，简直就是莫逆之交。

    大老鼠每次出去，都会叼来银子，少则一小块，多则好几块，有时候一天进出三四次，也就会叼来好几次银子。半年之后，张小二除了吃住抽烟外，居然还攒了几百两银子，他很是感激大老鼠。

    客店老板知道张小二情况，他很好奇，这个张小二也不做事，怎么还有那么多钱呢？他观察过张小二，白天他吃饭抽烟，晚上他就睡觉，什么也不做，也没有朋友，病恹恹的样子，也不太可能是小偷，怎么他就那么多钱抽烟呢？

    客店老板问起过张小二，张小二故作神秘，什么也不说。

    张小二父亲有一位朋友，升官做了府尹，准备去上任，正好在这家客店里住。府尹看到了张小二，问他在此处做什么，张小二都回答了。府尹听说张小二没有住处，也没有做事，就说自己缺个随从，让张小二跟自己去。

    张小二觉得，在客店住下去不是长久之计，于是答应了府尹。

    次日早上，两人出发，走了一段路后，张小二习惯性地抽烟。才抽一口气，他忽然想到了老鼠，连忙说一句“鼠兄危矣”，然后就跟府尹请假。府尹问他什么事，张小二不说，只是磕头请假，府尹答应了。

    张小二连忙回去，到了客店里，问老板：我之前住的那间房子，有人住了吗？

    老板说：还没有人住呢。

    张小二说：我丢了一件东西，请借我钥匙一用。

    老板给了他钥匙，张小二开门四处找，但根本没有找到老鼠。他又是着急，又是慌乱，老板问他找什么，他也不说，只是让老板先出去。

    老板很好奇，趴在窗户边偷看。

    张小二大声喊着“鼠兄”，四处翻动，最后揭开床上的席子，发现那个大老鼠已经被闷死了，尸体都僵硬了。张小二捧起大老鼠尸体，抱在怀里，哭着嚎着，如丧考妣。

    老板觉得奇怪，就进来问怎么回事，张小二什么也不说，出去后买了厚重的棺材，然后把老鼠放在棺材里，又痛哭一场，祭奠了老鼠。

    完事后，张小二告诉老板：我之前穷困潦倒，几乎要饿死了，是老鼠给我送来了银子，我才有今天。我一时疏忽，却害死了这老鼠啊！鼠兄虽然不是我杀，但却因我而死，我有负于这位好友，九泉之下，有何颜面见它呢？

    说完后，张小二又痛哭不止。老板听说后，也叹息良久。

    后来，张小二又买了几亩田，请人专门种田，这些农田的收成，一半归农夫，一半用来买祭祀老鼠用的东西。张小二还请人刻了墓碑，上面大书“鼠兄之墓”。

    回去见到府尹后，张小二把自己和鼠兄的故事都说了出来。

    府尹感慨道：不忘老鼠之德，这是仁心；不因它是老鼠而无所谓，这是义气。对一个老鼠尚且不辜负，又怎么会负我呢？我要好好重用你。不过，抽烟毕竟不好，伤身伤心，你已经害死了鼠兄，吸取教训，戒了烟吧。

    张小二点头答应，他把自己关在小屋子里，门窗全部锁死，只留一个小洞，仅仅能放下一个碗，一日三餐就让人通过小洞送进去。

    一个月后，张小二成功戒了烟瘾。

    这个故事，其实是作者劝诫当时人，不要抽大烟的，他在后面的议论中这样说。

    昔人云：“屋内吸烟，蝇鼠等俱有瘾。”由是观之，洵不诬也。然为瘾所迫，至使鼠亦盗金，则人之荡检逾闲者，更不奇矣。顾得之则生，勿得则死，鼠终以此毕命。洋烟之患，流毒及于庶类，可胜叹哉！

    意思就是说：

    古人云，在屋里抽大烟，连苍蝇老鼠都跟着上瘾。从这个故事可以发现，这话确实很有道理。烟瘾犯了，连老鼠都去偷钱，对于那些行为不检点，又有烟瘾的人来说，不也是这样吗？为啥他们要去偷钱买烟呢？

    因为对于有烟瘾的人来说，抽了烟才能活 ，抽不上烟就会死。那个大老鼠就是因此而丧了命。

    所以说，洋人发明的大烟，对人来说危害实在是很大啊，这怎么能不让人感慨万千呢！

 第86章 钱精

    在山东某地，有个书生，叫陶冶，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多岁。陶冶是个教书匠，负责教一群学生。他虽然没有考中进士，但做人谦虚，为人谨慎，在为人处世等方面很不错，受到很多人称赞。

    这一天，陶冶像是变了个人，气势汹汹地到集市上买了一把刀，然后磨得锋利了，藏在了怀里。此后的日子里，陶冶都很不正常，学生们很怕他，但也不敢问。

    又过去了几天，陶冶叫学生到房间里，插了门闩，然后摸出利刃，恶狠狠地说：我平日对你们用心良苦，没想到你们居然想害死我，我今天就杀了你们！

    说着，陶冶抓住一个年纪大的学生，然后就要砍死他。

    这个学生十六岁了，很聪明，他一看先生这样，连忙跪下来说：先生要杀学生，学生不敢逃跑。不过，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父母了，现在就死了，总是觉得很遗憾。这样吧，我先回去看看父母，回来再任凭先生处置，如何？

    陶冶忽然脸色转晴，说：你这孺子还知道消失父母，不错不错，那你赶紧回去吧。

    这个学生拔了门闩赶紧跑了。陶冶继续插了门闩，然后继续盯着其余的学生，拿着刀比划着，嚷嚷着要杀了他们。

    这个年纪大的学生跑出去后，立马通知父母，说先生要杀了大家。父母还不相信，说：先生一向很好，怎么可能杀人？肯定是你找借口，不想读书是不是？赶紧回去，否则我用鞭子抽你！

    他的儿子痛哭流涕，溜出去后，又去找同窗的父亲，一个姓赵的人，哭着说：伯父，你再不去的话，你儿子和那几个孩子都要死了！

    赵大爷一听，赶紧喊上那些学生的父亲，都跑到了私塾中。还没到呢，就听到孩子在惨叫，似乎很痛苦。

    众人想打开门，但是大门很牢固，打不开。众人又赶紧借了梯子，翻过院墙，到了屋里。这时候，大家看到，陶冶把一个学生绑了起来，那学生趴在地上，陶冶居然在准备用刀割他大腿上的肉。虽然陶冶还没下刀呢，但学生已经吓得快哭不出来了，声音嘶哑。

    几个胆小的学生，有的已经吓晕了，有的藏在书案下面，还有的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赵大爷和几个人过来，一把夺了陶冶的刀，制住了他，问他为何要虐待学生。

    陶冶说：我是先生，负责教他们读书，不对他们严厉一些，他们不能够成才！你们舍不得管教孩子，现在我来替你们管教，怎么还要如此对我？

    那几位家长看到后，心疼孩子，挥起拳头就要打死陶冶。赵大爷比较清醒，看着陶冶发红的眼睛，说：陶先生今天很不正常，莫非是失心疯了吗？你们听我一句话，咱们先把他送回家去，再看看孩子。

    众人点头，于是几个人找来绳子，把陶冶绑了起来，送到河边。这时候，陶冶确实有些疯了，说话颠三倒四，一会说“我是神仙”，一会又说“我要败光你家的钱”等等。

    上了船以后，赵大爷松开了绳子，陶冶忽然把一包钱丢了出去，说：我不要钱，你们不要送我，我还要霍霍呢……

    回家之后，陶冶更加疯狂了，说着胡话，各种折腾，家里人给他找郎中看病，结果郎中都说他没病。无奈之下，家里人只好把陶冶关在小屋里，每天按时给他送饭。陶冶吃饭倒是没毛病，但吃过饭后就会唱歌、傻笑、骂人、说胡话。

    一年之后，有个老道士化缘，经过陶冶家门口。

    在门口时，老道士忽然停了下来，然后敲了敲门，说他会看宅子的风水，愿意免费帮忙看看。陶老爷觉得不错，就让他进屋了。

    老道士才进院子里，喟然长叹，说：这屋里妖气很重啊，你们家这一年怕是不安生吧？

    陶老爷一听，觉得老道士不简单，立马把自己家情况说了，又说自己儿子这一年来的事，他希望老道士能救救自己儿子。

    老道士进屋里，看到了陶冶。陶冶一见老道士，似乎有些吃惊，大声说：我乃是奉天命来败他家，你这老道士不要来干预！

    老道士捋一捋长须，说：此子日后功名显达，你不能害他。这样吧，我劝陶老爷改行，多做好事，你不要再折磨他儿子了，我也饶恕你，对大家都好，如何？

    陶冶大怒，说：整个地方的人都陷入了饥荒中，不少人都饿死了，他家如此有钱，粮食都在仓库里发霉了，却不肯拿出一些来救济大家，如此见死不救，还是人吗？你说他不该被折磨吗？你赶紧走，不要多管闲事！

    老道士也生气了，说自己一定要管管这件事，陶冶不服气，一直骂老道士。

    老道士被惹毛了，怒火冲天，说：我本来不想动手，你如此顽劣，我只能下毒手了！

    说着，老道士拿出一根铜针，长达二尺多，然后直接刺中了陶冶的胸口。陶冶登时倒地，起不来了。

    陶老爷一看，大哭，说：大师，我只让你帮忙，没让你下毒手啊，你怎么可以杀了我的儿子呢！

    老道士笑了，说：陶老爷不要担心，令郎不会有事的。我做法后，他就会醒过来。

    陶老爷大喜，看着老道士在那里走步做法，果然陶冶醒过来了。

    老道士又说：现在，令郎已经好了，再调养百日就会恢复了。

    陶老爷谢过了老道士，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道士说：这个妖怪，其实是你家的钱龙成精了。你祖先有钱，也会多做好事，钱龙就在暗中帮助你祖上，所以你祖上家业兴盛，越来越有钱。但是，老爷子你就太吝啬了一些，你有钱却不肯做好事，看着本地不少人饿死，却不肯拿出一些钱粮来救助大家。这样下去，你家业早晚衰败，钱龙也知道，所以就开始折磨你儿子，让你早点破产。老爷子如果不信，我带你去看看，钱龙已经被我除掉了。现在，钱龙应该就在你家西北角空房子的乱木下面。

    注：所谓钱龙，就是古代人盖房子时，会在房子下面又或者其他地方，埋（挂）一些铜钱，以求镇宅除妖。有些人为了吉利，会把这些铜钱做成蛇形，因为民间不允许用龙形，而蛇则是小龙。现在一些老房子拆了后，也能看到古铜钱甚至银元，只是很少了。

    故宫养性殿明间屋顶脊部横梁位置，就有用铜钱做成的龙，叫钱龙，钱龙原为五爪，不知何故均断一爪，如今为四爪。这是乾隆皇帝所为，用钱龙谐音乾隆。

    陶老爷叫来一些人，帮忙把西北空房里的木头搬出来。

    一开始，仆人还不信，结果搬完了木头大家发现，果然有一条巨蟒，像梁柱一样粗，有三丈多长，盘踞成一堆，看样子已经死了。

    老道士又捋了捋胡须，呵呵笑说：这个妖精乃是应运而生，倒也罪不至死，我去麦场上做法，念动咒语，还能救活它。

    于是，老道士就让大家把大蛇埋了，然后他在麦场上做法后，念动咒语，持续了三昼夜，大蛇果然复活溜走了。

    最后，老道士又对陶老爷说：其实，家家都要钱妖，它是好是坏，完全取决于你。你能积极进取，多做好事，它就会为你生财宁事；你如果贪财吝啬，见死不救，那么它就会闹出事情，折磨你家人，让你破财甚至破产。所以说，只要你心存正义，就不会有钱妖了。

    陶老爷表示感谢，给了老道士很多钱，但老道士一分不要。

    从此以后，陶老爷多做好事，帮助穷困之人，再小的好事他也去做，而且从不张扬。几年后，陶冶考中了举人、进士，成了栋梁之才。而陶老爷家，不仅没有破产，反而更加富裕了。

    最后，老样子，来看看作者的感慨。

    狐仙妖魅，每视人之运气为转移。运旺而家兴也，暗为增益财，几不知何自来；运衰而家败也，暗为消耗财，又不知何自去。裒（pou，取出的意思）多益寡，妖不能均匀之，此理之不可解也。然不难解也，不贪意外之财，财不伤于意外。尝见祖宗刻薄成家，子孙游荡败产。此妖之兴，不尽在妖也。人能于财非义不取，财可以处贫赡，可以守富贵。虽属老生常谈，而狷洁自爱，修德自能胜妖。识者当不以予言为河汉也。

    大意就是说：

    像狐妖一类的妖精，会根据人的运气而转移。如果一家运气旺盛，它就会为你添财；如果一家运气衰弱，它又会让你败家。也不知道这种妖怪从何而来，又去向哪里。只是，它们也做不到“损有余而补不足”，令人费解。

    不过，只要不取意外之财，那么家财也就不会出现意外。我曾见过那些祖宗因为吝啬刻薄而富贵的，结果家产都被子孙败光了。所以说，钱妖的兴起，不在于它们本身，而在于人。人如果能赚正经的钱，不取不义之财，那么钱就可以解决贫苦，用以养老，还可以钱生钱，让你变得富贵。

    这些其实都是老生常谈了，关键就一点，洁身自爱，正经赚钱，多做好事，这样即便有钱妖也不用担心了。

 第87章 生活在眼中的小人

    长安有一位读书人，叫方栋，小伙子很有才，名气也大，在当地也算是个名人。不过，方栋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为人轻佻，不太喜欢世俗的礼仪。比如，有时候在外面玩，看到路上有女子，他就会尾随人家，靠近了看。

    其实，方栋已经娶妻了，而且他还是个读书人，按理说他不该这么无礼，可他就是改不掉。

    清明节前一天，方栋又到长安城外玩。走着走着，他看到一辆车，车子很精美，后面还有几个仆人婢女跟着。其中一个婢女，骑着小马，看起来很美。

    连一个婢女都这么美，车中的小姐岂不是更美吗？方栋这么一想，立马来劲了，紧紧地跟了过去。靠近车子的时候，车子窗口的帘子卷起来了，看来是车中女子想看看外面的风景，所以才故意为之。

    方栋发现，车里的小姐果然很漂亮，她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红妆艳丽，胜过寻常女子很多，方栋这辈子从没看过这么美的女子，顿时心动，魂儿都被勾去了。

    于是，方栋继续跟着车子，就为了能再看看少女。

    方栋跟着车子走了好几里路，有时在车前，有时在车后。又过了一会儿，车中女子叫车夫停了，又喊骑马的婢女靠近，然后很生气地说：把我这帘子放下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轻薄公子，一直偷窥我！

    婢女于是把帘子放了下来，然后对着方栋怒目而视，说：这是芙蓉城（传说中的神仙之城）七郎的妻子，今天是归宁回家探亲，可不是乡下女子，能由你盯着看，快离远点！

    婢女说完，下了马，从地上抓起一把土，然后对着方栋撒了过去。

    方栋赶紧闭眼，同时用手挡着。等到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这些人都不见了，他心中害怕，还以为遇到了妖精，吓得赶紧回家了。

    回家之后，方栋就觉得眼睛不舒服，一直流泪，几乎睁不开了。让妻子掰开他眼睛看看，妻子一看，发现他左眼的眼珠子里多了点东西。一夜过后，方栋眼睛更难受了，不停地流泪，里面的小黑点也越来越大。

    几天之后，小黑点已经变大了许多，像是铜钱。而他的右眼，里面则起了螺旋一样的肉。

    妻子请了很多郎中，方栋吃了很多药，可是眼疾一直好不了。方栋后悔万分，早知道就不去看那个漂亮人妻了，也不知道那芙蓉城七郎的妻子是个什么角色，连她的婢女都这般厉害。听说念经能够治病消灾，方栋于是开始念《光明经》。

    一开始他念经，因为眼睛不舒服，方栋心里烦躁，后面慢慢安心了。结果当天晚上，他眼睛就舒服了，到早晨也没事。

    于是，从那天开始，方栋开始念诵《光明经》，持续了一年，心中再也没了邪恶的念头。

    这一日，方栋左眼里忽然传出来声音，小如蚊蝇，说：好黑啊，闷死我了！

    右眼也开始说话了，说：要不，咱们出去玩一会儿，解解闷气。

    左边眼睛里传出来一句“好”后，方栋就觉得两个鼻孔里有些痒痒，好像有什么东西出来，然后那东西又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小东西回来了，进入了鼻孔中，又从鼻孔里到了眼眶里。右眼又说：许多时没出去看园子，没想到里面的珍珠兰都枯死了。

    方栋喜欢花草，园子里种了许多花儿，珍珠兰正是其中一种。以前他还经常去看，去浇水，自从眼睛不舒服后，他就不去浇水了。听到小人说的话后，他就问妻子，珍珠兰是不是死了。

    妻子很好奇，连忙去园子里看，发现珍珠兰果然死了。

    惊喜之下，妻子问方栋怎么知道，方栋不敢说。妻子就在房间里静静等着，过了好半天，果然有两个小人从方栋鼻孔里出来，还没有豆粒大。两小人出来后，手牵手出门去了，慢慢地就看不清了，因为太小了。

    很快，两小人又手拉手回来了，飞到方栋脸上，然后分别钻入左右鼻孔中，看方栋脸部，两小人分明是钻到左右眼眶里了。

    几天后，左边眼眶里的小人说：每次去你那里还得绕路，实在不方便，不如咱们打通一条路，这样我就可以直接到你那里去了。

    右边眼眶的小人说：我这边墙厚，不好打通啊。

    左边的小人又说：我试试能不能打通，能打通最好，打不通也没办法。

    随即，方栋就觉得左边眼眶好像被钻裂了一样。很快，他发现自己能看清了，他赶紧跟妻子说，妻子一看，原来他眼眶里那个黑点已经破了，又成了黑眼珠。一夜之后，左眼中的黑点没了，如此一来，他居然成了重瞳（就是每个眼都是两个瞳孔，在神话中，有重瞳的人都是圣人）。

    不过，方栋右眼里的螺旋肉还是在。这下，方栋明白了，是左眼里的小人到了右眼住了。从此，他右眼就瞎了，左眼明亮，胜过以往。

    方栋虽然瞎了一只眼，可是比那些两眼都明亮的人，看得更明亮了。从此，他约束自己，再也不像以前那么轻薄了，乡里的人都盛赞他有美德，堪比圣贤。

    如此看来，方栋一只眼重瞳，倒也算得上半个圣人了吧。

    故事到此结束了，蒲松龄说这个故事，是要告诉大家什么呢？其实他自己在评价中也说清楚了。

    道理就是两点，一，轻薄者往往自侮，良可笑也。二、然小郎君生辟门户，鬼神虽恶，亦何尝不许人自新哉！

    解释过来就是说，那些轻薄别人的人，往往会侮辱了自己，这是很可笑的事啊。还有就是，鬼神就算可恶，他们来惩罚你，但是只要你愿意改过自新，还是给你机会的，不会让你没机会改过自新。

    为此，蒲松龄还说了一个小故事。

    乡有士人，偕二友于途，遥见少妇，控驴出其前，戏而吟曰：有美人兮。顾二友曰：驱之。相与笑骋。俄追及，乃其子妇。心赧气丧，默不复语。友伪为不知也者，评骘殊亵。士人忸怩，吃吃而言曰：此长男妇也。各隐笑而罢。

    意思就是说：

    乡里有个读书人，和两个朋友出去玩，远远看到了一个少妇，觉得很漂亮。于是，他骑着驴走在前面，嘴里说着“有美人啊”，然后就回头告诉两个朋友，说“咱们追上去看看她”。

    三人都笑着追少妇了，结果走近了后，读书人发现，那少妇是他儿媳妇。他心中羞愧，再也不说话了。那两个朋友也认出来了，但假装不知道，就在那对着少妇评头品足，越说越下流。

    读书人听不下去了，结结巴巴地说：这是我大儿媳妇，你们不要再说了。

    那两个朋友听到后，这才笑了笑，不说话了。

    读书人轻薄少妇，没想到最后侮辱了自己，不是很讽刺吗？所以说，做人不要随意轻薄别人，尤其是漂亮女人。说白了，就算那女人不是自己的妻子或者儿媳妇之类，自己也还有女儿等女性亲戚。

    欺辱别人老婆孩子的时候，想想自己。

 第88章 嫦娥小妹落凡尘

    在渤海有一位年轻人，叫伍明伦，他家是穷苦人，没有农田，也没有产业。长大以后，伍明伦为了生活，跟着一群盐商做事。因为没有本钱，所以他只能做个小伙计，平时也就跑跑腿，算算账。

    起初几年，伍明伦做点事还能养活自己，后来又因为弄坏盐商的东西，赔了很多钱，被人家赶走了。

    盐商中，有一人同情伍明伦，把他推荐到豫商那里做事。到了河南，伍明伦找到豫商后，店里人员已经满了。不过，豫商是个好心人，看伍明伦挺可怜，就让他早在自家后院里暂时住下，每月给他一千文钱，有事了就让他做。

    豫商这么做，也是让伍明伦做个备用，因为店里伙计可能会走，那时候就可以让伍明伦顶替了。

    但是，伍明伦却觉得，自己来这里白吃白喝，也没有事做，实在是有些惭愧，他想回家，但是囊中羞涩，只好隐忍了。

    店里那些伙计看不起伍明伦，觉得他白吃白喝，又不做事，跟个要饭的一样。于是，每次吃饭时，伙计们都对他吆三喝四，让他盛饭端菜，还常常给他白眼，反正就是各种瞧不起伍明伦。

    一天晚上，伍明伦在院子里坐着，抬头看着月亮，打发一下无聊的时间。看着看着，伍明伦发现，月亮里有一朵红云，随即红云落在院子里了，光彩夺目，红云中走出来一位红衣少女，艳丽如仙女。

    伍明伦吓了一跳，少女却连忙说：公子，不要害怕，不要害怕。你之前许下的心愿，怎么突然完了吗？

    心愿？伍明伦想不起来，只是觉得害怕，他两腿一弯，已经吓得跪下来了。

    少女上前拉起来他，和他并排坐在一起，然后开始问伍明伦吃住起居，生活如何等等。伍明伦唯唯诺诺，不敢抬头。少女毫不介意，一直在笑，她浑身香气如兰，又挨着伍明伦坐，语气温柔，伍明伦慢慢地放松了。

    说着说着，少女开始用脚去蹭伍明伦的小腿，然后又开始说着调皮的话，还时不时深情看着伍明伦。

    伍明伦受不了了，他开始轻佻，少女也不拒绝。于是，伍明伦大着胆子，抱起少女，进了屋里，共赴巫山云雨。

    事后，伍明伦很知足，他问少女：小娘子，我看你是从月亮中出来的，难道你是嫦娥吗？

    少女笑了笑，说：嫦娥乃是月宫仙子，尊贵无比，我只不过是月宫里一个侍女而已。公子，你前生也是月宫里的人，记得捣药的仙翁吗？那是你的爷爷啊。我在月宫中，曾经有一次到仙翁那里，为嫦娥仙子取药，你眉目传情，暗送秋波。嫦娥仙子知道后，本想重罚你，幸亏仙翁苦苦哀求，嫦娥仙子才把你贬到人间。没想到，你到了人间，居然都不记得这些事了。我这次也是偷偷下凡，就是为了报答你的痴情。

    伍明伦忽然很担心，问道：如果嫦娥仙子知道你私奔，会怎么样？

    少女忽然嘿嘿笑了，说：他从人间奔到月亮上，我从月亮上奔到人间，都是私奔，她怎么好意思惩罚我呢？不过，这事儿也得谨慎保密，否则，嫦娥仙子知道了，只怕会有麻烦。记住，以后满月之时，我就会来。

    伍明伦又问：为何只有满月能来？

    少女说：满月的时候，是团圆的日子，嫦娥也会思念大羿，那时候她不会盯着我，所以我只有满月时能来。

    天亮之前，少女离开了。后来，每次月圆时，少女就会来，如此持续了一年。

    伍明伦觉得自己很穷，就让少女帮自己。少女则说：这个，我也无能为力啊。不过，你爷爷捣药仙翁有本事，可以让他帮你获取富贵。十六日夜里，你设香案祈祷他，应该会有效果。

    于是，伍明伦赶紧设香案祈祷，果然豫商把他提拔成了店里会计。

    半年后，豫商又提拔伍明伦做了管家，负责一家店铺。于是，伍明伦职位高了，薪水多了，吃穿住用都好了，那些伙计也都来巴结他，甘心为他做事，像个奴才一样。

    有了钱以后，伍明伦开始花心了，他不仅吃好穿好，还买了歌女舞姬，而且经常带在身边。豫商很不高兴，已经有了开除伍明伦的念头。

    少女知道后，悄悄对伍明伦说：你才有些小钱，就开始不安分了，你主人已经厌烦你了，我看你怎么办！

    伍明伦害怕了，如果他被豫商赶走，他就又要穷困了。于是，他向少女求助，少女说：这事儿不要问我了，捣药仙翁自有办法，下次我把他带来，你问他就行。

    下一次月圆时，少女果然带着捣药仙翁来了，仙翁白须飘飘，确实仙风道骨，不是凡人。

    伍明伦赶紧拜了爷爷，仙翁很高兴，说：孩子不要担心，老夫有一门手艺，能让你取悦他人，可以保你无忧。

    说着，仙翁带着伍明伦到了密室中，把他本事传给了伍明伦。

    于是，伍明伦靠着仙翁的秘术，取悦于豫商，豫商果然被他迷惑了，从此不仅供给他好衣服鞋子，还跟他食同座，寝同床，连家里的钱财都让伍明伦随意使用。伍明伦很高兴，每逢初一和十五，都祭拜仙翁。

    时间久了，很多人都被迷惑了，河南达官贵人都来结交伍明伦，只要能和伍明伦做朋友，就觉得很光荣，哪怕是吃顿饭，也都觉得荣幸之至。那些耿直的人，伍明伦迷惑他们后，他们也会颠倒黑白，刻意逢迎伍明伦。

    伍明伦有钱了，又有官员做朋友，于是之前那些看不起他的人，他就设计报复。很多人因为平时白了伍明伦一眼，都被伍明伦痛加报复。

    少女多次劝伍明伦，但是伍明伦却不肯收手。仙翁也告诫他：秘术只是让你为难困苦时偶尔用一下，渡过难关就不可以再用。你怎么能滥用呢？这样的话，谁敢跟你做朋友？老夫也要受牵连啊！

    但是，伍明伦依旧我行我素，再也不听爷爷的话了。

    后来，伍明伦盖了很多房子，买了许多农田，又买了一块地，准备建造月华楼，迎接少女。然而，还没开始建造，少女就来了，说：我和仙翁这么做，本意只是让你渡过困苦时期，发奋自强，没想到你现在利用我做坏事，还贪心不足，真是不可救药啊！嫦娥仙子已经知道了，我以后再也来不了了，你赶紧收手吧，不然的话，连你爷爷仙翁也会被罚。切记，月满则亏，日中则昃，不知足就会有灾。

    少女才离开，伍明伦家已经被火烧着了，四面的人都来救火，但是那火却泼不灭。直到伍明伦家被烧光了，火也自动灭了。

    有些人赶紧去找伍明伦，但是火太大了，伍明伦早已经烧成灰烬。

    这个故事，似乎是因为作者痛恨做盐商的人，才写下这个故事。因为他后来又说：

    天下之恶习染人深者，莫过于盐务。故昔人云：“务者，误也。”言误人也。其充商者姑勿论，即如盐伙，其劣尤甚，故又谓之“盐毒”……所以然者，皆众小人谄谀所致。为商人总司其 事者，群呼为“总台”，作镇曰“镇台”，其尊号直与督抚藩臬并驾齐驱矣。

    意思就是，天下恶习中，最祸害人的就是盐务，做盐商伙计的人，最是恶劣，人们都叫他们“盐毒”，而他们都是小人，善于阿谀逢迎。这些小人是怎么逢迎盐商及其属下的呢？原来，他们叫这些人为“总台”“镇台”，，几乎把他们当成了都督、巡抚，实在是太会拍马屁了。

    不过，本质上，作者是在批判那些只会拍马屁不做事的小人，还有就是人应该知足而乐，不能太过贪心。

 第89章 楠木修炼成金龙

    安徽天长的石梁镇中，在元朝末年时有一座古庙，乃是梁武帝下令修建的。

    这座古庙殿宇宏大，寺庙有不少田地和产业，所以寺庙里的和尚都很有钱。有了钱之后，这些和尚就开始荒淫，但明着容易被发现，于是他们就在寺庙偷偷修建地窖，然后把一些青楼女子以及骗来的良家女子藏在里面，供他们玩乐。

    后来，和尚们发现，地窖不够用，

    修建的时候，庙里来了不少工匠，大家都在忙活着。

    工匠中有一人叫张三，是负责刷漆的漆匠。此时，张三正在给木头上刷黑漆，忽然发现房梁上有一道光，随即一块砖头落了下来，幸好没砸到人。房梁上还有两条壁虎一样的东西，很小很小，只有二指长。

    这两个小东西是红色的眼睛，颔下还有白色的胡须，四爪都是白色，身上还有鳞甲，看起来倒像是小小的龙。就在这会儿，这小东西长大了，已经有一尺多长了，而且还在不断长大。

    张三正在发懵呢，听到下面有人尖叫一声“哇，这是龙啊”，显然他看到龙了。

    此人刚说完话，小龙已经腾空而起，在屋里不断盘旋着飞，似乎要飞出去。下面的人都看到了，这是两条金色的大龙，因为龙虽然还是小龙，但是已经很大了，大家害怕，所以大家都忙着逃跑出去，唯恐被龙吃了。

    张三慌忙下来，他已经来不及跑了，因为龙盘旋时挡住了门，他只能躲在案几下，案上有孔子的牌位，张三就把孔子的牌位拿过来，放在头上，一边哆嗦一边心中祈祷。

    很快，外面出现了雷声，随即电闪雷鸣，云雾之中，只见门外来了一条青龙。这条青龙很大，头上横着一条一尺长的木头，上面还有丹书，写着篆书一样的字，似乎是符文咒语。青龙的两支角上，还有黄娟，似乎是皇帝圣旨用的布。

    青龙想要进屋里，但是因为它头大角也很大，只能歪着头挤进来了。

    屋里的两条小龙忽然不动了，排在门两边，似乎在迎接青龙。青龙进来后，直接飞到屋顶部，把上面的宝瓶里大如碗一样的珠子给咬在了嘴里。而此时，两条小龙飞了起来，各自抓住一条楠木梁柱，不断拍打，然后一下就拽了出来。

    此时，殿宇楼阁都塌了，激起一股灰尘，张三躲在案几下，没有被砸到。

    又过了一会儿，外面的大雨停了，雾气散了，张三赶紧出来。他一直认为，是孔圣人的牌位救了他，所以出来时还双手握住牌位，嘴里嘀咕着“谢谢孔圣人的救命之恩”。

    因为殿宇塌了，和尚们也看到了龙，所以都不敢说话。遍地都是雨水、砖头、瓦片、木头等，附近很多人听到了动静，都来看，他们发现，正殿下面居然还有地窖，地窖里妖艳的女人，还有床、女子穿的衣服、鞋子，用的马桶等等。

    这时候，大家才知道，原来这些和尚金屋藏娇。众人都说，这是老天爷开了眼，让龙出现，揭穿了这群和尚的真面目。

    事情到此就结束了？没有。一位渔夫看到了当天的事，后来说了出来。

    那天下雨时，远处村子上面黑云如山，还快速移动，很快移动到了庙上空。渔夫说，他亲眼看到了黑云中出现了巨大的龙爪，而且是青色的。青龙到了殿宇后，他就看不见了。不过，后来青龙和两条金龙从庙里出来后，他又看到了。

    青龙夺了宝珠后，直接飞到天空不见了。两条金龙各自抓着一根楠木梁柱后，飞到了湖上空，然后猛地把两根楠木梁柱抛在了湖水中心，随即两条金龙也不见了。

    从那以后，每到阴雨天气，湖水中就会传来两根大木头相撞的声音，随即就会下雨。而且人们发现，木头撞击声音越大，雨水也就越大，木头撞击声没了的时候，大雨就会没了，天气很快就会晴朗。

    那会儿还是元朝末年，也就是公元1368年之前。

    转眼到了清朝中后期，500年来，楠木梁柱在湖中受到日月之精华，天地之秀气，慢慢地成精成妖，祸害水面的人或者附近的人。

    比如，有人在湖水上行船，经常会看到两根楠木梁柱，就在船身周围转动。如果船碰到了这两根楠木，那么这两根楠木就会如同蛟龙一样飞速前进，然后掉头撞击船身，不把船身撞碎绝对不罢休！

    但是，船在水上行走，楠木在水下，还一直围绕着船身转，船夫怎么可能保证不会碰到楠木呢？

    所以，后来大家都怕了，每次只要船开始行走，就要客客气气地对着水中的楠木，大声喊着“大楠将军”“二楠将军”，然后再烧香顶礼，拜了又拜，这样的话才能保证不被两根楠木祸害。

    对了，在湖水中心，还有一个巨大的瓮，不知道什么年代出现的，反正至少也有几百年了。夜里的时候，巨瓮会自动吸水，吸满了之后，湖水水位都能明显看到下降了，然后巨瓮再吐水。只要巨瓮吐水吸水，人们就知道，明天会下雨。

    不过，巨瓮有时候白天也会吸水吐水，经常导致小船、行人被吸进去。有时候侥幸，人们被吸进去很快吐出来，或许还能活命，但往往这些人都活不了。

    两根成精的楠木，加上一个会吸水吐水的巨瓮，就这样成为了当地两个妖怪。

    到了道光年间，一对渔人父子在湖水中捕鱼，他们夜里下了渔网，天还没亮的时候收网，发现很沉重。两人很高兴，以为抓到了很多鱼，就想赶紧把渔网拉出来。但是，越拉渔网，两人越觉得重，站在船上使劲拉渔网的时候，船都快翻了。

    父子二人都不想割破渔网，但又舍不得松手，进退两难。

    此时，上流忽然来了官船，上面有几十个人，个个都很壮实，穿着箭衣窄袖。父子看到后，急忙呼救。官船靠近后，大家用绳子拴在露出水面的渔网上，然后一起用力，帮助父子拉出渔网。

    父亲跳到官船上用力拉，跳的时候，一只鞋落了，他也没顾得上捡起来。

    很快，渔网就被拽起来了，官船的人解开了绳子，然后就要走。渔夫父子煮茶做饭，说是要招待他们，但是官船的人不肯吃，匆忙离开了。

    渔夫父子吃饭后，天已经亮了，两人都很高兴，以为抓到了很多鱼，能多卖很多钱。然而，出了船一看，两人发现渔网里 一条鱼也没有，只有一根巨大无比的楠木，上面都是绿苔，像是长毛一样。

    在楠木上，隐约还有鳞甲，就像是鱼鳞一样。楠木的一头，还有两个窟窿，就像是眼睛。原来，这楠木吸收天地灵气，已经快要变化为龙精了。只是，不知道它为何会被渔网给捉住。

    渔夫父子知道，楠木乃是附近寺庙的梁柱，于是赶紧叫了人，把楠木送到庙里。庙里之前那批和尚，因为贪财好色，包养青楼女子，诱拐良家女子，已经被处死了。新来的这批和尚，迎接了楠木，放在寺庙里。

    后来，渔夫父子又打捞起一根楠木，比上次的那根楠木稍微小一些。小楠木也有鳞甲，也有眼睛和胡须，看起来就像是小龙。渔夫父子不敢大意，又献给了寺庙。住持像上次那样，给了渔夫父子很多钱。

    不过，第二天那根小楠木就不见了。

    寺庙的住持认为，楠木已经化为龙精，神通广大，按理说不可能被普通人打捞起来，既然被打捞了，又送到了寺庙，说明这是天意。于是，主持下令扩建殿宇，又让楠木做了梁柱。

    殿宇扩建后，住持和寺庙里所有的和尚都做了同样的梦。

    梦中，大楠木开口说话：我是大楠木，小楠木是我兄弟，我们兄弟俩在隋朝开皇年间成材，元朝末年落水，至今已经有一千多年了，因为吸收天地日月山河的灵气，以及当初两条金龙的龙气，所以修炼成了龙精。不过，我们在水里害了一些人，天帝发怒，所以借渔夫之手，把我们贬到这里，让我们接受佛法的教诲。可惜，我弟弟跑了，他以后只怕要遭殃啊。我不敢逃跑，只要潜心修养，再受三百年香火，我就可以真正化为龙飞天了。

    和尚们醒来后，为这根楠木修建了金龙庙，从此湖水中再也没有龙作乱了，只是巨瓮还是会吸水、吐水。

 第90章 怒斩食人巨人

    南宋时期，在江西上饶德兴，有一位年轻人，叫李扶，字助国，后来靠着恩科（指科举制度中于正科外，皇帝特恩开科取士，一般都能考中）做了官，又调到宜州（广西河池）做了司理参军。

    庆元（宋宁宗年号，公元1195年到1201）年间，做了多年官员的李扶退休了，他回到家乡，没事的时候，就跟家乡人说当年做官的奇闻异事。

    在李扶说的种种奇闻异事中，有一件事特别诡异，特别神奇，和野人有关。

    在益州的溪洞中，不知道何年何月，出现了一个大怪物，这个怪物长得像人，长有一丈多，浑身不是生毛，而是有鳞甲，它并不穿衣服，只是在身体上缠着一些布帛，平时就住在山中的破庙里。

    人们不知道怪物叫什么，只是觉得它像人，又生活在野外，所以都称之为野人或者巨人。

    一开始，这个野人只是在山中捕捉动物吃，后来慢慢就开始到人类村庄里吃猪牛羊，再后来，他开始吃人了。这个野人吃起人来很残忍，一口咬掉脑袋，然后慢慢从头吃到脚，一个不行还得多吃几个。

    洞主发现后，聚集两百多个年轻人，然后各自带着长枪大棍，想着除掉这个巨大的野人。

    这个野人很聪明，每次人少的时候，他就趁机袭击人类，然后捉几个人吃。如果人多了，他就会躲避，一边躲着一边跑到山顶，然后把山上的巨石扔下来，砸到人群中。众人躲避不及，又会被打死、打伤。

    后来，人们就不敢再这么对付野人了，而是想着用弓箭来射死野人，为了保证发挥效果，人们还在箭镞上用毒。但是，他们的箭很难射到野人身上，就算能射到，野人身上有鳞甲，鳞甲坚硬无比，箭镞射不透。

    有一次，野人睡着了，一百多人靠近了他，用毒箭四面围着射，结果野人都没感觉到。等野人醒了，这些人反而折了几个。

    当地洞主没办法了，只好让大家平时都关门，家畜家禽也都弄到屋里养着，免得把野人引过来。另外，当地人在几处要道上挖了陷阱，设置了机关，防备着野人。

    然而机关和陷阱对野人效果也微乎其微，而且此举激怒了野人，他开始变本加厉地报复人，有时候明明吃饱了，它还是会伤害牛羊和人。

    后来，大家出来也都要成群结队，至少也得五个人、十个人，而且大家还要带着枪矛、锣等，一旦看到野人下山，就得敲锣打鼓，着急大家都过来，不然就会被野人趁机偷袭，而且人少的话，野人会公然和他们硬碰硬。

    野人身高脚大，一步能迈出去几尺，人们跑得稍微慢一些，就会被他追上吃掉。

    总之，野人很难对付，几乎没有弱点。当地的禽畜几乎都被吃光了，连当地人也吃了不少。据统计，当地一共有一千多人，前后被野人吃掉的人，居然有一半之多！这就导致，很多人不敢再住下去，纷纷搬到城里。

    后来，洞主求助于州郡，郡里发兵来围捕野人，但是他们用刀枪剑戟来对付野人，野人一样不怕，根本不会受伤，众人都没有办法。

    郡里的监狱中，有一位死囚犯，叫马超，本来是本地的巡检，他因为杀了人犯了死罪，马上要被处死了。这马超虽然不是三国时期的猛将马超，但是他也很悍勇。

    听说野人很厉害后，他就对狱卒说：我以前学过厉害的本领，希望能去杀了这个野人，顺便赎罪。不过，你们得为我打造一柄铁锤，重三十斤，到时候一个人带着铁锤去对付野人，保证能杀了这个怪物。

    狱卒听说后，马上向自己的上司报告，最后，州郡的大小官员齐集一处，商量这事儿到底靠不靠谱。

    有人说：这个狱卒肯定是想逃跑，才故意这么说的，

    也有人说：马超本来就很勇猛，或许他真的有办法能对付野人，不管成不成，都应该让他试一试，如果成了，这可是造福本地百姓的大好事啊。再说了，他现在已经是死囚犯了，处死他就没有价值了。

    众人七嘴八舌，最后郡守下了命令：立刻打造一柄三十斤重的铁锤，让马超去试一试，看看能否杀了野人。如果能，就免除他的死罪，如果不能，就立即处死。为了防止他逃跑，先把他的妻子关押在狱中。一旦发现他跑，就把他妻子杀了。

    马超出来后，拿着大铁锤，就要去山上干掉野人。郡守觉得他一人搞不定，还特意挑选五十名健卒给他，带着马超去找野人，必要时也能帮忙。

    到了山上，众人发现野人不见了，找了一圈也没有。

    随后，众人来到山上破庙里，看到了野人的脚印，足足有两尺长。马超让五十个健卒在外面，自己贴着大铁锤进去了。

    马超进去时，就大声吼叫，想着吸引野人出来，但是野人没有出来。很快，到了内屋里，这里到处都是动物的骨头，铺满了路。屋里没有床，也没有席子，只是在墙角一处，堆着破衣服碎布等，看起来就是野人睡觉的地方了。

    马超出来，让健卒们都回到山下等候，自己留下来，等着天黑，野人肯定回来，到那时候再干掉野人。

    健卒们巴不得下山呢，他们走后，马超把前后三进屋的门都关上了，只留下最里面的屋子半扇门没关，他用一根木头撑住这半扇门，然后躲在一边仔细听。

    很快，从外面传来了巨大的声音。马超顺着门缝一看，原来是野人打了两条鹿后，背着鹿来到了庙中，想要慢慢享受。

    野人刚进来，推了那半扇门，没推动，就单脚从那半边进来。不料，前面有马超放下的木板，野人一脚踩在了木板上，木板被踩了个大洞，卡住了它的脚。同时，野人因为惯性，弯下了腰。

    趁此机会，躲在一边的马超抡起大铁锤，猛地砸到了野人另一条腿上。野人另一条腿受痛，倒在了地上，他趴在地上时，抬头看到了马超，随即咬牙切齿，想着站起来。但是，他肩膀上两头鹿很重，压得他一时起不来。

    但是，野人没有放弃，他伸出大手，一把抓住了马超的腿和脚。马超躲避慢了一下，腿上的肉被野人撕掉了一块。

    马超大怒，运起神力，举起大铁锤对着巨人的脑袋猛然砸了下去。只用了一下，野人就被打得脑部出血。马超不敢大意，又连砸几锤，直到野人再也不能动了。此时，马超拔出佩剑，砍断了野人的脖子，鲜血流了一地。

    于是，马超到外面喊来那五十名健卒，让他们把野人的尸体抬走。

    健卒们来到庙中，看到野人的尸体后，不由得骇然，纷纷对马超竖起大拇指。他们砍了几棵树，做成了架子，把野人给抬下山去了。而马超自己，则拎着野人的大脑袋，随着健卒一起下山了。

    当地人看到野人的尸体后，纷纷欢呼雀跃，对着马超磕头感谢，那些离家的人听说后，纷纷回来了。

    人们问马超，为何能知道杀死野人的办法。

    马超说：听说野人身上有铠甲，刀枪不入，箭镞射不透，所以我想一般的利器是上不了他了。像这样的东西，就像敌人披着重铠一样，除非用钝器，否则无法打死它。不过，这么巨大的怪物，得让他跌倒，这样它行动不便，才好对付，否则没靠近它呢，就会被打死。

    郡守把这件事写了折子，上奏朝廷，皇帝看到后大喜，免了马超的罪，还让他官复原职。李扶说，他也亲眼看到了野人的尸体，相当恐怖。

 第91章 木匠墨斗降蛇妖

    明代天启（明熹宗朱由校年号，公元1621年到1627年）年间，凤阳府宿州出了个人才，这个人叫李少波，是个木匠，才不到二十岁，已经娶妻了，妻子是木氏，很漂亮，很贤惠，才刚十八岁。

    李少波自幼没读过几年书，就喜欢跟着父亲做木工。父亲发现，李少波这孩子，读书没天赋，做木匠倒是很有天赋。很多时候，做了一辈子木匠的父亲，甚至需要请教当时才十二岁的李少波。

    所以，后来李少波干脆不念书了，就好好跟着父亲做木工活。

    几年下来，李少波已经很有名气，在当地，没有他不会做的玩意，而且他收的费用不算高。在“人家不会他会，人家会了他能做得更好，而且收费不贵”的情况下，李少波很快就名震八方，很多外地人甚至也来求着他做东西。

    于是，李少波去外地做事，也就成了常态。

    李少波每次外出做工的时候，父亲也会到外面做事。这是因为，父亲虽然丧妻，但是他毕竟才四十来岁，而当地一些人又喜欢大舌头，如果自己和儿媳妇在家，免不了别人说闲话，到时候不好看。

    于是，就形成了这样一种情况：李少波和父亲经常不在家，而李少波的妻子木氏则守在家中，虽然吃穿不愁，家里还有个丫鬟，但家里终究是少了顶梁柱。

    这一天，父亲得知李少波又要出门，于是提前半天跟着别人出去揽活了。临走时，他还交待李少波：什么时候做完了活，记得跟自己说一声，到时候回家团圆。

    李少波点头答应了，次日早上早起，带着自己的工具，然后到隔壁的砀山去给一位富户做家具。

    在富户家做家具，富户包了李少波吃住一切费用，加上富户开出的价格很高，所以李少波比平时更卖力。

    做了几天之后，李少波发现木材不够，于是到山中亲自挑选梨木。李少波是木匠，经常要去挑选木材，有时候直接去选树木。

    对于选树，李少波有个“三不用”原则：其一，百年古树不用，因为时间久远的古树，在他看来已经很有灵气，能庇护一方生灵，应该珍惜、敬畏；其二，有鸟窝或者其他动物住的树不用，因为砍伐这样的树，会毁了鸟蛋、小鸟，可能害死老鸟或者小动物；其三，路边树不用，因为路边的树可以供人乘凉、遮风挡雨，有福德。

    带着伙计伐树的时候，那两个伙计很冒失，看到一棵大树，抡起斧头就要砍。

    此时，树上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声，似乎是鸟儿发出来的。李少波正看着附近几棵树，听到动静后，急忙看向树上。

    原来，树上有一个乌鸦做的窝，窝里还有两个小乌鸦，正嗷嗷待哺呢。在那棵树上，乌鸦窝下面，出现了一条蛇，那条蛇看起来有三尺多长，伸着长长的蛇信子，要吃了小乌鸦。母鸦发现了大蛇，一边拍打翅膀，一边发出尖锐的叫声，还试图用尖嘴去咬大蛇。

    大蛇似乎不怕，它不愿意继续和母鸦纠缠，望着小乌鸦那里爬过去，准备饱餐一顿。

    母鸦着急了，拼命去啄大蛇，但是它嘴小力量弱，大蛇丝毫不在意。母鸦实在伟大，居然飞到了大蛇嘴前面，扑打着翅膀，几乎是要撞到大蛇嘴里，显然它是要用自己的命来阻止大蛇，保护自己的宝宝。

    李少波看到后，拿着随身携带的斧头，朝着大蛇扔了过去。斧头正中大蛇中间，大蛇受了伤，居然化成黑气消失了。

    伙计们看呆了，纷纷说大蛇是妖怪，说不定乌鸦也是妖精。几个人又要抡斧头砍那棵树，还说乌鸦窝的干柴都够烧一顿饭的，砍了这棵树，不仅有做家具的木头，还可以多些干柴拉回家用。

    李少波不肯，说：那棵树确实是好料子，只是上面有乌鸦窝，窝里还有两只小乌鸦，若是砍了树，那两只小乌鸦岂不是要死了？古人云，劝君不打三春鸟，咱们也应该做到木工不伐有巢树嘛。换一棵树就是，这般也是功德一件。

    几个伙计一听，纷纷竖起大拇指。

    砍了树，运回富户家里后，李少波继续做家具，一直用了二十天，他才完成所有的任务。富户一看，桌椅板凳、柜子箱子盒子架子都很结实，榫卯结构严谨，几乎没有浪费木材，连一些边角料李少波都做成了孔明锁玩具，说是给富户孩子玩儿。

    富户大喜，除了工钱还给了李少波不少赏钱。

    李少波做完了活，写了封家书，托人送给在外地的父亲，说是明日回家，一家人回家团聚。

    晚上，李少波打包好了衣服和工具，吃了富户给的饭，早早地睡下了。睡着后，他做了一个梦，梦中，一个黑衣人冲他说话：不要相信你妻子，不要相信你妻子。

    李少波跟妻子感情不错，听到黑衣人的话后，很生气，一生气他就醒了。

    醒来后，李少波才知道自己做了个梦，他觉得这个梦很无聊，就继续睡下了。很快，他又做了一个梦，梦里，还是那个黑衣人，一直劝他不要相信妻子，还说要防备妻子，危急时刻可以用墨斗防身。

    墨斗，就是木匠用于测量和标记的工具，一般是个小方盒子，里面有转轮，转轮上缠着线，线上蘸着墨水，使用的时候，把线给转出来，然后拉紧再弹到木材上。

    李少波还是不信，他又睡下了，每次都梦到黑衣人，到后来黑衣人急了，居然摇身一变，成了乌鸦。乌鸦说：先生多日之前救了我和我的孩子，我是来报答你的，请务必相信我，你的妻子不是你的妻子，她是妖精！

    原来，这乌鸦就是那天李少波从蛇口救下来的乌鸦。

    但是，李少波大怒，心想：我救了你，你居然污蔑我妻子。不过，他没有说出来，后面醒来干脆不睡觉了，坐以待旦，然后便踏上了回家的路。

    一路舟车劳顿，几天后，李少波到了家里。妻子已经准备好了酒菜，就等李少波回家吃饭了。

    李少波吃了饭，喝了酒，妻子忽然恶狠狠地盯着他，令李少波有些毛骨悚然。妻子忽然大怒，现出了原形，居然是一条大蛇！这大蛇足有一丈长，后背还有一条伤痕。

    李少波吓得一拘灵，他本来很相信妻子，眼前的情景让他清醒了，他想起来了，这条大蛇就是那天他为了救乌鸦用斧头砍伤的大蛇。稍微一思索后，李少波又想起了乌鸦的话，急忙到床头，拿出墨斗，拉出墨线，挡在身前。

    那大蛇果然很怕，嘶嘶吐着舌头，不敢靠近。

    李少波一边防着大蛇，一边悲伤，他觉得妻子一定被大蛇吃了，大蛇吃了妻子后，又变成他妻子木氏的模样，想趁机来吃他。

    想到这里，李少波忽然生出一股勇气，他要跟大蛇拼了，为妻子报仇。他把墨斗往大蛇身上扔，然后又去工具箱子里，摸了一把木锉刀和手工凿，要杀了大蛇。大蛇很灵活，躲过了墨斗，然后长大了嘴就要把李少波连人带刀吞了。

    此时，门外忽然飞来一只乌鸦，它叼起墨斗绳子，然后扔到了大蛇身上。只见墨线发出金光，大蛇惨叫一声，然后便化为一阵黑气飞了。刚飞到门外，黑气没了，落下一条小蛇，很快游走不见了。

    李少波惊魂未定，乌鸦开口了：恩人，快去救你的妻子，大蛇没有吃掉她，她就在山中，快随我来。

    李少波大喜，跟着乌鸦一路狂奔，到了几里路外的山中，山中有一个洞，洞里，妻子木氏正在昏迷。

    李少波看了妻子身上没伤，放了心，他轻轻摇醒了妻子，问她怎么回事。

    妻子醒来后，扑在李少波怀里哭了好大一会儿，然后才慢慢地说：晌午我刚做完饭，一条大蛇从房梁上落下来，它口吐黑气，我晕倒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此时，乌鸦已经不见了。

    李少波安抚好妻子后，带着妻子回家了。

    晚上，李少波又梦到了乌鸦，他连忙问乌鸦：你莫非是乌鸦之神，为何能知道大蛇变成我妻子模样？

    乌鸦变成了黑衣人，说：为了报答恩人，我元神出窍，如同神明，能变幻无穷，也能未卜先知，这么做，主要是为了救恩人。不过，这么做有些折寿。恩人能救我一命，我便折了一年寿，也觉得很值得。

    李少波还是好奇，问道：为何大蛇不吃我妻子呢？

    乌鸦说：贪心不足啊，还想等着抓住你一起吃呢，这也是你妻子命不该绝。放心吧，那条蛇已经被你的墨斗打回原形，它所有修行都废了，现在只是一条普通的小蛇了。

    李少波又问：为什么墨斗可以打伤大蛇？

    乌鸦说：墨斗的线很直，在风水中代表正直、正气，可以用来驱邪除妖，而且越久的墨斗，效果也就越好。你的墨斗乃是你父亲传给你，已经用了几十年，所以能够对付蛇精。

    李少波还想再问，乌鸦已经不见了。从那以后，李少波家里再也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第92章 姐妹狐妖猎书生

    河间（今天河北省沧州市辖下县级市）有一位姓杜的书生，家里很有钱。为了能好好念书，考个功名，家里人给杜书生单独盖了一个房子，就在家几里路外，屋里装修很华丽，屋子外面环境也很美。

    每天，家里派人给杜书生送饭菜过去，饭菜很丰盛，也很美味。杜书生平时不出门，一日三餐又吃得很不错，所以他很胖，肚子大得像个孕妇，本就小的五官，被脸上的肉挤得几乎变形。

    为了照顾杜书生的生活，家人还专门买了个仆人。仆人叫单雄曜，每天照顾杜书生吃穿住用。单雄曜与一般人不同，这种不同，主要在他的眼睛。

    单雄曜的眼睛非比寻常，右眼跟正常人一样，但是左眼却像是孙悟空的火眼金睛，又像是二郎神的天眼，不仅能看到阴间的死人、牛头马面、十殿阎君等等，还能看穿在阳间的一切妖魔鬼怪。

    很小很小的时候，单雄曜就发现了自己左眼具有特异功能，但是他一直没说，也没有靠这个去赚钱。

    一天晚上，杜书生在书房里看书学习，单雄曜没啥事，就在廊下乘凉。

    闲来无聊，单雄曜就开了左眼的功能，看看周围有没有狐妖蛇精之类的东西。看了一会儿，他发现没有。正要关闭左眼的功能时，单雄曜看到了两条狐狸，他赶紧装作看别处，假装没注意到狐狸。

    两只狐狸从外面慢慢进屋里了，然后到台阶上站住了。显然，两只狐狸隐身了，它们以为单雄曜看不到。

    其中，较大的狐狸对较小的狐狸说：这个肉食者（指的是杜书生）脑满肠肥，咱们把他吸干，吸干他的阳气，采阳补阴如何？

    较小的狐狸点点头，说：一切听姐姐的安排。

    于是乎，两只狐狸来到了书生房门外，在头上戴着白骷髅，然后推开门进去了。单雄曜一看，发现两只狐狸已经变成了两位少女，看起来是一对姐妹，穿着光艳，姿容漂亮，姐姐看起来才二十岁，妹妹看起来才十七八岁。

    开门以后，姐姐一把夺过了杜书生看的书，妹妹则把杜书生手里的笔抢了下来。

    杜书生大怒，一把抓住姐姐的手腕，说：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深夜到我这里来？难不成是妖精鬼魅？

    谁知道两个狐狸精并不否认，直接说：是啊，我们就是来吃你这个书生的。

    说着，姐姐用手去捏了捏杜书生的下巴，妹妹则去捏着杜书生的肩膀，时轻时重。两姐妹抛媚眼看着杜书生，还一脸娇羞，弄得杜书生浮想联翩，他开始起了色心。

    杜书生本来拉着两姐妹的一个手腕，此时他松开手，开始在两姐妹的手臂上摩挲着，还轻轻地捏着两姐妹的皮肉。

    两姐妹并不生气，还互相看了看，然后继续笑着，眼神如电，勾魂摄魄。

    其实，两姐妹是真的要来采阳补阴，榨取杜书生的阳气。不过，她们一举一动都在魅惑着杜书生，又不断放电，还任由杜书生摸她们的皮肉，这就导致，杜书生以为她们是在说反话，其实是勾引自己。

    所以，杜书生并不害怕，还笑着说：我有长矛，可不怕你们这么美的人儿。

    两姐妹捂着嘴，笑着说：你有长矛，我们有盾，可不怕你。

    说着，两姐妹用长袖拂着杜书生的脸，还冲杜书生吹口气，香气如兰。杜书生终于抵御不住诱惑了，他心跳加速，眼睛都快直了。

    此时，妹妹忽然拉着姐姐的裙子，说：姐姐，赶紧动手吧，别让他等着急了，妹妹我也等急了呢！

    姐姐看着妹妹，忽然生气了，说：你这小蹄子，赶紧离开这里，今天他是我一个人的了。你不要在这里纠缠了，他已经被我迷惑住，失去了心神，就等着我宰割了。

    妹妹也笑了，说：好好好，我离开便是，我不打扰姐姐和他巫山云雨了。

    说完后，妹妹离开了。到了门外，单雄曜看到妹妹已经从人变回狐狸了，她摘下头上戴着的骷髅，然后化为一阵黑气而去。

    没了妹妹，姐姐开始肆无忌惮，她拿出红巾擦了擦凳子，然后贴着杜书生坐下了。杜书生感觉到她娇躯柔软，香气如兰，顿时神不守舍，他轻佻地说：不要靠我这么近，否则我的长矛可不会饶了你。

    这话分明就是挑逗少女，但少女略不生气，笑了一下，然后直接到旁边的榻上，宽衣解带，然后卧在床上，还邪魅一笑，对杜书生说：公子，来呀。

    我滴乖乖，这谁能受得了？杜书生年轻气盛，一看这场景，顿时就脱了衣服，要去抱少女。少女却欲迎还拒，推开了杜书生。

    杜书生有力气，少女又不是真要拒绝，所以两人很快就滚床单了。

    此时，单雄曜从门外看到了，他发现杜书生抱着一具狐狸骷髅，正在寻欢作乐，他吓得头发都竖起来了。他本想救杜书生，但是一来自己不会降妖除魔，二来又怕激怒狐狸精，三来他知道狐狸精只是要吸取阳气，一时半会儿不会害死杜书生，所以忍住了。

    次日，单雄曜告诉杜书生：少主，昨夜那女子不是正经人，只怕是狐妖蛇精，是来吸取你的阳气，帮助它修炼的。你赶紧和她绝交吧，不然只怕小命不保！

    杜书生大怒，说：你这个下人知道什么？你哪里知道那少女的美妙，以后别管我的事！

    次日晚上，姐姐没来，妹妹来了，她也用老方法勾引杜书生。杜书生还是一样中招，于是又一夜欢乐，单雄曜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从那以后，两姐妹每天都来，有时候是姐姐来，有时候是妹妹来，有时候是两姐妹一起来。不到半个月，杜书生瘦了一大圈。

    这期间，单雄曜一直访问附近，看看有没有高人，又或者有没有术士、道士或者和尚，希望能找到高人，解决掉这两只狐狸精。可惜，他找了十几天都没找到，无奈之下，他自言自语：我既然是仆人，就不能不管主子的死活，不能看着少主被狐妖害死。

    仆人拿出积蓄，到集市上买了一把利刃，藏在怀里，准备晚上刺杀狐精。

    当天晚上，两只狐狸精又来了，一来就扑在杜书生身上哭，还说：我们就姐妹不顾父母的辱骂，来侍奉公子，想想我们也没有作恶，可是相公为何要让仆人来杀我们呢？

    杜书生纳闷：没有啊，我没让仆人杀你们啊，我想你们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让仆人杀你们？绝对没有这个事。

    姐姐说：相公你不知道，你的仆人买了刀藏在怀里，准备刺杀我们呢？

    杜书生笑着说：你们不是神仙吗？就算他真的要刺杀你们，你们难道怕一个凡夫俗子的刀吗？

    妹妹说：你的仆人可不一般，我们隐身他都能看到，他肯定能用刀杀了我们。算了，我和姐姐还是离开吧。

    杜书生舍不得，拉着两姐妹的衣服，不让她们走。

    两姐妹齐声说：想要长久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得把那个仆人赶走，否则我们姐妹现在就走。

    天亮以后，杜书生叫过来单雄曜，大骂一顿，让他赶紧离开。单雄曜说：我来这里服侍少主，并没有过错，少主何故要赶我走呢？

    杜书生就说：我那两个娘子不喜欢你，你赶紧走吧。

    单雄曜大怒，说：少主，我跟你说过了，那两个女子乃是狐狸精。你不听我的话，必有大祸！你无故把我赶走，必定是信了狐狸精的话，我现在就去杀了那两只狐狸，证明自己的清白！

    不料杜书生很生气，摸了一根棍子就要打单雄曜，单雄曜跑开了。杜书生因为身体阳气快被吸干了，没跑三步就气喘吁吁，眼冒金星，棍子都拿不住了。

    单雄曜在远处看着杜书生，一声长叹：唉，仆人救主人，本来是分内之事，可是他如此糊涂，我想救他也没办法啊！

    单雄曜离开后，不到十天，杜书生 就死了。他死的时候，浑身只剩下皮包骨头，而且浑身乌黑。

 第93章 长虫化毒龙

    明朝末年，直隶天长县，白日一声雷鸣，天上下起了大雨。

    几个农人正在屋子廊下避雨，说着话。忽然，几个人分明看到天上掉下来一件东西，仔细一看，那居然是个大活人，还是个和尚。这和尚额头宽广，胡须蜷曲，碧眼方瞳，耳挂双环，一看就是西域人。

    众人一看很神奇，连忙把和尚拉起来。和尚掉下来后，并没有摔伤，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然后跟随众人进屋了。

    和尚谢过众人后，说：我本来要去五台山，正在去的路上，累了就在一棵松树下休息。没想到刚睡着，就从空中掉了下来，不知道怎么会到这里。

    众人看他说话古怪，但是面貌慈祥，不像坏人，倒有些大师风范，于是很尊重他，纷纷邀请他到自己家吃饭，问他吃素还是吃荤，和尚并不拒绝，说：我素食也吃，荤食也吃，还可以喝酒，没有什么忌口。

    这一下，大家更高兴了，觉得和尚很诚实。于是，大家邀请他吃过饭后，把他送到了附近的真胜寺，让他在寺里做了个挂搭和尚。这和尚于是给自己起了个法号，叫铁罗汉，每天不用念经诵佛，只是和来者饮酒吃肉。

    城北有一处花园，梅花已经开放了，于是铁罗汉邀请二十多人去赏梅。花园距离寺庙有二十里路，众人都步行前往，当时天气很冷，众人都穿了很多衣服。铁罗汉一如既往，只穿着一件破僧衣。

    快到花园的时候，快中午了，出了太阳，大家走了许久也都热了，于是纷纷脱下厚衣服，交给铁罗汉。

    铁罗汉说：厚衣服拿着太不方便了，我穿在身上吧。

    说着，铁罗汉就把一件厚棉衣穿在身上了，奇怪的是，他的身体并没有因为穿衣服显得臃肿，好像那一件棉衣被压缩成了一张纸，贴在了他身上。紧接着，铁罗汉继续穿厚衣服，他一连穿了十几件厚衣服，身体一点臃肿都没有，仿佛还是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僧衣。

    众人大奇，纷纷称赞。

    继续走了几里路，终于到了花园，大家都又热又累，于是到亭子里休息，一个个汗流浃背，气喘吁吁。而铁罗汉丝毫不热，脸上没有汗，更没有喘粗气。

    等众人歇过来后，觉得身上凉了，就要衣服穿。铁罗汉伸出右手食指，在自己胸口往下一划，身上的十五件厚衣服居然一下都脱了下来，漂浮在空中，让大家找自己的衣服，他自己依旧穿着破僧衣。

    铁罗汉的本事远不止这些，他可以召唤风雨，也能叫来青龙白虎，甚至还能带人在空中飞行，所以大家都爱跟他玩。

    但是，铁罗汉每次出游就喜欢喝酒，每次喝酒就会喝醉，喝醉了就随处而卧，鼾声如雷。不管去哪里，走多远，晚上他一定会准时回到寺里，然后叫小沙弥端水来洗脚，伺候他的小沙弥心中不爽。

    一次是寒冬，铁罗汉回来后，照旧要用水洗脚。

    这时小沙弥十分气恼，就端了冰水过来。铁罗汉一看，毫不介意，脱了袜子后，把一根手指插入冰水里，小沙弥还没反应过来呢，冰水已经冒着热气了。小沙弥大惊，他不信，伸手入水，想试试水温。结果，手指头刚入水就拿了出来，原来水已经很烫了。

    从那以后，小沙弥不敢再怠慢铁罗汉了。

    相处久了，大家发现，铁罗汉不喜欢听笳鼓音乐，但是很喜欢听雷声，每次打雷他都倾耳听，然后还会点头或者顿足，或喜或悲，或是合掌诵佛，说着“善哉善哉，如是如是”的话。

    一次，天上又打雷，铁罗汉又认真听，大家都笑话他。

    铁罗汉不生气，说：你们以为我在装模作样吗？其实，我能听懂雷声，我是雷神的知音。你们不知道，天以云为容颜，如果是乌云，就说明上天忧愁，如果是彩云，就说明上天欢喜；天以风为气，长空怒号的风，是上天在发怒；徐徐微风则说明上天心情平静；天以雷为语言，惩罚恶人的时候，雷声大震，奖励好人的时候，雷声悠扬。

    说完后，空中又传来了雷声，众人问道：请问大师，这次上天在说什么呢？

    铁罗汉说：骨隆冬，骨隆冬，恼煞也碧翁，闷煞也化工；孝不孝，忠不忠，耳也波聋，目也波瞽。骨隆冬，心冲冲，云消也，雨霁也，故态萌。

    众人听不懂，都觉得铁罗汉在吹牛。

    此时，忽然出现了雌闪电（古人认为雷电分雄雌，雄者为雷，雌者为电），在天空中如同金蛇游走，声音很大，连屋上的瓦片都被震飞了。

    众人堵着耳朵，问铁罗汉：这是上天在说什么呢？

    铁罗汉说：胡家媳，忤阿翁，翁茹素，饭断葱，击之击之稍从容，骨隆冬。

    这话大家听懂了，意思就是，胡家的儿媳妇不孝顺公公，让她公公吃不上肉，只给素菜吃，吃饭连根葱都不给。雷神在惩罚胡家儿媳妇，让她改正。

    几个大胆的人，跑到胡家一看，果然如此，胡家儿媳妇和公公在吵架，打雷了，胡家儿媳妇吓得在地上不敢起来。

    这一日，又听到雷声沉沉，一会儿很快，一会儿很慢，然后一声响后，云开雨霁，碧空如洗。几个人好奇，到真胜寺里问铁罗汉，又发生了什么事。

    铁罗汉说：宦十年，囊何空，灵辇至，城之东。吁嗟乎，王公！吁嗟乎，王公！荫及子孙富贵通。骨隆冬！

    众人大概听懂了，到了城东去看，果然门外鼓吹喧闹，人马杂沓。一问才知道，原来是一位王公，死在了任上，他的儿子为父亲扶柩，送回老家，当地人正在请他们进城。

    几天之后，大雨倾盆，响震山谷，雷火光发出青紫色，十分奇特。他们跑去问铁罗汉，铁罗汉说：有长虫，粗于瓮，灿于虹，久则助魃化毒龙，噬及生物神岂容？南岗南，东洞东，杂杂杂，骨隆冬。

    这下，大家觉得更神奇了，雨停了之后，几个人相约到了南岗南面，发现东边果然有一个洞，已经空了。再往东走过去，果然有一条很粗很粗的大蛇，比水桶还粗，足有五六丈长，浑身斑斓，但口中流血，已经死了。看样子，是被雷震死了。

    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所以铁罗汉到天长三年时间，当地人都认识他了。

    一个月后，铁罗汉沐浴更衣，叫来往日许多游玩的朋友，笑着说：贫僧以前总是吃别人的，从未做东，这样下去可不行啊，所以今天我来做东。

    他随手取来一支笔，先是在纸上画了许多酒杯，然后又画了美酒，鸡、鱼、虾、蟹、牛、羊、猪等，最后把纸烧了。纸烧了以后，冒出七彩的烟，像是云朵，凝结在空中。众人都觉得有趣，仔细看着，结果猛然一声响，如同放了爆竹一样。

    众人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时，屋里已经出现了美酒、美食，酒满樽，菜满盘，几案排列，十分丰盛，味道绝佳。

    大家很高兴，于是有些唱歌，有些在划拳喝酒，还有些投壶玩乐。

    铁罗汉起身说：老僧愿意把雷部的阿香叫来，一同喝酒，如何？

    大家有些害怕，说：好是好，只是怕亵渎神明啊！

    铁罗汉说一句“无妨”，然后又开始在纸上作画，画面上，水天无际，远树迷蒙，一船挂帆，乘风破浪。画完之后，他把纸烧了，冒烟如球，球破后，又成了楼台山林，水澌澌流到山脚下，很快水越来越，如同江河。

    忽然，上面流下一条船，到了江河里。铁罗汉一跃上了船，身体变得只有一尺高，向众人拱手，说了一句“珍重”，船上帆影奔驰，鼓声大震，众人看时他已经不见了身影，再回头看那些美酒美食，发现都没了。

    十年之后，当地人张三，因为有事到咸城去，偶然去永宁寺游玩，只见铁罗汉坐在西廊下，好像睡着了一样，左右两边都有一个巨大的瓮。

    张三大喜，说：大师，原来你在这里啊！

    但是，铁罗汉并不理他，摇他他也没睁眼。张三问寺里的和尚，和尚说：他来这里很久了，昨天才买了两个巨瓮来，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张三很好奇，守在铁罗汉身边等候。

    三更天的时候，铁罗汉忽然大叫一声“雷音王菩萨”，然后就没了动静。众人一看，他已经坐化了。张三把铁罗汉之前的事说了后，寺里和尚顿时后悔，认为没有好好招待大师。既然大师坐化前买了巨瓮，于是众人把他葬在巨瓮里。

    张三拜祭了铁罗汉后，也就回家了。

    又过去了两百六十年，永宁寺换了许多人，铁罗汉所埋之处，也没有塔或者碑，于是大家都忘了铁罗汉。

    一天晚上，大雷雨过后，埋葬铁罗汉的巨瓮破土而出。庙里和尚还以为是钱，都来争着打开。结果，发现是铁罗汉，他身上袈裟都破了，但是面目儒生，四肢冰凉，似乎并不是修炼重生的人。

    于是，众人顶礼膜拜，环坐在铁罗汉身边诵佛。夜里，铁罗汉浑身发光，照得整个寺庙如同白天，远近之人都被惊到，纷纷来布施，于是众人把铁罗汉肉身供奉在西廊……他原先坐着的地方，尊称他为“一声雷”

 第94章 勾魂摄魄灯不灭

    江苏罗溪镇有一位世家子弟，姓朱，名鉴和，小伙长得一表人才，美姿仪，也娶了漂亮的妻子王氏。但是，朱鉴和人生失意，他家中已经没落，到他的时候，家里已经没钱了，他自己也没能考上功名，所以郁郁不得志。

    在这种情况下，朱鉴和开始向往山水田园，没事就出去看看风景，看看落日，在家的时候就孤灯看书，无心功名，累了便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怡然自得。

    一天晚上，朱鉴和看书累了，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王氏正在灯下做女红，忽然听朱鉴和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王氏摇醒了他，问他说什么，朱鉴和说自己没说什么，迷迷糊糊好像睡着了。

    于是，王氏认为朱鉴和可能是真睡着了说梦话呢，也就没在意。

    连续三天，朱鉴和都是如此，躺下嘴里就嘀咕不停，问他又说不知道，想听又听不清。王氏觉得很不对劲，于是叫了邻居周大令的夫人，让她来听听，自己丈夫到底叽里咕噜说的是啥。

    周夫人来了后，朱鉴和依旧躺下了，王氏让周夫人仔细听。

    过了一顿饭的功夫，朱鉴和忽然瞪大了眼睛说：我到这里都四天了，你们怎么还不懂？

    周夫人一听声音，觉得不是朱鉴和，大着胆子问道：你……你是……你是谁？

    “朱鉴和”说：我啊，我生前叫赵三，只是别人家的仆人，死后我成了城隍老爷麾下的勾魂使者。现在，我是奉城隍老爷的命令，来抓朱鉴和的。

    勾魂使者来抓朱鉴和？这不就是说，朱鉴和死期到了吗？可是，朱鉴和还很年轻啊，老天爷怎么这么不公平呢！想到这里，朱鉴和妻子王氏崩溃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周夫人安抚她之后，问勾魂使者：朱公子年纪轻轻，也没有什么大病，为何现在来带他呢？

    勾魂使者叹了一口气，说：唉，这也是前生之事了。你不知道，朱鉴和强生叫殷凤鸣，他有一个嫂嫂封氏，冯氏很有姿色。丈夫死后，殷凤鸣对嫂嫂有意思，就偷偷和冯氏私通了，两人还私定终身，发誓要白头偕老。但是，殷凤鸣后来却违背誓言，另娶她人。冯氏郁闷、气愤、恼羞成怒，结果就自杀了。冯氏死后，到冥府控告殷凤鸣，所以我才来抓朱鉴和。

    周夫人很不解，问道：朱公子都三十岁了，说明他的前生殷凤鸣至少也死了三十年了。既然事情已经隔了三十年，为什么冯氏之前不去找前生的殷凤鸣，非要来找现世的朱鉴和呢？

    勾魂使者说：你问得有道理，这也是有缘由的。凡是自杀而死的人，会堕入到枉死城中，一旦到了枉死城，至少要等三十年，才能出来申冤，这是冥府的规矩。所以，当冯氏出来报冤时，已经过去了三十年，殷凤鸣也成了朱鉴和。

    周夫人看了看王氏，在她耳边轻声说：要不然，你去贿赂一下这个勾魂使者，也许就能救了你丈夫。

    勾魂使者一直僵卧在床上，听到了两人的窃窃私语，赶紧摆手冷笑，说：你们们不要想了，倘若阴曹地府还像阳间一样，可以徇私枉法，那还有天理吗？那样的话，人死了之后，也不过是到了另一个残酷的人间，还怎么报仇？倘若你被冤杀，想着死后到冥府申冤，结果有人贿赂冥府官吏，让你有冤不能伸，你肯吗？

    王氏知道勾魂使者的话有道理，但又不忍心丈夫死去，只能趴在地上痛哭，求着勾魂使者帮忙。

    勾魂使者又说：你别着急，事情没那么糟糕。朱鉴和做过两件好事，可以救他。那个玉红册，你们知道吗？

    王氏和周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说不知道。

    勾魂使者呵呵笑了，说：你看我，真是脑子都不好使了，这是阴司用来记录做好事的簿子，你们当然不知道。是这样的，冯氏死后，一开始是到县衙控告，后来又到府衙，但是都被拒绝了，就因为朱鉴和做过好事。后来，冯氏又到了城隍老爷这里控告，城隍老爷还是拒绝了，理由还是朱鉴和做过好事。

    王氏急了，说：那怎么还要来带走我丈夫？

    勾魂使者说：城隍老爷看冯氏可怜，就允许她说了，但是她说完后，城隍老爷还是以朱鉴和做过好事为由，拒绝了她的控告。冯氏大喊：老爷您袒护他，难道不知道天外有天吗？城隍老爷无奈，就允许她与朱鉴和，当着冥君的面对质。老爷觉得下面的人中，我就耿直，于是就派我来了。对了，我带走朱鉴和的时候，让他安心睡三天三夜，床头点灯，千万不能灭了，否则他就醒不来了。案子结束后，我还会把他送来的。

    周夫人很好奇，问：朱公子到底做了什么好事，居然能抵消罪过，让老爷们都如此保护他？

    勾魂使者说：在苏州时，朱公子曾阻止邻家女子夜奔，在一次大雪天，朱公子曾经救过一个差点冻死的瘸腿乞丐。这两件事，他醒了以后会说的。

    王氏听到勾魂使者说，城隍老爷觉得他耿直，心中一动，想到：看来，地府也还是有不耿直的人啊！

    于是，王氏拿了烟给勾魂使者抽，也是试探。勾魂使者果然说：我不爱抽这种烟，只喜欢抽淡芭菰（西班牙语音译，也是烟草，比一般的烟草要好，也叫金丝薰，清代中后期已经很流行了）。

    说完后，勾魂使者起来伸了个懒腰，说：不早了，我得走了。

    随即，朱鉴和醒了，妻子问他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说不知道。于是，王氏把勾魂使者的话都说了，还问他那两件好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鉴和一听，说：这是十年前的事了，我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没想到冥府都记下了啊，居然还救了我一命。

    于是，朱鉴和把两件事都详细说了。

    于是，家人开始点灯，保护灯火，让朱鉴和睡下了。刚安顿好，朱鉴和就睡着了。王氏一直守在他身边，三天三夜之后，朱鉴和果然醒了，说一句“好累啊”，起来跪拜了，好像在答谢谁，又好像和人在聊天，直到送走那人后，然后又躺下了。

    再起来时，朱鉴和开始要水喝，要肉吃，然后说出了自己的故事。

    原来，朱鉴和被赵三，也就是那位勾魂使者带走后，到了地府，进了宫殿，看到了牛头马面，也看到了城隍神，还有王者，也就是地府冥君。

    一位黑衣服的妇人，正在披头散发叫着冤枉。

    朱鉴和跪下后，冥君问道：你有罪，你前生有罪，你知道吗？

    朱鉴和说不知道，冥君叫人拿来照胆镜，照了照朱鉴和后，镜子里如同电视剧一样，放出了朱鉴和前生殷凤鸣和嫂嫂私通，以及他背弃嫂嫂令娶别人，嫂嫂冯氏怒而自杀的事。

    冯氏怒号，一定要杀了朱鉴和。

    冥君就说：殷凤鸣确实该罚，但他已经死了，且是被雷劈死，死后还下到了第四层地狱。如此，还不够吗？再说了，朱鉴和只是他殷凤鸣的今生今世，本质上和殷凤鸣没啥关系了。再说，朱鉴和也做过好事，救过两条命，天帝也很赞赏他。我们也商量了一下，决定让朱鉴和家人给你念佛诵经，让你早日投胎轮回，到一个好人家生活，还不够吗？

    冯氏还不肯，大叫着“冤枉”“不服”。

    冥君大怒，说：此次判定，已经很公平了，你怎么还如此纠缠？殷凤鸣已经受罚，岂能连他的下一世还要受罚？难道朱鉴和死后，再下一世还要受罚？如此循环，到哪一世为止？岂不是惩罚过度了吗？你若再是纠缠，可就要连累自己了！

    冯氏还是不服气，大吵大叫。

    此时，冥君再也不给她留情面了，说：你身为嫂嫂，却和小叔子殷凤鸣私通，还私定终身，本就是有违礼法，你自己也有过错，我们都没有惩罚你，你怎么还如此无理取闹？之前不说，是为了你的颜面考虑，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这一下，冯氏终于不说话了，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地上。

    王氏又问：地府里记载人做好事的玉红册，到底什么样？

    朱鉴和说：我还真去看了，不过上面都是泥写的金色大字，我也看不懂，反正跟记录坏事的臭黑册不同。臭黑册上面都是污水黑字，臭不可闻。

    后来，朱鉴和妻子王氏同情冯氏，找来一些和尚给她念经，超度她，冯氏后来怨气终于化解，投胎到了好人家，一辈子都很幸福。

    朱鉴和还到了附近的城隍庙里，拜谢了城隍老爷。他看到东廊下，有泥塑的雕像，看起来很像赵三，须眉都很像。

    一句话感慨：前世和今生，确实应该分开来看啊，不能把前世之人的过错，强加到今生之人身上，这样有失公允。另外，还是应该多做好事，这种好事应该是发自内心地善良，而不是为了出名或者其他目的

 第95章 巧遇铁拐李，渔夫得道成仙

    明代嘉靖年间，南方某地有一位渔夫，不知道是什么来历，反正大家都叫他捕鱼仙。

    为什么大家叫渔夫为捕鱼仙呢？

    原来，捕鱼仙一直以捕鱼为业。每天，他都乘着小船，在河流上钓鱼，用地笼子捕鱼或者撒网捕鱼，有时候也会摆渡帮人，但却不收费。下雨天的时候，捕鱼仙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在烟雨之中，孤舟划船，看起来很是惬意，如同神仙一般，所以大家都叫他捕鱼仙。

    捕鱼仙是个实诚人，很憨厚，因为家靠近大河，又没有读书考取功名，家中也没有田地，所以就靠水吃水，捕鱼为业。

    捕鱼仙有一位哥哥，哥哥去了很远的地方做事，已经十几年没有回家了。家中有一位老母，全靠捕鱼仙捕鱼卖钱养着。这些年来，捕鱼仙对老母很孝顺，从没有一天亏待过老母。

    一天晚上，捕鱼仙在家中吃过饭，伺候母亲上床休息后，他睡不着，就想着到河边继续捕鱼。但是，撒了网之后，并没有多少鱼，于是捕鱼仙就在船上休息了。

    正在迷糊呢，捕鱼仙听到有人说话，他连忙聚精会神，听说话的内容。

    只听一个声音说：明天到底谁来？为什么我们要打扫干净这一片，为什么我们还要避开，此人来头很大吗？

    另一个声音说：明天中午，铁拐仙人会经过这里，我们应该在打扫干净后回避，免得大仙怪罪。如果我们惹得大仙生气，到时候就麻烦了。

    说完后，便没有了声音。

    捕鱼仙看了看周围，并没有人，他知道，肯定是鬼怪或者小神说的话，他们等级低，地位低，所以碰到铁拐仙人得回避。这位铁拐仙人，自然就是八仙之一的铁拐李，捕鱼仙听人说过，所以知道。

    到了第二天中午，捕鱼仙跪在路边，恭敬的等待。

    没多会儿，果然有一位蓬头乞丐，光着脚，穿着一身破衣服，拄着铁拐，从远处一瘸一拐地走过来。他浑身散发着臭味，离多远就能闻到了。没错了，他就是铁拐李。

    铁拐李似乎没看到捕鱼仙，继续走着，捕鱼仙抓住时机，一把拉住铁拐李的拐杖，说：大仙，求求你渡我成仙吧。

    铁拐李看了看捕鱼仙，笑着说：你知道我是大仙吗？如此看来，咱们也算有缘分。好吧，我就送你一个宝贝。

    说完后，铁拐李从葫芦里倒出来一粒药，那药看起来很小，但实际上有樱桃那么大。铁拐李拿着这一粒药，对捕鱼仙说：你还挺有造化，我还以为没有了，没想到还是带了一粒药丸来，送给你吧。

    捕鱼仙大喜，接过了丹药后，磕头拜谢铁拐李，但是当他抬头时，铁拐李已经不见了。他没有因此停止，还是磕了三次头，这才起身。

    捕鱼仙得到了丹药，又激动又高兴，他不知道这玩意有啥用，就放在手里玩儿。回家以后，他把自己遇到铁拐李大仙，得到大仙赐药的事都说了，还跟邻居们分享。但是，大家都觉得他疯了，嗤之以鼻。

    老母亲也不相信这事，但还是夸了儿子。

    这一天，捕鱼仙一如既往去钓鱼，钓来的鱼他放在笼子里。但是，由于笼子放得有些浅了，上面的几条鱼碰不着水，所以都死了。

    捕鱼仙没有注意到，一边钓鱼，一边把玩铁拐李给他的丹药。

    忽然，丹药掉了，正好掉在了笼子里，上面的几条死鱼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就活过来了，而且活蹦乱跳，生命力极强。这下，捕鱼仙大喜，他知道了，原来丹药可以“让死鱼变成活鱼”。他当时心思单纯，没想太多，就认为丹药可以复活死鱼。

    于是，从那天开始，只要有鱼死了，捕鱼仙就用丹药把死鱼复活，即便是那些快要死的鱼，只要用丹药靠近，他们也会恢复最好的状态。

    有时候，大家不要的死鱼，捕鱼仙也捡回来，用丹药复活。就这样，捕鱼仙赚了很多钱，一些人开始对他另眼相看。

    慢慢地，大家发现捕鱼仙的本事了，大家这才相信，原来铁拐李大仙真的给了他丹药，而且这丹药很灵，能把死鱼变活鱼。

    有几个很奸诈的人，听说捕鱼仙有丹药后，私底下商量了：丹药既然能把死鱼变成活鱼，如果人吃了丹药，肯定就会永生不死了。咱们去把他的丹药给抢回来，回头咱们分着吃了，咱们也能成神仙。

    捕鱼仙听说后，恍然大悟，自言自语道：原来人也能吃啊，我还以为只能用来复活死鱼呢。

    于是，捕鱼仙吃了丹药，吃下一会后，他猛然大悟，说了一句：原来如此！从那以后，他就能知道未来之事，能看出一个人的福祸，而且从来不会有错。于是，大家对他越来越佩服，把他当成了活神仙。

    这天晚上，捕鱼仙对老母说：哥哥快回家了，明天就能到家，我要好好迎接他。

    老母亲知道儿子的本事，但此时却不太信。

    次日，捕鱼仙去河边捕鱼，他的哥哥果然回来了。老母亲大喜，问他怎么回来了。

    大儿子说：昨天傍晚，弟弟去看望我了。我跟他分别十几年了，一开始还不认识他，直到他说了姓名，住处，我才认出来他。我很奇怪，他怎么来了，他说来迎接我回家。我本来不肯回家，说路途遥远，浪费钱财，不然的话早就回家了。

    老母问道：既然你说费钱，那怎么又回来了呢？

    大儿子说：是啊，我本没想回来，只是弟弟说，让不用担心，他能带我很快就到家。我不信，他就让我趴在他背上，又让我闭上眼睛。于是，我照做了，没想到耳边风声呼呼，我感觉就像骑着千里马飞奔一样，才一顿饭的功夫，我就到家了。他放下我后，说自己去青城山一趟，过两天就回来。我看了看周围，又问了问人，走了一会儿才到家。阿母，我看到你，还以为在梦中呢，弟弟现在本事真大啊！

    老母很高兴，很欣慰，笑着说：你这个弟弟呀，遇到了铁拐李大仙，要了丹药吃，所以才有如此本领。

    于是，母子相聚，言笑晏晏。

    两天后，捕鱼仙回来了，说：阿母，阿哥十多年没回来，如今终于回来了，咱们应该请亲朋好友来，好好庆祝一番。只是，我们家太小太婆了，我得稍微改变一下。不过，也不着急，明天就可以了。

    第二天早上，老母和阿哥醒来后，发现家里的两间茅草屋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华丽的高楼广厦，阔阁重门，雕栏曲榭，足足占地十几亩。而且家中有不少婢女、仆人，厨房里牛羊猪肉成片，蔬菜瓜果成堆，葱姜蒜也都成百上千斤地放着。

    看完后，阿哥感慨了一句，说：就算是公侯王爷的府邸，也不过如此啊！

    于是，捕鱼仙拿了翡翠玛瑙一般的衣服，献给哥哥和老母。两人穿上衣服后，顿时流光溢彩，院子里的花儿都有些逊色了。

    接下来就是大宴宾客，亲朋好友和邻居们来了后，无不纷纷称赞。席间，还有少女在跳舞进行，众人吃的饭菜，喝的酒水，都是精品，众人都没吃过。这样的宴席，捕鱼仙一连举行了三天，吸引无数人来围观。

    在捕鱼仙家附近，大河边上，有一座高塔，名叫“会仙塔”。

    捕鱼仙把家中变成高楼重阁后，这个塔离他家就很近了，捕鱼仙跟老母还说，要把这塔挪走，不然影响来者停放车马。

    他刚说完，就睡下了。

    过一会儿，来了客人，哥哥叫醒了他。醒来后，捕鱼仙说：刚才我正把会仙塔移到南海岸边，还没放正呢，哥哥就来叫我了，那塔没能摆正，真是遗憾啊。

    哥哥一听，觉得奇怪，就去看那个塔。果然，塔已经不见了。后来，当地有一人去了南海，看到岸边果然有一座塔，上面的“会仙”二字还能看清。果然，那座塔有些歪斜，成了斜塔。不过，尽管会仙塔歪斜，但是无论多大的风还是地震，塔都不会倒。

    原来，这其实是捕鱼仙故意为之，目的就是留下做个奇迹，供人欣赏。

    不到一年后，哥哥已经成家，娶了漂亮媳妇，还买了一个小妾，老母身体也好了，家里生活也好了。捕鱼仙没有了后顾之忧，于是辞别老母和哥哥嫂子，去了武夷山中，再也没有出来过。

    人们都说，捕鱼仙成了真正的大仙，也要四处游览，选人度人了。

    大河边上，捕鱼仙以前经常使用的那座小船，船头还有捕鱼仙用来放鱼的长笼子。一天，人们看到，那个长长的鱼笼子，变成了一条十几丈长的大青龙，龙啸一声后，飞到了天上，消失在云层中，

    当地人都说，捕鱼仙对母亲特别孝顺，又一直念着哥哥，帮助哥哥，所以才能得到铁拐李大仙的丹药，才能成仙羽化。

 第96章 鸭妖被制集市被卖

    浙江某地有个能人，叫田老二，此人胆子很大，擅长降妖伏魔，除精铲鬼。最牛的是，田老二降服了妖魔鬼怪后，还能把这些鬼怪卖掉。他常年所穿的衣服，所吃的食物，妻子孩子婢女等人的消费，都是靠他卖鬼怪赚来的钱。

    慢慢地，大家都知道田老二的本事了，于是都叫他“田卖鬼”。

    二十多岁那年，田老二曾经有一次在野外走夜里，看到一个妖怪，肩膀很高，后背高高鼓起来，头像车轮子那么大，走路也跟正常人不一样。

    田老二看到后，也不害怕，问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怎么长得如此奇怪？

    那个人也不回头，回答道：我是鬼怪啊，你又是什么东西？

    田老二想看看这个鬼怪要做什么，就骗他说：我也是鬼怪啊，你没看出来吗？说着，呲牙咧嘴，弄得跟正常人不一样。

    那鬼怪说：哈哈，这么巧啊，难得难得，咱们来抱抱吧。

    说着，鬼怪上来就抱住田老二。田老二也不怕，抱住了鬼怪，他顿时觉得，自己好像抱住了一个大冰块，因为这鬼怪身体太冷了。

    没等田老二松手呢，鬼怪先挣脱开了，说：先生，你身体好暖和啊，恐怕你不是鬼怪啊，我们鬼怪都没有温暖的，身体一直很冰冷。

    田老二继续骗他，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是身强体壮的鬼怪，本来身体就比一般鬼怪暖，不信你下次试试就知道了。

    那个鬼怪不再怀疑，点了点头，说：哦，原来是这样啊，看来是我见识短了。

    田老二怕他想太多，赶紧转移话题，问道：做鬼怪可都是很有本事的，你有什么本事，不妨展示一下，让我看看如何？

    这鬼怪说：确实，我们鬼怪都有本事。我的本事不算大，我会表演戏法，看好了啊！

    说完之后，鬼怪就伸出两个细长的手，扶了扶脑袋，直接把脑袋给拔出来了，然后放在自己的腹部。说来奇怪，那脑袋直接就钉在了腹部，好像是从腹部长出来的一样。然后，鬼怪又把脑袋放在屁股上，放在大腿上，每次都像那些部位中长出来的一样，还能说话。

    田老二看了觉得奇妙，拍手叫好。

    鬼怪还没结束，他把脑袋放回脖子上后，然后伸出手掌，从自己头部中间划过，结果他的脑袋一分为二，他继续划，脑袋继续分，从两半变成四块，又变成七八块，最后变成了十几块，每块都不一样。

    田老二目瞪口呆，心想这小鬼怪还真是有两下子。

    鬼怪还没停下来，他又把脑袋摘下来，放在地上踩，丢在水里泡，又扔到空中，落在地上砸了一个大坑。脑袋虽然和身体分开，但依旧可以开口说话。

    这鬼怪又表演了一阵子，不仅脑袋可以拆卸下来，四肢也可以，甚至还会隐身、变化之术。

    田老二看得很过瘾，称赞鬼怪的戏法不错。

    鬼怪说：我的表演结束了，请问先生，你会什么本事啊？

    田老二吹大牛，说自己也会很多本事，又说：不过，我现在很饿啊，没空表演，也没力气表演，我想去绍兴，你跟我一起去吗？

    鬼怪很高兴，说自己愿意去，两人于是继续赶路，往绍兴方向去。

    一路上，田老二又问鬼怪：你做鬼怪多少年了啊？

    鬼怪：我做了三十年鬼怪了，时间很长了啊！

    田老二：那么，你平时住在哪里呢？

    鬼怪说：居无定所啊，有时候住在大树下面，有时候在人家屋角处，还可能是在大桥桥洞里，或者厕所旁边，反正哪里都住过。先生，你平时住在哪里呀？

    田老二不知道怎么回答，说：我其实是刚做妖怪，所以对这些还不熟悉，这才向你请教。你说，咱们做妖魔鬼怪，平时有什么喜好？我们有没有害怕的东西？知道这些，才能保住小命啊，是吧？

    这些问题，田老二是故意问的，他想知道这鬼怪的喜好和忌讳，这样才能诱惑他，或者制服他。

    这个鬼怪没啥心眼子，回答道：我们妖魔鬼怪，属阴，和人间的活人不一样，他们属阳。所以，只要没有阳光的地方就还好，我们就可以住，不过，我们最喜欢的是妇女的头发，最怕的就是男人鼻涕。

    田老二假装恍然大悟，说一声“哦，原来如此”，却悄悄记下了“鬼怪喜欢妇女头发，男子鼻涕能克制鬼怪”。

    两人正说着话，又碰到一个妖怪，很瘦很长，就像是一段枯木成了精。

    在田老二旁边的鬼怪看到后，主动上前作揖，说：大哥，别来无恙啊？他又指了指田老二，说：这先生是新来的，也是我们同类。

    瘦长怪冲着田老二施礼，又和那个鬼怪嘘寒问暖，聊了一会。于是，三个鬼怪一起行走，都往绍兴集市去。

    此时，天快亮了，那两个鬼怪越走越慢。田老二担心他们会跑，于是上前走在二鬼怪中间，一手拉着一个，他觉得两个鬼怪轻若蝉翼，好像没有重量，然后越走越快。

    那两个鬼怪走了几步，忽然大叫：先生，你怎么不怕天亮呢？为何速度这么快？你身上很暖和，又不怕天亮，肯定不是鬼怪。赶紧放手，我们得躲起来了，不要逼我们啊！

    田老二压根不听，继续拉着两个鬼怪使劲走，而且哪里明亮就往哪里走。那两个鬼怪挣脱不得，开始哀嚎祈祷，声音越来越小。

    终于，天亮了，田老二一看两手，各有一只鸭子。他知道，这是鬼怪变化而成，目的是想跑掉。但是，田老二可不会放了他们，他担心两个鬼怪再变化，就擤鼻涕，甩到了两只鸭子身上。

    集市上已经有了一些人，田老二直接拎着两只鸭子，卖给了一个人，赚了三百文钱。

    从那以后，田老二经常晚上出行，还特意带着一些妇女的头发，然后拿在手里走夜里。果然，每天晚上都有不少鬼怪主动靠近。然后，田老二就用老办法，拉着妖鬼走，一直到天亮，等妖怪鬼怪变化后，他就用鼻涕防止鬼怪跑掉。

    那些被捉住的鬼怪，有些会变鸡鸭，有些变成牛羊猪，甚至还有些会变成飞鸟、游鱼，但是无论他们变成什么，都逃脱不了。有时候卖不了，田老二就自己留着吃。鬼怪变成的动物，吃起来味道肥美。

    就这样，田老二靠卖鬼怪发了财，家中过上了好日子。

    故事到此结束，这个故事到底在说什么呢？其实，作者是在讽刺。

    比如，在评语中，作者是这么说的。

    机智之能卖人者，人咸谓之鬼，谓其吊诡有似于鬼也。似鬼者若此，真鬼当何如？而世更有卖鬼之人也，然则鬼之诡亦乌能及人之诡哉？

    意思就是：那些机智得能把别人卖了的人，大家都用鬼来形容他（比如怀鬼胎，鬼点子），就是说这样的人奸诈吊诡，跟那些鬼一样。但是，如果说奸诈之人像鬼，真正的鬼又该怎么称呼呢？现在，世界上还有人聪明得能把鬼给骗了、卖了，那么，鬼的阴谋诡计，能比人的阴谋诡计还诡诈吗？

    简单来说，作者是在讽刺部分人类。

    因为有些人一肚子坏水，人们说他像鬼一样，可实际上呢，鬼并没有这么坏啊，有些人比鬼可坏多了。就像网络上那句话：我害怕鬼，但鬼并没有害我；我不害怕人，但人却总是陷害我，把我弄得遍体鳞伤

 第97章 遇仙师改命，娶千金封万户侯

    唐代有一位卢龙节度使，姓李（历代卢龙节度史中，有不少人姓李，此处推测可能是李世民的后人李载义），都叫他李大人。李大人擅长星相学，会推算，某人是否发达，能活多大年纪，他一算就准。

    李大人有个女儿，漂亮、贤淑、聪明，李大人很喜欢这个女儿，视为掌上明珠。

    李小姐还年幼的时候，李大人就推算过她的命运，他算出来，自己女儿将来能封国夫人（国夫人属于中国古代外命妇名号。根据唐代制度，一品文武官、国公之母、妻可以封为国夫人），所以，尽管李小姐过了及笄之年，很多人上门提亲，但是李大人都拒绝了，认为他们品级太低，配不上自己女儿。

    当地有一位姓吴的年轻人，是世家子弟，为人还不错，也很聪明，喜欢舞枪使棒，有些武艺，底子不错。只是吴生一向懒散，没有去参加科举考试，也没有做官或者上战场，所以籍籍无名。

    吴生得知李小姐美丽，想娶了她，但是自己位卑言轻，而李大人又很看重一个人的命运，所以吴生也不敢去提亲。他知道，即便请了媒人去提亲，得知自己生辰八字，李大人稍微推算，也会拒绝自己。

    为此，吴生想了办法，他决定改写自己的命运，至少要瞒过李大人。

    吴生到百里之外，找到一位大师，花了几百两银子，请大师改写自己的生辰八字，最好是别人一算就能算出来是高贵之命的那种。那位大师贪财，于是为吴生捏造了一个极贵之格，并写在了一张纸上。

    拿到那张纸后，吴生就开始到李大人家附近溜达，等候李大人出门。

    这一天，李大人坐轿子外出，吴生瞅准时机，故意拿着纸，低头一直看，然后故意冲撞了李大人的轿夫。

    果然，李大人很生气，叫人把吴生抓到跟前，然后呵斥他：是哪里来的无礼小子，居然敢冲撞大人的卤簿（本意指皇帝出行时的仪从和警卫队，后来也泛指官员出行的仪仗队）？

    吴生说：小人一向有志气，想着出人头地，但是这些年却一直不得志，十分郁闷。最近，我找一位大师帮我算前程，他说我以后贵不可言，会发达的。我心想，我都这么落魄了，发迹都不可能，怎么可能封国公呢？我很不解，就拿着纸看啊看，看得入迷了，所以没注意到大人的卤簿，万望大人恕罪！

    说到算命，这可正好是李大人的强项，他觉得很好奇，就问吴生要那张纸看。

    纸上是吴生的生辰八字等信息，李大人推演一番后，猛然一拍大腿，说：果然以后相当富贵，贵不可言，不错，不错啊，不错，后生可畏！

    李大人又看了看吴生，觉得这年轻人相貌不错，又问了他家族情况，顿时大喜，他认为自己女儿可以嫁人了，就邀请吴生坐在后面的车中，然后直接把吴生带回家了。

    吴生到了李大人家，李大人安排人给他沐浴熏香，换上华贵衣服。吴生打扮好之后，李大人一看，连连啧啧称叹，觉得这年轻人真不错。

    于是，李大人问道：吴生，你娶妻了吗？

    吴生说：小人一向贫困，未能大展宏图，觉得还不是成家时机，所以到现在也没有娶妻。

    李大人更高兴了，赶紧说把自己女儿许配给吴生，又唯恐吴生不肯，他连忙算了吉日，确定了婚期。

    很快，吴生娶到了李小姐，他傍上了李大人这棵大树，吃穿不愁，而且地位也比之前高了。

    一段时间后，吴生有些得意忘形，趁着酒劲儿，说了一些之前找大师改写命运的事。另外，不少人嫉妒他，也在编排他坏话，还告诉了李大人。

    一开始，李大人不相信，时间久了，李大人也发现了，这吴生除了会说话之外，没啥本事。这样看下去的话，自己女儿就不能封国夫人了。他开始后悔这桩婚事了，但是又不能明着反悔，就想找个机会杀了吴生，再给女儿找个更好的相公。

    但是，怎么合情合理杀掉吴生，又不让别人怀疑呢？李大人想了很久，一直没啥好办法。他身份特殊，倘若用权杀人，太过明显，反而不妥。

    几天之后，吐蕃频繁动兵，似乎要侵犯边界，皇帝为此事很忧心，召集了几位节度使，商量怎么办，还让他们举荐人才，随军出征。

    此时，李大人忽然眼前一亮，赶紧上疏给皇帝，说：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我举荐我的女婿吴生，他本是世家子弟，又深谙兵法韬略，相信他可以胜任将帅之任。如果让他统率一路兵马，一定会有帮助！

    上过奏折后，李大人把这事告诉了吴生。

    吴生也已经察觉，知道李大人这是借刀杀人，他也不敢推辞，毕竟皇帝也已经知道了，自己拒绝后果很严重。于是，他只能假装感恩，拜谢了岳父。

    不到半天，圣旨来了，果然让吴生去统率一路兵马。

    吴生拜辞了岳父，然后到房间里，跟妻子告别。妻子很贤淑，又知道父亲这是要让吴生去送死，心中很不高兴，但她一个女子，又不能反对父亲，只好勉励吴生，说：男儿本就应该志在四方，这次也是一个机会。再说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一去，也许正是你改变命运的时候，好好做吧，不立功回来，我可就不见你了。

    吴生点了点头，答应了妻子，他知道妻子对自己的心意。

    到了地方军中，吴生拿出样子，召集自己的队伍，还告诉众将士：明日早上登场阅武，有不至者杀无赦，迟到者杀无赦，军纪涣散者杀无赦，不听号令者杀无赦！

    次日早上，众将士果然准时集结，吴生开始阅兵，看了长枪手、弓箭手、骑兵队等等，又让众将士选出代表，进行空手比武、拿兵器比武、箭术比赛，马术比赛等等。然后，吴生又大赏众位将士，一时军士欢呼，颇有气势。

    午饭过后，阅武继续，又持续了很长时期。

    最后，吴生在高台上，对众将士说：你们各有所长，都是国家的好将士，这很不错。后面我们打仗，就需要大家同心戮力，才能打败敌人。本将年轻，少不更事，我知道，有些人很不服气，正好我也手痒，所以我也想活动一下，略献薄技，助诸君一笑！

    众将士欢呼，都说“好，好，好”。

    此时，吴生大喝一声：抬我刀来！旁边有八个壮汉，抬着一柄大长刀，八个汉子膀大腰圆，但抬起这柄长刀似乎很费力，一个个走得很慢，还满头大汗，显然这柄长刀很重。

    吴生下了高台，骑上白马，到了跟前，单手拿起长刀，动一动腿，那马冲到场地中，吴生开始耍大刀，下抑上扬，左荡右决，招式变幻不断，银光闪闪，长刀在他手中轻如挥扇，易若折枝。

    表演一番后，吴生下了马，他面不红，气不喘，众将士都看得欢呼雀跃，掌声雷动，纷纷赞叹：将军神威，凯旋而回！

    于是，阅武就此结束，众将士各回各营帐。

    吴生很得意，让那八位大汉把刀抬回营帐中，忽然又想了一下，说：来呀，把我的大刀抬出来，放在此地，还说：如果谁能舞动大刀，就赏银十两，官升一级。

    不少人动心，纷纷上前去试，结果都无法撼动大刀。

    在吴生阅武的时候，吐蕃那边派了几个间谍，暗中观察。看到八个大汉抬着大长刀，他们已经震惊了，又看到吴生手持大刀在场地中骑马驰骋，他们已经开始害怕了。夜深人静，间谍跑到大刀下，试图举起大刀，但直如蚍蜉撼树，牢不能动

    间谍大骇，连忙回去报告了。

    吐蕃君臣听说后，也都很震惊，他们本就有些担心，又听说大唐出现这样的猛人，便害怕了，认为再去侵犯大唐就是螳臂当车，自取灭亡，于是国君赶紧上表，说看到了大唐后起俊杰，不敢心怀不轨，愿意岁岁朝贡，永远不会再反叛了！

    大唐皇帝得到吐蕃国君的上表后，大为喜悦，认为李大人举荐人才不错，于是把李大人升为左仆射，封代国公；吴生吓退吐蕃，征虏有功，授岭南节度使，封万户侯。这下，吴生直接成了一品大员，还有侯爵。

    至于吴生的妻子，也就是李大人的女儿，也得到了加封，皇帝封她为凉国夫人。

    李大人心中惭愧，但是表面大喜，认为女婿吴生确实很有出息，也让自己女儿成了诰命夫人，封了凉国夫人。

    于是，翁婿都很开心，李小姐也很开心，吴生和她感情更好了。

    晚上，李小姐听了吴生的话后，问道：那柄长刀重达千斤，相公是怎么舞动的？平常也没见你有这般力气呀！

    吴生哈哈大笑，说：我哪里能舞动千斤大刀呢？我所舞之长刀，是用木头做成，刀头用锡箔装饰，看起来就像真刀一样。同时，我又命人偷偷打造了千斤长刀，那八名壮汉把我的木头刀抬入军营后，趁机换了真正的大刀，我再让他们放在营中。我本意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来镇住诸位将士，震慑间谍，没想到却吓得吐蕃直接归顺了。

    李小姐捂着嘴笑了，无双也哈哈大笑，夫妻相拥而眠。

 第98章 落魄少爷善心助狐妖成仙

    大唐同州合县有一位富人，叫党超元。党超元是富贵人家的孩子，从小什么也不缺，长大后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不缺钱花，身边也不乏漂亮女子。

    后来，党超元家中遇到变故，家中很快没落了，没钱了。

    可能是享受过了，也可能是觉得生活无趣，元和（唐宪宗年号，公元806年到公元820年）二年，党超元并没有被家事所困，他拿了仅有的钱，到华山罗敷水南边隐居了。

    第二年十二月十六日，已经二更了，党超元还是睡不着。

    反正也没啥事，党超元就起来了。此时，天气晴朗，月亮明亮，清风徐徐，院子里风景不错，党超元站在院子里赏月。

    门外忽然有声音，随即传来敲门声，党超元开了门，发现是个女子，她只有十七八岁，俊美异常，浑身散发着迷人的香味，简直就像是王母娘娘的闺女下凡了。

    这里平时很少见到人，更别说女人了。党超元觉得稀奇，就邀请少女进屋里坐。少女并不害羞，跟党超元聊了一会儿。党超元发现，少女年纪不大，见识很多，言辞清雅，风韵很高，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子。

    聊了许久，少女问党超元：先生，你知道妾是什么人吗？

    党超元说：不知道，但是听你言谈不俗，相信你就算不是神仙，也是高人。

    少女笑了笑，说：不，我还不是神仙呢。

    党超元听她说“我还不是神仙”，而不是“我不是神仙”，觉得奇怪，正要问，少女却又开口了：先生，你知道妾来此是要做什么吗？

    党超元有些轻浮了，挑逗少女，说：是不是你觉得我为人不错，所以特来与我交好，想和我有枕席之欢？

    少女并不生气，也不羞赧，说：不是这样啊，我不是神仙，其实我是南面坟冢附近的妖狐。这些年，我一直修道，已经修了一千年，马上就要成仙了。所以我刚才说，我还不是神仙呢，但也快成仙了。

    党超元问道：那么，怎么样才能成为神仙呢？

    少女说：要想成仙长生，按照惯例，还得真正死一次才可以。刚才你说枕席之欢，其实我也略知一二，只是我一千多岁了，对那种事不感兴趣了，许多年都不做了。所以，满足不了你了。现在，你知道我是个一千多岁的老太婆，怕也没心情了吧？

    说完后，少女咯咯笑了，党超元看她很可爱，觉得她不像一千多岁的老太婆，就像一个十几岁的活泼少女。

    少女又说：哎呦，扯远了，你瞧瞧我。刚才说，要想成仙，得真正死一次。我算过了，后天我会死于五坊猎人的箭下。那天晚上，他们去山中打猎，你备上酒食，招待他们。他们问你为何这么做，你就说亲人有病，需要一只狐狸做药引子，他们就会把狐狸给你。到时候，你买下狐狸就可以，那只狐狸就是我。你需要的钱，我会给你。

    少女留下两匹好布，放在了桌子上。

    党超元又问：拿了你的尸体后，我该怎么做？

    少女说：拿到我的尸体后，记得把我送回巢穴。我的巢穴就在南面坟冢附近，到了你就能看到。如果有幸成为神仙，我会好好报答先生，成败在此一举，先生只要举手之劳，却关乎妾身日后命运，拜托了！

    这一次，少女极为郑重，一脸严肃。说着，她已经哭泣了，真诚之情，溢于言表。然后，少女不见了。

    后天早上，党超元到附近集市上，卖了两匹布，拿到了钱，买了一些美酒美食。

    到了傍晚，果然有五坊来的十位猎人骑着马来了，他们要去山上打猎。党超元早已安排好，十人饱餐一顿，觉得很高兴。领头人说：我们是猎人，一般人不太喜欢我们，你为何如此款待我们？我们该如何报答你？

    党超元说：我家里有一位亲戚得了病，郎中告诉我，需要用狐狸才能治好他的病。他的病很严重，等不得了。所以，如果你们猎到狐狸，希望你们把狐狸送给我，到时候我会给你们十匹好布作为报酬。

    十个人答应了，然后去山中打猎了。

    一开始十个人没啥收获，往南走了大约一百步后，有一只金色狐狸绕着坟冢走，走了一圈就停下来了。

    内中一人看到了，一箭射过去，这种狐狸脖子，狐狸当场毙命。他高兴地说：哎呀，刚刚党超元说要狐狸，咱们就射了一只狐狸，真是天意啊！

    结果，十个人那一晚上就射中一只狐狸，其他什么都没打到。

    天亮以后，十人把狐狸给了党超元，党超元拿了十匹好布给他们。每一匹布都价值一两银子，十人很高兴，觉得一只狐狸换来十匹好布，太划算了。他们谢了党超元后，骑马离开了。

    党超元把狐狸带到住地，拔掉弓箭，洗干净它身上的血迹，放在床上，盖了被子。到了半夜，党超元悄悄到这狐狸尸体，放在南面坟冢旁的洞穴里，又把洞口用土和草盖住了，免得别人发现。

    七天之后，党超元正在屋中歇息，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

    党超元开门一看，正是之前那位少女，少女哭着拜谢他，说：按照普通狐狸的命运，我们不是被虎狼所吃，就是被猎人打死；按照修道之狐的命运，十有八九也是死后被人捡走，或者被其他动物吃掉，很难跨越死后复生这一关。我有了先生的帮助，修行成功，总算成仙了。我要去天宫报道了，以后，我们很难见面了，这里有五十斤药金，作为我对先生的感谢吧。这种金子，每一两值四十缗（一缗为一千文钱，也就是一两银子），切记，如果不是胡僧来买，就不要卖给他。

    少女从身上拿出金子，给了党超元，又拜了拜，说：明天天刚亮的时候，南面坟冢上会冒出青烟，那就说明我离开人间，去天界了。你在人世间，不要有太多欲望，也要好好修行，自然能年轻长寿，无病无灾，切记，切记。

    说完后，少女离开了。

    天刚亮的时候，党超元看了看南方坟冢，发现果然冒出一股青烟，很浓，很久才散去。

    党超元回到屋里，看了看那五十斤药金，发现果然胜过一般的黄金。他拿了一些到集市上，给别人看。大家都不懂，说就是普通黄金，只能给他按照普通黄金换算，一两药金十两银子。

    党超元想起少女的话，并没有卖给别人。

    几年后，忽然来了一位胡僧，找到党超元，说：听说先生有宝贝，我想看看，不知道可否？

    党超元拿出药金，胡僧一看，笑着说：这是九天之金啊，先生从何处得到的，这种宝贝，一两就值四十两银子，我愿意全部买下。

    五十斤药金，党超元换来了三万二千两银子，一下子暴富了。

    不过，想到少女的话，党超元并没有因此得意忘形，他继续一边读书，一边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后来娶妻生子，一生无病无灾，活到了一百二十岁去世。死前，他已经六世同堂，最小的孙子，也已经八十岁了

 第99章 蚯蚓精巧遇少将军

    隋炀帝曾经几次征讨辽东高句丽，猛将来护儿为行军总管。不过，前面两次都还算顺利，有胜有败，到隋炀帝杨广第三次征讨高句丽时，十二军全军覆没，来护儿作为总管，难辞其咎，罪不可赦。

    杨广大怒，杀了来护儿之后，打算把来护儿的儿子也都杀掉。

    （注，这只是牛僧孺在小说中的说法，与历史记录不同。历史上，来护儿第三次征讨高句丽没事。后来，来护儿还陪隋炀帝巡幸江都。宇文化及造反后，杀隋炀帝，来护儿前往途中被抓，被叛军杀害。

    牛僧孺距离来护儿有一百五十多年，可能并不知道当时情况，或者仅仅是为了小说的神秘，才如此写作吧。）

    来护儿一共有十二个儿子，其中一个儿子叫来君绰，已经长大了。来君绰担心被株连杀头，所以跟罗巡、罗逖、李万进三个秀才一起逃跑，四人还结为“奔走之友”，意思就是一起逃难的朋友，然后大家一起向海州逃跑。

    一天晚上，四个人迷路了，路边不远处有灯火，四人于是一起去投宿。

    来君绰走在最前面，到了以后，他敲了敲门。很快，门开了，一个年纪挺大的仆人开了门，看到来君绰就拜。

    来君绰问道：请问这是谁家？

    老仆人说：是科斗郎君，姓威，也是本地的秀才。

    说着，老仆人带着来君绰等人进了屋，又关了门。来到中门，老仆人又敲了敲门，说：蜗儿，外面有四五位客人。

    蜗儿，是另一位仆人，他起来后开了门，拿着蜡烛，带着来君绰等人到了房间里，房间里床铺、被褥等早已备好。

    很快，又有两个小童子拿着蜡烛，从中门出来，说：主人六郎子出来了。

    来君绰等人赶紧出屋，来见主人。

    六郎子一身华丽的衣服，说起话来颇有文采，他自报姓名，原来叫“威污蠖”。双方寒暄之后，主人施礼后，请来君绰等人坐下，说：污蠖很荣幸，做了本州的士子，能够和足下来共聚于此，深夜畅谈，也是我的心愿。

    来君绰不认识他，觉得这话有些奇怪，但又想可能是客套话，也就跟着点头称谢。

    主人让仆人端来酒菜，与众人一起饮酒取乐。慢慢地，大家都喝了不少酒，主人也在说着玩笑话，调侃来君绰。来君绰等人不能回答，又觉得很没面子。想了一会儿，他就想用道理来挫一挫对方。

    来君绰站起来，举着酒杯，说：光是喝酒没有意思，不如玩点游戏。我来君绰先起一令，以坐中人的姓名为酒令，必须要双声，否则就算犯规，要罚酒一杯。怎么样？我先来吧，就对主人的名字，威污蠖。

    来君绰说这话，是想讽刺主人，大家不明就以，认为来君绰的话很符合酒令，纷纷拍手称好。

    就这样，众人玩了快一圈，有人对了上来，有人没对上来。到了主人的时候，主人说：这样的酒令没意思，不如以坐中人的姓为歌词，从两个字一直加到五个字，如何？我先来吧，罗李，罗来李，罗李罗来，罗李罗李来。

    这短短四五个字，确实包括了来君绰等四人的姓，的确很高明。来君绰等人暗暗佩服，心想这个主人心思很敏捷。

    这时候，罗巡忍不住了，问道：污是不干净之意；蠖则是虫子。看您说话，显然是风雅之士，把您比喻为云中之龙也可以，但是，为何您的名字如此自贬呢？

    主人威污蠖说：其实我只是宾贡科的人，那些主考官、上司都看不起我，认为我是学子中排名靠后的人。我也这么认为，所以我就像是污水里的尺蠖一样，故而有这样的名字。

    （注意：宾贡科是唐代一种考试制度，简单来说就是把周边国家的学子进行特殊照顾，以有别于本国学子。这种考试，等于额外加分，占了很大便宜，所以宾贡科的进士，被很多人瞧不起。）

    罗巡又问：看您的条件，应该是大族人家，为何书本、文献中没有记录呢？

    威污蠖有些生气，说：我本是田氏之后，先祖乃是齐威王，所以姓威。就像齐桓公的后人姓桓，齐丁公的后人姓丁，我们姓威的，祖上就是齐威王。这都不知道，你怎么这么没有学问呢！

    这时候，气氛有些尴尬。还好，仆人蜗儿端了一大盘珍馐美味，天上飞禽，地下走兽，水中游鱼，不少美食。来君绰等人也不客气，纷纷大快朵颐，吃了个饱。

    夜深了，大家都起身告辞，回屋里睡觉了。此时，来君绰等人还在喋喋不休，说大家四个人都没有比得过主人一人。

    天亮以后，来君绰等人起床，跟主人告别后离开。

    走了几里路后，来君绰等人心中还想着威污蠖，于是他们又回来。但是，等回到原处的时候，他们才发现，昨天住处根本没有房子，更没有人，只有一个污水池塘，池塘边有一个大蚯蚓，足有三四尺长。

    池塘边还有田螺、蜗牛，都比寻常的田螺、蜗牛大好几倍。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昨晚的主人威污蠖，真的是污水中的蚯蚓，仆人蜗儿和老仆人就是蜗牛，他们都是怪物成精。

    想到和大蚯蚓蜗、牛吃饭，能吃什么好东西？几个人一阵反胃，随即都呕吐了。吐完才发现，大家吐出来的都是污泥和污水，有好几升之多。

    这里有几个问题，我稍微解释一下。

    蠖，本意是尺蠖，一种毛毛虫，走路时会一屈一伸像个拱桥，休息时，身体能斜向伸直如枝状，叫拟态，来保护自己。

    按理说，主人既然叫做威污蠖，怎么后来却是大蚯蚓呢（原文是大螾，也就是蚓）？这是因为，威污蠖前面说了，自己是宾贡科的士子，宾贡科取的就是外国（异族）学子，所以威污蠖已经暗示自己是异族异类，他只是身体形状像蚯蚓。

    另外，老仆人也说主人叫科斗郎君，科斗也就是蝌蚪，水中游像是蚯蚓走路，可能正因如此，所以蚯蚓精才自称科斗郎君。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小童子说主人叫六郎子，莫非古代蚯蚓还有个雅称叫“六郎子”，又或者这个蚯蚓在家族中排行第六吗？

 第100章 负心人神前盟誓，违约惨被阉

    临川（今江西抚州）有一位商人，叫吴甲，一开始跟随父亲做生意，后来父亲年纪大了，本事都教给吴甲了，于是吴甲开始单干。

    几年来，吴甲一直在贵州做生意。在贵州，吴甲认识了一位合作伙伴，叫李牧良，李牧良年纪大，跟吴甲父亲是一个年纪的人。李牧良对吴甲照顾挺多，吴甲也感恩不尽，两人于是成了朋友。

    吴甲没事的时候，会去李牧良家拜访，送一些礼物。久而久之，李牧良还会留吴甲在家中住。

    李牧良有一个女儿，叫李三娘，年方二九，还没有嫁人。这姑娘不算多漂亮，但也是小家碧玉，自有一番风情和韵味。

    吴甲在李牧良家久了，常会看到李三娘。李三娘正是青春年少，少女多情，而吴甲也是年少青春，血气方刚，两人眉来眼去，几次之后，就开始背着李牧良在一起了。

    平心而论，吴甲对李三娘是真感情，李三娘对他也是真情实意。但是，考虑到吴甲毕竟是临川人，终究要回临川，娶别的女子，自己会被抛弃，所以李三娘总是很伤心，患得患失。

    这一天，李三娘忍不住了，对吴甲说：相公，你家距离我们家几千里路，某一天你要是回家了，娶了别人家漂亮姑娘，我该怎么办呢？我还没有成婚，已经和你好了几个月，要是 你走了，我就成了残花败柳，没人再要了，唉！

    吴甲说：我就算回家，也会回来的，那时候，我肯定想办法娶你，你就是我唯一的女子啊，我怎么舍得抛弃你呢！

    李三娘不太相信，转头就哭了。

    吴甲很伤心，他知道自己这么说等于没说，于是，他用出了那招很有效的办法——发誓。他说：三娘，你不相信我刚才的话是不是？那这样，我发誓好不好？

    李三娘似乎就等他这句话呢，点了点头。

    当地有一座三官庙，素来很灵验，深受当地人的好评。于是，女子找了个借口，说是还愿，到了三官庙里，吴甲离开李家后，次日也到了三官庙。

    两人到三官庙里，一起跪下了，点了香，为免别人听到传出去，两人假装不认识，然后小声发誓：男子吴甲，女子李三娘，愿意私定终身，永为夫妻，千里同心，九原共穴，有渝此盟，神明戮之！

    两人发了誓，私定了终身后，李三娘很高兴，拉着吴甲的手不放，还说要准备一些东西，和吴甲私奔，到吴甲家去。

    想了一会，李三娘可能觉得不合适，又说：不私奔也可以。相公，你在我们这里做生意，你有一位老乡也在，他和我父亲，以及我父亲的十几个朋友都不错。我父亲本来就挺喜欢你，如果你要你的老乡到我家做媒，我父亲怎么可能拒绝呢？这样一来，我们不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吗？

    吴甲说：有道理，不过，我最近刚得到家父的书信，让我暂时回家一趟，稍解父母相思。我一向尊敬父亲，所以不敢违命。不过你放心，我这一次回家，最多一年后就回来。那时候，说不定我会奉父亲命令，来向你提亲呢，不是很好吗？也许，我半年后就回来了呢，你在家等我就好。

    李三娘没有多想，她觉得有誓言就够了，于是点了点头。

    吴甲临走前的一天晚上，李三娘对他说：相公，你我已经在三官庙中发了誓，我相信你不会背弃盟约。只是，你如果能早回来一天，我就少哭一天，咱们也就能多欢乐一天。如果你迟迟不回来，我就是死了，也会带着遗憾在黄泉路上等你的。

    吴甲说：放心吧，我已经请了老乡，让他做媒人，到时候我一回来，就让他到你家提亲。我想了想，应该没事的，放心吧。我尽量提前回来，最迟一年。

    两人说着说着，各自伤心流泪。早上起来后，吴甲担心李三娘伤心，没有跟她告别，悄悄离开了。

    吴甲回来后，见了父母，说着这一年在贵州的事情。夫妻觉得他赚了不少钱，很是欣慰，看到儿子已经二十岁了，可以成家了，于是他托人聘了封小姐，作为自己的儿媳妇。封家人答应了，而且订了日子。

    吴甲想拒绝，但是他惧怕父亲的威严，不敢说。

    此时，在贵州的老乡也来了信，他告诉吴甲，已经到李三娘家说媒，李牧良已经答应了，就等他回去，他就可以和李三娘完婚了。

    吴甲心中高兴，但是跟父亲说，父亲却不答应，认为贵州太远了，李三娘又不是中原女子（没办法，古代人就是喜欢中原人，不太看得上四方偏远之人，所以还有东夷西狄，南蛮北胡之说），所以他坚决不答应这件事。

    为了避免吴甲想太多，父亲跟亲家商量了一下，提前了婚期。

    吴甲不敢违背父亲，他也不敢偷偷去贵州，只能遵从父命，在家完婚，娶了封小姐。一开始他还伤感，觉得对不起李三娘，但是一段时间过后，他沉醉于封小姐的温柔乡，慢慢忘了李三娘，也忘了他的誓言。

    很快，一年过去了，吴甲完全忘了李三娘和他自己的誓言。

    清明前三天，吴甲打算带着妻子封小姐去祖庙里祭祖，已经派人去买了三牲。三牲买来后，有三人在旁边拿着刀，准备割三牲，一切准备停当后，吴甲带着封小姐开始祭祖。

    此时，忽然从南面来了三个人，一个个形容伟岸，他们夺了准备割三牲的三人手中刀，然后直接把吴甲跟按在地上，随即，一人扒了吴甲的裤子，另一人挥刀，吴甲被阉了，就此成了太监！吴甲痛得大叫一声晕了过去，旁边的人想去救，但已经来不及了。

    召屠者割牲，将告祖庙。忽有三人从南来，形表伟异，遽夺屑者刀，擒甲而割其阴，掷于地而去。旁人奔救，不及也。甲既阉，昏绝数四，傅药半年，乃能起。

    那三人阉了吴甲后，飞到空中，说：我等乃是三官神，吴甲曾与李三娘有盟约，此番他背弃盟约，始乱终弃，才有如此惩罚，尔等慎之！

    大家这才明白，原来三官神是来惩罚吴甲的。

    吴甲被阉了之后，晕倒在地，后来醒了，结果一动又痛得晕了过去，前后一共四次。最后，在大家的帮助下，吴甲才被抬回家。回家找郎中看过后，休养半年，吴甲才勉强能下床走路。

    而那时候，封小姐已经改嫁了。

    吴父和吴母，因为伤心、羞愧过度，得了大病，很快就去世了。此后没多久，吴甲家因为无人做事，看病花钱，家道中落。最后，吴甲因为成了太监，连重活都做不了，后来只能靠乞讨生活。

    后来，吴甲出门乞讨，被一群孩子笑话，他羞愤至极，怒而咆哮，结果伤口迸发，很快就死了。

    注：三官神，就是天官、地官和水官，乃是东汉以来道教信仰体系中的神，也叫三元大帝，或者三官大帝。三神全称是：上元一品天官赐福大帝、中元二品地官赦罪大帝、下元三品水官解厄大帝。

    其实，在道家神祗体系中，三官神地位不算高，但是老百姓很信奉他们，所以慢慢地抬举他们成了三官大帝。在一些民俗绘画（比如年画）中，天官和员外郎、南极仙翁，合称为福、禄、寿三星。

 第101章 马妖与寡妇生下人妖

    明代湖广承天府宝乡镇，有一位遗孀（就是寡妇的意思），相貌不错，有七分颜色，在当地算是一枝花。二十岁的时候，丈夫就去世了，她自己带着儿子生活。为了方便，暂且称呼她为李氏。

    寡妇门前是非多。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李氏每天都在家中，很少出门，所以邻居都很难看到她。

    每天一到中午的时候，李氏就会到卧室里睡觉，下午的时候才起来。而天刚黑的时候，她就会检查大门，关闭大门，同时进自己的卧室里，把她的卧室也关闭，不许任何婢女进去。左邻右舍的人知道后，觉得即便是古代那些贞洁烈女，也比不过李氏。

    就这样，过去了十五年，李氏的儿子赵朗明长大了，娶了漂亮媳妇，成家立业了。

    赵朗明看到母亲年纪大了，每天自己一个人睡在卧室，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实在很孤独。于是，他自作主张，买了一个婢女，送给母亲，让婢女服侍她。李氏不肯，说自己不需要，她可以照顾好自己。但是，赵朗明坚持让她用这个婢女，李氏拒绝四次都不行，只好同意了。

    到了晚上，一家人吃过饭忙完，婢女到了李氏的卧室中，服侍李氏。

    没想到，李氏的床上出来一个俊俏的少年。这少年虽然俊俏，也是人，但是却趴在床上，时而昂头，时而看后面，右腿还不断在床上刨地，好像一匹驴子或者马。少年看到婢女后，顿时眼中放光，他一下扑倒婢女，然后假装要非礼她。

    婢女极力抵抗，还要张口呼救，但少年却堵住了她的嘴。婢女以为难过此劫，少年却穿好衣服，忽然不见了。

    婢女吓得不轻，整理了衣服后，大叫着出去了。她找到赵朗明的妻子，然后把她在李氏屋中遭遇的一切都说了。没想到，赵朗明妻子似乎见怪不怪，只是轻轻叹一声气，没有说一句话。婢女目瞪口呆，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没过多久，李氏居然怀孕了，她还生了个孩子。准确地说，李氏生了个马面人形的孩子。因为这孩子虽然是人形，但是容貌跟马一模一样，十分诡异。

    赵朗明看到孩子后，觉得很害怕，建议母亲杀了孩子。没想到，那孩子忽然长成大人，恶狠狠地对赵朗明说：你我同母，算起来你是我哥哥，我是你弟弟。为什么我刚出生，你就要杀弟弟？哦，我想到了，你是怕我分家产是不是？我在的话，就会分走你一半的家产，你等着吧，我一定会报官的。

    李氏舍不得杀死亲骨肉，赵朗明也无可奈何。

    有一天，赵朗明去族中办事，偶然间他跟同辈的族中兄弟、子侄辈说起了这事。得知赵朗明母亲生了个马面孩子，一下子长大成人，大家都觉得怪异，认为这孩子肯定是妖怪，所以大家嚷嚷要除掉这孩子。

    巧了，过几天是李氏的生日。这些年轻人假装庆贺李氏生日，然后又提前商量好，趁着李氏不注意的时候，杀了她的孩子。

    当天，大早上的时候，大家就来了，不过一直没有机会。快中午的时候，李氏还是老规矩，急忙回到自己卧室里。这些年轻人一看，都假装是凑热闹，都跟在李氏后面，要去杀她孩子。李氏察觉到了，回到卧室，不但关门把门插上，还用大石头堵着门。

    众人一看，更觉得李氏有鬼，一起推开门，终于撞开了门。

    门开了之后，大家又故意说，想来这里看看，还说就在这间房里设宴，为李氏庆生。赵朗明假装阻止不及，任由他们折腾。随即，大家搬来了桌子、板凳。李氏一听，连忙拉了被子，盖住自己的身子。大家一看，就把桌子靠近床，然后一些人坐在床上，吆喝着吃饭喝酒。

    没多会儿，床上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随即里面泚出来一泡尿，足足有几斗。有一个年轻人很有经验，问道了味道后，连忙说“这是马尿，这是马尿”。众人躲避不及，都被马尿弄湿了头发和衣服，连桌子上的饭菜都沾了马尿，腥臭无比，众人非常狼狈，然后都到外面换洗衣服了。

    出来后，赵朗明问他们怎么样，这些人都说不知道怎么回事。

    那个闻出来是马尿的年轻人说：兄长，打湿了大家衣服的不是水，而是马尿。这一泡尿，足有五六斗之多。听说婶娘午时必会进入卧室，过了正午才出来。以我的经验来看，婶娘屋中那个男子，是老马成精。

    赵朗明大骇，问年轻人怎么回事。

    年轻人说：天干地支中，地支共有十二位，第七位是午，对应生肖为马。正因为他是老马成精，所以婶娘一到正午就要进去，与之同床共枕，否则这老马便会现出原形。也正因为他是马精，所以他和婶娘的孩子样子像马。这孩子自带其父修为，所以当性命受到威胁时，能暴涨十八岁，直接成年，开口说话。

    赵朗明沉吟不语，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年轻人又说：兄长，以小弟来看，兄长可以不闻不问。老马虽然成精，却没有害人，何必要除掉他？婶娘既然不肯说，自然是心甘情愿，何况多年来精神、身体都好，显然老马对她也不错。现在，他们有了孩子，孩子也没有伤人，即便你要除掉他，他也只是暂时长大说话，保护自己，从无害人之举。可见，他也不是坏人，况且论起血缘，他也是你兄弟，比我等还要亲，辈分也高。其实，纵然是妖，只要不害人，也就不用一定要除掉，不是这样吗？

    年轻人叹了一口气，继续说：叔叔早丧，婶娘二十岁守寡，很不容易。那匹老马却也差不多，一生无牝（母马），故而成精，私通婶娘。唉，人有七情六欲，动物又何尝不是呢？这是孤苦之祸，还是风流之孽呢？

    年轻人一边说，一边摇头走了。其他人觉得晦气，也都回去了。

    赵朗明从此不再过问母亲的事，果然老马精和他的马面孩子也没有祸害别人。几年后，李氏因病去世，老马精也带着孩子离开了。

 第102章 狐妖自取内丹救夫，却被坏人偷吃

    山西有一个少年，叫苏小落，他本家是哪里人，大家都忘了。因为苏小落是一位官员的仆人，官员是山西人，苏小落生得俊俏，做事利索，为人也机灵，所以被官员买了做贴身仆人，日常使唤。

    后来，官员去辽东上任，苏小落也跟着去了。

    在辽东呆了一段时间，官员很忙，很少回家。因为家中就官员和几个仆人，而苏小落又最得官员的信任，所以官员不在家的日子里，苏小落几乎成了家里的主人。

    一天夜里，大家准备睡觉了，外面有人敲门。仆人们都睡了，苏小落没睡，他起来开门后，发现是一位女子，穿着红色裙子，披着蓝色披帛，看起来很漂亮，也很娴雅，是不可多见的漂亮少女。

    少女开门见山，说：公子，你别害怕，其实我是狐精，因为看到公子俊秀，动了春心，所以才来投奔。以后，公子可以自己住在后面楼上，我会去找你。这也是我对公子的一番心意，希望公子不要拒绝我。

    说完后，少女冲苏小落抛了个媚眼，悄悄离开了。

    苏小落不知道是鬼迷心窍，还是被狐狸精那个媚眼给征服了，他也不害怕，次日吃过晚饭后，果然去后面楼里了。

    夜里，少女果然来了，这一次她穿着打扮比昨天更美。少女也不含蓄，进了屋就到了苏小落的床上，脱了衣服，她樱口喷香，花容含笑，主动大胆，泼辣直接，令苏小落神魂颠倒，几乎不能自拔。

    完事之后，苏小落心满意足，他觉得，这世界上没有比少女更好的女人了。从此，两人每天晚上都在一起，欢歌笑语，琴瑟和谐，日子过得很美好。

    一段时间后，附近治安不太好，几家遭了窃贼，官员规定，每天晚上安排人巡视。有位老仆人夜里巡逻，看到苏小落去了后楼，还说说笑笑，似乎有女子的声音，他以为是苏小落叫了青楼女子，就去问。

    苏小落自然说没有，还强调楼上只有自己，老仆人疑惑地离开了。

    次日晚上，老仆人悄悄地上了后楼，看到苏小落一个人在那里坐着，对着旁边的空气说说笑笑，十分欢乐。“空气”中有女子的声音，听起来很是诱人。老仆人明白了，苏小落肯定遇到妖怪了，这妖怪会隐身，只有苏小落能看到，旁人看不到。

    于是，天亮以后，老仆人委婉地劝苏小落，赶紧和妖精断绝联系，不然会没命的。苏小落很不高兴，只是让老仆人别多管闲事。

    半年之后，苏小落因为沉迷于狐狸精的美色，形容憔悴，又瘦又黑，气质也与往日大不一样，简直跟个鬼一样。

    此时，大家听老仆人说过了，都知道苏小落遇到妖精了。于是，他们劝诫苏小落，赶紧和狐狸精断绝来往，再这样下去真的没救了。

    苏小落不肯，认为只是自己纵欲过度了，吃点好的多休息，就会恢复往日风采。于是，他说：你们不要劝我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明白。我没有病，也没有被狐狸精榨干，只是最近休息少了。

    然而，几天过后，苏小落身体状态更差了，他有时候甚至会吐血，咳嗽不停，甚至出现了幻觉。

    苏小落终于害怕了，他害怕死，于是晚上对少女说：我以前面如冠玉，貌似潘安，多么俊俏年轻啊，可是现在呢，你看看我，一脸枯萎，泛着土色，简直是黄土埋到了脖子上。我家里没有兄弟姐妹，还有一个老母亲，如果我死了，她老人家该怎么办啊？求求你救救我吧，让我留一条命回家，孝顺母亲，我会感激你一辈子的。

    说完这些话，苏小落泪如雨下。

    少女有些愧疚，说：确实怪我，太贪欢了，没考虑到你身体吃不消。不过没事，我修炼的灵丹已经成了，明天我带来给你服下，你会很快恢复的，而且还大有益处。所以，你不要害怕了。

    苏小落一听，心中踏实了一些。

    苏小落有两个朋友，一个叫张三，一个叫刘二，也知道苏小落的事。到了白天，苏小落把狐狸精的话告诉了张三、刘二，让他们不要担心自己。

    但是，张三这个人心眼子一直挺坏，很势利眼。听了苏小落的话后，他动了歪心思，说：大哥，你这样更危险啊。你想想，你现在身体都被掏空，已经很危险了，她给的灵丹万一是毒药呢，岂不是直接要你的命吗？就算灵丹是真的，那也是大补的药，你这身子能承受得住大补药吗？

    苏小落慌了，说：这下可怎么办啊，我不想死啊！二位，你们有什么好办法吗？

    张三说：没办法啊，她会隐形，咱们根本无能为力。除非她不隐身，我们才能制服她，逼她帮你治病。

    苏小落则说：她刚出现的一段时间，是不能隐形的。

    张三和刘二一合计，想了个办法：只要少女去，苏小落就摇动绳子，绳子末端系个铃铛，；铃铛响了张三和刘二就扑过去。

    当日晚上，苏小落又去了后楼，少女很快来了。她取了一些温水，倒入碗里，自己口中吐出一个红色丹药，然后放灯火上烤了几圈，又放入温水中化开了，然后他端起碗，要给苏小落喂喝。

    苏小落拉了几下后面的身子，早已埋伏好的张三和刘二几步冲了上去，果然看到了少女。

    少女显然受了惊，手中地晃了一下，随即放到了旁边桌子上。

    刘二问道：你与我朋友有何仇怨，为何一定要杀他？

    少女笑了，说：此话从何而来？你朋友生病了，我现在要医治他，让他像从前那样好，怎么说我要杀他呢？

    张三看到少女很漂亮，情不自禁动心了，上前一把拉住少女的衣袖，说：你身上藏了凶器，还说你不想杀死我朋友？

    少女挣了一下，没挣开，问：我身上哪里有凶器？

    张三说：你绣裆中藏了双股剑，我现在就找出来让大家看看！说完后，他直接一招“猴子偷桃”。

    少女又羞又怒，使出神力，一把推开张三。张三被推到旁边，看到了碗中的水，晶莹剔透，冒着白气，仿佛灵丹妙药。他知道，这是个好东西，赶紧端起来一口喝光了！

    少女看到后大惊，说：你喝了我的灵丹，苏郎就没了救命之药，你可真是害死他了！我的夫君啊，你怎么有这样的朋友啊！

    说完，少女掩面哭泣，飞到空中不见了。

    张三喝了灵药，顿时精神焕然一新，整个人年轻多了，器宇轩昂。苏小落一听这番话，看到眼前的一切，幡然悔悟，才知道刘二和张三，不过是垂涎于少女的美色和灵丹。他怒骂两人无耻，让他们赶紧离开。

    刘二什么也没得到，嫉妒张三喝了灵药，也辱骂张三。张三得了好处，并不在意。

    过了一天，少女又来了，她拉着苏小落的手，一边哭一边说：我以前和你贪欢不已，导致你如此狼狈。本来我觉得，我炼成了灵丹，就可以救你。你吃了灵丹后，不仅可以长寿，和我成百年伉俪，而且你还会换骨得道，大有修为！可惜啊，你怎么这么糊涂，害得灵丹被张三吃了啊！

    苏小落心如死灰，问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能救我吗？

    少女摇了摇头，说：没有了。五天之后，你必死无疑，我因为灵丹被偷，无法抵御天灾，也会被雷劈死啊！都怪你啊，这可怎么办啊？

    苏小落也不抱活着的希望了，恨恨地说：你不能去找张三吗？把他弄死！

    少女说：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自己都保不住了，还谈什么报仇啊！

    苏小落说：唉，没想到你苦心修炼的灵丹，便宜了他，让他可以成仙，真是让人气愤！

    少女说：他心术不正，根本不可能得道成仙，只不过能多活几十年而已！

    五天之后，苏小落果然死了，少女出钱，买了棺材等物，给苏小落下葬了，又给了苏小落母亲一大笔钱，然后消失了。

    后来，那个张三，活到六十多岁的时候，白头发慢慢变黑，居然又年轻了。他八十岁的时候，还能一夜宠幸三五个女子，相貌和身体，跟十八岁的少年一样。

    作者最后也发出一番感慨。

    贪欢享乐，本来也是人之常情，但很多时候还是要注意分寸，把握好度，不然就是加速死亡了。可惜，苏小落太蠢了一些，居然不相信一直对他很好的狐仙少女，被朋友骗走了灵丹，他的死也算是咎由自取，只是可惜了狐狸精少女。

    那个张三也太坏了啊，明知道那灵丹是妙药，居然不给苏小落喝，自己喝了，多享受几十年，逍遥法外，优哉游哉，真是可恨！老天爷啊，你如果有知，赶紧打雷劈死张三吧，你怎么不劈死张三呢？

 第103章 老实人被狐仙青睐

    蜀地有一位商人，就叫他张二郎吧，常年在汉口贩卖货物。张二郎是个实诚人，由于他不太擅长算账，所以经常被同伴们欺骗，经常少给他钱。张二郎不会计算，但人不傻，他心中明白，只是不计较而已。

    就因为张二郎不计较，所以大家有时候也喜欢开他的玩笑，甚至捉弄他。

    一日早上，张二郎在店铺门口站着，闲着无聊。外面来了个漂亮女子，穿着华丽，打扮妖艳，到了店铺门口，什么话也不说，径直进了屋里，上了二楼。张二郎怀疑她是青楼女子，可能是同伴叫来的。

    于是，张三跟了过去，打算问个清楚，如果她真是青楼女子，就让她赶紧离开，毕竟这是自己住的地方。

    这少女听到动静，从楼上伸出头，说：先生不要怀疑，我不是烟花女子，其实我是狐狸精，一直想租住在这里，所以来到你的楼上。如果可以的话，每天白天，你给我一碗饭吃就行，我会报答你的。

    张二郎不信女子是狐狸精，还以为她是落难女子，没想太多，答应了。

    于是，张二郎亲自煮了一些饭，盛了一碗，端到楼上，送给少女。没想到，楼上根本没有女子，但是能听到有动静，显然少女在，只是张二郎看不到。这一下，张二郎见识了狐狸精的隐身术，才确信她就是狐狸精。

    不过，张二郎还是不害怕，他认为自己一向端正，所谓“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所以他并不害怕狐狸精少女。

    到了晚上，张二郎去楼上拿碗，结果碗里满满的都是碎银子，足有几十两重，张二郎大喜。他知道，这是狐狸精在报答自己。

    第二天上午，张二郎继续给少女送饭，果然少女又回报他一碗碎银子。

    于是，从此以后张二郎每天都给少女送饭，晚上拿碗的时候得到银子，日复一日，天天如此。当然，张二郎并不贪心，碗依旧是那个碗，他没有换成大碗。

    纸包不住火，张二郎虽然百般隐藏，但是三年后，同伴还是知道了。同伴很贪心，他想贪下这笔钱，于是就提前准备好，比张二郎早一步去拿碗。

    结果，同伴到了楼上，去拿碗的时候，发现碗里没有银子，只有米饭。同伴笑了笑，自言自语说：我就说嘛，哪有狐狸精会天天给他一碗银子呢？看来这张二郎是在骗我。这小子，今儿开窍了。

    同伴下了楼，冲张二郎说“你小子骗子，根本没有钱”后，气得直跺脚。他让张二郎去楼上看看，根本没有银子。

    张二郎不解，上楼去取碗，结果又看到了一碗碎银子， 他端着下了楼，拿给同伴看。

    同伴一看，惊得咋舌，随即很生气，说：银子是从楼上拿来的，见者有份，赶紧分我一半！

    张二郎还没说话呢，楼上少女开口了：我之所以给二郎银子，是看他淳朴，所以特意赠给他。而你这样的商人，比那些盗贼还奸诈狠毒，以前欺负张二郎不会算账，贪了张二郎多少银子，自己心里没数吗？我没惩罚你就不错了，还想分二郎的银子？再看说要分张二郎的银子，看我不用石头打你！

    少女说完，扔出一块大石头，石头到地上后，直接钉入到地下了，地面留下一个深洞，显然力度很重。

    同伴不敢多说什么，又惭愧又害怕，灰溜溜地走了。

    但是，这个同伴并不甘心，他觉得受到了侮辱，不思悔改，反而心生毒计：要干掉张二郎，最好连少女也一起杀了，然后再分张二郎的钱。

    同伴想了想，想到了一个自认为还不错的办法。

    几天之后，同伴带着几个朋友，还有美酒美食，邀请张二郎一起喝酒，说最近生意不错，赚的钱很多，所以与张二郎一起分享。张二郎并不知道 ，还以为同伴是真心，于是很高兴地坐下，准备饮酒。

    同伴放好了酒菜后，准备给大家倒酒。

    此时，楼上的少女忽然大喝一声“跪下”。只见同伴和朋友不由自主都跪下了，他们一个个想站起来，但是却动不了。少女又大喝一声“拜”，这些人都纷纷给张二郎磕头。

    张二郎不明所以，连忙上前去扶起伙伴，但是伙伴却丝毫不敢动，也动不了。

    少女又大声说：你们好好说，自己犯了什么罪，该不该跪下？

    同伴和几个朋友都哭了，说：我说，我说，我有罪啊！我不该有贪心，我不该想着害死张二郎，占有他的钱财。我不该在酒里下毒，更不该想着骗张二郎喝下毒酒，霸占他的钱财货物。

    少女又说：既然你们带来的是毒酒，为什么自己不喝？

    她刚说完，同伴和朋友纷纷站起来，倒了酒，然后就要喝酒。张二郎一看，很不忍心，把大家的酒杯都打翻了。酒水到了地上，居然直冒火星子，还噼里啪啦炸了起来。不知道，这什么毒酒，居然如此厉害！

    少女在楼上看到后，哈哈大笑，说：先生，你可真是长者（善良的人），姑且就饶过他们死罪吧，但是，他们必须跪三天三夜赎罪。以后，先生就不要跟他们合作了，更不能与他们同住一起，快回家吧，我也要走了。

    说完后，少女从楼上下来，她从楼梯上一步步走下来，看着张二郎，有些含情脉脉。张二郎看到后，对她长长地作了一揖，表示感谢她的救命之恩。

    少女从窗户飞出去后，张二郎还跟着出去，继续对她施礼，很快少女在空中不见了。

    同伴和那几个人，果然跪了三天三夜，身上的法术才解禁，但此时他们因为跪得太久，已经站不起来了。后来虽然能站起来，走路也很勉强，七拐八拐的，就像软骨头一样。

    狐狸精在楼上住了三年多，张二郎每天几十两银子，这些年一共得了三万多两银子。他带着钱，回到了成都，自己开了店铺，娶了妻子，过上了富足的生活。

    后来，为了报答狐狸精对自己的帮助以及救命之恩，张二郎还花重金修了一座狐仙祠，里面供奉着少女的雕像，每天早晚都去拜狐仙。

    最后，作者感慨了一番。

    快哉狐也，侠哉狐也，神哉孤也！商人何以得此于狐哉？忠厚之报也！呜呼！中孚可及豚鱼，况狐之灵者乎！

    意思就是，这个狐狸精的做法，像是大侠，像是神仙，实在是令人拍手称快啊！张二郎这个商人，为何会得到狐狸的帮助呢？就是因为他忠厚、诚信，善良啊！

    《易经》六十四卦中，第六十一卦是“中孚：豚鱼吉，利涉大川，利贞”。意思是，诚信即便是施及到愚蠢的猪和鱼身上，也能感化他们，从而获得福气，何况张二郎的忠心，获得了狐仙的青睐呢！

 第104章 阴阳人尼姑，诱奸闺房千金

    在明代江苏太仓，有一户富贵人家，家主姓辛。辛老爷和老伴儿生了个女儿，叫辛怡娘，辛怡娘到十三岁的时候，出落得亭亭玉立，宛如荷花仙子，十分美丽。辛怡娘还特别聪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父母把她视为掌上明珠。

    到了及笄之年，很多人挤破了头来辛家提亲。经过几个月的挑选，辛老爷看中了一个小伙子李三郎，收了聘礼，于是双方定了日子，只等到时候完婚。

    古代女子平时不轻易出门，就在家中，做女红也罢，帮父母做事也罢，总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辛老爷心疼女儿，自然舍不得让她做活，他买了一个年纪大的妇人，还有一个年纪不大的婢女，用来照顾女儿辛怡娘。平日里，老妇人和小婢女在楼下住，辛怡娘就在楼上，很少下来，有时候连吃饭都是由婢女送楼上。

    这一日，外面来了个尼姑，说是来化缘的。

    婢女开了门，尼姑进来了，正好辛怡娘从楼上下来了。初次看到尼姑，她有些好奇，主动上前跟尼姑聊天，问她一些外面的事，以及尼姑庵里的事。

    这尼姑倒是粗通文墨，会很讲故事，一番话说下来，连小婢女都听得入了神。辛怡娘听了也觉得好玩，于是给了尼姑一些钱，让尼姑有空再来。

    果然，后面尼姑又来了，言谈之间，尼姑说自己下棋不错。辛怡娘也精通下棋，于是和尼姑对弈，两人玩了四局，居然打了个平手，各赢两局。两人都觉得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有种英雄惜英雄的感觉。

    从那以后，尼姑常来，辛怡娘跟她关系越来越好，两人还结为了闺中好友，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闺蜜。再后面，尼姑有时候会在辛怡娘那里住下来，和辛怡娘彻夜长谈。

    女孩子嘛，虽然平时很文静，但是毕竟长大了，所以难免也会聊一些儿女情长类的话题。时间久了，甚至还会互相打闹，调侃，甚至还会说一些敏感的话，做一些敏感的动作。就像今天好朋友之间，开开玩笑，讲点段子。

    这天晚上，尼姑没有走，吃了饭之后，和辛怡娘促膝聊天。很晚了，辛老爷和老板睡着了，老妇人和小婢女也下楼睡觉了。

    尼姑和辛怡娘躺在床上，没有睡觉，继续聊天。

    聊着聊着，又到了儿女情长，男欢女爱的话题。尼姑越说越带劲，辛怡娘听了脸都红了，一句话也说。此时，尼姑忽然摸了摸辛怡娘的脸蛋儿，说：你这小妮子，是不是动情了？

    辛怡娘脸红得更厉害了，羞得不好意思说话。

    尼姑摸着辛怡娘脸蛋儿的手，忽然往下，然后坏笑了几下，说：好一个鹊巢啊，不知道要被哪个花鸠占去了。

    辛怡娘说话了，笑着说：你这痴尼姑，是不是疯了，你也有鹊巢呢，被什么花鸠占去了啊？快说说。

    尼姑又笑了，说：我这鹊巢啊，确实已经有花鸠占了，你不知道而已。

    辛怡娘好奇了，问道：被哪只花鸠占去了？那只花鸠在哪里？拉出来让我瞧瞧。

    尼姑手没有离开辛怡娘的身体，她把手变掌为指，戳了戳辛怡娘，笑着说：我的花鸠，就是你啊！

    辛怡娘还以为她开玩笑，笑着说：我要是 你的花鸠，我就捣毁你的鹊巢。说着，辛怡娘手也不老实了，摸了摸尼姑。

    忽然，辛怡娘的手猛地拿开了，然后惊悚地看着尼姑，说：我以为你是个尼姑，没想到你居然是个和尚啊！你……你到底是男是女？怎么会这样？她心中害怕，掀开被子就想跑，还想张嘴喊人。

    尼姑赶紧起来，一手捂着辛怡娘的嘴，一手抱住她，说：小娘子不要害怕，其实我是二形人（就是两性人，既是男人，也是女人，古代也叫二性子或者二尾子）。平日里，我和女人一样，但是，我可以是男人，也可以是女人，别人都不知道。何况，现在是深夜，你不用担心别人会发现，咱们这样不是很好吗？

    辛怡娘本就对尼姑有好感，如今又被尼姑撩拨了，所以她不害怕了，居然答应了尼姑。

    尼姑看辛怡娘情绪稳定了，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身上。辛怡娘感觉到后，笑着说：居然又变成了女人，真是令人难以捉摸啊。不过，我倒是有些羡慕你了，可以男女任意切换，岂不是男女通吃？

    尼姑笑了笑，拥抱着辛怡娘，两人欢愉到天亮。辛怡娘的父母，家中的老妇人和小婢女都不知道这事。

    从那以后，两人关系更好了，尼姑经常来，来了就不走，一定要过几天。

    几个月过去了，辛怡娘成婚的日子近了，此时出事了。原来她怀孕了，肚子已经鼓起来了。此时，为了哄父母和亲家，辛怡娘居然请出尼姑帮忙，让她跟众人说，自己并不是怀孕，而是得了鼓气病，过一段时间会自动好。

    辛老爷子和老伴儿不懂，亲家人也觉得辛老爷家一向不错，所以大家居然都没有怀疑。

    很快，辛怡娘和李三郎成婚了，有尼姑作证，大家居然真的都相信辛怡娘不是怀孕，而是得了病。于是，婚礼在欢快的音乐声中完成了。

    但是，辛怡娘嫁过去之后，李三郎还是知道了，他顾及到自家面子，还有辛老爷的面子，一直隐忍没说，更没有和辛怡娘住一起。

    三个月之后，辛怡娘偷偷生下了孩子。李三郎觉得很丢人，让她回娘家去，别留在自己家丢人。辛怡娘知道瞒不住了，丈夫不肯留自己，娘家人肯定也会觉得丢人，她无处可去，想了一下，吞药自杀了。

    女儿死了，辛老爷心痛，他不知道其中缘由，还以为是女婿虐待女儿，一纸状书把李三郎告到了县衙。

    李三郎特别能忍，他不肯说实话，免得自家丢人，结果就一直沉默，只说自己没有杀人。县令一看，就认定是李三郎逼着辛怡娘喝药自杀，所以把他关在了监狱中，甚至已经把他判为死刑了。

    半年之后，新任县令来了，他翻了当地案卷，发现李三郎的案子很古怪。

    新县令看李三郎不像坏人，私底下和李三郎聊了半天，这才得知原来李三郎没杀人，辛怡娘生了孩子，李三郎是觉得太过于丢人，才隐忍不说。但是，李三郎不知道辛怡娘私通之人是尼姑。

    于是，新县令找到辛老爷，问道：你女儿婚前与人私通，生下孩子，你女婿为保全两家颜面，隐忍不说，你该感谢他啊，怎么还能告他呢？你知道和你女儿私通的那个男子是谁吗？

    辛老爷不明就里，说：我女儿一直住在楼上，平时别说出门了，下楼都很少，一年到头见不到男子，怎么可能怀孕生下孩子呢？如果她真有私通的男子，那么她死也是活该，我老汉还有脸告官吗？

    看来，这老汉不知道自己女儿是什么情况。

    于是，新县令假装自己弄糊涂了，这事儿确实怪李三郎，自己会维持原判。放出消息后，新县令叫来一个卖花的婆婆，到辛老爷家附近打听情况。

    几天之后，卖花婆婆来了，她告诉新县令，原来以前辛怡娘和一个尼姑很友好，除了这个尼姑之外，辛怡娘再也没有接触过外人了。不过，自从辛怡娘出了事后，尼姑也就不见了，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

    莫非这尼姑有问题吗？但是，尼姑都是女人，两个女人在一起怎么能怀孕生子呢？新县令不敢大意，立马派人暗中继续调查尼姑，切记不能打草惊蛇。

    一个月之后，新县令一声令下，衙役找到尼姑，并带到了公堂。

    尼姑来了之后，县令让她招供，尼姑自然不肯，说：贫尼只是一个女子，辛小姐也是女子，就算我们曾经同居，贫尼又怎么能和辛小姐生育一子呢？大人，你如此糊涂，可怎么做官啊！哦对了，大人如果不信贫尼是女子，可以请人来验。

    众人一看这尼姑说话如此嚣张跋扈，纷纷惊讶。但是，尼姑说得也确实有道理，毕竟，女人和女人不可能生孩子。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新县令，看他怎么收场。

    新县令嘿嘿冷笑，说：你这些年做过什么事，我都调查清楚了，别人不知道，你以为给你接生的婆婆也不知道吗？还敢狡辩，来呀，带婆婆给这个恶尼姑验身！对了，带着小狗进去，如果她不肯露真相，就让小狗帮忙！

    果然，一开始验身，尼姑是女子，结果小狗上前后，她立马暴露了。那婆婆一看尼姑居然是二形人，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这下，尼姑再也没话可说了，哭着磕头，求县令饶恕自己。

    县令大怒，说：倘若你罪恶只有与辛小姐这一次，倒也能说得过去，然而这些年你屡次换地，变换身份，勾搭男子，祸害女子，在山东你是书生，在江西你是小姐，在江苏又成了尼姑，你以为本官不知道吗？

    尼姑这下摊在了地上，原来她这些年做的恶事，县令已经调查得清清楚楚，她再也赖不掉了。

    最后，尼姑被判凌迟处死，辛老爷无故乱告李三郎，本应责罚，但念其女儿已死，年纪大了，不予惩罚，但聘礼应该加倍还给李三郎，而李三郎无罪释放。

    至于那个孩子，本来被尼姑带走，尼姑死后，则交给辛老爷养大，毕竟那是他女儿的孩子，也是他的外孙。

 第105章 翩若惊鸿 鱼玄机

    唐懿宗咸通十二年（871年），长安城的大街小巷里挤满了人，一驾囚车从人群中缓缓穿过，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囚车中那位即将被斩首示众的年轻女子身上，她叫鱼玄机，一个在长安城里才名远播的美艳女道士。

    鱼玄机的死即便是一干多年后的今天仍然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因妒答杀婢女绿翘而被京兆尹温璋判处死刑，这一判决在当时也引发了巨大的轰动。

    正史性质的笔记小说《北梦琐言》中有一句话很耐人寻味：竟以杀侍婢，为京尹温璋杀之。因为按照唐朝当时的律法，无罪杀奴婢只需要徒刑一年而已。

    诸奴婢有罪，其主不请官司而杀者，杖一百。无罪而杀者，徒一年。——唐律

    但吊诡的是，疑点重重的鱼玄机妒杀婢女案在当时审理不清的情况下，又被判了如此重的刑罚，这让本就自带流量的鱼玄机在行刑当日收到了人生的最后一场观礼。

    历朝历代的王朝故事里，为帝王将相留足了空间，却极少会为女子记载只言片语。所以我们没办法从史书中找到临死前的鱼玄机有着怎样的心境？她是否也曾在临刑前夜，于阴暗的监牢中，就着如水的月光细细思量过自己27年的人生呢？

    从出生红灯区的良家女，到晚唐大v温庭筠的红颜知己，而后到当朝状元李亿的入门妾，再到艳名远播的女道士，最后到锒铛入狱的杀人犯，除了世人熟知的风月桃色，她还是大唐诗坛的翩若惊鸿。

    如今再提起大唐，我们脱口而出的，是李白式“天生我材必有用，干金散尽还复来”的潇洒豁达，盛唐气象像是体内流淌的鲜血般时刻在唐朝百姓心中沸腾；纵然是经历安史之乱后，诗佛王维还是能看着万邦来贺的大明宫早朝盛状，吟出那句着名的“九天阖闾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但这样的风光并不属于大唐的每一个人，历史只记住了帝王将相，只记住了文士风流，绝大多数组成大唐风华的凡人都如同江河湖海中的蜉蝣，随着历史的大潮滚滚而去，无人问津，而鱼玄机就是这样的人。

    虽然出生在长安城，但帝都的繁华与鱼玄机没有半点关系，因为并不是每一个长安城里的人都能享受生活，如鱼玄机这样出生在底层的孩子，从一出生起就必须为了接下来能吃到一口饱饭而拼命努力。

    鱼玄机出生的时候，已经是唐武宗会昌四年（844年）的事情了，那时候的她还不叫鱼玄机，而叫鱼幼薇。

    作为唐朝后期还算有些作为的皇帝，唐武宗统治时期算是晚唐阴郁天空上的最后一道明霞。但就像是张养浩在《山坡羊·潼关怀古》中写的那样：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对于鱼玄机来说，任何时候都是一样的，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殷实的家底，年幼的鱼玄机就在穷秀才的父亲指导下，开始疯狂汲取圣贤书中的智慧。

    古代对于男人的宽容永远高于女人，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因为纵然没有显赫家世，对于寒门子弟来説，只要有足够的才华，总还有科举入仕这一条路可以试试，但女子就不一样了，历史的舞台并没有给她们留下多少施展拳脚的空间，才华到了女子身上似乎成了累赘。

    若此身未见光明，一生囿于黑暗也能泰然处之；但若侥幸尝过阳光的温暖，又怎会甘心困顿于黑暗？在鱼玄机因为才华名动京华的时候，她人生悲剧的命轮已经开始缓缓转动了。

    作为帝国的心脏，长安城从规划之日起就形成了等级森严的坊市布局，在长安城的正中央修有一条气势恢宏的天街，各国使节的车队到访之时，必须得穿过天街入朱雀门，最后得见天颜。而作为长安城的中心，达官显贵的府邸都坐落于天街两侧，但钟鸣鼎食之外，这里的绝大多数地方还是属于底层的百姓。

    被盛唐气象吸引而来的，何止是外邦使节，大唐辽阔版图上的子民们也不远万里赶来长安，只为能在有生之年一睹帝都的风采。不过若说起长安城最热闹的时候，莫过于科举之时。来自全国各地的青年才俊齐聚长安，于考场上奋笔疾书，只为十年寒窗一朝榜上有名。

    诗人孟郊曾在中榜后提笔写下：“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这里提到的长安花不仅仅指的是长安风光，更多引申的是平康坊里的美女如花。

    香艳的平康坊是长安城的风月中心，她就静静地矗立在那里，撩拨着每一个进入长安城的人。因为在这里，肤浅的皮肉生意只是最低级的，平康坊里的姑娘们大多都通文墨，明诗书，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么多达官显贵、名士才俊，日日流连平康坊的原因。

    长安有平康坊者，妓女所居之地，京都侠少，萃集于此。——《开元天宝遗事》卷二

    试想那夜幕笼罩下的御河之上，在两岸烛火映衬下的画舫随水漂流，面前是美酒佳肴，怀里是婀娜美人，就着晓风明月，听着婉转歌曲，只有那一刻才能真正明白，苏轼笔下那句“春宵一刻值千金”的含义了。

    朱雀大街是达官显贵的纸醉金迷，平康坊是平凡百姓的醉生梦死。无数文人墨客在流连风月之间，于这里写出了大量流传后世的诗文。但那些奋笔疾书的唐朝男人们不知道的是，就在这平康坊的灯火阑珊深处，一个浣衣女的家里，有个才华羞煞他们的姑娘即将闯入这全是男人的大唐诗坛。

    《唐才子传·鱼玄机》中说：性聪慧，好读书，尤工韵调，情致繁缛。鱼玄机的天赋与才情早在年幼时就已经显现出来，而历史给她的第一次亮相是在唐宣宗大中八年（854年），年仅十岁的鱼玄机遇到了她人生里牵扯不断的第一个男人——温庭筠。

    我想鱼玄机在临死前回顾人生的时候，一定会再回想起唐宣宗大中八年（854年）那个阳光的午后。

    日光微醺，风轻云淡，晚唐大v温庭筠穿过纸醉金迷的烟花柳巷，路过繁华表象下的触目惊心，然后在平康坊一个破败不堪的角落小屋里，看到了那个正在认真读书的小姑娘。

    其实当时的温庭筠过得也并不快乐，已经42岁的他科举屡战屡败，曾经名震考场的“温八叉”如今也只剩下舞风弄月的闲情。出于怜惜和爱才，温庭筠向鱼玄机伸出了自己的双手，并开始带着她，正式朝着浩如烟海的诗词江湖纵马驰骋。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父亲早逝后的鱼玄机，第一次从另一个男人身上找到了归属感，这个大自己三十岁的男人，如师如父般站到了身后，开始为自己遮风挡雨。而有了温庭筠的指点，鱼玄机的诗文才情更如江河潮泻般奔涌而至千里，关于鱼玄机的名字，逐渐被越来越多京华名士所熟知。

    但也正是这样的陪伴，少女怀春的鱼玄机对温庭筠产生了爱情的懵懂，小姑娘的心思是瞒不过花间词鼻祖温庭筠的双眼的，但面对这样一个倾国倾城的花季少女，已经鬓发染霜的温庭筠犹豫了。

    在温庭筠的笔下，他不止一次地告诉所有人：若爱请深爱，不必管那么多繁文缛节。但当同样的事情发生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温庭筠终于还是犹豫了。温庭筠说：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我想他对于鱼玄机的入骨相思自始至终都不知，又或者说，他知道，却不愿意承认。

    唐宣宗大中九年（855年），11岁的鱼玄机借着诗作《早秋》问出了那句：雁飞鱼在水，书信若为传？

    怀春的少女正在苦苦思念远方的人，因为无人传达书信而内心焦躁难耐。

    而在同一年，43岁的温庭筠写下了《早秋山居》，温庭筠说：素琴机虑静，空伴夜泉清。

    鱼玄机的思念，温庭筠没有看到，温庭筠只看到了他眼中的山林惬意，只感受到了他内在的心如止水，也是从那一刻起，鱼玄机绝了她对温庭筠的爱情。从此山高水长，只剩下“如师如父”这四个字。

    唐宣宗大中十二年（858年）科举放榜，那正是长安城里最热闹的时候，按照唐朝进士及第可以“周游帝都，提名雁塔”的传统，一众青年才俊在祝贺的人潮簇拥下，来到了长安城外的崇真观。

    每一个人都得意洋洋地在崇真观留下了自己的诗作，而为了向所有人证明自己的才华，每一个人都绞尽脑汁，用尽才华，因为他们知道在这里留下的墨迹，会在百年以后仍然继续受人瞻仰。

    而轮到当朝宰相李亿提笔的时候，他的余光扫到了崇真观南楼上的一个美艳女子，而在听到那个姑娘口中吟诵的诗句后，那只悬在空中，正待落笔的手，却怎么也落不下去了。

    “云峰满目放春情，历历银钩指下生。自恨罗衣掩诗句，举头空羡榜中名。”（恨只恨我是女儿身，不能参加科举，只能羡慕那些金榜题名的人。）

    李亿细细品读这首《游崇真观南楼睹新及第题名处》后，忙问身边人说：刚刚那女子是谁？

    “鱼幼薇。”身边有人回复道。

    “鱼幼薇……鱼幼薇……”李亿将这个名字念了一遍又一遍。

    从唐宣宗大中十二年（858年）起，旧时女子的身不由己在鱼玄机的人生境遇上展现得淋漓尽致。才子佳人本是古代戏本最爱唱的桥段，出身贫寒的书生郎，遇到了豪门大家的闺秀，两个人随着书生考取功名而修成正果。但当家境贫寒的不再是书生，而是佳人的时候，这样的故事往往都没有太好的结局。

    一个出身腌臜之地的孤女，能得到当朝状元的青睐，纵然是入门为妾也是祖坟冒青烟。这场在所有人看来都是鱼玄机捡了大便宜的婚事，在温庭筠的撮合下，终于圆满完成。

    亲手操办着鱼玄机的婚事，温庭筠的内心终于常常舒了一口气，但温庭筠不知道的是，他的这一举动其实间接酿成了鱼玄机人生悲剧的因果。

    从唐宣宗大中十二年（858年）起，到唐懿宗咸通七年（866年）止，鱼玄机做了李亿八年的妾侍，但在这八年里，她过得并不快乐，才情催动了她对自由的渴望，但现实却又无情禁锢了她自由的灵魂。

    鱼玄机嫁给李亿的时候，李亿已有正妻，对于正妻裴氏来说，自己可是来自显赫豪族——河东裴氏的贵女，怎么能跟鱼玄机这样的风尘女子共侍一夫？

    于是在裴氏的百般阻挠之下，鱼玄机就像是被困在牢笼中的金丝雀般，虽然锦衣玉食，却始终没得到夫郎的半点庇护。八年的妾侍生活里，鱼玄机也曾想过自我排解，她将满腹苦闷都写进诗里，希望能得到夫郎的些微怜惜。

    虽恨独行冬尽日，终期相见月圆时。别君何物堪持赠，泪落晴光一首诗。——《春情寄子安》

    有花时节知难遇，未肯厌厌醉玉楼。——《寄子安》

    井边桐叶鸣秋雨，窗下银灯暗晓风。书信茫茫何处问，持竿尽日碧江空。——《情书寄李子安》

    ……

    李子安就是李亿，鱼玄机在诗中一遍又一遍呼喊夫郎的名字，但最终等来的结局是，她不能被正妻裴氏所容，终招李亿舍弃，逐出府邸。

    对于李亿来说，正妻身后的裴氏，是个能给自己仕途带来裨益的宰相世家（有唐一朝，裴氏出了17个宰相）；而鱼玄机呢，除了美貌和才华，什么也给不了自己，美貌的女子有很多，才华对于当时的女子来说是个鸡肋。如此看来，鱼玄机被弃是命中注定的事情了。

    被逐出李府的那一天，应该是鱼玄机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吧。曾几何时，她曾带着满怀的希望和满心的爱情来到这里，而短短数年的功夫，她又不得不以这样一个狼狈的方式离开。从当朝的状元妾，变成长安咸宜观的一个女道士，那一刻的鱼玄机，内心世界彻底崩塌了。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遭受抛弃的鱼玄机，替古今所有女子说出了那句亘古不变的心里话：易得无价宝，难得有心郎。

    出身寒微，被夫所弃，绝望的鱼玄机开始用自己的才华征服每一个遇到他的男子。这是鱼玄机的复仇，也是她不断被人遗忘后，想要让所有人记住自己的方法。

    于是没有过太久，长安城里少个一个工于诗词的女诗人鱼幼薇，多了一个擅吟风月的美艳女道士鱼玄机。每个来长安的人不止将平康坊作为必去的地方，鱼玄机所在的咸宜观也成了一定要去的网红打卡地。

    鱼玄机就像是种在每个男人心里的种子般，只要一天没见到，那颗种子便疯狂膨胀却又始终不破壳，猫爪挠心般的酥痒，让每个见过鱼玄机的男人都流连忘返。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入鱼玄机的法眼，因为在她的眼中，自己的理想型只有一个人的模子——温庭筠。才华横溢是博得鱼玄机青睐唯一的办法，纵然相貌丑如“温钟馗”，（温庭筠因为长得丑，有个外号，叫温钟馗）鱼玄机也毫不嫌弃。

    而在那么多拒绝者中，京兆尹温璋就是其中一人，这位向来以阎王手段闻名京华的酷吏，一直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毁灭鱼玄机的机会。

    于是在唐懿宗咸通九年（868年），一桩离奇的命案出现了。按照唐末传奇小说《三水小牍》的说法，鱼玄机因嫉妒杀了侍女绿翘，并埋尸庭院，后被人告发，鱼玄机锒铛入狱。

    但从后世者的角度来看，疑点重重，最大的疑点莫过于，纵然鱼玄机真的杀了婢女绿翘，也罪不至死，为了在被释放后的第二年，又被重新判为死刑呢？

    千年悠悠而过，如今再讨论鱼玄机是否真的为冤死已经没有意义了，她留给世人的最后一首诗，是她在被捕入狱后，写下的那篇《狱中作》。

    黑暗潮湿的大牢里，透过缝隙射进来的清冷月光，碎了一地，纵然置身污秽之地，也仍然保持着美艳容颜的鱼玄机静静地坐在那里，说出了足以总结她一生的话。鱼玄机说：焚香登玉坛，端简礼金阙。明月照幽隙，清风开短襟。

    没有惊慌失措，没有自怨自艾，没有绝望痛哭，也许是这个女人已经经历太多的波折，让她即便是面对死亡威胁时，也展现出了常人没有的淡定；又也许这个女人因为经历太多的磨难，那颗曾经鲜活的内心已经彻底死去，这万丈红尘对她而言已经毫无意义。

    但即便是到死的那一刻，鱼玄机还在执着地告诉所有人一件事，一件关于她的事：明月照幽隙，清风开短襟。

    就像是唐武宗会昌四年（844年）的鱼玄机，出生于妓女云集的平康坊，却能洁身自好，不与世俗同流合污一样；十数年后的唐懿宗咸通七年（866年）的鱼玄机，即便是被世人诟病为招蜂引蝶的香艳女道士，她仍然坚守着自己的底线和尊严，就像是落在幽涧里的泠然月光，就像是吹动衣襟的凉爽清风，一直纤尘未染，何处惹尘埃？

    唐懿宗咸通十二年（871年），长安城的大街小巷里挤满了人，所有人都争先恐后，想看这位艳名远播的女子在人生最后是怎样的模样？

    当囚车缓缓在人群中穿过的时候，那些被鱼玄机拒绝过的男人们失望了，鱼玄机还是那么的高高在上，她姣好的容颜上虽然沾染污秽，但她那双清冷的目光却没有动容和恐慌，她就这么直直的看着远天，和当初拒绝那些男人一样，目光从来没有落到他们身上去。

    年仅27岁，就像是翩若惊鸿般，鱼玄机在豪杰如云的大唐诗坛一闪而过，留下的点点涟漪让多少男人即便是千百年后仍然心意难平。

    如果有人想问，那么年轻就死去的鱼玄机就真的没什么要说的吗？

    其实鱼玄机已经说过了，在她对温庭筠死心后，又被李亿逐出家门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了，鱼玄机说：易得无价宝，难得有心郎。不知道当温庭筠和李亿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有何感想。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第106章 吟诗作对亦妖魔

    游鬼窟

    隋炀帝征讨辽国，十二路大军尽数被灭，总管来护按军法论罪被处死，炀帝还想杀光来护的儿子们。来君绰忧虑恐惧，怕被诛连，就和秀才罗巡、罗逖、李万进结成了逃亡的难友，一起逃命到了海州。

    夜色昏黑,众人迷了路，看到路边有人家灯火亮着，就一起去投宿。敲了几下门，就有一个老仆人出来迎接君绰等人，君绰问：“这是谁家？”老仆人答：“这是科斗郎君家，郎君姓威，是本府秀才。”于是开了门，众人进门后门又自动关上了，仆人又敲了中门，说：“蜗儿，外面来了四五个客人。”

    蜗儿就是另一个仆人。蜗儿开了门，拿着烛火引众客到客房，房中床榻被褥都很齐备。不一会儿有两个小童拿着烛台从中门出来，道：“六郎子出来了。”君绰等下阶迎见主人。这位主人言辞优美爽朗，思维敏捷善辩，自报姓名叫“威污蠖”。一番寒暄后，主人让客人沿台阶进屋，入坐之后道：“污蠖惭愧以本州乡试的秀才身份，得以和先生交流唱和，清夜良宵佳朋聚会，正是我所期愿的。”就让人设酒众人围坐共饮。慢慢地喝得畅快了，威污蠖谈笑风生，笑谑连连，众人都难以应对。

    来君绰心中十分不平，想用言理挫挫他的锐气，却没有办法，就举杯说：“君绰请求起一个酒令，酒令用字必须是在坐众人姓名中两个声母相同的字，违犯规则的就按规罚酒。”来君绰先说：“威污蠖。”实际上是在讥笑威的姓。众从都拍手大笑，觉得他说得巧妙。

    等轮到了威污蠖时，他改酒令说：“还要再加上在坐众人的姓作和声，并从两个字逐渐增至五个字。”他行酒令道：“罗李，罗来李，罗李罗李，罗李罗李来。”大家都为他的敏捷善辩而感到惭愧。

    罗巡又问道：“先生这样的风雅之人，足以自比云中之龙，为什么如此起名自贬呢？”威污蠖答说：“我早就参加过科考，却多被考官所打压。把我的名字列在众考生之后，与尺蠖被按在污池中有什么区别呢？”罗巡又问：“您的宗姓显赫，为什么族中却没有记载呢？”污蠖道：“我本姓田氏，是齐威王的后人，也就如齐桓公的后人姓桓一样，你为什么这样不学无术啊？

    不久，蜗儿举着方盘来了，各种水陆珍馐美味，都满满摆上来。来君绰等人没有不吃得饱胀的。直到夜色深沉才撤下烛火，众人连榻而眠。到了第二天，众人告别叙谈告别，都满心遗憾，依依不舍。

    来君绰等人走了几里路，又想念威污蠖，返回来找他，却发现昨天相会的地方，没有人家，只有一滩污池，池边有条大蚯蚓，长达数尺。还有幼蜗牛、幼田螺，都比平常大几倍，才知道威污蠖和两个仆童都是这些东西啊。于是无不恶心昨夜饮食，各个都吐了几升的青泥污水。

    《玄怪录》是晚唐牛僧孺的作品，收录了4卷近50个短篇小故事，篇幅整齐有趣，承前启后，体现了当时人的神明观、轮回观、因果报应观。有的故事还挺缠绵悱恻，比如这个“千年鬼劫”：

    千年鬼劫

    唐宪宗元和三年（808年），洛阳左近发生了一桩异事。

    这年五月初，某日下午申时，在东都洛阳任职的太原人王煌，从洛阳建春门出城，去往偃师市东南方向的缑家庄。

    两地相距着实不近。王煌带着个随从，走了二十多里路时，天色已昏暗下来。当是时，大城宵禁，城门闭合，因此路上行人绝少。仲夏时节，四野草木猗蔚，虫声唧唧。

    一阵风过处，木叶萧萧，声如涛涌，炎热稍却。王煌似乎听到隐隐哭声，随风而来。当下转过一座小树林，路边是一片乱葬岗。有个白影，远远的伏在地上，哀哀痛哭。

    王煌走近一看，却是个身着白衣的女子，她身前坟茔，冢土尚新。这女子身畔跪着个婢女，也陪着掉眼泪。二女听得马蹄声，回过头来，王煌眼前一亮，暮色之下，只见那女子约莫十八九岁的样子，一张俏脸，如梨花带雨，凄绝哀婉，真是我见犹怜。王煌打了个问讯，道：“姑娘何故在此哭泣？天色已晚，恐不安全。”白衣女只是嘤嘤啜泣，旁边的侍婢代答道：“我家娘子是陕西人，嫁与河东裴氏，刚刚新婚不久，前些日子，姑爷来到洛阳这带办事，从此音信全无。娘子盼的心焦，实在无法放心，一路寻到洛阳来，哪知、哪知姑爷竟已死在此地…呜呜……”

    婢女这一席话说完，白衣女更伤心欲绝。两个姑娘把王煌哭了个手足无措，不由得恻隐之心大起，温言道：“事已至此，姑娘节哀吧。然则姑娘打算去哪里？在下可以送一程。”婢女呜咽道：“我家娘子父母双亡，在世上孤苦伶仃，姑爷不在了，公公也不在了，哪还有地方可以去。眼下滞留洛阳，我们都是弱女子，无以凭藉，若有好心人收留……”想起自己和娘子前途难料，梗泛萍漂，再也说不下去，痛哭不已。

    王煌大叹可怜，心中一动，道：“在下不才，在洛阳为官，缑家庄上有家业田产，虽非巨富，总算衣食无忧。而且…嘿嘿，而且今尚未婚娶，若蒙不弃，愿得娘子为妻，永结秦晋。”白衣女闻言，低眉不语，仍是哭泣。婢女则面有喜色，见这人容止端正，自称有房子有马，又是正经的公务员，俨然是绝境中的一束光。牵着白衣女的袖子摇晃道：“娘子娘子，天色这样晚了，咱们无处可去，总不能宿荒野啊。这位相公在朝为官，有家有业，又肯急人之难，这样善良，可见人品人才，都可依靠。咱们就算回陕西去，又靠什么养活自己？不如且随他去吧？”白衣女怔怔看着坟冢，道：“我与裴郎结发，他客死异乡，绸缪之情，已是天涯两隔。然而裴郎待我之情，如何或忘，我、我怎能抛弃他改嫁别人。你不要再说了，咱们回洛阳去吧。”王煌见她重情重义，好生相敬，道：“姑娘贞义，委实令人敬佩。只是现下洛阳城门已闭，二位是进不得城了。在下冒昧请二位先到敝处作客，定以礼相待，姑娘什么时候不想住了，在下恭送，绝不敢强留。”

    白衣女踌躇再三，她一个弱质女子，荒郊野外，乱坟林立，是说什么也不敢在这种地方过夜的。当下敛衽拜谢王煌，又向亡夫坟墓再三哭拜，始随王煌而去。

    王煌心里大乐，但他只要开口跟白衣女搭讪，这姑娘就开始哭，眼见她容色绝丽，楚楚可怜，却不能一亲香泽，真是心痒难搔。一行人在洛阳以南的彭婆镇住了一宿，王煌规规矩矩，始终不敢逾礼。

    次日又行，不多时，回到缑家庄宅邸。安顿好一切，白衣女忽然向王煌施礼道：“郎君诚君子也。妾蒲柳之姿，本不足辱君子之顾，蒙君厚爱，无以为报，愿荐枕席，从此以身相许。”王煌喜从天降，慌忙答了一堆客气又山盟海誓之类的话，表示绝不相负、至死不渝什么什么的，接着马上安排婚礼。这姑娘是孤儿，三书六礼倒是省了，很快，两人便在缑家庄完婚。

    新娘子婉娩柔顺，言词闲雅，王煌只觉得爱到了骨子里，而鱼水之欢，更不足为外人道。

    忽忽数月，这一日，王煌在洛阳当过值，急急要往家赶，却听见有人喊他。王煌驻马一看，原来是个道人，叫作任玄言的，自来与他相熟，乃拱手道：“玄言道长，别来无恙。”任玄言笑眯眯走近，也举手为礼，忽然脸色一肃，继而惊异道：“王兄近来遇到了什么事情，何以形神如此憔悴？”王煌脸上一红，新娶娇妻，难免狂风暴雨，日日寻欢，出家人不知床第间的辛苦欢乐，跟他们说了也白说，于是只道：“小弟刚刚新婚。”这几个月来，同僚、亲朋见了面，总要道几句“恭喜”的，相熟者或者调侃几句，都是听习惯的了。岂知这道士仍旧铁青着脸，道：“王兄莫怪贫道危言耸听。兄所纳之妻，非人也，乃是威神之鬼。请兄速速将这女子赶走，尚有一线生机，否则，一二十日内，必死无疑，到时候贫道也无可奉救。”王煌目瞪口呆，若非素知这道士颇具异术，为人方正，早就要破口大骂了，当下重重一哼，道：“玄言道长没得消遣小弟，这种玩笑，道长以后请少开为妙。”拂袖而去。

    回家见了妻子，伊人娇俏可人，满心不快登时一扫而空，也不提那道士的疯言疯语，夫妻俩依旧缠绵如故，个中销魂，真是快活胜似神仙。

    十几天后，王煌路过洛阳南市，又遇到任玄言，上前打招呼。任玄言脸色惨变，垂首良久不语。王煌笑道：“道长何故默然？”任玄言长叹一口气，道：“王兄容色已无生机，不信吾言，以至于此。明日午时，那怪物再来，来则兄必死矣。想不到你我相交一场，今日竟是最后一面。”说得伤感，流下泪来。王煌见他这般凝重又伤心，绝非作伪，心中不免有些惶惑。任玄言又道：“看来你还是不信，我这里有一枚灵符，明日午时，尊夫人入门，以此符投之，可见其本形。然而终究无法救你性命，奈何，奈何！”

    王煌将符收了，满心惊疑，返回家中。回家正值午时，刚刚在堂上坐下，妻子面目狰狞，汹汹而入。王煌从未见过一向温婉的妻子这副表情，一惊之下，急取灵符掷在妻子身上。只见好端端一个美女，忽然身形暴长，衣衫寸磔，全身皮肤变得靛青如革，肌肉条缕可判，手爪如刀，锯齿森然，脸上肌肉迅速坍塌，赤目斜飚，一头青丝瞬间变作蓬乱的白发，长声厉啸。一把抓起王煌，拎在半空，王煌已吓得昏死过去。那怪物扭头向着缩在墙角的仆人，道：“胆子不小，敢让我显形。”反手摔出王煌，如掷破布，一脚踏在王煌背上，脊椎当时踩断，冲天破屋而去。

    那仆人瘫在墙角，也不知过了多久，隐隐见日影西斜，又走进一个人来，却是任玄言。任玄言看了一眼王煌血肉模糊的尸体，问仆人道：“那怪物什么样子？青面赤面？”仆人哆嗦道：“青……”任玄言叹道：“此物是北天王右脚下踩的耐重夜叉，凡三千年一替。这只夜叉已熬满三千年，此番出世，正是为寻继任者。倘若王煌坐姿而死，三千年后，找到替身，便能解脱。但今他断脊卧地，则失去轮替资格，将永世沉沦魔道，永远被北天王踩在脚下，再也无法投胎转世了！”

    还有一个“三生三世”的故事，也颇为精彩。

    三生三世

    陕西同州地区的韩城市自古为化内之地，下辖一个芝川，由于是司马迁的故乡，还算有名。唐代的时候，有一个叫做兰如宾的人在这里安家。到元和初年，也就是唐宪宗的时候，全国又出现了统一繁荣的局面，史称元和中兴，各种商业活动也发展起来。有一个叫做王兰的外地人，用数百万钱来做茶叶生意，大概是兰如宾的屋子宽大，因此几年来就把贩卖的茶叶放在兰如宾的家里储存起来，也客寓于兰家。

    唐代是茶叶逐渐兴盛的时代，元和元年是806年，距离茶圣陆羽的去世仅仅过去两年，距离茶经问世刚刚三十年不到，北方正在处于饮茶风俗逐渐发展的时期。就此而言，王兰是一个优秀的商人，敏感地把握到了饮食风俗带来的商机。在芝川的几年，他独来独往，并没有亲朋好友的交际，这些兰如宾都看在眼里。一天，王兰病卧，兰如宾认为无人能够知晓，于是下手杀了王兰，将百万财产尽数收到了自己名下。

    钱一到手，兰家的日子立刻变好，在衣食住行各个方面，都堪比公侯之家。双喜临门的是，当年兰家还生下一个男婴，长得玲珑可爱，家里人都说，哪怕是珍珠碧玉都比不上这个孩子，因此起了一个名字，叫做玉童。

    兰如宾一家对待这个孩子十分溺爱，吃饭穿衣，每天要花数金；如果不舒服生病了，或是请巫傩跳大神，或者是礼佛拜菩萨，哪怕把一天之内把家产都花出去，也毫不吝惜。岁数稍大一些，玉童穿着高贵的服饰，乘着骏马拉着的车子，常常出去玩，与其他少年儿郎交游，日日喝酒听曲，出手阔绰，虽是狂徒也都敬服玉童的豪爽。

    从上头这段描述里，我们大概能够看到唐代中后期富二代的生活景象。他们主要的生活消费在吃穿玩乐上，除了自己花费之外，还有仆童和狐朋狗友们也要买单。通过这样的折腾，兰如宾的家业稍稍衰败，加上有的年头土地收成不好，甚至要靠借贷来支撑到来年收租之时。元和十年，玉童暴卒，按照年份算来死时不满十岁。玉童死后，兰如宾夫妻极为痛苦，嚎哭的声音传到官道上，就算是路人也深感其悲，恨不得以己代之。丧子之痛，加上家业不断败落，也让兰如宾染上疾病。对于玉童的丧事用品，从施舍僧侣寺庙财物、购买佛像等宗教用品、到置办宴席邀请乐队，都要以家中仅有的财产来尽力支撑。孩子死后，每到祭日，也总要施舍财物、宴请僧人来追祭。如此这般，几年之后，家里更加贫穷，已经与杀死王兰之前差不多了。

    世易时移，到太和三年、公园829年的秋天，也就是玉童死后十四年整，有一个叫做玄照的僧人到一户姓党的人家门口化缘乞食。门内传出一位十三四岁的女孩子的声音：我的家人暂时出去了，我不便与你饭食，不过从这里往北几里路有一个叫做芝川店的地方，住着一户姓兰的人家，今天是他们死去儿子的祭日，应当会广施饭食，你过去，他们一定很高兴，会好好招待你。

    玄照隔着门，问道：姑娘你这个年龄，不应该是经常在市镇之间走动的人，如何知道这个消息？恐怕是欺骗老僧吧。

    党家的女子笑了笑，说，他们家死去的儿子就是我的前世。玄照很是吃惊，想再问的时候，女子已经进屋去了。

    玄照于是按照党氏女的指点造访兰家，刚刚进巷口，就看见巷内搭着宽阔的幕布、摆了很多宴席。到门口的时候，人们看到玄照这位僧人到来都很高兴，行礼之后请到屋内就做。宴席结束之后，兰如宾想起去世十多年的儿子，又悲不自胜。玄照说道，我看你如此思念亡子，那么你想去看看他转世之后现在的样子吗？兰如宾很吃了一惊，玄照把之前所见所闻都告诉了他。

    兰如宾立刻赶到党家求见，党氏女的父母告知自己的女儿，女儿不肯出来。虽然被拒绝，但兰如宾对此事更加相信了几分，他想，大概是没有和妻子一起来、并且空着手的原因。

    第二天，兰如宾带上自己的妻子又来党家，并带上二十匹蜀红作为见面礼。党氏女收下了蜀红，但仍然不见。兰如宾万般恳求党

    家父母，父母看他情辞恳切，于是进屋说，如果你不想见他们，先前就不应该说这些原委，既然说了，兰家老头又怎么能够放弃见你呢？女儿并没有作答。过了一会，父母也没有办法，于是问道，如果一定不见的话，总要给个说法吧？

    党氏女说，你们告诉他，没有必要见面了，只问问，你们的儿子从出生到死去，花费不少，王兰的钱财该用完了吧？他们听到这话，一定不会再强求。父母出去把这番话告诉兰如宾，果然，兰如宾夫妇互相看了一眼，默然地离开了。

    等到客人走后，女儿和父母和盘托出事情的原委：我前身是茶客王兰，有数百万钱，客寓在兰如宾的家中。元和初年的时候，有些头晕，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被兰如宾杀害，钱财也都归了他，从此暴富。我死之后向上帝申诉冤情，上帝把我召过去，问我想怎么办。王兰说，愿意做兰家的儿子来耗尽他的家财和精力，于是转生为玉童，把兰家的财产花得差不多然后死去。这几天算了算，发现还有十贯钱没有耗完，所以才有了昨天二十匹蜀红的事情。从此往后，兰如宾也不再会在思念自己的亡子了。

    虽然党氏女算清了和兰如宾的前世旧账，但故事并没有结束，因为王兰生前还有一笔帐没了结。原来韩城的赵子良曾经佘了王兰五束茶叶，还没等到还钱的时候王兰就遇害了。党氏女告诉父母，过些天赵子良会用价值五束茶叶的钱做聘礼来替他的儿子向我求婚，钱到手之后我就会离开，并不会嫁他。不久之后，赵家果然托媒人过来提亲，并约定娶亲的日子在来年的岁首，党氏女也如先前自己所言，受了聘礼之后就消失了。党家夫妇怕赵子良追问，只能谎称女儿暴病身亡，并办了丧礼。三世之事，起于茶叶，也终于茶叶。

    丧礼当天夜里，党家夫妇又遇到了自己的女儿，这次女儿讲了一大段道理，大概的意思世间的愚夫愚妇互相欺诈，因此玉童死后，天帝又把我派下世间，居住在附近，来警示世人，告知大伙，虽然有时候报应并不立刻到来，但冥冥之间神灵不可欺。现在我完成任务，离开世间；但是之前毕竟是一家人，有养育之恩和侍奉之礼，所以刚离开还挺惆怅，大伙都分别保重吧。说完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了。

    故事的末尾照例记载了这个传说的来源。在公元的832年，也就是党氏女消失后的第三年，通王府的功曹，叫做赵遵约的，说起此事，因此记录了下来。

    这个故事，我认为最为精彩的是高僧玄照在兰如宾家中突然提起亡子今世。如果是我改变此事为剧本的话，一定从这个地方入手来写；而最为缠绵悱恻的地方当属党氏女最终与父母告别。从她的一番话来看，当她投胎做党家女儿的时候，已经是接受上帝委派来警告世人的神灵了，因而才会把王兰和玉童这前两世的事情记得如此清晰，甚至十吊钱、五束茶叶都能一一记得。在玉童一世的时候，由于心中有报仇之念，应当还是凡人、没有这种对前世的记忆；对于作为神灵的党氏女来说钱财本无用处，一一对账只是完成天帝交给他的警示世人的任务。当一个把前世今生都看透的人就要离开人间回到天界的时候，对于此世生养的父母，仍感怅怀，可见虽然世间因果报应不爽，一分一毫都该算清，但一个情字往往长存，即使神人在这个上头也难淡然。因此，虽然这个故事带有佛道轮回因果的说教，但于情之处，令人很感灵动。

    《玄怪录》记叙了南梁至唐大和年间的离奇故事，以人名为篇名，独立成篇。志怪小说，记叙神鬼奇怪事者也。真假参半，典籍史实多不可考，而其情理相通，蕴意深刻，故流传不息， 鲁迅在《中国小说史略》中说：“选传奇之文，荟萃为一集者，在唐代多有，而煊赫莫如《玄怪录》。”

    比如开篇名篇《杜子春》以其传奇曲折、深沉精巧而流传甚广。全文讲述慧有仙根的凡人杜子春，在道长的点拨下品悟人间百态、历经世间万苦以求得仙缘。道长戒曰：“慎勿语”，杜子春受尽猛虎、夜叉、汤镬之苦，不为所动。历经身死投胎为女身时，面对爱人求死时，忽忘其约，不绝失声。而噫声未息，终不得仙途。

    《玄怪录》这部书的作者牛僧孺，是一个大官，就是中晚唐时期“牛李党争”中“牛党”的首领，曾被贬到河源（河源在中晚唐时就隶属于循州），两三年后，复原职。

    也就是说，牛僧孺类似于今天的宰相，宰相居然也会写这种志怪的书，而且写得颇为精彩。因为牛僧孺的《玄怪录》太有名，以至于牛僧孺自己也常被写作神怪故事的主人公，但这些故事对它不全是夸赞。比如他有一个求雨的故事。唐代笔记《玉泉子》中记录他镇守襄州时，赶上大旱，怎么祈祷上苍降水也没有用，便请来一个当地有名的方士，让他逼龙下雨，那方士说：真正的龙是不能强迫的，“强驱之，必虑为灾难制”，牛僧孺说现在要紧的是缓解旱灾，你先给我救眼下的急，其他的“副作用”回头再说！结果那方士作法，果然把龙给请来了，可是雨下得太大，旱灾变成了水灾，“汉水泛滥，漂溺万户”——不知道这算不算对牛僧孺治政粗简的一种讽刺。

    当然了，牛僧孺作为一个有前途的官员，不是平白无故写《玄怪录》的，其中也寄托了他的政治思想，“牛李党争”其实很像宋朝王安石和司马光之争，两人只是政治意见不合，但都很有才，而且人品高洁。

    其中《古元之》一文，就是作者通过想象，建构的一个理想的“神国”。

    桃花源

    “神国”和陶渊明的“桃花源”一样，成为人们向往的仙境式的理想王国。这两个仙境，并非现实世界的再现，它们完全是作者想象出来的，他的政治理想也是希望创造一个人间理想国。

    西南行，不知里数，山河逾远，欻然下地，已至和神国。其国无大山，高者不过数十丈，皆积碧珉。……四时之气，常熙熙和淑，如中国二三月。无蚊、虻、蟆、蚁、虱、蜂、蝎、蛇、虺、守宫、娱蚣、蛛蠓之虫……又无猫、鼠、猪、犬扰害之类……

    ——《古元之》节选

    牛僧孺显达之后，在政治上颇想有一番作为，在担任地方官员时，凭着血气方刚，治政多用些激烈的手段。然而讽刺的是，今天已经没多少人记得曾经显赫的大官员牛僧孺了，记得的只是志怪小说家、《玄怪录》的作者。

 第107章 坐死三千年有轮回，横死魂飞魄散万劫不复

    元和（唐宪宗年号，公元806年到820年）三年五月申时，太原人王煌，在洛阳游玩数日后，准备从洛阳回缑氏（缑读音同勾，在唐代是县名，位于今天的洛阳市偃师区南面，因为是春秋时期周灵王的缑姓皇后的诞生地，因而得名）。

    王煌从洛阳建春门出发，走了二十五里路后，看到官道左边有一座新坟，坟头有一位穿着白色衣服的女子，正在祭祀，她哭得很伤心。

    王煌走上前去，发现这女子年约十八九岁，容貌俊美，风华绝代，是非常少见的美女。所谓“要想俏，一身孝”，少女穿着孝服，此刻又梨花带雨，更显得俏丽动人。王煌看到后，当时就很动心，他一直看着，舍不得离开。

    少女旁边，还有两个婢女，就此三人，没有男子陪伴。

    一个婢女注意到了王煌，过来问道：你是谁？为何在此？

    王煌说：我只是路过的人，看到这位小娘子哭得伤心，所以不由得好奇。坟冢里的人，是你家小娘子什么人啊？

    另一个婢女主动对王煌说：我家小娘子是秦地人，十五岁时嫁给了河东的裴直。不到两年，裴郎就去洛阳游玩了，一直没有回来。小娘子在家等了许久，后来就带着我俩来到洛阳，寻找相公。万万没想到，到了洛阳后，我们才知道，原来裴郎已经死了，就葬在这里。所以，小娘子才会在这里哭泣。

    王煌问道：那么，你家小娘子祭拜之后，要回去吗？

    婢女说：唉，还怎么回去呀？小娘子从小就没有父母，好不容易嫁给了裴郎，没想到裴郎又死了。现在，裴郎父亲也过世了，连裴家也没人了，小娘子无家可归了。所以，小娘子暂时打算住在洛阳，后面再考虑嫁人吧，总不能年纪轻轻就守寡一辈子。

    王煌一听，喜上眉梢，说：我王煌有官职，今年不到三十岁，正好没有娶妻。我就在缑氏县居住，家里也挺有钱。我有意娶你家小娘子，不知道可否？

    婢女一听，笑了笑，然后转身去问小娘子了。

    那女子听了婢女的话，哭得更厉害了。

    婢女拉着她的衣服，说：今天马上就天黑了，我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就算回到秦地，也没有办法生活。现在，这位王郎有官职，年纪也不大，家里也挺有钱，跟着他不是很好吗？就算你不想跟他，也可以先过去，至少有了落脚处，不是吗？

    女子说：我嫁给裴郎两年，他对我很好，现在，他死了，和我阴阳两隔，我就算死在这里，粉身碎骨，也报答不了裴郎的恩情啊。然而，他刚离开，我都来不及为他伤心呢，就忽然改嫁了，这怎么合适呢？你不要说话，我这就去洛阳城里。

    婢女无奈，告诉了王煌。王煌却说：洛阳城里没有你的家，你回洛阳城又去哪里呢？不如跟我到缑氏县去，先住下来，再做打算，怎么样？

    女子看了看西边，太阳已经落山了，想了想确实如此，于是敛衽对着王煌施礼，算是答应了。她几次想说话，但因为伤心哽咽，没有说出来。

    王煌很高兴，快马加鞭，回到城里，换了马，叫来一个车子，然后回来，带上女子和婢女，继续出发了。

    走了十里路左右，一行人在彭婆店里住下了。吃了饭，王煌安排了房间，女子住一间房，两个婢女住一间房，王煌自己住一间房。

    王煌耐不住寂寞，去找女子说话，女子却一直哭泣，王煌不敢放肆，始终以礼相待。

    次日早上，一行人继续出发，来到了芝田，这里王煌有房子和产业。安排好女子和婢女后，王煌在中堂休息。

    此时，女子忽然来了，她已经脱了孝服，换了一身华丽的衣服，看起来更加魅惑动人。女子对王煌说：我相貌丑陋，做人笨拙（自谦的说法），其实原本配不上公子对我的垂青。只是，我已经没了归宿，又得公子大恩，此生无以为报，只有以身相许了。公子如果不介意，现在就稍作准备吧。

    王煌简直要笑了，他知道，女子这番话，就是要嫁给自己了。

    于是，稍微装饰了一下房间，两人换上新衣，拜了天地，就这样举办了简单的婚礼。在婢女坏笑中，王煌牵着女子的手，进入了洞房。

    一夜欢愉后，王煌才发现妻子真的是太棒了，她不仅俊美，而且细心，甚至还会写诗词，简直就是仙女。两人每天黏在一起，说了无数的山盟海誓，恨不得为对方死也甘心。

    几个月后，王煌有事，又去了一趟洛阳。

    洛阳有一位道士，叫任玄言，他是一位法术高深的奇人，跟王煌关系不错。任玄言本来在街上溜达，看到王煌后，忽然皱了皱眉头，问道：多日不见，公子跟往日不大一样啊！

    王煌还以为任玄言在恭喜自己娶妻，哈哈一笑，说：哪里，哪里，也没什么不一样。

    任玄言正色说：公子，我可不是在恭喜你，我看你印堂发黑，眉宇之间似乎有妖气，形神受损，颇为严重，你是不是遇到过奇怪的人？

    王煌还以为任玄言在开玩笑，笑着说：我最近娶了一位绝美的妻子，没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人啊！

    任玄言郑重地说：公子，你所娶的妻子，不是人类，而是威严之神都惧怕的妖怪！你赶紧和她断绝关系，再不来往，这样你还能得救。否则，再晚二十天，你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我也救不了你！

    王煌很不高兴，他来办事不太顺利，又听道士这么吓唬自己，更加不开心，一甩袖子离开了。来洛阳才三天，他对妻子就非常想念了，恨不得插翅飞回去。离开了任玄言后，王煌快马加鞭回芝田了。

    小别胜新婚，王煌刚到家，就抱着妻子进房间了。

    十几天后，王煌带着仆人，再次到洛阳办事，又在南市遇到了任玄言。任玄言拉着王煌的手说：公子，看你容貌，你必死无疑了。都怪你啊，不听我的话，以至于到了这个地步。明天中午，那个妖怪就会来了，她来了你就得死。可惜啊，可惜！

    任玄言哭着与王煌告别，王煌更加懵了。

    任玄言看了看王煌，终究不忍，说：公子，我知道你不信。这样吧，你把我的符放在怀里，明天午时，尊夫人进门，你就把符丢到她身上，她就会现出原形了！

    王煌半信半疑，但还是拿着符离开了。

    此时，任玄言又对王煌的仆人说：明天中午，妖怪就会来，你家主人肯定会用符打她。她现出原形后，你仔细看看她的相貌，不是青面妖，就是赤面鬼！那时候，她还是会害死你家主人，到时候你看一下，你家主人是躺着死的，还是坐着死的。

    仆人记下后，赶紧离开，跟上了王煌。

    次日中午，王煌坐在中堂，妻子果然来了。她刚一进门，王煌就把怀里的符丢在了她的身上。果然，妻子变成了赤面耐重鬼。她虽然现出原形，但没有死，她一把上前，抓住王煌，王煌已经吓晕了。

    耐重鬼又转脸看了看仆人，说：你家主人居然如此大胆，敢听道士的话，让我现形，真是不怕死！既然不怕死，我就成全他。

    耐重鬼说完后，把王煌放在床上，然后一脚踩上去，王煌就此毙命！随后，耐重鬼哈哈大笑，随即消失不见了。

    傍晚的时候，任玄言来了，问了仆人，王煌是怎么死的，仆人详细说了。

    任玄言说：耐重鬼，乃是多闻天王（四大天王之一，也叫北天王）右脚下面的那只鬼。三千年后，它就可以找替身。那个女子就是来寻找替身的，她色诱公子，就是为了找替身。

    仆人问道：那么，大师问我家主人死法，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任玄言说：如果你家主人是坐着死的，那么他三千年后也可以找替身，还能做人。但是，他现在是横着死的，想找替身轮回也不可能了！万劫不复啊，再也做不成人了啊，可惜可惜！

 第108章 野鸡精报恩嫁少年，表舅哥却是恶虎精。

    清代雍正（公元1723年到1736年）年间，蒲东有一位年轻人，叫杜阳，小伙子二十岁，资质秀美，仪表堂堂，是个帅哥。杜阳并没有成家立业，平时他都是跟着舅舅做生意，挣点钱养活自己。

    以前，杜阳都是跟着舅舅去兴安做生意，后来舅舅老了，自己在家开了布店，生意慢慢交给了杜阳。于是，杜阳就往返于陕西、山西等地买货、卖货，一年两次。

    有一天，杜阳带着仆人出门，走到褒斜道（古代穿越秦岭的山间大道），这条路很崎岖艰险，主仆二人走得很慢。正当杜阳在抱怨路难走的时候，忽然从山上窜出来一头猛虎，一口咬住仆人，然后不讲话了。

    杜阳受到惊吓，忙着逃跑，结果失足掉到了旁边的深渊中。

    本来以为自己会被摔死，没想到下面有很厚的落叶，软绵绵的，杜阳因此没有摔死，甚至也没受伤。落地以后，杜阳站了起来，举目四看，发现周围的山都高耸入云，附近也没有任何出路，他不由得叹气。

    很快，天要黑了，此时，万籁俱寂，偶尔传来几声虎啸猿鸣，听起来十分骇人。

    杜阳想出去却不知道路，无奈之际，他找了个石头坐了下来。天完全黑下来以后，杜阳更加害怕了，他四处观看，想要出去。忽然，他看到一处闪着灯火，似乎是个人家，大喜之余，他连忙加快脚步，望着灯火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杜阳终于来到了灯火处。

    这里，应该是个非常富贵的人家，因为院墙很高，房屋很华丽，红色的正门宽阔，足足能容下驷马之车进出。正门旁边有一个小房间，灯火通明，杜阳看到的灯火，正是这儿。

    杜阳不敢大意，轻轻敲了敲门。

    门打开以后，出来一个长胡须的老人。老人看到杜阳，一脸惊讶，说：公子，你从哪里来的？杜阳就把自己落入山谷中的事说了出来。

    老人听完后，恍然大悟，说：公子，你是杜阳吧？

    这下轮到杜阳惊讶了，他问道：我确实是杜阳，不过，老先生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呢？

    老人没有回答杜阳的问题，而是说：我主人已经等你许久了，你暂时在这里等一下，我进去禀报一声。说完后，老人把老婆婆喊了出来，让她接待杜阳，自己出去了。

    过了好大一会儿，老人回来了，他还带了一个童子，提着红色的灯笼。老人喘着气说：主人在家呢，公子快进去吧。

    杜阳跟着老人和童子，进了门，只见这里宛如王侯将相的府邸，经过几重院落，看了很多仆人、婢女，似乎在忙着招待人。最后，来到一处，这里有很多客人，他们都穿着华丽的衣服，聚在一起，说说笑笑。

    杜阳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太想靠近这些人。

    这时候，又有人迎着杜阳，把他带到了一个房间，这里热气腾腾，原来是洗澡的房间。童子给杜阳拿来了澡豆（古代洗浴用的东西，类似今天的香皂）以及衣服、帽子。杜阳明白，于是洗了澡，换了衣帽，这时候仆人才引导他到大厅。

    大厅里，主人在宴请客人。

    看到杜阳进来后，主人对他很客气，作揖后才去台阶上，案几后面坐着。此时，杜阳抬起了头，他看到主人大约四十岁，红脸长髯，穿着五彩衣服，根本不是当时人的衣服，像是汉代或者西周时期的礼服。

    杜阳心中怀疑，但不敢多问，唯恐惹怒人家。

    这时候，主人说话了：杜公子，你跟我的小女儿有姻缘，也有约定，现在可以完成这个约定了，千万不要推辞啊！杜阳听得清楚，不过因为害怕，他没有说什么话，只是唯唯诺诺，点头答应了。

    一看杜阳点头，主人大喜，立马叫人办事。

    很快，客人们围了过来，侍女如云，鼓动笙箫，相拥着一位带着头盖的姑娘出来了。姑娘穿着精美的新人衣服，带着玉佩，玉佩互相撞击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悦耳。杜阳忽然发现，自己也穿着新人衣服，带着玉佩和古剑。

    拜了天地、父母后，夫妻对拜。杜阳近距离靠近了新娘子，忽然闻到新娘子身上，麝兰芬馥，香气弥漫，直入自己的脑子和心里。闻了这个香气，杜阳不禁心中激荡。

    夫妻对拜后，仆人婢女把杜阳和新娘子送入洞房了。合卺酒（读音为hé jin，类似于今天的交杯酒，卺就是葫芦开两半，可以合起来）喝过后，杜阳挑开了新娘子的红盖头，仔细一看，发现新娘子绝代风华，面如朝霞，光艳动人。杜阳一时呆了，那一刻他认为，即便是天上的仙女嫦娥，大概也只能这么漂亮了！

    杜阳心动了，拉着女子，成了夫妻，琴瑟和谐。

    事后，杜阳问妻子，年纪几何，姓甚名谁。妻子说，自己才十六岁，父亲姓陈，虽然富贵，但却没有做官。

    三天之后，按照习俗，妻子家的朋友都来看新郎官。这些亲戚朋友，也都是大富大贵之人，没有一个出身寒微，家境寒酸的。

    这些人中，有一位姓封的书生，他是主人（也就是杜阳老丈人）的外甥。杜阳与封生关系最好，简直就是莫逆之交。

    不过，妻子总是劝杜阳：我父亲因为没有儿子，所以把你当成半个儿子看。但是，你性子温柔，为人柔弱，而封哥却很暴戾，你斗不过他，以后你和他只能打交道，却不能太亲近，否则对你没好处。

    杜阳表面点头答应，但是依旧和封生走得很近。

    一年多后，杜阳和妻子的女儿满月了，在家里办满月酒。亲戚都来了，杜阳很高兴，拉着封生到自己的房间里喝酒。当时天气热，封生喝醉了，脱光了上衣，划拳斗酒。

    杜阳有些不高兴，责备封生说：今日虽然是喜庆之日，但这儿是我卧室，你表妹虽然不在，但你也应该避嫌，哪能这么放肆呢？

    封生一听，大怒，瞪大了眼睛，怒吼着说：你本来只是个拿笔记账的小子，没啥本事，我可怜你，才让你来这里。你到这里后，娶了仙女一般的妻子，过着富足的生活，简直就像活神仙一样。现在，你却如此折辱我，你以为我是匏瓜，能忍你羞辱吗？

    杜阳一听，更加生气了，顺手提着身边的铜镜，对着封生砸了过去。封生躲了过去，杜阳到他跟前，挖他的嘴。封生力大，一把推开杜阳，猛虎似的咆哮一声，要暴打杜阳。好在亲戚已经听到动静，赶了过来，拉开了封生。

    亲戚们稍微劝了几句，然后就拉着封生走了。杜阳不解恨，追到门外，对着封生骂个不停！

    此时，主人也知道了，他脸色很不好看，站在台阶上，看着天空，似乎很惆怅。

    过了一会，他叫来女儿到跟前，安抚她说：蜜蜂再奔波，也变不成藿蠋（读音为huo zhu，意思是生长在豆类植物上的毛虫）；小鸡再漂亮，也不能孵化鸿鹄的蛋。我让杜公子入赘，只是觉得招个女婿，胜过螟蛉之子（意思是干儿子）。只是没想到，杜公子得罪了外甥，恐怕不久祸就会到了。你赶紧让他回家吧，不可耽误！

    女儿跪下磕头，哭得很伤心，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杜阳一直在旁边，他也很生气，跪在地上，对岳父说：泰山何出此言？我看封生就是个蠢人粗人而已。他虽然是亲戚，刚才的丑事也只是在家中，外人不知道。何况我是您女婿，不比他差，为何让我离开呢？

    主人惨然，说：我这个外甥，一直在山里住，有许多年了，本领很厉害。贤婿，你虽然聪明，却不是他的对手。老夫年纪大了，但是我们家人却不怕他。只是，我们常住山中，你茕茕独立，在山中什么也不会，不会爬树上山，更不会跳跃腾飞，一直住下去，肯定会被我外甥算计的。所以，为了安全，你最好回去吧，这也是老天爷的意思，别再留恋这里了。

    杜阳悲痛，跪在地上不愿起来，妻子也在一边哭。

    主人一看，招了手，来了两个婢女，拉着杜阳的胳膊出了门。杜阳觉得，自己脚不沾地，到了空中，瞬息之间，已经到了褒斜道。回头一看，两个婢女化为两只野鸡，一声长鸣，飞向空中不见了。

    杜阳怅然若失，徘徊很久，看到旁边有陈宝祠（据说就是今天的宝鸡，因为传说“陈宝落地，野鸡惊鸣”，所以取名宝鸡），已经荒废了，他就到了祠堂中，睡了一觉，直到天亮。天亮后，他看了看陈宝祠中供奉的神，居然就是自己的岳父！他隐约明白了什么，对着神磕头再三，又哭了很大一会儿。

    后来，杜阳靠乞讨回到了家中。

    舅舅看到他后，连忙问他这些天去了哪里。杜阳不敢隐瞒，把前后经过都说了。舅舅走南闯北，向来博学，听了杜阳的话后，想了一会儿，终于明白了。

    舅舅对杜阳说：封生不是人，而是咬了你仆人的老虎。《广异记》中，提到老虎是封使君，所以老虎姓封。你记得十五岁那年吗？你跟我到凤县南，我捉了一只雌野鸡，想要杀了吃掉，你可怜野鸡，偷偷放走了，我还揍了你一顿呢。

    杜阳连忙说，自己记得这事。

    舅舅又说：如果我没猜错，你岳父就是野鸡成精，你的妻子也是野鸡，所以他们父女的仆人、婢女，也都是野鸡。只是不知道，为何你岳父的外甥是老虎。唉，野鸡这种东西，其实也算是瑞兽，牛人得到，可以称霸，我们小人得到了，也会富贵的。你小子，救了一只野鸡，不仅得到了几个月的幸福，将来还会富贵的！

    后来，舅舅去世，杜阳经商几年，果然从来没有失手，很快就成了巨富，并娶妻生子。

    偶然的机会，杜阳又经过陈宝祠，他想起往事，不由得感慨万千。于是，他出钱重新修整了陈宝祠，还为那个仆人招魂祭祀。

    故事到此结束，其实说简单些，就是说一个小商人救野鸡，得到回报的故事。

    杜阳十五岁那年救下的雌野鸡，后来成精，嫁给了杜阳，还为杜阳生了个女儿。另外，在老虎威胁到杜阳的时候，野鸡精让杜阳赶紧回家，算是救了杜阳一命。至于杜阳后来的富贵，也是野鸡精赐予。

 第109章 金银铜三神飞入穷人家

    有一句老话说：钱有眼，谷有鼻，飞来飞去无定地。意思就是说，钱财和谷子，都是有眼有鼻子的活物，它们是流动的，会在人们中间飞来飞去，不会固定在某一处，也不会被某人一直占有。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就是说贫富不定，谁也不会一直穷或者富。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人有意外之财，得到了就会富裕；也可能有意外之灾，出现了就会耗尽家产。当时有一个故事，可以很好地证明这句话。

    某地有一个穷小子，就叫他王五吧，已经三十多岁了，家里很穷，妻子死后，他没有钱再娶，儿子已经快成年了。这么穷的家庭，按理说就该好好干活挣钱，但是王五却好吃懒做，从不做事挣钱。父亲总是骂他，但也没用。

    有一天，王五在家睡大觉，听到外面有动静，他以为有热闹看，就起来往外走。

    此时，一个穿着青色衣服的人，带着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人，进了他家，对王五说：我们一直被人幽禁在小屋里，今天侥幸走脱了，所以来你家躲一阵子。几天之后，黄兄也会到你家，你不要害怕。

    说完后，青衣人拉着白衣人到了王五家屋里，也不管王五说什么。

    王五很害怕，他还以为这两人是逃犯，心里想着要不要报官。眼看那两人进了屋里，好奇心驱动下，他也进屋了，他要看个究竟，问个明白。

    结果，他到了屋里后，发现那两个人没影了，屋里堆了很厚的东西，仔细一看居然都是青钱（就是青铜钱，古代铜钱久了会绿色的生锈，所以也叫青钱）和白银。粗略算下来，这里的钱折算后，足有几万两银子。

    王五大喜，他明白了，青衣人是青钱，白衣人是白银，这两人都是银钱之神。

    想到这里，王五忽然又想：那么，刚才他们提到的黄兄，又会是什么呢？黄色的，莫非是黄铜，又或者是黄金？应该是黄金，毕竟铜钱已经有了，银子也有了，下一个肯定是更值钱的黄金！

    王五猜对了，确实是黄金！

    几天之后，来了一身穿着黄色衣服的人，他到了王五家也不说话，进屋后不见了。王五紧随其后，看到他消失后，屋里多了一地的黄金，堆得高高的，足有几万两黄金！

    一开始，王五并不敢花这些钱，害怕给自己招来灾祸，又害怕丢失钱的人家会找过来。但是，过了一段时间，始终没有人来找钱，他家也没什么事。

    王五转念一想：这些钱财之神说，自己被幽禁在小屋里很长时间了，侥幸才走脱。这就说明，他们并不想藏在屋里，既然如此，说明他们肯定想出去，也就乐于被人使用了。

    想通了之后，王五开始挥霍了。

    他先是买了农田，雇人去耕种，又盖起了华丽的房子，买了家具装饰，还买了许多漂亮的婢女放在家里，他自己娶了一个妻子，三个小妾，一个比一个漂亮。每天除了跟妻妾婢女厮混外，王五就宴请朋友，胡吃海喝。

    在出行这方面，王五也很奢侈。

    只要是出门，王五要么坐着十六人抬的轿子，要么就是坐在四匹白马拉的华车上，后面还得跟着几十名穿着鲜艳的仆人，简直比王公大臣还高调。王五的奢侈和富豪，方圆几百里的人都知道了。

    王五的儿子叫王六，一直过着贫穷的生活。自从家里有钱了后，王六也开始豪横了，比他父亲还会玩。

    王六叫人弄了一些金子，然后打造成薄薄的一片，做成旗帜的样子，上面还雕刻着龙虎鹿龟等动物。这样的旗帜，他一做就是三十六面。

    当天上刮风的时候，王六就叫人把三十六面金色大旗放在杆子上，然后让仆人不断晃动。这样的话，不仅发出呼呼的声音，而且在阳光的映射下，金灿灿的刺眼，别提多高调了。

    王六还派人买来名贵的蜀锦、苏锦，放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三寸。而后，他叫那些漂亮的婢女、小妾，脱下衣服，横七竖八地躺在上面，他自己蒙住眼睛，随手摸一个名贵之物，往这些妾婢身上丢。

    这是要做什么呢？原来，王六和这些婢女小妾做了约定：只要砸中了某处，当天就宠幸她，而且那个名贵品也属于她。

    果然，人有钱了就不用去青楼了，因为他在家里比去青楼还会玩，他家就是更高级更名贵的青楼。

    其实，这还不算什么呢，王六最喜欢玩的是“乱花渐欲迷人眼”。

    王六会弄来几升的珍珠，然后猛然往地上一撒，再让那些小妾、婢女脱了衣服，去争着抢着夺珍珠，而且他允许她们为了抢珍珠打架。想象一下那个场景，白花花的身子，和白晃晃的珍珠，交相辉映，不就是“乱花渐欲迷人眼”吗？

    诸如此类，荒唐淫靡的事情，不可胜诉。总之，人家喝一顿酒，吃一顿饭就要花几百上千两银子，而且一点不心疼，反正家里多的是钱。

    家里唯一正常的人，大概就是王五的父亲王四了。

    王四大概是穷惯了，不敢这么享受，这么铺张浪费，所以他从不和儿子、孙子一起吃饭，也不会花儿子的钱，他依旧跟往常一样，种地干活，和妻子吃着粗茶淡饭。

    这一天，王四外出，准备去田里看看。

    走在路上的时候，王四看到路边有一堆牛粪，连同着牛尿，可能是前面人家的牛拉的。在牛粪中，有几粒谷子。王四一看就心疼了，自言自语说：我们农人从春季忙活到秋季，才能收获谷子，这谷子也是我们每天都要吃的，如此珍贵的东西，怎么能让它在粪堆里浪费呢？

    于是，王四把牛粪里的几粒谷子挑了出来，又用水冲洗干净了，放入了口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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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完了田里的事，王四回家了。

    刚到家，王五就迎上去了，说：晌午的时候，有几个穿着光鲜的人，排成一队从屋里出来，对我说，你家人赶我走了，我不在你家了，我要去西村人家。等那几人离开后，我进屋一看，发现家里的铜钱、银子、黄金都没了。就连仓库里的谷子，也一粒不剩了！

    说完后，王五放声大哭，王六也跟着大哭。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钱没了，王五、王六只能卖了田地，家里名贵东西等等，最后房子也卖了，那些小妾婢女早就跑了，昔日的朋友也不来了。

    不到三年，王五因为受不了清苦日子，气得犯病而死。王六更搞笑，说宁死也不吃那些糙米饭和腌菜，结果最后出去乞讨，在受冻挨饿中死了。

    王六和王五父子俩死后，王四和妻子很伤心，哭个不停，一个多月后，才慢慢平复心情。

    一天晚上，王四做了个梦，梦中，一位神仙告诉他：我是谷神，几年前你把我从牛粪中救出来，我一直想着报答你。之前看你家很有钱，就没帮你，现在，你家又跟从前一样贫穷了，我就让你吃饱饭吧。

    第二天早上，天空飞来许多蚊子，到了王四家中，变成了十口袋谷子。

    从那天开始，王四家中就再也没有断过谷子，只要他吃完了，天空就会飞来蚊子，蚊子到他家就会变成谷子。而且这些谷子不能卖，不能送人，只能他们两口子吃，吃完了依旧会有。

    直到王四夫妇去世，都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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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作者发出一番感慨。

    天地之间的财货，本来都是给人用的，所以一定要按照规矩让这些财货流通，大家才能都享受到财货带来的好处。如果有人强行垄断这些财货，那么就不对了，因为这样只能保证他一人得到好处，更多的人要受苦。

    不信你看，有些大财主特别有钱，仓库里的钱都生锈了，谷子都生霉了，但是他却不肯拿出来帮助大家，弄到最后大家都快活不下去了。

    这是什么情况？这不就是把钱财之神困起来了吗？但是，钱财怎么可能被困住呢？有钱人的子孙，凭借这些财货，奢侈过度，一顿饭就是十户中产之家的钱财，所以钱又会流矢掉，而且他们还会因此惹祸，连累家人。到最后，他什么都没了，还可能会获罪。

    那些暴富的人，更应该理性处理财货，不然会在金钱中迷失自我，会让你忘了本性。

    所以说，无论是谁，都应该好好处理财货，不要霸占太多，留下够自己生活的钱财就足够了。就像王四夫妇一样，不多不少，够吃正好。

 第110章 父亲死后做了判官，儿子好奇跑去相认

    安平有一位少年郎君，叫崔环，他是司戎郎崔宣的儿子。

    元和（唐宪宗年号，公元806年到820年）五年五月，崔环在荥阳生病。一天他正在卧床休养，忽然看到两个穿着黄衫的小吏，拿着公文一样的帖子，来追崔环，崔环吓得赶紧跑。

    跑了几百步，崔环到了城中，街道两边都没有人家，他继续往北跑，跑了几里路，来到一处地方，叫“判官院”。两个黄衫小吏，抓住了崔环，来到林中，只见一路上不少官兵一样的人，或者拿着刀，或是佩戴弓箭，三三两两地站着，足有数百人。

    这时候，又来了几千人，都是犯人，或者带杻（类似于手铐的刑具），又或者被绑着、系着，还有人戴着枷，或者袋子扣在脑袋上，这些人似乎都害怕，还有的叹气、哭泣。

    这时候，一个黄衫小吏留下拉着崔环，一个则进去了。

    很快，里面有人骂了四句。接着，黄衫小吏出来了，说：判官传话，何故不抚养孩子？何故不想着做事养家？何故破坏庄园？又何故沉迷于酒色之中？考虑到你年纪还小，暂时饶恕你，轻打一顿，就回去吧。回去之后，好好洗心革面，不要再犯错了。如果教而不改，我一定重重惩罚！

    于是，那个拉着崔环的小吏，就要送崔环回家。

    崔环很好奇，问道：请问里面的判官是谁？

    黄衫小吏说：他叫崔宣，前世是司戎郎。

    崔环一听居然是自己的父亲，哭着说：我被他抛弃多年，哭得撕心裂肺都没找到他，现在我侥幸找到了他，想进去拜见一番，否则我就是死了也会很遗憾。

    两个小吏却说：阴阳两隔，人鬼不同，不应该见面。

    崔环只好说：刚才你不是说了吗？判官大人说要轻打我一顿。如果我不进去，怎么接受惩罚？

    两个小吏说：你要是进去也可以，只是进去就出不来了。人有三魂，一魂在家，两魂受杖，其实你已经被打过了。不信的话，你看看你的小腿。

    崔宣掀开衣服一看，果然两条小腿都有被打过的痕迹。本来他没啥感觉。结果，看到伤痕后他一下痛得走不了路，只能匍匐前进。

    附近那些犯人看到后，似乎还很羡慕崔环，一个个都发出叹羡之声。

    既然不能进去看父亲，崔宣只好回去。两个小吏继续带着崔环往回走，百余步后，街道东边有树林。

    两个小吏说：我们天天侍奉判官，忙了很久，可惜我们只是小吏，穷得很。不过，有些人心好，给我们送了钱，我们只是因为抓你，没能去取。你暂时在这里，我们去拿钱，很快回来。这里到处都有恶鬼，你可不要乱动。

    说完后，两人离开了，但过了很久也没回来。

    崔环等得着急，又很无聊，就去西街。走了一会，来到“人矿院”。崔环刚被惩罚过，伤好了一些，他胆子很大，又仗着父亲是判官，所以也不打招呼，直接进去了。

    过了屏障后，看到一块巨大的石头，方圆足有几里。有一位将军坐在石头北门的大厅里，据案而坐，很多人绕在大石头周围和石头上，有几十个丑陋的恶鬼，用大铁锤把这些人锤烂，作为矿石。

    石头东边，有几千名戴枷的犯人，一个个都在哭泣，害怕得不得了。一旦听到点名，这些人就会到石头跟前，然后被恶鬼锤碎。接着，恶鬼唱他们名字，将军判了之后，一个小吏会读出来，“把此人发到某狱中”。

    这里的“某狱”，包括刀山狱、火海狱、油汤狱等等。

    崔环好奇，靠上前去看，将军指着他说：曹司法严，闲杂人等不得随意进入，那是什么人，居然敢来看热闹！

    将军后面的小吏大声呵斥崔环，问他是谁，崔环并不理会。

    将军大怒，说：乱看已经不对了，还藐视王法，不回答问题，要是大家都这么做，冥府还有规矩吗？来人，把他也给我锤了！

    这时候，崔环的一魂，看到自己另一魂被拉到了巨石上，然后恶鬼用大铁锤锤打他，他感受到极度痛苦。很快，他被锤碎了，骨肉成泥。

    之前那两个黄衫小吏走来了，捶胸顿足，说：公子，我们一再交代你，不能四处乱走，你怎么到了这里？

    两人转头告诉将军：大人，这是判官的公子，阳寿未尽，让我们把他放了，我们一打岔，他居然跑来了这里。这里是无间地狱，一旦进来，就不可返回，这可如何是好？

    将军听到后，也很害怕，说：问了他话，他什么也不说，我一怒之下才让人把他锤碎，这下怎么办？你们说说，怎么才能让他复原。

    后面小吏都说：只有濮阳霞一人可以让他复原。

    将军又问远不远，小吏说：距离这里有一万多里路，昨天他和北海王出游了，至今没有回来。

    将军说：赶紧去请他来。

    很快，濮阳霞来了，是个独眼老爷子，他显然来得很急，到了后还喘个不停。

    将军把崔环的情况说了，问濮阳霞怎么办。

    濮阳霞说：不难，看我的。

    他解下腰间袋子，从怀里拿出一点药，然后洒在石头上，石头很快化了，于是濮阳霞把化了的石头捏成手足脑袋等，又刻出五脏，通了肠胃，雕刻九窍，很快就成了崔环的样子。濮阳霞用手顶住崔环的脖子，说一声“起”，崔环果然起来了，然后和剩下的崔环一魂合二为一。

    就这样，崔环又活了过来。

    黄衫小吏谢了濮阳霞，准备带着崔环离开。濮阳霞却拉着崔环的肩膀说：我把你从人矿中复活，你走了也不赏我一点钱？崔环无奈，只好答应复活后再给他三十万钱。

    濮阳霞大笑，说：老夫一向很忙，到时候会让小鬼枭儿去取，你见到他把钱给他就行。

    黄衫小吏带着崔环往南走，到了城门，只见一个紫衫人走了过来，说：黄河要分出一道河流，之前还说三丁取一（三个成年男子中，抽一人出来为官府做事），而且会计算功劳，现在又要二丁取一了。

    黄衫小吏赶紧交待崔环：他如果问起，你就说想看到地狱里的律法，以儆效尤，不然我们都要倒霉。

    果然，那个紫衫人问了崔环，崔环按照黄衫小吏的话说，那个人没有为难他们，离开了。

    很快，来到了荥阳，两个小吏说：你可以还阳了。我还要去处理一些事，你去看看吗？崔环很好奇，答应了。

    只见两个小吏进了县城，到了一家人的中堂。一个小吏用怀里的绳子，系着床上女人的头，然后用力拽。另一小吏拿出豹皮袋子，慢慢地收女人的气，很快就收完了气。

    接着，两个小吏到了崔环家，进了门就大喊：崔环，崔环出来！

    崔环猛然醒了过来，只见家人都在他床边哭泣，原来他已经死了七天！如果他再不醒来，家里人都要给他下葬了。

    崔环看着家里人一脸惊恐，稍微解释了一下，家人才慢慢相信，但还是有些惊恐。

    几天后，有一只枭（猫头鹰），在崔环家院子里大叫：濮阳翁的儿子枭儿来了，钱呢？钱呢？

    崔环想起来对濮阳霞做出的承诺，于是烧了很多纸钱，枭叫了几声，便离开了。

    病好后，崔环一打听，果然县城里有一个妇人死了。几天之后，后数日，河中节度使司徒薛平上奏，要让黄河分出一个支流，这样可以减轻河水的冲城之势。一开始，他上奏说三丁抽一，后来又说人手不够，二丁抽一。

    崔环想起来在地府所见，对此也就不奇怪了。只是，可怜那么多百姓，又要出苦力了，不知道多少人会累死他乡。想到这里，崔环一声长叹。

 第111章 恶贯满盈者，伥鬼凌迟，虎王食之

    不知道什么地方，有这样一人，姓陈名献，是个无赖小人。陈献是典型的伪君子，表面上他和好人一样，但实际上他背地里非常坏，又阴险又邪恶，了解他的人都很怕他。

    陈献还很好色，从十七八岁到四十岁，他欺负过很多女孩、人妻，甚至还敢白天公然到别人家里，玷污别人妻女。

    大家被欺负了，一开始也会反抗，但只要反抗就会被欺负得更厉害，后来大家都怕了，敢怒不敢言。

    有一天晚上，陈献在家睡觉，梦中，他看到有一人，似乎是小吏，对他说：我家大王召唤你，你赶紧跟我走！

    陈献就问：你家大王是谁？我认识吗？你又是谁？

    来人说：我是伥（传说中的鬼，据说，被老虎吃掉的人会变成鬼，它们常给老虎做帮凶，称之为伥，为虎作伥就是这么来的），我家大王你认识。

    说完后，伥鬼就走了。陈献心中害怕，他不想去，但是身体却不由自主，于是，他跟着伥鬼往前走。

    走了不知道多久，陈献来到一处深山老林中。很快，他跟着伥鬼来到石洞，只见一个虎头人坐在石头上，正在闭目养神。

    伥鬼上前，说：大王，陈献已经带到了。伥鬼说完，看了看陈献，示意他上前跪着。

    陈献更加害怕了，想跑却不敢跑，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跪在虎头人跟前。

    虎头人说：你知道吗？我在山中已经没东西吃了，所以我现在要吃了你。

    陈献大骇，赶紧不断磕头，就像饥饿的小鸡拼命啄米一样，哭着求大王放过自己，说自己以后本分做人，绝不再欺压乡民等等。

    虎头人不理睬他，继续说：你生性阴险狡诈，所作所为更是歹毒邪恶，说实话，你浑身都发出腥臭味，一点人肉的香味都没有。我也不想吃，但是这里也没什么东西吃了，只好吃了你。其实，我吃了你，我还怕你脏了我的肚子呢！

    陈献心中忽然侥幸，说：那么，恳请大王就放了我吧？

    虎头人却说：那是不可能的。你的肉体虽然很臭很腥，但是我不吃你的肉体，我吃的是你的魂魄。所以，我才会让伥鬼召唤你的魂魄来，作为我的辅菜。要想做我的口粮，你还得经历几千上万次劫难才够资格！

    陈献心如死灰，已经没有侥幸心理，也就懒得再磕头求饶。

    此时，虎头人不说话了，伥鬼到陈献跟前，扒了他的衣服，拉着他到了一处，看起来应该是厨房。伥鬼摸过来一把牛耳尖刀，把陈献一寸一寸给切了，只剩下骨头。

    每一次动刀，陈献都能感受到，他觉得，自己分明就是被凌迟了。他痛苦万分，各种哀嚎，但是伥鬼仿佛听不见一样，继续操作。

    伥鬼把陈献给切割后，把他的肉放到大盘子里，然后端到了虎头人跟前。紧接着，伥鬼又前来两头猪，系在虎头人旁边。

    伥鬼退下后，虎头人开始吃饭。它每次吃一只猪蹄又或者一块猪肉的时候，就拿盘子里的东西就着吃。陈献极度痛苦，但却没有晕倒，意识非常清醒。虎头人每吃一口盘子里的东西，他都感觉到很痛。

    直到最后，虎头人吃完了两头猪和盘子里的东西，陈献才醒过来。醒来以后，陈献吓得大汗淋漓，梦中的情节感受他还记得清清楚楚，身上的疼痛仿佛还在。

    第二天晚上，陈献又梦到了同样的梦，第三天还是这样……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三年，每天晚上都是这样，从没有间断过。每天晚上，陈献都梦到自己被伥鬼切割，被虎头人吃。

    陈献心中一直很害怕，但也不敢告诉别人。

    又一天夜里，陈献还是做了梦，梦里他又看到了虎头人、伥鬼。

    虎头人对他说：实话告诉你，每次梦里你被我吃，都是一次劫难。如今，你已经历经一千多次劫难，身上的腥臭味少了许多，肉味骨头味好多了，可以做我的食物了。明天中午的时候，你沐浴之后，就等着被我吃吧。

    陈献天天被吃，已经麻木了，说：我虽然不是好人，本就有罪，但是大王天天吃我，吃了一千多次，不是很过分吗？大王如此虐待我，难道不觉得过意不去吗？

    虎头人哈哈大笑，说：我觉得其实还不够，你的劫难不多。劫难各不相同，有几次、几十次的劫难，也有几千次、几万次的劫难。劫难的次数，都是注定的，根据每个人作恶的程度来定。

    说着，虎头人指着伥鬼说：他就是经历过一万次劫难的人，现在也只是我的小鬼。以你所为，本来是不够一千次劫难的，但是你还经常淫人妻女，持续了将近二十年，祸害无数良家女子，臭名远扬，所以又给你的劫难加重了。你如果不信，可以看看。

    虎头人示意伥鬼，伥鬼拿来一册书，让陈献观看。

    陈献翻看一看，册名叫《某地人物劫数簿》，这个某地，正是陈献所在地。陈献翻开内页，看到了许多人名，以及对应的劫数。最少的没有劫数，最多的居然有一万多次劫难。陈献找到了自己的名字，果然有一千多次劫难。

    但是，陈献不服气，交还册子后，说：天下像我这样的人，难道很少吗？像我们村的袁三，他跟我一样，罪责跟我差不多，为什么他的名字下面没有劫数？为什么他能够寿终正寝？

    虎头人说：上天定下的刑罚，不是你能知道的。不过，你所说的袁三，我却知道，他已经被转世成猪了，而且要转世一千次。每次他都会被人宰割、身上的肉都要一片片割下来，骨头也要被炖汤喝，这不是一千次劫难吗？他的刑罚跟你差不多。

    承袭无话可说，只好哀求说：我已经知道自己错了，以后我愿意弃恶从善，改过自新。大王，你就不能赦免我吗？

    虎头人点了点头，说：我其实对你已经有所赦免了，只是你罪孽太重，天上有规定，劫难次数在千次以上的人，不能赦免。我可怜过你，也减免过劫数，只是你不知道。否则，你还要被我吃一年呢。也罢，我现在再同情你一次，宽限你一个月，一个月后你自杀吧，我会去吃你的尸体，不让你受到肢解的痛苦。

    陈献无奈，只能感谢了虎头人，随后便醒了过来。

    那天以后，陈献每天都很沮丧，他知道死期将至，安排了后事，然后逢人就说自己快死了，还劝人向善，不然会像自己一样被老虎吃掉，还会被吃一千多次。

    听说陈献的话后，大家都很惊奇，但也有人不信。

    一个月之后的早晨，陈献起来后，到院子里的树上吊死了。妻子看到后，大惊，连忙大哭大喊，叫来邻居，把陈献给弄下来。但是来不及了，陈献已经死了。

    众人围过来看了看，大家心里都挺高兴，心想：这个恶人终于死了，不知道他怎么会这样。

    这时候，空中忽然出现一头黑色猛虎，黑虎来到陈献家院子里，然后叼走了陈献的尸体，几步跃到空中，不见了。

    最后，作者又说了一番话，借以讽刺那些小人。

    当年，李白曾经自称海上钓鳌客，意思就是把天下不义男儿作为鱼饵，放到海里，可以钓到大鳌。看起来很有道理，但是也有人反对，说：这样的鱼儿，毫无人味，寻常的鱼都不会吃，鳌又怎么会吃呢？

    像古代诗人说的，对于那些恶人，即便是挂到彩虹或者月亮上，扔到海里漂洗三年，也只能略微除去一些腥臭味。漂洗三年后，再把这种人拿去喂大鳌，鳌吃了一口也还是会吐出来。

    所以说，有些人实在太坏了，坏到了骨子里，连他身上的肉、骨头都是腥臭的，连不忌口的大鳌都不吃。

 第112章 花仙子贱嫁为人妾，只因婆婆嫌弃她太漂亮，惨被休

    故事发生在唐代中后期，大约是开元（唐玄宗李隆基年号，公元714年到741年）或者天宝年间（唐玄宗年号，公元742年到公元756年），故事的主人公，叫崔书生，地点在洛阳逻谷。

    崔书生在离家不远的逻谷谷口居住，他喜欢花草竹木，所以住下来以后，他就在户外种了许多名花异草。

    暮春之时，这些花儿都开了，各种各样颜色的花儿，姹紫嫣红，十分漂亮。花儿的香气，百步之外都能闻到。每天起床洗漱的时候，崔书生都会来欣赏这些花儿。

    有一天早上，崔书生照旧起来看花儿，忽然有一位少女骑着马，从西面向东去，后面还跟着好几位穿着青衣的老少仆人、婢女。

    崔书生仔细一看，这少女极为俊俏，国色天香，算得上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少女所骑的马儿，看起来也十分名贵，是难得一见的骏马。崔书生还没看够呢，这少女已经骑着马过去了。

    第二天上午，崔书生又远远地看到少女从西面来了，经过他的门口，又很快过去了。

    崔书生看中了少女，想着去搭讪，考虑半天，憋出来一个办法。

    又过了一天，早上起来后，崔书生就到屋里搬出东西，铺好案几和席子，还准备了一些茶，专等少女一行人路过。

    果然，没多会儿，少女一行人又过来了，依旧是少女骑着马，走在前面，仆人婢女走在后面。

    等到少女靠近时，崔书生上前拦住，迎着马头，对少女说：我生性爱花草，这园中的奇花异草，全都是我亲手种植的。现在，花香正盛，如此奇景，正是欣赏的好时机。我看到你们经常从这里走，考虑你们一行人都累了，所以略备薄酒，在此等等。如果不介意，不妨在此歇息一刻，如何？

    没想到，少女也不看崔书生，更没有理他，直接骑着马走过去了。崔书生觉得很尴尬，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此时，少女后面的婢女经过崔书生跟前，她说：你要是备好酒食，我们才可能停下来歇息啊！那少女听到后，转身呵斥了婢女：不要轻易跟别人说这些！说完后，少女自顾自的走了。

    于是，次日早上，崔书生又准备了美酒佳肴，看到少女来了，他快马加鞭，迎上前去，带着一行人来到家门口，然后下马，拜请少女一行人歇息，还说已经准备好了美酒。

    少女不说话，却也没走开，显然，她在犹豫。

    过了好大一会儿，后面一位老仆人走过来，对少女说：我们一行人走了很久，人就算不累，马儿也累了。就在这里歇歇吧，没事的，看这少年也不是坏人。说完，老人拉着少女的马，进入屋中，少女下了马。

    老仆人又对崔书生说：我看公子年轻，应该还没有成家吧？我给你做媒，如何？

    崔书生一听，高兴地连忙跪下来，给老仆人磕了几个头，还说事成之后，绝对不会忘记他的大恩大德。

    老仆人说：只要我出马，这事儿肯定成。十五日之后，乃是大吉日，公子可以在今天同一时刻，准备好成婚所需的东西，并准备好酒食，那么就可以了。我家小娘子，她姐姐在逻谷里住，因为生病，所以小娘子才天天去看望。我去之后，便会请她姐姐答应，然后到了十五日后，就可以来这里与你成婚了。

    于是，众人歇了片刻，享用了美酒佳肴。然后，老仆人催促后，少女等人又离开了。

    众人走后，崔书生大喜，连忙准备成婚需要的酒、食物、聘礼、红烛等等。

    十五日之后，少女和她的姐姐果然都来了，少女的姐姐也很漂亮，跟少女站在一起，完全就是世上最好看的姐妹花。

    当日，在老仆人的主持下，崔书生娶了少女。因为崔书生没有告诉家中老母，不敢把少女作为正妻，所以只是以娶妾之礼，娶了少女。好在少女、少女姐姐也不介意。

    后来，崔书生带着少女回家，拜见老母，老母也很高兴，少女对婆婆也很不错。

    一个多月后，有一人到崔书生家，给少女送了食物，打开的时候，这食物芳香异常，大家都没见过，更没有闻过这么香的东西。崔书生觉得奇怪，但也没有问妻子。

    几天后，崔书生发现，老母亲好像一下衰老了许多，他到了母亲的房间，问母亲是否身体不舒服，亦或者心中有事。

    老母说：我只有你一个儿子，还指望你能把我养老送终呢。然而，现在你娶了妻子，我总觉得不正常。她实在太漂亮了，我看过许多书，也看过许多雕塑、绘画，从来没看过这么漂亮的女子。恐怕，她不是凡人，也许是妖精狐媚。我担心她会伤害你，所以才会这样。

    崔书生听完后，没说什么，他又去自己卧室，看了看妻子。

    没想到，妻子好像听到了婆婆的话，哭着说：我侍奉你多日，每天洗衣做饭，拿着扫帚，清理内外，还以为能和你过一辈子呢。没想到……没想到你母亲如此对我，说我是狐狸精，唉。既然如此，我明天早上就走，我们的欢娱，今晚是最后一次。

    崔书生舍不得妻子，但又不忍心看着老母亲如此担忧，只能哭泣。

    第二天早上，外面已经有车马在等少女。少女骑着马，崔书生在后面送她，一直送到逻谷三十里处。这里有山，山中有溪流，溪流两岸有许多异香珍果，再加上烟气袅袅，看上去，这里简直是神仙居住的地方。

    再走一段距离，这里出现了很多房子，十分精美，简直比皇帝的宫殿还豪华，房间也不下千百间。

    只见一百多仆人、婢女，跪在一边，迎接少女，说：小娘子，崔生如此不义，何必带他来呢？说完后，迎接少女进去了，崔书生被拦在外面。

    很快，一个婢女出来传话：崔书生不义，使得太夫人怀疑我妹妹，这件事按理说就该到此结束了。然而，我妹妹毕竟侍奉过你一段时间，现在，你也应该来跟她告个别，感受一下她的委屈，再许你们永别！

    说完，里面的人让崔书生进去，少女的姐姐责备崔书生，有理有据，崔书生自知理亏，不敢辩白，趴在地上，心甘情愿地接受责骂。

    姐姐骂完后，让人安排了酒食，又有人唱歌跳舞。这些唱歌跳舞的女子，也都很漂亮，音乐也十分动听。

    宴会结束后，姐姐对少女说：让你的崔郎赶紧回家去吧，你有什么东西送他吗？少女就拿了白玉盒子，送给了崔书生。崔书生接了之后，跟少女洒泪而别。

    走到逻谷谷口，崔书生回头看了看，发现后面都已经成了悬崖峭壁，根本没有了路。他忽然绝望大哭，回家后，郁郁寡欢，常常看着白玉盒子落泪。

    几天后，家中来了一位胡僧，敲门求饮食。崔书生开了门，胡僧一看他，笑着说：公子，你有天底下最好的宝贝啊，快拿出来吧！

    崔书生很纳闷，说：我们家很穷啊，没什么钱，哪有什么好宝贝？

    胡僧说：没有什么人送你东西吗？我一看你家的气，就知道你家有宝贝，不要瞒着我了，快拿出来吧。

    莫非是少女送的白玉盒子吗？崔书生带着好奇，把白玉盒子拿了出来，给胡僧看。胡僧一看，立马跪拜了，然后郑重地接了盒子，拿出身上所有的钱，说：我只有一百万两银子，全部给你，这盒子卖给我吧。

    说完后，胡僧拿着白玉盒子就出门了。崔书生连忙赶过去，问胡僧，这白玉盒子到底什么来历。

    胡僧笑着说：公子，你呀……亏大了啊！你所娶的那位绝美小妾，不是凡人，她是王母娘娘第三个女儿，叫玉卮娘子，她和姐姐在天上都十分有名，因为即便在天上三万六千仙女中，她们的容颜，也足以名列前十，何况在人间呢？可惜啊，你们才一个月就分别了，如果能等到一年，你们家完全可以跟着她一起成仙。

    崔书生听说后，又气又恨，他又去逻谷看，发现那里已经没有任何路径了。回家后没几天，崔书生就在无限悔恨中，抑郁而死。

 第113章 巨鼠好心救孤寡，邻里无德陨双命

    在金溪苏坊里，有一位姓周的老婆婆，她是个乞丐，已经五十多岁了。几年前，她的丈夫死了，两人也没有孩子。一开始，家里有些余钱，周婆婆还勉强能生活。

    但是，钱花完后，她一个人住在破屋里，过得很艰难，勉强活着而已。

    有一天晚上，周婆婆正在破屋里，肚子饿得咕咕叫，她几次想死，但是死又哪有那么容易呢？所以她每次都害怕了，不敢死，也不想死。

    这时候，耳边传来一个声音：我见你甚是可怜，好吧，我来帮助你吧。周婆婆回头一看，没看到人，有些害怕，她还以为是妖怪，四处看了看，还是没看到人。

    此时，周婆婆耳边又有人在说话：你不要害怕，你的床头有两百文钱，你可以拿出来买些米做饭吃。这样，你也不用去乞讨，更不会挨饿了。

    周婆婆心想：如果是妖怪，要想吃自己恐怕早就吃了，何必等到现在？再说了，妖怪也不会帮自己啊，看来说话的人是个神仙。不管怎么样，先去看看有没有钱。

    看了看床头，发现地上果然有两百文钱，都在一个袋子里。

    这一下，周婆婆更加相信是神仙在帮自己了，她跪下磕头，问道：感谢神仙帮我这个老婆子，不知道上仙怎么称呼？

    神仙说：我是东仓使者，算不得上仙。

    周婆婆拿到了钱，知道东仓使者并不是要害自己，自己一个老婆子，浑身是病，年纪也大了，就是妖怪也不会吃自己。于是，她不再害怕，又对着空中拜了拜。

    从那以后，东仓使者经常帮助周婆婆，有时候给她钱，有时候直接给她米或者面，甚至连衣服被子也有。不过，每次都不多，只够周婆婆吃一两天而已。钱财米面用完后，东仓使者就会再给她送来。

    总而言之，周婆婆要的东西每次都有，每次也都不多。而且，那些衣服被子虽然也有，但并不华丽，都是朴素的衣服，一看就是寻常百姓所穿。不过，尽管如此，周婆婆也已经很感恩了。

    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周婆婆很感激东仓使者，就想见见他，当面拜谢。她望着空中拜了一番，然后祷告说：我受到神仙的恩泽，已经许久了，这么大的恩德，我无法报答。我希望见到神仙的面，当面拜谢，略表我的心意。

    东仓使者却说：我其实没有形体，这样吧，我晚上变一个形象出来，让你看看。

    当天晚上，周婆婆果然梦到了东仓使者，他是个老翁的形象。周婆婆大喜，当着老翁的面，拜了又拜，直到老翁消失不见。

    又过了一段时间，两边邻居天天抱怨。原来，他们两家经常无故丢失东西，有时候是钱，有时候是米，有时候是衣服。

    当地有一个算命先生，善于推测吉凶，他曾告诉周婆婆：你的事，虽然有神仙帮忙，但也不要张扬出来，不然大家会很嫉妒你。周婆婆知道他是高人，于是点头答应了。

    但是，邻居们到底还是发现了。因为他们知道，周婆婆是个乞丐，年纪大了，身体有病，家无余财，按理说她每天都应该出去乞讨，才能填饱肚子。可是，她许久不出去了，似乎也没饿死。

    于是，大家到周婆婆家看，结果发现了自家丢失的东西。邻居们大怒，要抓周婆婆去官府，告她盗窃罪。

    此时，东仓使者在空中说话了：她有什么罪呢？偷你们东西的人是我，不是她。天知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你们家东西那么多，稍微贡献一点出来，就能帮老婆婆，就能救一条命，何必为了一点东西，要把老婆婆置于死地呢？赶紧离开，否则我绝不饶恕你们。

    东仓使者说完后，空中出现瓦片、砖头，冲着邻居们砸过去。邻居们大骇，纷纷掉头就走，他们还以为遇到了妖怪。

    后来，还有人去周婆婆家，他们发现，只要他们和气，东仓使者也很客气。但是，只要他们对周婆婆不好，东仓使者就会从空中丢砖头打他们。而且，即便他们求饶也没有用，除非周婆婆出来劝止，东仓使者只听周婆婆的话。

    有一天，一群书生喝醉了酒，趁着酒劲，来到了周婆婆家，对着空中说：什么狗屁东仓使者，我看就是妖怪！妖怪，你屡次作祟，敢出来跟我打架吗？他们又骂了几遍，但是东仓使者都没有出来。

    周婆婆有些奇怪，在书生们走后，问道：神仙，你为什么怕他们呢？

    东仓使者说：他们身在庠序（古代学校的称呼），读的是圣贤书，说得其实也有道理，属于正义之词，所以我只能避开。再说了，他们喝醉了酒，神智都不清醒，我跟一群醉汉计较什么呢？

    周婆婆心想，不愧是神仙，心胸就是大度。

    后来，几个书生听到了，觉得自己很厉害，于是又喝了酒，继续到周婆婆家，痛骂东仓使者。结果，话还没说完呢，空中就飞来无数瓦片、石子，把书生打得鼻青脸肿，抱头鼠窜，一个个鬼哭狼嚎跑了。

    这一下，周婆婆又纳闷了，问东仓使者：上次他们骂你，你没有打他们，还说他们是书生，很正义，怎么这次他们骂你，你就打他们了呢？

    东仓使者还在生气，气呼呼地说：上次骂我，我没有打他们，已经算是退一步了，这次他们还来骂我，就过分了啊，错误也在他们，这是他们无礼。再说了，上次他们骂我还算是正义，这一次则不是为了正义，而是为了逞能，也是无礼。如此无礼，我岂能放过他们！

    这一次，周婆婆也觉得很有道理。消息传出去后，那几个书生再也不来闹事了。

    不过，对于当地人来说，有这么个神仙在此，总是祸患，尤其是对于周婆婆左邻右舍的人，家里东西总是被偷，还不能去理论，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于是，大家凑了钱，叫一个人去龙虎山，问张天师要符咒来，对付这个东仓使者。不过，他们没能得逞，每次都会被东仓使者阻止。

    这一天，周婆婆听到空中有人在哭，她知道那是东仓使者，就问他为何哭泣。

    东仓使者说：那些人还是到了龙虎山，他们请张天师画符来对付我，我要大祸临头了。

    周婆婆说：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为什么不跑呢？你不用管我的，就算我现在死了，也会很感激你。

    东仓使者哭着说：我也想跑啊，可是四面八方都已经布置好了，我还能往哪里跑呢？

    周婆婆听了也很绝望：是啊，东仓使者可是神仙，连他都没有办法了，自己又能怎么样呢？她也只能跟着哭泣。

    次日，邻居家果然有人拿着符，来到了周婆婆家。原来，他们每次去龙虎山，都会被东仓使者发现，脚步就会被封住，离不开村里。于是，他们偷偷派外面的人，去龙虎山告诉张天师。所以，东仓使者也未能阻止他们。

    这个人拿着符，来到了周婆婆的卧室里，把符贴在了墙壁上。

    周婆婆大怒，他要去把符给撕下来，但是她才伸手，就听到霹雳一声响，一头硕大的老鼠掉在了床头上，这老鼠足足有窗户那么大！

    从那以后，周婆婆又回到了过去的生活，每天拖着病体，到外面要点食物吃，没多久她就死了。没有人知道，她死在了哪里。邻居们除掉了巨鼠，又过上了快乐的生活。

    故事结束了，说一下我的观后感。

    这则志怪故事，在我看来，作者绝对不是要批评老鼠偷窃，也不是要骂周婆婆好吃懒做，更不是骂老鼠精道德绑架邻居，而是借助老鼠和老婆婆，表达了自己的一个观点，一个理念，一种美好的祈愿，那就是：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周婆婆年纪大了，还有病，每天吃口饭都难，邻居们家里有钱，他们只要稍微拿出一些钱财或者食物（这些钱财，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九牛一毛，几乎可以忽略），帮一下周婆婆，就能让周婆婆活下来，过上好生活。

    但是，邻居们并不肯这样，他们并不想“损有余”来补周婆婆的“不足”。哪怕他们家中很有钱，也不肯稍微接济一下周婆婆。

    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人之道，损不足以补有余”。

    巨鼠显然看不惯这样，因为它和周婆婆是一类人，是需要帮助的人，但是没人肯帮它，甚至在它行侠仗义帮周婆婆后，大家都还要打死它。

    从故事中也能看出来，这个巨大的老鼠很尊重读书人，有礼仪，即便被人骂了也不还手，说明巨鼠并不是坏东西。只可惜，“相鼠有皮，人而无仪”。

    在任何时代，其实都有很多像老鼠、周婆婆一样的人，他们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生命安全都没有保障，他们渴望得到帮助，渴望富裕的人，伸出一把援助之手，然而很多人富得流油，也不肯帮他们，甚至还要从别人身上搜刮油水，恨不得弄死别人。

    回头一说，他们还是正义的，嘿嘿

 第114章 五妖神做恶，毁庙自消

    明代时，吴地有一处地方，家家户户都供奉着妖神，叫做“五圣”，也叫“五显灵公”“五显神”，当地人也叫做“五郎神”等等。之所以说它是妖神，是因为它们行事不正，如同邪魅，应该都是深山老魅或者山精树妖一类的怪物。

    这五个邪神，都是王，他们的夫人称为妃子，他们的母亲叫太夫人，也叫太妈。

    当地百姓很害怕他们，家家都要弄个小庙来供奉他们，庙还要建造得华丽，五人雕像如同王者，戴冕冠，穿王爷的衣服，夫人都穿后妃的服饰，太夫人的衣服还要更华丽一些。即便家穷没钱盖庙宇的人，也要在木板上画他们的像，天天跪拜祭祀。

    老百姓对他们怕到什么程度呢？看祭祀就知道了。

    每次祭祀五圣的时候，老百姓会把五圣放在高处祭祀，而把城隍神、土地神甚至观音菩萨，放在地下，作为陪祭，也叫随从官。同时，祭祀的时候，要杀牛羊猪三牲，还要请人吹奏音乐，请巫师巫婆来唱歌，歌词都是五圣的出处等事情，据说只要五圣听了音乐就高兴。这个过程，叫“茶筵”。特别有钱的人家，还会烧一些纸人之类的东西，叫“烧纸”。

    没钱的人家怎么祭祀呢？借钱也得这么祭祀。以至于，当地后来有人因此破产，有人因此发财。

    如果这家走了运，挣了钱娶了媳妇，大家都归功于五圣；如果家里遇到事，生病、死人或者其他，那么大家都说是得罪了五圣，而且不敢抱怨。

    更厉害的还有一个中间人，号称是五圣使者，专门替五圣传达命令。当地人生病了不敢治病，要等五圣使者的符文，老百姓也要经常贿赂她，害怕得罪她，得罪五圣。

    城西有一座楞伽山，就是五圣的老窝。

    山中人说，他们经常能看到楞伽山的湖水中，出现很大的火炬，随即，五圣从火炬中出现，他们带着上百随从，每个人都左拥右抱，那是他们的姬妾。众人来到古坟下，开始设宴取乐，直到酩酊大醉，天快亮的时候才离开。

    五圣经常趁人倒霉时作祟，他们会到人家偷窃财物，甚至还会放火烧房屋。比起偷东西，他们更喜欢淫乐妇女。

    曾有很多人说，他们看到过五圣，一个个喝得东倒西歪，戴着王冠，穿着华服，随从有许多人，住在高高的宫殿里面，这些妖神身边有很多漂亮的少女，足有上百人之多，她们都盛装打扮，美色过人。还有些女子甚至说过，她们被五圣掠走，被迫服侍五圣，五圣的身体很冰冷。

    即便是光天化日，五圣有时候也会淫乐妇女，那些丈夫即便看到他们，也不敢再靠近妻子。个别人胆子大，靠近妻子后，很快就会昏倒，醒来就在荒郊野外。

    总之，五圣做过的恶有很多，作者还列举了许多例子。

    第一件事。秀才徐岐之的父亲曾经和朋友去游玩，朋友开玩笑地说了一句“五圣随从长相一般”，结果徐岐之的父亲遭到报复。五圣追到他家，踹碎了大门，不知道从哪里弄来许多大粪，泼在徐岐之家，家里人也不知道咋回事。

    后来，五圣中的随从，又偷走徐岐之家一袋子钱，被骂以后，他把钱撒了下来，铜钱掉在地上时，都是滚热的。这个随从又在徐岐之家的窗眼里，放了许多一寸的纸人，小纸人面目很清楚，手指通红，在屋里肆意破坏。

    第二件事。有一位陈郎中，因为替村里人看病，得罪了五圣使者。有一天他看病回来，房梁上直接有一条断臂，还滴着血。陈郎中吃着饭的时候，忽然有一人脸如车轮，伸着长长的毛手，抢了他的食物，到屋后面吃过才离开。

    第三件事。还是一个秀才，叫沈流，他弟弟的妻子被五圣害死了。后来，他们家几年都被五圣骚扰，家里几十间屋子都被烧了。

    第四件事。查举人家里，供奉五圣的祠堂里有两棵树，后来他就把树砍掉了，用来盖房子。结果五圣大怒，发了大火烧了查举人家，除了祠堂全部都被烧了，而且这火根本扑不灭。祠堂里的那些雕像，为了避火，居然都飞到空中。

    第五件事。沈书生的妻子吕氏，本是名家小姐，颇有姿色，会做女红，已经十九岁了。不知道如何，突然晕倒，两天后才醒过来。醒来后她说：我被五圣抓住，五圣拿出一些金首饰和衣服，十分精美，告诉我，只要我去陪他们，就把东西送我。我哭着磕头，让他们饶了我，太夫人也劝，他们才饶了我，但还是说只饶十年。

    从那天以后，五圣就经常来沈书生家，对着吕氏喊娘子。十年后，吕氏果然又死了，几天后才醒过来。

    醒来后，吕氏说：五圣又说了，要和我过一年。

    结果，这几年吕氏生了五个孩子，每次要生孩子，就会看到五圣来，把一个孩子丢给她。吕氏生孩子时不流血，只是流出黑色汁水。儿子长相很俊，儿子一周岁时，五圣说：我要把儿子带走了。结果，儿子果然夭折。最后，吕氏生了个女儿，总算保住了，但是她却因为血气逆流而死。

    从吕氏复活到死，果然正好一年时间。

    第六件事。夏雨琪的妻子李氏，出嫁那天，刚从轿子里出来，忽然狂奔大喊，自称是五圣。家人赶紧设祭，祭祀的案上放了几十个酒杯，李氏居然在酒杯上走来走去，杯子也没倒，她还拿着刀割自己，但没有割伤皮肤。

    直到现在，李氏还是这么疯癫，可怜妙龄佳人，被五圣害得这么可怜！

    第七件事。陈宁妻子已经三十多岁了，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一天出门，她看到有人穿着红袍。从空中到她家。那人把她抱到屋里，强行取乐后，又吃了一顿饭，才丢下一些金帛离开。

    陈宁十分无耻，居然看到了谋利的门道。从此，他就经常让妻子款待五圣，后来居然成了富豪。

    第八件事。程武的女儿已经十七岁了，马上要嫁人，结果却被一个妖神掠走。妖神说：我是五圣中排行第三的三郎，跟此女有缘，所以我才来。于是，五圣三郎经常到程武家，跟他女儿睡在一起。

    程小姐得了一些神通，也能看出来别人的生死祸福，还能给别人看病。但是，不到两年，五圣三郎厌倦了，离开了程家。程小姐再也没有了神通，直到现在也没能再嫁出去。

    总之，五圣实在害人太多，连他们的属下都会在外面害人。

    几年后，曹知府下令，所有人不许供奉五圣，还让大家都把供奉武松的祠堂、雕像、木牌等毁掉，从此五圣再也没有作恶了。

 第115章 狐仙报恩嫁青年

    明代成化年间，南方某个城镇里，有一位农夫，叫张六林，父母已经去世，也没有兄弟姐妹，家中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还有两亩薄田，一只猫，一只狗，一头牛，一头母猪，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张六林中等个子，皮肤有些黑，已经三十岁了，但还是没有成家。这倒不是因为他不想成家，而是他家里太穷了，连托媒人说亲的钱都不够，更不要说娶妻的聘礼了。

    前几年，张六林还一直想想着，存点儿钱，再卖了牛和猪，或许就能凑齐聘礼，娶个媳妇了。后来他发现，两亩田勉强够自己糊口，还要省吃俭用，如果年份不好，遇到一点干旱或者大雨，影响收成，他连吃都不够。

    再说了，如果卖掉黄牛和母猪的话，就算可以凑齐娶媳妇，那么怎么耕地呢？怎么养小猪补贴家用呢？自己还怎么生活呢？再说了，娶了媳妇，就意味着家里又多了一个人吃饭，连自己都吃不饱，媳妇岂不是也要跟着饿肚子？

    这么一算，张六林忽然灰心丧气。于是，他干脆放弃了娶媳妇的想法，决定自己一个人生活。当然，有时候他也会幻想：也许，某一天我忽然发了财，又或者走了桃花运，娶到像仙女一样的妻子了呢！

    张六林是个善良的人，平时做农活之余，他会尽自己的微薄之力，去帮助别人。邻居家没有米下锅，他把家中不多的米分了一半给邻居；对门老爷子夫妇生活不方便，儿子不在家，他也经常去照顾老人。

    一次，村头传来稚嫩的叫声，带着凄惨，张六林听到了，在草丛中发现了一只小白狗，还有一个小黄猫，白狗身上皮肤烂了一片，黄猫一只眼睛似乎有问题，也睁不开了，看样子它们是被人丢弃的。

    张六林看着不忍心，于是把白狗黄猫都抱回了家，精心照顾。不到两个月，白狗身上的皮肤好了，黄猫的眼睛也好了，两个小家伙长大了一些，居然肉嘟嘟的，看起来很是可爱。它们的到来，给张六林枯燥的人生，带来了许多欢乐。

    盛夏的一天晚上，张六林去田中锄草后，回家吃了饭，喂了白狗和黄猫，然后躺下休息了。

    正睡得迷糊呢，张六林听到一阵敲门声，很轻。大晚上的，谁会来自己家呢？张六林以为自己在做梦，就继续睡了。但是，敲门声不断，还有人说话，张六林好奇，起来开门一看，发现是个十六七岁左右的少女。

    少女看起来颇有姿色，虽然比不上西施、嫦娥，但也算得上俊俏。她一袭华衣，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味，目光中好像有电一样，散发着勾魂摄魄的魅力。张六林一看，就被吸引住了，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少女，完全忘了自己很失礼。

    这时候，少女开口了，说：张大哥，我能到你家住一晚上吗？

    张六林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让少女进来了，但随即他就意识到自己做得不对，于是问道：姑娘，你怎么知道我姓张？咱们见过面吗？不知道你深更半夜来此，是有什么事吗？

    少女有些娇羞地看着张六林，说：张大哥，你不记得我了吗？半个月之前，我们见过面的，你还救了我呢！

    张六林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忽然一脸惊恐，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说：你……你是……你是那只狐狸？

    少女点了点头，说：张大哥，你不要害怕，我虽然是狐狸精，但不会伤害你，我今天来就是报答你的！

    原来，半个月之前的早晨，天还没有亮，张六林刚起床，发现白狗冲着门口的柴草里咬牙咧嘴，似乎里面有什么东西。张六林以为是蛇，拿着棍子拨开柴草，这才发现是一只火红色的狐狸。这只狐狸右后腿受了伤，血淋淋的，似乎是被猎人用火枪打伤的。

    张六林一向心善，于是他抱着受伤的小狐狸到屋里，给它擦洗伤口，用酒消了毒，然后又把腿里面的火药碎渣取了出来。小狐狸似乎知道张六林在救它，虽然很疼，居然一动不动，任由张六林处理伤口。

    伤口处理好之后，张六林又找了木板，给小狐狸的后腿做了固定处理，然后才放开手，拿出剩饭喂小狐狸。小狐狸吃饱喝足，到了晚上，才敢一瘸一拐地离开。

    张六林一向如此，救过很多小动物，所以这件事也没放在心上。万万没想到，小狐狸居然成了精，还变成少女，说来报答张六林。

    想到这里，张六林还是很害怕，少女安抚了他，然后说：那日我正在山中修炼，没想到几个打猎的人发现了自己，他们开枪打伤了我，幸亏我伤不致命，加上天色已晚，所以逃脱了追杀。我知道，这里的人很多，你素来善良，因此大着胆子到你家柴草里躲避。没想到，你的白狗发现了我，你也救了我。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姻缘天注定吧。

    张六林心中一动，但还是担心，说：你我人妖不同，怎么能成姻缘呢？

    少女说：我如今已经修炼成功，现在与世间之人并无区别，张大哥，你要是不相信，我愿意证明自己。反正你救过我的命，我也应该报答你。

    说完，少女开始一件件脱衣服，展示自己美妙的胴体。张六林再也忍不住了，抱着少女，说：只要你不嫌弃我穷，我便娶你做妻子。

    从那天开始，少女便留下来，做了张六林的妻子，她还为自己取了“胡”姓，自称“胡张氏”。

    第二天的时候，邻居们听到张六林家有女人说话的声音，都很好奇，到他家一探究竟。张六林说，自己刚娶了胡氏，因为太穷了，所以也没请大家喝喜酒，以后有钱再补办。大家将信将疑，但还是纷纷恭喜他。

    自从有了胡氏，张六林的生活就好起来了。

    胡氏有一些法术，她可以变来衣服、食物，也能把石头变成金子（点石成金），不过张六林总觉得那是骗人的，并不会用这样的钱。再说了，他已经不愁吃喝，基本上也用不到钱了。

    看着张六林的日子变好了，邻居们更加怀疑了。

    这一天，胡氏出门去看望姐妹和母亲，张三、李四等人到张六林家，问他关于胡氏的情况。张六林本来就不会撒谎，这一下又被众人轮番质问，终于他说出了真相。

    大家都说：狐狸精没一个好东西，她们不是为了吸取你的阳气，就是为了吃掉你，可能现在还不是时候，千万不要再和狐狸精生活了。

    张六林说：我一个穷汉，又黑又粗糙，就算狐狸精想吃人，也不会来找我啊？再说了，我和她已经生活了几个月，不还是好好的吗？你们就不要再说了，我自有分寸。

    大家离开了，但议论却没有停止，反而多了起来。

    有人说，张六林被狐狸精的美色迷惑住了，鬼迷心窍，所以劝不了，他早晚会被狐狸精吃掉。也有人说，张六林比以前瘦了，肯定是阳气被狐狸精吸走了，这么下去他会死的。甚至还有人说，真正的张六林已经被吃了，大家看到的张六林是假的，是狐狸精变的。

    面对这些传言，张六林只有一笑置之。对于他来说，自己现在过得很好，每天有人说说话，胡氏也能洗衣做饭，她甚至跟自己约定，不可沉迷于美色，以保护自己，这么好的妻子，天底下也没有第二个了。

    又过了几天，胡氏忽然大哭，邻居们都来了，他们进屋才发现，原来张六林居然死了！细心的人发现，张六林脖子上还有几个牙印，留着血。

    胡氏哭了几声，然后擦干眼泪，就要离开。

    人越来越多，大家拦住胡氏，不让她离开，说她是凶手，纷纷嚷着要为张六林报仇，要打死胡氏。胡氏大怒，说：他是我夫君，我又没有害他，你们怎么说我是凶手？

    已经有人去报官，听说狐狸精变成美女吃人，县令很震惊，带了几十名衙役过来，要抓捕胡氏。

    胡氏并不反抗，但也不认罪，只说自己无辜，凶手另有其人，自己想去查，但是被大家拦住了。

    此时，群情激奋，大家都说看到了张六林身上有牙印，有血迹，肯定是狐狸精所为，她一开始就是为了骗取张六林的信任，然后再吃掉他。紧接着，有人开始大喊“验尸”。

    县令安抚了众人，带着张六林尸体回到县衙，立刻安排仵作验尸。

    很快，验尸结果出来了：张六林身上确实有牙印和血迹，但那不是狐狸的牙印，而是苍狼的牙印。在张六林身上，也没有任何胡氏的牙印、爪印。

    于是，县令释放了胡氏，胡氏还说：自己也猜测是苍狼怪所为，所以想着去报仇，没想到被大家拦住了。

    验尸结果出来后，大家还是不信，反而说仵作不懂，仵作被胡氏收买了，还有人说，连县令大人都被胡氏给魅惑了。

    张六林的朋友，李大郎也不相信验尸结果，他拉拢大家，说：张六林是大好人，我们应该为他鸣冤，我要去府衙告状，你们谁跟我去？

    此时，大家却拒绝了，这个说他有事走不开，那个说他要留下来照顾孩子……他们只愿意帮忙喊话，都不肯亲自去府衙告状。

    李大郎无奈，只好让大家继续喊冤，自己到了府衙鸣冤。

    府衙也很重视这起案件，府尹从各地选出全府最优质的三名仵作，组成仵作团，另外调来经验丰富的三名推官，三名干练的捕快，由他带队，亲自处理这起案件。

    结果查出来后，和之前的结果一样，张六林身上并没有狐狸的痕迹，只有苍狼的牙印，他的致命伤就是苍狼造成的。

    为了抓捕凶手，府尹调集了三百名猎户，活捉方圆百里内所有苍狼，所有抓来的苍狼，一一比对牙齿痕迹，最后查到了那头苍狼。原来这头苍狼正在通过邪术修炼，它嗜血成性，又看张六林家就一人，因此才会来到张六林家行凶。

    说来也巧，那天胡氏回娘家，所以才会被苍狼钻了空子。如果她在，苍狼怪就不会咬死张六林了。

    然后，这个结果一发布出去后，大家还是不信，他们纷纷说，官官相护，欺负张六林是个老实人，所以才如此糊弄大家；还有人说，就怪胡氏，她肯定用金钱和美色诱惑了官老爷，所以这些官员才如此包庇。

    最后，皇帝也知道了这件事，他怕内阁次辅，连同龙虎山张天师一起，再次彻查这个案子。

    次辅大人为官多年，时年已经六十二岁，他铁面无私，以前就善于断案，而且不论权贵，他都敢处理，人称青天大老爷，让他来办案，他断然不会再徇私。而张天师法术高深，即便有一百个狐狸精在，也不能迷惑大家。

    一番调查后，结论仍然和之前一样，次辅大人说绝对没有包庇任何人，一切秉公处理；张天师也一再声称，胡氏拿点法术，根本不能迷惑大家，不信的话可以当场验证。

    就这样，大家才开始相信，最后苍狼怪被处死，胡氏也得以无罪释放。

    胡氏出狱后，拜谢了次辅大人、张天师、府尹、县令、仵作等人。

    张天师说道：人与妖不能同在，我本来应该除掉你，但我开了神眼，看了你的修行之路，以及与张六林之事，发现你一心向善，故而饶恕你，切不可为非作歹。

    胡氏心中委屈，说：世间并没有绝对之事，我们狐狸固然有许多邪恶之辈，或是取人性命，或是吸食阳气，可人类不也是如此吗？为何大家一看到我，就认定我是邪恶之狐呢？我实在想不通。

    张天师道：本来狐狸与人并无交涉，人们对狐狸的认识也没有这么偏见，只是后来狐类中颇多邪魅，取人性命，所以人们才对你们有不好的印象，以至于不管你们是好是恶，大家都认定你们是恶狐。古人云，一恶坏九善，九善亦为恶。大概就是这样吧。

    府尹大人也说：是啊，我们为官者，倘若人人都能像次辅大人那样，铁面无私，百姓怎么会不相信我们呢？就因为有太多人贪赃枉法，愚弄百姓，所以我们官府的威严便没了，说什么大家都不信。

    次辅大人总结道：确实如此，都说百姓愚昧，其实他们一点也不愚昧。以前，有太多为官者为了金钱，为了权势，糊弄百姓，所以百姓才不相信我们，他们不是不肯相信我们，是不敢相信我们啊！他们对我们可能会很偏见，但本质原因，还是在于我们。

    说完，次辅大人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胡氏，说：对于狐狸，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调查结果出来后，皇帝很满意，这件事总算结束了。但老百姓依旧议论纷纷，有些人相信，但有些人还是摇头叹气。

 第116章 麒麟大仙

    南阳张茂实，是个五品官员，他家有一个仆人，其实是麒麟客。为什么叫他麒麟客呢？这里面有一段故事。

    张茂实家本来在南阳，后来他搬到了华山下面住。大中（唐宣宗李忱年号，公元847年到860年）年间，张茂实去洛阳游玩，到了南市，他想到家里需要一个仆人，就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没多会儿，张茂实来到了“卖力处”，这儿都是用力气换钱的人，他们或是做仆人，或是做苦力，一个个连价格都标好了。

    张茂实看中了一个人，这个人四十来岁，叫王后。他的价格是，每月工资五百钱；特点是，勤干无私，为人实诚，只要需要做的事，不用你说，他就会做好。

    张茂实觉得这人不错，就花钱买下了，还给了他一笔钱，让他给家人用。王后却不肯要，说不是自己的钱。

    带回家以后，王后做事勤快，为人正直诚实，只要他在家，家里就没有任何事要处理。如此，他得到了张茂实家人的赞许。张茂实很高兴，要给他涨工钱，每月一千钱。但是，王后不肯，说自己月俸就是五百钱，多一分不要。

    张茂实看到后，心中更加欣赏王后，于是他一次性付清了王后五年的工钱。

    另外，张茂实还说：王后，你为人做事都很不错，算是世间一流。依我看，你不是寻常之人，也不是池中之物。你不用干五年，只要你想走，随时可以。如果没有好去处，我还可以给你推荐，因为我总觉得，你在我家太屈才了。

    王后却说：感谢老爷，只是我拿了老爷钱财，不能提前走，我一定要干满五年，少一天也不行！

    五年之后，王后的期限到了，他辞别张茂实，说：我王后其实也有家业，而且家业值不少钱。只是我遇到了一些灾厄，必须做仆人才能够祈禳，所以我不是因为贫穷才卖力的。如今，我的灾厄过去了，工作时间也到了，所以我要离开了。

    张茂实听到他说祈禳灾厄，觉得不简单，他本想挽留，现在也不敢了，于是答应了他，还问他什么时候离开。

    王后说：等到今天傍晚，我就离开。

    到了傍晚，王后说：这五年来，老爷对我也不错，我知道老爷对我有恩，也想报答。我家离这里很近，那儿风景也不错，老爷愿意跟我去看看吗？

    张茂实大喜，说：这我真是有幸啊，只是我不想让家人知道我出去跟你游玩了，可以吗？

    这番话，张茂实是故意说的，一方面他确实不希望家人知道，怕他们担心；另一方面，他也想看看王后，是不是真有法术本事。

    王后点点头，说：这个好办。

    看到旁边有竹子，王后过去，伸出食指中指，假作长刀，砍了下去，那竹子应声而断，随即又削了几下，六尺长的竹竿就成了。往后又伸出食指，凌空在竹子上画了一串符，竹子上果然出现了符文。

    张茂实看到后，暗暗佩服，更加确信王后是个厉害的人。

    王后把竹子拿给张茂实，说：老爷，您拿着这根竹竿回家，就说你肚子疼，让身边人去取药。等别人都离开后，你把竹竿放在被子里，自己再出来就行了。

    张茂实照做了，王后大喜，说：老爷做得不错，我现在就带你去游玩。

    两人往南走了一里路，只见一个带着黄帽子的人，牵着一头青色毛发的麒麟，两头红色斑纹的老虎，正在路边等待。张茂实一看，吓了一跳，赶紧要回家。

    王后拉着张茂实说：放心，没事的，跟我来就好。

    两人到了黄帽子人跟前，王后骑着青麒麟，让张茂实骑老虎。张茂实哪里敢，心里害怕，唯恐老虎吃了自己。

    王后安抚他说：没事，有我在你不要害怕。而且，麒麟老虎都是人间的神物，你骑一下试试，也不虚此行。

    张茂实觉得有道理，大着胆子骑上了老虎，本以为自己上了虎背会不稳，没想到老虎背上很宽，坐在上面相当稳。黄帽子的人显然骑过老虎，并不害怕，也骑上去了。

    王后在前面一声吆喝，随即三人骑着神物，飞跃了山峰，跨过了大河，渡水登山如履平地，张茂实忽然觉得很兴奋，想大声喊出来，但还是忍住了。看着山川河流房屋树木都在自己脚下，张茂实觉得果然不虚此行。

    如此，飞行了许久，大约有几百里路，三人落在山上，又从山上下来。

    来到一处地方，这里松石山泉可爱，楼台宫观俊丽，绝非世间所有。三人快到门口的时候，一个人拿着鞭子走过来，说一句“阿郎来了”，后面几百名穿着紫色衣服的人也过来了，都在路边跪拜。

    王后并不说话，带着张茂实到了屋里，里面有几十名穿着黑色衣服的人，一个个都很俊美，手中拿着乐器，对着王后跪拜。

    过了前面，又来到中堂，王后安排人准备宴席，又让张茂实坐下了。王后进去后堂换了衣服，出来后，他浑身华衣，仪貌堂堂，仙风道骨，如同天上的神仙来到了人间。张茂实再看周围，发现窗户、阶闼、屏帏、床榻、茵褥等东西全部焕然一新，华丽异常，完全不是人间能看到的。

    连宴席上吃的东西，以及听到的音乐，都是人间看不到、听不到的。张茂实很高兴，知道自己来到了仙界，吃了不少美食。

    王后说：这里是仙人居住地，一般人到不了这里。你有缘，所以能来这里，如果要修仙，你得静心修养，不能被尘世间的金钱、美色、权欲等影响。这样的话，经过三五次劫难，或许就能成功了。我也是有缘，遇到了太清真人，他把我召入洞中，指示一番后，我修行多年，历经七次劫难，才能有今天。

    张茂实问道：成仙之初，是什么感受呢？

    王后说：成仙后，我看了我的肉身，发现居然有很多，堆起来就像泰山一样高；而东西南北四海的海水，都是我父母、妻子、孩子对我思念的眼泪。不过，形骸虽远，我还是坚持修行，否则就会被开除仙籍，贬到人间地狱。大约就是这样，你要勤勉修行啊！

    张茂实道谢，表示自己一定不会忘记。

    吃过饭后，王后送给张茂实两千两金子，作为他修行之后，给家人的费用。而后，他又乘坐麒麟，让张茂实骑着老虎，把他送到了家门口。

    到了家里，张茂实发现，全家人都在床前哭泣。他把金子放在外面的井里，王后把被子里的竹竿拿了出来，又让张茂实睡在被子里。

    王后收起竹竿后，说：我要去蓬莱访问我的大仙伯，明天莲花峰上，我会乘着彩云，往东飞去，咱们有缘再会吧。

    说完后，王后作揖离开了。

    张茂实忽然睡了过去，醒来后，他睁开眼睛，看到众人一脸惊恐，他知道，家人以为他死了，于是慌忙说：我一开始肚子疼，叫你们去拿药。你们去了之后，有人喊我，我就飞起来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妻子跟他说：我去取药回来，发现你躺在床上了，也不说话，好像死了一样。只是，你心头还暖，我也不敢下葬。如今，已经七天过去了。

    第二天，张茂实看莲花峰上，果然有一片彩云飞过去。

    后来，张茂实主动辞官，挖出井中的金子，带着妻子出游名山大川，最后不知所踪。

 第117章 依门兔，有恶妇

    明代中期，吴郡有一个世家子弟，叫刘燮，字隐园。他的父亲做过江阴县县令，多年来挣了不少钱，所以刘燮家中非常有钱。

    刘燮这人吧，脑子不灵光，资质愚鲁，做其他事还可以，但不是读书的料。他跟着先生学习十来年，才识文断字。如果让他写诗词文章，那他得花好几天，而且根本不通顺，颠三倒四，看到的人无不绝倒。就这样，他父亲还是花钱找关系，让他进了国子监。

    为何要进国子监？因为国子监都是全国最优秀的读书人，他们有资格直接做官。

    因为有钱，所以刘燮娶了漂亮妻子，家中还有不少婢女、仆人，日子过得不错。

    按理说，父亲如此对他刘燮，他应该对父亲很感恩，然而刘燮不是，他还看不起父亲。父亲去世后，每次到了父亲忌日或者清明、七月十五等祭祀的日子，刘燮都不好好祭拜父亲，有时候干脆不祭拜，甚至在灵牌前嘲讽死去的父亲。

    妻子看不下去了，就规劝刘燮，让他尊重死者，好好给亡父祭祀。她对刘燮说：人在做，天在看。父亲纵然有许多不对的地方，但他对你确实真心，如今他已经去世，你怎么连祭祀都如此无礼呢？

    刘燮不以为然，说：这老东西从来不为儿孙的死活考虑，以前就不给我们饭吃，现在还想让我祭祀他，还想吃我的饭？

    这是怎么回事呢？原来跟刘燮父亲（以下简称为刘父）吝啬有关系。

    刘父这个人，虽然有钱，但是很吝啬，吝啬到恨不得不给家人吃饭的地步。他是官场中人，喜欢跟同僚应酬，所以很多钱都花在了吃饭喝酒甚至逛青楼上，于是，对待家人，他就只好节衣缩食。

    从刘父的妻子到刘燮，从刘燮奶奶到家中仆人、婢女，大家迫于刘父的威严，从来都吃不饱。别说菜很少，连饭都不够吃，因为家中是“数米而炊”，恨不得每人就发10粒米。刘父就是这么抠门，所以刘燮不肯祭祀他。

    等刘父死后，刘燮可能因为长期吃不饱，现在变相报复，每餐都是大鱼大肉，但对仆人婢女，却继承了父亲的“优良传统”，依旧不给他们吃饱，有时候连菜都没有。

    更可恨的是，由于妻子总是直言劝谏，所以刘燮也不让妻子吃饱，他每天就知道自己享受，大鱼大肉，好酒好菜，也不知道和亲戚朋友走动，每天无所事事。

    妻子吃不饱，又受气，很快病倒去世了。没了妻子的约束，刘燮更加放纵。

    没了妻子，刘燮要娶妾，他买了一个婢女张氏，十分漂亮。婢女因为吃不饱，每次都对刘燮抛媚眼，可劲儿暗送秋波。刘燮哪里吃得住这套？很快，他就跟这个婢女鬼混了。这婢女不知道从哪学来的知识，床笫之间，把刘燮哄得团团转。

    于是，刘燮把这个婢女扶正，让她做了小妾。

    小妾喜欢吃鱼，刘燮也每餐必吃肉，两人也算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就这样，两人开始了放纵的生活，于是乎：吃穿住用都要好，每顿鱼肉不能少。陈年佳酿淌一地，哪管下人吃不饱。

    有一句话说得好：有些人，当他贫困时，他想着带大家过上好日子，因为他知道大家都不容易。然而，当他真正富裕时，他却觉得，以前的那些朋友很恶心，打心里瞧不起之前的朋友，甚至根本不把他们当人看。

    这话用在这个小妾身上，十分正确。

    以前，小妾还是婢女，自己吃不饱，常常与其他婢女哭诉，说有朝一日富贵了，要让大家都吃饱饭。可是，当她做了小妾，能吃饱饭的时候，忽然觉得婢女就是婢女，瞧不起她们。

    所以，小妾还是不给婢女吃饱饭，还是拿她们当下人看，甚至辱骂、毒打她们。

    这一天，小妾想吃鳗鲡鱼，就拿出一些钱，让一位婢女去买。

    婢女做好鱼之后，小妾一看，发现鳗鲡鱼不多。她很生气，大声骂婢女偷吃了。

    婢女为自己辩解，说鱼价贵了，集市上的鳗鲡鱼又很少，所以买的不多，自己不敢偷吃等等。谁知道她不辩解还好，一辩解这小妾更生气了，认为她居然敢顶撞自己。愤怒之下，小妾让仆人按住婢女，自己拿了剪刀，硬是把婢女舌头给剪掉了。

    婢女挣扎，但小妾始终没救她，也不给她止血，结果婢女因为失血太多死了。

    原来，小妾也是存心找茬报复婢女的。因为这个婢女也挺漂亮，刘燮曾经宠幸过她。婢女本来是拒绝的，但拗不过刘燮，只能屈从。小妾本就彪悍，嫉妒心又强，她认为是婢女勾引了刘燮，想惩治但一直隐忍没发作。这一次，她拿鱼做文章，终于发泄了心中的怨恨。

    婢女父亲知道女儿死了，还是被剪掉舌头死的，气得到官府鸣冤。

    刘燮这时候偏袒小妾，赶紧贿赂知县，然后嫁祸给其他婢女，说是另一名婢女和这个婢女打架，并剪掉了她的舌头。

    知县大人“明辨是非”，对着婢女一通拷打，逼着她承认罪行。这个婢女实在扛不住严刑拷打，最终只能屈打成招。于是，这个婢女要被判死刑。案件定下后，婢女判为一年后处斩。如果上面对这个案子没什么异议，那这个婢女就只能等死了。

    由于贿赂知县花了很多钱，加上刘燮这些年来和小妾奢侈浪费，所以刘家自此没落了。到后来，家具典当得差不多了，两人吃饱饭都成问题。

    小妾耐不住清苦，开始嫌弃刘燮没用。

    刘燮想了想，说：只要我们不顾廉耻，就能赚钱，肯定还可以像从前那样舒服。

    小妾说：都快吃不上饭了，还管什么廉耻？只要你不把我送给别人或者把我卖到青楼里，做啥都行，你赶紧说吧。

    刘燮说：你有几分姿色，也很会取悦我，我说出去后，朋友们都羡慕我。以后你就在家接客，我朋友多，我让他们来找你，你服侍好他们就行。这样的话，我们就有钱了。

    正常女人听到这话，哪还能受得了？但是这个小妾愿意，居然答应了刘燮。

    于是乎，小妾做娼妓，家中变青楼。从每天的一人到后来的两人、三人……小妾越来越放纵，刘燮家门口有时候多达十几辆车。就这样，两人又赚了很多钱。刘燮为了感激小妾的活命之恩，还经常给她买新奇之物。

    这一天，刘燮不知道从哪里搞来几张春宫图，要送给小妾。当他刚进家门，发现家中有几个衙役，把他和小妾都抓起来了。

    原来，前任知县因为贪污被发现，已经丢了乌纱帽，他死在了被冤枉的婢女之前，也算是恶有恶报了。

    新上任的知县，是个进士，正好来补缺。

    新知县刚进县衙，恍惚中看到门里有一个兔子，他问旁边的人，大家都说没看到。此时，他心中一惊，想到：门里有兔，这是个冤字啊，难道本县有冤狱？

    晚上睡觉，新知县做了个梦，梦里有一个女子披头散发，跪在床前，张着嘴，咿呀咿呀，但说不出话来，原来她没了舌头！紧接着，又一个女子在一边痛哭，她也不说话，而是拿出一张长弓，要射向新知县。

    醒来后，新知县明白了，第一个无舌婢女应该是被冤杀的人；而第二个婢女，就是被冤枉的人，也是来指示他真凶的人。既然她拿着长弓，说明凶手应该是姓张。

    于是，新知县到狱中挨个看，果然发现那个梦里的小妾了。一问之后，新知县明白了。随即，他就派衙役去抓刘燮和张氏。

    刘燮和张氏起初不肯认罪，新知县叫人用刑，扬言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衙役剪掉张氏的舌头，张氏大骇，赶紧磕头，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刘燮不敢再隐瞒，也承认了贿赂知县，嫁祸婢女的罪行。

    围观百姓听到后，无不咬牙切齿，痛骂刘燮和张氏没有人性！

    当然，新知县没有放过他们。最后，张氏判死刑，但执行死刑之前，要剪掉她的舌头；刘燮不是死刑，但他最后在监狱中，听说张氏被剪掉舌头后，活活吓死。

 第118章 杀猪妖纳小妾

    代国公郭元振，开元（唐玄宗李隆基年号，公元714年到741年）年间去京城考试，结果没有考上，于是他就从太原回汾州。

    由于着急赶路，郭元振错过了宿头，加上天色已晚，结果他迷了路。走了很久，他才看到一处有灯光。有灯光就意味着有人家，郭元振就向着灯光的方向走去。

    走了八九里路，郭元振才到。这里，房屋高大，看起来像是富贵人家。

    大门没有关，郭元振进去后，发现两边廊下以及大堂里都放着蜡烛，灯火辉煌，还有祭祀的猪牛羊等，看起来应该是这家人要嫁女儿。可是，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静悄悄地，十分诡异。

    好在郭元振还带着仆人，于是他让仆人把马拴在西边廊下，自己顺着台阶上去，到了大堂，看了一圈，还是没人。

    正在奇怪时，东边屋里传来了声音，是哭声，而且是少女的哭声。郭元振大着胆子问道：屋里哭泣的是谁？是人是鬼？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究竟要干什么，为什么要如此装扮？

    那女子听到了，哭泣着说：这里是乌将军的祠堂，听大家说，乌将军能保佑大家，也能给大家带来灾祸。每年，乌将军都会找我们要女子做妻妾，乡里人就会选择漂亮的少女，送给乌将军作为妻妾。其实我不漂亮，父亲为了贪乡人的五千钱，偷偷把我入选了。今天晚上，乡里人把我送了过来。唉，那些被入选的女孩儿，哪有能活过第二天的呢？想到自己被父母抛弃，又害怕乌将军，所以我才哭泣。公子你是人吗？我不会已经死了吧？如果你能救我，我愿意做牛做马，报答公子。

    郭元振听完后，大怒，说：当年西门豹曾巧妙地惩罚巫婆、河神，就是避免少女被愚蠢之人害死。如今，我大唐怎么还有这样的事呢？且不说乌将军是否真有其人，就算有，每年都要美少女做妻妾，恐怕也是个妖怪！这样的妖怪，我誓死也要除掉它。

    少女哭着感谢了郭元振，但还是没出来。

    郭元振问道：乌将军什么时候来？少女说是二更天。

    郭元振慨然说道：我也是大丈夫，如今你有难，我肯定会救你，否则我就枉为男儿。如果我救不了你，我就自杀，到地府里去保护你，绝对不让你被这个淫妖玷污。

    少女听了后，哭泣声小了，她说了道谢之话，依旧没出来。

    郭元振于是坐在西边台阶上，让仆人把马牵到堂北，做出假装迎接乌将军的样子。

    很快，到二更天了。外面传来了动静，火把照亮了一大片地方，还有车马之声。很快，来了两个穿着紫色衣服的人，看了看出去了，说了一句“相公在这里”。很快，又来了两个穿黄色衣服的人，也说了一句“相公在这里”。

    郭元振听到后，心中高兴，想到：我以后要是能做宰相，可比这些穿着漂亮衣服的小吏强多了！

    乌将军下了车，进了屋里。在他前面，有许多人拿着戈剑弓矢，散开走着，如同翅膀一样，引导乌将军进来。

    到了东边台阶，仆人上前对乌将军说：将军，我家主人郭秀才求见。说完后，仆人指了指郭元振，示意乌将军看。

    乌将军看到后，有些奇怪，问道：你家主人不过是一个秀才，怎么会到这里呢？

    仆人回答：我家主人一向仰慕将军，听说将军今晚和佳人成就好事，所以过来帮忙。乌将军听到后，很高兴，叫人布置酒菜，邀请郭元振一起吃饭。显然，他很高兴，吃饭也不忘说笑。

    郭元振袋子里有一把锋利的匕首，他想好了刺杀乌将军，于是就说：将军，您吃过鹿肉吗？

    乌将军摇了摇头，说：听说鹿肉极为美味，帝王常吃。可惜我们这里没有鹿，我也没有吃过鹿肉。

    郭元振说：我的包裹里有一些，是御厨送给我的。现在，我愿意亲自割一些鹿肉，献给将军品尝。

    乌将军大喜，让郭元振割鹿肉来。郭元振起来，从包裹里拿出鹿肉，顺手取出匕首，然后把鹿肉割成小块，放在一个小碟子里。割完鹿肉后，郭元振把碟子放在桌子上，说了一句“将军，请品尝鹿肉”。

    郭元振心思细腻，他故意把碟子放在靠近自己的地方。乌将军坐着够不着，他也没怀疑什么，于是站起身，伸出左手来拿小碟子。

    一看这样，郭元振二话不说，左手按住乌将军的左手，然后右手用匕首直接刺了过去。乌将军大骇，本能地转头躲过，同时用右手推开郭元振。郭元振顺势把匕首扎在了乌将军左臂上，然后用力，砍断了乌将军左臂。

    乌将军大吼一声，右手按住左臂伤口，然后跑出去了。

    那些跟随乌将军来的人，也吓得不轻，纷纷跑了。郭元振把乌将军的断臂放在一边，自己跑出去追乌将军，但出了门就看不到乌将军了，只能看到路上有血迹。

    仆人继续追了出去，没了踪影。

    郭元振回来后，对少女说：乌将军已经被我砍断左臂，我看了血迹，流血很多，他就算不死，也活不了多久了。你出来吧，没有人会害你了。我猜，你也一定饿了吧，这儿正好有些饭菜，快吃一些吧。

    少女出来，对着郭元振磕头下拜，说：感谢公子救命，我以后愿意为你洗衣做饭，做牛做马，希望公子不要嫌弃。说完后，少女坐在旁边吃饭。她显然饿坏了，大口吃着饭，连那一碟鹿肉也被她吃了。

    郭元振看着少女，发现她大概十七八岁，相貌很美，不免有些心动。

    天亮以后，郭元振才发现，地上的乌将军的断臂，居然是个猪蹄。由此看来，这个乌将军根本不是什么神仙，它就是个猪妖。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哭泣声，很快来了不少人。

    原来，是女孩的父母、兄弟以及当地的德高望重之辈，他们抬着棺材，来替少女收尸。因为他们都知道，乌将军的妻妾没有一个能活过第二天。

    看到少女还活着，身边还有一个陌生人，大家纷纷议论。郭元振上前，把自己砍断乌将军左臂，救出少女的事说了。

    本以为大家会很高兴，不料他们都很愤怒，指着郭元振说：乌将军是我们本地的神仙，我们信奉多年了，每年都给他配一个妙龄少女，这样他才会保佑我们。你这个青毛小子，什么也不懂，怎么能伤我们的保护神？以后我们这里若是有洪涝干旱，该怎么办？来呀，把这小子给我绑起来，杀了他祭祀乌将军。就算不把你祭祀乌将军，我们也要把你送官。

    一个老人说完后，后面几个年轻人就要来绑郭元振。

    听到这里，郭元振气得不怒反笑，说：你白活了一把年纪，遇到事情还这么糊涂。我是读书人，也是讲道理的人，你们听着。什么是神？神就是帮助天帝管理天下事情的人，就像各地的官员、将军，帮天子管理各地一样。是不是这个道理？

    那个老人听了后，点了点头。

    郭元振又说：如果各地官员残害百姓，欺男霸女，每年都要一个漂亮少女做妻子，你们觉得正常吗？天子能饶恕他吗？更何况，这个乌将军每年都要少女，少女还活不过第二天，这不是很邪恶吗？至于你们说，乌将军能保佑你们，我就想问问，你们年年献祭少女，难道每年都风调雨顺吗？

    有几个老人已经悄悄议论了：是啊，即便每年献祭少女，可还是会有天灾。这几年尤其厉害。

    郭元振又说：如此好色的乌将军，你们还奉若神明，不是糊涂吗？再说了，你们来看看，我砍断他的左臂，是个什么玩意！就是个猪蹄，你们说，天帝会让一头好色的猪妖，来作为神仙吗？天帝会这么糊涂吗？你们如果真这么认为，简直就是亵渎天帝！

    听到这里，大家脸色都变了，得罪了天帝可比得罪乌将军更可怕啊！

    看到大家都相信自己了，郭元振继续说：所以，我不是要害你们的保护神，我是奉天帝之命，来铲除这个好色害人的猪妖，我是来帮你们的！听我的话，我就带人去找到猪妖，彻底除掉，你们就不用年年献祭少女了，如何？

    这一番话，大家都醒悟了，纷纷鼓掌，为郭元振叫好。

    于是，郭元振组织了百十人，全都是壮年，他们个个拿着弓矢、刀、枪、铁锹、叉子等，跟随这郭元振，顺着血迹去找猪妖。

    众人走了十几里路，来到一座山中，血迹在一个洞口消失了。

    郭元振知道，猪妖就在山洞里。于是他让几个人去找干柴，然后堵在洞口点火，浓烟大火都入了洞里。很快，里面的猪妖受不了了，它冲了出来，但很快就被打死了。

    中人发现，这个猪妖没有左前蹄，看来郭元振所言不差。于是，大家伙儿又一起鼓掌，说终于除掉了猪妖。

    回到乡里，大家凑了很多钱给郭元振。郭元振分文不取，说：我是来替你们除害的，可不是来赚钱的。大家就这样吧，以后不要再相信这些妖怪了，小生要回去了。

    那个少女忽然从家里出来，走到郭元振身边，对着父母兄弟说：能做个人在这世间也不容易，可是我什么也没做错，你们为了五千文钱，就让我入选献祭之女，如果不是恩公，我已经死了。你们害了我，恩公救了我，所以以后我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了，我愿意为恩公做牛做马，也不愿意回家。

    说完，少女又对郭元振跪拜道谢。郭元振懂得她的心意，于是带着她回家了。

    后来，郭元振考取功名，仕途顺利，从通泉县尉一路做到大将军，且做了两朝宰相，受到武则天欣赏，他还大破突厥、吐蕃，拓境一千五百里，做到了“出将入相”，算得上古今少有之人才了。

    对了，郭元振后来纳少女为妾，小妾给他生了三个儿子，母子四人终身富贵。

 第119章 负心浪子巧遇风流仙

    在苏州府西碛山的后面，有一座山峰，叫云隘峰，高挺陡峭，十分险峻，几乎无人能爬上去。另外，山上多荆棘灌木，虎狼成群，毒虫横行，即便能爬上去，也很难爬到山顶。因其险峻，故而传说也多。

    据说，山顶上有神仙，也有神仙留下的房屋等东西，不管是谁，只要能爬到山顶，且不会死，就能够成为神仙。

    当地有一位王书生，考了很多年也没有得个功名。一怒之下，他跟父母告了别，然后带着干粮和水，去爬云隘峰了。他心中就一个想法，爬不上去就摔死，省得考不上功名丢人；如果侥幸能爬上去，那就成仙。

    不知道是福大命不该绝，还是走了狗屎运，王书生一路披荆斩棘，居然愣是爬到了云隘峰山顶上。

    到了山顶，王书生发现，山顶很大，很平坦，足有百亩田地那么大，并不像山下看到的那样尖耸。山顶上有许多树木花草，郁郁葱葱，倒也不冷清。

    此时，王书生看到，对面似乎有一个女子，看穿着打扮，应该不是鬼神，因为衣服跟普通女子的一样。王书生好奇，慢慢地走过去。那个女子本来在树林中，一棵树后面，察觉到动静后，也探出头来看。

    王书生靠近后，这才发现，眼前的女子并不是别人，而是他七年前的相好，苏州名妓谢琼娘。不过，这些年王书生一直忙着考试，也没多少钱，所以后来就不再去找谢琼娘快活了。这么说来，两个人还是老相识。

    谢琼娘显然也认出来王书生了，她很高兴，上前拉着王书生，到了一处茅草屋里。

    原来这里的茅草屋，就是谢琼娘所建。因为山顶没有人，所以茅草屋也就没有留门。附近和屋里的地上，都铺着松针，足有几尺厚，踩上去软绵绵的，很是舒服。

    到了屋中，坐下后，谢琼娘说了：我跟公子离别后，被汪太守捉住了。汪太守本来就想霸占我，但被我多次拒绝，又见我与公子私下好了，于是找了借口把我抓到府衙，让衙役脱了我的衣服，打了我许多板子，我的臀部上的肉，都被打没了。

    王书生吓了一跳，忽然后退一步，颤抖地说：这么说，你是……你已经死了？你不是人，是鬼？

    谢琼娘啐了王书生一口，说：当然没有。我虽然身受重伤，但却保住了性命。那时候，我已经遍体鳞伤，我本是白玉一般的女子，却落得如此地步，不是很丢人吗？再说了，当日汪太守把我脱光了衣服，当着众人的面，让衙役打我，我还有什么脸面活着？因此，我辞别了鸨母，以上香为借口，拼死爬到了悬崖上，然后纵身跳了下去。

    王书生明知道谢琼娘没死，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这么说，你跳下去摔死了？

    谢琼娘“呸”了一声，继续说：幸亏悬崖下面有许多藤萝，我跌在了上面，没有摔下去。后来，有一位白发老婆婆救了我，她让我吃山顶上的松花，又教我呼吸吐纳之术，几天之后，我就变了，不会寒冷，也不会饥渴。一开始，风吹日晒我还觉得难受，一年后，我连风霜雨雪都不怕了。于是，我拜婆婆为母，做了她女儿。老母在前山住，有时候来看我。昨天，她来告诉我，今天我会和故人见面。因此，我才到山林里，没想到看到了公子。

    说完后，谢琼娘又问：汪太守死了吗？

    王书生说道：我不知道。对了，你不是成仙了吗？怎么还对汪太守怀有怨恨？

    谢琼娘说：怨恨？其实如果不是汪太守打我的话，我怎么会成仙呢！所以，我对他只有感恩，可不敢怨恨。只是，昨天老母跟我说，她去天庭游玩的时候，看到打我的汪太守，正在被天神用神鞭打呢。我怀疑他死了，所以才问你。

    王书生又不懂了，问道：你是妓女，他是太守，他打你似乎也可以啊？

    谢琼娘又说：怜香惜玉但是不动心的，是圣人；怜香惜玉但是动了心的，就是凡人；如果不知道怜香惜玉的，就是禽兽了。我们知人知面不知心，但是上天却能看透人心，也会杀人诛心。汪太守故意打我，当众羞辱我，不知道怜香惜玉，禽兽不如，所以挨打。而且，他曾经曲意逢迎上司，犯了很多罪。

    听完后，王书生又问：我听人说，仙人都是清流，你在青楼多年了，怎么能成仙呢？

    谢琼娘不屑，白了王书生一眼，说：我是青楼女子，却不是我的本意，是有人把我卖到青楼。再说了，青楼乃是你们男子所设，也是你们风流场所，怎么能说我不是清流呢？更何况，男欢女爱，人之常情，万物皆有，我只与你一人好过，怎么就不是清流了？还有，我告诉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既然离开了青楼，又做了忏悔，也就没有罪了。倒是那些贪嗔怒等罪孽，更难洗清。

    于是，王书生又说自己来到这里，就是想成仙，还说想住在茅草屋里。

    谢琼娘并不拒绝，说：你想住在这里，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你想成仙，恐怕很难。说着，谢琼娘脱了外衣，叠成方块，状若枕头，给王书生用。

    王书生一看，动了心，抱着谢琼娘，说着情话。他摸了摸，发现谢琼娘臀部并没有少肉，确定她真的成了仙。

    此时，谢琼娘也不拒绝，王书生上下其手，谢琼娘依旧正色，满脸严肃。王书生听到外面有动静，看了看，发现门外有不少虎狼猴子等动物，有些探头看屋里，有些敲门呢，还有些瞪大了眼睛，看着二人。

    王书生觉得尴尬，欲心忽然就没了。他抱着谢琼娘，端坐着，不再搞小动作。

    到了半夜，外面动静很大，似乎很热闹。王书生借着月色一看，发现有很多名马、马车，还有达官贵人，络绎不绝。王书生不懂，问谢琼娘是怎么回事。

    谢琼娘司空见惯，说：这里，每天晚上，各路神明都会来相聚，或是取乐，或是谈天，或是别有大事。你安静一些，不要惹他们。

    天亮以后，谢琼娘对王书生说：你的亲人朋友，都已经到了山下，他们都是来找你回家的。你快下山吧，别让他们担心了。

    王书生不肯，坚持要留下，要做神仙，要陪着谢琼娘。

    谢琼娘耐心地说：我们之间，会后仙缘的，你那时候再来也不迟。说着，她就拉着王书生，要送他下山。趁着王书生不注意，她猛然一推，王书生掉落悬崖了。

    王书生不觉得害怕，看着谢琼娘，发现她站在云雾中，看起来对自己也有点依依不舍。过了好大一会儿，谢琼娘才不见了。

    落到山下，王书生并没有受伤，他踉踉跄跄跑回家其。到了路上，他发现，父母、哥哥和妻子都在山下哭呢，一个个都很伤心。

    王书生走过去，家人吓了一跳。费了半天的力气，王书生才解释清楚。原来，王书生已经离家快一个月了，家里人说他已经死了二十七天了，马上到四七了（死后第一个七天叫头七，后面以此类推），所以来这里祭奠他。

    后来，王书生回到家中，暗中去问汪太守的情况。从县衙里的熟人那里，王书生了解到，汪太守确实死了，而且死了半个多月了

 第120章 女道欲羽化登仙，万人空巷前往观看

    明朝万历年间，江苏太仓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件，事件的主人公为一男一女。

    男性为当时名满天下的才子——王世贞，女性则为一名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女子——王焘贞。

    两个的交集点则在王焘贞的父亲——王锡爵的身上。王锡爵乃明朝重臣，近来却有一事烦他心肠，女儿不听劝阻，非要求仙问道。

    他几次劝过，皆以无果告终。万般无奈之下，他找到了好友王世贞。王世贞自信满满地接受了任务，陪同王锡爵来到女儿王焘贞的修行之所。

    王锡爵选择在门外静候王世贞的佳音。他相信凭借王世贞的才学，定然能够劝服女儿返回凡尘俗世。

    事件的结果却大跌所有人的眼球，王世贞竟然拜女儿为师，并且逢人便说王家小女有上智之才，乃天上的仙人下凡。

    事件一经传出，立刻轰动了整个江南，继而传向全国。

    时人皆知王世贞之才气，且历史上也有着明确的记载，他九岁就敢自比于祥鸟凤凰，一首《咏凤凰》震惊整个江南，一直以来从未真正向他人折腰，为何偏偏拜倒在王焘贞的石榴裙下呢？

    到底出自于什么原因？纷纷的议论甚嚣尘上。

    王焘贞的童年生涯

    回过头来看，其实这一次相遇乃是命中注定，就好像苏东坡之于黄州，刘禹锡之于和州，杨慎之与泸州。这种相遇似乎就是上天的安排，目的就是成就一段历史的佳话。

    这场事件里，王世贞相当于佳话的引言，目的就是成就年仅二十三岁，便香消玉殒的王焘贞。

    王焘贞究竟何许人也？她不像李清照之流，在文学史上留下数十首传唱千年的诗词。

    她本人没有留下任何的只言片语，关于她本人的记载，他人留下的文字更是少之又少。寻找王焘贞，就像是武陵人在林尽水源的地方，寻找进入桃花源的洞口。

    而要走进王焘贞的人生，《昙阳大师传》则是唯一的入口。历史记载，王焘贞与其他孩童不同，生下来就哭个不停，似乎在悲叹未来无穷无尽的苦难。

    可惜没有上天没有给他安排同行的友人，只赐予她一具体弱多病的躯体。带着这副躯体去迎接尘世间的狂风暴雨，任谁都难以承受。

    出生几个月后，上天首先给你安排一场疾病，这个疾病的名字叫做疥疮。

    疥疮是一种传染性极强的皮肤病，听说她得到了疥疮后，她所在的院落立刻被封了起来，连亲生母亲都不愿陪她共度劫难，留在她身边的只有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妪。

    不会言语的婴儿，每日里除了用啼哭表达自己的不舒服外，其余什么方法都不会。

    然而，她的哭声并没有引来家人的任何关照，反而惹得众人愈加地厌烦她。

    老妪心底善良，不忍女孩遭受巨大的痛苦，每日里帮她清洗身体，几个月后，她的皮肤才渐渐地恢复了正常。可正是由于这场事件，王焘贞在家庭里完全成了影子一样的存在。

    都已经沦落到这个如此地步，想必上天不会再对女孩施以灾难了。但是，命运诡异莫测，往往在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出招，令人防不胜防。

    没过多久，女孩又出现了黄疸的症状。幸好老妪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女性，知道日光有助于治疗黄疸，接下来又每天带着女孩做日光浴。

    几番折腾下来，女孩似乎成了瘟神一样的存在。家人见到她，都避之不及。

    女孩相安无事的长成了少女。父亲王锡爵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地将目光放到孩子们的身上，小女王焘贞的聪明灵秀引起了他的注意。

    王锡爵乃嘉靖四十一年的榜眼，学识深厚，彼时的他因和首辅张居正有罅隙，而被罢官回到了乡中。为解膝下为无聊之叹，他决定教授小女学问。

    他先是拿出了古代文人的必读书目——四书五经，之乎者也地开始教授女儿读起来。却不想王焘贞听了几句后，便嚷嚷着说不好玩，这些书里的理论她早先就听说过。

    父亲不信，拿出书里的言辞与之辩论，不想小女对答如流。

    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女有此根基，实在是世间少有，他问女儿从何处学得这些学问。女儿说道：“每当我生病时，老师就会来梦里教我学习。”

    女儿的回答荒诞不羁，听起来像散漫无稽之言。可再看女儿一双灵动的大眼滴溜溜地转着，眼神里布满了天真，不由他不信。

    接下来，他又拿出了数本儒家经典，女儿皆摇头说这些书都不好玩，都是自己学过的知识。

    古人迷信天地，因而王锡爵选择相信女儿的话语，承认这是神迹的出现。

    婚姻的悲剧

    如此优秀的女儿，必须配得个才貌仙郎。

    可惜外界的传言，早就将女儿传成了一个病秧子。古人讲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一个病秧子如何能帮助家族繁衍后代呢？

    所以，不少人都不愿意与之共结连理。时间转到了其十六岁之际，或许是浙江布政司参议想拍马屁，又或许是其子徐景韶果真看上王焘贞。总之，两家最终结成了姻亲。

    古代婚嫁是大事，双方必须做好充足的准备。况且，王家又是大户人家，自然要精心为女儿准备嫁妆。

    匆匆忙忙一月有余，终于备足了嫁妆。像无数怀春的少女一样，王焘贞满心期待着婚礼的来临。

    在她的意识里，夫君徐景韶好似一位英雄，打破了世俗的偏见，越过了世俗的流言，义无反顾地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随着时间的一天天地接近，她的心也好似掉进了甜蜜的巢穴中，浑身的毛孔里散发着幸福的气息。

    毕竟是第一次结婚，也是人生的大事，她的心里不免产生了忐忑。

    复杂的情绪同时交织在对未来的期待之中，天有不测风云，结果她等来了夫君提前离世的消失。

    到底是因为徐景韶身染恶疾，久治不愈？还是因为他本人不愿婚配？具体原因不详，也没有人记载，使得此事成为王焘贞的个人历程，悬而未决的一个未解之谜。

    家人没有提前告知她这件事情，直到事情到了无法掩盖的地步，家人才姗姗来迟地吐露出实情。

    素未谋面的两人，不过是在家长的安排下，安排了一场婚约。她本无需付出痴情与眼泪只需要来一个潇洒的转身，静待另外一个男子的来临。

    可她却走上了一条最艰难的路途——为爱人守节。

    明清时代，程朱理学盛行，奉行的是好女不嫁二夫，夫君去世，女人誓死不改嫁者，官方为为其修建一座贞节牌坊，以向全天下宣告其忠贞。

    王焘贞完全没有必要，她与徐景韶之间根本没有婚配，完全没有必要为他守节。但是倔强如她，一旦下定决心，就没有人能让其改变心意。

    从此，她变得更加孤寂，与外界的交流愈发少了起来。初秋的某一天，泛黄的落叶铺满庭院之际，她走出父亲专为自己修建的小木屋，来到父亲的面前。

    几个月未见女儿，连王锡爵都不敢相信，女儿浑身散发着出尘脱俗的气质，好似身体周边漂浮着缭绕的仙雾。

    未曾开口，他便已女儿的心意，因为女儿身着一件道袍，他看了一眼门外稀疏的枝桠，又看了一眼枝桠上空清爽的天空。

    历经宦海沉浮，他早就明白，谁也无法真正地改变谁。可眼前站的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若非家里经历了重大变故，谁又愿意让女儿投身空门呢？

    就像《红楼梦》里的妙玉，如果不是因为抄家事故，或许她会继续留在那座大宅子里，当自己的千金小姐。

    不得已之下，他只能请来王世贞，而事件发生时，王世贞正处于人生的低谷阶段。

    彼时的他因不满内阁首辅张居正的专权独断，几次上书进谏，本来朝廷已任命他为南京府尹，结果被善于逢迎的小人陷害，直接给了他一个返乡留用的回答。

    中国古代的文人向来有一个习惯，失意落魄之际，往往爱逃向宗教的场所。

    经过与王焘贞的一番交谈，王世贞在黑暗的世界一下找到了光明。他当即决定拜其为师，并欢天喜地将这一事件告知其父王锡爵。

    或许是王世贞的影响，又或者是王焘贞的辩才无碍，江南文人一股脑地涌向了苏州府的太仓，大家第一时间奔赴王府，只为聆听一下仙师的教诲。

    但凡聆听过她教诲的人物，无一例外，全部拜到了她的门下。

    羽化成仙的真相

    渐渐地她感觉与人世间的隔阂越来越大，某天夜里，她独自走向庭院中央，对着皎洁的月亮发了许久的呆。

    之后，她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小楼，她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道别的话语。

    第二天，众弟子来听课之际，她道出了内心的想法，自己将在本年的九月九日羽化成仙。

    自从福建莆田妈祖林默娘，于公元987年九月九日“升天”为神后，江浙地区就流传着众多版本的传说，明清两朝，妈祖林默娘的美名更是远播到其他地区。

    当地的百姓固执的相信，慈悲且通灵的女性乃天上星宿下凡，会在人生最美好的年华重返天堂。彼时的王焘贞正处于人生最美好的年纪——二十三岁。

    因此，这一消息如同一粒火星，坠入绵延数千里的干草堆中，燎原大火轰轰燃起。

    在关于妈祖的传说中，其中一个版本明确讲到其升天时的场景，观音菩萨自天而降，宣读玉帝圣旨，敕封林默娘为海神，主职是护佑海上生灵安宁。

    宋朝距离今日长达五百年之久，按照民间的理解，五百年必定出一位仙人，他们固执地相信，这个仙人就是昙阳子王焘贞。

    九月九日如约来临，正是重阳时节，菊花正盛。本该是赏菊花的好时候，却无一人待在家中，家家几乎是全部出动，观看五百年难遇的升天画面。

    地点就在直塘，当时的盛况完全可以比拟一场巨星演唱会，王世贞清楚地记下当年的盛况，十万信众齐聚直塘，只为在仙人羽化时，磕头，烧香，敬拜，以求仙人保佑。

    王焘贞如约来到现场，稳坐云台之上，此刻阳光和煦，秋风习习，台下信众虔诚地等待着神迹的出现。

    从太阳初升坐到夕阳西下，除却几朵云偶尔遮住了太阳，不见任何其他任何异样。就在众人失望之际，王焘贞从云台上跌落下来，之后便被仆人匆匆送回府中。

    坊间关于王焘贞是否羽化登仙，出现两种不同的说法。

    第一种说法是王焘贞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羽化登仙，只留下了一具肉体在人间。

    第二种说法是王焘贞根本没有羽化登仙，其之所以死亡，是因为身体本就虚弱，经过一天的折腾，七魂没了六魂，三魄没了两魄，不久后便香消玉殒。

    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王焘贞在羽化成仙的前夜，曾到徐景韶的墓前痛哭过一场。明清两朝，对于女性压迫之严重，超乎现代人的想象力。

    王焘贞早就想到了死亡，可是正常死亡，家人根本不会同意，为了让自己死亡获得一个合理化的渠道，他必须借由神明。

    而所谓的羽化登仙就是一个借口，据说王焘贞在回家后不久，就服用了提前准备好的药物，服用药物没多久，嘴唇发紫，浑身开始筛糠般抖动。

    当天夜里，就离开了这个让她毫无留恋的世界。

    其弟子王世贞听到老师去世的消息后，夜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生前他曾与老师有过促膝长谈，他相信凭借老师的才学，完全可以有一番作为。

    奈何身为女性，无法如男性那样一展拳脚，只能将自己封锁在守节的怪圈之内。为了使老师的声名留于后世，他连夜写就了一篇人物传记——《昙阳大师传》。

    自此，王焘贞的故事也就结束了。

 第121章 两个女妖精

    在安徽桐城，有个书生叫朱云楼。朱云楼跟作者（即袁枚）说过关于他父亲的故事，颇为怪异。为了方便理解，就称朱云楼父亲为朱父吧。

    以前，朱父并不是在桐城生活，他在巢县住。朱父也不是读书人，而是大地主，他家里有不少田地，这些田全都是租给其他人中。种地主家田地的人，叫做佃户。

    在朱父家一里路外，有一座大山，这座山很高，也很陡峭，几乎没人去过山上。而大山脚下，就有朱父家的农田，佃户们常在这里耕种、锄草、收获。

    有一天，朱父正在家中闲坐，弄着算盘，清理账簿。

    忽然，外面来了个佃户，气喘吁吁，看样子是从田里一路跑过来的。佃户进屋后，赶紧说：老爷，山上有敲木鱼的声音，但是我们在这里耕种多年，从来没见过山上有和尚啊，何况那山上连个路都没有，就算有和尚，怎么能上得去？大家伙儿都觉得是妖怪，老爷快去看看吧。

    朱父跟着佃户，忙着到了山下，听了之后，他果然听到了敲木鱼的声音。

    莫非真的是妖怪？朱父也不敢确定，但是山下都是自己的农田，如果山上真有妖怪，那还真是个大麻烦。朱父决定去山上看一看，不然心里会很不踏实。他手一招，带着几十个佃户，大家都拿着棍棒或者刀叉，开始爬山。

    山上没有路，到处都是荆棘，大家用刀砍断荆棘藤条，应是开了一条路出来。过了半天，众人才爬到山顶上。

    众人顺着声音找过去，看到了一个山洞。山洞之中，有一个老和尚，端坐在蒲团上，敲着木鱼，嘴里还在念着佛经。好家伙，原来真有一个和尚在山上。

    朱父问老和尚，他从哪里来，如何来到这里。老和尚闭目不答，依旧念着佛经，似乎没有听到朱父的话。朱父又问：大师，你孤身一人在山上，如何生活？是否需要提供斋饭？

    朱父是好心，但老和尚却不领情，说：我已经辟谷许多年了，哪里还有吃什么斋饭呢？说完后，老和尚继续闭目而坐，敲着木鱼，念着佛经。

    老和尚居然许多年都不吃饭了，朱父和众位佃户听到后，觉得很惊异。他们现在确定了一点，就是这老和尚一定是个活神仙，不然早就饿死了。

    一个佃户似乎没翻过来窍，忍不住了，忽然问道：老爷，这和尚不会是个妖怪吧？朱父大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傻呀，老和尚要是妖怪，我们还有命吗？还好老和尚并不介意，毫无反应。

    既然老和尚不需要吃斋饭，也不是妖怪，众人也就不再害怕了，朱父带着众多佃户安心下山了。

    回到家中，天已经快黑了。朱父把白天的事，告诉母了母亲。

    母亲向来信佛，听说后，就告诉朱父：这和尚肯定是神僧，我攒了五百两银子，你再添点儿，给神僧建造佛阁，用来供奉神僧吧。

    于是，第二天开始，朱父就开始带人上山，在和尚山洞附近，选了一片地方，并让人往山上运送石头等材料。木头则不必购买，因为山上很多树木，可以就地取材。

    这时候，老和尚忽然从洞里出来了，他走到朱父选择的那片地方，指着脚下说：这块地方如果你们挖到了石板的话，一定不要打开。打开的话，就会有妖怪出来。切记，切记，否则会有大患！

    朱父坚信和尚的话，告诫了众人，让他们按照和尚的话做。

    所谓好奇害死猫。老和尚不说这番话还好，说了之后，大家反而很好奇。几个人一直在挖，没过三天，果然挖到了石板。此时，老和尚不在，朱父也没来，大家开始议论。

    一个人说：老和尚不让我们打开石板，说有妖怪，我看是吓唬人。要我说啊，里面肯定有银子或者金子，老和尚是想独吞这笔钱。

    另一个人也说了：也许不是金子银子，而是前朝皇族埋下的宝藏，说不定我们打开后，里面的钱足够我们生活一辈子，还可以娶个漂亮媳妇，生个大胖小子，再开几间店铺，一辈子逍遥自在！

    大家越说越激动，最后一致决定：打开石板，分了宝贝！

    于是，大家合力，终于打开了石板。不料，里面并没有金子银子，更没有什么宝藏，而是冲出一股黑气，霎时间飞沙走石，周围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老和尚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叹了一口气说：你们不听我话，擅自打开石板！现在，妖怪已经跑了，肯定会祸害人的，这下如何是好？你们别不相信，等着看吧，不出十天，肯定会有消息的。

    众人不信，心想老和尚是在吓唬人。虽然不信，却又议论纷纷，消息很快传出去了。

    过了九天，佛阁还没建成呢，果然山下有一位姓方的人家，家中仆人出现了状况。原来，这个仆人被两个女子缠上了，两个女子显然是妖精，因为大家都看不到。但是，仆人却每天像发疯了一样，说有女妖缠着他。

    被女妖缠上以后，仆人要么不吃饭，要么一顿吃很多。有时候，他还会自己拿刀砍自己，或者猛然钻到火中。幸亏一直有人看着，否则仆人早就死了。到最后，仆人的主子受不了了，决定找高人帮忙。

    那时候，老和尚的话早已经传出来，所以，主人知道，这老和尚是个高人。他到山上，找到了老和尚，说明了情况，希望老和尚能帮忙。

    老和尚一听，并不拒绝，下了山，让主人修建高坛，然后在高坛上竖立七星灯，随即便开始做法念咒。念了一会咒语，老和尚忽然大袖一挥，对着空中大声喝道：妖孽，你们虽然被幽禁多年，但是野性犹在，速速随我上山，闭关修炼！

    空中并没有动静，老和尚下了高坛，依旧到山上了。

    方家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老和尚的话是真是假。到了晚上，果然那个仆人恢复正常了，再也没有闹腾了，看来两个女妖不再缠着仆人了，她们真的被老和尚带去山上修炼了！方家人大喜，仆人醒来后，也对着山上磕头。

    从那以后，凡是上山拜老和尚的人，都能看到，老和尚身边有两个美女，恭敬地站在老和尚身边，一个拿着佛经，一个捧着香炉。这二位美女，风姿绰约，人间难见，众人看到都觉得神奇。

    就这样，一直过去了六年，两位美女一直在老和尚身边。大家都知道，这两个美女是妖精，老和尚是在教化她们，所以也没有人说闲话。

    几天后，老和尚叫来朱父，说：我法号大容，曾经遇到异人，指点我出家为僧。现在，我的道行已经满了，明天就会飞升成仙。那两个女妖精，已经皈依我佛，自会去别处修真。只是，她们跟方家仆人还有宿怨，一时还不能消除。我飞升后，你还需要供奉她们，只要七天，宿怨就会彻底消除。所以，还得麻烦你了。

    朱父不解，问道：我该怎么供奉呢？她们会不会害人？

    老和尚说：她要什么，就给她什么，她们不会害人的，放心。你告诉方家人就可以，最多七天就可以了。

    第二天正午，老和尚举火自焚，随后飞升成仙。

    果然，老和尚飞升后，两个美女又到了方家，开始大闹。她们轮流附在那个仆人身上，索要酒食。朱父赶紧把老和尚的话，告诉了方家人。

    方家人稍微安心，立马安排酒肉，让女妖吃饱。女妖吃饱后，说：我已经一千多年没看戏了，你们赶紧安排一下，我只要连续看七天戏，就会饶恕你家。

    方家人不敢违抗，赶紧请来戏班子，果然演了七天的戏。七天之后，两个女妖离开，方家正厅的桌子上，留下一张纸，上面有六个大字：嫣红环翠谢戏。意思就是，嫣红和环翠（两个女妖的名字），谢谢你们表演的戏。

    看到这里，众人才明白，原来两个女人不仅是妖精，还是戏精。大概是仆人前世曾许诺请她们看戏，但是没能成功，所以她们才会成精缠着仆人吧。这两个美女，应该是动物修炼成精。仆人也许只是开个玩笑，对小动物说请客看戏，后来忘了吧。

    所以说，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就得说到做到。不管是对人，还是对动物。

    再到后来，果然两个女妖精再也没有纠缠仆人。她们并不是邪恶的妖精，所以老和尚说，她们会去别的地方修真成仙。

 第122章 一鸟杀六人

    北宋末年，江南一带的纺织业已有相当大的发展，在江浙盛产蚕茧的地区出现了专靠纺织为生的机产。其中有一个叫沈昱的机户，住在宁海军武林门外北新桥下。沈家家中富裕，夫妻恩爱，生有一个儿子，取名为沈秀。

    沈秀因为是独子，从小娇生惯养，加之家中富有，不知稼穑艰难，自小不读诗书，长大后也不学手艺，整天跟那帮浪荡公子哥儿一起游手好闲。沈昱夫妇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沈秀长到十八岁这年，沈昱夫妇想要给他订一门亲事。沈秀却毫不上心，不知怎么倒迷上了养鸟儿。为搜罗奇特鸟类，他不惜花费重金。功夫不负有心人，沈秀果然弄来了一只画眉。画眉并不少见，只是这只画眉十分特别；它的毛色，它的叫声都格外出众，而且十分通人性，乖巧机灵。沈秀就像宝贝一样珍视它，特意配了一个鸟笼。这鸟笼金漆外观，上面嵌一黄铜钩子，里面是带窖的水食罐子，还有绿纱罩儿。

    沈秀自得了这画眉，每天早上都五更起床，提了鸟笼，去城内柳林里遛鸟。街坊邻居都叫他“沈鸟儿”。他听了，居然不气恼，还有点得意的神色。沈昱夫妇俩偶尔劝劝他，但奈何他不得。

    宣和三年，春天早已来临，到处花红柳绿，一派盎然的生机。这天不寒不暖，不冷不热。沈秀像往常一样五更起床，洗梳完毕，吃了些点心，就提着那只画眉出了家门。

    沈秀这天心情格外好，一路上不停地逗着画眉叫，路上耽搁了一些时间。等到走进柳林，平日那班遛鸟的都散了。沈秀望着空荡荡、黑森森的柳林不禁有些失望，把画眉挂到一条枝上，独自逗起来。

    画眉好像也知道主人的心情似的，又或许因为没有众鸟儿的鸣和，显不出自己的高贵出众，那叫声也没精打采。沈秀提不起情绪，准备提鸟回家。

    这时，沈秀腹内一阵绞痛，忙用手捂着蹲了下去。谁知疼痛加重，沈秀一头滚到在地，不省人事。原来，沈秀有一个“小肠疝气”的老毛病。这病没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犯了。每次发作，都是九死一生。过后，依旧如常，所以平时也不特别留心。这天，可能是沈秀闷气的原因，故而重了点。

    再说涌金门脚下住着一个姓张的箍桶匠，只有老两口，无儿无女，全靠张公每日里挑着担儿，走街串巷，替人箍桶赚几个钱糊口。也是人穷志短，张公平日里就有点贪财，时不时沾点小便宜，乡里乡亲的都知道。

    这天早上，张公也五更起来，挑着箍桶担出门寻找活计。走进柳林里时，看到公子哥儿倒在地上，树上还挂着一鸟笼，笼子里的画眉啾啾的叫个不停。张公看到那公子哥儿脸色蜡黄，昏迷不醒，四周有没有人，就起了歹意，伸手到他身上摸，没有钱，就把目光转到了树上的画眉。心想：“这公子哥儿也活该，好好的家不呆着，偏要出来玩什么鸟儿。我这把年纪，想不到还没那份福气。再说他这小小年纪就安享清福，我还要整日里操劳，才赚的那一二分银子，紧巴巴勉强糊口，真是老天爷不开眼。我不如把他那画眉拿了，起码能卖个二三两银子，也是一笔小财。”

    张公便取下画眉，挑着担要走，恰巧沈秀这时醒过来。

    沈秀看见老头要拿走他的画眉，跟要了命一般，破口大骂：“老王八蛋，拿我的画眉干嘛？”

    张公一听火了，回敬道：“你这小杂种，嘴也忒厉害了点，我的年纪，比你父母都大。”也不理沈秀，挑起担要走。

    沈秀爬起来一把抓住张公的扁担，嘴里骂个不停。张公一时陆起，心想：“这样拉拉扯扯，我肯定推不过他。再说，万一被人碰见，岂不丢了老脸。”他就放下担子，伸手从桶里抽出一把削刀来，按住沈秀的头，一刀就把头砍了下来。

    张公这时慌了手脚。想走，又怕尸体放这不妥，想不走，又唯恐久了被人发现。就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张公发现不远处有一株空心杨柳树，连忙将沈秀的头提起，丢进树洞里。地上的尸体也顾不上，挑起担一溜烟跑了。张公也心思做生意了，只想着快点回去。路上，张公想：“我昨天在湖州墅里的客店内，碰到一个外地做生意的人要买鸟儿，不如把这画眉卖给他，免得让人看见。”就转住湖州墅走去。

    湖州墅里的客店内，果然住着三个人，都是东京汴梁来这里贩卖生药的。其中一个叫李吉的，也喜欢养鸟儿；另外两个，一个姓贺，一个姓朱，都是来时路上遇见的，所以住在一块。

    他们三人的生药都已卖完了，准备启程回家时，因来了客人，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

    张公挑着担，来到客店。李吉一眼就看见挂在扁担上的那只画眉。李吉见画眉长得好看，声音叫的又悦耳，顿时喜欢上了。

    李吉问张公：“公公，那画眉是卖的吗？”

    张公巴不得立即脱手，忙说：“卖，卖，你出多少银子？”

    李吉说：“一两银子怎么样？”

    张公说：“我也不跟你讨价还价了，熟话说货卖识家，一两二钱银子你拿走。”

    李吉便兑了一两二钱银子，张公看了看银子，放在荷包里，把画眉递给了李吉，挑着担就走。

    李吉拿着买来的画眉，让贺朱两位欣赏。他们都赞不绝口，李吉别提有多高兴了。三人当下结算客钱，启程回了东京。

    张公回到家里，老婆婆看见桶里的篾条一根也没少，就问：“篾条没动一根，这么早回来干什么？”

    张公不答话，关上门说：“阿婆，你过来，我有话要说。”

    老婆婆走近，张公把刚才放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老婆婆，说：“这一两二钱银子够我们俩花一阵子的了。”老婆婆欢天喜地地的收藏了起来。

    天亮时分，两个挑粪的农民从树林里经过，看见地上横着一具无头尸体，顿时叫喊起来，惊动了附近的居民，全部跑出来看。

    有人把这事报到县里，县里又报到府里。直到第二天，才有官吏带着仵作来到现场。

    经过勘察，尸体除找不到头以外，全身没有其他伤痕。一时间，又没人认尸，官吏便把结果申报本府。府里就派官差捕快缉拿凶手。城里城外，轰动一时。

    沈昱夫妇见儿子中午没回来，以为又上哪儿逗画眉去了，也没在意。到了晚上，沈秀还没回来，沈昱夫妇这才急了，忙到四处打听，都没消息。第二天，又派人去城里打听。家人走到湖州墅，就听到人们到处议论昨天柳林杀人的事，就赶紧回来报告。

    沈昱妻子严氏想：“我儿子昨天早晨进城遛画眉，现在还没回来，难道是他？”连忙叫丈夫：“你进城去打听打听。”

    沈昱慌慌张张找到柳林，看见一具尸体躺在那儿，用破席子盖着。沈昱上前，掀开席子一看就认出是沈秀，当场号啕大哭。

    地保见了有苦主，就把沈昱带到临安府。沈昱说：“我儿子昨天五更进城遛鸟，不知怎么被人杀死，望老爷做主！”

    临安府当即吩咐各处捕快和巡捕官，限定十日结案。

    沈昱在城里买了一口棺材，收殓了尸体，放在柳林里，自己回来报信。

    沈昱回到家，对妻子说：“是咱们的儿子，不知怎么就被人杀了，头都找不着了，我已经告到临安府，他们派人四处捉拿凶手，限定十天结案，我买了棺材，收殓好，仍旧放在柳林里。”

    严氏一听，当即昏倒在地，不省人事。沈昱把严氏救醒。严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我的儿呀，你平日不听父母劝，今日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你让我们俩老来靠谁呢。”如此哭了又说，说了又哭，茶饭不思。

    沈昱苦苦相劝，严氏才勉强吃了点东西。夫妻两人商量到：“儿子平日不听话，被人杀了也无可奈何，只可怜他身首异处，我们心里不安。”于是写了个帖子，满城张贴。上面写着：“告知四方君子，如有人寻找到沈秀头，情愿赏钱一千贯；如有人捉得凶手，愿赏钱两千贯。”之后，他又把这件事告诉了临安府。

    临安府也贴出告示：“如有人找到沈秀头，赏钱五百贯；如捉拿凶手，赏钱一千贯。”告示一贴出，满城人都在谈论。

    再说宁海军甫高脚下，住着一个姓黄的老头，浑名黄老狗。这老头人如其名，一副鲁莽愚钝的样子，年轻时抬轿为生。老来双目失明，抬不动轿子，指望两个儿子养活。偏偏两个儿子也没出息，一不能卖力气，二不会做生意，三又没田可种，父子三人常常是衣不遮体，食不果腹，日子过得窝囊透顶。

    宁海军城内发生的杀人案，这黄老狗也听说了。尤其是沈寨和官府的两张告示，更是让他动心不已。这天，他把两个儿子都叫拢来，说：“大保，小保你们兄弟俩想不想发财呀？”

    兄弟俩说：“我们做梦都想发财，可哪有财让我们发呢？”

    黄老狗又问：“你们都听说宁海军城内发生的事了？”

    兄弟两说：“知道一些，这能发财吗？”

    黄老狗苦笑道：“怎么能发财？那沈秀被杀了，找不到头，现在悬赏找人头，本家出一千贯，官府出五百贯。这一千五百贯钱不是一笔大财吗？”

    兄弟俩还是不解，问：“可去哪里找沈秀的头呢？”

    黄老狗长叹一声，说：“我老了，又看不见，碍手碍脚的你们还要白养活我，不如我拼着老命豁出去让你们兄弟俩快活。你们今天晚上就把我的头砍下，埋到西湖边。等过一段时间，辨不清面目的时候，你们就挖出来，说是沈秀的人头，拿到沈家和官府领赏。有了这一千五百贯钱，你们兄弟俩也不会像现在一样受苦了。我主意已定，你们兄弟俩不要迟疑，免得让别人抢了先，空害了我的性命。”

    黄老狗这话一半是发牢骚一半是生气。没想到黄老狗这两个儿子比他还蠢，他们根本不懂什么父子亲情，更不懂还有什么王法。兄弟俩听父亲这么一说，动了心，就走到外边商量。

    小保说：“我爹这条计策真是绝了，恐怕连领兵打仗的元帅都想不到。只是这样一来，我们就没有爹了。”

    大保生性又狠又呆，说：“我看他早晚都是死，不如趁这个机会杀了他，去山上挖个坑埋了，鬼都找不出来。再说，我们又没逼他，是他自己要这么做的。”

    小保一听，也同意了。说：“那就今晚上，等他熟睡了以后动手。”

    俩人商量好了，就去街上赊了两瓶酒回来。晚饭时，父子三人开怀痛饮，一个个烂醉如泥。三更天，兄弟俩醒来，见爹正打鼾，大保便走到厨房，摸了一把切菜刀，朝黄老狗脖子一砍，就把头砍了起来。然后，兄弟俩就把爹抬到山上，挖个坑埋了，又急急忙忙来到南屏山藕花居，在湖边浅水处挖了个坑，把头埋了。

    过了半个月，大保，小保来到城里，兄弟俩先看了一遍告示，然后走到沈昱家说：“我们兄弟俩人昨天在藕花居边捉鱼虾，看见一个人头，可能是你儿子的。”

    沈昱说：“如果真是，赏你们一千贯，分毫不少。”

    大保、小保就带着沈昱来到南屏山藕花居湖边。

    沈昱看见岸边一处土层有些松动，走近仔细一看，确实有个人头，但由于侵泡太久，头皮脱落，已经分辨不清了。

    沈昱想：“肯定是了，另外又没听说哪里有缺头的尸体。”沈昱用一块手帕把头包了，同黄家兄弟来到临安府报告：“沈秀的头找到了。”

    知府问：“怎么找到了？”

    沈昱指着黄家兄弟说：“是他们发现的。”

    知府又问黄家兄弟：“你们又是怎么发现的？”

    黄家兄弟说：“昨天，我们兄弟俩去藕花居湖边捉鱼虾，看见岸边上一处土层松动，露出一个人头，猜想是沈家公子。”

    知府一听，没有破绽，就信了他们的话，当场兑现了五百贯赏钱。沈昱又带着黄家兄弟来到柳林里把人头放进棺材钉上钉。

    沈昱同黄家兄弟回到家里，把找到儿子人头的事告诉了妻子。严氏心里略略宽慰了一点，又安排酒饭给黄家兄弟俩吃，然后兑现了一千贯钱。

    黄家兄弟拿了这一千五百贯钱，欢天喜地回到家里，大保说：“从今往后，我们哥儿俩再也不用费劲耕种，挑担卖柴了。”兄弟俩拿这笔钱买房造屋，购置衣服，舒舒服服地过起日子来。

    临安府因为凶手许久没拿到，而沈家又找到了沈秀人头，渐渐有些松懈，轰动一时的沈秀被杀案便慢慢被人淡忘了。

    沈昱是东京的机户，所以每年轮流又一次押解段匹去东京的差事。这次正排上他了，所以沈昱早早收完各机户的段匹，到临安府里领了批文，回家告别妻子严氏，按时启程上路。

    沈昱一人风餐露宿，夜住晓行，终于把段匹押解到了东京。沈昱顾不上旅途辛苦，赶紧把段匹上交，领了批文，这才放下心来，找一家客店住下。

    沈昱在客店住下后，突然想起来要到处转转。虽然以前沈昱来过东京，但行色匆匆，没机会游览。这次，他决定好好看看。

    沈昱花了三天时间，把东京的名山胜景，庵观寺院都细细参观了一遍。这一天，他去逛街市铺面，从御用监禽鸟房门前经过时，因想到儿子沈秀爱鸟，就想进去看看。沈昱花了十几个钱，被放进门去。沈昱见里面各色珍奇鸟兽都有，感到这不愧是御用监禽的鸟房。

    沈昱各处看了一遍，正要出去，突然听见里边有一只画眉叫，那声音十分耳熟。沈昱驻足细看，原来就是儿子沈秀养的那只画眉。那画眉见了沈昱，像认识一样，叫得更欢，还冲着沈昱直点头。沈昱被这意外发现惊呆了，片刻，两行热泪从眼眶里滚落出来，不觉失口说道：“天下有这样的奇事？”

    管禽鸟的校尉见沈昱举止失常，喝道：“哪里来的人，在这哭闹？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赶快出去！”

    沈昱本来还是小声抽泣，被校尉这么一喊，反倒大哭起来，校尉怕上司怪罪，只得把沈昱抓了，送到大理寺。

    大理寺官问沈昱：“你是哪里人，敢在御用监禽鸟房大哭小叫？有什么冤屈就讲出来。讲不出来，本馆不饶你。”

    沈昱就把儿子遛鸟被杀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大理寺官听完，呆了半晌，心想：“这鸟儿是东京李吉时贡来的，没料到他还隐瞒了这样一件重大的事情。”连忙差人，将李吉火速捉拿归案。

    大理寺官问李吉：“你进贡的画眉鸟儿从哪里来的？老实交待！”李吉对自己被抓本来就莫名其妙，听这么一问，更糊涂了，便道：“是从宁海军买来的。”

    大理寺官说：“你还敢撒谎，敢骗本馆？这鸟儿是你杀死宁海军机户沈昱的儿子沈秀夺来的！”

    李吉申辩说：“老爷冤枉啊！我确实是买来的。那天，在湖州墅的客店里，见一箍桶匠的担子上，挂着这只画眉，我听它叫得好听，用一两二钱银子买下。回东京后，见它十分可爱，所以进贡，其他事情一概不知了。”

    大理寺官问：“你既然是从箍桶匠那儿买来的，那你应该知道他的姓名、住址，说上来，我问清楚了，就放你。”

    李吉说：“在店上碰上的，没问他姓名，也不知住在哪里。”

    大理寺官大怒，说：“明明是你杀人夺鸟，还要推倒别人身上。”

    李吉大喊：“冤枉！”

    大理寺官说：“哪里冤枉你了，这画眉鸟和苦主就是证明，看来不动刑，你是不肯招的。”喝教两边动刑。

    开始，李吉硬顶着，但经不住再三拷打，只得屈招，写下“因见画眉生得乖巧，一时杀了沈秀，将头抛弃”的供状。大理寺官奏明朝廷，皇上圣旨批道：“李吉杀死沈秀，依律处斩，大理寺官将画眉交还沈昱，又给了批文，放他回去。李吉则被押送市曹斩首。

    沈昱收拾行李，带上画眉，星夜兼程，赶回家里。严氏见丈夫回来，喜出望外。

    沈昱说：“我在东京替儿子报了仇。”

    严氏惊奇，问：“怎么回事？”

    沈昱就把东京御用监禽鸟房看见画眉，大理寺斩处李吉的事详细讲了一遍。说完，把画眉拿给妻子看。严氏见了画眉，睹物伤情，大哭一场。

    第二天，沈昱带着画眉和批文来临安府交差，顺便把事情经过又叙述了一遍。知府高兴地说：“天下竟有这样的巧事！既然凶手已经抓到，你可放心将棺材烧化了。”

    沈昱依命把棺材火化，就地撒掉骨灰，这样案子就算了结了。

    再说与李吉一同贩卖生药的那两位商人，他们听说李吉被大理寺斩首后都愤愤不平。姓贺的商人找到姓朱的商人，俩人议论说：“这个大理寺官真是昏庸。明明是买的画眉，硬说是杀人抢来的，我们去大理寺申诉的话，又不知那卖画眉的老儿姓名，家住何处。弄不好，我们都会牵连进去。只可惜宁海军太远，我们不能单独走一趟，如果下回有那边生意，一定要替李吉伸冤报仇。”

    没出多长时间，贺朱两位商人收集了一批生药，就收拾行装，来到宁海军，还到湖州墅客店歇脚。俩人把生药卖完后，当天就感到城内探听那个卖画眉的箍桶匠。

    找了一天没见个人影。俩人闷闷不乐，回到店中住下。

    第二天，俩人又进城打听，碰巧遇见一个箍桶的。俩人便上前问道：“大哥，请问你这儿可有一个箍桶的老儿？”

    俩人把老儿的长相跟他说了。那箍桶匠说：“我们这里干箍桶这一行的，只有两个老儿。一个姓李，住在石榴园巷内，一个姓张住在西城脚下，不知你们要找的是哪一个。”

    二人一听，心中大喜。说：“反正就俩人，我们一个一个地找来，还怕他溜了？”当下，俩人寻到石榴园巷。只见那姓李的箍桶匠正在那里破与。俩人看了，不是他，有寻到西城脚来，这时已近黄昏。

    走到一座破败的屋前，俩人敲门道：“请问张老公住在这儿吗？

    我们找他箍桶。”里边一个老婆婆的声音回答说：“张公就住在这儿，只是他现在出门揽活去了，你们明天再来吧。”俩人弄清楚张公住址，心里踏实了，准备先回客店，明天再说。

    刚走几步，迎面碰见张公挑着担子回来了。俩人认得张公，张公却不认识他们。俩人问：“阿公贵姓？”

    张公说：“我姓张。”

    俩人又问：“你不就是住在附近的张公吗？”

    张公答道：“正是，你二位找我有什么事吗？”

    俩人撒谎说：“我们店里有很多桶要箍，想找个手艺好的去做，所以来请你。你现在就去吧？”

    张公说：“我今天歇了，回家去。前面就是我家，两位进去坐坐喝点茶吗？”

    俩人说：“今天晚了，明天我们再来请你”。张公说：“那就定了。明天我不出去，专门等你们。”俩人告别张公，也不回店中，直奔临安府而来。正赶上临安府晚堂，俩人就走到堂前跪下，把沈昱如何认画眉，大理寺如何屈斩李吉，他们如何寻访张公的细节一一讲明，然后，齐声说道：“我们两个位李吉抱不平，要替他伸冤，请老爷细审张公，问他画眉是怎么得来的。”

    知府说：“沈秀的事，已经清楚，凶手李吉被处斩，你们还要告什么？”

    俩人见知府不理，忙说：“大理寺官不明真相，只以花门在李吉手里就断定他是凶手，将李吉问斩。我们为他抱不平，特来为他伸冤，如果事实不清，甘愿受罚，只请老爷千万受理。”

    知府见俩人说得真诚。就接受了案子，连夜派人捉拿张公归案。

    官差来到西城脚下，把张公绑了，押回临安府，关在大牢里。

    第二天，知府升堂，官差从牢里带出张公，押上堂前。知府说：“你为什么杀了沈秀，反害得李吉替你偿命？现在有贺朱两人告你，你还有什么可说？”

    张公装聋作哑，就是不招。

    贺朱两位说：“张公，你不要以为李吉已死，你就可以逃避过去，我们俩人都是证人。那天早上你来客店卖画眉后，我们还仔细看了一会。你要从实说来，这画眉是哪来的。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张公还是不说话。知府大怒，说：“画眉是真赃物，这俩人是真证人，你再不招，我用夹棍夹你。”

    张公一听要用夹棍，知道承受不了，只得将那天早晨如何见财起心，又如何杀死沈秀的事一一招供出来。知府问：“那沈秀的头放哪儿了？”

    张公说：“一时心慌，丢到一颗空心的柳树里了。后来我挑着画眉到湖州墅的客店里，把它卖给了李吉，得了一两二钱银子。”

    知府让张公画了押，又差人叫来沈昱，押上张公，去柳林里找沈秀的头。一路上，围观的人记得水泄不通。

    来到柳林，找到那棵空心杨柳树。知府让公差拿锯锯到杨柳树，果然有一颗人头在内。沈昱上前一看，认出是自己儿子沈秀的头，大哭一声，昏倒在地，半晌才醒。

    知府叫人用手帕包了头，押着张公回到堂前。知府说：“沈秀的头已经找到，张公的招供时真的无疑。”就叫取来大枷和脚镣手铐，把张公打入死牢。

    沈昱道：“既然沈秀的头在这儿，那黄大保和黄小保又从哪里找来一颗人头领赏呢？”

    知府点点头，说：“这里面可疑。”当即派捕快去南高峰下捉黄家兄弟。

    很快，黄家兄弟被捉来，押到堂前跪下。知府问：“杀死沈秀的凶手已经抓住，沈秀的头也找出来了，你兄弟二人把谁谋害了，那他的人头来领赏？快快从实招来，免得挨打！”

    大保、小保被知府这么一问，顿时心慌意乱，口里聂川，说不出话来。知府大怒，喝令夹起来拷打，黄家兄弟还是不招。知府又叫用烧红的烙烫，黄家兄弟再也坚持不住，老老实实说了出来：“我们见父亲年老多病，双目失明，就用酒灌醉了他，然后割下他的头埋在西湖藕花居浅水边。半个月之后，用它去领赏钱一千五百贯。”

    知府问：“那你们父亲的尸首埋在哪儿？”

    兄弟俩说：“就埋在南高峰上。

    知府又押着俩人来到南山高峰。在黄家兄弟的指点下，公差挖开泥土，果然发现一具无头尸体。

    知府叹道：“天底下竟有你们两个这样的畜生，为了一千五百贯钱，居然亲手杀死父亲，割头冒领悬赏。这种事谁都不愿意听到，也不愿意看到。我今天就替天下的父母除掉你们这两个不孝的逆子，才能解我心头之恨。”接着，喝教两边打这两人一顿棍棒，直打得黄家兄弟死去活来。然后命人去了两面大枷和脚镣手铐将黄家兄弟打入死牢。

    知府随即将此案来龙去脉，一一奏明皇上。皇上降旨，让刑部和监察院将审问李吉的大理寺官拿问，贬为贫民，发配岭南。李吉屈死，情实可怜，官府给他家人赏钱一千贯，免除子孙后代的差役。张公谋财害命，依律处斩，加罪凌迟，剐割二百四十刀，分尸五段。黄大保。黄小保，贪财杀父，凌迟处死，剐二百四十刀，分尸五段，斩首示众。

    临安府接了文书，将是三人押上木驴，凌迟处死。行刑那天，万人空巷，满城都在议论这千古奇案。

 第123章 狐仙短故事汇

    马德重说：在沧州城南，强盗抢劫一家富户，破门而入，主人夫妇都被捆了起来，全家人谁也不敢反抗。有个妾住在东厢房里，换了身衣服逃到厨房藏了起来。她悄悄对烧饭丫头说：“主人落在强盗手里，所以不敢和他们斗。那伙人在房顶上也有人，以防止有人来救，但他们却看不到房檐下。你扒开后窗出去，沿着房檐走，偷偷地告诉那几个仆人，叫他们都骑马拿着武器，四面埋伏在三五里之外的地方。强盗在四更天时肯定撤走，四更天不走，天亮就不能回他们的巢穴了。他们撤走时肯定要挟持着主人送他们。如果没人阻拦，走一二里地就会放了主人；如果不放，他们怕主人知道他们的去向。等他们放了主人，可赶紧把主人背回来，然后跟在强盗的后面，距离必须在半里之内。如果强盗回身杀来，就往回跑；他们停下来，我们也停下来；他们走，我们也跟着走；他们再回身杀来，我们还跑；他们再停下，我们也停；他们走，我们也随着。这么反复几次，他们不再返身杀来，就跟着他们，弄清楚他们的巢穴。他们回身杀来却近不了我们，又摆脱不了我们，这么相持到天亮，就一个也跑不了了。”那丫头冒着危险出去告诉了奴仆们，大家认为有道理，就照妾的话去做，果然强盗都被捕了。于是重赏做饭丫头。妾和正妻一直不大和，至此关系也和睦起来。后来正妻问妾怎么会想出这种高招来，妾流泪道：“我是过去某某强盗头子的女儿。父亲在时，曾说去打劫就怕对方用这个办法，但是没见有人用过这种办法。当时在危急之中，试着用用，竟然侥幸奏效。”所以说，用兵须得了解敌方情况，又说要以敌攻敌。

    狐驱鬼

    戴震说：有狐狸住在人家空屋里，和屋主谈话聊天，互赠礼物，平安无事，像是相好的邻居。有一天，狐狸告诉屋主人说：“你的别院空房里有个多年的吊死鬼，因你近来拆了那房，鬼没地方呆，就跑来和我争屋子，他经常做出凶狠的样子吓唬小孩，这已经很可恶了，却又作祟，害得小孩患冷热病，我实在无法忍让。某道观的道士能治鬼，你最好去求他，为你除去这个害人鬼。”屋主人果然去求道士，带了一道符回来，把它在院子里烧了。一会儿，暴风骤起，轰隆隆的声音像在打雷。他正在惊愕时，只听见瓦屋上咯咯乱响，好像有几十人在上面奔走践踏。屋顶上有声音叫道：“我的提议太差了，我后悔不及，刚才神将冲下来，把鬼绑走了。我也被赶了出去。今天我来告别你走了。”如果忍不下一时的怒气，急于报复，没有不两败俱伤的，看看狐狸的结果，就能作为一面很明亮的镜子。还有吕家表兄（我忘了他的名字，他是我已去世的姑母的长子）也说过，有人害怕狐狸作祟，就请来术士镇治，狐狸被赶跑了，而术士却不停地勒索钱财，并时常作法派遣木人纸虎之类的东西到这人家里骚扰。送些财物给他，让你安宁几天。过了十天半月他又会变着法子勒索。他的为害反而超过了狐狸。于是这人只得带着家人到京城躲避，才得以摆脱术士的纠缠。急于求胜而求助于小人，没有不被反咬一口的，上面的事例就是一个有力的证明。

    山精

    乌鲁木齐参将海起云说：当年，他征讨乌什的时候，一次战后回营，发现山崖下的树杈之间有个人探头探脑地向外偷看。他疑心那人是敌军的探子，就奋力挺矛刺去（军队中称矛叫苗子，大约是音相近而变）。没想到却刺在了山石上。一时间火光迸射，矛折断了，他的胳膊也差点受了伤。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刺错了地方，然而矛上地上皆有血迹。不知被刺中的是个什么怪物。我认为，这一定是个山精。深山大泽中，什么东西生长不出来？《白泽图》所载的各种妖怪，虽然有很多是附会假造出来的，大概也有实际存在的。海起云又说：有个巡逻兵，看见一个黑东西蹲在山石上，他认为是个熊瞎子，就拉满弓，向它连射三箭。眼看三箭都射中了，可是那黑东西却好像浑然不觉。士兵怕得要命，赶忙跑回营地招呼同伴，然后带上火枪回到原地，那东西已不在那里了。我说，那东西也是个山精。

    长姐

    常山山道上的加班轿夫（九卿一级的官员坐的轿子用八个人轮番抬，出了京城则加四个人，称为加班）刘福说：有个女孩叫长姐，忘记她姓什么了，是个山东流民的女儿，年纪十五六岁，随父母一起到赤峰讨生计（即乌蓝哈达，“乌蓝”译成汉语是“红”，“哈达”译成汉语是“峰”。现在这里已设赤峰州），租了当地人一些田耕种。一天，长姐进山砍柴，遇到风雨，她躲在悬崖下避雨。等到雨停，天已昏黑，怕有老虎，不敢回家，因此躲在草丛中。这时只见远远有一对灯笼，她怀疑是老虎的眼睛。等靠近后，才发现是一个官和几个仆人，穿的衣服戴的帽子既不像古代人又不像当代人。那官员喝问是什么人，长姐实话相告。那官员坐在石头上，命令仆人将长姐从草丛中拖出来。仆人们叫长姐跪下，长姐以为遇到了山神，于是伏在地上听命。那官员说：“你前生犯了罪，应该充当我的食物。现在抓住你了，应该马上吃掉你。快把衣服脱掉，躺在石头上，不要留下一根纱，免得妨碍我的牙齿咀嚼。”长姐这才知道他是虎王，浑身颤抖着祈求饶命。那官员说：“看你的容貌还可以，如果肯陪我睡觉，我可以赦免你。以后我会常来你家，并给你带来好处。”长姐愤怒地跳起来，说：“哪有神灵肯说出这种话的？你必定是个妖怪。你要吃就吃吧。我长姐是良家女子，决不能蒙着自己的脸做这种事。”说完，她捡起石头乱打，那些妖怪四处逃散。这不是她的力量足以战胜妖怪，而是她的正气足以压倒妖怪，她的坚贞刚烈的心灵又足以统帅她的气。所以说，人的正气，是最强大最刚强的。

    妓女智赈灾民

    张墨谷太守说：德景两州相邻处有个富户，常囤积粮食而不攒钱，为的是防备劫盗。康熙、雍正年间，连年歉收，米价极贵。这个富户却关了粮仓一升也不卖。他希望粮价再长。同乡的人对他很不满，但也无可奈何。有位艺妓外号叫玉面狐，说：“这容易，你们准备好了钱等着卖粮就行了。”她亲自到富户那儿说：“我是鸨母的摇钱树，鸨母却对我很不好。昨天我和她吵起来，她叫我拿出一千两银子来赎身。我在风月场中也厌倦了，愿意投靠一位忠厚的人托付终身。思量起来，没有能比得上你的。如你能拿出一千两银子来，那么我终生侍奉你。听说你不喜欢攒钱，那么有二千贯也就凑合了。昨天有个木柴商听说了这事，已回天津取钱去了，估计在半月左右就能回来。我不愿跟着这个庸俗的家伙。你如果能在十天之内先凑够了钱，我就更感念你的恩德了。”这位富户一直迷恋着玉面狐，听说了这事，又惊又喜，急忙压低了价卖粮。粮仓打开了，买粮的蜂涌而来，就再也关不上了。他的存粮都卖光了，于是米价平定下来。卖完粮食那天，玉面狐打发人辞谢富户道：“鸨母养我很久了，我一时负气和她吵起来，以致有了自赎的打算。如今她后悔挽留我，我也不能负心。我跟你说的等以后再考虑吧。”富户原来与玉面狐是私自商定的，没有中间人（媒人），没有证据，也没有一个钱的聘礼，竟无可奈何。这事李露园也说过，该不会是假的。听说这个艺妓才十六七岁，竟然能做出这种事，也是一位女侠呵。

    狐妾自辫

    丁药园说：有位举人年过四十还没有儿子，就买了一位很聪慧的姑娘作小妾。他正妻不容她，天天找岔儿辱骂她。过了一年，妾生了一个儿子，正妻就更容不下她。竟把她转卖到远方。举人精神恍惚若有所失，独自一人睡在书斋里。夜深了还没睡着，小妾突然掀开帷帐进来了。举人吃惊地问她怎么突然回来了。小妾回答说：“逃回来的。”举人沉思道：“你虽然逃回来了，恐怕有人前来追捕。我那妒火中烧的妻子怎么会窝藏你呢？事情已到这一步，该怎么办呢？”小妾笑道：“我不想骗你，我其实是狐狸。原来我是作为人到你家来的，人有人的伦理，我不得不忍着挨骂。今天我是作为狐狸来的，我变化万端，来去都没有形迹，她怎么会知道？”于是两人还像原来一样恩爱。时间一长童婢走漏了风声，正妻嫉恨狐狸，就花了许多钱请来术士镇治。一个术士请天将把小妾捉来了，她不服罪，气愤地和术士争论道：“主人没有儿子就纳妾，这纳得有理，生了儿子又把妾卖了，那就是丈夫负心，我无缘无故遭到休弃，罪不在我。”术士说：“你既然被休了，怎么可以随便回来呢？”小妾说：“母亲被休但没改嫁，就没有和儿子断绝关系；妻子被休但没改嫁，就没有和丈夫断绝关系。况且卖我的是妒忌的正妻，而不是丈夫休了我。丈夫既然收留我，就等于没有休我。我为什么不能回来？”术士怒道：“你本来是兽类，怎么能根据人理来争论？”小妾说：“人变成了兽心，阴间、人间的法律都能制裁；兽变成了人心，反而认为是罪过，法师依据的是什么呢？”术士越发大怒道：“我掌握着五雷法，只知诛杀妖怪，不讲什么依据。”小妾大笑道：“妖怪也是天地间的一种东西，如果没罪，天地也会允许它与万物并存，上天没有诛杀的，法师却要诛杀吗？”术士拍着桌子道：“你用妖媚之态迷惑男子，这不是你的罪吗？”小妾说：“我是按礼法被纳为妾的，不能说是媚惑。倘若真是媚惑，则会摄取他的精气，我丈夫早就干瘦而死了。我在这家里住了两年，逃回来后又过了五、六年，他仍健康无病，所谓媚惑又从何说起呢？法师接受了那妒妻的许多钱财，就千方百计地罗织我的罪名，不过是借残忍的手段达到贪婪的目的罢了。我又怎能服你？”问答之间，术士发现招来的神将已不见了。他无可奈何，只好瞪着眼睛喊道：“今天不和你争，明天我就请来雷神。”第二天，举人的妻子又请他设坛镇治，那术士却已在夜里逃走了。因为他依仗的法术虽然光明正大，却是在接收贿赂后才施行法术，所以狐狸不怕，神将也不满。相传明代末年刘宗周先生作左都御史时，在都察院题了一副对联：“无欲常使心似水，有言自觉气如霜。”真可谓说到根本上了。

    阴司报应

    莫雪崖言：有乡人患疫，困卧草榻，魂忽已出门外，觉顿离热恼，意殊自适。然道路都非所曾经，信步所之。偶遇一故友，相见悲喜。忆其已死，忽自悟曰：“我其入冥耶？”友曰：“君未合死，离魂到此耳。此境非人所可到，盍同游览，以广见闻。”因随之行，所经城市墟落，都不异人世；往来扰扰，亦各有所营。见乡人皆目送之，然无人交一语也。乡人曰：“闻有地狱，可一观乎？”友曰：“地狱如囚牢，非冥官不能启，非冥吏不能导，吾不能至也。有三数奇鬼，近乎地狱，君可以往观。”因改循歧路，行半里许，至一地，空旷如墟墓。见一鬼，状貌如人，而鼻下则无口。问：“此何故？”曰：“是人生时，巧于应对，谀词颂语，媚世悦人，故受此报，使不能语；或遇焰口浆水，则饮以鼻。”又见一鬼尻耸向上，首折向下，面着于腹，以两手支柱而行。问：“此何故？”曰：“是人生时，妄自尊大，故受此报，使不能仰面傲人。”又见一鬼，自胸至腹，裂罅数寸，五脏六腑，虚无一物。问：“此何故？”曰：“是人生时，城府深隐，人不能测，故受是报，使中无匿形。”又见一鬼，足长二尺，指巨如椎，踵巨如斗，重如千斛之舟，努力半刻，始移一寸。问：“此何故？”曰：“此人生时，高材捷足，事事务居人先，故受此报，使不能行。”又见一鬼，两耳拖地，如曳双翼，而混沌无窍。问：“此何故？”曰：“此人生时，怀忌多疑，喜闻蜚语，故受此报，使不能听。是皆按恶业浅深，待受报期满，始入转轮。其罪减地狱一等，如阳律之徒流也。”

    俄见车骑杂遝，一冥官经过，见乡人，惊曰：“此是生魂，误游至此，恐迷不得归。谁识其家，可导使去。”友跪启是旧友。官即令送返。将至门，大汗而醒，自是病愈。雪崖天性爽朗，胸中落落无宿物；与朋友谐戏，每俊辩横生。此当是其寓言，未必真有。然庄生·列子，半属寓言，义足劝惩，固不必刻舟求剑尔。

    莫雪崖说：有位乡下人身患重病，困乏地躺在草垫子上休息。忽然，他的魂儿离开了躯壳，跑出了门外。顿时，他觉得浑身清爽，舒适无比。然而，眼前的道路都十分陌生，他只是信步而行，走着走着，他忽然遇到一位老朋友，因多年不见，一时间悲喜交加。忽然，他想起这位朋友早已死了，于是自悟道：“莫非我是到了阴曹地府？”朋友说：“您命不该死，只是魂魄离了身，来到了此地。这地方不是人轻易能来的，我可以陪您四处走一走，让您长长见识。”乡下人随着这位朋友一路走着，所见的城镇与村落，都与人间没什么两样；其间人来人往，皆各有营生。人们见到了乡下人，只是用眼睛注视他，没有一人与他搭话。乡下人对他的朋友说：“听说这里有地狱，能不能带我去看看？”朋友说：“地狱如同人间的囚牢，有官吏看管，我是进不去的，不过，在地狱附近，有几个模样奇特的鬼，您可以去看看。”于是，他们顺着一条岔道走了半里多路，来到一个处所，这里四周空旷，像是一片颓败的墓地。只见前面有个鬼，面貌身形与人一样，只是鼻子下面没有嘴。乡下人问他的朋友：“这是为什么？”朋友说：“这鬼活着的时候，待人接物十分圆滑，专会阿谀奉承，取悦于人，所以他受到了这种报应，再也不能讲话；偶然遇上人家办丧事放焰口，发放食物的时候，他只能用鼻子喝上一点浆水。”还有一个鬼屁股冲上，脑袋弯曲向下，脸贴于腹部，用两只手支撑着行走。乡下人问：“这是为什么？”朋友说：“这鬼活着的时候，总是妄自尊大，所以受到这种报应，让他再也不能昂头挺胸，傲视他人。”又有一个鬼，他从胸口到肚子裂开了一条几寸长的大口子，内中空空荡荡，五脏六腑，一样没有。乡下人问：“这是为什么？”朋友说：“这鬼活着的时候，城府太深，令人琢磨不透，所以受到这种报应，让他肚子里什么也藏不下。”再有一个鬼，脚有二尺多长，脚趾如同棒槌，脚跟巨大如斗，整个脚像是装载着千斛粮食的小船，费半天劲，才移出一步远。乡下人问：“这是怎么回事？”朋友说：“这鬼活着时，依仗才能过人，腿脚敏捷，事事总是抢在别人前面，占尽便宜，所以让他受此报应不能再去抢先。”更有一鬼，只见他两耳拖地，如长双翼，仔细一看，却没有耳朵眼儿。乡下人问：“这又是为了何故？”朋友说：“这鬼在世时，既喜欢猜忌人，又喜欢听流言蜚语，所以让他受此报应，无法再听信传言。这些鬼，都是按他们罪恶的深浅不同在这里接受报应，等到期限一满，方可以转轮托生。对他们的惩罚较之入地狱者要轻一些，与阳间的流放相类似。”过了一会儿，但见车马纷乱，有一冥官路过此地，见到乡下人，他吃惊地问：“此为生魂，一定是误游到此，恐怕是迷了路，回不去了。谁认识他家，快带他回去。”那位朋友连忙跪下报告，说是自己的老朋友。冥官令他速将乡下人送回阳间。乡下人恍恍惚惚地走着，刚到了自家的大门外，忽然惊醒过来，出了一身大汗，从此身体完全康复了。雪崖天性爽朗，心胸开阔，心里撂不住事儿，与朋友往来戏谑，每每高谈雄辩，妙趣横生。他讲的这个故事，我只把它看作寓言，并不当真。然而《庄子》、《列子》中的故事，多半是寓言，只要它包含的道理足以给人以警戒，就不必像刻舟求剑那样去作徒劳的刨根究底了。

    多情之鬼

    陈半江言：有书生月夕遇一妇，色颇姣丽，挑以微词，欣然相就。自云家在邻近，而不肯言姓名。又云夫恒数日一外出，家有后窗可开，有墙缺可逾，遇隙即来，不能预定期也。如是五六年，情好甚至。

    一岁，书生将远行，妇夜来话别。书生言随人作计，后会无期。凄恋万状，哽咽至不成语。妇忽嬉笑曰：“君如此情痴，必相思致疾，非我初来相就意。实与君言，我鬼之待替者也。凡人与鬼婢，无不病且死，阴剥阳也。惟我以爱君韶秀，不忍玉折兰摧，故必越七八日后，待君阳复，乃肯再来。有剥有复，故君能无恙。使遇他鬼，则纵情冶荡，不出半载，索君于枯鱼之肆矣。我辈至多，求如我者则至少，君其宜慎。感君义重，此所以报也。”语讫，散发吐舌作鬼形，长啸而去。书生震栗几失魂，自是虽遇冶容，曾不侧视。

    陈半江说：有个书生，在一个月夜遇到一位女子，容貌很美丽。书生用含蓄的话挑逗她，她便很愉快地来与他相处。她说自己的家就在附近，却不肯说出姓名。又说她的丈夫总是几天就要出去一次，家里有后窗可以打开，院墙上有缺口容易跨过，只要有机会就会来与他相会，但是不能预定时间。这样过了五六年，感情非常深。一年，书生要远行，女子晚上来话别，书生说自己的命运都由别人来支配，将来不知什么时候能再与她相会。说到这里，书生不胜伤感留恋，哽咽说不出话来。那女子忽然嘻笑着说道：“你这样痴情，必然会因相思而生病，这可不是当初我来与你相处的本意。实话对你说吧，我是一个正在等待替身的鬼。凡是人与鬼亲热，没有不生病并死亡的，这是因为阴气耗损阳气的缘故。只有我因为爱你年轻漂亮，不忍心让你夭折，所以一定要每隔七八天后，当你的阳气已经恢复时，我才再来一次。有耗损有恢复，所以你没有生病。假使你遇到别的鬼，则尽情淫乐，不出半年，你早就没命了。像我这样的鬼很多，但其中和我一样重情的则极少，你以后可要慎重啊。我为你的深情厚谊所感动，就把这些告诉你，作为报答。”说完，她披散头发，吐出舌头，现出鬼的形状，发出长长的啸声离去了。书生心惊胆战，几乎丧魂落魄。从此以后，他即使遇到艳丽妖冶的美女，也不会侧眼望一下。

    村妇智斗奸吏

    王梅序言：交河有为盗诬引者，乡民朴愿，无以自明，以赂求援于县吏。吏闻盗之诬引，由私调其妇，致为所殴，意其妇必美，却赂而微示以意曰：“此事秘密，须其妇潜身自来，乃可援方略。”居间者以告乡民。乡民惮死失志，呼妇母至狱，私语以故。母告妇，咈然不应也。

    越两三日，吏家有人夜扣门。启视，则一丐妇，布帕裹首，衣百结破衫，闯然入。问之不答，且行且解衫与帕，则鲜妆华服艳妇也。惊问所自，红潮晕颊，俯首无言，惟袖出片纸，就所持灯视之，某人妻三字而已。吏喜过望，引入内室，故问其来意。妇掩泪曰：“不喻君语，何以夜来？既已来此，不必问矣，惟祈毋失信耳。”吏发洪誓，遂相嬿婉。潜留数日，大为妇所蛊惑，神志颠倒，惟恐不得当妇意。妇暂辞去，言村中日日受侮，难于久住，如城中近君租数楹，便可托庇荫，免无赖凌藉，亦可朝夕相往来。吏益喜，竟百计白其冤。狱解之后，遇乡民，意甚索漠，以为狎昵其妇，愧相见也。

    后因事到乡，诣其家，亦拒不见。知其相绝，乃大恨。会有挟妓诱博者讼于官，官断妓押归原籍，吏视之，乡民妇也，就与语。妇言苦为夫禁制，悔相负，相忆殊深。今幸相逢，乞念旧时数日欢，免杖免解。吏又惑之，因告官曰：“妓所供乃母家籍，实县民某妻，宜究其夫。”盖觊怂恿官卖，自买之也。遣拘乡民，乡民携妻至，乃别一人。问乡里皆云不伪。问吏何以诬乡民？吏不能对，答曰风闻。问闻之何人？则噤无语。呼妓问之，妓乃言吏初欲挟污乡民妻，妻念从则失身，不从则夫死，值妓新来，乃尽脱簪珥，赂妓冒名往，故与吏狎识。今当受杖，适与相逢，因仍诳托乡民妻，冀脱棰楚。不虞其又有他谋，致两败也。官覆勘乡民，果被诬。姑念其计出救死，又出于其妻，释不究，而严惩此吏焉。

    神奸巨蠹，莫吏若矣，而为村妇所笼络，如玩弄婴孩。盖愚者恒为智者败，而物极必反，亦往往于所备之所，有智出其上者，突起而胜之。无往不复，天之道也。使智者终不败，则天地间惟智者存，愚者断绝矣，有是理哉！

    王梅序说：交河有个乡民遭盗贼诬陷。乡民憨厚，没办法洗刷自己，便送礼给县吏要求帮忙。县吏听说盗贼乱咬他，是由于偷偷地调戏他的妻子，被他揍了一顿。县吏猜测他妻子肯定漂亮，便退回礼物，透露说：“这事牵扯隐私，必须你妻子偷偷地亲自来一趟，才能给她出主意。”中间人告诉了乡民，乡民怕死，把岳母找到狱里来，说了其中原委。岳母回去告诉了女儿，女儿不高兴地拒绝了。过了两三天，夜里有人敲县吏家的门。他开门一看，是一个乞婆。她用破布包着头，身上穿得破衣烂衫，竟闯了进来，问她也不回答。她一边走一边解下头布破衣，却原来是一位浓装艳抹的美妇人。县吏吃惊地问她来干什么。美妇人红晕满面，低头无语，只是拿出一张纸来。县吏拿在灯前一看，只写了“某某妻”三个字。县吏大喜过望，把她带进内室，故意问她来干什么。美妇掩泣道：“没有你的话，我夜里来干什么？既然已来到这儿，就不必问了。只是希望不要失信。”县吏发了大誓，于是两人便同宿亲热。县吏把她留了好几天，完全被迷惑住了。他神魂颠倒，生怕不合美妇的意。美妇要暂时离开几天，说在村里天天受欺负，难以久住。如果能在城里靠近县吏的住处租几间房子，便可借助虎威，免受无赖们的侮辱，还可以朝夕往来。县吏更加高兴，于是想方设法为乡民辩解。乡民被释放之后，县吏遇见他，他的态度很冷淡。县吏以为自己玩弄了他的妻子，他羞愧不愿见自己。后来县吏有事到乡里，来到这位乡民家，他也拒绝不见。县吏知道乡民夫妇要和自己断绝关系，便极为愤恨。恰好又有一个人因利用妓女引诱赌博被告到官府。官府判决将妓女押回原籍。县吏去一看，这妓女就是乡民的妻子。他上前和她说话，她说因为被丈夫看管得紧，对你负心，很感惭愧。我很想念你，今天幸好又相见了。请念及以前的几天欢情，不要让我受杖刑，不要把我押回原籍。县吏又被她迷了心窍，便报告县官说：“那妓女供的是娘家的原籍，其实她是县民某某的妻子，应该先查究她丈夫。”县吏想怂恿县官以官府名义拍卖这个妓女，然后自己来买去。于是县官叫人把乡民拘来。乡民带着妻子来，却是另一个人。问乡里百姓，大家都说这个妻子不假。县官问县吏为什么要诬告乡民？县吏答不上来，只是说听人传的。又问听谁传的，县吏就一声没有了。把妓女叫来一问，妓女说，当初县吏想趁机奸污乡民的妻子。乡民妻想，答应了他便失身，不答应则丈夫就得死。恰好我刚来，她便卖了所有的首饰贿赂我，冒名前往县吏家。因此我和县吏很熟。现在我要挨杖刑，恰好见到了县吏，于是又假冒乡民的妻子，想免去杖刑。不料县吏又有别的打算，以致两人的打算都落空了。县官复审乡民，果然是被诬陷。考虑到他的妻子采取这种计策是为了救人，而且又不是乡民想出来的，便把乡民释放了不再追究，却严惩了县吏。世上的大奸贼大蠹虫，狡诈阴险，莫过于官府中的吏，但却被一个村妇愚弄，像玩一个婴孩。愚蠢的总也斗不过聪明的，但物极必反，往往在预料之外，他们的智慧却比聪明人还要高超，异兵突起地胜过聪明人。有往必有复，就是天道。假使聪明人永远不败，那么天地间就只剩下聪明人了，而愚蠢的早就绝迹了。有这个道理么？

    鬼吃人

    鬼魇人至死，不知何意。倪余疆曰：“吾闻诸施亮生矣，取啖其生魂耳。盖鬼为余气，渐消渐减，以至于无；得生魂之气以益之，则又可再延。故女鬼恒欲与人狎，摄其精也。男鬼不能摄人精，则杀人而吸其生气，均犹狐之采补耳。”

    因忆刘挺生言：康熙庚子，有五举子晚遇雨，栖破寺中。四人已眠，惟一人眠未稳，觉阴风飒然，有数黑影自牖入，向四人嘘气，四人即梦魇。又向一人嘘气，心虽了了，而亦渐昏瞀，觉似有拖曳之者。乃稍醒，已离故处，似被絷缚，欲呼则噤不能声；视四人亦纵横偃卧。众鬼共举一人啖之，斯须而尽；又以次食二人。至第四人，忽有老翁自外入，厉声叱曰：“野鬼无造次！此二人有禄相，不可犯也。”众鬼骇散。

    二人倏然自醒，述相见相同。后一终于教谕，一终于训导。鲍敬亭先生闻之；笑曰：“平生自薄此官，不料为鬼神所重也。”观其所言，似亮生之说不虚矣。

    鬼迷惑人可直至将人弄死，不知是什么用意。倪余疆说：我听施亮生说这是鬼在吃活人的魂灵。大概鬼是人的余气，会逐渐减少，至于完全消失。如果得到活人灵魂的元气予以补充，就可以延长存活的时间。所以女鬼总愿和人亲热，以摄取精气。男鬼不能摄取人的精气，就会杀人以吸取死者的生气，这些方法都与狐狸的采补方式差不多。刘挺生说：康熙五十九年，有五个赶考的书生晚上遇雨，住在一座破庙里，其中有四人一会儿就睡着了，只有一个还没有睡着，他忽然觉得一阵阴风袭来，发现有几个黑影从窗户进来了，向另四个人吹气，这四个人就迷糊了。后来黑影又向他自己吹气。他心里虽然清楚，但也渐渐昏沉。只觉得有人在拖他，他醒来一看，自己已不在原来睡着的地方，好像被绑住了，想呼喊也发不出声。另外四人也横七竖八地躺在那儿，群鬼正在吃一个人，一下子就吃完了。接着又开始吃第二个。吃到第四个人，忽然有位老者从外面进来高声叱道：“野鬼不能太放肆了，这两位是有福之人，你们不能伤害。”群鬼被吓跑了。这两人一会儿就醒来了，讲述了彼此在梦中的见闻，都相同。后来，他俩一人当了教谕官，一人当了训导官。鲍敬亭先生听说这件事后，笑着说：“我一生都看不上这种官职，不料鬼却重视它。”从这个故事看起来，施亮生说的好象不是虚假的。

    鬼写信

    李庆子言：朱生立园，辛酉北应顺天试。晚过羊留之北，因绕避泥泞，遂迂回失道，无逆旅可栖。遥见林外有人家，试往投止。至则土垣瓦舍，凡六七楹，一童子出应门。朱具道乞宿意。一翁衣冠朴雅，延宾入，止旁舍中。呼灯至，黯黯无光。翁曰：“岁歉油不佳，殊令人闷，然无如何也。”又曰：“夜深不能具肴馔，村酒小饮，勿以为亵。”意甚款洽。朱问：“家中有何人？”曰：“零丁孤苦，惟老妻与僮婢同居耳。”问朱何适，朱告以北上。曰：“有一札及少物欲致京中，僻路苦无书邮。今遇君甚幸。”朱问：“四无邻里，独居不怖乎？”曰：“薄田数亩，课奴辈耕作，因就之卜居。贫无储蓄，不畏盗也。”朱曰：“谓旷野多鬼魅耳。”翁曰：“鬼魅即未见，君如怖是，陪坐至天曙，可乎？”因借朱纸笔，入作书札；又以杂物封函内，以旧布裹束，密缝其外。付朱曰：“居址已写于函上，君至京拆视自知。”天曙作别，又切嘱信物勿遗失，始殷勤分手。

    朱至京，拆视布裹，则函题“朱立园先生启”字，其物乃金簪银钏各一双。其札称：“仆老无子息，误惑妇言，以婿为嗣。至外孙犹间一祭扫，后则视为异姓，纸钱麦饭，久已阙如；三尺孤坟，亦就倾圮。九泉菇痛，百悔难追。谨以殉棺薄物，祈君货鬻，归途以所得之直，修治荒茔，并稍浚冢南水道，庶淫潦不浸幽窀。如允所祈，定如杜回结草。知君畏鬼，当暗中稽首，不敢见形，勿滋疑虑。亡人杨宁顿首。”朱骇汗浃背，方知遇鬼；以书中归途之语，知必不售，既而果然。还至羊留，以所卖簪钏钱遣仆往治其墓，竟不敢再至焉。

    李庆子说：有位名叫朱立园的秀才，于辛酉年北上参加顺天乡试。晚上，他途经羊留以北的地段，因为要避开一段泥泞路，就绕道而行，绕来绕去迷失了方向，想要住下又找不到旅店栖身。这时，他远远看见林子外面有一户人家，就想去那里投宿。走到跟前，只见土坯围成的院墙里，有六、七间瓦房。他敲了敲门，有位小童迎了出来，朱立园述说了借宿之意。不一会儿，有位衣着朴实典雅的老翁走了出来，把客人让进去，安置在厢房里。他招呼小童取来了灯，那灯却是暗淡无光。老翁说：“今年粮食歉收，油质不好，所以灯光昏暗令人憋闷，实在没有办法。”又说：“夜深了，不便为您准备饭菜，现有土酒一壶，请您小饮几杯，慢待您了，实在不好意思。”老翁的态度友好而热情。朱立园问：“请问家中还有何人？”老翁说：“家里只有我们老俩口儿，孤苦零丁的，和小童、丫头一同过活。”老翁问朱立园去哪儿，朱立园告诉他，自己打算北上应试。老翁听了这话连忙说：“我这里有一封信和一点儿东西，正要寄往京城，却苦于荒村野店，邮路不通，今天遇到您，真是太幸运了。”朱立园问：“您一家独居在此，无邻里作伴，难道不害怕吗？”老翁说：“这儿有几亩薄田，可以督促仆役们耕种，以维持生活，所以就近住下来。我家里贫穷且无积蓄，所以不怕强盗。”朱立园说：“人们都说，旷野里常有鬼怪出没，您不怕吗？”老翁说：“自从住在这里，我从没见过鬼怪，如果您害怕，我就陪您坐到天亮，行吗？”说罢，老翁向朱立园借了纸笔，到里屋写了一封书信，又把几样东西连同书信一起封入了信封，用旧布包了，再用针线密密麻麻地缝了几道，然后交给了朱立园，并说：“地址已经写在里面了，您到京城后，拆开一看，自然明白了。”天亮之后，朱立园起身作别。老翁一再叮嘱，不要把信件和东西丢了，然后才依依分手。朱立园一到京城，立即拆看包裹，只见信封上题着“朱立园先生启”的字样，打开信封一看，里面装的原来是一对金簪和一对银手镯。信是这样写的：“老汉我生前无子，误听了老伴儿的话，以女婿为后嗣。到了外孙这一辈儿，还偶然为我祭奠，再往后的子孙后代，索性把我当作外姓人了，纸钱麦饭，久已不见；三尺孤坟，也已经倒塌。我于九泉之下含酸忍痛，真是追悔莫及。现在，只好拿出这几件不值钱的殉葬品，求您帮我卖了，回来时用这笔钱替我修修坟墓，通通坟头南面的水道，让那些霪雨积水流走，别再泡着我的墓穴。如果您能答应我的请求，我一定要像《左传》中记载的那个结成草绳绊倒杜回的那个老人的鬼魂一样，报答你的恩情。我知道您怕鬼，所以不敢露面，只有在暗中给您磕头了，请您不必生疑。亡人杨宁顿首。”朱立园读罢书信，才知道遇上了鬼，只吓得汗流夹背。因为老翁信中有“回来的路上”之类的话，由此他预测到，此番赴考必然落榜，后来，结局果然如此。归家途中，再次路过羊留，他派遣仆从，用卖金簪银镯的钱替老翁整修了坟墓，他自己却不敢再去老地方了。

    鬼谈神鬼

    吴云岩言：有秦生者，不畏鬼，恒以未一见为歉。

    一夕，散步别业，闻树外朗吟唐人曰：“自去自来人不知，归时惟对空山月。”其声哀厉而长。隔叶窥之，一古衣冠人倚石坐。确知为鬼，遽前掩之，鬼亦不避。秦生长揖曰：“与君路异幽明，人殊今古，邂逅相遇，无可寒温。所以来者，欲一问鬼神情状耳。敢问鬼时何似？”曰：“一脱形骸，即已为鬼，如茧成蝶，亦不自知。”问：“果魂升魄降，还入太虚乎？”曰：“自我为鬼，即在此间。今我全身现与君对，未尝随絪缊元气，升降飞扬。子孙祭时始一聚，子孙祭毕则散也。”问：“果有神乎？”曰：“鬼既不虚，神自不妄。譬有百姓，必有官师。”问：“先儒称雷神之类，皆旋生旋化，果不诬乎？”曰：“作措大时，饱闻是说。然窃疑霹雳击格，轰然交作，如一雷一神，则神之数多于蚊蚋；如雷止神灭，则神之寿促于蜉蝣。以质先生，率遭呵叱。为鬼之后，乃知百神奉职，如世建官，皆非顷刻之幻影。恨不能以所闻见，再质先生。然尔时拥皋比者，计为鬼已久，当自知之，无庸再诘矣。大抵无鬼之说，圣人未有。诸大儒恐人谄渎，故强造斯言。然禁沉湎可，并废酒醴则不可；禁淫荡可，并废夫妇则不可；禁贪惏可，并废财货则不可；禁斗争可，并废五兵则不可。故以一代盛名，挟百千万仁朋党之助，能使人噤不敢语，而终不能惬服其心，职是故耳。传其教者，虽心知不然，然不持是论，即不得称为精义之学，亦违心而和之曰，理必如是云尔。君不察先儒矫托之意，生于相激，非其本心；后儒僻邪之说，压于所畏，亦非其本心。意信儒者，真谓无鬼神，皇皇质问，则君之受绐久矣。泉下之人，不欲久与生人接；君亦不宜久与鬼狎。言尽于此，余可类推。”曼声长啸而去。

    案此谓儒者明知有鬼，故言无鬼，与黄山二鬼谓儒者明知井田封建不可行，故言可行，皆洞见症结之论。仅目以迂阔，犹堕五里雾中矣。

    吴雪岩说：有位秦某不怕鬼，常常因没见过鬼而遗憾。一天晚上，他在别墅散步，听见树后有人朗读唐诗道：“自去自来别人不知道，回来时唯有对着空山中的月亮。”声音哀伤凄厉，拖得很长。他隔着树叶看去，是一个穿着古代服装的人，坐在石边。秦某确信是鬼，便突然冲了过去。鬼却不躲避。秦某作了个长揖说：“我和你是不同世界的人，而且也不是同代的人，在这儿邂逅相遇，也不必寒暄了。我来的目的是想问问鬼的情况。请问当了鬼之后是个什么样子？”鬼说：“一脱离躯体，就已成为鬼。像茧变成蝴蝶，是在不知不觉中变成的。”秦某问：“人死后真的魂升天、魄降地，进入太虚空间么？”鬼说：“自从我成为鬼，就在这儿。现在我现出全身来和你相对说话，并未随着飘飘的元气或升或降地飞扬。子孙祭祀我时，才相聚到一起；子孙祭祀完了，就各奔东西了。”秦某说：“真的有神么？”鬼说：“鬼既然真有，神也不是假的。比如有百姓，就必须有官吏师长、有师。”秦某问：“从前的的儒家学者都说雷神之类都是刚产生马上又消失，这种说法果然正确么？”鬼说：“我做书生时，听过不少这种说法。但我暗中怀疑，霹雳闪电，轰然交响，如果一个雷是一个神，那么神多得就像蚊虫了；雷停了神便灭，则神的寿命就像蜉蝣那么短。当时我向老师问起这个问题，总是遭到呵斥。我变成鬼之后，才知道众神各有职守，好像世上设置的官，都不是片刻就消失的幻影。我只恨不能以我所亲见，再去问问那位先生。然而当时占据讲席的先生，估计早已变成鬼了。他自己也该明白，不必再质问他了。一般来看，圣人并没有坚持无鬼论。诸位大儒怕人过于迷信，所以硬编出这种说法。但是禁止沉溺其中是可以的，如果连祭祀都一起废除则不可。禁止淫荡可以，如果连结成夫妻也禁止则不可。禁止贪婪可以，如果连财物一并废掉则不可。禁止争斗可以，如果连所有的兵器都废掉则不可。所以尽管利用自己一生所享有的盛名，并有百千万亿朋党的协助，能使人闭嘴不敢说，却最终不能使人们心服。由于处在这个位置上，所以传授这种学说的人，虽然心里明白不是这么回事，但不坚持这种学说，他就不能被称为具有高深造诣的学者。于是便违心地迎合道：按道理应该是这样的吧。你没有体会到早期的儒学大师们否定鬼是一种矫枉过正的说法，他们是因为受迷信鬼神的严重状况刺激才这么说的，其实这不是他们的真心话；你也没有觉察到后来的儒学家主张禁止谈神说鬼的''异端邪说’，是因为他们受到压力有所畏惧才这么说的，其实也不是他们的真实心愿。你竟相信儒者的话，以为真的没有鬼神，并且正儿巴经地向我问起这些问题，可见你受骗好久了。我是个阴间的鬼，不能长时间和活人接触，你也不能长时间和鬼在一起。我就说到这儿，其他的问题可由此类推。”说完，他发出长长的啸声离去了。这个鬼说儒学家们明知有鬼，却故意说没有鬼，与前面记载的黄山二鬼说儒学家们明知井田制及分封制度行不通，却故意说可行，这都是非常犀利深刻的见解。世人往往以为这些儒学家们只是太迂腐不切实际，这就还是被迷惑而不能弄清真相。

    古鬼知今事

    汪主事厚石言：有在西湖扶乩者，下坛诗曰：“旧埋香处草离离，只有西陵夜月知。词客情多来吊古，幽魂肠断看题诗。沧桑几劫湖仍绿，云雨千年梦尚疑。谁信灵山散花女，如今佛火对琉璃。”众知为苏小小也。客或请曰：“仙姬生在南齐，何以亦能七律？”乩判曰：“阅历岁时，幽明一理。性灵不昧，即与世推移。宣圣惟识大篆，祝词何写以隶书？释迦不解华言，疏文何行以骈体？是知千载前人，其性识至今犹在，即能解今之语，通今之文。江文通、谢玄晖能作爱妾换马八韵律赋，沈休文子青箱能作《金陵怀古》五言律诗，古有其事，又何疑于今乎？”又问：“尚能作永明体否？”即书四诗曰：“欢来不得来，侬去不得去。懊恼石尤风，一夜断人渡。”“欢从何处来？今日大风雨，湿尽杏子衫，辛苦皆因汝。”“结束蛱蝶裙，为欢棹舴艋。宛转沿大堤，绿波双照影。”“莫泊荷花汀，且泊杨柳岸。花外有人行，柳深人不见。”盖《子夜歌》也。虽才鬼依托，亦可云俊辩矣。

    汪厚石主事说：有些人在杭州西湖扶乩，乩仙降临作诗说：“旧埋香处草离离，只有西陵夜月知。词客情多来吊古，幽魂肠断看题诗。沧桑几劫湖仍绿，云雨千年梦尚疑。谁信灵山散花女，如今佛火对琉璃。”众人知道这乩仙是苏小小，于是有人问道：“你是南朝齐时的人，为什么也能作唐代以后才有的七言律诗呢？”乩仙又写道：“经过年年月月，阴间与阳间是相同的。鬼神的性灵没有堙灭，就能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更新知识。孔子生前只认识大篆体的文字，现在人们祭祀他用的祭文却可用隶书体书写；释迦牟尼不懂中国的语言，而现在的祈祷文却可以用汉语中的骈体文来写。由此可见，千年以前的人，他们的性灵至今还存在，因此也就听得懂现在的话，能写现在的文章。南朝齐、梁时的文人江淹、谢朓能够作《爱妾换马》的八韵律赋（按：谢朓当是谢庄之误，爱妾换马的故事见于《纂异记》），而这种赋体是唐代才有的；沈约的儿子青箱能够作《金陵怀古》的五言律诗，而这种诗体也是唐代才有的。古代人化为乩仙能作后代的诗文，这种事情从前早就有过，今天的事情又有什么好怀疑的呢？”在场的人又问：“你还能作齐梁时盛行的''永明体’诗吗？”乩仙随即写了四首：“欢来不得来，侬去不得去。懊恼石尤风，一夜断人渡”；“欢从何处来，今日大风雨。湿尽杏子衫，辛苦皆因汝”；“结束蛱蝶裙，为欢棹舴艋。宛转沿大堤，绿波双照影”；“莫泊荷花汀，且泊杨柳岸。花外有人行，柳深人不见。”这些都是《子夜歌》的形式。虽然这是个有才华的鬼依托苏小小，但他也可谓能言善辩了。

    疑案二则

    表兄安伊在言：河城秋获时，有少妇抱子行塍上，忽失足仆地，卧不复起。获者遥见之，疑有故。趋视，则已死，子亦触瓦角脑裂死。骇报田主，田主报里胥。辨验死者，数十里内无此妇；目衣饰华洁，子亦银钏红绫衫，不类贫家。大惑不解，且覆以苇箔，更番守视，而急闻于官。河城去县近，官次日晡时至，启箔检视，则中置稿秸一束，二尸已不见；压箔之砖固未动，守者亦未顷刻离也。官大怒，尽拘田主及守者去，多方鞫治，无丝毫谋杀弃尸状。纠结缴绕至年余，乃以疑案上。上官以案情恍惚，往返驳诘。

    又岁余，乃姑俟访，而是家已荡然矣。此康熙癸已、甲午间事。相传村南墟墓间，有黑狐夜夜拜月，人多见之。是家一子好弋猎，潜往伏伺，彀弩中其股。噭然长号，化火光西去。搜其穴，得二小狐，絷以返。旋逸去，月余而有是事。疑狐变幻来报冤。然荒怪无据，人不敢以入供，官亦不敢入案牍，不能不以匿尸论，故纷扰至斯也。

    又言：城西某村有丐妇，为姑所虐，缢于土神祠。亦箔覆待检，更番守视。官至，则尸与守者俱不见。亦穷治如河城。后七八年，乃得之于安平（深州属县）。盖妇颇白晰，一少年轮守时，褫下裳淫其尸。尸得人气复生，竟相携以逃也。此康熙末事。或疑河城之事当类此，是未可知。或并为一事，则传闻误矣。

    表兄安伊在说过：河城镇秋收时，有位少妇抱着孩子在田埂上走，忽然失足跌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收割庄稼的人们在远处看见了，疑心出了什么事。等他们跑过去看时，少妇已经死了，孩子也撞在瓦片上，脑袋破裂而死，人们吓得赶紧把这件事禀告田主，田主就报告了乡官。但他们在辨认死者时，却发现方圆几十里内没有这个人。而死者衣饰华贵整洁，孩子也身穿红绫袄，手戴银手镯，不像是贫穷人家的。周围的人们大惑不解，只得暂且用苇席把尸体盖上，轮班守护着，同时急忙把这件事向官府汇报。河城离县城比较近，县官在第二天下午三点多钟就赶到了。他派人掀开苇席查验尸体，却发现席下只有一捆枯干的秸杆，两具尸体都不见踪影。而压席子的砖一直没有动过，守卫的人一时也没有离开过。县官大怒，把田主和守尸的人都抓去了，想方设法用多种方式审问他们，但没有审出丝毫谋杀弃尸的线索。就这样，这案子折腾了一年多也没有头绪，县官只得把它作为疑案报了上去。上面因认为案情不清楚，往来查询，又过去了一年多，于是只得放下来等以后再慢慢访查，田主这时也折腾得败了家。这是康熙五十二、三年间的事。传说，该村南边坟地里，有只黑狐夜夜拜月，很多人都见过，田主家一位儿子因好打猎，就潜伏在坟地里，等黑狐出现时，射中了它的腿。黑狐嗷地一声长叫，化作一道火光往西跑了。他趁机搜索了狐狸的窝，捉到了两只小狐狸，便绑回家中，但不久，小狐狸却逃走了。过了一个多月，便发生了前面的那件事，有可能是狐狸变化前来报复。但这种推测荒诞而没有根据，人们就不敢去作证，官府也不能把它写入案卷。又不能以藏尸论处，因而纷纷扰扰闹了好一阵。表兄又说在城西某地方有位讨饭的女人，因受不了婆婆的虐待，在土神祠里上了吊。也是用席子盖着，有人轮班守护。官员来了之后，尸体和守护人都不见了。也像河城的案子那样审讯，始终没有头绪。过了七、八年，却在安平（安平县属深州）发现了这两人。原来讨饭女人皮肤很白嫩，轮到一个年轻人守尸时，他扒下讨饭女的裤子奸尸。尸体得到活人的气息后，竟奇迹般地苏醒过来了，两人就一起逃跑了。这是康熙末年的事，有的人怀疑河城的案子可能也是这种情况，这事就说不准。也有人把这两件案子说成一件事。那纯粹是传说有误造成的。

    道士摄魂

    同年龚肖夫言：有人四十余无子，妇悍妒，万无纳妾理，恒郁郁不适。偶至道观，有道士招之曰：“君气色凝滞，似有重忧，道家以济物为念，盍言其实，或一效铅刀之用乎！”异其言，具以告。道士曰：“固闻之，姑问君耳。君为制鬼卒衣装十许具，当有以报命。如不能制，即借诸伶官亦可也。”心益怪之，然度其诳取无所用，当必有故，姑试其所为。是夕，妇梦魇，呼不醒，且呻吟号叫声甚惨。次日，两股皆青黯。问之，秘不言，吁嗟而已。三日后复然。自是每三日后皆复然。半月后，忽遣奴唤媒媪，云将买妾。人皆弗信；其夫亦虑后患，殊持疑。既而妇昏瞀累日，醒而促买妾愈急，布金于案，与僮仆约：三日不得必重抶，得而不佳亦重抶。观其状，似非诡语。觅二女以应，并留之。是夕，即整饰衾枕，促其夫入房。举家骇愕，莫喻其意；夫亦惘惘如梦境。

    后复见道士，始知其有术能摄魂：夜使观中道众为鬼装，而道士星冠羽衣坐堂上，焚符摄妇魂，言其祖宗翁姑，以斩祀不孝，具牒诉冥府，用桃杖决一百；遣归，克期令纳妾。妇初以为噩梦，尚未肯。俄三日一摄，如征比然。其昏瞀累日，则倒悬其魂，灌鼻以醋，约三日不得好女子，即付泥犁也。摄魂小术，本非正法。然法无邪正，惟人所用，如同一戈矛，用以杀掠则劫盗，用以征讨则王师耳。术无大小，亦惟人所用，如不龟手之药，可以洴澼洸，亦可以大败越师耳。道士所谓善用其术欤！至嚚顽悍妇，情理不能喻，法令不能禁，而道士能以术制之。尧牵一羊，舜从而鞭，羊不行，一牧竖驱之则群行。物各有所制，药各有所畏。神道设教，以驯天下之强梗，圣人之意深矣。讲学家乌乎识之？

    与我同年中科举的龚肖夫说：有个人四十多岁了，还没有儿子，他老婆凶悍而好嫉妒，决不会让他纳妾的。所以，他总是为此闷闷不乐。一天，他偶然来到一座道观，有个道士招呼他说：“看您面色沉郁，好像有深重的忧愁。道家以济物助人为宗旨，如果您能以实相告，我也许能给您一些帮助。”这人觉得道士之言非同一般，就把自己的事告诉他了。道士说：“说实话，您的事我早听说了，不过是再问问罢了。请您置办十几套鬼卒的服装，然后我自然会为您效力。如果一时难于置办，找唱戏的借一借也可以。”这人感到很奇怪，但转念一想，那道士骗取这些服装也没什么用，一定是另有缘故，姑且按他的话办，看看他要干什么。这天夜里，这人的老婆忽然显现出梦魇状态，怎么叫也叫不醒，又是呻吟又是号叫，声音非常凄惨。第二天一看，她的屁股上满是青紫色的伤痕。问她怎么了，她隐而不谈，只是一劲儿叹气。三天后，这种现象又重复了一次。从此以后，每隔三天都要折腾一回。半个月后，她忽然命奴仆找来了媒婆，说是要为丈夫买妾。家人都不相信这是真的，她丈夫又怕事成之后，会酿成后患，因此心存疑忌。紧接着，这位老婆一连昏迷好几天，醒来后，更加急迫地催丈夫买妾，并把银两放在桌子上，告诉仆人说，如果三天内买不来就要鞭打他们，买得不好也一样挨鞭子。看她那样子，不像耍手段。仆人们急忙找回了两个女子应付差事，她全给留下了。当天晚上，她就命人整理好被褥，并催促丈夫进入新房。全家老少对她的举动深感惊讶，不明白她心存何意。连她的丈夫也感到迷茫，如入梦境。后来，这人又遇见了那道士，才知道他有摄魂术。每到深夜，他命道观里的一些道士穿上鬼装，他自己则头戴星冠，身穿羽衣坐在堂上，焚烧道符摄来那女人的魂魄，告诉她说：“你的祖宗公婆因为你断绝后嗣，告你有不孝之罪，状子已送到了冥府。”于是，打了她一百桃木棍，然后遣送回家，限期为丈夫纳妾。开始，她以为不过是做了个恶梦，所以来了个不予理睬。后来，她每隔三天被惩治一次，而且一次比一次厉害。她昏迷的那几天，正是被倒挂起来往鼻子里灌醋的时候，同时，她还被警告说，如果三天之内买不来美貌女子为丈夫做妾，就要罚她入地狱。摄人之魂本属雕虫小技，也算不上正当的惩治人的方法。然而，法术不分邪正，还要看人们怎样使用，比如同为戈矛，用它来烧杀抢掠，就是强盗，用它来征讨逆贼，那就是王者之师了。法术不分大小，也要看人们怎样去用，如《庄子》里就记载，古代宋国人有一种使人的手上皮肤不开裂的药，有人只能用它来保护漂布者的皮肤，有人却可以用它来大败越国军队。那道士可以说是善用法术的了。至于那个凶顽刁悍的女人，道理说服不了她，又不能用法律禁止她，然而道士却可以用法术将她制服。假设让尧牵着一只羊，舜相随而挥鞭驱赶，羊也不一定会驯服地向前走，倘若赶羊的是一位牧童，他只要一声吆喝，成群的羊都会乖乖地听从指挥。可见，物各有所制，药各有所畏。古今帝王圣贤们都提倡神鬼仙道之类来教化民众，使那些强悍大胆的人有所畏惧，从而变得驯服，其用心是极为深远的。讲道学的人总是否定鬼神，他们哪里知道这里面的奥妙呢？

    狐狸打抱不平

    褚鹤汀言：有太学生，资巨万。妻生一子死。再娶，丰于色，太学惑之，托言家政无佐理，迎其母至。母又携二妹来。不一载，其一兄二弟亦挈家来。久而僮仆婢媪皆妻党，太学父子反茕茕若寄食。又久而管钥簿籍、钱粟出入，皆不与闻；残杯冷炙，反遭厌薄矣。稍不能堪，欲还夺所侵权，则妻兄弟哄于外，妻母妹等诟于内。尝为众听聚殴，至落须败面，呼救无应者。其子狂奔至，一掴仆地，惟叩额乞缓死而已。恚不自胜，诣后圃将自经。忽一老人止之曰：“君勿尔，君家之事，神人共愤久矣。我居君家久，不平尤甚。君但焚牒土神祠，云乞遣后圃狐驱逐，神必许君。”如其言。

    是夕，果屋瓦乱鸣，窗扉震撼，妻党皆为砖石所击，破额流血。俄而妻党妇女并为狐媚，虽其母不免。昼则发狂裸走，丑词亵状，无所不至；夜则每室坌集数十狐，更番嬲戏，不胜其创，哀乞声相闻。厨中肴馔，俱摄置太学父子前；妻党所食，皆杂以秽物。知不可住，皆窜归。太学乃稍稍招集旧仆，复理家政，始可以自存。妻党觊觎未息，恒来探视，入门辄被击。或私有所携，归家则囊已空矣。其妻或私馈亦然。由是遂绝迹。然核计资产，损耗已甚，微狐力，则太学父子饿殍矣。

    此至亲密友所不能代谋，此狐百计代谋之，岂狐之果胜人哉？人于世故深，故远嫌畏怨，趋易避难，坐视而不救；狐则未谙世故，故不巧博忠厚长者名，义所当为，奋然而起也。虽狐也，为之执鞭，所欣慕焉。

    褚鹤汀说：有个国子监生家财巨万，妻生了一个儿子后死了，后来又娶了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太学生被迷住了。这女人借口家务无人帮忙，便将她母亲接来了；母亲还带来了她的两个妹妹。没过一年，这后妻的一兄二弟也都带着家眷来了。时间一长，所有僮仆婢媪都是后妻的人，太学生父子反而孤独地像是寄人篱下了。又过了一段时间，凡是钥匙、帐簿及钱粮出入，他都不能过问了。每天他父子俩只能吃些残羹剩菜，反而遭到妻家人的讨厌。他稍有不忍，要夺回家政大权，则后妻的兄弟们在外面起哄，妻的母亲妹妹们在屋里大骂。有一次监生还被妻家人围着揍了一顿，以致鼻青脸肿，呼救也没有理睬的。他的儿子赶紧跑了过来，结果被一巴掌打倒在地，只有叩头饶命的份儿了。太学生忍无可忍，便到后园上吊。忽然一个老人制止道：“你不要这样。你家里的事，无论是神是人，都气愤好久了。我长期住在你家，心中尤其不平。你只管到土神祠去烧张状子，说请派后园的狐狸驱逐这些人，神肯定答应。”太学生照老人的话做了。这天晚上，果然屋瓦乱响，门窗震动，妻家人都被砖头石块打了，头破血流。随后，妻家人中女人都被狐狸媚惑，她母亲也没逃脱。她们白天则发疯赤裸裸地跑，说些下流话、做着下流动作，丑态百出；夜里她们的屋子则都集聚了几十只狐狸，轮番骚扰调戏她们。这些女人被狐狸弄得受不了，哀求声不断。厨房里的美味佳肴，都被弄到太学生父子面前；妻家人吃的东西里，都掺杂着脏物。她们知道住不下去了，都逃了回去。监生陆续把旧时仆人都招了回来，重理家政，这才可以自存了。妻家人对监生的家产并不死心，时时来探听消息。他们进门就遭袭击，有时偷点什么带走，到了家囊中却是空空的。后妻私自给他们的东西也是这样。于是他们便不再来了。然而核查家产，已损失了不少。如果没有狐狸帮助，则太学生父子就得饿死了。这件事，即便是至亲好友也不能帮他谋划，这个狐狸却给他出谋划策。难道狐狸真的胜过人么？人老于世故，所以远离嫌疑；害怕结怨，容易的事靠前，难办的事退避，坐视不救。狐狸则还不大懂得世故，所以不耍手腕博取忠厚长者的名声；据道义应该去做的，便奋然而起。虽然它们是狐狸，即便做它们的随从，也是叫人向往的。

    瞎子报仇

    瞽者刘君瑞言：一瞽者年三十余，恒往来卫河旁，遇泊舟者，必问：“此有殷桐乎？”又必申之曰：“夏殷之殷，梧桐之桐也。”有与之同宿者，其梦中呓语，亦惟此二字。问其姓名，则旬日必一变，亦无深诘之者。如是十余年，人多识之，或逢其欲问，辄呼曰：“此无殷桐，别觅可也。”

    一日，粮艘泊河干，瞽者问如初。一人挺身上岸曰：“是尔耶，殷桐在此，尔何能为？”瞽者狂吼如虓虎，扑抢其颈，口啮其鼻，血淋漓满地。众前拆解，牢不可开，竟共堕河中，随流而没。后得尸于天妃宫前（海口不受尸，凡河中求尸不得，至天妃宫前必浮出），桐捶其左胁骨尽断，终不释手；十指抠桐肩背，深入寸余；两颧两颊，啮肉几尽。迄不知其何仇，疑必父母之冤也。

    夫以无目之人，侦有目之人，其不得决也；以僝弱之人，搏强横之人，其不敌亦决也。此较伍胥之仇楚，其报更难矣。乃十余年坚意不回，竟卒得而食其肉，岂非精诚之至，天地亦不能违乎！宋高宗之歌舞湖山，究未可以势弱解也。

    瞎子刘君瑞说：有一个瞎子，年纪三十多岁，总在卫河畔来往。遇到停船的人，就一定要问“这里有殷桐吗”？而且一定还会重申：“是夏殷的''殷’，梧桐的''桐’。”有人晚上与这瞎子睡在一处，只听他说梦话也总是念叨这两个字。问他的姓名，则他过十天半月就要变一次，也没有人向他问个究竟，这样过了十多年，人们都认识他了。有时他正要开口问，人们就说：“这里没有殷桐，你到别处去找吧。”一天，运粮的船队停泊在岸边，瞎子又像往常一样去问，只见一个人挺身跳上岸来，说：“是你吗？殷桐在这里，你能把我怎么样？”只见瞎子发出虎吼般的狂叫声，扑上去抱住他的脖子，用嘴咬他的鼻子，血流淋漓满地。众人上前想拉扯开，但瞎子抱得死死的，根本拉不开，结果两人一齐滚入河中，随着水流沉没了。后来人们在天妃宫前发现他们的尸首（尸首漂不出入海口，凡是在河中没有找到尸体，在天妃宫前一定会浮出来），只见殷桐将瞎子左边的肋骨全部捶断，但瞎子始终没有放手，他的十个指头抠进殷桐的肩背达一寸多深，殷桐两边脸上的肉几乎全被咬掉。人们终究还是不知道他有什么冤仇，估计是杀害父母的冤仇。以一个没有双眼的人，来搜寻一个有眼的仇人，不可能发现几乎是肯定无疑的；以一个残疾弱小的人，来与一个强壮凶横的人搏斗，不会取胜也几乎是肯定无疑的。这比起伍子胥要报楚国的杀父之仇，是更为困难的。但他仍然十几年不改变自己的决心，结果竟然咬了仇人的肉报了冤，这难道不是因为他精诚之至，连天地也不能违背他的意愿吗？南宋高宗不肯出师北伐收复金人占领的北方，迎回徽钦二帝，而躲在临安游山玩水，轻歌曼舞，终究是不能以国势衰弱为理由替自己开脱的。

    荆浩为鬼

    王昆霞作《雁宕游记》一卷，朱导江为余书挂幅，摘其中一条云：四月十七日，晚出小石门，至北磵，耽玩忘返，坐树下待月上。倦欲微眠，山风吹衣，栗然忽醒。微闻人语曰：“夜气澄清，尤为幽绝，胜罨画图中看金碧山水。”以为同游者夜至也。俄又叹曰：“古琴铭云：''山虚水深，万籁萧萧。古无人踪，惟石嶕峣。’真妙写难状之景。尝乞洪谷子画此意，意不能下笔。”窃讶斯是何人，乃见荆诰？起坐听之。又曰：“顷东坡为画竹半壁，分柯布叶，如春云出岫，疏疏密密，意态自然，无杈桠怒张之状。”又一人曰：“近见其西天目诗，如空江秋净，烟水渺然，老鹤长唳，清飚远引，亦消尽纵横之气。缘才子之笔，务殚心巧，飞仙之笔，妙出天然，境界故不同耳。”知为仙人，立起仰视。忽扑簌一声，山花乱落，有二鸟冲云去，其诗有“蹑屐颇笑谢康乐，化鹤亲见徐佐卿”句，即记此事也。

    王昆霞写过《雁宕游记》一卷，朱导江为我写一幅书法挂轴时，摘录了其中一段：“在四月十七日，我晚上出了小石门后，到了北涧。因贪玩忘记及时归家，只得坐在树下等月亮升起来。正值疲乏欲睡时，一阵山风吹起我的衣服，将我从朦胧中吹醒，隐约听见有人说：''夜里气雾澄清，更加幽静，胜过看图画中色彩斑斓的山水景象。’我以为这是一同游山的人晚上到了这里，所以不大在意。过了一会又听那边说道：''古代《琴铭》中说：山虚水深，万籁箫箫。古无人迹，惟山石嶕峣。这真是善于描绘一种很难描绘的景象。我曾请洪谷子按这几句话的意境画一幅画，他竟无法下笔。’我感到惊讶，想想这是谁呀？他竟然能够见到五代时的着名画家荆浩（荆浩号洪谷子）？于是坐起来听他们再说什么。只听一个声音又说道：''前不久苏东坡为我画了半面墙壁的竹，分布躯干枝叶，像春天山谷中的云雾飘涌而出，或疏或密，意趣神态非常自然，没有那种枝干横冲直伸的形状。’又一个声音说：''近日我见他写的《西天目山》诗，像空空的江面在秋天里特别明净，烟水渺然；又像老鹤发出长长的叫声，凄清嘹亮，传向远方，也将他原来诗作中的那种纵横傲岸的气势消除干净了。大约因为他过去是人间的才子，用笔往往追求充分表现心思的巧妙；现在他成了飞腾的仙人，笔法天然神妙，境界所以不同。’我知道这说话的必定是仙人，便站起来抬头望去，忽然''扑簌’一响，山间的野花纷纷散落，有两只鸟冲向云空飞走了。”王昆霞有两句诗道：“蹑屐颇笑谢康乐，化鹤亲见徐佐卿”。就是记载他经历的写的这件事。

    狐狸为女奴辩冤

    刘拟山家失金钏，掠问小女奴，具承卖与打鼓者（京师无赖游民，多妇女在家倚门，其夫白昼避出，担二荆筐，操短柄小鼓击之，收买杂物，谓之打鼓。凡僮婢幼孩窃出之物，多以贱价取之。盖虽不为盗，实盗之羽翼。然脏物细碎，所值不多，又踪迹诡秘，无可究诘，故王法亦不能禁也）。又掠问打鼓者衣服形状，求之不获。仍复掠问，忽承尘上微嗽曰：“我居君家四十年，不肯露形声，故不知有我。今则实不能忍矣。此钏非夫人检点杂物，误置漆奁中耶？”如言求之，果不谬，然小女奴已无完肤矣。拟山终身愧悔，恒自道之曰：“时时不免有此事，安能处处有此狐！”故仕宦二十余载，鞫狱未尝以刑求。

    刘拟山家丢了金手镯，便拷问小女奴，小女奴承认卖给了打着鼓收破烂的。（京城中的无业游民，往往女人在家倚门卖笑招揽嫖客，男人白天要回避，就挑着一对柳条筐，拿着一只短柄的小鼓敲打，收买杂物废品，称为“打鼓”。凡是家中的仆人或小孩偷出的东西，打鼓人往往以很低的价钱买去。他们虽然不直接偷盗，实际上是盗贼的同伙。然所收买的这些东西往往很零碎，值不了几个钱，而行踪又很诡秘，根本无法追查，所以国法也不能对之加以禁止）又拷问收破烂的衣着长相，去找却没有找到，于是又拷打小女奴，忽然棚上轻声咳了两声说：“我住在你家四十年，从来也不愿露出身形声音来，所以你不知道有我。今天我实在不能忍受了，这个金手镯不是夫人检点杂物时，错放到漆妆盒里了么？”按照所说的去找，果然不差，而小女奴已被打得体无完肤了。刘拟山终生为此感到惭愧后悔，他常说：“时时难免有这种事，怎能处处有这样的狐狸？”所以他任官二十多年，审案时未曾以刑讯逼供。

    多情乩仙

    多小山言：尝于景州见扶乩者，召仙不至。再焚符，乩摇撼良久，书一诗曰：“薄命轻如叶，残魂转似蓬。练拖三尺白，花谢一枝红。云雨期虽久，烟波路不通。秋坟空鬼唱，遗恨宋家东。”知为缢鬼，姑问姓名。又书曰：“妾系本吴门，家侨楚泽。偶业缘之相凑，宛转通词；讵好梦之未成，仓皇就死。律以圣贤之礼，君子应讥；谅其儿女之情，才人或悯。聊抒哀怨，莫问姓名。”此才不减李清照；其圣贤儿女一联，自评亦确也。

    多小山说：他曾在景州见到有人扶乩，召请乩仙，乩仙不下坛，那人再次焚符召请，只见乩笔摇动了半天，才写了一首诗：“薄命轻如叶，残魂转似蓬。练拖三尺白，花谢一枝红。云雨期虽久，烟波路不通。秋坟空鬼唱，遗恨宋家东。”由此可知，乩仙是个女吊死鬼。有人请教乩仙姓各，乩仙又写道：“妾本是江苏吴县人，全家移居楚地，因前世缘所系，与我那情郎得以相近，相互倾诉美好的心曲。然而好梦未成，就仓促含恨上吊自杀。如按圣贤制定的礼法来看待，我会受到正人君子的讥讽；如能原谅这种儿女私情，还可以受到才子的怜悯。面对诸位，我不过聊以抒发心中的哀怨，请不要再问姓名。”这位乩仙的才情，不亚于南宋李清照；其中圣贤儿女一联，对自己的评价也是很实在的。

    吕留良

    《新齐谐》载冥司榜吕留良之罪曰：“辟佛太过。”此必非事实也。留良之罪，在明之以后，既不能首阳一饿，追迹夷齐；又不能戢影逃名，鸿冥世外，如真山民之比。乃青衿应试，身列胶庠；其子葆中，亦高掇科名，以第二人入翰苑。则久食周粟，断不能自比殷顽。何得肆作谤书，荧惑黔首？诡托于桀犬之吠尧，是首鼠两端，进退无据，实狡黠反覆之尤。核其生平，实与钱谦益相等。殁罹阴遣，自必由斯。至其讲学辟佛，则以尊朱之故，不得不辟陆、王为禅。既已辟禅，自不得不牵连辟佛，非其本志，亦非其本罪也。

    金人入梦以来，辟佛者多，辟佛太过者亦多。以是为罪，恐留良转有词矣。抑尝闻五台僧明玉之言曰：辟佛之说，宋儒深而昌黎浅，宋儒精而昌黎粗。然而披缁之徒，畏昌黎不畏宋儒，衔昌黎不衔宋儒也。盖昌黎所辟，檀施供养之佛也，为愚夫妇言之也。宋儒所辟，明心见性之佛也，为士大夫言之也。天下士大夫少而愚夫妇多；僧徒之所取给，亦资于士大夫者少，资于愚夫妇者多。使昌黎之说胜，则香积无烟，祗园无地，虽有大善知识，能率恒河沙众，枵腹露宿而说法哉！此如用兵者先断粮道，不攻而自溃也。故畏昌黎甚，衔昌黎亦甚。使宋儒之说胜，不过尔儒理如是，儒法如是，尔不必从我；我佛理如是，佛法如是，我亦不必从尔。各尊所闻，各行所知，两相枝柱，未有害也。故不畏宋儒，亦不甚衔宋儒。然则唐以前之儒，语语有实用；宋以后之儒，事事皆空谈。

    讲学家之辟佛，于释氏毫无所加损，徒喧哄耳。录以为功，因为党论；录以为罪，亦未免重视留良耳。

    袁枚《新齐谐》记载阴司中公布吕留良的罪过是声讨佛教过份，这肯定不是事实。吕留良的罪过，在于在明朝灭亡之后，既不能像伯夷、叔齐不吃新王朝的粮食，饿死首阳山；又不能隐姓埋名，逃避人世之外，像真山民那样。他自己和众多童生一起参加了清朝的科举考试，作了秀才，他儿子吕葆中还高中进士，以第二名进入翰林院，则他们父子早就享受了新王朝的名位俸禄，决不能还把自己看作旧王朝的遗民了。他们怎能写作诽谤清朝的着作，迷惑煽动老百姓，借口忠于明朝来攻击清朝呢？这是一种动摇不定进退无准的行为，是最狡猾最反覆无常的表现。考察一下他平生的作为，实与钱谦益相同。死后在阴间还逃不脱处惩，必然是因为这个缘故。至于他讲理学，斥责佛学，则是因为他既然要推尊程、朱一派的理学，就不得不批驳陆九渊、王守仁一派的理学为禅学；既然斥责禅学，自然不得不牵连着批驳整个佛学。其实批驳佛学并不是他的本意，也不是他真正的罪过。自从佛学在东汉明帝时传入中国以来，批驳佛教的很多，批驳佛教太过份的也很多，以此作为吕留良的罪过，恐怕他反而有了辩解的理由。不知人们是否曾经听说过五台山和尚明玉所说的话，他说：批驳佛教的主张，宋代儒学家很深刻而韩愈则很肤浅，宋代儒学家很精致而韩愈很粗疏，然而剃了头发披起袈裟做和尚的人怕的是韩愈而不是宋代儒学家，恨的是韩愈而不是宋代儒学家。因为韩愈斥责的是佛教信徒们给寺院和和尚施舍供养，这是针对广大普通民众而发的；宋代儒学家批驳的是有关明心见性的佛学理论，是针对知识分子而发的。天下知识分子少而普通民众多，和尚们生活所需的东西，也是来自于知识分子的少，而来自于普通民众的占大多数。假使韩愈的主张获胜，则寺庙的厨房里必然要断了炊烟，想建寺院也没有土地。即使有佛学造诣极深的和尚，他难道能率领数不清的和尚们空着肚子坐在露天里说佛法吗？这就好像用兵的人先切断了敌军的粮草供给线，敌军就将不战而自我溃散了。所以和尚们非常怕韩愈，也非常恨韩愈。若使宋代儒学家们的主张获胜，则大不了你儒家的道理是那样，儒家的礼法是那样，你不必听从我；我佛家的道理是这样，佛教的礼法是这样，我也不必听从你。你我可以各自信奉自己所知道的东西，各自施行自己所理解的东西，彼此对峙，对任何一方都没有什么危害。所以，佛教徒不太怕宋代儒学家，也不太恨宋代儒学家。由此可见，唐代以前的儒学家，所说的每句话都有实用；宋代以后的儒学家，则每件事情都只是空谈。讲理学的人口口声声斥责佛教，实际上对佛教毫无损伤，只不过是空吵闹而已。把这当作功劳，固然是讲理学的人自相吹捧；把这当作什么罪过，也未免太看重吕留良了。

    死鬼诱人自杀

    奴子王发，夜猎归。月明之下，见一人为二人各捉一臂，东西牵曳，而寂不闻声。疑为昏夜之中，剥夺衣物，乃向空虚鸣一铳。二人奔迸散去，一人返奔归，倏皆不见，方知为鬼。

    比及村口，则一家灯火出入，人语嘈囋，云：“新妇缢死复苏矣。”妇云：“姑命晚餐作饼，为犬衔去两三枚。姑疑窃食，痛批其颊。冤抑莫白，痴立树下。俄一妇来劝：''如此负屈，不如死。’犹豫未决，又一妇来怂恿之。恍惚迷瞀，若不自知，遂解带就缢，二妇助之。闷塞痛苦，殆难言状，渐似睡去，不觉身已出门外。一妇曰：''我先劝，当代我。’一妇曰：''非我后至不能决，当我代。’方争夺间，忽霹雳一声，火光四照，二妇惊走，我乃得归也。”

    后发夜归，辄遥闻哭詈，言破坏我事，誓必相杀。发亦不畏。一夕，又闻哭詈。发诃曰：“尔杀人，我救人，即告于神，我亦理直。敢杀即杀，何必虚相恐怖！”自是遂绝。然则救人于死，亦招欲杀者之怨，宜袖手者多欤？此奴亦可云小异矣。

    奴仆王发有天夜里打猎归来，月光之下，只见有个人被两个人各拉着一只胳膊，一个向东拉扯，一个向西拉扯，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以为是盗贼趁着天黑抢劫财物，就向空中放了一枪，那两个人飞奔跑开，被拉的人急忙奔回来，转眼就不见了，他这才知道遇上了鬼。等到了村口，看见有一家人点着灯，人客来往，声音嘈杂，一打听才知是有位新娘上吊后又醒了过来。新娘说：“婆婆叫我晚饭做饼，饼被狗叨走了两三个，婆婆怀疑是我偷吃了，就狠打我的嘴巴。我承受不白之冤无处诉说，就呆立在树下。一会儿，有一个女人过来劝我，说受到这样的冤枉不如去死。我犹豫不决时，另外又有一个女人前来，怂恿我自杀，我恍恍惚惚，不知不觉就解下带子上吊，那两个女人还帮助我。我感到憋闷痛苦，真是难以形容，渐渐地我好像睡去了一样，身体也似乎走出门外。一个女人说：''我先讲的，应代替我。’另一个女人说：''如果我不来，她不会下决心上吊，应该代替我。’她们正在争执，忽然一声响雷，只见火光四射，那两个女人被吓跑了，我就又回来了。”后来王发每次晚上回家，就远远地听到哭骂声，说破坏她的事，誓必杀了他。王发却也不怕。一天晚上，王发又听到哭骂声，王发呵斥道：“你是杀人犯，我是救命恩人，即便告到神那儿，我也会有理的。你敢杀就杀，何必虚张声势吓唬人。”鬼从此再也不敢纠缠他了。不过救人于死地，就会招致凶手的怨恨，怪不得遇到此类事情袖手旁观的人居多数。王发可以说是与这些人大不一样。

    幕僚“四救四不救”

    宋清远先生言：昔在王坦斋先生学幕时，一友言梦游至冥司，见衣冠数十人累累入；冥王诘责良久，又累累出，各有愧恨之色。偶遇一吏，似相识，而不记姓名，试揖之，亦相答。因问：“此并何人，作此形状？”吏笑曰：“君亦居幕府，其中岂无一故交耶？”曰：“仆但两次佐学幕，未入有司署也。”吏曰：“然则真不知矣。此所谓四救先生者也。”问：“四救何义？”曰：“佐幕者有相传口诀，曰救生不救死，救官不救民，救大不救小，救旧不救新。救生不救死者，死者已死，断无可救；生者尚生，又杀以抵命，是多死一人也，故宁委曲以出之。而死者衔冤与否，则非所计也。救官不救民者，上控之案，使冤得申，则官之祸福不可测；使不得申，即反坐不过军流耳。而官之枉断与否，则非所计也。救大不救小者，罪归上官，则权位重者谴愈重，且牵累必多；罪归微官，则责任轻者罚可轻，且归结较易。而小官之当罪与否，则非所计也。救旧不救新者，旧官已去，有所未了，羁留之恐不能偿；新官方来，有所委卸，强抑之尚可以办。其新官之能堪与否，则非所计也。是皆以君子之心，行忠厚长者之事，非有所求取巧为舞文。亦非有所恩仇私相报复。然人情百态，事变万端，原不能执一而论。苟坚持此例，则矫枉过直，顾此失彼，本造福而反造孽，本弭事而反酿事，亦往往有之。今日所鞫，即以此贻祸者。”问：“其果报何如乎？”曰：“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夙业牵缠，因缘终凑。未来生中，不过亦遇四救先生，列诸四不救而已矣。”俯仰之间，霍然忽醒，莫明其入梦之故，岂神明或假以告人欤？

    宋清远先生说：以前在王坦斋先生的提学使衙门中当慕僚时，有个朋友说他梦游到地府，看见几十位士大夫模样的人陆续来到地府。阎王把他们责备了好一会儿，他们又陆续退出，脸上都有愧恨之色。他偶然发现一个小吏，似曾相识却记不得名字了，他试着作礼打招呼，对方也回了礼。于是问这都是些什么人，怎么这般模样。小吏笑道：“你身在官府之中，刚才这些人中你难道没有一个老朋友么？”这人说：“我只是作了两次提学使的幕僚，没有进过有实权的长官的幕府。”小吏说：“这样说来，你是真不知道了。这些人就是所谓''四救先生’。”这人问：“''四救’是什么意思？”小吏说：“在幕僚中，流传着这样的顺口溜：救生不救死，救官不救民，救大不救小，救旧不救新。救生不救死的意思是，死的已经死了，绝对救不过来了，但生者还活着，把他杀了偿命，就是多死一个人。所以宁愿想方设法把他救出来。至于死者冤不冤，就没人去管了；救官不救民的意思是，越级上告的案子如果得以伸冤雪耻，那么当地官员是祸是福就不可知了。假使不予伸冤雪耻，连坐也不过是发配充军。而官员的判案是否公道，就没人去管了；救大不救小的意思是，把罪过推到上司身上，则权重位高的受处分也越重，而且必将牵连更多的人。把罪过推到小官身上，那么责任轻的受罚也轻，且容易了结。至于小官该不该顶罪，就没人去管了；救旧不救新的意思是，旧官已离去，有没了的公事，再留他恐怕也没什么用。新官刚来，可以推诿不干前任未了的事，但强迫他去干，他也没办法。至于新官能否受得了，则没人去管了。以上都是出于君子之心，去做忠厚长者应做的事，并不是企图得到什么好处而巧妙地利用法律的漏洞，也不是因为自己有什么私恩私仇而以公报私。然而人情世态千变万化，十分复杂，原本不能执定某一条规则去对待处理。如果坚持以''四救’办事，则可能矫枉过正，顾此失彼。本来要造福，反而造孽；本来要息事宁人，反而酿出事来。这种事时常发生。今天被审问的那些人，都是因为''四救’惹下的麻烦。”这人问他们将会遭到怎样的报应，小吏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前生的恩怨纠缠着，有这个因缘就终能相遇。在来生中，这些人也必定能遇上''四救先生’，而他们自己则是''四不救’中的人了。”正在谈着，这人忽然醒来。不知为什么做了这个梦。难道是神灵借这个人做梦而给世人以告诫么？

    石膏治瘟疫

    乾隆癸丑春夏间，京中多疫。以张景岳法治之，十死八九；以吴又可法治之，亦不甚验。有桐城一医，以重剂石膏治冯鸿胪星实之姬，人见者骇异。然呼吸将绝，应手辄痊。踵其法者，活人无算。有一剂用至八两，一人服至四斤者。虽刘守真之《原病式》、张子和之《儒门事亲》，专用寒凉，亦未敢至是，实自古所未闻矣。

    考喜用石膏，莫过于明缪仲淳（名希雍，天、崇间人，与张景岳同时，而所传各别），本非中道，故王懋竑《白田集》有《石膏论》一篇，力辩其非。不知何以取效如此。此亦五运六气，适值是年，未可执为定例也。

    乾隆五十八年春夏之间，京城里到处在闹瘟疫。人们用张景岳的方法为患瘟疫的人治病，十有八九的病人还是死去了；用吴又可的方法治疗，也不怎么见效。有位桐城来的医生，用大剂量的石膏为鸿胪冯星实的一个姬妾治疗瘟病，别人见了，都惊骇不已，怕出意外。然而，这位姬妾就在将要断气儿的时候，吃完他的药，居然病体痊愈了。后来，人们都用他的药方治病，救活的人不计其数。有的人在一剂药中就放了八两石膏，有的连续用药，其中石膏用量竟累计达四斤之多。虽然刘守真的《原病式》、张子和的《儒门事亲》等医学着作专门讲求使用寒凉药，也不曾达到这种地步，真可以说是前所未闻了。据考查，喜欢用石膏的医师，莫过于明代的缪仲淳了（缪仲淳名希雍，天启、崇祯年间人，与张景岳同时，而所传医术不同）。运用石膏，本不属于用药的中和之道。所以王懋竑的《白田集》中有《石膏论》一篇，极力指责缪仲淳的错误。不知桐城医生大量使用石膏，何以收效如此。这也是金、木、水、火、土五运与风、热、湿、火、燥、寒六气的运行在这年正好构成了一种特殊状态而造成的，不能据此把它当成一种通行不变的疗法。

    鬼托人情

    从伯君章公言：中表某丈，月夕纳凉于村外。遇一人似是书生，长揖曰：“仆不幸获谴于社公，自祷弗解也。一社之中，惟君祀社公最丰，而数十年一无所祈请。社公甚德君，亦甚重君。君为祷，必见从。”表丈曰：“尔何人？”曰：“某故诸生，与君先人亦相识，今下世三十余年矣。昨偶问某家索食，为所诉也。”表丈曰：“己事不祈请，乃祈请人事乎？人事不祈请，乃祈请鬼事乎？仆无能为役，先生休矣。”其人掉臂去曰：“自了汉耳，不足谋也。”

    夫肴酒必丰，敬鬼神也；无所祈请，远之也。敬鬼神而远之，即民之义也。视流俗之谄渎，迂儒之傲侮，为得其中矣。说此事时，余甫八九岁，此表丈偶忘姓名。其时乡风淳厚，大抵必端谨笃实之家，始相与为婚姻，行谊似此者多，不能揣度为谁也。“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俯仰七十年间，能勿睾然远想哉！

    堂伯君章公说：有位表兄，在某个有月亮的晚上，在村外乘凉，遇见一位书生模样的人，对他作了个长揖说：“我不幸受土地神的处罚，自己祈祷无济于事。这一带只有您祭祀土地神的供品最丰厚，且几十年来没有求过土地神任何事情。土地神很感激你，也最看重你。你要肯为我祈祷，他肯定会答应你。”表丈就问：“你是什么人？”书生回答说：“我是一位已故的秀才，与你的父亲也相识。现在已去世三十多年了。昨天偶然向某家去要点吃的东西，被那家告发了。”表丈说：“自己的事我都不去祈祷，难道反而会为别人去祈请？人事不去祈请，难道会反而为鬼事祈请？我无法为你效劳，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好了。”书生一甩袖子就走了，边走边说：“原来是个自顾自的家伙，真是无法跟你商量。”祭祀的酒菜务求丰厚，是敬畏鬼神；不去祈请鬼神，这是为了与鬼神保持距离。尊敬鬼神而又远远回避，这是民众应该遵循的原则。再看看那些世利之徒的谄媚亵渎和迂儒傲侮人的做法，表兄可说是不偏不倚。听说这件事时，我才八九岁。这位表兄的姓名，我也不巧忘记了。当时民情风俗还很淳厚，一般来说，必须是端正谨慎、笃厚实在的家庭之间，才互相结为儿女亲家。我家的亲戚中为人处事像这位表兄的很多，现在也不能猜度到底是哪位了。他们的品德像远处高高耸立的山峰，令我仰望钦羡不已。不知不觉已经七十年过去了，我怎能不深深缅怀呢？

    潘班

    黄叶道人潘斑，尝与一林下巨公连坐，屡呼巨公为兄。巨公怒且笑曰：“老夫今七十余矣。”时潘已被酒，昂首曰：“兄前朝年岁，当与前朝人序齿，不应阑入本朝。若本朝年岁，则仆以顺治二年九月生，兄以顺治元年五月入大清，仅差十余月耳。唐诗曰：''与兄行年较一岁。’称兄自是古礼，君何过责耶？”满堂为之咋舌。论者谓潘生狂士，此语太伤忠厚，宜其坎壈终身，然不能谓其无理也。

    余作《四库全书总目》，明代集部以练子宁至金川门卒龚诩八人列解缙、胡广诸人前，并附案语曰：“谨案练子宁以下八人，皆惠宗旧臣也。考其通籍之年，盖有在解缙等后者。然一则效死于故君，一则邀恩于新主，枭鸾异性，未可同居，故分编之，使各从其类。至龚诩卒于成化辛丑，更远在缙等后，今亦升列于前，用以昭名教是非。”千秋论定，纡青拖紫之荣，竟不能与荷戟老兵争此一纸之先后也。黄泉易逝，青史难诬。潘生是言，又安可以佻薄废乎？

    潘班自号黄叶道人，曾与一个退居田野的着名人物同席饮酒，潘班屡次称他为兄，这着名人物十分恼怒，勉强笑着说：“老夫现在已经七十多岁了。”当时潘班已经喝醉，昂着头说：“老兄在明朝所过的年岁，应该用于与明代的人排列长幼顺序，不应该一并算进清朝来。根据清朝的年岁，则我是顺治二年九月生，老兄是顺治元年五月才投降进入清朝，我只比你晚十几个月。唐代诗歌中有''与兄行年较一岁’的句子，我称你为兄，自是古已有之的礼节，你何必过份指责呢？”当时在座的人都为之感到吃惊。评论这件事的人都认为潘班是个狂士，这话太伤忠厚之道，他一辈子坎坷不得志看来不是偶然的。但是也不能说他的话没有道理。我在编写《四库全书总目》时，关于明代文人的别集，我将练子宁至金川门卒龚诩等八个人列在解缙、胡广等人之前，并且附了一段案语说：“谨此说明：练子宁以下八人都是建文帝的旧臣，考察他们考中科举登上仕途的年月，有在解缙等人后面的。但是，一为原来的君主殉难，一则投靠新君主永乐帝获取恩宠。他们像枭鸟与凤凰本性不同，不可排列在一起，所以我将他们分别编列，使他们各自归入所属的一类。至于龚诩死于成化十七年，更远在解缙等人之后。现在也把他列在前面，是用以昭示礼义纲常和人事是非。”千载之下是非论定。那些变节投降的人，虽然生前享受了高官厚禄的荣耀，死后竟不能与一个手持武器的老兵争青史上列名的先后。死去的人很容易被人们遗忘，但史书中的是非却不能颠倒。潘班说的这番话，又怎能因为它的轻佻刻薄而加以否定呢？

    幕僚鬼论官司胜负

    曾映华言：有数书生赴乡试，长夏溽暑，趁月夜行。倦投一废祠之前，就阶小憩，或睡或醒。一生闻祠后有人声，疑为守瓜枣者，又疑为盗，屏息细听。一人曰：“先生何来？”一人曰：“顷与邻家争地界，讼于社公。先生老于幕府者，请揣其胜负。”一人笑曰：“先生真书痴耶！夫胜负乌有常也？此事可使后讼者胜，诘先讼者曰：''彼不讼而尔讼，是尔兴戎侵彼也。’可使先讼者胜，诘后讼者曰：“彼讼而尔不讼，是尔先侵彼，知理曲也。’可使后至者胜，诘先至者曰：''尔乘其未来，早占之也。’可使先至者胜，诘后至者曰：''久定之界，尔忽翻旧局，是尔无故生衅也。’可使富者胜，诘贫者曰：''尔贫无赖，欲使畏讼赂尔也。’可使贫者胜，诘富者曰：''尔为富不仁，兼并不已，欲以财势压孤茕也。’可使强者胜，诘弱者曰：''人情抑强而扶弱，尔欲以肤受之诉耸听也。’可使弱者胜，诘强者曰：''天下有强凌弱，无弱凌强。彼非真枉，不敢冒险撄尔锋也。’可以使两胜，曰：''无券无证，纠结安穷？中分以息讼，亦可以已也。’可以使两败，曰：''人有阡陌，鬼宁有疆畔？一棺之外，皆人所有，非尔辈所有，让为闲田可也。’以是种种胜负，乌有常乎？”一人曰：“然则究竟当何如？”一人曰：“是十说者，各有词可执，又各有词以解，纷纭反覆，终古不能已也。城隍社公不可知，若夫冥吏鬼卒，则长拥两美庄矣。”语讫遂寂。此真老于幕府之言也。

    曾映华说：有几个书生去参加乡试。夏日酷热，便乘夜凉赶路。走累了便来到一座废庙前，坐在台阶上休息，有睡有没睡的。有一人听见庙后有人声，以为是看守瓜果的，又怀疑是小偷，便屏息细听。一人说先生从哪儿来？另一人回答说，刚才和邻居争地界，告到土神那儿。先生在官府里干了一辈子，猜猜谁胜了？这个人笑道：“先生真是书呆子。胜负哪有一定之规？这事可以让被告获胜，那么就可责问原告说：''他不告而你告，是你先挑起事端侵犯他’；也可以叫原告获胜，而责问被告说：''他来告而你不告，是你先侵犯了他。自知理亏’；可以叫后占地的获胜，那么就可以责问先占地的：''你乘他没有来，抢先占了地’；也可以叫先占地的获胜，这就可以责问后占地的：''早已定下的地界，你忽然又不认帐，你这是无是生非’；可以让富户获胜，那么可以责问穷户：''你贫穷耍无赖，想用告官来勒索富户’；也可以让穷户获胜，那么就可以责问富户：''你为富不仁，总是侵吞别人的土地，你是否想凭借财势欺压孤苦无依的人’；可以让强者获胜，那么就可以责问弱者说：''人们一般都压制强横的人而保护弱小的人，你是想用不实的哀诉来博得人们的同情心’；也可以使弱者获胜，那么就可以责问强者说：''天下只有强者欺凌弱者，没有弱者欺凌强者。对方不是真正的冤枉，是不敢冒险惹你的’；可以让双方都获胜，那么就可以说：''你们都没有地契，没有证人，这么纠缠下去，什么时候才能了结呢？把这块地平分，以平息这场争执，你们也就可以罢休了’；也可以叫双方都败诉，那么就可以说：''人间有阡陌地界，鬼还有什么疆界？除了一个棺材之外，都归人所有，而不归你们所有，你们把这块地让出来作闲田算了。’因为这种种说法，胜负怎么有一定呢？”前面那人说：“这十种说法，各有各的依据，也都另有理由可以驳倒它。这样争来争去，永远也没个完。城隍土地神究竟会怎样处置不可预知，那阴司中的吏和鬼卒，则必定会通过向双方索取贿赂，等于拥有两处肥美的庄园了。”说完，周围重新归于沉寂。这些话，只有深知官府内幕的人才说得出的。

    动物报仇

    蛇能报冤，古记有之，他毒物则不能也。然闻故老之言曰：“凡遇毒物，无杀害心，则终不遭螫；或见即杀害，必有一日受其毒”验之颇信。是非物之知报，气机相感耳。

    狗见屠狗者群吠，非识其人，亦感其气也。又有生啖毒虫者，云能益力。毒虫中人或至死，全贮其毒于腹中，乃反无恙，此又何理欤？

    崔庄一无赖少年习此术，尝见其握一赤练蛇，断其首而生啮，如有余味。殆其刚悍鸷忍之气足以胜之乎？力何必益？即益力方药亦颇多，又何必是也？

    蛇能报仇，古书上早有记载，其他有毒动物则没有这种能力。然而，我听老人们说：“凡遇上有毒的动物，你不去伤害它，它就决不会来螫咬你；如果你一见到就杀掉它们，则必定有一天要中它们同类的毒。”实践证明，老人们的话十分可信。其实，这并不是因为动物会报仇，而是因为气息时机相互感应的缘故。狗一见到宰狗的人就群起而吠之，并非认识他这个人，而是因为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机了。世上有一种专吃毒虫的人，据他们说，吃了毒虫可以补益气力。一般人被毒虫咬伤，往往可以致死，而他们把毒全吞到了肚子里，却平安无事，这又是什么道理呢？崔庄有个无赖少年专练这种吞吃毒虫的功夫，我曾见他手握一条赤练蛇，把蛇头砍断后大吃起来，好像很有滋味。恐怕是他那强悍残忍的气势足以战胜蛇毒吧？人的气力为什么非要得到补益呢？即便需要补益，这方面的药物很多，干吗非要用这种方法呢？

    挑逗狐妻遭报复

    贾公霖言：有贸易来往于樊屯者，与一狐友。狐每邀之至所居，房舍一如人家，但出门后，回顾则不见耳。

    一夕，饮狐家。妇出行酒，色甚妍丽。此人醉后心荡，戏捘其腕。妇目狐，狐侧睨笑曰：“弟乃欲作陈平耶？”亦殊不怒，笑谑如平时。

    此人归后，一日，忽家中客作控一驴送其妇来，云得急信，君暴中风，故借驴仓皇连夜至。此人大骇，以为同伴相戏也。旅舍无地容眷属，呼客作送归。客作已自去。距家不一日程，时甫辰巳，乃自控送归。中途遇少年与妇摩肩过，手触妇足。妇怒詈，少年惟笑谢，语涉轻薄。此人愤与相搏，致驴惊逸入歧路，蜀秫方芪，斯须不见。此人舍少年追妇，寻蹄迹行一二里，姑骑驴且返，再商觅妇。未及数里，闻路旁大呼曰：“贼得矣。”则邻村驴昨夜被窃，方四出缉捕也。众相执缚，大受捶楚。赖遇素识多方辩说，始得免。懊丧至家，则纺车琤然，妇方引线。问以昨事，茫然不知。始悟妇与客作及少年皆狐所幻，惟驴为真耳。狐之报复恶矣，然衅则此人自启也。

    贾公霖说：有个商人做买卖，经常来往于樊屯一带，与一只狐狸交上了朋友。狐狸常请他到自己所住的房子里，这里与普通人家毫无区别，只是商人一走出大门，再回头看，则一切都不见了。一天晚上，商人又在狐狸家饮酒，狐狸的妻子出来斟酒劝饮，容貌非常美丽。商人喝醉了酒，心神荡漾，开玩笑捏她的手腕。她朝狐狸看，狐狸斜着看了一眼，笑着说：“老弟想学陈平调戏嫂嫂吗？”看样子一点也没发怒，还是和平时一样轻松地说说笑笑。商人回到住处后的第二天，忽见家里雇的短工牵着一头驴子，把商人的妻子送来，说：“得到急信，说你突然中风，所以借了驴子急忙连夜赶到这里。”商人大惊，以为是同伴们开的玩笑。旅馆里没有地方住家眷，叫短工仍旧把她送回去，短工却已早走了。旅馆距家不到一天的路程，而当时还是上午，于是商人自己牵着驴子送妻子回家。途中遇到一个年轻人与妻子擦肩而过，他的手碰了一下妻子的脚，妻子怒骂，那年轻人嬉皮笑脸地道歉，又说出些很轻薄的话来。商人十分愤怒，与年轻人厮打起来，驴子受惊，窜到岔路上去了。当时高粱长得正茂盛，转眼间驴子就不见了。商人丢下年轻人去追妻子，顺着驴子的足迹走了一两里地，发现驴子已陷在泥潭中，妻子则不知到哪里去了。那里一望无际都是田野，没有人迹。商人东奔西跑折腾了一个通宵，心里惶惶然等到天亮，只得暂且骑着驴子回家，再想办法寻找妻子。没走几里，忽然听路边有人大叫道：“找到贼了。”原来邻村有户人家的驴昨晚被偷，村子里的人正在四处搜索。众人一涌而上将商人捆住，痛打了一顿。幸亏遇到过去认识的人千方百计为他辩白求饶，他才被放掉。商人懊恼沮丧地回到家里，则纺车的声音“琤琤”作响，妻子正在那儿纺线。问起昨天晚上的事，则她茫茫然全不知道。商人这才明白，妻子、短工及年轻人都是狐狸所变，只有驴子是真的。狐狸的报复可以说够恶毒了，但祸因则是这个商人自己引起的。

    木商

    壬子春，滦阳采木者数十人夜宿山坳，见隔涧坡上有数鹿散游，又有二人往来林下，相对泣。共诧人入鹿群，鹿何不惊？疑为仙鬼，又不应对泣。虽崖高水急，人径不通，然月明如昼，了然可见，有微辨其中一人似旧木商某者。

    俄山风陡作，木叶乱鸣，一虎自林突出，搏二鹿殪焉。知顷所见，乃其生魂矣。东坡诗曰，“未死神先泣”，是之谓乎！闻此木商亦无大恶，但心计深密，事事务得便宜耳。阴谋者道家所忌，良有以夫。

    乾隆五十七年春天，在滦阳伐木的几十个人晚上露宿在山坳里，只见山间对面的坡地上有几头鹿正在闲逛，同时有两人在树林边走来走去，相对着哭泣。大伙觉得奇怪的是人在鹿群之中，鹿为何不惊骇呢？有人就怀疑这两人是仙鬼，可又觉得仙鬼不会相对哭泣的。虽然山崖高峻水势急湍，道路不通，但月光明亮，大伙看得很清楚。有人隐隐约约地发现其中一人像是过去的木材商某某。一会儿，山风骤起，树叶乱响。突然有一只老虎从树林里冲出，把两个人咬死了。伐木人这才知道刚才见到的木材商人和另一个人的生魂。苏东坡的诗中有“未死神先泣”，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吧。据说这个木材商人平生也没有大的罪恶，只是工于心计，事事都一定要得便宜而已。阴谋诡计，是道家所忌讳的东西，看来是有道理的。

    神来飞矢

    又闻巴公彦弼言：征乌什时，一日攻城急，一人方奋力酣战，忽有飞矢自旁来，不及见也；一人在侧见之，急举刀代格，反目贯颅死。此人感而哭奠之。夜梦死者曰：“尔我前世同为官，凡任劳任怨之事，吾皆卸尔；凡见功见长之事，则抑尔不得前。以是因缘，冥司注今生代尔死。自今以往，两无恩仇。我自有赏恤，毋庸尔祭也。”此与木商事相近。本商阴谋，故谴重；此人小智，故谴轻耳。然则所谓巧者，非正其拙欤！

    又听巴彦弼说：征讨乌什时，有一天攻城战很激烈。有一个人正奋力猛战，忽然有一支流矢从旁飞来，这人没有发现。另一人在旁边发现了，急忙举刀替他遮挡。他自己倒被箭射穿头颅而死，这人感激他，悲伤地祭奠他，夜里梦见死者说：“你我在前生同在一个衙门作官，凡是劳累或易招人怨恨的事情，我总是推卸给你；凡是容易立功表现自己的才干的事情，我总是排挤你不让你参与。因为这个缘故，阴司判我这一辈子要代替你死。从今以后，我们之间就无恩无仇。我自有朝廷赏赐的抚恤金，不必劳你祭祀了。”这事与木材商人的事差不多。木材商人耍阴谋，暗中算计人，所以受罚重；这人耍点儿小聪明，所以受罚轻。由此看来，一个人的巧智，不正是他的愚蠢之处吗？

    郝瑷

    门人郝瑷，孟县人，余己卯典试所取士也。成进士，授进贤令。菲衣恶食，视民事如家事。仓库出入，月月造一册。预储归途舟车费，扃一笥中，虽窘急不用铢两。囊箧皆结束室中，如治装状，盖无日不为去官计。人见其日日可去官，亦无如之何。后患病乞归，不名一钱，以授徒终于家。

    闻其少时，值春社，游人如织。见一媪将二女，村妆野服，而姿致天然，瑷与同行，未尝侧盼。忽见妪与二女，踏乱石横行至绝涧，鹄立树下。怪其不由人径，若有所避，转凝睇视之。媪从容前致词曰：“节物喧妍，率儿辈踏青，各觅眷属。以公正人不敢近，亦乞公毋近儿辈，使刺促不宁。”瑷悟为狐魅，掉臂去之。然则花月之妖，为人心自召明矣。

    我的门生郝瑷，是孟县人，是我在乾隆二十四年录取的举人。后来他中了进士，被任为进贤县令。他穿着普通的衣服，粗茶淡饭，把百姓的事看得如自己家的事一样。仓库物品的进出，他月月都登记造册。他事先准备了回去的车马船费，锁在一个箱子里，即使生活窘迫时也不动用一文钱。他的行囊箱子，都捆好放在屋里，好像是打点行李要走。他没有一天不为自己被罢官时着想。人们见他天天打算着离任而去，对他也没办法。后来他得病，请求辞官回家。他一个钱也没有带回来，只得靠教私塾维持生活，直到死去。听说他年轻时，有一年的春社日，游人车水马龙。他看见一个老太太领着两个女子，虽然是一身乡村的装束，穿着很平常的衣服，但天生丽质。郝瑷和她们一路走，目不斜视。忽然老太太和两个女子踩着乱石往旁边的方向跑去，跑到一条深涧旁，站在树下张望。郝瑷奇怪她们不走道路，好像躲避什么，便转头去查看。老太太从容地来至他跟前说：“节日里景物晴朗美好，我领着女儿出来踏青，并各自寻找配偶。因为你是正人君子，所以不敢靠近你，也请你不要靠近她们，使她们恐惧不安”郝瑷这才知道她们是狐狸精，便转身离开了她们。这样看来，花妖狐精之类，都是由人本有不正当的心思而招来的。

    虎化石

    木兰伐官木者，遥见对山有数虎。悬崖削壁，非迂回数里不能至；人不畏虎，虎亦不畏人也。俄见别队伐木者，冲虎径过。

    众顿足危栗。然人如不见虎，虎如不见人也。

    数日后，相晤话及。别队者曰：“是日亦遥见众人，亦似遥闻呼噪声，然所见乃数巨石，无一虎也。”

    是殆命不遭咥乎？然命何能使虎化石，其必有司命者矣。司命者空虚无朕，冥漠无知，又何能使虎化石？其必天与鬼神矣。

    天与鬼神能司命，而顾谓天即理也，鬼神二气之良能也。然则理气浑沦，一屈一伸，偶遇斯人，怒而搏者，遂峙而嶙峋乎？吾无以测之矣。

    在木兰地区，有一些伐木工人正在为官府砍伐木材，远远看见对面山上有几只老虎。因为中间隔着悬崖峭壁。不绕行几里根本到不了那里，所以，工人们不必怕老虎过来，老虎自然也用不着怕人过去。过了一会儿，另外一支伐木队在对面山上出现了，直向老虎走去。这边的工人见了这情景，深感情况危急，不禁拍手顿足，全身战栗。然而，对面山上的伐木工人好象根本没见到老虎，老虎也仿佛没见到这些工人。过了几天，两支伐木队相遇了，大家谈起了那天的事。那边的那些伐木工人说：“当时，我们早已看到了你们，并听见了你们的呐喊声，可是，我们只看见了几块大石头，并没有看到有什么老虎啊。”这大概是他们命不该绝啊。然而，命运怎么会把老虎变成石头呢？这肯定是有命运主宰者存在了。然而命运主宰者空虚没有实体，渺渺茫茫没有知觉，它又怎么能命又如何能使猛虎化为巨石？看来，其间必有天与鬼神施以控制。既然天与鬼神能操纵命运，那么可以说天就是“理”，鬼神就是阴阳二气在起作用，如果是这样，那么理与气浑沦一体，一收一伸，偶尔遇到了这些人，于是便使发怒要吃人的老虎一下子就变成嶙峋的大石头了吗？这些我就无法猜度了。

    高冠瀛

    景州高冠瀛，以梦高江村而生，故亦名士奇。笃学能文，小试必第一，而省闱辄北，竟坎■以终。年二十余时，日者推其命，谓天官、文昌、魁星贵人皆集于一宫，于法当以鼎甲入翰林。而是岁只得食饩。计其一生遭遇，亦无更得志于食饩者。盖其赋命本薄，故虽极盛之运，所得不过如是也。

    田白岩曰：“张文和公八字，日者以其一生仕履，较量星度，其开坊仅抵一衿耳。此与冠瀛之命，可以互勘。术家宜以此消息，不可徒据星度，遽断休咎也。”

    又尝见一术士云，凡阵亡将士，推其死绥之岁月，运必极盛。盖尽节一时，垂名千古，馨香百世，荣逮子孙，所得有在王侯将相之上者故也。立论极奇，而实有至理。此又法外之意，不在李虚中等格局中矣。冠瀛久困名场，意殊抑郁，尝语及余及雪崖曰：“闻旧家一宅，留宿者夜辄遭魇，或鬼或狐，莫能明也。一生有胆力，欲伺为祟者何物，故寝其中。二更后，果有黑影瞥落地，似前似却，闻生转侧，即伏不动，知其畏人，佯睡以俟之，渐作鼾声。俄觉自足而上，稍及胸腹、即觉昏沉，急奋右手搏之，执得其尾，即以左手桅其项。噭然一声，作人言求释。急呼灯视之，乃一黑狐。众共捺制，刃穿其髀，贯以索而自系于左臂。度不能幻化，乃持刀问其作祟意。狐哀鸣曰：''凡狐之灵者，皆修炼求仙：最上者调息炼神，讲坎离龙虎之旨，吸精服气，饵日月星斗之华，用以内结金丹，蜕形羽化。是须仙授，亦须仙才。若是者吾不能。次则修容成素女之术，妖媚蛊惑，摄精补益，内外配合，亦可成丹。然所采少则道不成，所采多则戕人利己，不干冥谪，必有天刑。若是者吾不敢。故以剽窃之功，为猎取之计，乘人酣睡，仰鼻息以收余气，如蜂采蕊，无损于花，凑合渐多，融结为一，亦可元神不散，岁久通灵。即我辈是也。虽道浅术疏，积功亦苦。如不见释，则百年精力，尽付东流，惟君子哀而恕之。’生悯其词切，意纵之使去。此事在雍正末年，相传已久。吾因是以思，科场上者鸿才硕学，吾亦不能；次者行险徼幸，吾亦不敢；下者剽窃猎取，庶几能之，而吾又有所不肯，吾道穷矣。二君皆早掇科第，其何以教我乎？”雪崖戏曰：“以君作江村后身，如香山之为白老矣。惟此一念，当是身异性存。此病至深，仆辈实无药相救也。”相与一笑而罢。

    盖冠瀛为文，喜戛戛生造，硬语盘空，屡踬有司，率多坐是。故雪崖用以为戏。《贾长江集》有“独行潭底影，数息树边身”一联，句下夹注一诗曰：“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知音如不赏，归卧故山秋。”千古畸人，其意见略相似矣。

    高冠瀛是景州人氏，因他母亲梦见了高江村之后就生下了他，因此他的名就叫士奇。他一心学习，尤擅长写文章，每次小考都得第一。但参加省试时却名落孙山，搞得坎坷终生。他在二十多岁的时候，算命先生推算他的命运说：天官、文昌、魁星、贵人都集中在一宫，按道理说应当高中一甲进入翰林。但那一年他只考了个廪膳秀才，他一生的际遇，也没有比成为廪膳秀才更得意一点的事了。因为他的本命本来很薄，所以遇上最旺盛的运，所得到的也不过如此。田白岩说：张文和公的生辰八字，算命的人以他一生的仕宦经历与其命运星相比较，发现他由翰林院升转春坊官的那一次，按命运只是考中秀才的福分而已，这与高冠瀛的命运恰好形成对照。算命的人应该根据这类情况来推测，不可仅仅根据星命而妄行判断祸福。我又曾听到一个算命的说：凡是阵亡的将士，如果推算他们为国捐躯的那年那月的星运，必定极盛。这是因为他们在这个时刻为国牺牲，是名留千古的壮举，他们的事迹将百代传扬，他们的光荣将及于子孙，他们所获得的东西，有比王侯将相的功名利禄更宝贵的。这种说法极为奇特，而实际上包含着深刻的道理。这又是算命法以外的内容，不在李虚中等人制定的算命格式方法之中。

    高冠瀛在科举考试中长期不得意，心情十分压抑郁闷。他曾对我和雪崖说：“我听说一个大户人家有幢房子，凡是晚上在里面住宿的人，必遭迷惑，到底是鬼还是狐狸，一直弄不明白。一个书生有胆量，有力气，想查出作怪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所以晚上睡在里面。二更以后，果然有个黑影翩然落在地上，似进似退，一听到书生翻身，它就伏在地上不动。书生知道它是怕人，于是装成睡着的样子等候它，并渐渐发出打鼾声。不久就感觉到它从脚上爬上来，刚到腹部胸口之间，书生便开始觉得昏昏沉沉了。书生急忙挥起右手去打，抓住了它的尾巴，并随即用左手掐住它的喉咙。它发出尖厉的叫声，然后像人一样讲起话来，请求放了它。书生急忙叫人拿灯来一照，原来是只黑色狐狸。众人一起把它按住，用刀子刺穿它的大腿，穿上一根绳子，然后书生把绳子的另一头系在自己的左臂上，估计它不可能再变化了，于是拿起刀逼问它为什么要作怪。狐狸哀叫道：''凡是比较有灵性的狐狸，都注意修炼希望成仙。最上一等的调节气息，炼养神气，讲究水火相生相克的深妙意义，吸纳天地的精气，服食日月星斗的精华，靠这些在腹中凝结成金丹，然后蜕落形体，飞升成仙。这须有仙人来传授，被传授者也要先具备成仙的才干。像这种情况，我不能做到。次一等的则是运用容成子和素女传下来的法术，变成美女或美男子去迷惑人，通过交合吸取人的精气，来补充增添自己的精气。外吸与内养相互配合，也可以凝结成丹。但所采的精气太少，则不足以凝结成丹；所采的精气太多，则是伤害人而自己取利，不遭到阴司的惩处，也会受到上天的处罚。像这种办法，我不敢采取。所以我只好靠盗窃的办法捡点便宜，乘人们熟睡时，去接受他们鼻孔中呼出来的剩余气息，就好像蜂采花蜜一样，对花不会造成损害。而慢慢积累增多，最后也能凝结成丹，也可以达到元神不散。久而久之，就会感通灵气而能飞升成仙。像我这类狐狸，就属这种情况。我虽然道行浅薄，法术低微，但积累功力也十分不容易。如果你们不放我，则我上百年来耗费的全部精力，都要付诸东流了，只求君子怜悯饶了我。’书生被它的一番话所打动，竟把它放掉了。这事发生在雍正末年，流传已经很久了。我因此想到，在科举考场上，有些人才华横溢，学问渊博，我也做不到；其次有些人阴险狡猾，通过不正当手段获取功名，我也不敢做。最下一等的靠剽窃模拟，混个出身，我或许能够做到，而又不屑于这么做。我算是没有出路了。你们两位都是很年轻就考取了功名，能给我一些教诲么？”雪崖开玩笑说：“你是高士奇的后身，就像白居易托生成了李商隐的儿子白老一样。只是这种倔强不肯随俗的念头还存在，大概是高士奇的形体已经变换，但本性还保存。这个毛病根深蒂固，我们也没有好药能救得你。”于是三人笑了一场而作罢。原来冠瀛写文章喜欢标新立异，用语豪迈而不切实际，每次被考官黜落，往往都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雪崖开这个玩笑。贾岛的《长江集》中有“独行潭底影，数息树边声”的诗句，下面自注道：“二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知音如不赏，归卧故山秋。”千古以来，这些性格经历很特殊的人，他们的想法大致是相似的。

    毛人

    吉木萨台军言：尝逐雉入深山中，见悬崖之上，似有人立。越涧往视，去地不四五丈，一人衣紫氆氇，面及手足皆黑毛，茸茸长寸许；一女子甚姣丽，作蒙古装，惟跣足不靴，衣则绿氆氇也，方对坐共炙肉，旁侍黑毛人四五，皆如小儿，身不着寸缕，见人嘻笑。其语非蒙古，非额鲁特，非回部，非西番，啁哳如鸟不可辨。

    观其情状，似非妖物，乃跪拜之。忽掷一物于崖下，乃熟野骡肉半肘也。又拜谢，皆摇手。乃携以归，足三四日食。再与牧马者往迹，不复见矣。意其山神欤？

    吉木萨的驻军驿卒说：一次追野鸡到了深山中，看见在悬崖上面，好像有一个人站着，便爬过山涧去看。只见离地不到四五丈处，有一个人穿着紫色织绒衣，脸和手脚都是黑色，长着一寸左右长的汗毛。有一个女子特别娇丽，衣着是蒙古式的，只是光脚没穿鞋子，穿着绿色织绒衣。两人正相对坐着烤肉吃。侍候在一旁的四五个黑毛人，都像小孩，身上什么也没有穿，见了人便嘻笑。他们的语言不是蒙古语，不是额尔特语，不是回族语，不是西番语，吱吱嘎嘎像是鸟语，听不懂。看他们的情状，好像不是妖物，于是便在崖下跪拜。顶上忽然扔下一个东西，一看是野骡的半个肘子。大家又拜谢，上面都摇手不谢。把野骡肘子带了回来，足够三四天吃的了。后来和牧马人又找到这儿，却没有再见到。莫非是山神？

    虹

    世言虹见则雨止，此倒置也，乃雨止则虹见耳。盖云破日露，则回光返照，射对面之云。天体浑圆，上覆如笠，在顶上则仰视，在四垂则侧视，故敛为一线。其形随下垂，两面之势，屈曲如弓。又侧视之中，斜对目者近，平对目者远。以渐而远，故重重云气，皆见其边际，叠为重重红绿色；非真有一物如带，横亘天半也。其能下涧饮水，或见其首如驴者（见朱子语录），并有能狎昵妇女者（见《太平广记》），当是别一妖气，其形似虹；或别一妖物，化形为虹耳。

    世人都说虹一出现，雨就会停止，这是本末倒置了。实际上是雨停之后，虹才会出现，雨停后，云开日出，空中雾状的水珠通过阳光产生折射，于是虹就出现了。天体为浑圆状，仿佛是一个大斗笠。人们看虹时，如虹在头顶上方就需要仰视，如在四边则需要侧视，所以人们见到的是一条线。虹的形状又随天体的形状而下垂，形式弯曲如弓。人们在侧视时，虹斜对目光的部份距离较近，平对目光的部份距离较远。因为它是由近而渐远的，所以尽管只是一层层雾气，也都能接受阳光的照射，重叠为一层层不同的色彩，并不是真有一条带状的物体横在空中。有人说虹也能下涧饮水，有人说虹头像是驴头（见《朱子语类》），有的还能猥亵妇女（见《太平广记》），大概是另一种妖气，只不过是形状象虹而已；或是其他什么妖怪，幻化成虹的形状罢了。

    蝇作祟

    及孺爱先生言：尝亲见一蝇，飞入人耳中为祟，能作人言，惟病者闻之。或谓蝇之蠢蠢，岂能成魅？或魅化蝇形耳。此语近之。青衣童子之宣赦，浑家门客之吟诗，皆小说妄言，不足据也。

    及孺爱先生曾说：他亲眼看见一只苍蝇飞入人的耳朵中作怪，能说人话，但只有患病者本人能听见。有人就会说苍蝇蠢笨得很，怎么会作妖呢？也许可能是妖怪化作苍蝇模样的缘故吧。这种观点确实有点道理，至于苻坚时有蝇变成青衣童子宣布大赦的消息，唐睿宗时有蝇变成浑家的门客和且耶吟诗，这些都是人们随意虚构编造出来的，不能以此作为根据。

    辟尘珠

    辟尘之珠，外舅马公周箓曾遇之，确有其物，而惜未睹其形也。初，隆福寺鬻杂珠宝者，布茵于地（俗谓之摆摊）。罗诸小箧于其上。虽大风霾，无点尘。或戏以囊有辟尘珠。其人椎鲁，漫笑应之。弗信也，如是半载。

    一日，顿足大呼曰：“吾真误卖至宝矣！”盖是日飞尘忽集，始知从前果珠所辟也。按医书有服响豆法。响豆者，槐实之夜中爆响音也，一树只一颗，不可辨识。其法槐始花时，即以丝网幂树上，防鸟鹊啄食。结子熟后，多缝布囊贮之，夜以为枕，听无声即弃去。如是递枕，必有一囊作爆声者。取此一囊，又多分小囊贮之，枕听，初得一响者则又分。如二枕渐分至仅存二颗，再分枕之，则响豆得矣。

    此人所鬻之珠，谅亦无几。如以法分试，不数刻得矣，何至交臂失之乎？乃漫然不省，卒以轻弃，当缘禄相原薄耳。

    可以驱避灰尘的珠子，我的岳父马周箓曾见过。确实有这种宝物，可惜我没见过它是什么样子。以前，隆福寺卖杂货珠宝的，把布铺在地上（俗称摆摊），上面摆列着小盒子，无论刮多大风，上面都一点儿尘土也没有。有人开玩笑说他的囊里有避尘珠，这人傻乎乎地笑笑，没当回事儿。这么过了半年，有一天他跺脚大叫道：“我真把最贵重的宝贝错卖掉了。”因为这一天飞尘忽然都集满了他的垫布及盒子上，他这才知道先前果然是宝珠避的尘。据查，医书有服用响豆的方法，响豆就是槐树果实在夜里爆响的，这种豆一棵树上只有一个，辨认不出来。取这种豆的方法是，在槐树刚开花时，就用丝网罩在树上，以防鸟雀啄食。结果成熟后，缝制许多布囊贮存豆荚。夜里用来当枕头，没有听到声音，便扔掉。就这么轮着枕，肯定有一个囊里有爆响声。然后把这一囊的豆类又分成几个小囊装好，夜里再枕着听。听到响声再一分为二，装进囊中枕着听。这么分下去到最后只剩下两颗，再分开枕听，就找到响豆了。这人所卖的珠，估计也不会太多。如果用这种方法分别加以试验，用不几刻钟就能分辨出来，何至于失之交臂？他稀里糊涂，终于轻易地卖了出去。大概是他禄相薄没福气拥有宝珠。

    济南火灾

    乾隆甲辰，济南多火灾。四月杪，南门内西横街又火，自东而西，巷狭风猛，夹路皆烈焰。有张某者，草屋三楹在路北，火未及时，原可挈妻孥出；以有母柩，筹所以移避，既势不可出，夫妇与子女四人，抱棺悲号，誓以身殉。时抚标参将方督军扑救，隐隐闻哭声，令标军升后巷屋寻声至所居，垂绠使缒出。张夫妇并呼曰：“母柩在此，安可弃也？”其子女亦呼曰：“父母殉父母，我不当殉父母乎？”亦不肯上。俄火及，标军越屋避去，仅以身免。以为阖门并煨烬，遥望太息而已。乃火熄巡视，其屋岿然独存。

    盖回飙忽作，火转而北，绕其屋后，焚邻居一质库，始复西也。非鬼神呵护，何以能然！此事在癸丑七月，德州山长张君庆源录以寄余，与余《滦阳消夏录》载孀妇事相类。而夫妇子女，齐心同愿，则尤难之难。夫“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况六人乎！庶女一呼，雷霆下击，况六人并纯孝乎！精诚之至，哀感三灵，虽有命数，亦不能不为之挽回。人定胜天，此亦其一。事虽异闻，即谓之常理可也。

    余于张君不相信，而张君间关邮致，务使有传，则张君之志趣可知矣。因为点定字句，录之此编。

    乾隆四十九年，济南屡次发生火灾。四月末，南门内西横街又失火，从东向西烧，巷道狭窄，风势又猛，街道两边都烈焰冲天。有个张某，有三间草屋，位于路北边。大火还没烧到时，他原本可以带着妻子儿女逃出。只因他母亲的灵柩停在家里，他为了筹划转移灵柩的办法耽误了时间，结果全家人被困在大火中出不来了。夫妇及四个子女抱着棺材大声哭叫，发誓要与棺材同化为灰烬。当时巡抚手下的参将正督促士兵扑救火灾，隐隐听到哭叫声，他于是命令士兵爬上后巷的屋顶，看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发现了张某一家。士兵们扔下绳子准备吊他们出来，张某夫妇一齐叫道：“母亲的灵柩在这里，怎可抛弃不管？”他们的几个子女也叫道：“父母为他们的父母殉死，我们不应该为我们的父母殉死吗？”也不肯上去。不久大火烧到，士兵们跳过屋顶避开了，差一点被烧着。他们都以为张家几口人肯定全部被烧成灰烬了，远远望着，为之长长叹息。等到火熄后，士兵们巡视火灾现场，竟发现张家的房子孤零零地保存完好。原来当时突然刮过一股回风，火头转折向北，从他家屋后绕过，烧掉邻居家一间典当库，然后重新转回西面。要是没有鬼神呵护，怎会出现这种情况？这事是在癸丑年七月间，德州书院山长张庆源先生记载下来寄给我的。它与我在《滦阳消夏录》中记载的寡妇一事很类似，而张某夫妇子女能够齐心同愿尽孝，尤为难得。两人同心，力量可以折断金属，何况是六人呢？贫民女子一声呼叫，雷霆可以为之下击，何况六人都一片纯孝呢？精诚之至，可以感动天地鬼神，虽有命运注定，也不能不为之挽回。人通过主观努力一定可以胜过天命，这也算是例证之一了。这事情虽听起来觉得很奇特，但要说它是很正常的也是可以的。我与张庆源先生不相识，而张先生辗转托人寄告我，务使这件事情得到传扬，则张先生的志趣如何，人们也不难想见了。我因此对他的记载稍加修改，把它收录在这本书里。

    烈火不烧孝子家

    吕太常含晖言：京师有一民家，停柩遇火，无路可出，亦无人肯助舁。乃阖家男妇，锹镢刀铲，合手于室内掘一坎，置棺于中，上覆以土。坎甫掩而火及，屋虽被焚，棺在坎中，竟无恙。火性炎上故也。此亦应变之急智，因张孝子事附录之。

    吕含晖太常说：京城有户人家停放着灵柩，突然遇上火灾，没有路可以运出，也没有人肯帮助抬运。于是全家男女拿起锹镢刀铲等，合力在屋中挖了一个坑，把棺材放在里面，上面盖上土。坑刚掩埋好，大火就烧到了。结果房屋虽被焚烧，棺材在坑中一点事也没有，这是火的特性是向上烧的缘故。这也是应付突发事变而急中生智。因谈到张孝子的事，所以把它也附录在这里。

    王飞腿

    交河泊镇有王某，善技击，所谓王飞骽者是也（骽俗作腿，相沿已久，然非正字也）。

    一夕，偶过墟墓间，见十余小儿当路戏，约皆四五岁，叱使避，如不闻。怒掴其一，群儿共噪詈。王愈怒，蹴以足。群儿坌涌，各持砖瓦击其髁，捷若猿猱，执之不得；拒左则右来，御前则后至，盘旋撑柱，竟以颠陨；头目亦被伤，屡起屡仆，至于夜半，竟无气以动。次日，家人觅之归，两足青紫，卧半月乃能起。

    小儿盖狐也。以王之力，平时敌数十壮夫，尚挥霍自如；而遇此小魅，乃一败涂地。《淮南子》引尧诫曰：“战战栗栗，日慎一日，人莫踬于山而踬于垤。”《左传》曰：“蜂虿有毒。”信夫！

    交河县泊镇有个王某，武功高强，人们都称“王飞骽”（“骽”字世人都写作“腿”，相沿已久，但这不是正体）。一天夜里，他偶然途经一处坟地，见有十几个小孩儿在前面玩耍，挡住了他的去路，这些小孩儿大的都在四、五岁左右。王某大声呵斥，命他们让开路，这帮小孩儿根本不理他，好像什么也没听见。王某一怒之下，拉过来其中一个，掴了他一巴掌。这一下炸了窝，招得这帮孩子一块儿大骂。王某愈发恼怒，抬脚就踹。孩子们一拥而上，拣起砖头瓦块猛击王某的腿骨。王某扑上前去，孩子们却像猴子一样敏捷地闪开了。王某前后左右追了半天，居然一个孩子也没有抓到。他周旋了一阵子，终于被孩子们打翻在地，头破血流，眼睛也受了伤。他几次爬起来，又几次倒了下去，一直折腾到半夜，他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了。第二天，家里人把他找了回去，只见他满身是伤，两脚都肿成了青紫色，一直躺了半个月才勉强能下地。原来，那帮孩子都是狐精变的。以王某的勇力，平时对付几十个壮汉，尚能挥洒自如；如今，遇上了一帮小妖怪，却一败涂地。《淮南子》引用帝尧的话说：“做人要时时刻刻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一天比一天谨慎。人们不会被大山绊倒，却往往栽倒在小土坡前。”《左传》中说：“蜂蝎虽小，却不能小看它的毒性。”确实是这样啊。

    狐狸报复

    郭彤纶言：阜城有人外出，数载无音问。一日，仓皇夜归，曰：“我流落无藉，误落群盗中，所劫杀非一。今事败，幸跳身免；然闻他被执者已供我姓名居址，计已飞檄拘眷属。汝曹宜自为计，俱死无益也。”挥泪竟去，更无一言。阖家震骇，一夜星散尽，所居竟废为墟。人亦不明其故也。

    越数载，此人至其故宅，访父母妻子移居何处。邻人告以久逃匿，亦茫然不测所由。稍稍踪迹，知其妻在彤纶家佣作。叩门寻访，乃知其故。然在外实无为盗事，后亦实无夜归事。彤纶为稽官牍，亦并无缉捕事。久而忆耕作八沟时（汉右北平之故地也），筑室山冈。冈后有狐，时或窃物，又或夜中嗥叫搅人睡。乃聚徒劚破其穴，薰之以烟，狐乃尽去。疑或其为魅以报欤？

    郭彤纶说：阜城有个人离家外出几年，一直没有音信。一天晚上他突然匆匆忙忙赶回家，说：“我在外面流浪，无所依靠，不得已加入了强盗团伙，抢劫杀害了许多人。现在罪行败露，我侥幸逃了出来，但听说其他被抓的人已供出了我的姓名和家庭住址，估计官府已传递公文要来拘捕家属了。你们应该快点自想办法，和我一起死是无益的。”说完，他挥泪离去，再也没说一句话。全家人惊慌恐惧，一夜之间全部逃散，所住的房屋不久便成为废墟，人们也不明白其中的缘故。几年以后，这人回到旧居，寻访父母妻子搬到哪里去了，邻居告诉他早已逃走，不知躲在什么地方，他自己也莫名其妙。后来慢慢打听，得知他妻子在郭彤纶家做女佣，于是登门寻访，才知道他们为什么逃散。但他实际上在外面并没有加入强盗团伙，而且也没有在夜里回家的事。郭彤纶替他到官府查阅公文，也没有追捕他和他家人的事。过了好久，他才回忆起在八沟（即汉代右北平所在地）替人种地时，在山冈上建房子居住。冈后有狐狸，有时候偷盗东西，有时又在半夜里嗥叫，打扰人睡觉。他于是邀了一些人去挖破狐狸的洞穴，用烟去熏，狐狸才全部逃离，有人怀疑是这些狐狸化为妖怪来报复。

    李六

    奴子史锦文，尝往沧州延医。暑月未携襆被，乘一马而行。至张家沟西，痁忽作，乃系马于树，倚树小憩。渐懵腾睡去，梦至一处，草屋数楹，一翁一妪坐门外，见锦文邀坐，问姓名；自言姓李行六，曾在崔庄住两载，与其父史成德有交，锦文幼时亦相见，今如是长成耶？感念存殁，意颇凄怆。妪又问：“五魁无恙否？（五魁，史锦彩之乳名）三黑尚相随否？”（三黑李姓，锦文异父亲，随继母同来者也）亦颇周至。

    翁因言今年水潦，由某路至某处水虽深，然沙底不陷；由某路至某处水虽浅，然皆红土胶泥，粘马足难行。雨且至，日已过午，尔宜速往，不留汝坐矣。霍然而醒，遥见四五丈外，有一孤冢，意即李六所葬欤？如所指路，晚至常家砖河，果遇雨。归告其继母，继母曰：“是尝在崔庄卖瓜果，与尔父日游醉乡者也。”殂谢黄泉，尚惓惓故人之子，亦小人之有意识者矣。

    我的奴仆史锦文，夏天时曾到沧州去请医生，他没带被褥，只骑着马赶路。到张家沟时，他发起疟疾来，就把马拴在树上，自己倚着树干休息，逐渐朦朦胧胧地睡着了。他在梦中到了一处，见有几间草房，一位老大爷和一位老太太坐在门外。见了史锦文，就请他去坐，他问老大爷的姓名，老大爷说姓李，排行第六，因自己曾在崔庄住过两年，和史的父亲史成德有些交情。并说自己见过史小时的模样，如今竟长这么大了。老大爷正在感念生者死者，表情非常忧伤，老太太又问五魁身体好不好（史锦文的弟弟史锦彩的乳名），三黑还跟他住在一起吗（姓李，锦文的异父弟弟，是随锦文的继母一道来的），打听得很详细。老大爷说，今年雨水大，由某

    某路到某某处，水虽然深，但水底还是沙地，不会陷进去；而由某某路到某某处，水虽然浅，但都是红胶泥，粘着马蹄很难走，就要下雨了，天已过午，你必须快些赶路，就不留你了。史锦文一下子醒来了，远远望见四五丈开外，有一座孤坟，估计葬的就是李六。他按着老大爷指的路，晚上到了常家砖河，果真碰上天下雨。他回来把这事告诉了继母，继母说：“李六曾在崔庄卖过瓜果，和你父亲是酒友。”李六已经葬身黄土之中，还对老朋友的儿子十分关切，也算是小人物中有头脑有良心的了。

    迂腐仆人

    奴子傅显，喜读书，颇知文义，亦稍知医药。性情迂缓，望之如偃蹇老儒。

    一日，雅步行市上，逢人辄问：“见魏三兄否？”（奴子魏藻，行三也）或指所在，复雅步以往。比相见，喘息良久。魏问相见何意？曰：“适在苦水井前，遇见三嫂在树下作针黹，倦而假寐。小女嬉戏井旁，相距三五尺耳，似乎可虑。男女有别，不便呼三嫂使醒，故走觅兄。”魏大骇，奔往，则妇已俯井哭子矣。

    夫僮仆读书，可云佳事。然读书以明理，明理以致用也。食而不化，至昏愦僻谬，贻害无穷，亦何贵此儒者哉！

    我家的年轻仆人傅显喜欢读书，还能理解一些书中的意思，并且稍微懂一点医药知识。只是性情迂腐迟缓，望去就像个古板不得志的老儒生。一天，他在街上不紧不慢地走，遇到人就问：“见到魏三兄了吗？”（年轻仆人魏藻，排行第三）有人告诉他魏藻所在的地方，他又不紧不慢地走去。等见到魏三，他喘息了好久还没开口说话，魏藻问他找自己有什么事，他才说道：“我刚才在苦水井边，遇到三嫂在树下作针线活，坐累了正在小睡。你家的小儿子在井边玩耍，距井口只有三五尺远，似乎令人担心。但男女有别，我不便叫醒三嫂，所以走来找你。”魏藻大惊，急忙跑回家，则妻子已伏在井上哭儿子了。做奴仆的喜欢读书，可以说是件好事。但读书的目的是为了明白道理，明白道理的目的是有益于实际应用。像傅显这样死记住一些条条框框，却没有理解它的意义，以至于糊糊涂涂，荒谬怪癖，反而带来无穷的危害，这样的儒者又有什么价值呢？

    祖宗明智

    武强一大姓，夜有劫盗，群起捕逐。盗逸去，众合力穷追。盗奔其祖茔松柏中，林深月黑，人不敢入，盗亦不敢出。相持之际，树内旋飚四起，沙砾乱飞，人皆眯目不相见，盗乘间突围得脱。

    众相诧异，先灵何反助盗耶？主人夜梦其祖曰：“盗劫财不能不捕，官捕得而伏法，盗亦不能怨主人。若未得财，可勿追也；追而及，盗还斗伤人，所失不大乎？即众力足殪盗，盗殪则必告官，官或不谅，坐以擅杀，所失不更大乎？且我众乌合，盗皆死党；盗可夜夜伺我，我不能夜夜备盗也。一与为仇，隐忧方大，可不深长思乎？旋风我所为，解此结也，尔又何尤焉！”主人醒而喟然曰：“吾乃知老成远虑，胜少年盛气多矣。”

    武强县有一家大户，夜里有小偷前去偷东西，便群起捕捉。小偷逃走后，大家便合力穷追。小偷逃到大户祖坟所在地的松柏林里，林深夜黑，大家一时都不敢进去，小偷更不敢出来。正在相持不下，树林里忽然刮起了旋风，飞沙走石，弄得人争不开眼，小偷借这个机会突围逃走了。大家都感到惊讶，先人之灵为什么反而会帮助小偷呢？大户主人夜里梦见先祖说：“小偷偷东西，不能不抓，如果官府捉到小偷加以惩罚，小偷也不能怨恨主人。但如果没有偷走东西，就不要穷追不舍。追上了，如果双方斗殴起来就会伤人，损失不是更大吗？即使大家能够杀了小偷，也必须向官府汇报，如果官府追究说你们擅自杀人，那损失不更大么？何况大家是些乌合之众，而小偷们则是些死党，他们可以夜夜伺机来下手偷东西，我们却无法夜夜防备他们。一旦你们和他们结了仇，隐患就大了，能不从长计议么？旋风是我刮起来的，是为了解开这场冤仇，你们又有什么好埋怨地呢？”主人醒来后惊叹道：“我今天才真正明白，老成稳重的人深谋远虑，比起年轻人凭冲动办事，不知要胜过多少啊。”

    平姐

    沧州城守尉永公宁与舅氏张公梦征友善。余幼在外家，闻其告舅氏一事曰：“某前锋有女曰平姐，年十八九，未许人。一日，门外买脂粉，有少年挑之，怒詈而入。父母出视，路无是人，邻里亦未见是人也。夜扃户寝，少年乃出于灯下。知为魅，亦不惊呼，亦不与语，操利剪伪睡以俟之。少年不敢近，惟立于床下，诱说百端。平姐如不见闻。少年倏去，越片时复来，握金珠簪珥数十事，值约千金，陈于床上。平姐仍如不见闻。少年又去，而其物则未收。至天欲曙，少年突出曰：''吾伺尔彻夜，尔竟未一取视也！人至不可以利动，意所不可，鬼神不能争，况我曹乎？吾误会尔私祝一言，妄谓托词于父母，故有是举，尔勿嗔也。’敛其物自去。

    盖女家素贫，母又老目病，父所支饷不足赡，曾私祝佛前，愿早得一婿养父母，为魅所窃闻也。”然则一语之出，一念之萌，暧昧中俱有伺察矣。耳目之前，可涂饰假借乎！

    驻守沧州城的军官永宁与我的舅舅张梦征是好朋友。我小时候在外祖父家，听他告诉舅舅一件事说：某个前锋有个女儿，名叫平姐，年纪已有十八九岁，还没有订亲。一天她到门外买脂粉，有个年轻人挑逗她，她怒骂了一顿进门去了。父母出去看，路上没有这个人，邻居们也说没看见这个人。晚上她拴好房门就寝，那年轻人忽从灯下钻出来。平姐知道是妖怪，也不惊叫，也不与他说话，只是抓了一把锋利的剪刀在手里，假装睡着等候他。那年轻人不敢靠近，只是站在床旁边，千方百计劝诱，平姐就像没看到没听到一样。年轻人忽然离去，过了一会儿又来，拿出几十件金珠簪珥之类的东西，约值上千两银子，摆列在床上，平姐仍然好像没见到没听到似的。年轻人又离去，而那些物品则没有收走。等到天快亮时，年轻人又突然出现说：“我偷偷观察了你一个通宵，你竟没有拿这些东西看一下。人若是不被钱财所打动，他（她）所不情愿的事情，就是鬼神也无法勉强，何况我们这一类呢？我误会了你私下祈祷时讲的一句话，以为你是想男人而假托为了父母，所以才这样来试着引诱你，请你不要生气。”说完，他收起那些物品离去了。原来平姐家素来贫穷，母亲又年老多病，父亲领的军饷养不活全家人，平姐曾在佛像前暗暗祈祷，希望早日找到一个丈夫，好赡养父母。没想到被妖怪偷听到了。由此可见，说一句话，萌生一个念头，即使在暗中，也都有人或其他东西在旁观察注意着。那么，当着人的面，有人还想对自己的意图掩饰假托，这能办得到吗？

    狐狸教诲赌徒

    瑞泾有好博者，贫至无甑，夫妇寒夜相对泣，悔不可追。夫言：“此时但有钱三五千，即可挑贩给朝夕，虽死不入囊家矣。顾安所从得乎？”忽闻扣窗语曰：“尔果悔，是亦易得，即多于是亦易得，但恐故智复萌耳。”以为同院尊长悯恻相周，遂饮泣设誓，词甚坚苦。随开门出视，月明如昼，寂无一人，惘惘莫测其所以。次夕，又闻扣窗曰：“钱已尽返，可自取。”秉火起视，则数百千钱累累然皆在屋内，计与所负适相当。夫妇狂喜，以为梦寐，彼此掐腕皆觉痛，知灼然是真（俗传梦中自疑是梦者，但自掐腕觉痛者是真，不痛者是梦也）。以为鬼神佑助，市牲醴祭谢。途遇旧博徒曰：“尔术进耶？运转耶？何数年所负，昨一日尽复也？”罔知所对，唯喏而已。归甫设祭，闻檐上语曰：“尔勿妄祭，致招邪鬼。昨代博者我也。我居附近尔父墓，以尔父愤尔游荡，夜夜悲啸，我不忍闻，故幻尔形往囊家取钱归。尔父寄语：事可一不可再也。”语讫，遂寂。

    此人亦自此改行，温饱以终。呜呼！不肖之子，自以为惟所欲为矣，其亦念黄泉之下，有夜夜悲啸者乎！

    瑶泾有个人喜欢赌博，穷得连锅都没有。夫妻俩在寒夜相对而哭，后悔不及。丈夫说这时只要有三五千钱，就可以挑着东西贩卖养家糊口，死也不去赌场了。但这钱上哪儿去找呢？忽然听到有人敲窗说：“你真的后悔，这些钱容易，即便比这更多些也不难。就怕你老毛病又犯。”他以为是同院的前辈，可怜他来救济他，便哭着发誓，誓言坚定而凄苦。他开门出来，只见月光明亮，寂然无人。他惘惘然不知是怎么回事。第二天晚上，他又听见有人敲窗说：“你过去输的钱都拿回来了，你自己来取吧。”他点了灯起来，发现有几百贯钱一串一串都已堆在屋里，算来与过去输的钱数目差不多。夫妇俩狂喜，怀疑是做梦，彼此掐了腕子觉得痛，知道这的确是真的（民间相传如果自己怀疑是在做梦，只要掐自己的手腕，感觉到痛便是真的，不感到痛则是在做梦）。他以为是鬼神保佑，便去买祭品祭谢鬼神。路上遇见过去在一起的赌徒，说：“你的赌术长进了吗？你的运气转了吗》怎么几年间输的钱，昨天一天就全赢回去了？”这人迷迷糊糊，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只是连连点头而已。回家后刚开始摆设祭品，听见屋檐上有人说：“你不必乱祭，恐怕招来邪鬼。昨天代替你去赌场的是我。我住的地方靠近你父亲的坟墓，你的父亲恨你不务正业，每天晚上都悲伤不已，叹息哭泣，我不忍心听下去，所以变成你的模样，到赌场老板家把钱取回来。你的父亲叫我传话给你，这种事情可以发生一次，不可有两次。”说完，周围重归寂静。这人也从此改变自己的行为，得以温饱终生。唉，世上不长进的儿孙们，自以为可以为所欲为，没人管得了他们，哪会想到黄泉之下有人正为自己的行为夜夜悲哀啼哭呢？

    捐金得孙

    李秀升言：山西有富室，老惟一子。子病瘵，子妇亦病瘵，势皆不救，父母甚忧之。子妇先卒，其父乃趣为子纳妾。其母骇曰：“是病至此，不速之死乎？”其父曰：“吾固知其必不起。然未生是子以前，吾尝祈嗣于灵隐，梦大士言：''汝本无后，以捐金助赈活千人，特予一孙送汝老。’不趁其未死，早为纳妾，孙自何来乎？促成其事。

    不三四月而子卒，遗腹果生一子，竟延其祀。山谷诗曰：“能与贫人共年谷，必有明月生蚌胎。”信不诬矣。

    李秀升说：山西有户财主，主人上了年纪，膝下只有一子。不幸儿子、儿媳双双患了肺病，眼看着没救了，老夫妻俩真是忧心如焚。没多久，那儿媳先死。主人立即提出为儿子纳妾，他的老伴吃惊地问：“儿子已经病到了这步田地，你还要为他娶妾，这不是催他快死吗？”主人说：“我知道儿子的病是好不了了。可是，在他出生之前，我曾为后嗣的事儿去灵隐寺求过神佛，回来后，梦见南海大士对我说：''你本该绝后，因为你捐过银两赈济灾民，救活了上千人，所以，特地赠给一个孙子，为你养老送终。’现在，如果不趁着他还没死，为他纳个妾，孙子从哪儿来呢？”于是他们很快地办了这件事。没过三、四个月，主人的儿子死了，那妾果然有了个遗腹子，主人家也就有了后嗣。黄山谷诗中有：“能与贫人共年谷，必有明月生蚌胎。”这话真是一点不假。

    艾孝子

    宝坻王泗和，余姻家也。尝示余《书艾孝子事》一篇，曰：“艾子诚，宁河之艾邻村人。父文仲，以木工自给。偶与人斗，击之踣，误以为死，惧而逃，虽其妻莫知所往，第仿佛传闻似出山海关尔。是时妻方娠，越两月，始生子诚。文仲不知已有子；子诚幼鞠于母，亦不知有父也。迨稍有知，乃问母父所在，母泣语以故。子诚自是惘惘如有失，恒絮问其父之年齿状貌，及先世之名字，姻娅之姓氏里居。亦莫测其意，姑一一告之。比长，或欲妻以女，子诚固辞曰：“乌有其父流离，而其子安处室家者？”始知其有志于寻父，徒以孀母在堂，不欲远离耳。然文仲久无音耗，子诚又生未出里闾，天地茫茫，何从踪迹？皆未信其果能往。

    子诚亦未尝议及斯事，惟力作以养母。越二十年，母以疾卒。营葬毕，遂治装裹粮赴辽东，有沮以存之难宁者，子诚泫然曰：''苟相遇，生则共返，殁则负骨归。苟不相遇，宁老死道路间，不生还矣。’众挥涕而送之。子城出关后，念父避罪之命，必潜踪于僻地。凡深山穷谷，险阻幽隐之处，无不物色。久而资斧既竭，行乞以糊口。凡二十载，终无悔心。一日，于马家城山中遇老父，哀其穷饿，呼与语。询得其故，为之感泣，引至家，款以酒食。俄有梓人携具入，计其年与父相等。子诚心动，谛审其貌，与母所说略相似。因牵裾泣涕，具述其父出之年月，且缕述家世及戚党，冀其或是。是人且骇且悲，似欲相认，而自疑在家未有子。子诚具陈始未，乃噭然相持哭。盖文仲辗转逃避，乃至是地，已阅四十余年；又变姓名为王友义。故寻访无迹，至是始偶相遇也。老父感其孝，为之谋归计。而文仲流落久，多逋负，滞不能行。子诚乃踉跄奔还，质田宅，贷亲党，得百金再往，竟奉以归。归七年，以寿终。子诚得父之后，始娶妻。今有四子，皆勤俭能治生。

    昔文安王原寻亲万里之外，子孙至今为望族。子诚事与相似，天殆将昌其家乎？子诚佃种余田，所居距余别业仅二里。余重其为人，因就问其详而书其大略如右，俾学士大夫，知陇亩间有是人也。时癸丑重阳后二日。案子诚求父多年，无心忽遇，与宋朱寿昌寻母事同，皆若有神助，非人力所能为。然精诚之至，故哀感幽明，虽谓之人力亦可也。

    宝坻的王泗和，是我的姻亲。他曾将一篇记述艾孝子事迹的文章给我看，文章写道：艾子诚是宁河艾邻村人，父名叫艾文仲，以木工为生。他偶然和人争斗，把对方打倒在地，误认为打死了，畏罪而逃。他的妻子也不知丈夫逃到哪儿去了。后来传说好像出了山海关。这时他妻子正怀着孕，过了两个月，生下了艾子诚。艾文仲不知有了儿子；子诚自小就由母亲扶养，也不知道有个父亲。等稍稍懂事了，才问母亲父亲上哪儿去了。母亲哭着说了原委。子诚从此便茫茫然若有所失，常常问父亲的年龄相貌以及先人的名字、亲戚的姓名住址等。母亲没有在意，便一一都告诉了他。他长大了，有人要把女儿嫁给他，他坚决不肯，说：''哪有父亲流离在外，儿子却安居家中的？’人们这才知道他有志寻父，只是因为寡母还在，不想远离。但是艾文仲没有音信，子诚从生下来也没有出过门，天地茫茫，上哪儿去找？人们都不信他真的能去寻父。子诚也没有说及这事，只有种地养活母亲。二十年后，母亲病逝。他把母亲安葬完毕，便整束行装，带着干粮赴辽东。有人说其父生死不明，劝他不去。子诚流泪道：''如果能找到，他活着就一起回来，死了就把遗骨背回来。如果找不到，我宁可死在路上，也不回来了。’大家哭着把他送走了。他出关之后，估计父亲畏罪逃亡，肯定躲在偏僻的地方。于是凡是深山幽谷、艰难险阻之处，他没有不到的。时间一长，路费用光了。他乞讨着活命，寻找长达二十年之久，始终没有悔意。有一天，他在马家城山中，遇到一个老人。老人可怜他穷困，谈论起来，问明了原委，感动得哭了。老人把子诚带到家里，用酒食款待他。不一会儿，有个木匠带着工具进来了。他估量木匠的年龄和父亲差不多，便心中一动。仔细观察木匠的长相，也和母亲说的近似。他便拉着木匠的衣襟哭述父亲逃亡的时间，并仔细讲了家世及亲戚情况，希望这人就是自己寻找的父亲。木匠又惊又悲，待要相认，又觉得在家时并没有儿子。子诚又讲了事情的始末，木匠这才叫了一声相抱而哭。原来艾文仲辗转逃避到了这里，已有四十多年。他又改换姓名叫王友义，所以打听不到踪迹。至此两人才偶然相遇。老父感激儿子的孝义，便打算回家乡。但艾文仲长期漂泊，欠了不少债，不能走。子诚便仓皇地奔回来，典卖房屋田地，向亲戚借贷，弄到一百两银子。然后又回到马家城，终于接回了父亲。七年之后，父亲寿终。子诚找到父亲之后，才娶妻，如今有四个儿子，都勤恳能够自立。从前文安县的王原寻父于万里之外，子孙至今还是大族。子诚的事和这事相似。也许上天要使他家繁荣昌盛吧。子诚租种我家的地，住处离我的别墅仅有二里多。我看重他的为人，因此找他问了个详细。并将大略写了上述文字，以使士大夫们知道，在种地的中间有这么个人。这是乾隆五十八年重阳节后的第二天。（按，子诚寻父多年，无意中忽然相遇，这和宋代朱寿昌寻母的事相同。好像都有神帮助，不是人力所能办到的。但是，正是因为他们的精诚到了极点，才使神灵受到感动。所以，要说这是靠他们的人力所做到的，也是可以的。）

 第124章 蟠离

    吴县的薛员外家财万贯，膝下只有一女，名云娘，长的美目盼兮，楚楚动人，乃是本地有名的美女。附近的达官贵人纷纷托人前去提亲，可皆都没有中意之人，薛员外夫妻俩很是忧愁，经常长叹短嘘的。

    薛氏经常携带女儿云娘去附近寺庙烧香拜佛。

    希望菩萨保佑，女儿早日找到中意郎君。

    有一天，是庙会，她们又去上香。

    到了庙门口，云娘被丫鬟搀扶出轿子。

    周围的人们目睹，都惊愕的张大嘴，争先恐后，踮脚翘首观望，议论纷纷。

    都知道云娘乃是本地有名的美女，都想一睹芳容。

    没想到今日得见，果然美若仙人，世间少有。

    云娘下了轿子，人们都争先恐后的跟在后面。

    好在有几个如狼似虎的家丁把他们拦住。

    云娘和母亲上完香，走出来，被本地柳县令的公子柳虎看到，顿时目瞪口呆，张大嘴呆呆看着。

    柳虎长的相貌丑陋猥琐，身子肥大，是个有名的花花公子。

    仗着有钱有势欺凌弱小，人们都对他敢怒不敢言。

    他早就耳闻云娘美貌如花。

    也让父亲拖了媒婆，去提亲，却被薛员外婉言拒绝了他。

    父子俩恼羞成怒，可又无可奈何。

    今天看到云娘的容貌，柳虎非常喜欢她，竟然谄笑着，厚颜至前亲自提亲。

    云娘和母亲看到他的样子，大惊失色，急急钻进轿子里，急急离去了。

    柳虎呆呆看着，发誓一定要娶她为妻。

    回到家里，柳县令看他脸色难看，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关心询问。

    柳虎道出经过，柳县令听罢，好言好语地抚慰他。

    让他不要着急，明天再托人前去提亲。

    柳虎听罢，方松口气。

    第二天，柳县令竟然带着媒婆，带了聘礼亲自去提亲。

    薛员外夫妻俩大惊，不敢怠慢，把他迎进去。

    柳县令笑着道两家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很是般配，让他们答应亲事，口气威严。

    薛员外知道，自己如若不答应，自家此后日子不好过，只好答应下来。

    柳县令很是高兴，第二天，便下了聘礼，定下日子，下个月初六成亲。

    云娘知道后，很是难过，哭的像个泪人。

    仅仅几天，便瘦了一圈。

    父母目睹，更加难过，不知道怎么抚慰她。

    薛氏暗暗叹息垂泪，薛员外后悔答应亲事。

    可要是不答应，自家以后日子难过。

    云娘想着自己嫁给一个浪荡不羁的公子，心灰意冷，欲寻短见自尽。

    到了晚上，把丫鬟驱散，拿了带子，用力抛向房梁上。

    没等把头伸进去，正好被过来探望她的母亲看到，登时大惊，大声呼喊来人……

    下人们急急进入，把她放下来。

    薛氏悲痛欲绝，嚎嚎大哭起来……

    薛员外知道后，大惊，看到云娘被救下了，老泪纵横。

    觉得对不起女儿，心里很是愧疚不安。

    薛氏哭着抚慰云娘。

    云娘看到父母的样子，心如刀割，泪水夺眶而出。

    想着如若自己死了，父母怎么办，只好打消了自尽的念头，认命了。

    成亲的日子越来越近，她昏昏噩噩地躺在床上。

    多么希望这是一场噩梦，梦已经醒了，可这确实是真的。

    自己就要嫁给那个一事无成，吃喝玩乐的酒囊饭袋了。

    过了一段日子，成亲的日子到了。

    柳虎身着新郎官喜服，骑着高头大马，兴奋至极的带着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的前来迎亲。

    云娘满脸泪痕，也被打扮一新，穿着凤冠霞帔，更加美丽动人。

    薛员外夫妻俩一脸的不舍，薛氏看着女儿渐渐远去，忍不住嘤嘤嘤哭起来……

    薛员外也老泪纵横，叹息不止。

    迎亲队伍走了一会，来到一座山前，忽然狂风大作，雷电交加，空中忽现一蟠螭（无角龙）张牙舞爪的俯冲下来……

    众人大惊，吓得面如土色，瑟瑟发抖，扔下轿子，四散逃离。

    那柳虎也吓得骑马扬鞭，狂奔离去了。

    轿子里的云娘不知道怎么回事，掀开轿子一看，一条龙忽的至前，伸出利爪把她抓起来。

    大惊，忽的昏迷过去。

    待她醒来，发现自己身在一怪石嶙峋洞府里，白雾弥漫，流水淙淙，削壁奇峰，藤萝攀岩，鲜花遍布，外面波涛汹涌，真乃一世外桃源。

    她惊奇的默默看着，忽的想起那蛟龙，心中狂跳不止，很是害怕，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栗着。

    四下巡视，觉得这应是龙穴，刚要起身逃跑。

    “小姐醒了，快把这人参汤喝下去！”

    随着声音，一个神勇威武，一脸英气，眼神深邃，目光犀利的男子出现在眼前。

    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参汤。

    云娘目睹此景，顿时惊呆了。

    世上竟有如此俊美的男子，不由一见倾心，双目含羞带怯，心中颤动，面带桃花。

    不敢看他，低下头去。

    心里很是纳闷，自己是被一蛟龙抓走的，为何出现一个男子？

    那男子目睹，深情地看着她说:“小姐受惊了！不要害怕！实不相瞒，我是龙，名叫敖濮，乃是巨蟒渡劫成功变成的龙。一年前，在湖边看到小姐，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这般的绝色佳人，很是喜欢你，我虽已经修炼成仙，可飞天后，依然觉得人间好，遂来到此地，却又倍感寂寞，那日看到小姐，竟一见倾心，却不敢冒昧打扰，今日看到那恶徒竟然把你娶走了，心中愤愤不平，方拦路把你掠来，此举鲁莽了，请小姐见谅！”

    云娘听罢，很是失望，没想到，这么英俊的少年竟然是龙所变，可心中很是喜欢他，不再怕他。

    两人相谈甚欢，情投意合，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过了会，云娘忽然想起，自己被他掠走了，父母此时定会担心她。

    还有那柳虎，会不会为难父母，顿时心急如焚，急的泪水夺眶而出。

    那敖濮听罢，抚慰她说:“小姐不要着急，我送你回去就是。”

    言罢，让她闭上眼睛。

    敖濮忽的变成一条龙，让云娘附在背上。

    云娘睁开眼睛一看大惊，那龙口吐人言道:“小姐不要害怕！这乃是我的原身，且坐好。”

    言罢，腾空而起，瞬间到了地上。

    云娘睁开眼睛一看，此时天黑了。

    她已经站在家门口了，又惊又喜，急急叩门。

    那敖濮忽的消失，家丁打开门，看到她，又惊又喜，一路小跑去禀报老爷夫人。

    而薛员外和薛夫人听说女儿被妖孽掠走了，大惊失色，甚是担心。

    薛氏哭的像个泪人，而薛员外六神无主，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正在唉声叹气的。

    听到禀报，又惊又喜。

    急急出去，看到云娘回来，夫妻俩喜极而泣，急急询问怎么回事。

    云娘满面羞涩的道出经过。

    父母听罢大惊，上上下下打量她，看她没有受伤害，松口气，命人摆上饭菜。

    云娘刚喝了参汤，并不饿，道自己很累，想要休息。

    父母忙让人搀扶她回去休息。

    云娘躺在床上，想着那敖濮的音容笑貌，很是想念他。

    正沉醉在回忆中，忽然听到外面人声沸腾，一愣，命人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片刻后，丫鬟惊慌失措的回来告诉她，姑爷柳虎带着一帮恶奴，虎视眈眈的前来要人，老爷夫人正在和他理论，不让她出去。

    可云娘甚是孝顺，很是担心，急急出去。

    父母看到，急的欲要把她推回去。

    而柳虎看到，顿时目瞪口呆，自己亲眼看着云娘明明被蛟龙抓走了，怎么出现在家里？

    本来半路上，新娘被妖怪抓走了，怕薛员外不信，自己才先发制人，前来要人的。

    万万没想到，云娘竟然在家里，这到底怎么回事？

    继而大怒，命人把云娘带走。

    而此时的薛员外，终看清他的丑恶嘴脸，更加舍不得女儿嫁给他。

    夫妻俩苦苦哀求他放了女儿，他一个堂堂县令的公子，什么样女子娶不到。

    可柳虎不耐烦的命人把云娘抓进轿子里。

    薛氏又气又急，忽的昏迷过去。

    云娘目睹，心如刀割，凄厉的大哭着……

    被恶奴塞进轿子里，几个人抬起来，扬长而去了。

    薛员外老泪纵横，唉声叹气的。

    命人把夫人抬进去，找来大夫。

    大夫至此，为她号脉后，道不碍事！夫人乃是心火攻心方昏迷的，一会就好了。

    言罢，开了一些安神药，离去了。

    过了会，薛氏醒来，嚎嚎大哭起来……

    薛员外好言好语地抚慰她。

    却说柳虎一行人，兴高采烈的抬着云娘急急走着……

    而云娘坐在轿子里伤心哭泣。

    过了会，忽然狂风大作，雷电交加，空中现那龙。

    一行人大惊失色，扔下轿子，狼哭鬼嚎的逃离此地……

    而那柳虎吓得魂飞魄散，急急骑马扬鞭逃离此地。

    轿子里的云娘却又惊又喜，知道定是那敖濮来了，急急掀开轿帘。

    果然是龙，遂附在它背上，虬龙腾空而起。

    到了洞穴，龙把她放下来。忽的变成那个敖濮。

    云娘松口气，哭着说:“要不是公子相救，小女子就真的做了恶徒的妻子，不知道父母怎么样了，那恶徒定会为难他们！”

    言罢，难过的哭起来……

    敖濮温柔似水的抚慰她。

    过了会，云娘方止住哭声。

    敖濮让她在此住下，言罢，命一小童拿来一些精美的糕点，自己走出洞府。

    不大会，他带着薛员外夫妻俩回来。

    一家人又惊又喜。

    薛员外看着着洞府里应有尽有，犹如仙境，感叹不已，同意把女儿云娘嫁给敖濮。

    两个人又惊又喜，跪下来，磕头感谢二老成全。

    在薛员外夫妻俩的主持下，两个人拜堂成亲了。

    成亲后，夫妻俩形影不离，恩爱无比，敖濮对云娘关心备至，呵护有加，百依百顺的。

    甚是孝敬岳父岳母。

    有一天，他拿出两个红色药丸，让他们二老服下去。

    薛员外一愣，询问这是何物？

    敖濮笑吟吟的告诉他们，这药丸乃是他采集的名贵药材，加上自己的灵气做成的，他们服下后，可长生不老，百病不侵，而此后，自己要带云娘一起修炼，多年后，云娘也会成为仙人。

    夫妻俩听罢，激动不已，很是欣慰。

    此后，一家人在此住下，敖濮总是带着岳父岳母去名山大川游玩。

    还让云娘附在背上，带她到处游玩，真的是神仙般的日子。

 第125章 肥黑丑女，靠炒作成名妓

    明代山东，有一个书生，叫黄竹浦，刚考中了举人。但是，黄竹浦并不满足，他打算再考个进士，夺得功名，光宗耀祖，过上富贵的生活。为此，黄竹浦继续“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从不敢懈怠，

    很快，又要京城考试了，黄竹浦辞别父母，骑着小毛驴，往京城出发了。

    经过吴桥县的时候，黄竹浦住了下来。次日，正当他准备继续向京城出发的时候，听说有个好友在附近住。距离考试还有一些时间，黄竹浦并不着急，于是他去寻找好朋友了。

    根据别人的指示，黄竹浦还真找到了那个好朋友。

    一番寒暄客套后，两人开始聊天，都是些科考之事。说着说着，好朋友话题变了，他说：这附近有一个很有名的妓女，叫祝庆娘，你看过她吗？或者，有没有听过她呢？

    黄竹浦素来不知道，很诚实地说自己不知道。

    好朋友又说：听说祝庆娘貌若嫦娥，才艺冠绝一时，在这里很有名气。我一直想去看看，却没有机会，今天正好你来了，咱们一起去看看如何？说不定还别有收获呢！

    黄竹浦很好奇，没经住诱惑，点头答应了。于是，两人开始去找祝庆娘。

    到了祝庆娘住的地方，两人发现，这里粉墙红门颇有气势，像是大富大贵之家，跟北方的茅屋完全不一样，更不像是妓女住的地方。两人看到这里，觉得很奇怪，还以为这祝庆娘是个有钱的妓女呢。

    可是，如果有钱，她又何必做妓女，曲意逢迎男子呢？

    两人敲了门，有人开门了。是一个老爷子，头发都白了，老爷子请两人进屋后，又给两人斟茶，然后离开了。黄竹浦和朋友喝完茶后，又来了一个老婆婆，老婆婆稍微寒暄后，带着他们到了内屋。

    到了内屋，两人看到，这里装饰更加漂亮，四面墙上都挂着名人题赠的书画，正堂墙壁还挂着《二乔观兵书图》，下面是书案，书案上有香炉，有笔墨纸砚，后面是乌羔皮裹饰的小几案（古人坐下时，用来靠着身体的家具）。书案两边还有花瓶，瓶子里插着红梅一支，含苞未放，颇有香味，看起来十分有格调。

    好家伙，这是妓女的房间？居然弄得比一些文人雅士还讲究，实在有些令人意外。

    两人越来越觉得，这个妓女不简单。

    过了一会儿，老婆婆离开了，来了个小丫头，应该是祝庆娘的婢女。婢女上前，对黄竹浦及好友说：庆娘昨晚喝了酒，这会儿刚醒，现在在化妆呢。请两人贵人稍微等待一下，不要着急。

    黄竹浦和好友点了点头，答应了。

    过了一会儿，祝庆娘还没出来，黄竹浦有点着急了，心中抱怨：都说名人有架子，看来名妓也有架子啊，这架子还不小，让我苦等。

    黄竹浦又等了一会，急得差点站起来，此时，又来了个小丫头，和之前那个不一样。看样子，是祝庆娘的另一个婢女。

    婢女说：庆娘刚才已经梳妆完毕，只是她又疲倦了，所以趴在枕头上又睡着了。她交待我，要贵人多等会儿，她很快就醒来，换了衣服就会出来见你们。

    听完婢女的话，黄竹浦和好友互相看了一眼，两人想法一致：这个祝庆娘肯定很漂亮，否则不会这么一直让人等待；而且估计平时接待的客人，不是达官贵人，也是巨商大贾，否则不会有这么大的架子。

    想到这里，两人反而更加兴奋了，一直盯着屋子那边的门帘看，唯恐错过了美人。

    又等了很大一会儿，老婆婆出来，她卷起门帘，然后站在一边不动。显然，祝庆娘要出来了。这时候，两个丫鬟扶着祝庆娘，慢慢地走了出来。

    黄竹浦和朋友再也坐不住了，赶紧起来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祝庆娘并没有多美，甚至可以说不美，或者说很丑！只见她一脸粉，因为涂抹不均匀，所以显得脸上五彩斑斓，嘴唇的胭脂也没有涂抹好，显得很狼藉，似乎被狗啃过一样。

    更可怕的是，祝庆娘身体很胖，肚子还特别大，像是大水缸一样。如此肥硕的身躯，经过窄窄的门时，就像那运粮的船过闸一样，显得很是拥挤，仿佛门框都会被挤出来一样。

    黄竹浦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他一边转头，一边对朋友说：堂堂名妓，居然这般模样，简直就是羞煞同行，对不起名妓这个词啊。

    回头一看，发现朋友不见了，原来他的朋友一看祝庆娘这么丑，后悔自己说的话，所以吓得跑路了。

    而祝庆娘却没有怒色，淡定地对黄竹浦说：请问公子，名妓和名士相比，如何？

    黄竹浦不知道如何回答，过了一会儿才说：大概一样吧，都很有名。

    祝庆娘笑着说：既然二者一样，那么说我是名妓，我也当之无愧啊！公子刚才说我羞煞同行，担不起名妓这个名头，不是错了吗？

    黄竹浦不服气，说：我只是客气一下，名妓和名士怎么能一样呢？

    祝庆娘冷笑一下，说：名士是什么样的人呢？公子肯定知道。他们手拿三寸长管（也就是毛笔），驰骋文坛，各种包装自己，想要天下人都知道他们的风采，知道他们的名气，但本质上，他们并不是要卖弄相貌或者笔墨，而是让人欣赏到他们真正的才学，内里的气质和本事，对不对？

    黄竹浦一听，觉得很有道理，他是个书生，知道文人士子所想，正是希望天下人都知道他们肚子里有真才实学。

    祝庆娘一看黄竹浦的脸色，知道他也同意自己的话，于是继续说：我也用这华丽的房子，精美的装修，名人的字画来包装自己，让自己名气大振，希望天下人都能知道我的名字。但本质上，我也是有本事的人，我是希望客人能欣赏我内里的本事。所以，粉脂容貌，并不是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的本事和功夫。

    黄竹浦差点笑出声，问道：功夫？你会什么功夫？床笫功夫吗？

    这话，是黄竹浦在嘲讽祝庆娘。但是，祝庆娘却激动地拍了拍手，大声说：对啊，就是床笫功夫。我跟那些名士写文章诗词一样，自有秘术，这才是作为名妓应该有的东西，你不要试试吗？

    黄竹浦大喜，抱着祝庆娘就进了里屋。

    到了晚上，黄竹浦说：你说得真对啊，什么西施、貂蝉、王昭君，她们虽然是美人，可是心怀国事，忧心忡忡，从内心里就不高兴，这一点大大不如你啊。你这个温柔乡，还真是让我很快乐呢！

    祝庆娘说：是啊，倘若美人不开心，你就是和她做了夫妻，也只是像抱着十二金钗图，不是真的快乐啊！

    从那以后，黄竹浦就天天留在祝庆娘家中，天天快活。然而，不到半个月，他就没钱了，也就没能去考试。

    后来，黄竹浦只能狼狈回去，找到了那个朋友，借钱回家。

    朋友听说后，感慨说：你上当了，那个祝庆娘，说话那么好听，不还是为了你的钱吗？哪有什么真情和快乐？她就像那些名士一样，打出各种幌子和名头，提高自己名气，增加身价，以此来谋取更多的钱，仅此而已。你中了她的招，还觉得她说得对，真是执迷不悟啊！

    黄竹浦恍然大悟：是啊，自己花光了钱，错过了考试，还被如此丑陋的女人给睡了，真是太不值得了！

 第126章 武大郎枉死冥府告金莲

    大宋徽宗皇帝年间，清河县里，三寸丁谷树皮武大郎，娶了美貌的姑娘潘金莲。虽然潘金莲只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婢女，地位很低，但她生得漂亮，武大郎只是一个卖炊饼的丑陋汉子，能娶到潘金莲，也是三生有幸。

    不少人看到后，纷纷投去艳羡的目光。

    潘金莲如花似玉，只有二十来岁，那个富户都曾几次要占有她，潘金莲却誓死反抗。一方面，她觉得自己年轻漂亮，应该嫁给那些帅气的公子哥儿；一方面，她也是惧怕富户妻子的威严，害怕被报复。

    所以，富户调戏之后，潘金莲主动告诉了他的妻子。富户妻子大怒，富户一怒之下，抱着“得不到就毁掉”的心态，自己倒贴钱，把潘金莲嫁给了又丑又矮又穷的武大郎。

    武大郎以为，自己会过上幸福的生活。然而不上一年，潘金莲和西门庆鬼混在了一起，武大郎也被潘金莲毒死了。

    常听人们说，好人有灵魂，武大郎死后才知道，这话一点也不假。他一缕灵魂不灭，飘飘荡荡，来到了幽冥界阎王殿里。

    委屈至极的武大郎，被牛头马面带到了冥府。阎王一看，自己也不认识武大郎，就让旁边的崔判官查明状况，根据其生前事迹，写了文书，示意牛头马面把武大郎带去投胎。

    此时，武大郎忽然生出一股勇气，大喊一声“大王，小人冤枉啊”，紧接着就跪在了阎王大殿台阶下，对着阎王磕头。

    阎王听到后，似乎觉得奇怪，问道：阶下跪着的是什么人？我已经让崔判官总结了你的生平，他自会给你公正的评判，你又何必喊冤？你有什么冤情？

    武大郎连忙说：小人不敢违逆大王之意。只是心中有许多苦怨和疑虑，忍了许多年，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希望大王容许小人说出来，也可以替小人解决疑虑，下辈子投胎也可以避免悲剧。

    阎王说道：是什么苦怨和疑虑，你且说来。

    武大郎道：小人本是清河县平民，未及成人，父母双亡，既没有亲族，也没有朋友，只有我和二郎武松相依为命。一年前，小人娶得同县富户人家的使女，名叫潘金莲。不料，就在上个月，那妇人与西门庆私通，谋害了我。小人实在是冤枉啊！

    阎王不解，问道：自来女色害人。潘金莲私通西门庆，做下了对不起的事，本就有违天理道德，她又何故害你？你是不是对潘金莲不好，平日打骂她，所以她才如此对你？

    武大郎磕了三个头，哭着说：大王，小人怎么会如此。小人自幼善良，每日起早贪黑，去街上卖炊饼，养活幼弟二郎，本分做人，从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倒是那妇人，自从嫁给小人之后，不安本分，每日与流氓无赖打情骂俏，专一爱偷汉子。清河县一帮无赖，哪个不和她……

    说到这里，武大郎已经不忍再说出来。牛头马面和崔判官叹气，阎王自然也懂后面的意思。

    阎王看武大郎擦了眼泪，又问：既然已为人妻，她却何故如此？

    武大郎也叹了气，说：小人也不知道，问了她她却不肯说。想来，她就是觉得我又丑又穷，觉得嫁给我不甘心吧。可是，粗柳簸箕细柳斗，世上谁嫌男儿丑？我虽然身长不足五尺，却不输给七尺男儿。我用心卖炊饼，养活一家，比那些游手好闲、拈花惹柳之辈，不知道强了多少！可她，为何如此待我呢？

    阎王又问：那你有站在她的角度，真诚地考虑她的感受吗？

    武大郎说：怎么没有呢？起初，她并不肯甘心与我同床共枕。我并没有喝骂她，更没有打她虐她，我每日用心卖炊饼，挣得的钱全给她买衣服，买首饰，买鲜花，半年后她才稍微好一些。世上有几个男子，如我这般呢？小人虽然不是潘安宋玉，却也顶天立地。纵然她与无赖调情，我亦不打骂，只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可她并不肯改，我受了身边无数人的耻笑，左邻右舍甚至劝我打她一顿，可我并不忍心，只是搬离了清河县，到了阳谷县。倘若我不考虑她的感受，即便不报官处理，也可以关门打一顿，反正也没人知道，大王，您说是不是？

    阎王点了点头，觉得很有道理。

    武大郎又说：小人为她做了这么多事，纵然她有错我还是以理服人，并不暴力解决，完全为她考虑，只想把两个人的日子过好。可是，现实中，有人总是站在她的角度，说她貌美，我需要多哄哄她，要尽力满足她的要求，替她鸣冤。我尽力而为，她却如此待我，我有什么错呢？

    阎王沉思，说了一句：对，你没有错。

    武大郎又说：可是，小人死后，还是听到了不同的声音。有人说，潘金莲很漂亮，跟了我太委屈了；也有人说，是我没哄好她，做得不到位；甚至还有人说，我武大郎该死，就是没经营好婚姻家庭。大王啊，老话说得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既然嫁给了我，我又对她很好，难道还是我有问题？我没有用心去经营婚姻吗？那我应该怎么做，才能让大家满意？

    说到这里，武大郎又忍不住哭出声了。

    阎王很好奇，问道：既然如此，那么她就算不喜欢你，至少也不会害你啊。可为何，她突然要谋害你呢？

    武大郎说：大概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吧。这婆娘后来看中我的兄弟，打虎英雄，阳谷县步兵都头，及时雨宋江结义兄弟，天生神力二郎武松。二郎身长八尺，神威凛凛，英武过人，自然人见人爱。可是，她是二郎之嫂，就应该爱护二郎，而不是去勾搭二郎。二郎拒绝她后，她便心怀怨恨，在王婆的诡计下，她与西门庆混在一起，随后便谋害了我，要做长久夫妻。嘿嘿，我虽然被害，二郎必会为我报仇。只是可怜我二郎，要因为报仇受苦了！

    武大郎长叹一声，不说话了。

    阎王也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听了你的故事，我才知道你很善良啊。世人不知道别人的苦，总是劝别人善良，去做好这个，去做好那个，劝别人什么都要做好，却不知道别人已经很努力在活着了。谁也不是那么容易啊，都应该互相理解，互相帮助，有什么事都说出来，而不是憋在肚子里，积怨成恨。

    武大郎接过来说：是啊，隔壁的郓哥，要养活自己和生病的老爹，每天提着篮子卖梨儿，我看过无数人劝郓哥，劝他去读书，劝他去开店铺，甚至劝他放弃老爹……却没有人肯给郓哥一笔钱，他们不知道，郓哥一天不卖梨，自己和老爹都要饿肚子。谁不知道读书考功名？谁不想开店铺做富豪？可是，哪有这么容易呢？我从来不劝郓哥，我只是在他卖不掉梨儿的时候，给他一贯钱，或者一些炊饼。我知道，郓哥需要的不是人生建议，也不是什么功名利禄，于他而言，他能做的只是卖梨子，活下去。

    崔判官苦笑一声：是啊，有时候明知道是个怪圈子，做的事情没意义，却又不得不做，就像农夫和土地一样。又有点像是报应轮回，都知道贪财好色没好下场，可世人却还是趋之若鹜，源源不断涌过去。

    最后，阎王又说：唉，你只能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有些事你改变不了，有些人，你也改变不了。他们可能就是纯坏，又可能就是故意和你捣乱。崔判官，让武大郎下辈子投胎好一点，让他也感受一下人间温暖吧。

    崔判官改了文书，牛头马面带着武大郎下去了。

    你不知道别人的处境，就别轻易去说三道四，更不要随意批评别人。因为你不知道，或许别人已经尽力了。

 第127章 可爱水懒强上佳人

    中国古代，有很多精彩的民间故事，这些民间故事可以分为很多大类，其中一大类，就是人妖或者人鬼相爱以至于结婚生子。当然了，人与妖精或者神仙成婚的故事，多是男人和女妖、女仙，也有反过来的，但是较少。

    以人妖相爱为题材的民间故事，又可以具体细分，比如人和狐妖，人和女鬼，人和蛇妖，人和水妖，人和其他成精的动物婚配等等。

    而在人与水妖（或者水仙）的相爱的民间故事中，又可以再次细分。比如，人与龙女，人与田螺，人与水蛇，人与大龟，人与蛟龙，人与鲛人（人鱼）恋爱等。

    在魏晋南北朝的时候，人与水妖相爱的民间故事，又多了一类，就是人和水獭。水獭看起来还是很蠢萌的，可能也是基于这个形象，所以古人认为水獭也可以成精变人。

    当然，早期的时候，人和水獭相恋的故事还很简单，比如《搜神记》中有一篇《苍獭》；《异苑》中也有《獭化》，故事情节都很简单，但已经具备了传奇的雏形。

    到了唐代，人与獭妖恋爱、成婚的故事，已经渐渐丰满，故事情节也很丰富，甚至具备一定的道理，具有正能量，故事很有意义，而不单单是为了猎奇、好玩。

    今天的故事，主角也是人和水獭，颇有哲理和意义。故事出自唐代陈劭的志怪笔记小说《通幽记》，翻译时略有改动。

    话说在大唐，具体什么时间不知道，只知道楚州有一座村庄，叫白田。这里有一个巫婆，叫做薛二娘，她自称可以通灵，侍奉金天大王能替别人降妖除魔，禳凶祈福。在当地，人们都很尊崇薛二娘。

    多说一句，这里说的金天大王，其实就是西岳山神。

    因为唐玄宗李隆基曾仿武则天封中岳之举，以西岳正当本命（西在五行中对应金），封西岳为金天王。到了宋代，皇帝又封西岳为金天顺圣帝。自唐至五代，金天王声名显赫，民间信仰尤盛。

    不过，起初的金天大王是个恶神，据说还很好色，喜欢人妻，还会索要贿赂。但老百姓不管这些，不管正神、恶神，都有本领，他们都会信仰。所以，不管怎么说，金天大王在大家心中都是个有本事的神仙。

    薛二娘既然侍奉金天大王，自然也有本事。

    当地有一位村民，叫沈三义，沈三义有一个女儿，已经过了及笄之年，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但是，原本沈小姐一切正常，忽然有一天就得了怪病，似乎没了心智，就是发狂。

    具体来说，是这样的：有时候，沈小姐直接抓烂皮肤，有时候，沈小姐又直接把手伸到火中，甚至她还会跳水，如果不是有人在身边，及时阻止，沈小姐已经死了很多次。

    而更奇怪的是，沈小姐的肚子不断大了起来，就好像女子怀孕一样。然而，与正常女子怀孕不同的是，短短一个月，沈小姐的肚子就逐渐大了起来。

    虽然大家都知道，沈小姐这种情况不可能是怀孕，但是沈三义和妻子看着女儿天天发疯，肚子也越来越大，还是很着急。

    起初，夫妻二人找了郎中，但是来了不少郎中，都没有看好沈小姐的病。没办法，沈三义只好去找了薛二娘，让她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二娘来了之后，在沈三义家中布置了神坛，并把沈小姐放在了神坛上。神坛的旁白，挖了很大一个坑，里面烧火，火上面则架着铁锅，铁锅里面什么也没有。

    薛二娘穿着盛装，还带来了乐队，然后跳大神，奏音乐，开始请神了。

    果然，没多会儿金天大王就来了，不少人在围观，一看金天大王果然显灵了，立马跪下叩拜。金天大王附魂到薛二娘身上，薛二娘立马祝酒祷告，说：速速把妖怪带来！

    说完后，薛二娘坐到了火坑上，火坑中，大火旺盛，薛二娘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过了很大一会儿，徐二娘掀起衣服站起来，然后把烧红的铁盆戴在头上，奇怪的是，她的头发没有烧着，甚至没有冒烟。戴好铁锅后，薛二娘开始敲鼓跳舞，跳完了舞，薛二娘把铁锅拿下来，坐在板凳上。

    此时，徐二娘大喝一声：带沈小姐过来，让她自己把自己绑起来！

    这声音刚强浑厚，完全不是女人的声音，更不是薛二娘本人的声音。大家都知道，这不是薛二娘在说话，而是金天大王在说话。

    沈小姐本来在神坛上睡着，听到了薛二娘的话后，忽然起来，果然拿了绳子，把自己绑起来，走到了薛二娘跟前，自动跪了下来。

    薛二娘又大声说：你是何方妖孽，速速说来！

    跪着的沈小姐忽然哭了，却没有说话。等了大半天，沈小姐还是哭泣着，就是不肯说话。哪怕薛二娘连问几遍，她也没有说。

    薛二娘怒了，她抄起一把刀，直接对着沈小姐的头砍了过去。

    沈三义看到后，不由得发出一声“啊”，妻子则直接晕过去了。沈三义正要阻止，一个“不”字刚说出来，薛二娘的刀已经砍在了沈小姐的脑袋上，只听砰的一声，刀口蹦出几个火星子，沈小姐完好无损。

    薛二娘似乎很愤怒，继续用刀砍了沈小姐的肩膀和后背，但是都伤不了沈小姐。

    但是，沈小姐似乎怕了，她开口说话了：我服罪了，不要砍了，我说。我本是淮水中的老水獭，修炼千年成精，得以修成人形。有一回，沈小姐去河边洗衣服，我看她漂亮，贪图她的美色，就盯上了她。后来，我就趁她睡着，和她做了夫妻。没想到，被上仙察觉，我这就离开她。

    停了一会，沈小姐又说：只是，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没有生下来，如果上仙让她生下来，且不杀害这个孩子，并且把孩子还给我，那我就感恩戴德了。

    说完后，沈小姐又哭了，她哭得很伤心。旁边的人都被感染了，也都跟着哭了。是啊，天下父母，谁不爱自己的孩子呢？

    老水獭准备离开了，只见沈小姐挣开绳索，去旁边拿了纸笔，写了一首离别诗，如下：

    潮来逐潮去，潮落在空滩。

    有来终有去，情易复情难。

    肠断腹中子，明月秋江寒。

    沈三义看到后，更加骇然。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女儿从没有读过书，更不会写字，现在，自己的女儿不仅写字，还写了如此深情的诗，显然的确有老水獭成精，附在了女儿身上。

    写完诗后，沈小姐忽然昏倒了，薛二娘示意，老水獭已经走了，让沈三义把女儿带回卧室去。

    次日早上，沈小姐醒来了，她一切都正常了，只是肚子还大着呢。

    沈三义看女儿恢复正常，问她去河边洗衣服时，遇到过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沈小姐哭着说：我曾在洗衣服时，遇到一位美少年，我和他相爱，做了夫妻。但是，之后的事，我就不记得了。可是，看我的肚子，我应该怀了他的孩子。

    沈三义长叹一声，再也不说什么了。不过，他也没有逼着女儿打掉肚子里的孩子。在他看来，无论如何，孩子也是生命，孩子是无辜的，哪怕这个孩子是小水獭。

    几个月后，沈小姐生了，果然生下来的不是人，而是三只小水獭。

    有人劝沈三义，赶紧杀了小水獭。沈三义却说：它虽然是个水獭，却有情义，有爱，我是人，当时没说要杀它孩子，难道现在还能背信弃义吗？那样的话，我岂不是连个畜生都不如？还是放了小水獭吧。

    沈三义把小水獭抱着，来到了淮水边，放在了水中。

    可能是心有灵犀，也可能是心灵感应，一个壮硕的大水獭很快出来了，它迎着三只小水獭，然后又背着小水獭入水了。

 第128章 和牲口怄气最终家破人亡

    武侠小说中常有忠仆形象，如《雪山飞狐》中的平阿四，只因曾受胡一刀相助，从此便粉身碎骨以报。胡斐之所以能成为天下闻名的飞狐，可说全由平阿四所成就。平阿四确为金书中第一流人物，但出自明朝中晚期的笔记小说中的这个人物，虽嫌愚忠，其义烈处比之平阿四却也不遑多让。

    嘉靖年间的某一天，浙江严州府淳安县的徐氏兄弟要分家。

    徐氏三昆仲，当父母健在时，在老爷子的强力约束之下，一家人还能同住在一个院子里。一旦父母故去，失去了这个纽带，再住在一起显然就不合适了，倒不是说有多大矛盾，而是三家杂处毕竟不方便，没有隐私可言。如此一来，分家就势在必行了。

    父母在世仅略具薄产，三人将之归拢到一起，将田地财物这些分完，分不掉的大件还剩一马、一牛和一五十余岁的老仆。都争着要马要牛，谁也不想想这个老仆人，毕竟马能够驮货物、牛可以耕田地，老苍头能干啥呢？不但干不了啥，整得不好主家还得反过来去照顾他、替他养老送终。

    一番争执也不必说了，最后老大家分到了马，老二家抢到了牛，老三家分到了老仆。不用说，老三家肯定吃亏了，但是吃亏的不是老三，而是老三的媳妇。原因很简单，徐老三早已去世多时，留下一个寡妇和三女两男五个孩子，孩子们太小帮不了妈妈什么，区区一个弱寡妇又怎争得过两个铁了心不要脸的大男人？

    寡妇争不过大伯二伯，只能逢人就哭：“他们的牛、马拿去都有用，却存心把个啥也干不了的老人塞到我家里！我家已经六张嘴要吃饭，还要多养一个老年人！哪里有钱有粮啊！”

    那老仆无名无姓，是在很小的时候被徐家祖父从外面捡回来的孩子，一生如寄，因此大家都唤他做“阿寄”。妇人似有意似无意的逢人便讲，这些话自然会传到阿寄的耳朵里，阿寄长叹道：“唉！主人这是觉得我还不如一匹牛马有用啊！”

    由此语可知，阿寄绝对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但寄人篱下之人最怕的便是自尊心强，被人看不起时往往要么选择一死了之，要么不辞而别——没有任何谋生技能的话也是个饿死的下场。阿寄却并没死也没走，而是作了一份详细的经商规划，并靠它打动了主母。用现在的话讲，这应该是份极具前景的商业计划书，不然不可能让主母心动。

    总之寡妇看完并听完阿寄的想法后，觉得条条可行，也收起了对阿寄的轻视之心，当下便把簪子耳环手镯等贵重首饰变卖典质，有金子二十来两，她郑重地交给阿寄说：“家里全靠你了！”这实则已是将举家相托了。

    若是一般欺主的恶仆，骗得主人家资就该失踪了。而阿寄却是真正的开始带着这些本钱入山贩漆。明代皇家对漆器十分推崇，还专门设立了制作御用漆器的机构。永乐帝对雕漆十分喜爱，曾先后数次将漆器赐予外邦。如此便促成了民间手工业的发展，明代用漆之多前所未有，生漆需求量剧增，官府和民间都很重视漆林经营。长江中下游地区漆产量大增，各地新建漆园，到处都有漆树生长，数量以千万计，以供需求。

    我们并不知道平凡的阿寄在何时发现了这个商机，也不清楚老迈的阿寄何以突然间就具备了杰出的商业能力——这世上大抵有生而知之的天才，只不过因为冷苛的环境而不可能谁都得到展示的机会。我们唯一确信的是，五十岁的阿寄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进入漆业仅一年，已经往家里拿了三回利息。说是利息，价值实际已经超过本金了。

    与此同时他还在宽慰主母：“不用担心，咱家一定会富起来的！”

    二十年过去了。

    阿寄真的实现了自己的承诺。如今再看主家，家资巨万，僮仆数十，出则车，入则马，衣锦穿绸，已成一县首富。

    财富是最好的底气，随着财富的增加，主家的社会地位和县中口碑也随之上升。先把三个女儿相继送出了阁，嫁妆陪以千金；又为两个儿郎娶了亲，聘礼亦以千金计。赍聘如此之厚，简直已轰动全县。

    非但如此，所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阿寄还跟主母商量，为两子延请名师、尽心教导，后来大抵是见两人实在不是读书的料，就用“输粟”的方式捐钱捐粮，让他们不用参加科举考试就取得了“监生”的身份，以后倘真的开窍，可以直接参加乡试，成为“举人”——读过鲁迅先生《孔乙己》小说的都知道，丁举人几乎是站在鲁镇食物链顶端的人物，以此看来，监生在明清的乡村，也应该是属于已经一步登天的人了。由此，徐家算得上由农而商、由商而士，告别了自己的阶层了。现在谁还叫当家主母“徐寡妇”？都以“徐夫人”呼之，一门尽显尊荣。

    割漆人

    二十年已过去了……

    阿寄二十年来风里来雨里去，二十载独身一人辛苦经营，谁也不知道他受没受委屈以及受了多少委屈，谁也不知道他受没受骗以及受了多少骗，谁也不知道他赔没赔笑脸以及到底赔了多少笑脸……只知道他的身躯愈加佝偻，他的体格愈加精瘦，他头上已满头白雪，他步履已虚浮蹒跚。即便如此，凡徐氏族人，哪怕是三岁幼童，他只要见到也必定要弯腰作揖。

    阿寄很坚强，阿寄也很脆弱，他毕竟已经是七十岁的老人，没多久一场小病就轻而易举地将他击倒了。弥留之际主母来看他，此情此景像又回到了二十年前，那时主母抱着五分信任五分赌的心情给了他二十两金子，从此之后阿寄便肝脑涂地。阿寄终于说出了那句话：“老奴的作用，还是比马牛重要一些的。”真的有多自负就有多心酸啊！

    一言至此，阿寄已是有出气没入气，指了指睡觉的枕头便阖上了双眼。徐夫人令丫鬟把他枕头打开，里面是两张纸，上面详细写着徐家的产业布局，各田庄、酒肆、漆林、漆店的地点等，阿寄早已分得明明白白：两兄弟一家一半。

    徐夫人见此，或许曾经热泪横流，又或许什么也没有。

    这就是阿寄的一生，称得上是义薄云天、感天动地，以“义仆”誉之，可谓名副其实。

    然而接下来的一件事却使他的形象再次得到了升华，而正是这次升华不由使人长叹：

    一时为仆，何以竟一世为仆？

    一旦为仆，何以竟似低了一世人格？

    阿寄虽死，家中还抛下了一妻一子。在葬礼之上，徐氏诸人但见一老妪带一小子，身上穿着乱麻破衣，衣衫褴褛，有如乞丐。丈夫掌管数万家私，妻儿却乱麻裹身，天底下岂有如此奇事？必有隐情。

    这下别说与阿寄素无感情的徐家两男及其妻儿，连向来信任阿寄的徐夫人也根本不信。人性的丑陋便在此时展露无遗，当下徐夫人亲自下令，把阿寄家里的柜子箱子、铺笼罩被等一应藏私的地方全部打开，结果却是——

    什、么、也、没、有、找、到！

    还有人怀疑阿寄在外蓄有私产，然而终阿寄之子、孙一生，从未出过本县，且一直不见久穷乍富之象，一直过着清贫而辛苦的日子。如此看来，老寄也许确实不曾给家人留下寸金厘银吧！？

    割漆

    在我看来，阿寄为徐家奉献二十年，虽说本金是徐夫人所出，但以二十金换来数万之巨，并且让徐家上升了一个社会阶层，他们祖孙三代跪着感谢阿寄的大恩大德都不算多。

    阿寄凭自己的能耐挣钱，哪怕从指间缝里漏出一些也足以让自己家过上好日子、把妻儿带出火坑，这简直是天经地义的事！但他并没有那样做，以这样一种极端的方式表达了对主家的愚忠，真可说是“一时为仆，一世为仆”。

    再说徐家，不知感恩也就罢了，还无端猜忌如此忠仆，可说是无德之人，德不配位，必有灾殃。也许阿寄曾因仆人的身份而自卑，觉得人格也低了，但实际情况却是徐家的人格比起阿寄差了好几等。

    阿寄固然愚忠，然而两袖清风二十年、钱如流水过也不动心，这确实是令人无限敬佩的，也因此，我始终认为他的形象是高大的。

    最后，阿寄不知自己的本来之姓，只因他的主人姓徐，因此人皆称他“徐阿寄”。这个故事出自田汝成《阿寄传》。

 第129章 照丹神器

    明代芜湖，有一个无业游民，叫做冯野鹤。冯野鹤平时不做事情，主要靠祖上留下的积蓄生活，他长得很不错，也成家了，娶了漂亮妻子。

    不过，虽然冯野鹤的妻子很漂亮，但是她性格不太好，嫉妒心强，很容易吃醋，为人彪悍，堪称河东狮。这种妻子强悍，丈夫文弱的家庭，导致了冯野鹤很惧内，特别害怕妻子发火。时间久了，妻子经常打骂冯野鹤。

    除了妻子，冯野鹤谁也不怕，而且他喜欢交朋友，跟别人相处时，他胆子很大，甚至被人叫做冯大胆。

    之所以会被叫做“冯大胆”，是因为好几件事。比如，冯野鹤跟朋友出游时，敢上山入险洞，也敢去近距离看老虎，甚至还敢在山中的破庙里过夜。这几件事传出去后，没人不说冯野鹤胆子大的。

    也正因为冯野鹤胆子大，所以大家自然而然地认为，他肯定不会怕妻子。毕竟，他胆子确实很大，何况在那个年代，男人的地位要比妻子高。

    几年之后，冯野鹤已经三十岁了，人到中年。他与妻子成婚差不多十年了，却没有生儿育女。冯野鹤觉得妻子有问题，于是就偷偷买了个小妾回来。

    没想到，当天小妾刚到家，妻子就看到了。妻子大怒，对着冯野鹤骂了一番，而且她对冯野鹤做了一个惨绝人寰的决定：不许冯野鹤和小妾一起睡觉！

    小妾买家来就是为了传宗接代的，这下好了，小妾直接被关起来了，冯野鹤压根就接触不到了，而且连小妾的吃喝拉撒，都有专门的丫鬟负责。正妻地位高于小妾，小妾自然不敢说什么，冯野鹤又是个妻管严，也不敢反驳。

    于是，冯野鹤和小妾，就这样被分开了。

    有时候，妻子不注意，冯野鹤就大着胆子去找小妾说话。但是，每次妻子发现冯野鹤和小妾说话，就会各种辱骂，甚至公然打小妾和冯野鹤。冯野鹤心中有怒气，但却不敢说出来。

    所以，冯野鹤的情况就是，在家里，他十分怕妻子；在外面，大家都觉得他胆子很大，根本不怕老婆。

    当然了，冯野鹤在外面也不说自己怕妻子，反而说妻子怕自己。

    有一天，外面来了个书生，穿着很古朴，似乎是古时候的衣服。书生敲了敲门，自称有缘人，来和冯野鹤畅聊。

    冯野鹤请书生到了屋中，问他从何处来。

    书生说：我是秦台（秦皇台，原名蒲台，传说为秦始皇所筑之望仙台，为古滨州三台之首、八景之一。）的一个不出名的士子，没什么特长，就是能够识别人的胆子有多大。我喜欢胆子大的人，听说你胆子很大，是不是？

    冯野鹤一听，觉得秦台很陌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但世界之大，不知道一些地名也很正常。于是，他回道：我虽然不如常山赵子龙，一身都是胆，但是这几年也一直卧薪尝胆。所以，我的胆子也很大，肯定不会空有虚名，像个婴儿一样啼哭！

    书生大喜，拍掌称赞，又说：这么说，您胆子很大，实在难得。我阅历人间多年，发现世上很多人都是胆小鬼。那些读书写字的人，写不出有胆气的文章；那些磨砺枪和盾的人，没有上阵杀敌的胆量；那些穿红着紫的大官，没有直言进谏的胆魄；连那些将要死去的人，也没有敢于让妻子改嫁，让儿子独立的胆色，只想着让别人照顾，这都是什么事呀？一个人，如果连这些胆略都没有，还做什么事呢？我早就听说你很有胆略，所以想来见识一下，不知道你是否介意？

    冯野鹤很高兴，说：你尽管来看，我保证，我的胆子是你看过的人中最大的一个。

    书生更加高兴了，要好好看看冯野鹤的胆略。

    没多会儿，屋中传来了冯野鹤妻子的大吼声，听这声音，他妻子显然发火了。冯野鹤并不害怕，谈笑自若，脸色不变。

    又过了一会儿，厨房传来了声音，铁锅被打碎了，声音有些刺耳。冯野鹤听到后，依旧算镇定，但内心已经起了波澜，不知道妻子为何发火。

    再过一会儿，听到了木棍打人的声音，接着就是仆人、婢女的哭号声。显然，妻子在打骂仆人和婢女，看来她真的被气到了。与此同时，还有其他婢女求情的声音，磕头的声音以及其他嘈杂声。

    此时，冯野鹤脸色已经变了，他的心跳都加速了。

    又坐了一会儿，进来一个老婆婆，看到冯野鹤就哭着说：夫人现在卷了衣袖，拿着木臼杵（臼是舂米或者其他东西的器具，用石头制成，样子像盆；臼杵则是和臼搭配使用的木棒，一头粗，一头细，用来捣砸臼里的东西），正在屏风后面等着你呢，少爷，你可不能去啊，你要是去了，一定会被夫人暴打一顿的。

    冯野鹤害怕了，慢慢地站了起来，看样子是想出去躲一下，但碍于书生的面子，又不好意思离开。

    忽然，屏风后面传来动静，听起来是棍子打墙的声音。然后，一个女子厉声高喝，说道：谁家狂妄小子，居然敢到我家这里，教唆我夫君做大胆汉子？

    冯野鹤一听，顿时脸色大变，他知道，说话的人是他的妻子。

    此时，书生忽然说道：奇怪啊奇怪，你开始胆子大如鸡蛋；后面，越来越小，居然小到像个芝麻一样。若是再要受到恐吓吓唬，恐怕胆子就要破了。什么胆大之人，我还是走吧！

    冯野鹤却像个惊弓之鸟，拉着书生的胳膊，躲在他后面，看着屏风后面，目光惊恐。

    书生一把推开冯野鹤，生气地说：我以为你胆子很大，所以才来一看究竟。万万没想到，你只是空有其表，表面胆子大，实际上就是个没有胆量的懦夫而已！

    说完，书生就要离开。

    这时候，屏风后面飞出来一个臼杵，砸中了书生的胳膊。书生“哎呦一声”，随即倒地，化为一面古镜。

    冯野鹤捡起来一看，发现古镜后面，用篆书写着“照胆”两个字。看到这篆书，冯野鹤知道，这面古镜乃是先秦时期的东西，应该是因为年久了，所以才会成精；也有可能就是某个神仙的宝贝，能看到人胆子大小。

    于是，冯野鹤又把古镜翻转了过来，他看到古镜很明亮，像是一汪清水。镜子里没有冯野鹤的容貌，只是出现一个绿色的东西，看起来只有芝麻大小。冯野鹤想到书生的话，顿时明白了，这古镜照出来的是他的胆子。

    这时候，冯野鹤的妻子已经出来了，她一把夺过古镜，自己看了看，只见古镜里面，出现了一个很大的胆子，用“胆大如卵”根本不能形容，因为她的胆子足有大瓮那么大！这胆子还有蒸气冒出来呢，可见她此时正在气头上。

    妻子一把拽过来冯野鹤，要看他胆子，她一瞪眼，冯野鹤“啊”的一声，倒在了妻子肩膀上。妻子不知道怎么回事，用古镜照了照冯野鹤，发现他的胆没有了，胆部一直滴着青色的液体。她不知道，冯野鹤已经吓破了胆！

    故事结束了，最后作者说了一些自己的感悟，大概意思是：

    他是大丈夫，我也是大丈夫，我为何怕他？她是个妇人，我虽然是大丈夫，但是我怎么会不怕她呢？这样的话，成了那些怕妻子的男人的借口。这些人其实是自己没本事，自愧无能，所以造成了妻子嚣张、彪悍、暴戾的情况。

    因为男人无能，心中有愧，所以他们怕妻子；因为无能的男人多了，所以怕妻子成了一股风气，到处都是，还美其名曰尊重妻子。

    当年有人演《泥金带》的戏，这出戏是要说悍妇受罚的事。但是，每次演戏时，只要那个悍妇一开口，下面看戏的男人都会吓得就跑。悍妇还没受罚呢，那些无能的男人就已经吓得丧胆了，真是可悲啊。

    这样无能的男人，如果去读书，能写出有胆魄的文章吗？上了战场，能勇敢地杀敌吗？做了官，敢对皇帝直言进谏吗？答案不言而喻。

    所以，这样的男人不能用，这样的风气也要遏止。否则，这样的男人多了，小则会毁掉一个家庭，大则会影响到一个国家的安危。

    当然，如果是你真有本事，妻子也不是无理取闹，嫉妒成性，而是确实有理有据，这样的男人怕妻子，才是真正地尊重妻子。

 第130章 狐仙大哥

    在明代河间府，有一个浪子，叫丁不二，这人不读书，不种田，不做生意不挣钱，就是个游手好闲的浪子。丁不二长得一般，已经三十多岁了，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更别提娶妻生子了。

    丁不二在破庙里住过，在桥下面睡过，也曾露宿街头，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当地人都不喜欢他，看了他都躲着走，唯恐惹了一身晦气。

    时间久了，丁不二自己也觉得没劲。正好，他听到附近某处有个厉害的狐仙，能魅惑人，他羡慕狐仙的本领，就去拜访。

    到了某镇上，他来到传说中的废宅里，还特意弄个木片，做了个名帖（类似于今天的个人名片），投到屋里，表示仰慕狐仙。投了名帖后，丁不二就在废宅里住了下来，等待狐仙出来。

    到了晚上，狐仙果然来了，他自称是愚兄吴清，大概五十来岁。

    丁不二拜见了狐仙，跟他畅聊，两人聊得很开心，狐仙还说以后他会罩着丁不二，让丁不二有事尽管说。

    丁不二一开始小心翼翼，先是要酒喝，然后要美味佳肴，再到后来要钱，吴清都会满足他。而且，无论丁不二要多少，吴清都会给他。丁不二大喜，认为这个大哥结拜得很值，他逢人便说“我大哥是狐仙”，四处夸狐仙大哥好，还总是吹嘘，说跟人结交不如跟狐狸结交。

    当然，别人都不信，还以为丁不二疯了呢，也没人理会他。

    有一天，丁不二跟吴清说：我想去扬州看灯会，你能帮我吗？吴清说：这很好办啊。此处到扬州，有两千里路，你穿着我的衣服，闭上眼睛，我带你顷刻之间就能到达。说完后，吴清拿了自己的衣服给丁不二。

    丁不二穿上衣服后，闭上双眼，只觉得自己飞了起来，又听耳边呼呼风响，正在好奇时，已经没了动静。他睁开眼一看，发现已经到了扬州，附近有人正在看灯，还有人在看戏。丁不二看了看吴清，两人都在空中，就这样俯视着下面。

    领教了吴清的本事，丁不二更加佩服了，心中忍不住赞叹“我大哥果然厉害”。

    此时，台上锣鼓喧天，原来这里正在唱三国，已经唱到关羽了。只见关羽手握青龙刀，迈着大步出来了。

    吴清看到后，大吃一惊，也顾不上丁不二了，瞬间消失了。他这一走倒好，丁不二没了神力，直接从空中掉到了观众席上。

    众人看到丁不二居然从天上落下来，都觉得他是妖怪，立马捉住，送到官府。县令听说后，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严刑拷打，问丁不二是哪里的妖人。

    丁不二自然不肯承认，只说自己从河间府赶来看戏。县令看他言辞有理，似乎是个书生，又实在没证据，就把他发配到原籍了。

    一路上，丁不二带着方枷，吃尽了苦头，两个衙役一路押送，动不动就打他一顿。直到两个月后，他才回到河间府。

    丁不二找到吴清，质问他为何抛弃自己，为何逃跑。

    吴清说：愚兄向来胆子小，我听到关帝要出来，受了惊吓；再加上，我突然想老婆了，所以着急就跑了回来。

    丁不二心中不信，问道：嫂子在哪里？你们何时成亲，也不跟我说一声。

    吴清笑了，说：我只是个狐狸，怎么能娶妻成亲呢？不过是迷惑的良家女子而已。就是邻家的李氏，她就是你嫂子，她可是很漂亮哟，以后你见到她要客气一些。

    丁不二听说李氏漂亮，心有所动，非要看一下。

    吴清说：要看你嫂子，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是人，无法公然出入别人家中，偷窥女子。我这里有一件小袄，你穿上后，就可以自由进入人家，如入无人之境，别人还看不到你。

    丁不二赶紧要小袄，穿上后就到了李家。

    李氏被吴清迷惑几个月了，此时基本没了意识，就像个木偶人，只知道机械地重复一些事情。丁不二一来，李氏就迎了上去，拉着他上了床。丁不二大喜，就这样，他占有了李氏。

    李氏因为一直被狐狸迷惑，身上阳气都不多了，几乎要死了，家里人请郎中来看，也没有用，后来就不再给她治病。此时，她得了丁不二的阳气，恢复了一些神智，身体也好了一些。

    两人完事后，开始聊天。李氏问丁不二，为何能进自己家，丁不二高兴之际，没有防备，就把狐仙的事告诉了李氏。李氏听说后，也没说出去，因为她看中了丁不二，她很享受这个过程。

    打那以后，丁不二隔三差五就去找李氏。他之前是个光棍，此刻得到了李氏，也很珍惜，所以对李氏不错。渐渐地，李氏喜欢上了这个男人，她身体好得差不多了，想到自己之前被狐狸迷惑，弄得像个提线木偶，她也更加讨厌吴清了。

    吴清当然也还是常去找李氏，发现李氏的变化后，他意识到，这是丁不二的原因。

    一天，吴清对丁不二说：我和你结拜，简直就是开门揖盗啊。现在，你嫂子就喜欢你了，对我很不好。你是个人，相貌也可以，李氏爱你，倒也正常。只是，没有哥哥我，哪有你今天呢？

    丁不二装糊涂，不理睬吴清。

    吴清很生气，他觉得这个兄弟在利用自己，还横刀夺爱。于是，趁着一个晚上，丁不二去和李氏私通时，吴清也偷偷去了李氏家，把丁不二的小袄拿了回来。

    丁不二和李氏一夜欢娱，快天亮时，他想回去了。然而，当他像往常一样开门准备离开时，发现李家的人都看到了他。丁不二大骇，准备跑路，却没成功，直接被抓住绑了起来。

    李家人也不多说，上来就是一顿打，问丁不二为何会来这里。丁不二不敢说实话，只说自己不知道，稀里糊涂就来了。

    李家人一听，觉得丁不二是个妖怪，就弄了狗血，淋在丁不二头上，然后又弄了屎尿混合物，浇在丁不二身上，再后来，李家甚至给丁不二扎针，丁不二痛苦万分，恨不得立马就死，他苦苦哀求，甚至说了是狐狸精给他下套。

    李氏很喜欢丁不二，她心疼了，向父母求情，说：父亲，他对女儿很好，再说了，他也是被狐狸精害得，你就把他送回去吧，如果有下次，父亲再严厉惩罚他也不迟。

    李氏父亲不想把事情闹大，以免影响女儿名声，所以也不肯报官。听了女儿的话，他只能狠狠地教训了一番丁不二，然后把丁不二放了。丁不二大为感动，对着李氏和他父亲磕头，然后狼狈回家了。

    回到住处，丁不二大怒，要找吴清算账。但是，吴清不肯见他，到了晚上，丁不二发现，门上有一张纸，上面写着：陈平盗嫂，宜有此报。从此拆开，弟兄分灶。

    这意思很明显了，吴清和丁不二绝交了。

    以后，丁不二不敢再去李家，但是吴清还是常去。

    李家请了不少法师、道士，但都对付不了吴清。李氏已经招赘，一年后，她生了四个儿子，跟人一样，但是有尾巴，一看就是狐狸。

    这些孩子，落地就能走路说话，对母亲和长辈很孝顺，还经常跟着父亲出去采摘蔬菜、果子。李氏知道原因，但是她丈夫不知道，还以为是变异了，又觉得儿子都很不错，时间久了也就不再介怀。毕竟，尾巴可以藏在裤子里，别人也看不到。

    李氏始终担心事情败露，因为吴清还纠缠不休，无奈之下，她只能求神拜佛。

    几天后，吴清来了，对着李氏哭泣，说：咱们缘分尽了，昨天泰山娘娘知道我蛊惑妇人，罚我去给进香的人铺路，不许出了她管辖的地界。我要走了，我要带着儿子离开。

    李氏舍不得儿子，但觉得这样也好，何况是泰山娘娘的旨意。

    吴清拿着一把小斧头，交给李氏，说：我儿子还有尾巴，尾巴不断的话，终身无法修成人，我不能亲自为他们断尾，你是人，可以为他们断尾。快断了吧，他们不会痛苦的。

    李氏一狠心，砍断了四个儿子的尾巴。说来也奇怪，他们果然不痛苦，甚至没流血，只是冒出一股青气而已。

    后来，吴清带着四个儿子走了，再也没来过。

    至于丁不二，他还是回到了从前的生活。只是，他已经疯了，每天神神叨叨，整天跟别人说“我大哥是狐仙”“我大哥不要我了”“我娘子还在家等着我呢”“我娘子生了四个儿子，四个都是儿子哦，都是我的儿子”“我还要去找大哥，我还要找我的娘子，我还要看我的儿子呢”。

    大家也知道，丁不二疯了，没人跟他说话，大家依旧见了他就躲开。偶尔，有那么几个人，看到丁不二后，会取笑他，问他：丁不二，你大哥呢？你娘子呢？你儿子呢？他们怎么不要你了。

    丁不二似乎很愤怒，憋红了脸，又不知道说什么，只留下一阵笑声，在风中回荡着。

 第131章 书生求财老和尚

    明代中后期，在江西省吉安市的泰和县，有一位书生，姓真，就叫他真书生吧（真是小姓，历史上有真娘、真德秀等名人）。真书生已经二十岁了，他生得俊美清秀，是个帅气的公子。如果家世还可以，那么他完全可以娶个漂亮的媳妇，生儿育女。

    不过，由于父母早亡，家中没有钱财，为了读书和生活，真书生只能把家中东西陆续卖了。再后来，家里没有东西典卖，他干脆卖了房子。没了去处，真书生就寄居在招提寺东边。

    可能是过够了穷日子，也可能是因为经常挨饿受冻，真书生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能够富裕，做个有钱人。但是，他脑袋不够灵光，不会做生意，想考功名却连个举人也考不上，所以一直没能富起来。

    越是贫穷，就越是想富裕，真书生也是这样，所以他天天想着暴富，最好一下子就能富可敌国，这样就可以过好日子了。到后来，他连读书的心思都没了，每天就想着怎么暴富。

    过了一阵子，真书生依旧贫穷，吃了上顿没下顿。这时候，招提寺西院来了个老和尚。

    老和尚年纪在六十开外，两道长长的白眉，异常显眼。老和尚不仅能掐会算，而且会看人面相，还会很多奇术。

    比如，曾经有一个乞丐，不知道怎么了，一身皮肤都溃烂了，几天后浑身臭味难闻。谁见了都捂着鼻子离开。老和尚看到后，马上替乞丐治好了病，还说乞丐曾救过人，有福报，能长寿。还有一个打更人，老和尚说他不本分，结果当天晚上，打更人就被野狗追着咬，差点丢了小命。

    真书生得知老和尚有奇术后，私底下找到了老和尚，表示自己这么优秀，却因为贫穷而过着悲剧生活，实在是不公平。最后，真书生说，希望老和尚让自己暴富，过上富人的生活，娶妻生子。

    老和尚不肯，说真书生就应该清贫，这样挺好。

    真书生很不高兴，说：我如此相貌，可谓仪表堂堂，又读了许多书，还是个秀才，胜过世上诸多粗鄙之人。再者说，我生平从来没有做过坏事，莫非，想求个富贵也不成吗？我为何一定要过这么贫苦的生活？

    老和尚耐心地说：你生来贫穷，要想富贵，必须要脚踏实地，一步步来。你可以考取功名，做了官员，拿着高高的俸禄，足以改变你的现状，让你过上富人的生活；你也可以去做些事情，慢慢挣点钱，去改善生活。倘若直接暴富，只会害了你，甚至让你因此短命。

    真书生不解，问道：我只是求暴富，富裕后我也不会去祸害别人，更不会造反，怎么会短命呢？大师不要匡我，让我做个富人吧。

    老和尚继续说：你作为读书人，又没有家世，贫穷也算正常，何必要做个污浊的富人呢？不要想着暴富了。

    真书生还是不肯罢休，缠着老和尚，一定要暴富。

    老和尚似乎生气了，说：要想暴富，你会短命的，别做梦了，好好读书吧。再要求富贵，你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真书生也生气了，大声说：弟子这些年一直在苟活，现在得知大师有本领，又有慈悲心肠，只是求个富贵而已，怎么就会短命了？怎么就会是死路一条了呢？大师若是不想赐予富贵，不妨直言，何必如此恐吓？

    老和尚突然笑了，对着真书生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真书生靠近老和尚，到老和尚膝下，跪了下来。

    看着真书生这般气急败坏，老和尚又说：你应该自爱一些，珍惜现在的清贫生活，知足常乐。如果你想暴富，那你就是不珍惜自己的小命了。

    老和尚一边说，一边用手摩挲真书生的头顶。摩挲三圈后，他忽然大喝一声，让真书生赶紧离开。

    真书生仿佛变了个人，马上离开了。

    回到住处后，真书生不到一天，就病了，他病得很厉害，恍惚之中，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他想求医，但囊中羞涩，无奈之下，他只能继续去找老和尚。

    到了西院，老和尚对真书生说：你求暴富的心里，实在是太强烈了。就是这种求暴富的心思，让你病重了。也罢，既然你执迷不悟，老僧就成全你吧。让你也看一看，暴富之后，究竟是什么样。

    老和尚说完，举起左手，大袖一挥，真书生就此被收入到袖子里。

    当地有一个巨富，姑且叫他张三吧。张三是个大商人，这些年走南闯北，赚了许多钱，他家房屋连片，田地足有百顷，家中钱堆满了几个仓库，许多钱上面的绳子都烂了。据说，他家足足有几百万钱，算当地首富。

    张三因为有钱，不仅娶了一个漂亮的妻子，还有八个美妾。

    自从娶了妻妾，张三就没消停过，很快，他就因为酒色伤身，生了一场大病，小命丢了大半。就这样，张三也不克制自己，依旧吃药行乐，所以他更加虚弱了。

    此时，张三已经气若游丝了，妻妾找了许多郎中，也没治好他的病，所以她们都跪在张三床前，假惺惺哭着呢。实际上，她们知道，张三已经要死了，就等着张三嗝屁，然后分家产呢，只是大家心知肚明，谁也不肯说而已。

    老和尚找到了张三家，敲了敲门。妻妾们正在哭泣，仆人已经为老和尚开了门。

    还没进门，老和尚就说：都别哭了，老僧可以救活他，你们快闪开。妻妾们一听，心中不悦，但还是让开了，跪在地上，说着感谢老和尚的话。

    老和尚又举起左手，对着张三大袖一挥，真书生觉得自己忽然又复活了，醒来一看，他发现自己成了张三的模样，但是自己的记忆，却是真书生。

    此刻，老和尚已经悄然离开，真书生明白了，自己是魂魄附在了张三的躯体上。那么，也就是说，他可以成为张三，享受张三家中的一切，包括他的钱财、房屋以及美妻美妾。看来，老和尚确实有奇术，真书生果然暴富了。

    一开始，真书生不知道张三家中情况，总是说错话，妻妾、仆人也不怀疑，以为他只是大病初愈后，脑子不好使了。后来，真书生摸清了张三家中的情况，妻妾们也不怀疑他了。

    慢慢地，张三连容貌都变了，变成了真书生的模样。妻妾们不懂，还夸老和尚有本事，把又丑又老的张三，变成了又年轻又帅气的公子。

    真书生自然知道情况，他并不说破，只是偷笑而已。

    从那以后，真书生成了张三家的主人，他开始享受暴富的生活。一开始，他只是吃珍馐美味，喝一些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好酒。由于钱太多了，无论怎么吃喝都不会减少（生意依旧有人打理，家中不断进帐），他慢慢地奢侈了。

    真书生开始穿绫罗绸缎，他会花一万两银子买好马，甚至还去青楼中，出手阔绰，左搂右抱，软香温玉，一顿花酒就要花几千两银子。

    当然，家中的美妻和美妾他也不客气。由于有一位美妻，八位美妾，他天天得不到休息，夜夜宠幸美人。有时候，他还别有心思，一晚上可以和几位美人同时娱乐，别提多幸福了。很快，他的身体就垮了。

    有一天，真书生照镜子，发现自己居然十分苍老，面容憔悴，眼神无光，好像一下老了二十岁。他知道，自己已经被酒色所伤，昔日的俊俏公子，短短几个月，就成了憔悴老汉了，简直令人咋舌。

    真书生害怕了，早上醒来后，急忙起床，要去找老和尚。起来后，他眼冒金星，天旋地转，过了好大半天，他才恢复一些神智和体力，踉踉跄跄找到了老和尚。

    老和尚笑着说：你想要暴富，现在你有钱了，为何又来此地，烦扰老僧？

    真书生跪拜在地，声泪俱下，求老和尚救命。

    老和尚叹了一口气，说：世上很多穷困的人，因为长期穷苦，想要暴富，想要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但是，人心何尝知道满足，何尝知道适可而止呢？你从前没有尝过珍馐美味，不知道妻妾的美妙，一旦得到，就会疯狂掠取，就像渴象遇到了水，饿虎看到了肉，不吃喝到肚皮发胀，是不可能停下来的。是不是这样呢？

    真书生擦了眼泪，点了点头。

    老和尚继续说：所以，你吃到美食后，还想着再多吃一些；喝到美酒后，还要再喝其他美酒；和美妻共欢乐后，还要再和美妾欢娱，一个不够，还要两个、三个……你想一想，穷苦的时候，你是什么想法？你只是想吃饱，喝上一点小酒，娶一个妻子而已。为何吃饱喝足娶妻后，却不知足呢？就在于你的暴富，在于人心不知满足。以前没能得到的东西，暴富之后，就会加倍得到，却不知道这样正会害了你。

    看着沉默的真书生，老和尚又说：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说，暴富会害了你吧？

    真书生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老和尚哈哈大笑，左手举起来，大袖一挥，真书生忽然回去了，变成了张三，死在了床上。而真正的真书生，则恢复本体和意识。

    看了看自己，真书生恍然大悟。原来，一切都是一场梦，老和尚是让自己的意念，附在张三躯体上，体验了一把暴富后的人生。

    老和尚拍了拍手，真书生哈哈大笑，他顿悟了，直接跟着老和尚出家了。后来，他跟着老和尚，到了五祖山，不知所踪。

    最后，说一些个人感悟。

    底层人始终是大多数，大家都一样，过着清贫的生活。也正因为一直清贫，所以很多人渴望暴富。在他们意识中，只要有了很多钱，日子就会变好。但是，暴富之后，你真的会幸福吗？可能不会，甚至会害了你。

    我看过很多人暴富，也看到了他们暴富后的悲剧生活。

    前几年，家乡附近的村庄拆迁，那些老百姓，一下子拿到了几套房子，以及几十万拆迁款。说实话，这几十万块钱虽然在大城市中不多，但是对于底层老百姓来说，也算是一笔巨款了。所以，他们暴富了。

    暴富之后，他们做什么呢？

    有相当多的人，在大吃大喝之后，选择了娱乐，比如包养和赌博。有人开始沾花惹柳，有人频繁出入会所；有人一夜输了好几万，有人一夜倾家荡产。因为他们觉得自己有钱了，家中糟糠之妻变丑了，之前玩的几块、几十块没意思了，所以越玩越花，越玩越大。

    输光了钱之后，他们做什么呢？还会像之前一样本分工作吗？

    没有。因为他们觉得，每天挣三两百，太没劲了，一月满打满算也就一万块钱，实在没意思。是啊，确实没意思，哪有之前挥金如土的感觉好呢？可是，仔细一想，暴富之前不也是这么生活的吗？现在只是又回到了过去，和过去一样，为何觉得没劲了呢？

    最关键的原因，就在于暴富过后，心态不一样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大抵也是这个道理。

    所以说，脚踏实地，一步步富裕，才是最好的生活，这样的富裕，会让你珍惜。而猛然暴富，会改变你的心态，你驾驭不了那些钱财，就会害了自己。

 第132章 神猴守古玉

    苏州吴县有一位农民，叫汪凤，家里还算挺有钱的。汪凤家的房子在通津，这房子表面看起来一切正常，但是里面却有些古怪。什么古怪呢？没有人知道，汪凤自己也不知道。

    不过，住了十几年，汪凤家的仆人、婢女甚至他的妻子，都相继死了。有些人明明还很年轻，有些人甚至无病无灾，说死就死了，实在诡异。

    汪凤提心吊胆住着，后来他终于忍不住了，低价卖给了同县的盛忠。盛忠住了不到六年，家人和亲戚也死了不少，他家几乎没人了。盛忠也害怕了，只得再次把价格压低，要卖给别人住。

    不过，当地的人都知道这房子有问题，所以没有人愿意买盛忠的房子。

    当地有一人，叫张励，是个小吏，家里很有钱，仆人也不少，他是本地的恶霸，也认识盛忠。每次张励去县衙上班时，就会经过盛忠家。而每次路过盛忠家时，他都会发现，盛忠家房子里会冒出两股青气，粗如箭杆，一直通到天上。

    张励有时候会问别人，能不能看到盛忠家房子上有青气，别人都说没有。看来，只有张励自己能看到青气。

    张励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四处请教人，也翻阅了很多书，最后他得出结论：盛忠家的房子，之所以会冒青气，肯定是因为地下有玉，而这些玉大约是年代久远，有了灵气，所以会冒出来；又因为这些玉跟自己有缘分，所以只有自己能看到青气。

    想到这里，张励很高兴，他没有跟别人说，后来找到盛忠，低价买了房子，他只花了一百文钱。

    没多久，张励搬到房子里住了。早晨起来后，他到外面继续看房子，发现青气还在，而且一直通到天上，气势不衰。

    既然知道地下有玉，自然得挖。张力仔细看了看，经过半天的观察，他估计了青气冒出来的位置，然后让仆人找了铁锹、铲子等工具，到了青气冒出来的位置，不断地挖。挖了六七尺深的时候，仆人挖到了一块石头。

    大家好不容易把石头给挪开，张励又看到一个石柜子，石柜雕刻精美，看起来是能工巧匠所刻。而奇怪的是，石柜上面还裹着铁链子，四周也裹了好几层就连柜子的缝隙，也都用铁汁浇铸了，上面还用石灰密封。

    张励又细看了，发现石柜每一面都有红色印记，好像是印章，而且是七个，这些印章互相缠在一起，应该是某种文字，但是又不认得。

    看到石柜这样，张励更加确定了，石柜里肯定有宝贝，不然不会这么密封。他让仆人砸开石柜，众人你一锤，我一锤，砸了大半天，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石柜给砸开了。

    石柜打开后，里面有一个铜锅，容量不是很大，大约能装五斗米，放在石柜里。铜锅的锅口，用铜算盘盖着了，看接缝处，应该是用铅或者锡封住的。这些封口处，有不少紫色的印记，共有九个，这些印记同样层层叠加，像是古代的篆书，跟之前的红色印章又不一样。

    看到这里，张励疑惑了，他暂时停止了挖掘，把那些红色、紫色的印记描了下来，然后找一些有文化的人问了。结果问了很多人，大家都不认识这是什么字（或者符号），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既然不知道为什么，那就继续开挖吧。

    张励叫仆人继续拆铜锅，就像开盲盒一样。铜算盘被拆掉之后，里面是丝织品，很厚，足有三层。张励用刀割开了丝织品，里面忽然跳出来一个大猴子。仆人们还以为里面是珠玉，没想到是个活物，吓了一跳。

    那大猴子几下就跳开了，很快消失了，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这时候，张励才去看铜锅底部，只见地下有一段铭文，这些铭文是楷书，他能认得：祯明元年，七月十五日，茅山道士鲍知远囚猴神于此。其有发者，发后十二年，胡兵大扰，六合烟尘，而发者亦族灭。

    这段话的意思是说：

    祯明元年（公元587年），七月十五日这一天，茅山有一位道士，叫鲍知远，他把神猴囚在地下。（这个神猴很怪异，它会给人间带来灾祸，所以必须得镇压在地下，否则就会祸乱人间。）

    挖出神猴十二年后，到了大唐天宝年间，即公元755年，胡人会造反，天下从此不太平了。不管是谁挖出了神猴，他都会因此被灭族。

    祯明，是南朝陈国最后一位皇帝陈叔宝的年号，即公元587年到589年。而此时是天宝（唐玄宗李隆基年号，公元742年到756年）二年，即公元743年。

    十二年后，到天宝十四年（公元755年）冬天，果然安禄山、史思明造反，大唐战乱不断，张励一家果然在战火中被杀。

    唉，想贪便宜发现是个当，吃点亏还好，若是像张励这样因为贪钱而灭族的话，那就太不值得了。

 第133章 张天宝因兽耳错杀贤妻

    宋朝时期，苏州城外住着一个名叫张天宝的年轻书生，此人出身于一个落魄世家，自幼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算得上一个大才子。

    不过张天宝是个早产儿，从小体弱多病，个头也比别的孩子低，加上家族一天不如一天，他经常受人欺负，也因此变得懦弱无刚，没有主见，干什么都畏手畏脚的。直到他十六岁那年，遇到了一个名叫玉汐的女孩。

    那日，张天宝在街上闲逛的时候，碰到了经常欺负自己的恶霸，并被拖进了小巷子里。那恶霸刚好赌钱输光了，便打算从张天宝这“借”点。张天宝被欺负惯了，当即就要伸手掏钱。

    这时，几人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呵斥：“一群人欺负一个，算什么本事！”

    众人回头一看，原来是个身穿碎花裙，绑着麻花辫的小姑娘。她微微仰头，一副不屑的表情看着面前的恶霸。恶霸松开张天宝，领着几个小弟上前，想看看她到底什么来头。结果还没走到其身边，女孩扭头就跑。

    恶霸见状，立马带人追了上去。可没一会，将恶霸引走的女孩又掉头拐了回来，并拉着张天宝跑到了安全的地方。张天宝十分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对其连连点头道谢，并不停地称赞她的勇气。

    交谈中得知，女孩名叫玉汐，是个外地人，前不久才跟父母搬过来住。玉汐的父亲是个武夫，经营着一家武馆，她的性格随了父亲，正义勇敢，热情活泼。此事过后，他跟玉汐就成了好朋友，玉汐也成了保护他的“大哥”，带着他跟村里的恶霸斗智斗勇。

    在玉汐的鼓励和影响下，张天宝渐渐有了信心，并开始加强锻炼。朝夕相处下，二人互生情愫，并在不久后结为了夫妻。而张天宝也在婚后没几日就考上了举人，可谓双喜临门。

    在夫妻俩的共同经营下，家里的日子越来越好，张天宝也变得越来越有自信，甚至敢于直面那些曾经欺负自己的恶霸。不止如此，变得优秀的张天宝，自然得到了许多女孩的青睐。

    张天宝的母亲本想让儿子多娶几个，毕竟在当时，有出息的男人大都三妻四妾，儿孙满堂，张天宝如今前途无量，也该帮家族开枝散叶。不过张天宝一直没有直面回应此事，倒是玉汐提过，不过她表示坚决反对，甚至放言，只要张天宝移情别恋，就把他赶出家门，再也不让他回来了，这事也就一直搁置了。

    其实在家中，张天宝不敢跟玉汐对着干，玉汐性子急，还要强，干什么都想比一比。一开始张天宝倒觉得没啥，可随着心智的成熟加上村里各种关于他怕老婆的流言四起，自尊心作祟，让张天宝心里很不是滋味。慢慢的，夫妻俩之间的矛盾也越来越深，经常吵架。另外，没过多久，张天宝又发现了一些怪事。

    不知从何时开始，妻子玉汐竟喜欢上了踏青，且越是人迹罕至的茂密树林，她越是喜欢，还经常收集一些野兽的皮毛，挂在家中。每次张天宝半夜起床，看到墙上的兽皮，总会被吓一跳，为此二人争吵数次。

    这天夜里，张天宝起夜撒尿，在回房的时候，却忽然看到，妻子玉汐的头上，竟然长出了两只毛茸茸的兽耳。那耳朵看起来像是狼的，又像是狐狸的，张天宝本来胆子就小，还以为妻子是妖精，被吓得魂飞魄散，当即逃出了家门。

    当时张天宝认识了一个名叫小素的姑娘，并一直暗地里与其保持联系。离开家后，他来到了小素的家，并将这事告诉了她。小素听后也被吓了一跳，思来想去，他给张天宝出了个主意。

    在城外的不远处有个道观，里面有位法力高强的道士，何不将玉汐打晕送进道观，请道士作法将其消灭，以绝后患。

    张天宝听后有些犹豫，玉汐毕竟是跟自己同甘共苦的妻子，如此轻易将其消灭，有所不妥。小素见状，忙吹枕边风，说玉汐说不定就是个妖怪，想要将其养肥了再吃掉。张天宝胆小，这一说更害怕了，最终他还是相信了小素这个外人。

    第二天夜里，张天宝趁妻子不注意之际，抡起棒子将其打晕在地，而躲在门外的小素听到动静后，立马冲了进去。二人将玉汐捆绑好后，送到了城外的道观里，交给了一位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道士。

    道士这边，小素早就提前打好招呼了，并在院子里架好了木柴，准备将玉汐给烧死。可当道士看到玉汐的时候，却皱起了眉头，不等他开口，小素便吩咐众人将玉汐放在了火柴中央，点燃了大火。

    可能是不忍亲眼看到妻子被烧死，张天宝拉着小素离开了道观。两人前脚刚走，道士便立马叫人扑灭了火焰，并将玉汐拖了出去。玉汐尚未断气，经过一番检查后，道士脸色微变，叹息不已，而玉汐也缓缓睁开了双眼，并猜到了一切……

    此事过后，张天宝就再也没见过玉汐了，而小素也成功上位，嫁给了张天宝。可小素跟玉汐不同，她只懂享受，还劝张天宝也多休息多享受，不要整日埋头苦读。没了玉汐的鞭策，张天宝很快就跟着小素堕落了。

    没多久，家里的钱就被花光了，张天宝也不出意外的落榜了。小素见状，毫不犹豫地抛弃了他，投入了另外一个有钱人的怀抱。张天宝此刻才知道，原来玉汐之前之所以对自己那么凶，就是在鞭策自己不断前进，他以前胆小，遇到挫折就会放弃，若不是玉汐，他根本就走不到今天，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很快，失去一切的张天宝流落街头，成为了一名乞丐。他四处流浪，靠乞讨为生，结果三年后的一天，他竟在一个陌生的城市，见到了本该死去的玉汐，而在其身边，则在着一个陌生的男人，两人举止亲昵，关系非凡。

    张天宝不敢相认，他想起了之前的道观，便赶了回去调查情况。当年处理此事的道士见他回来了，便将一切和盘托出。

    原来，玉汐根本就不是什么妖怪，那对兽耳不过是她觉得好玩，故意戴在头上的。至于喜欢兽皮，只是当时快冬天了，他便想给丈夫做件兽皮外衣，让他看起来更加霸气自信一些。

    结果就因为一个外人，张天宝竟背叛了她，甚至不吭不问，就打算杀掉玉汐。玉汐彻底失望，好在道士及时发现她不是妖怪，这才救下了她。此事后果，玉汐便离开了家乡，并在多年后嫁给了一个真正懂自己、理解自己的人，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得知真相后，张天宝懊悔万分，他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几天后，张天宝便抑郁而终了

 第134章 修仙野史趣闻

    修仙，是一个神秘的话题，这个话题深到恐怕修了一辈子的人，都不知道背后的情形是什么，本文将坦露无遗地为大家讲解修仙之路，重点讲解佛、道、儒、灵各界的修仙之路，有何相同或不同。

    一、先明白神、仙、妖、精、人、鬼的区别

    在日常生活中，我们喜欢以神仙或妖精统称一些事物，我们在这里加以理清

    神，指的是先天尊神，其血源为百智出昆仑时各族智者的后代、直接的弟子或化身，也人神共居时期神族的后裔。直到4300年后，（5300年时发生了神界内乱4300年时左右方结束，这件事被称为绝地通天），神州大地虽仍称神州，却不再产生新的神。这之后，便有了替神管理世间和灵界事务的仙。

    仙，仙和神是不同的，仙是神封的专门负责管理灵界事务的灵，它们大多最先有着人的身份，生前死后都替神做事，充当神在灵界的代理人的角色，像玉皇大帝、王母娘娘（西王母和王母娘娘非一人）、张陵、吕尚、吕洞宾、刘基等人，都是仙。

    其实，现世的人，包括上述的仙，都是很难碰上元始的尊神的，他们极少与世人接触，仙界每500年有小劫，每2500——3000年有大难，只有仙界出现大难时，地仙们才会接触到神。平时，每1000年左右，他有神来仙界巡视，相当于检查工作。

    妖，最早的妖，是神界将那些人或动物通过自己修炼，得到了形影，却未在神仙谱上有名者，称为妖，同样，后世也指未经官方批准，私自行动到达人间的神仙，或是被神仙界除名的，称为妖。对绝大多数妖来说，终身的梦想是能够认一位仙做师父，然后经过举荐，可以在神仙谱上有名字，也就是所说的修得正果，名列仙班。一旦在神仙谱上有名字，则代表着可以明正言顺地行走灵界，否则极容易朝不夕保。

    但最早的妖，除了怕被打死以外，是什么都不怕的，。到了后来，更多的妖，其实是私自下凡的神仙或是犯了错被贬的神仙，他们都有自己的上司或师父，所以他们做任何不被允许或违反天条的事，都是幻化成别的形象去做的，所以没有人知道是谁做的，这给了他们很大的自由空间。

    正是因为如此，妖最怕的，便是被“打回原形”，一旦打回原形，大家都可以认出你是谁的下级谁的徒弟，便会直接找你师父或上司反映情况，这样一来，妖会受到更严重的惩罚。所以，对后世的妖来说，他们最怕的，便是“打回原形”。如果一旦被“记大过”处分，以后再想转型申请被进入神仙谱，便极为不易了，入不了仙籍进不了神仙谱，数百年的修行，在很多妖的心目中，便白费了。

    所以妖的最高努力目标，往往是修成正果，所谓的正果，便是位列仙籍，名字进入神仙谱。进入神仙谱的好处主要有两个：1.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时，不愁没有吃的东西了；2.不用怕受其他灵物的欺负。

    精，人们习惯性地将“妖精”两个字合在一起称呼，其实“精”是指植物或动物受天地之气滋养，修炼得有了形影的，称做精。

    精最怕的，是找到老“窝”对于植物成精来说，找到老窝，便找到了他的本体，比如说树精，他幻化成人形，在外面活动，所有的法力和根基，都来源于那棵古树，每隔一段时间，得回去。找到老窝之所在，坏掉这棵树这个本体，很快，他幻化的成的一切都将消失；对动物来说，他如果是靠天地之地滋养修练起来的，如若找到“老窝”，破坏了那儿的风水，便会失去气灵根基。所以，威于精来说，最害怕的，是“找到老窝”。

    妖和精通常不以自己的原形示人，而是会幻化出其他外形来行走世间，将这种幻化出来的与本体不同的形象，称做怪。

    鬼魅，人死之后，仍能有形影所存者，称为鬼，动物灵兽死后，仍能有形影所存者，称为魅，

    对于鬼和魅来说，他们都是不怕死的，因为他们已经死了，你无法将他们再打死一次，但是他们通常怕魂消魄散，用古语来讲，是“没”，用现在的话来讲，是打得消散得不存在了，所以很多时候威胁鬼魅，用的词都是“小心我把你打得魂消魄散”。

    人，人身是个好器物，而且人身上容易生慧根，所以人间是神仙最为迷恋的地方，主要原因有：1、仙们每遇小劫大难或灵气耗尽之时，通过投胎转世到人间，用来保持元灵不灭，是相对好的办法。但是投胎对神仙来说也有风险，所以能不投胎就尽量不投胎。2、神可以从人间选出仙种来，作为新的灵界代理人；3、仙要靠世间人的香火来养活。

    因此，当神离开人间后，只培养了仙，来负责管理灵界事务，他们成了神离开人间后，和神最容易直接接触的灵，并且替神做事，因此受到了人和兽的向往，再加上他们有着更长的寿命，各种神通，因此，修炼成仙，成了妖、精、人、兽（禽）们共同的目标，但对于成仙的背景和标准，他们却都知之甚少。

    二、第一批的仙，因侵害人间近2000年，被全部下岗

    广成子的弟子轩辕氏，从5300年的绝地通天，封了大批的仙，这些人都是追随轩辕氏的仙灵，但这些仙灵并没有得到广成子的认可，不但没有认可，反而断了山川的气灵，防止再出现更多的神仙，为害人间。

    但轩辕氏的后代有他们自己的办法，就是通过族人的供奉来养仙，也就是让大家对神仙产生信念尊敬的行为，从而获得意念力，最终成为仙活下去的粮食。后来绝地通天事件到4300年时虽基本结束，但轩辕一族已养了太多的仙，并且都靠世人的信念尊敬生存着。这一情况持续到距今3000年，总共有2300年之久。

    当时轩辕神族最后一次的统计数字是：轩辕神族共有正受灵物（有编制）二千三百一十五位，非正受灵物（非正式编制）七千六百余位。

    当时是商末周初，人们大事小事，无不要问于鬼神，否则就会招致灾难，上到一国之君，下到普通民众，无不谈神（仙）色变，敬畏有加。

    后，广成子入世，化身为终南山主人，借他弟子姬旦之力，将《易》传之于世，让世人明白原来凭自己的力量，也可以断击凶，而非事事要问于鬼神。这不起眼的一着，让近万名仙灵，在此后的200年不到的时间里，先后全部下岗。

    同时，他也没有启用吕尚“封神名单”，只是同意将这些灵的元灵保存在终南山中，暂时不灭。

    当时，人性开始重新觉醒，鬼神的影响力日渐式微。

    三、第二批的仙灵，不食人间烟火

    当时，终南山主人将帮助自己对付轩辕神族和吕尚的人和灵，进行了简单册封，数量只有百余人，到今还有名的，大家知道的，主要有斗姆元君、南极仙翁、正一真人、陈抟老祖、铁拐李、钟离权、真武大帝、东岳帝君、姬旦等人。终南山主人将自己的水器化为气灵之源，让众仙在终南山和崆峒山存放元灵，并可仙游各地，管理灵界事务，他们之间相互不隶属，但都听众西王母和法藏的号召。这也是最早的一批散仙。

    这一切的目的，就是防止仙界像此前一样扩大，众仙灵为了生存，从人间获取信仰，干扰人间事务。同时还定下规矩，如若到人间，可以以投胎形式前往。

    三、外灵之争，仙界重启

    春秋战国时期，为了教会世人更好地独立生存，当时的很多散仙分批转世到人间，传播思想，一时形成了中国历史上有名的百家争鸣人的局面。

    当时，占统治地位的是周礼思想，其实周礼是最早的儒家思想，但很快，这些入世的仙灵们发现，他们身边的灵物，不只有他们一支，还有外支，这种发现是从鬼谷子开始苗头更明显的。

    紧跟着姬旦（负责管理崆峒诸仙）入世，开始传播思想，来纠正孔子对儒家思想的曲解，以及化解鬼谷子棋局。最后的结果是，他们发现了外灵入侵的事实，也就是玛雅灵的到来。

    紧跟着，在秦汉之际，佛、道两界开始共同对付外灵入侵。并且启用了当时封存在终南山中的那批西周时的元灵，让他们参与争斗，许诺可以论功行赏，按功劳大小，得以封位。并让张陵立二十四治，设福庭鬼狱。

    当时尚未有天庭，只有福庭。后道界力有不支，法藏引乔答摩弟子率众灵前来协助，化解世间的戾气。

    并将道界的祖庭鬼狱单列了出去，成了新的独立部门，也就是后世所说的天庭地府，由玉皇大帝统领人间和地府的日常办事机构。同时让王母娘娘（非玉帝之妻，身份相当于政协主席），负责协调各方关系，与各路散仙、天庭、佛、道联系。

    因众灵齐来，世人信念尊敬之念力不足养活如此多的仙灵。庭的主要任务是在人间广建物业，里面供奉神仙之位，用来吸收人间香火供奉。

    因此，这是第一次，正式的封仙，并确立了他们由人间来供养的关系，也就是说，所有的仙，要想存活下去，都得从人间获得食物。这决定了后世的修仙模式和标准。

    四、修仙的条件或是要求是怎么来的？

    现在的很多修仙条件，都是汉朝时定的，应当说是战时条件，成仙途径主要有四个：

    1.道界途径

    这个途径是最快的，因为当时道界的很多仙，都是当时终南山主人手下的散仙，也归西王母管，而西王母当时是管具体名单的，因此，这是最为便捷的条件。

    同样，道界也承担了直接抵抗外灵的最主前线，如果用现在的一个字来形容，条件其实只有两个字“能打”。

    这个能打，是指能跟“灵”打，因此，道界成仙的条件，便变成了谁会使用符咒灵力，谁会出阳神，谁能学会更好的法术。

    因为道界要迅速建立起一支队伍，因此，他们在人间广为寻找人才，因此，这个人可以很笨，也可以脾气不好，可以好色，可以贪酒，但一定要天质好，也就是短时间内能练出神通。这样才能派上用场。

    有时“兵源”不够，有些人的身体情况又接近练出神通的潜质，便拿炼的丹来凑，总之，要建立一支队伍来对抗外灵。

    所以到今天，还遗留下来的是，道界的人或灵，或是懂道术的人，都愿意争强斗胜，好比试，原因在于，当时如果成仙的名额有限，就看谁的法术更厉害。因为他们是要去战斗的。

    也就是说，这些条件，都是临时的战时的条件，并非常规的成仙条件。

    2.佛界途径

    在佛界成仙较为不易，但最初不必有神通。

    佛界最初的任务是让人明心慧意，不外为灵所蛊惑，因此，它起到的作用，是启世人智慧的作用。

    另外，最初佛界的香火来源是配给制的，因此，有名额的限制。

    佛界成仙，当时有三个途径：

    1. 启世人智慧，得到众佛界仙灵的集体推荐，申请新的果位。

    2. 名额继承，某一有果位的智者投胎入世，这果位由他推荐的继承，也就是我们说的传承衣钵。

    3. 自带干粮，在人间做了广受世人敬仰的事，世人自愿修庙供奉，且广有影响力，也可以成仙灵。

    但这一切，都是受到了“香火”和“果位”限制的条件，并非必须条件。

    3.百家途径

    在人间传播智慧者，因为广受人信仰，又可自带干粮，因此，不受名额限制，但在人间传播先进思想的，大多是灵界转世而来，因为他们的灵商高，所以成为世人后，更易成为智慧传播者。

    4.儒（官）家通径

    这个途径在周代时曾存在，因为周代的统治思想其实是正宗的儒家思想，而这一思想与终南山主人和姬旦有极大缘源，因此给了儒家（统治层）也给了成仙名额。

    但在秦汉时，因儒家（统治层）为玛雅灵所占领，为防玛雅灵侵入，这一成仙途径被取消，只在玛雅灵被赶走的唐代时开放了一次，明朝因为刘伯温曾为崆峒山守山之神，又开过一次，之后被封很久。

    5.千年妖精

    为了对付外灵，汉时曾规定，凡是修行达1000年以上的妖精，都可以自寻师门，只要有道界的仙灵愿意收，就可以入仙籍，因此，修行千年，认一仙界的灵为师，曾了妖精修炼的目标。

    但这仍只是战争需要，才启用的条件。

    五、修仙的假条件：

    很多后世的道界学徒，其师父不停地要求其学习法术，但就是无法成仙，其实原因并不是因为他修得不够，而是秦汉时道界储了大量的仙灵，却根本没有那么多的香火供奉。

    同时他们又不敢再向千年以前的轩辕神族人样，在世间横行，让世人供奉他们，因为他们明白，这终将招来灭顶之灾，就像轩辕神族一样不复存在，所以他们一直过着帮人消灾、看守灵界等一些本份的工作，除了偶尔好斗，从不曾越位。

    而且，他们建立了严格的师徒制度，这样能防止门人弟子到世间惹事，这样的层层管理，使得道界虽也有乱象，但未普多干扰人间。

    但道界的师父面临着那么多想成仙的弟子，只能要求他们提高自身修炼，练本领，但一直没有得到成仙的指示，所以只能要求他们继续提高。

    这些消息越传越久，到了最后，大家都不太清楚成仙的条件是什么，只知道要继续练。最幸运的，是练到某一日，遇到一位大仙，他可以争取到名额，就算你没有太多法术，也照样成仙。这是让道界的生灵最看不明白的地方。

    而佛界，则要求大家积德行善，广传智慧，因为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将来自备干粮，将来成为仙灵，因为事实证明，天下掉果位的事太少了，基本要靠自备干粮。

    等到了后来，凡是与世间打交道最多的灵界，他们最后都通过在人间的宗教派别，来大量获取人们的信念尊敬，到最后，他们带给世人的不是智慧，而是愚昧。因为世人越是愚昧，他们越容易或得气灵。

    法门本清静，何来四万经文。世人皆得启慧时，世人皆为佛；法门愚众生时，唯乔达摩是佛。

    六：成仙的基本条件和持续条件

    其实成仙的基本条件，只有两个：

    1. 你去世时，意识清醒，没有巨大的怨恨（巨大的怨恨会变成阴性鬼，无法成仙）。

    2. 去世时，灵没有消散，被储存在了某样物质中。

    持续条件只有两种情况

    第一：你进入不增不减、不生不灭的状态，这时，不需要能量供给（这与绝大多数人基本没关系，不细讲

    第二：有能量供应给你，维持你元灵的自我属性不变（可以理解成有自我意识）

    很多人无法成仙的核心，是没有解决能量、也就是食物来源的问题，如果你自己能解决，或是第三方能帮你解决。这能量供给来源可以是人的信念、也可以山川事物的气灵，也可以日月星晨的能量，总之，你要能获取到他们的灵量。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但人获得智慧后，更多的人不愿意供奉仙灵，也就是说，更多仙灵依靠众人信念尊敬而存在的空间，将会越来越小，或许，要再成仙的人，可以找到新的出路。

 第135章 书本上的仙神

    我在使用道教工具书的过程中，有几个很平常的概念却引起我的好奇，且常常使我困惑。譬如 “道士仙人”，“道教仙人、”“道教神仙”、“神仙方士”应该怎样界定他们才比较确切。一般说来“道士仙人”应该是先是道士，后来成仙的。“道教仙人”，应该是修道成仙的，未必有过道士的经历。“道教神仙”应该是“神”与“仙”的合称。“神”是可以封的，不一定需要宗教背景，不需要学习修炼相关宗教经典功法，更不需要道士帮忙；“仙”必须是修炼而成的，没有立功、斋戒、断因缘、法力能扞、勤行、炼秽成真是不可能成仙的。功德可以成神却不能成仙。如今是神仙两字合用，意义也单一了。 还有像“道士”“道教徒”“道民”，从概念来看，似乎应当是道民包含了道教徒、道士；而“道教徒”与“道士”在逻辑上具有种族关系。“神仙方士”不具有偏正关系和不具有所属关系，应该是“神”“仙”“方士”三者的合称。在这里不容易分辨的是仙人与道士究竟有哪些明显的区别。一般说来道士多如牛毛，仙人稀少而成凤毛麟角，应该是容易区别的，但有时却让人伤透脑筋。为什么张氏门中六十多位天师没有一位被冠以“道教神仙之称”。如果不信，可以翻翻《道教大辞典》。自有神仙崇拜以来，“仙人”的称谓不绝于耳，尽管有许多的研究文章，看来对仙人的真正含义还值得深入探讨。

    仙人一词出现很早，何谓仙人？庄子笔下的真人就是仙人。那么何谓真人？

    《庄子》曾描述了一些真人。这些真人与后来被称为仙人的毫无异致。真人极虚静，不为物累，超脱自在的，是能飞行的神奇之人。“古之真人，不逆寡，不雄成，不谟士。若然者，过而弗悔，当而不自得也。若然者，登高不栗，入水不濡，入火不热，是知之能登假于道者也若此。”除了具备优秀的品格以外真人还有特殊的本领，他们处在高处不害怕，掉在水中不变湿，掉在火中不会燃烧，他们的智慧使他们不怕危险和水火。“其寝不梦，其觉无忧，其食不甘，其息深深”(《大宗师》)，真人不做梦，没有忧愁，食物不辨味道，呼吸深沉。“古之真人，不知说生，不知恶死。其出不欣，其入不距。翛然而往，翛然而来而已矣。不忘其所始，不求其所终。受而喜之，忘而复之。是之谓不以心捐道，不以人助天，是之谓真人”，仙人不拒绝生死，来得自然，去得自然，知道自己出生的地方，不考虑将来死在何方，能适应各种环境，死时也不留恋生时，这就称为不用心计损害天道，也不因人为助长天道，这样的人称谓真人。 “独与天地精神往来”，“澹然独与神明居”(《天下》)。《太上虚皇天尊四十九章经》说真人是精心苦行，绝世所欲，不兴妄想，无有染着，炼形化炁，炼炁化神，炼神合道，体入自然，敛万法归于一身，以一身化万境，不滞有无，永绝生灭，是名真人。（《中华道藏》5-408）这样的真人或曰仙人其实不是人，他们在现实世界遥不可及。

    道教形成后，“仙人”一名便成为道教思想信仰中的一大称谓。早期道教经典《 太平经》经常使用它，并把它作为一个重要的神道品级或层次。如在解释九天消灾法时，仙人职属第四等，“其无形委气之神人，职在理元气，大神人职在理天，真人职在理地 ，仙人职在理四时，大道人职在理五行。” （见王明《太平经校注》四十二卷丙部之八，中华书局1960年2月第一版页88。）\" 若夫仙人，以药物养身，以术数延命，使内疾不生，外患不入，虽久视不死，而旧身不改，苟有其道，无以为难也。\"（见王明《抱朴子内篇校注》页14中华书局1985年3月第二版）魏晋时神仙道教形成，地位确立，坚信神仙实有、仙人可学、长生能致、法术有效，以为修习方术获得长生便是神仙。葛洪《神仙传·彭祖传》：“仙人者，或竦身入云，无翅而飞，或驾龙乘云，上造太阶，或化为鸟兽，浮游青云，或潜行江海，翱翔名山；或食元气，或茹芝草；或出入人间，则不可识；或隐其身草野之间，面生异骨，体有奇毛，恋好深僻，不交流俗。然有此等，虽有不亡之寿，皆去人情，离荣乐，犹如雀之化蛤，雉之谓蜃，失其本真，更守异器。”葛洪把仙人的特异功能形象化、想象化，夸张化。毫无疑问，葛洪描绘的仙人只能躺在神仙传里，现实世界里这样的仙人同样遥不可及，是可想而不可见的。

    据说成仙的途径有两种：点化成仙和修炼成仙。但是从来没有听说谁点化谁为金仙，只是在小说中有所涉及。

    按照种类，仙有五种，即金仙、天仙、地仙、人仙、鬼仙。金仙能修到形神俱妙，不受生死的拘束，解脱无累，天上人间，任意寄居。天仙能修到飞空绝迹，驻寿无疆，而具有种种神通。地仙能修到辟谷服气、行及奔马、寒暑不侵，水火不惧,具有神通。人仙能修到却病延年、无灾无患、寿登遐龄。鬼仙能修到死后长久通灵而存在于鬼道的世界中。不知谁在现实生活中遇见过这五种仙人中的一种？

    按照品位，仙又可划分为：一为神人，二为真人，三为仙人，四为道人，五为圣人，六为贤人。这里“真人”与“仙人”显然不在同一品位。在金、天、地、人、鬼五类中，“仙人” 属于哪一类，“贤人”属于哪一类仙人呢？道典上没有具体述说；如果是道德层面上的，那么道人、圣人、贤人品秩层面上的仙人还真有不少。这里的“真人”是否就是庄子眼睛里的真人，看来还是有点异议。要具有长生久视的特异功能才能称仙人，仅凭这一点使后人既仰慕又望而却步，成仙不易。

    宋陈葆光《三洞群仙录·序》：“仙者养形以存生也。气专志一，不以好恶累其心，不以得丧汩其和，游心于澹，合气于漠，其至也心静而神完，德全百不亏。故能出入虚无，独与道俱，寿同天地，飞升太虚，而为真仙矣。”陈葆光的这段话比庄子之语要容易理解，比葛洪的描述更贴近生活，给人以修仙的勇气与信心。就是“飞升太虚，而为真仙矣”这一标准把一大批人排除在了仙人门外。还有更简单的诠释，即老而不死为仙。用今天的话说就是能奉道修行，驻世超过常人（如120岁者），就是仙人。如果这个判断成立，那么俢仙道的人会更多。

    在古往今来的生活中，一些着名的道士已经被称为仙人，如“仙人葛洪曰我得真道，曾诵道经万遍”；有自称仙人的，如《抱朴子》中的李八百说“吾是仙人”；称某道士为仙人时都冠以该人姓氏，如《云笈七签》中的许仙人等。成吉思汗称全真道士丘处机为“仙翁”。至今有些道士自称“伲（我们）仙家”“伲道家”，将道家、道教，道士、仙人融在一起。看来仙人二字只是对习道者的一种称谓，古代概念里的那种仙人是没有的。

    道教群体里的仙人

    上面提及的仙人大多与道有关，下面提及的仙人大多与道教有关，故称之道教群体里的仙人。

    道士之名源于战国、秦汉时的方士，即有方术之士。道教创立之后，道士则专指从道修行的道教徒。现在我们所说的道士就是指奉守道教经典规戒并熟悉各种斋醮祭祷仪式的道教职业者。从政策角度来说还需有关方面的身份认定。

    《一切道经音义妙门由起》说道士有七等，即天真、神仙、幽逸、山居、出家、在家、祭酒。前五种道士迹寄寰中不拘世务，“在家”与“祭酒”以人间救疗为事。张道陵一支道士队伍皆有妻孥，虽居宫观而嫁娶生子，与俗人不异。奉其教而诵经，则曰道士。现在的道士没有这七等之分。道士们将修仙作为宗教的目标之后，历代高道修士辈出，他们非要在理想的宗教彼岸世界和现实世界之间凿通一条隧道，使仙人的境界成为现实社会的人们通过修炼可以实现的目标。（胡孚琛《丹道仙术入门》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由此可知，道士与仙人有密切的关系。“天真”、“神仙”都在道士系列，这无疑是提高了道教群体的品位，可惜，道士常有而仙人不常有。

    我们不妨再从《道教大辞典》中抄录几则仙人、道士、道教仙人的介绍，试以比较分析：

    张道陵；道教创始人，第一代天师。永寿二年与夫人雍氏升仙而去，年一百二十三岁。说他“升仙而去”，“升仙”只是“羽化”的同义词，这种表述未能说明张道陵是“道教神仙”。他是一位运用符水治病的继承者、组织者与光大者。这里说他是“仙”吧，似乎还缺少使人震撼的仙迹；说他不是仙人吧，也不行，因为他的弟子王长、赵升被认定为汉代仙人。《据龙虎山志》记载，王长为张道陵弟子。通黄老，习天文。从张道陵最早，同居龙虎山炼大丹。负书行歌，不交人事。随侍张道陵至嵩山、西蜀。张道陵以九鼎之要付王长。后与赵升随张道陵同日上升。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大有人在；师不必贤于弟子的，也不乏其人。但这里俗化了张道陵，使他游离于道教神仙之外，似乎有点过于不去。

    下面是几则信手抄录的仙人材料，抄录于此是为了说明道教神仙的一般特性。

    徐真君；道教神仙，广西人，本牧牛儿，一日入山林，遇二人弈棋，授以一棋子，归即精解，往往与二人遇，遂得修炼诀。有赵真君不远千里访之，以所得秘密与之参契。徐喜酌酒草庐中。时霜月，草木凋空。徐说，主人远访，无以为乐，以余沥一喷，顷刻林木遍开。功行成，将入山炼大丹仙去。埋棋子田中，涌土成墩，发墩致风雷之变，丹成之日，与兄弟姐妹七人服饵，同时上升。《游宦纪闻》云，永福西山即高盖山，为天下第一福地，最高处乃徐真君上升所在。宋代朝廷累降御香，有禁樵之令。遗迹有花林庄、七仙亭、徐赵二真君祠。徐真君由凡遇仙而成仙，功也行了，丹也服了，七人服仙丹，同时上升，该是道教神仙。

    杨道人，道教仙人。相传北宋宣和间寄居于朱司户家，数年落魄不羁，狂饮自如。朱未曾稍厌。一日酒酣，说：“我辞世矣。”无疾而逝，葬于山中。后二年，朱往京师，忽遇于通衢，言笑如旧。朱问其缘故，不言而去。朱归启棺视之，已是空函。这是一位凡中之凡的邋遢厚皮的修仙者，如果没有朱司户的关照，他可能成不了仙。他驻世只为自己修仙道。

    王蒙：道教神仙。相传宋代游江西上高县麻塘市李林家。李林喜植牡丹，花盛开，王蒙赠其诗有“终朝观草木，今日遇芝兰”之句。后宿永丰观，道士知其为异人，试锁其户，次日晨开户，不见踪影，但留一绝句，“水须大海龙方隐，木是梧桐凤始栖。莫道男儿无去路，碧霄云外有丹梯。”自此不复见。出瑞州府志。这位仙人也是凡人，但不否认他是一位异人。他的出走可能是怨“试锁其户”，他留下的绝句不在于表述他的诗才，而在于发泄他的遗怨，是对永丰观的不满，在发泄中表达他的志向。

    以上三位道教神仙有这样几个特点：他们都在人间生活过，都有修炼的经历，都有神奇的成仙经历，形象都不伟岸高大，不讲究师承而都与因缘相遇而成仙，都没有救治人间的记载，或多或少与道教有点关涉。他们是个人主义的，但不是利己主义者，他们追求的是个人的长生。《神仙传》里有不少相类似的记载，可见道教神仙应有这样的共性。

    道士则不然，我们可以从《道教大辞典》人物部分中发现所介绍的道士，如宋代道士邓守安，字道立，居罗浮山，修道有成，善符箓法，又以砂石煮炼金丹。与苏轼关系甚密。他虽遁迹山野，朴拙讷言，但广施仁爱，故世人多爱之。曾以装满铁、砂石的木船四十艘相连固定成浮桥，曰东新桥，以利来往渡河之人。闻人病，守安以符药救之；又引蒲涧之水入广州，以供人需。这是一类道士。明代道士付自成，师事景云观道士黄养素，曾经受法于龙虎山仙官付同虚。精灵宝雷霆之秘，尤以道术闻名。这又是一类道士，大多数正一派道士都有这种经历。

    元代全真派的出现，道教公然有了以符箓科仪为主的正一派和以内丹修炼为主的全真派。从此，道士的特点被再一次确定下来，即道士有明确的师承关系；道士都注重修炼，但是不管你修炼得如何有成，只要不成仙，那么再高明的道士依然是道士，而不是仙人。道士的修习既为自己修行养心，也为别人提供借鉴。他们是以救治百姓，为百姓求安宁的一族。正因为如此，所以道士相对而言更容易受到市场化的诱惑，习道的功利性也随之显现。所谓培养一个秀才不困难，培养一个道士不容易，这指的是道士要学会弹拉吹唱写念，更有兼学八卦预测，阴阳择地，受人钱财与人消灾，全是一些服务性的技艺。不少道士自幼学道，学的就是这些内容。这些道士在消失生命体征的时候被称为“仙去”，这是仙化道士的羽化情景。“上升”“仙去”“得道”“归真”，其实都是死亡的婉言表达，更是后人对他们的追奉，而与庄子他们笔下的仙人有天壤之别，一个在想象的世界里，属于神话世界的产物，作为永远的追求；一个在现实世界里，表示生命的终结。千百年来人们希望遇到既有仙迹的道士，又有救世救治情怀的仙人，希望道士率先成为仙迹卓着的仙人。

    寻求当代仙人

    如果说确实有《庄子》、《太平经》里所述的仙人，那么今天为什么我们都看不见这样神奇的仙人？我们可以大胆假设：凡人住在人间，仙人在天上，所以我们根本无法看见仙人。史书上明明白白写着有仙人存在。陈撄宁先生认为，尸解的已经尸解了，飞升的已经飞升了，都是离开这个地球，跑到别的世界上去了。你如何能看见?尚有一两位未曾做到尸解地步的半仙，他又躲在深山古洞之中，永远不肯出来，在那里等候尸解。所以世上人也不能看见他们。修仙得道者将肉体躯壳留在人间，阳神飞升上天，不再回来，这就是神仙。从此以后仙凡二界，生活环境、生活内容完全不同，其形象也可能以光体为主，即修炼者梦寐以求的纯阳体。这样的仙人与凡间的生活天壤之别，对凡人有意义吗？

    陈撄宁先生说，我们的志愿与他们不同。假使将来侥幸成功，必定要长住在地球上面，让世人都可以看见，并且还要管管闲事。“今世修炼神仙之术，能完全成功的，我未曾见过。但一半成功却是有的，然也不足为奇。”“神仙要有凭有据，万目共睹，并且还要能经过科学家的试验，成功就说成功，不成功就说不成功，其中界限，假如铜墙铁壁，没有丝毫躲闪的余地。”(参见陈撄宁《道教与养生》403页，华文出版社2000年1月)我们为什么从未看见有凡人而为仙人者的上升？为什么无法见到介于凡人与仙人之间的修道有成者，难道仙人是由凡人一夜之间或者瞬间演变而成的？民间也在如此不断地追问。

    相对而言，道士越来越多，典籍里说的仙人越来越少，这无可非议，因为修成仙的总是少数，但总不能少到没有仙人。

    东晋陶弘景的《真灵位业图》，按照神仙业绩排定座次。其图分为七个阶梯，每个阶梯中神仙多少不一，以先中间，后左面，再右面的次序排列。其中第四阶梯正位是太清太上老君，左右分别是正一真人三天法师张道陵及弟子。张氏师徒无疑是道士群体里的仙人。

    在元道士赵道一编撰的止于宋代的《历世真仙体道通鉴》一书中，自张道陵、张衡、张鲁始，直到宋张庆先、张可大等等多代多位天师、道长，皆被当作真正的仙人列入是书（《道藏》5册页200，上海书店版）。但在《道教大辞典》张姓条目中没有一位天师被列入道教神仙名下，他们只是道士。值得欣慰的是元朝有一位既有道教神仙之称，又有道士之称的张仙。辞典是这样叙述的；张仙，道教神仙，相传为元代道士，初为佣耕田，若有神助，后居罗山灯草涧修养，茹松柏，绝谷食三年。蝉蜕于罗峰绝顶，人为垒石掩之。

    再信手翻翻杨氏条目，发现有杨太明，他是明代道士，重庆常符宫首座，天性朴鲁，修炼精专。一日，沐浴更衣，拜辞圣祖、师友，跏趺而坐，道偈曰：“蠢钝少人知，胸藏造化机。打开大宝藏，脱壳上天梯。”吟毕而化。这位道士有名有姓有仙迹，他的功夫在于大智若愚而“胸藏造化机”，但是没有说他是仙人。因为他毕竟是位凡人，是“重庆常符宫首座”，定性为道士，名实相副。

    《道教大辞典》中先秦两汉一直到宋代，有比较多的古代仙人以及不同朝代的仙人条目。以王姓为例，收有王姓道教仙人33位，历代道士83位；历代道士画家（不含书法家）10位；历代道教女居士女道民3位。此外有李笈、李武两位元代道士仙人。元代没有陈姓仙人入籍，明朝没有王姓仙人入籍。清代没有王姓仙人记载；主观地说在《道教大辞典》里的仙人绝大部分是宋朝以前的，明朝开始已经找不到仙人踪影。是明清两朝没有仙人出现还是遗漏了，抑或仙人的概念变化了？明清两朝张天师谱系应该是可靠的，但为什么他们自己没有成为仙人？当年海瑞出于忠心，上疏明世宗。一问尧、舜、禹、汤、文、武，圣德隆盛也未能长生不死，谁看见方外之士从汉、唐、宋一直活到今天的？二问陛下向陶仲文学习方术，以他为师。可惜仲文已经死了，他都不能长生，而陛下怎能求得长生，长生之师不长生，弟子能长生乎？这二问明世宗是无法回答的，今天的道士能回答吗？

    有人说；道士不是仙人，仙人可能是道士，也有可能根本不是道士，道士不一定能成为仙人。张天师一系没有成为仙人，但是他们指导别人修炼成仙，这种推理应该是可以成立的。但是几十位天师只是道士而不是仙人，给信仰者带来的遗憾是不少的，因为道教以神仙信仰为核心。现实社会需要“必定要长住在地球上面，让世人都可以看见，并且还要管管闲事”的仙人。

    “道士仙人”“道教仙人”“道教神仙”“真人”如何界定，历史的烙印很深，一时难以改变，还有七嘴八舌讨论的需要。但作为神仙信仰的道教，没有神仙是不行的。我们需要能够引领现代生活潮流的仙人，当代仙人的基本特点是坚定奉道修行，驻世超过常人的，就是仙人。希望道士率先成为可见可学的仙人，只有这样才能去掉泼在仙人头上的一团雾水。

 第136章 妖魔鬼怪的由来

    一，首先谈妖与怪

    这个词在西方常称为怪物，一般指容貌恐怖的动物或兽人，而在东方常合称称为妖怪，妖怪是一个笼统的贬义词，泛指一切有超能力或是法术的非神非仙非人非鬼的由动植物修炼的已经幻化出人形（有的未必幻化成人）的物体。

    其中妖以动物修炼而成的居多，例如蛇妖，免妖；而怪以植物修炼而成的居多，比如树怪。但这也不是绝对的。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动植物们在修炼过程中如果一心向善悟道的话，是完全有资格修炼成仙的，妖与怪是动植物们修炼方向向邪恶这一面发展的不良结果，在修炼过程中（也就是未成妖怪或仙，但已有部分法力之前），这些动植物们常被称为精，比中免精，人参精等，比称妖怪略有善意，但也可一概称为妖怪（注意并非本质意义上的妖怪），妖怪白天晚上皆可活动。

    二、其次谈谈魔，

    魔从狭义上来说和妖基本相同，但有两个区别，其一是魔在法力上是远比妖要强大的多的，一般的神仙都不一定是其对手，是资深的妖怪，且带有一点反政府性质。

    其二是魔有可能是仙和神误入邪道而堕落成的，妖则是动植物土生土长的。魔白天晚上皆可活动。

    三、再谈谈鬼，

    很多人将鬼与妖，魔并谈，认为他们差不多，这是极其错误的！鬼为至阴之物，一般俗称为魂，言下之意就是阳寿尽了，阳间的躯体没了，只剩下了蒙胧的非实体的单元。鬼绝大多数由人死后，魂离体而化成，只能在阴间活动，如果回了阳间也只能在夜晚出来，由于人的阴阳平衡被打破，变成纯阴之体，自然多了一点超能力，但极其微弱。所以说鬼的力量很弱的。鬼的出路一般有三，其一是投胎转世为人或动植物，其二是在地狱里受苦，这两条最为常见，还有一条是尸解成神，一般来说是人在阳间或多行善事，或修道，或受高人指点，或受敕封，但却没有机缘肉身化仙只能在死后尸解飞升为神的人。其实这些人并没有直正的当过所谓的鬼。鬼只能晚上活动，白天是绝对不可能的。

    四、来谈谈仙，

    有俗话说：山不在高，有仙则灵。从广义上讲的话，仙有五种，天仙。神仙，地仙，人仙，鬼仙。鬼仙不离于鬼，人仙不离于人，地仙不离于地，神仙不离于神，天仙不离于天。

    鬼仙---阴中超脱，神象不明，鬼关无姓，三山无名。虽不轮回，又难返蓬瀛。终无所归，止于投胎就舍而已。

    人仙---修真之士，不悟大道，道中得一法，法中得一术，信心苦志，终世不移。五行之气，误交误会，形质且固，八邪之疫不能为害，多安少病，乃曰人仙。

    地仙---天地之半，神仙之才。不悟大道，止于小成之法。不可见功，唯以长生住世，而不死于人间者也。

    神仙---以地仙厌居尘世，用功不已，关节相连，抽铅添汞而金精炼顶。玉液还丹，炼形成气而五气朝元，三阳聚顶。功满忘形，胎仙自化。阴尽阳纯，身外有身。脱质升仙，超凡入圣。谢绝尘俗以返三山，乃曰神仙。

    天仙---地仙厌居尘世，用功不已，而得超脱，乃曰神仙。地仙厌居三岛而传道人间，道上有功，而人间有行，功行满足，受天书以返洞天，是曰天仙。既为天仙，若以厌居洞天，效职以为仙官：下曰水官，中曰地官，上曰天官。于天地有大功，于今古有大行。官官升迁，历任三十六洞天，而返八十一阳天，而返三清虚无自然之界。

    从鬼仙以上, 层次级级加深。

    还有一仙，却与天仙 .神仙 .地仙 .人仙 .鬼仙 都不同“尸解仙”。“尸解仙”属于修炼的方式，也是修炼的境界，但现在基本没人在提及了。

    狭义的仙即指天仙，地仙。这里只说一下狭义的仙，即与神相区别的仙，仙这个概念也是纯粹的宗教性质的，言下之竟，是道家的专有，无论是不是道士，成仙的人或物总是和道教是息息相关的。仙是肉身成圣，功德圆满之人，所有的物体皆可成仙，成仙的方式有两种。

    第一种是被动成仙，无论是人，动物，植物甚至是非生物，都可以被动成仙。比如受仙人点化，或被仙人仙气感染，或服食道家仙丹灵药，或生长环境吸天地灵气，都可以使物体成仙。此中例子有很多，不举例了。

    第二种是主动修仙，“凡有九窍者，皆可修仙“，所以只有人和少量动物可以修仙，当他们信奉道教，主动修炼道门正宗法术，多行善事，其中的有缘人就可以修成仙道。但必需是修炼正宗法术，如果修炼了旁门，即使有成，也成不了仙道，只能是妖魔。

    成仙以后，如果没有受到官方承认，只能算是散仙，未入真流，但已得逍遥长生之体。如果受到官方承认，就入真流，成为真仙。此时可以选择在天庭为官，也可以不去，毕竟是自己修的仙，不服玉帝管。此时可以找一方仙山名岛，自在逍遥，终日下棋喝酒访友，没事去听听天尊们讲经，不问世事，真可谓至乐也！

    关于仙的传说，早在先秦时代就已经在中土广泛流传。《庄子·逍遥游》中说：“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在燕齐海滨一带，传说有蓬莱、方丈、流洲三神山，山上有仙人和不死之药，禽兽尽为白色，所居宫阙都用金银做成。《神仙传》中也对仙人作了许多形象生动的描述：或者耸身入云。无翅而飞；或者驾龙乘云，上造天阶；或者化为鸟兽，浮游青云；或者潜行江海，翱翔名山；或者吸食而气，辟谷茹芝；或者出入世间而人不识，或者隐其身而莫能见。仙人可以上天入地，可以潜江隐身，神通广大，无所不能。

    道教最早经典《太平经》中的神仙体系为六等：“一为神人，二为真人，三为仙人，四为道人，五为圣人，六为贤人，此皆助天治也。神人主天，真人主地，仙人主风雨，道人主教化吉凶，圣人主治百姓，贤人辅助圣人，理万民录也，给助六合之不足也。”晋代葛洪的《抱朴子》将仙人分为三等：“上士举行升虚，谓之夭仙；中土游于名山，谓之地仙；下士先死后蜕，谓之尸解仙。”《天隐于》又将仙人分作五类；在人称人仙，在天称天仙，在地称地仙，在水称水仙，能神通变化称神仙。《太真科》中又分为九品：“上仙、高仙、大仙、神仙、玄仙、真仙、灵他、至仙。

    据《云笈七签》载：道教有三十六天说（圣境四天、四梵天、三界二十八天），三十六天总由三宝君所统。其欲界为“有色有欲”，“交接阴阳，人民胎生”。欲界以上为色界、无色界，“人寿命长”，但未断生死。四梵天又叫种民天、圣弟子天，“人断生死，三灾之所不能及”。三清境是九圣、九真、九仙所居。

    道经载：八方巨海之中有十洲三岛，皆人迹所稀绝，为仙人游息之处，有不死之仙草。十洲为祖洲、瀛洲、玄洲、炎洲、长洲、元洲、流洲、生洲、凤鳞洲、聚窟洲。三岛即昆仑、方丈、蓬丘。在地上的诸名山中，有仙人及真人统治之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福地。其中，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是上天遣群仙统治之所。七十二福地，在名山大川之间，上帝命真人治之，多得道之所。

    道教认为神仙是真实存在的，道教大量的神仙记传、神仙故事、神仙传说等，都以生动的实例来论证神仙的存在。葛洪《抱朴子内篇》中《论仙》、《对俗》两篇，反驳怀疑神仙存在的种种观点，论证神仙实有。有人认为，有存必有亡，有生必有死，这是人之常理，““未闻有事于万年之春，久视不已之期者矣。”《抱朴子》说：“夫存亡始终，诚是大体，其异同参差，或然或否，变化万品，奇怪无方，物是事非，本钧未乘，未可一也。”认为天地无穷，电鹤长存，所以未必所有的人和物都遵循生死存亡的规律。有人从人皆禀气而生，“受气皆有一定’出发，断定所有的人“皇天赋命

    无有彼此”，都有生死。《抱朴子》指出，人有差异，物有变化，因而存在着特殊的人，可以变为仙。世俗之人，多不“知道”，不“行道”，不信神仙，迷恋名利，自然成不了神仙，见不到神仙。

    《对俗》篇继续论证神仙实有。有人说：“龟能土蛰，鹤能飞天，使人为须臾之蛰，有顷刻之飞，犹尚不能，其寿安可学乎？”《抱朴子》指出，人虽然不能“土蛰”、“飞天”，但万物之中人最为灵，自有高出动物之处，“真人仅今学其道引以延年，法其食气以绝谷，不学其土蛰与天飞也”，不妨碍能修仙。

    道教谓人人皆含道性，“我命在我不在天”，皆可修道成仙。首先，道生万物，道寓于物，而道是永恒的，“道不可见，因生以明之”（见《太上老君内观经》），“生，道之别体也”（见《老子想尔注》，所以“学生”守道，就可以像道那样永恒。“深根固蒂”即可“长生久视”。《抱朴子内篇·至理》说：“夫人在气中，气在人中，自天地至于万物，无不顺气以生者也”，因此只要服气、守一，返朴归根，就可长生，可以成仙。＜br＞ 其次，用形神关系理论，论证可以修道成仙。通过对事物的变化和医药等的作用，来类推神仙可成，神仙实有，神仙可学。为此，道教形成了一套完整的仙学理论和修仙方术。

    太上老君，即老子，老聃，又叫李耳，历史上实有其人，是春秋末年的思想家。随着道教的发展，对老子的神化日益加剧，认为老于与元始天尊一样，乃是生成宇宙之本源。北魏时，始出现太上老君的称呼(见《魏书·释老志))，以后这便成为道教对老于正式的尊称。道德天尊位于最高三天界的第三层太清仙境。农历二月十五为老于圣诞太老之神即太上老君，老子，为三清之一，道教之始祖。

    五、再来说神，

    神这个概念不是宗教性质的，与佛和仙不同，神是个信仰概念，是个制度概念，这点要详细注意。我们这里不谈上古大神，只说后世之神。有些上古时期的诸如女娲，共工，祝融，刑天等为先天自然之神，与后世所谓的神是有严格区别的，一般俗称为大神或称上古大神。广义五仙是天地神人鬼，上面说的仙指的是天地两仙，这里谈的神指的是神仙和鬼仙。神是人死后受到敕封而到天上或地府做事的人，请注意是死后，言下之意就是，神肯定是由魂魄归天后而成的，没有带走自己阳间的肉身，而且一般在天上工作，诸如封神榜最后封的皆为神。

    成神的人不需有宗教背景，不需要学习修炼相关宗教经典，更不需要是道士或是和尚。只要你有缘份，或是阳间十分优秀的人，或是多行善事的人，或是受人间百姓尊敬的人，都有可能在死后被天庭封为神，分在天上或地府当官任职。比如后世的包拯，文天祥，关羽等人，他们都不信奉道教佛教，更没有进行过修炼，只因阳世影响太大，为人优秀，死后就被天庭吸收为神了。所以神这个概念并不是单纯道教的概念，这和仙佛是有区别的，但往往被很多人忽略。

    虽然如今的天庭是仙、神混居之所，但原本世间是没有神的，在大禹治水之前，天地之间只有原始的女娲、神农、原始天尊这些都是属于神仙，天庭原本是仙的领地，位列仙班的仙们掌管着天和地，不过我们看得出来，一切都被管的很糟糕。天破了，水漏了，国王的老婆上月亮了。稀奇古怪的事情管都管不过来，于是仙们决定要有一支替他们管理天地队伍，而他们自己去逍遥快活。这支队伍就是——神。现在大家都知道了，所谓的封神榜，不是在说一场史前战争，而是在说一次人才大招聘。

    然则我们要说，神在各方面都不及仙！首先，神可不是自己愿意当就当的，神是被人封出来的。其次，一旦做了神，属性就被定死了，一辈子都只能这个样子（火部的神只能是火属性，雷属性的神只能是雷部众神）。最后也是最不能让人忍受的是，成为神之后的职责和能力和你身前的修为完全没有关系，不管你生前是凡夫俗子或是九世灵童！这对修行想要成仙的人是相当不公平的，尤其是修行了几百年的人。因此我们能在封神榜中看见通天教主嘱咐各洞门生守好本洞，那段期间千万不要出洞惹事，免得被拉上封神榜的情节。

    封完神以后，那些原始的大神们高兴了，女娲把婚姻的负担丢给了月老，共工把装水的杯子丢给了河伯，脱下了神的外套，高高兴兴地旅游去了。我们现在可以分类了，那些要干实事（下雨啦，出太阳啦，给人送儿子嫁女儿啦）但是有职无权的就是神，而那些无所事事混吃混喝的就是仙了。

    上面谈了这么多，尤其是神与仙，免不了又要陷入神与仙哪个级别高的陈年老调问题上了。其实那是将级别官职与修行的圆满层次弄混了。神与仙的级别问题，是其修为的圆满层次不同，修成正果的途径不同，一为肉身成圣，一为死后飞升，仙确实是比神的级别和圆满层次要高。但和所谓的官职是扯不上关系的，比如封神中封的中天北极紫微大帝，泰山天齐仁圣大帝之类的神，这都是大帝级的，官阶非常之高，远比一般的仙要高的多，何况一般的仙还没有公职呢！

    六、最后说说天庭的制度，

    天庭实际上是一个由神占绝大多数，并占统治地位，吸收部份道家的仙人，佛家的人，一起组成的以玉帝为国家元首和政府首脑的具有明显政治分工的国家。玉帝是个道教概念，当仙佛神三界一起组成天庭政府后，玉帝被推为皇帝治理天庭，从这个角度来说，无论是道祖还是佛祖名义上都是玉帝的臣下，这在西游中有明显的表现，如来观音在提到玉帝时，都称奉旨。

    在封神榜制定后，天庭由365位神组成政府，由玉帝统治。但在后来漫长的改革中，天庭渐渐的多了很多部门，也多了很多官位，比如像弼马温这样的官衔。如此便需要更多的神，于是阳间很多优秀的人在死后，就被天庭吸收到天上来做官。

    天庭本来只是全由神组成的，他们法力不如仙和佛两家，但当神的队伍壮大，并有了相当的组织规模，甚至是军队后，他们就成了具有实权的政府。此时仙和佛两家虽然不屑天庭政府，但不得不正视他们，因为他们是合法的唯一的政府。

    所以仙表了态，愿以玉帝为尊，并放了大量的精英在天庭任职，像真武大帝，东华帝君等等，连道祖都被天庭聘为首席顾问。但仙界只是拨人与天庭共同管理天上人间，身份尊严万不能失，所以老君虽为道祖，且为三清大师兄，到天庭当顾问后，也自愿降为三清之末，以保仙界尊严。后来佛门也以玉帝为尊，愿共建联合政府，也拨了一批精英到天庭任职，比如四大天王等，然后就形成了神仙佛共掌天庭的局面，玉帝是共推的天庭领袖，是神的头头，道祖和佛祖愿意为臣，如此天庭制度大成

 第137章 神仙葛洪

    秋来相顾尚飘蓬，

    未就丹砂愧葛洪。

    痛饮狂歌空度日，

    飞扬跋扈为谁雄？

    这是诗圣杜甫的名作《赠李白》，既赞美了李白的狂放，亦以自叹。李白曾炼丹，未能成功；杜甫则登王屋山访道士华盖君，惜华盖君已死，怅然而归，写了古风《昔游·昔谒华盖君》以记之，中有“良觌违夙愿，含凄向寥廓”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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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王蒙《葛洪移居图》（局部）

    李杜均求仙无成，所以“愧葛洪”，这体现了唐人对葛洪的认识——视其为道士，但葛洪自视为“文儒”。

    葛洪任官多年，因战功封侯。晚年隐居，也是为写一本可与《论衡》（作者为东汉着名思想家王充）相提并论的巨着。葛洪着作不少，如《抱朴子》《神仙传》《肘后备急方》等，却遭后代儒生鄙夷。

    明代大儒宋濂说：“（葛）洪亦奇士，使舍是（指医学着作等）而学六艺（指儒家着作），夫孰御之哉？惜也！”从唐人起，直到明清，历代儒生都不承认葛洪是“文儒”。

    据《晋书》记，葛洪活了81岁，但漏洞甚多，他真正寿命可能只有61岁。一代名医，又被人们尊为“神仙”，为何不算长寿？

    葛家本是大族

    葛洪字稚川，自号抱朴子，丹阳郡句容（今江苏省句容县）人，生于283年。

    葛家本大族，世居陈留宁陵（今河南商丘宁陵一带），葛家十世葛曩（nǎng）祖曾任荆州刺史，王莽摄皇帝时，葛曩祖辞职，不久兴兵反抗，败后举家迁至山东琅琊。葛洪与诸葛亮或同出一脉。

    葛曩祖的儿子葛浦庐（也写作葛庐）因起兵响应刘秀，获封下邳僮县侯，并任骠骑大将军。秦汉最高级的侯是彻侯（为避汉武帝讳，后改称通侯），其次是县侯（名将霍去病即县侯），食邑五千户。葛浦庐的弟弟葛文亦从军，属哥哥的私兵，非国家正卒，葛文的右眼因伤失明，“不得尺寸之报”，葛浦庐遂将封赏转给弟弟，举家迁到句容。

    葛洪的爷爷葛系在吴国担任过礼部尚书、辅吴将军，被封为寿县侯。葛洪的父亲葛悌在吴国曾任中书郎（负责编修国史）等职，吴国灭亡后，晋朝任命他为邵陵（今属湖南省邵阳县）太守，病死在任上。

    葛悌去世时，葛洪仅13岁，一度困窘到“饥寒困瘁，躬执耕穑”，家中藏书都毁于战火，只能四处求借，为习字，“伐薪卖之以给纸笔”，却“常乏纸，每所写，反覆有字，人鲜能读也”。

    16岁时，葛洪始读《孝经》《论语》《诗经》等，并受学于道士郑隐。郑隐是葛洪堂爷爷葛玄的弟子，葛玄将《太清丹经》《九鼎丹经》传给郑，葛洪“亲事之（指郑隐），洒扫积久”。17岁时，郑隐终于将两部经传给了葛洪。这一年，西晋爆发“八王之乱”，天下大乱，历时达16年。

    21岁当上了将军

    从早年经历看，葛洪既接受了儒家的经典教育，又得道家传承。出入儒道之间，是葛洪一生的思想底色。

    晋太安二年（303年），荆楚地区小吏张昌发动农民起义，葛洪被吴兴内史（相当于太守）顾秘任命为将兵都督，去攻打张昌的别帅石冰。葛洪自称：“救诸军之大崩，（葛）洪有力焉。后别战斩贼小帅，多获甲首，而献捷幕府。”因功被提拔为伏波将军，虽属杂号将军，但名将马援、夏侯惇、满宠等也曾受此号。此时葛洪才21岁。

    304年，平定乱局后，葛洪辞官准备去洛阳。恰在此时，“八王之乱”局面恶化，幽州刺史王浚引段氏鲜卑大掠中原，北方震动。恰好广州刺史王毅病逝，嵇含（着名诗人嵇康的哥哥嵇喜之孙）代理此职，嵇与葛洪曾一起讨论学问，遂请葛洪去当参军（即军事参谋）。

    葛洪到广州后，第二年嵇含便遭暗杀。葛洪自觉处境危险，便退出仕途，在广东罗浮山隐居，专心修道，娶了老师鲍玄（鲍玄擅炼丹，亦精通医术）的女儿鲍姑为妻。隐居期间，葛洪曾去越南等地传道。

    葛洪自己说：“乃计作细碎小文，妨弃功日，未若立一家之言，乃草创子书。会遇兵乱，流离播越，有所亡失，连在道路，不复投笔十余年。”由此推算，他可能隐居了13年。在此期间，葛洪做了许多开创性的化学实验，在医学上也有许多贡献。

    建兴三年（315年），33岁的葛洪再度出仕，此后20多年都在做官。

    再度隐居 不久病逝

    出山后，葛洪曾给丞相司马睿当副官，西晋灭亡（316年）后，司马睿成东晋皇帝，赐葛洪为关中侯，“食句容之邑两百户口”。

    咸康二年（336年），年已54岁的葛洪再度请辞。《晋书》载：“（葛洪）以年老，欲炼丹以祈遐寿，闻交址出丹，求为勾漏令。帝以洪资高，不许。洪曰：''非欲为荣，以有丹耳。’帝从之。洪遂将子侄俱行。至广州，刺史邓岳留，不听，去，洪乃止罗浮山炼丹。”

    这是葛洪第二次隐居罗浮山，所谓“勾漏”，是山名，今属广西北流县，传为道家三十六小洞天之第二十二洞天。

    葛洪选择此时退出，可能有两个原因。

    首先，好友干宝（《搜神记》的作者）去世，此前干宝推荐葛洪任大着作郎。

    其次，权臣王导与庾亮矛盾激化。王导深得东晋皇帝司马睿信任，民间甚至有“王与马，共天下”的传闻。王导是琅琊人，所用皆是琅琊人，庾亮也是琅琊人，没想到二人发生矛盾，让祖籍琅琊、亦归入琅琊帮的葛洪深感为难。

    葛洪隐居后，“优游闲养，着述不辍”，可没多久，他就病逝了。《晋书》说他活到81岁，却又说葛洪去世前曾给邓岳写信。可晋康帝建元元年（343年），司马岳登基，为避讳，邓岳已改名邓岱，葛洪怎敢再称他为邓岳？且在这一年，邓不再任广州刺史，由他的弟弟邓逸接任，葛洪何必再给他写信？

    可见，葛洪最多只活到343年，不过61岁，与《太平寰宇记》的记录吻合。

    求仙“多为药所误”

    葛洪去世较早，据推测，可能与误服丹药有关。

    葛洪曾说：“金丹之为物，烧之愈久，变化愈妙。黄金入火，百炼不消，埋之，毕天不朽。服此二物，炼人身体，故能令人不老不死。”

    道教延命分三派，即服饵、房中术、导引术（近似气功），后两者操作难度大，前者较方便，故最为流行。

    在古代，炼丹与改制往往并行，前者保证皇帝长寿，后者保证基业长青，二者密不可分，并非个人迷信那么简单。炼丹、改制都是天子独有的权力，只有天子才有权成仙，方士只是帮天子成仙的奴才。可汉代末年时，皇权日渐解体，普通人也有了追求永生的权力，士族丹鼎派因此崛起，追求长寿之外，也为了享受侵占皇权的快感。

    丹药走红，还与疫病横行有关。

    从东汉末年，到魏晋，乃至南北朝，是中国历史上的寒冷期，导致疫病不断，当时人们的生活习惯不利于健康，比如每年寒食节，需绝火一个月，导致“残损民命”。曹操曾下《明罚令》，称：“令到，人不得寒食。若犯者，家长半岁刑，主吏百日刑，令长夺一月俸。”

    可五胡十六国时，石勒又下令禁寒食，说明曹操的《明罚令》已失效，而石勒的禁令，很快又取消了。

    《古诗十九首》中有这样的名句：

    浩浩阴阳移，年命如朝露。

    人生忽如寄，寿无金石固。

    服食求神仙，多为药所误。

    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

    服用石药易中毒

    除了丹药，葛洪还用五石散。

    《史记》中记录了名医仓公的劝告：“中热不溲者，不可服五石。”意思是身体有内热，无法小便，千万不可用五石。此处五石应不是后来的五石散，而是石头制成的药。石药的优点是微量元素含量多，可增强人体抵抗力；缺点是剂量难控制，服用者易中毒。

    历史学家余嘉锡称五石散“杀人之烈，较鸦片尤为过之”，据他估算，从魏正始年（240年—249年），到唐代天宝年（742年—756年），“五百年间以散发致死者，无虑数十百万人矣”。

    五石散的配方各异，一般由紫石英、白石英、赤石脂、钟乳石、硫磺组成。钟乳石、白石英无毒；硫磺有毒，小剂量服用，一般无碍；赤石脂可能有毒，但要看产地。

    单论成分，五石散的原料均无明显毒性。英国着名学者李约瑟认为，五石散中有礜石，含剧毒元素砷，但礜石入药需加醋“淬煅”7次，毒性大降，且它不是主料。

    学者雷志华、高策提出，问题可能出在紫石英上，紫石英不是紫色的石英（石英无毒），陶弘景说：“今丸散家采择，惟太山最胜。”可见，它是萤石，氟含量高，毒性极强。

    氟中毒后，人浑身疼痛，甚至不敢深呼吸、咳嗽。晋朝名医皇甫谧曾服五石散，因体内发热，冬天只能光着身子吃冰，夏天则浑身浮肿，放声哀叫。痛到极点时，皇甫谧多次想自杀，勉强被拦住。从症状看，确像氟中毒。

    经药物调理，皇甫谧寿至68岁。葛洪号称“神仙”，为何才活了61岁？

    连环画《葛洪》

    葛洪身体一直不好

    这其中有一个巨大的误会：葛洪被称为“神仙”，不是说他医术高，而因他发明了“人间神仙”学说。

    在葛洪之前，人们认为只有羽化飞升后，才能成仙。葛洪则提出：“若夫仙人，以药物养生，以术数延命。”意思是，只要方法对，活人也能成仙，关键看神仙的定义。

    葛洪写出《神仙传》，介绍了92位神仙，都是黄帝、彭祖、墨子、淮南王、董奉等凡人，很多人并未学道，但葛洪认为，只要为苍生做好事，自然就是神。葛洪提出，服食金丹能成仙，道德济世也能成仙，立志苦修同样能成仙，“不废民生之事”才是最好的修炼方法。不过，葛洪也在书中夹带了私货，把堂爷爷葛玄批准为神仙。

    葛洪提出：“我命在我不在天，还丹成金亿万年。”“人间神仙”学说将儒道有机结合起来，影响深远，所以后人将葛洪也算成仙人。

    葛洪对医学发展贡献巨大，最早提出免疫法，最早记录天花（即虏疮）、疟疾、恙虫病等，并提出治疗方案，但他的身体一直不好。

    李光富在《葛洪行实考略》中指出，葛洪先天瘦弱、后天多病，少年时便徒步出行为艰。葛洪自己写道：“禀性尫羸（音如汪雷，意为瘦弱），兼之多疾，贫无车马，不堪徒行。”此外，他“体钝性驽，寡所玩好……掷瓦手搏，不及儿童之群，未曾斗鸡鹜、走狗马。见人博戏，了不目眄，或强牵引观之，殊不入神，有若昼睡。”连棋盘上有几道，他都不知道。

    先天不足，又不爱运动，还乱吃药，影响了葛洪的寿命。

 第138章 龙女骑士

    在长安城中，有一户人家姓韦，这个姓氏可不简单，至少在当时来说，韦姓很厉害。

    《旧唐书 韦述传》中曾说到“氏族之盛，无逾于韦氏”。就是说，天下氏族家族中，没有哪个家族比韦氏家族更庞大、更昌盛了。这种昌盛，不仅在于数量，还在于地位方面。

    事实上，自从西汉开始，经过两汉、三国两晋南北朝的发展，到唐朝时，韦氏家族已经十分庞大，其中大的且有影响力的支脉，就至少有十一支。他们通过与王室联姻等方式，已经与大唐形成政治联盟，双方早已不可分割。某种程度上，韦氏家族的力量，甚至可以影响当时的政治与社会。

    我们知道的诗人韦应物、宰相韦执谊乃至于后来的北王韦昌辉，都是韦氏名人。

    在京兆（唐都城西安）韦氏中，也曾出过韦昭度、韦贻范，这两位牛人，曾先后在唐僖宗、唐昭宗时期，做过宰相。

    总而言之一句话，韦氏很牛，京兆韦氏也很牛，其家男女子弟都不是凡俗之辈。他们有着严格的家训，代代流传，以保证后世子孙勤奋、立志、好学，不会成为庸俗之辈，更不会成为游手好闲、无恶不作的富n代。

    在长安城中的这一户韦姓人家中，有姐弟二人，女儿就叫她韦氏，嫁给了武昌的孟书生；儿子是个书生，就叫他韦生吧。

    大历（唐代宗李豫年号，公元766年到779年）末年，孟书生和小舅子韦生，都考中了功名，韦生做了扬子县县尉，而孟书生则被封为阆州录事参军。

    上任时间快到了，于是孟书生和小舅子韦生告别，韦氏已经嫁人，所以要跟着丈夫孟参军，到四川阆州。当时去阆州的路不太好，想坐马车不可能了，于是韦氏就与丈夫一样，骑着马上路了。

    夫妻二人到骆谷口的时候，韦氏所骑的马儿不知道为何受惊，往前狂奔，结果坠入旁边的悬崖了。韦氏在马上来不及下来，就跟着马儿一起摔下去了。

    孟参军都懵了，好不容易反应过来，他下马后，连滚带爬地到了落马的地方，看了看悬崖下面。只见悬崖下面雾气昭昭，再往下就是黑乎乎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他想下去，却发现悬崖太陡峭，根本没有路。

    绝望之际，孟参军痛哭了，他认为妻子必死无疑，又无法打捞尸骨，所以只能痛哭一场。弄了一些酒肉，祭祀了妻子，随后便带着家人去上任了。没办法，朝廷安排的官职还得去做，且不能耽搁。

    韦氏真的摔死了吗？没有，她命真大，或者说幸运吧，她活了下来。

    韦氏从上面落下来的时候，从马身上甩了下来，她掉落在一片几丈长宽、十分厚的枯叶上，身体没有任何损伤，只是因为力量太大，她闷哼一声，晕了过去。

    过了好大一会儿，韦氏才醒过来，她在下面找路，想要出去，走了一天也没发现上山的路，因为压根就没有路。又饿又渴又疲惫，她只好用枯叶，裹了一点雪吃下去，暂时充饥止渴。韦氏又来到自己坠落的地方，看了看，她发现自己落下的地方，很像大井，似乎是从井口坠落下来一样。

    无奈之下，她往前继续走，没多会儿，韦氏看到一处洞穴，不知道深浅如何。

    天色已晚，她进入山洞里，想着躲避猛兽，暂时住一夜，但是她又看里面黑漆漆一片，一时间不敢继续往里走，在洞口呆住了。

    正在犹豫中，韦氏发现，洞穴里出现一个亮点，大如一盏灯，后来越来越大，越来越亮，足有一尺方圆。慢慢地，又出现一个大灯，越来越亮。此时有了光，韦氏才发现，两个大灯居然是眼睛，这洞里有一条大龙。

    韦氏很害怕，靠在石壁上不敢动。

    这条龙似乎醒了，慢慢地出来，它长约五六丈，来到了洞口。或许是韦氏太小了，巨龙没有看到她，腾空飞去了。韦氏刚松了一口气，发现洞里又出现两个亮点，原来里面还有一条龙，也正在慢慢出来。

    韦氏心想：我反正只有死路一条了，不如大胆试一试，说不定还有点希望。就算死了，被龙吃了，也比被其他野兽吃了强。

    于是，这条龙爬出洞口的时候，韦氏忽然抱着龙，骑在了龙的后背上。龙不知道是没感觉到，还是不在乎，也没回头看，更没有生气，到了洞外就飞到天上去了。

    韦氏不敢往下看，只能抓住龙背，任由龙飞。

    大约飞了半天左右，韦氏估计这条龙已经飞了一万多里路，于是大胆睁开眼往下看了。韦氏发现，龙越飞越低，起初看不到什么，现在已经能看到江河，甚至隐约能看到花草树木了。

    大约距离地面还有四五丈高的时候，龙不再下降，保持水平高度继续飞。韦氏担心龙飞到江海之中，那时候自己就没命了，于是她瞅准机会，看到前面有一片看起来浓厚的草地，立马松手，坠落到了草丛中。

    很幸运，这儿草地很厚，韦氏摔下来后，虽然又一次晕了过去，但是没有受伤，过了一会儿才醒过来。

    此时，韦氏已经两三天没吃饭了，几乎快没力气了，但她醒来后，还是挣扎着走，她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只是心中一个念头支撑，继续往前走。

    没过多会儿，韦氏遇到一个渔翁，正在水边船上。惊喜之下，她还以为眼花了，又一位渔翁不是人呢。看了几遍后，韦氏才确定，渔翁是人不是鬼。

    韦氏问道：老人家，这里是什么地方？

    老人回到：这是扬子县。

    韦氏又问：那么，这里到县城有多远呢？

    老人说：不远，也就二十里路。

    韦氏深深地松了一口气，说了自己坠崖、骑龙的遭遇，又说自己几天没吃饭了，实在没力气了。渔翁听到后，到船里拿出了之前留下的茶粥（唐代人煮茶如同煮粥，所以叫茶粥），韦氏一口气吃了三大碗。

    吃完后，韦氏体力恢复，问渔翁道：县城里的韦县尉到了吗？渔翁说不知道。韦氏又说：我就是韦县尉的姐姐，如果你能找辆车，把我带到县衙，我会好好报答你的。

    于是，渔翁找了马车，带着韦氏到了县衙。

    到了县衙，韦氏一打听才知道，韦县尉已经上任好几天了。于是，她让守门军士去报告韦县尉，就说“韦氏十三姐来了”。

    韦县尉根本不信，说：我十三姐跟着姐夫去了蜀地，怎么会忽然来到这里呢？赶紧出去，不要消遣我，把人赶走。

    军士出来后，韦氏哭着把自己的经历说了，求着军士再去通报。军士半信半疑，又进去，把韦氏的经历说了一遍。

    韦县尉一听，更加吃惊了，他还是不相信，但是却说出来了。出来一看，果然是姐姐，韦氏这几日经历奇怪，又饥饿好几天，虽然吃了茶粥，但身体很虚弱，全凭一股信念支撑。此刻，看到亲人，她刚哭一声，便晕倒在地了。

    韦县尉赶紧把姐姐抱到屋里，请了郎中来看，所幸没有大碍，只是虚弱，吃点美食睡一觉就可以。

    哪有人掉落悬崖不摔死的？哪有人能骑着龙飞的？何况还是个女人？这期间，韦县尉还是不太信，总觉得这姐姐是妖怪所变，只是不敢确定。

    一天后，孟参军的凶报送到了，说韦氏骑马坠落，不幸殒命。韦生一看前后所云一致，这才确定眼前人就是姐姐。

    大喜之余，韦生重赏渔夫一笔钱，又派人送姐姐到四川阆州了。孟参军看到妻子安然无恙，激动地不知道怎么做才好，两人紧紧相拥，喜极而泣。

    这件事情，是几十年后，韦氏的表弟裴纲说出来的，那时候，裴纲还在洪州高安县做县尉呢。

    没什么寓意，就一个奇怪有趣的故事。

 第139章 仙书抵万金

    大唐初期，江陵有一位副使官，姓李，不知道他的名字叫什么了，就叫他李君（原故事就是李君，但君不是名或者字，而是尊称）吧。李君没做官之前，是个书生，努力学习多年，终于考中了秀才和举人。

    今年，他又考了进士，考完后他回家了。既然考了进士，自然得去京城看结果，说不定还能考中功名做官呢。他家在洛阳，都城在长安，所以，快到发榜时，李君从家里去了长安。

    到了华阴县的时候，看到一家客店，店里有一位穿着白色衣服的人。李君看天色已经快黑了，就不再继续赶路，住在了店里。晚上，他和白衣人聊了聊，觉得很投机，就弄了点酒，围着火炉，来了个“围炉夜话”。

    次日，两人一起赶路，来到昭应的时候，天已经晚了，但是白衣人却要和李君告别。

    白衣人说：我隐居在西岳华山，昨晚和公子聊得不错，也很感谢公子的美酒。只是，我还有点事，要明早先去城中，没法再和公子一起赶路了。公子，你想知道以后的事情吗？

    李君一听，觉得有趣，拜了一拜，请教白衣人了。

    白衣人站在原地，让李君拿出随身带着的纸和笔，然后借着月色，在三张纸上写了一些字，然后封住了。写完后，白衣人说：如果你遇到急事的时候，可以按顺序打开这三封书，没事的话可不要打开看。

    说完后，白衣人走了，李君听从他的话，收起了纸，找了个地方住下了。

    进了都城，李君等了好几天，终于发榜了。结果，看了榜单后，他发现自己没有中举，失落之余，他出去喝酒，聊以遣怀。等要回家的时候，李君才发现，自己已经没有钱了，身上连值钱的东西也没了。

    最惨的是，自己住的客栈，马上就到期了。

    没办法，李君四处找地方，希望有个落脚处，慢慢想办法弄钱，再回家。不然回家的路上，自己就只能乞讨了。他是个书生，怎么能抹下面子，去沿路乞讨呢？

    但是，跑了一圈，没地方愿意收留李君。李君叹了一口气，说：唉，要钱没钱，要地没地，如此窘困，算是很紧急的事情了。仙兄留给我的纸，我可以打开看了。

    为了表示虔诚，李君打开纸之前，还沐浴更衣，清晨烧香后，才打开第一张纸。只见上面写道：某年月日，以困迫无资，用开一封，可青龙寺门前坐。对比发现，这上面的日期，正是李君打开纸的日子。

    李君一看，好家伙，白衣人果然是活神仙，连自己今天没钱都算出来了。他更不怀疑，连忙骑着自己心爱的小毛驴，动身去了青龙寺。

    到达青龙寺的时候，已经快天黑了，天边已经有星星出来。李君看看周围也没人了，不由得自嘲：都已经黄昏了，我坐在这里，还能得到钱吗？不过，白衣人既然说了，肯定不会有假，他还是坐在了青龙寺门口。

    过了一会儿，寺庙里面的住持，带着几个小和尚，来到门口，打算关门。

    住持看到李君坐在门口，很不解，就问：是什么人？何故坐在这里？李君说：我是个贫穷的书生，现在没有地方住了，驴子也饿了没力气，路过这里，天又黑了，没法再赶路了，所以才坐在这里。

    住持一听，连忙说：门外风寒很大，既然你无处可去，就来里面吧。

    李君谢了住持，然后牵着驴子进了寺庙。安排好住处后，住持又让人煮茶，煮饭，端来给李君享用。

    李君喂了毛驴，吃了饭，喝过茶后，已经快到半夜了。住持却没有离开，他盯着李君看了又看，然后低头皱眉，似乎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住持问：公子，你姓什么？李君说自己姓李，住持楞了一下，大惊，问道：松滋李长官，你认识吗？

    李君一听，面容变了，说：那是我的先人（也就是父亲）。

    住持忽然哭了，说：李官人是我的老朋友，我刚才看你很像他，所以才问起，你不知道，我已经找了你很久了。万万没想到，今天我才找到你。

    李君想到了父亲，不由得哭出声来。

    住持又说：公子，我看你很穷。其实你不知道，李长官曾经带着很多钱，到京城求官，后来除了意外，他把钱放我这里了，一共有两千贯。自从他把钱交往这里，我就一直挂念着你。现在你来了，我把钱给你，也就了结了我一桩心事。明天，你写个文书，就可以拿着钱回家了。

    第二天早上，李君写了文书，带着钱回家了。

    两千贯在唐代可不少，足够李君生活了。所以，李君回到家后，就买了房子安居下来，成了富户。后来，他又娶了漂亮妻子，日子过得很潇洒。

    三年之后，李君再次去考试，结果还是没中，他垂头丧气，打算回去。这时候，他忽然想到：考中功名，乃是一生大事，仙兄还有两张纸留下，我既然几次都考不中，也算是困顿了，正好可以看看。

    李君沐浴更衣，焚香后打开了第二张纸，上面写道：某年月日，以将罢举，可开第二封。可西市秋辔行头坐。

    李君到了西市，拴好马匹，然后到楼上喝酒。

    正喝着酒呢，只听楼下有人说话，后面几句是：……让他家公子明天天亮的时候，到这里见面，带上钱，要是错过，就来不及了。

    李君一听，赶紧问什么事。

    那个人说：侍郎大人的公子，要一千贯钱，是关于保证明年及第的事。昨天有个人说来，但是不知道是没钱还是有事，没能及时到。所以，侍郎大人的公子，又约了一个人，让那人明天来。

    李君表示不信，那个人就说：现在，侍郎大人的公子还在呢，你不信可以去问他本人。

    李君一听，赶紧去问了，那少年说：主考官是我的叔父，所以我能弄到试题，保证让你考中，前提是你已经考中了举人，还得出一千贯钱。

    李君觉得靠谱，拿出一些钱，说：我就是举子，这里是一些钱，权当定金，我明天一定把钱送到。

    后来，李君给了侍郎公子一千贯钱，第二年，他果然考中了举人。后来，他也因此做了官，由于他为官清正，所以一步步升到了江陵副使。

    许多年后，李君心痛，半天的功夫，昏过去好几次，看样子活不久了。他想到了白衣人的话，打开了第三张纸，只见上面写道：某年月日，江陵副使忽患心痛，可处置家事。

    李君知道，自己大限到了，赶紧交待了后事，两天后，李君去世。

    自始至终，白衣人预言的三件事，都已经应验了，他连李君什么时候遇到困难，应该怎么做，都说清楚了。只是，李君不知道，这位白衣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但有一件事可以肯定，白衣人的三封仙书，让李君得到了钱和功名，娶了漂亮妻子，可以说是走上了人生巅峰。

 第140章 无赖盗尸神力窥妻

    大唐中晚期的时候，在洛阳某个村落，有一位年轻人，叫牟颖。牟颖父母早亡，家中积蓄不多，他读书不成，又不肯做点事情挣钱养家，整天就会游手好闲，一事无成。村里的人都很讨厌他，一般人也不跟他接触。

    有一回，牟颖喝醉了酒，晕晕乎乎的他就来到了郊外，一处田野中。他看着夜色下白色的小路，努力往路上走去。终于，他支持不住了，倒在路边睡下了。

    半夜的时候，牟颖酒醒了，醒来以后，他继续在路边睡觉。此时，他看到身边有个东西，似乎是什么骨头。他摸了摸，又仔细看了看，认出来了，这是某人的残骸，骨头都露出来了，还有头发呢。

    不过，这个人并不是完全暴露在外面，而是胸口以上的部位在外面。看样子，有人埋了他，不知道为啥又暴露在外面了。

    牟颖也不害怕，他不知道这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也不知道此人死的时候多大年纪，只觉得此人现在尸骨不能入地，实在可怜。出于同情心，牟颖把这个人的尸骨给埋了。天亮以后，牟颖就回家了。

    当天晚上，牟颖睡下后，做了个梦。

    梦中，有一位少年，穿着一身白衣，大约二十岁，手中还拿着一柄剑。少年看到牟颖后，下拜了，说：我其实是个强盗，别看我年纪小，我平时杀人放火，做了不少坏事。前两年，我和同辈人争吵，结果被他杀了。他把我杀了后，匆忙间埋在路边，过去太久了，风吹日晒，导致我的头和肩都露了出来。多谢公子埋了我，让我尸体不至于暴露在外面，所以来谢谢你。

    牟颖震惊了之后，稍微定了定心，表示不必客气，拉起了少年。

    少年不肯起来，说：我生前是恶人，死后也成了勇鬼，有点本事。如果公子能够容纳我，让我住下，那么以后，每天夜里你祭奠我的时候，我就会出现，成为公子的鬼，任凭你驱使。只是，我既然能在活公子的庇佑下，也还需要饮食，如果我不至于挨饿受冻，那么我一定会满足公子提出的要求。

    牟颖听说了，点了点头，答应了少年。

    早晨醒来以后，牟颖还记得少年的梦，于是他弄了一些酒肉，暗中试着祭祀了少年。

    到了夜里，牟颖果然又做了梦，梦中，少年说：我已经托付于公子了，我成了你的鬼。以后，公子需要用我的时候，只要喊一声“赤丁子”，轻轻说出事情，我肯定会过来，并且帮你做事。

    牟颖大喜，连忙点头，表示知道了。少年说完，消失不见了。

    到了次日，牟颖清楚的记得少年的话。为了验证是否有效，牟颖决定试一下效果如何。

    牟颖轻轻喊了一声“赤丁子”，话音刚落，赤丁子来了，他没有露面，只是说了一声“公子有何吩咐”。于是，牟颖让他去东边隔壁家看看，有几个人在家，男女几口人，分别在做什么等等。

    赤丁子去了，很快又回来了，说：东边邻居家有五口人，老爷子和老太太在屋里说话，儿媳妇在房间做饭，小儿子则在院子里玩耍。丈夫今日不在家，去了远方做生意，应该是年底回来。

    牟颖听完后，忍不住狂喜，赤丁子说得没错，他果然很有本事，而且他居然能预测到邻家丈夫回家的时间，实在是厉害。

    当然，牟颖现在最缺的是钱，所以他暂时忍住了变态的心里想法，然后开始让赤丁子去偷钱。赤丁子果然有求必应，不断去帮牟颖偷钱，偷了邻居偷村人，偷了村人偷官府；偷了物件偷铜钱，偷了铜钱偷银子，偷了银子偷金子。

    没多久，牟颖 就靠赤丁子偷来的钱，成了巨富。

    饱暖思淫欲。有一部分人，在温饱问题没解决的时候，只想吃饱穿暖；然而，一旦温饱问题得以满足，便会起了非分之想。

    牟颖就是这样。以前没钱，他游手好闲，担心吃不饱穿不暖，有了点钱却又会喝酒，总之日子过得辛苦。现在，他有了很多钱，不用担心温饱问题了。所以，他有了不一样的念头，一个很可怕的念头。

    几年前，牟颖就无意中看到了同村人家的女子，那是个新媳妇，姓木，很漂亮，一颦一笑都很动人。牟颖看上了她，却无能为力。现在，他有了赤丁子，于是他就想把这个木氏搞到手。

    晚上，牟颖轻声喊了一句“赤丁子”，赤丁子来了后，他小声说了自己的想法，赤丁子什么也不说，立马不见了。

    到了半夜，木氏忽然翻了墙，到了牟颖的卧室里。牟颖倒是有点吃惊，他赶紧热情接待，然后假装什么也不知道，问木氏为什么会来自己家。

    木氏一脸茫然，说：我不是有心来你家的，我本来在家，忽然有一人抓我到了这里，赶紧就像一场梦，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怪物或者妖精。唉，我怎么回家啊？说完，木氏哭个不停。虽然哭着说回家，木氏却并没有动身回去的意思。

    牟颖看木氏可怜，收留了她，让她在自家住着。木氏水性杨花，看到牟颖对自己不错，动了心思，这正好遂了牟颖的心意，于是两人当夜就做了夫妻。

    木氏家人早就着急了，不断寻找木氏，四处打探，以至于后来都报官了。但是，牟颖听说后，跟着木氏一起商量，让木氏到他其他地方的房子里，然后让木氏自己回家了。牟颖还让木氏说，她自己不知道被什么怪物掳去，直到今天才回去。

    木氏回家后，家人没有怀疑什么。但是，从那以后，每隔三五天，木氏就会被送到牟颖的卧室里，不到天亮，她又会被送回家中。由于赤丁子有本事，会隐身术，所以木氏家人没发现这个秘密。

    一年过去了，木氏到牟颖卧室将近百次，但是她家人却不知道。

    如果说一次两次，木氏被送到牟颖的卧室里，还能用奇怪来解释，那么一年百次，就太奇怪了。这时候，牟颖跟木氏已经混熟了，两人比真夫妻还夫妻呢。

    木氏终于觉悟了，她忍不住问牟颖：我到底是怎么到你这里来的？为什么别人都不知道？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还不信任我吗？快告诉我吧，我绝对保密，谁也不说。哪怕是我相公，我也不会说。

    牟颖不信，拒绝说出赤丁子的秘密。

    木氏愤怒了，说：你如果不告诉我，我就把咱俩的事情捅出去，我自己到县衙自首，到时候看你怎么收场！

    牟颖害怕了，只得把自己埋在路边尸骨，赤丁子报答自己的事说了。木氏又气又怒，一狠心，把自己被骗色的事情告诉了家人，家人没有怪罪她，还商量着除掉赤丁子这个怪物。

    很快，家人请了一位法术高深的道士，道士登坛作法，又在家中大门、墙上都贴了符，准备在赤丁子再次来的时候，降服他。

    果然，赤丁子又来了，夜里，他还没进屋呢，看到房门有很多符，觉得奇怪，就没进屋，回到牟颖家，说了情况。

    牟颖问怎么回事，赤丁子说：木氏家中请了道士，想要用大法术来制服我，可惜这道士的法术还是不如我。我一会再过去，强取木氏，这一次，你不要放她回去了。否则，以后就得不到她了。

    说完后，赤丁子又出去了。

    不一会儿，只见木氏家忽然刮起大风，满屋满院子都冒出黑气，那些符、桃木、铜钱等东西，全部被黑风刮走了。木氏躲在屋中，忽然一股黑气吹来，迷迷糊糊她又到了牟颖的卧室里。

    天亮以后，木氏丈夫报官，说是牟颖利用妖术劫走了自己妻子。官府派人来捉拿，到了牟颖家中，才发现牟颖已经带着木氏，连夜搬走了，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一个月后，在某处豪华房子里，牟颖被雷劈死，身边还有一个小怪物，从头顶到脚，都被雷击穿了，劈成了好几半。房间里，还有个女子，哭个不停。

    几天之后，女子不见了，人们发现，牟颖所在的院子里，地面上出现几个大字：黑心胆大借鬼力，多行不义必自毙！

 第141章 术，道，僧，皆为狐

    唐代贞元（唐德宗李适年号，公元785年到805年）年间，江陵少尹（官职名）姓裴，已经没有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了。裴少尹有个儿子，叫裴青山，才十多岁，虽然不是神童，但是也很聪明，从小爱读书，四书五经，看两遍就能记住，而且写的诗文比那些大儒还棒。

    更难得的是，裴青山相貌也不错，英姿飒爽，颇为俊秀。有这么优秀的儿子，裴少尹自然喜爱。

    但是，或许是天妒英才，或许是其他原因，裴青山十二岁的时候，忽然得了一场大病，直接躺在床上不动了。十几天后，这孩子病得更厉害了，身体虚弱，呼吸细微，看起来很痛苦，几乎随时都会没命。

    裴少尹已经请了很多郎中来看，但是所有的郎中都束手无策，他们不知道裴青山得了什么病，更不知道如何治疗。既然普通的郎中治不了，那么就只能请术士来看了。

    于是，裴少尹开始贴出告示，找天下有本领的道士、术士、和尚等人，求他们来给自己的儿子看病，就算治不好，能缓解一下儿子的痛苦也好。

    一开始，并没有动静，可能消息还没有传出去。

    几天之后，门外来了一个术士，自称姓高，祖上都是术士，他继承祖业，继续做术士，还说自己本领很高。裴少尹赶紧把高术士请进来，让他给儿子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术士施礼后，进屋里看了看裴青山，随即拿出了几张符，然后做法，还拿着后背上的剑，不断比划着，看样子好像在召唤什么。

    大约过了一顿饭的功夫，高术士忽然大喝一声，然后缓缓放下了剑，说是做法完毕。过了一会儿，裴青山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说：哎呀，我的病终于好了！裴少尹一看，儿子居然坐起来了，还下床要东西吃，喜极而泣。

    看着儿子吃饱了饭，裴少尹拿出很多钱，给高术士，连声称赞，说他本领真高，真是活神仙。随后，他安排人送高术士出门。高术士却说：以后我天天还会过来，有什么需求尽管说，因为这孩子的病刚好，可能还有些问题。

    果然，高术士走了不久，裴青山就开始疯魔了。

    有时候，裴青山失魂落魄，看起来很没有精神，什么话也不说，也不吃饭睡觉，就是呆呆地愣着。有时候，裴青山又大哭，看起来很伤心。还有的时候，裴青山又开始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也不知道笑什么。

    裴少尹安排了几个人，看着裴青山，唯恐他出乱子，伤害自己。然后，他又赶紧派人去请高术士过来。

    高术士来了以后，看了看裴青山，说道：这孩子不是得病了，而是失去了魂魄。人一共有三魂七魄，这孩子现在只有一魂一魄，其他的二魂六魄，都已经被妖精给夺去了。只要妖怪不把这些魂魄还给他，他就控制不住自己，还会继续发疯。

    裴少尹着急地问：先生，不要再说了，请你快点帮帮我儿子吧。

    高术士又说：放心吧，你儿子不会有事的，只要十天，我就能把他丢失的魂魄给夺过来，这样他就会恢复正常了。

    然后，接下来的十天里，高术士每天都来，每次来了就开始舞剑烧符做法，有时候似乎还很愤怒，似乎在与人吵架，又好像变了一个人。但不管他怎么做，都毫无效果，裴青山还是那个样子。

    第十一天的时候，高术士还没来呢，裴家又来了一位和尚，法号虚生，自称有神符，擅长降妖除魔，又说自己得知裴家公子病了，所以特意来看看，也许能帮上忙。裴少尹不敢怠慢，赶紧带他去看了裴青山。

    看到了裴青山后，虚生大惊，对裴少尹说：令郎没有得病，而是被狐狸精附体了，如果不快一点治好的话，恐怕会越来越严重。再晚几天的话，令郎性命不保，就是贵府恐怕也难以安生了。

    裴少尹有点害怕，又很怀疑，说：前阵子有一位术士姓高，他却不是这么说的，只是说丢了魂魄。你们说的似乎都有道理，那到底谁对谁错呢？

    虚生说了一句：裴大人，焉知高术士不是狐妖呢？听到这句话，裴少尹大骇，细思极恐，越想越怕。

    于是，裴少尹就信了虚生的话，让他来给儿子看病。

    虚生刚要坐下来，准备动手给裴青山看病。这个时候，高术士忽然闯进来了，指着虚生大骂：这孩子的病快要好了，裴大人，你怎么请了一个狐妖进来呢？你不知道，就是这个狐妖，夺去了令郎的二魂六魄。呸，你这个老狐狸精，你以为你变成了秃驴，我就怕了你不成？

    裴少尹一听高术士这么说，忽然懵了，不知道该相信谁的话，也不知道他俩到底谁是狐妖。他越想越怕，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此时，虚生也怒了，指着高术士说：我说这孩子怎么病重，原来你果然是狐妖。现在，你竟然又来了，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能治好这孩子？

    就这样，高术士和虚生互相辱骂，骂着骂着就开始动手，打得不可开交。打到后来，俨然就跟小孩打架一样，连薅头发的招数都用了出来。

    两人正在打架，这时候门外又来了一个道士，对着裴家的家童说：听闻裴公子得病了，我会看鬼除妖，你进去通报你家老爷，快去。

    家童对裴少尹说了道士求见后，裴少尹来不及管打架的两人，连忙去请道士进来了。从门口到屋里的路上，裴少尹说了儿子身体情况，道士笑了笑说很好办。

    于是，裴少尹带着道人来看儿子。没想到道士刚进屋，打架的两人看到了，连忙对裴少尹说：这道士也是狐狸精，大人不要被他的道士身份骗了！

    道士看到两人后，直接开骂：你们这两个臭狐狸，既然成了妖精，就应该藏在树林或者古墓之中，苟延残喘，怎么还敢出来祸害世人呢？看贫道今天收了你们这两个孽畜。

    那两人松开了手，跟道士打了起来。

    裴少尹完全不知道怎么做了，干脆把儿子抱了出来，又关上了门，让三人打个够吧。

    于是，三人就在房间里互相斗殴，有时候一挑二，有时候三人互相打，真是谁也不让谁。过了足足半天，三人还在打呢，众人只听里面声音很大，有时候还发出尖叫声，但不知道该怎么办。

    天黑了，屋里没有了动静。裴少尹叫人打开门，看看里面的情况。

    仆人打开门之后，裴少尹看到里面没有人，只有三只很大的狐狸，趴在地上喘着粗气，上气不接下气，似乎用力过度，一时间没有缓过来，所以动也动不了。

    裴少尹看到三只狐狸，才恍然大悟，原来三人互相指责对方是狐狸，居然都是实话，因为他们都是狐狸。这三只狐狸，应该是为了骗吃骗喝，所以才会如此。

    愤怒之下，裴少尹叫人把三只狐狸捉住，捆在树上鞭打，直到打死为止。三只狐狸打死后，不到一个月，裴青山的病就好了。

    文章到此结束了，不过有些话还得说，因为这个故事虽然有点搞笑，但值得深思。

    其实，这三只都是贪心的狐狸。从裴青山最后不治而愈的情况来看，他的病，很可能是狐狸精搞的鬼，说不定就是第一个狐狸精做的。狐狸精故意把人弄病，又借此机会来治病，只是为了骗钱骗吃而已。

    只是第一个狐狸精没想到，自己的计划被破坏了，其他两个狐狸精听说后，也来骗吃骗钱。

    于是，三个狐狸精撞在了一起，互相看不顺眼，指出对方的身份，甚至不惜大打出手，互不相让。结果，三个狐狸精居然就这样活活累趴下了，最后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故意使坏，又来装好人，实则是为了骗吃骗喝，骗钱骗色甚至骗名声，这样的人，生活中或许也有吧。

 第142章 窥天机终得长生

    大唐开成（唐文宗李昂年号，公元836年到840年）年间，在某地有一位老人，姓江，已经六十多岁了，是个渔夫，所以大家都叫他江叟（叟是老人的意思）。

    年纪大了，不能继续打鱼，江叟这些年又存了不少钱，于是他开始四处游历。

    江叟崇尚道家，总想着能成仙或者学点法术本领，为此他看了很多道家的书，四处寻访神仙，但是一直没有找到。除了这些爱好，江叟还喜欢吹笛子，他经常在蒲州永乐县灵仙阁出没，也不知道做什么事。

    这一天，江叟又喝了很多酒，到了阌乡（阌，音同闻，旧地名，在今河南西部），来到盘豆馆东边官道的一棵大槐树下，他醉了，眼皮直打架，就睡在了树下。

    到了半夜，江叟醒了，他正在寻思自己在哪呢，忽然听到一阵动静，看样子是个巨大的家伙，因为脚步声很重。江叟看了看，发现不远处有一人，十分魁梧壮大，足有五六丈高，看起来像一座小山。

    巨人来到大槐树旁边，侧着身子坐下，地面都震动了。

    巨人用毛茸茸的手，摸了摸江叟，说：我还以为大树跟前，睡的人是锄地的农夫，没想到是酒坛子边的毕卓啊。（注，毕卓是东晋官员，爱好喝酒，常因为喝酒误事，甚至去偷酒喝）这人喝醉了，我就放心了。

    于是，巨人又敲了敲大槐树几下，说：赶紧向荆馆二郎告知，让他来看看大哥。

    大槐树居然开口说话了：烦劳大哥来访了。然后一阵动静，似乎是大槐树上有人下来，跟巨人说话呢。

    过了片刻，觥筹交错，都是喝酒的声音。

    荆山槐树说：大哥，你是两京官道上的槐树之王，什么时候你才会抛下这个位子啊？大槐树说：再过三甲子，也就是一百八十年的时间，我就不做槐树之王了。

    荆山槐树又说：大哥，你不知道老之将至吗？为何还要如此眷顾这个位置呢？难道非要等到时候火来烧了你，或者内部中空，树干一节节断掉，才能退出吗？那也太贪得无厌了吧？现在，你正好被雷霆劈了，我看干脆就这时候连根拔起，还能做个大材料，要么就做栋梁，要么就成雕塑，这样还能留下身体和好名声。否则，某天可能就会腐朽，然后被拉走当柴烧了，那时候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大槐树很不高兴，说：老鼠、麻雀还知道偷偷活着，多活几年呢，我怎么能这么做呢？连根拔起，我就活不成了啊！

    荆山槐树也生气了，说：你这老哥，真是不足与高人共语，告辞了！说完后，荆山槐树就走了。

    江叟战战兢兢听完后，明白了大概。

    大槐树成精了，他是两京（唐代以京都长安和东都洛阳为两京）官道上的槐树之王，他口中说的荆馆二郎，就是荆山槐树，也就是摸了他的巨人。荆山槐树劝大槐树及时退出，但是大槐树不肯。

    天亮以后，江叟到了阌乡的荆山中，看到一株槐树，高可参天，十分粗壮，独木成林，需要十几个人手拉手才能抱过来。如此古树，恐怕起码在一千岁以上了，难怪能成精。

    到了晚上，江叟用酒肉祭奠了荆山槐树，说：我昨夜听到槐神您和盘豆官道的大槐王说话，我当时喝了酒，睡在树下，听到了你们的对话。希望槐神您不要怪罪小人，小人也是无意中听到的。

    然后，江叟把荆山槐树和大槐王说的话，都一一重复了。最后他又说：槐神啊槐神，求求您显灵，和我说说话吧。

    荆山槐树听到后，果然开口了：多谢你来祭拜我，谢谢你的好意。我当时和大哥说话，还以为你烂醉如泥，不省人事呢，没想到你那时候醒着呢。你有什么诉求，可以告诉我，能帮你的话，我就帮你。

    江叟一听，赶紧磕头，说：我一生爱道，只是没有遇到大师。槐神你有灵，希望你教教我，让我找到大师或者老神仙，我学点本事，一定会多祭拜你。

    荆山槐树说：你继续往荆山里面走，找到鲍仙师，或是水上，或是陆地，或是水陆之间，见到他后，他会教你本领，你一这辈子就不愁了。只是，千万不要说是我告诉你的。当年我曾告诉过老狐狸，结果差点连累到我。切记，切记！

    江叟又磕了头，说了感谢的话。

    第二天早上，江叟继续往荆山里走，找了很多地方，果然找到了一位仙师。他趴在地上，给仙师磕头，说是拜师。

    鲍仙师问：你怎么知道我？如何知道我在这里？又为何要拜我为师呢？江叟心中记得槐神的话，本想隐瞒，但又怕鲍仙师未卜先知，怪罪自己撒谎，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是荆山槐神告诉我的。

    鲍仙师听了后，说：这小鬼在我面前算什么神？我不能把它连根砍断，就毁它一些树枝，作为惩罚！说着，一道符飞出去了。

    江叟赶紧求情，希望老神仙不要惩罚槐神。鲍仙师说：我如果不惩罚他，以后还会不断有人来打扰我。

    顿了一顿，鲍仙师问江叟：你有什么事，不妨展现一下，或者说出来。江叟说自己爱道，会吹笛子。鲍仙师就让他吹一下笛子，听听效果。

    江叟酷爱吹笛，这方面下了不少功夫，他吹奏一曲，果然气势不凡，五音激荡，连山中的小动物似乎都停下来了。

    鲍仙师说：你这本事，也算是炉火纯青了，只是你所吹的笛子，乃是枯竹做成，我想再送你一个玉制笛子，是荆山玉所做。

    江叟就说，自己不想要笛子，只想要灵丹妙药，吃下去可以长生最好。

    鲍仙师说：你每天吹一个时辰，只要三年，就能召唤洞中的飞龙。飞龙出来后，会把明月之珠衔着送给你。你得了明月之珠后，用酒煎煮三天，那时候飞龙就会头疼，因为这龙和珠子能互相感应。这样的话，小龙会用化水丹来赎回珠子，得了化水丹后，你就吃下，这样你就能成为水仙，起码可以活一万岁。这样，你就不需要我的灵丹妙药了！

    说完后，鲍仙师取出玉笛，送给了江叟。

    江叟看了玉笛，问道：这玉笛看起来和我的竹笛也差不多啊，两者有什么差距呢？

    鲍仙师就说：你的竹笛，使用竹子做成，竹子是青色，与龙的颜色一样，也能模仿龙吟声，所以龙听了之后就觉得很平常。但是，玉笛使用玉制成，跟龙相克，龙听到后机会来看个明白，这样就等于你召唤了青龙。义出于玄，就是这么个道理。

    江叟接过玉笛，又叩谢了鲍仙师，然后下山去了。

    三年后，江叟已经完全能驾驭玉笛了，吹出来的歌曲相当优美，简直就是胜过天籁。

    后来，江叟去了岳阳，刺史李虞招待了他。当时干旱许久，江叟于是在圣善寺的藏经楼里吹了玉笛，果然洞庭湖里的龙飞了出来，为当地下了足够的雨水。

    没多会儿，又有一条老青龙，衔着珠子给了江叟。江叟得到珠子后，依照鲍仙师的话，用酒煮了三天。三天后，有一条龙化为人，捧着化水丹，匍匐施礼，然后送给江叟。江叟接了化水丹，把珠子给了龙。

    江叟吃了化水丹后，鹤发变成青丝，满是皱纹的脸忽然变得如童子一般，而且他似乎成了神仙体质，水火难伤，百毒不侵。

    后来，江叟去全国游历，几乎所有的山洞他都看了一遍。很多年后，他住在衡阳，容颜依旧如童子。

 第143章 新娘受伤二十处，最后增寿二十年!

    明代中后期，在徽州府的婺源古镇上，住着一个少年。少年叫卫十八，祖上三代都是木匠，子承父业，卫十八从小就跟着父亲做手工活。父亲是个老实人，卫十八遗传了父亲的优良品质，为人忠厚善良。

    麻绳偏从细处断，命运专欺苦命人，这话一点也不假。

    卫十八的父亲，在当地口碑不错，每次帮人家做木工活，不但价格低，而且质量极好。如果有些剩下的木头，卫十八的父亲还会顺便帮人做点实用的工具，比如小板凳，小马扎又或者斧头柄等。

    不过，没几年，卫十八的父亲就得了重病，躺在床上动不了，连话也不能说。母亲四处请郎中，钱花了许多，药吃了不少，但是卫十八父亲的病，还是越来越严重。撑了半个月，他便撒手人寰。父亲去世时，才刚过半百出头。

    临终之前，卫十八跪在床边，哭着安慰父亲。父亲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是指着墙角处的箱子，又指了指卫十八。卫十八明白，父亲是让他继续做木匠，继承家业，因为那箱子里都是做木工活的工具。

    父亲去世后不久，不到五十岁的母亲，也因为相思过度，染病身亡。兄弟二人为父母举办了葬礼，等到所有事情都忙完，已经是三个月后了。

    此时，卫十八不过十五岁，他的哥哥卫十二早已经成家立业，在附近居住。哥哥是农夫，靠种地为生，虽然已经娶妻，但是还没有孩子。哥哥看到弟弟孤苦，就想把弟弟接到家中，他把这个想法跟妻子说了，妻子默不作声。

    默不作声，不是默认答应，而是默认反对。卫十二明白，他犹豫了半天，还是去找弟弟了。虽然妻子不高兴，但是他应该尽到做哥哥的责任。

    卫十二回到家，把想法跟卫十八说了，说完就收拾东西。

    卫十八阻止了哥哥，说：哥哥，我知道你跟嫂子对我很好，但是你们生活也不富裕，前阵子听说，大侄子快要出生了是不是？以后有了侄子，你们生活就更不易了，我如果去了你家，大家都得饿肚子。我不能去，你攒着钱，给嫂子买首饰，给侄子买好吃的吧。

    卫十二听到后，怔了一下，说：可是，如果不去我那里，你怎么办啊，弟弟？

    卫十八笑着说：哥哥放心，我已经快成年了，这些年随父亲做木工，已经学到了父亲的所有本领。本来父亲就说过，让我十六岁后出师，现在我觉得自己也可以了，你就放心吧。嫂子在家等你呢，快回去吧。

    说完后，卫十八拍了拍胸口，让哥哥放心。

    卫十二放心地回去了，卫十八一个人在房间里，有些孤独，有些害怕，但是他没有退缩，整理好了工具箱，准备明天出去找活干。

    此时，窗户上忽然有动静，卫十八大着胆子打开窗户，看到了一只白猫。白猫受到了惊吓，吓得跑开了。

    卫十八记得，父亲一直很喜欢养猫，这只白猫是一年前，父亲用了一袋盐，才从远处聘到家里来的小家伙。父亲去世之前，这只白猫已经怀了孕，看肚子，它应该已经生了宝宝，只是不知道宝宝在哪里。

    父母去世的这段时间，家中人来人往，这白猫可能没有安全感，害怕别人伤害到它，以及它的宝宝，所以消失不见了。直到今天，它才再次出现，这让卫十八很意外，他决定继续收养白猫。

    打开门，卫十八呼唤着白猫，白猫却不肯回家，也许白猫对家已经陌生了，也许是之前有人打过它，它似乎很害怕。

    卫十八不着急，他可以慢慢感化白猫，毕竟他以前也经常喂白猫，猫狗都通人性，相信白猫会信任他并回家的。

    从那天开始，卫十八白天干活，做一些木工活，赚钱养活自己，或者做一些木制品，拿到集市上卖掉。吃饭的时候，他就给猫准备一些食物和水。

    起初，白猫不敢靠近，卫十八就把食物和水放在远处，等着白猫去吃。果然，卫十八离开后，白猫就吃东西了。白猫胃口似乎不错，每次都吃很多。

    卫十八手艺不错，做的东西很好用，质量也不错，卖的价格也不算高，很多人都喜欢用他做的东西。慢慢地，他有了名气，找他做东西的人多了，他做的东西，带到集市上也会很快卖掉。

    日子好了起来，卫十八还清了债务，还积攒了一些钱。

    此时，卫十八常常买些鱼肉，与猫儿一起分享。白猫对卫十八也越来越信任了，它已经敢进屋了，有时候，卫十八甚至还可以摸摸它，给他挠挠下巴。

    又过了一阵子，白猫已经完全信任卫十八了，有时候甚至还会在房间睡一觉。卫十八觉得天气冷了，就做了一个小盒子，里面放了一件旧衣服，留给白猫睡觉用。在门口不远处，他还放了不少木屑，白猫常在那里撒尿拉屎。

    又过了几天，白猫忽然带着一群小猫来了，有白猫，也有黑白猫，一共有四只。看大小，这些猫儿应该有几个月了，已经可以独立吃食了。

    卫十八去摸小猫，小猫却害怕他，一只猫儿伸出了爪子，抓伤了卫十八的手。卫十八没有生气，他很理解这些猫儿，毕竟白猫之前也怕他，小猫出于恐惧心，本能地伸出爪子，防卫自己，也就很好理解了。

    几年之后，这些猫儿繁衍了许多，除了夭折的几只，以及送出去的部分，卫十八还养着十只猫儿。

    卫十八二十岁了，已经成年，靠着手艺赚了很多钱，于是他就托哥哥和媒婆，给自己物色合适的女孩。

    邻村有一位少女，姓李，已经十七岁了，颇有姿色，知书达理，是个善良的女孩儿。李小姐早就听说卫十八这个木匠手艺好，还很有爱心，就跟母亲偷偷说了，表示希望嫁给卫十八。说完脸都羞红了。

    女大不中留，母亲把女儿的意思告诉了父亲。从商的父亲听到后，表示同意，因为他也知道，卫十八为人忠厚，从不欺骗大家，手艺也很不错，完全可以养活自己女儿。

    正好，媒婆也找到了李家，表示了卫十八的意思，于是这门婚事就定了下来。

    下了聘礼，选了吉日，一系列步骤过去后，这天傍晚，卫十八准备了轿子，要把李小姐接回家中，完成拜堂仪式。

    做这些事情之前，卫十八还特意把猫儿关在了后屋里，他担心猫儿会被人误伤，也害怕猫儿因为恐惧再次离家出走。

    当地有几个木匠，就叫他们张三、李四和王五吧，三人手艺不精，还经常欺骗老年人，十分可恶。卫十八开始做木工活之后，大家都找卫十八做东西，再也不找他们仨了，于是三人就很生气，觉得卫十八影响他们赚钱了。

    他们想整卫十八，但是又没机会，何况大家都眼明心亮，卫十八真要出了事，首先就会怀疑他们。

    这一次，卫十八成婚，三人找到了机会，决定出手。原来，当地有婚礼闹新郎的习俗，三人决定这一次下黑手，反正到时候是晚上，加上闹新郎的人多，他们不用担心。

    拜了天地、父母后，夫妻对拜，然后新郎和新娘子进入洞房。过了一会儿，卫十八出来了，按照习俗，他应该给宾客敬酒，众人再起哄闹他。

    此时已经天黑了，大多数人已经吃完饭回家了，卫十二多喝了几杯酒，晕晕乎乎也回家了。

    卫十八出来陪酒，七八个人不断劝他喝酒，卫十八酒量本就不高，又一直被灌酒，很快他就醉了。张三、李四和王五一看卫十八醉了，就故意招呼人，说都该回家了，不要耽误新郎新娘的春宵一刻。

    几个年轻人不肯 ，张三、李四和王五还拉着他们离开。

    到了路口，大家分别，那几个人往东去，张三、李四和王五则朝西走。走了一会儿，三人发现那几人不见了，就悄悄溜了回去。

    回到卫十八家，卫十八还在地上呢，他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张三、李四和王五把卫十八贴身的衣服泼了酒，然后把他的湿衣服翻起来，盖在卫十八的脸上，制造出卫十八被湿衣服闷死的假象。

    很快，卫十八就被闷死了，张三、李四和王五又悄悄溜走了。

    李小姐在婚房里等了许久，始终不见丈夫进来。她虽然着急，却不好意思出门看。只能耐着性子，继续等待。

    天亮了，李小姐等不及了，她出来看了看。发现卫十八倒地了，她以为醉酒或者睡着了，就去扶。结果，刚碰到卫十八的手，就发现浑身冰凉，她揭开卫十八嘴鼻处的湿衣服，发现卫十八已经没了呼吸。

    李小姐大骇，哭不出声来，过了好大半天，她才哇地一声哭出来。

    很快，邻居们来了，一个个议论不停。有的人说，新郎真是可惜，才成婚就死了。也有人说，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害了新郎官？还有人窃窃私语，怀疑是新娘子有问题，她谋杀亲夫，肯定在外面偷了男人。

    卫十二也过来了，看到弟弟惨死，他放声大哭，问了李小姐情况，然后就要报官。

    卫十八死后，一缕魂魄不灭，飘飘荡荡，来到了一处幽暗的地方。很快，牛头马面抓住了他，带着他进了大殿里。这一座大殿，极其阴森诡异，殿上坐着一个人，头戴王冠，相当有威严。卫十八一看，气势被震住了，不由自主跪了下来。

    王者看了看卫十八，对着牛头马面一通骂：怎么把他给抓来了，他阳寿不是到79岁吗？现在还早呢，赶紧放回去，别耽误他的事。

    牛头马面听到后，拉起来卫十八，就要带他回阳世间。殿上的王者忽然抬了手，说：慢着，给他增加20年寿命，然后再放回。

    牛头马面带着卫十八，来到一处地方，然后把他丢了下去。卫十八吓了一跳，猛然醒过来了。他发现自己在棺材里，还好棺材没盖着呢，哥哥、侄子和妻子李小姐在旁边哭着。

    卫十八站了起来，哥哥、李小姐吓了半死。卫十八问他们为什么哭，哥哥镇定后，摸了摸卫十八，确认他是个活人后，不由得大喜，抱着弟弟又哭了起来。

    接下来，哥哥把卫十八死去的事说了。既然卫十八没有死，卫十二连忙去衙门撤诉，于是皆大欢喜。

    卫十八记得之前的事，殿上的王者是谁呢？为什么要给自己增加20年寿命？究竟是谁害了自己？他想不通。

    在哥哥的提议下，卫十八找到了村里的阴阳眼。

    阴阳眼是个人，还是个老先生，据说他左眼看阳间，右眼看冥界，在当地非常有名。许多人甚至认为，阴阳眼是地府的鬼官，只是来到人间管理事情而已。

    卫十八提了礼物和钱，找到阴阳眼，把事情说了一遍。

    阴阳眼运起神力，向地下看了一会儿，然后端坐着说：恭喜恭喜啊，我来告诉你吧。殿上的王者，乃是冥府十王之一的转轮王，负责人的寿命长短。你知道他为何给你加了20年寿命吗？

    卫十八摇了摇头，说自己完全不知道。

    阴阳眼笑着说：卫公子，你可以脱了上衣，数一数身上的伤口有多少。

    卫十八更加疑惑了，但还是照做了，哥哥数了数卫十八前胸、后背、脖子以及两手臂的伤，一共有20处。

    阴阳眼说：没错，正是20处伤口，让你增加了20年寿命，如果我没猜错，这些都是被猫抓伤的吧？世人多有爱猫者，但一般人被猫抓伤后，会迁怒于猫，轻则打一顿，重则丢掉或者打死。卫公子被猫抓伤多次，却能考虑猫的感受，做到不怒，更不会打死猫儿，真是难得啊。转轮王很高兴，所以给你多加了20年寿命，这样，你可以活到99岁了。可喜，可喜啊。卫公子又是大婚，可谓双喜临门。

    卫十八一听，很高兴，又问是谁害了自己。

    阴阳眼说：同行相轻，自来如此，卫公子不必介怀，恶人自有恶报，快回去吧，你的新娘子等着急了。

    卫十八和哥哥高兴地回家了，他和妻子说了来龙去脉，妻子抱着他哭个不停，又高兴地亲了亲卫十八。

    几天之后，张三、李四和王五，在帮朋友做木工活时，因为耍滑头，图省事，被一段木头砸中，三人当场毙命。奇怪的是，一同被砸的朋友，却丝毫无损。

    后来，卫十八依旧善待猫儿，果然活到99岁，去世的时候，他已经五世同堂，四个孙子各都有了两三个孙子。

 第144章 书生与老虎不得不说的故事

    金代末年，元遗山先生（就是一代文宗元好问）为了避乱，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这儿有一座古庙。天已经黑了，于是元好问就睡在古庙里，打算等天亮再去别的地方。

    大概过了一更，元好问听到庙的房顶似乎有声音，好像是人发出的声音。

    元好问觉得稀奇，仔细倾听，果然是人的声音，说话还很亲切。只听那个人问道：先生博学强记，我早就听说过您的大名了。现在，我想请教一番，请先生一一作答，如何？

    元好问谦虚地说：我虽然才疏学浅，但是世上的经史子集，也都看过不少，你问吧我，我试着来回答你。

    于是，房顶上的人先问了《易经》，又问了《诗经》《春秋》《书经》，后面又问了四书、汉唐之际的奇闻异事等，很多东西都是前人着作中没说过的，但是元好问都一一回答了，还做了分析，说了自己的见解等。

    那个人听完之后，甚是佩服，由衷地赞叹一句：先生真是大才啊，可惜生不逢时。元好问笑了笑，又谦虚带过了。

    就这样，两人一个问一个答，聊了大半天。

    那个人忽然话题一转，问道：先生，你这会儿应该饿了吧？元好问点了点头，说：确实饿了，可是我也没带干粮，饿了又能怎么办呢？

    那个人说：学生为先生准备一下，我再弄点被子来，希望先生不要有所怀疑，更不要拒绝我。

    元好问问心无愧，说：我虽然和你不认识，也没见过面，不知道你是人是鬼，但是你既然能问我问题，又没有害我，还对我这么好，我怎么会怀疑你呢？

    那个人似乎很高兴，说：那么，麻烦先生出去一下，等会儿再进来，我去准备一下，马上就可以了。

    元好问也没多问，起来后到古庙外，呆了一会儿，天已经快要亮了。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元好问进来了，只见里面不仅点上了灯火，还有了皮毯子铺在地上，上面还有小案几，放着饭食。

    此时，元好问忽然有些惭愧，觉得无缘无故吃人家东西，有点不太好，也担心对方对自己不利。转念一想，自己与他探讨交流，也算有功劳，再说这荒山野岭，他要是害自己早就可以动手了，何苦等到现在？

    想明白之后，元好问不再多想，大方的吃完了饭菜，然后就睡觉了。

    天亮以后，元好问收拾了一下，准备出发。那个声音又说：先生，你现在不能贸然出去，等学生先去查看一番，确定安全了你再走。说完，房顶那个人就没声音了，看来是出去了。

    过了好大一会儿，房顶又传来了声音：外面打得很厉害，到处都是兵马战乱，先生如果现在出去，绝对难逃一死。不如在这里住下来，等后面再看看情况，确定没问题了，先生再出去吧。

    元好问一听，觉得也只能如此了，就在古庙里住了下来。每天，吃穿住用所需要的东西，都是那个人送来的。只是，元好问从来没看到他。

    过了好几天，元好问待不住了，坚持要出去。那个人又说出去打探，过了会儿他回来，说：先是可以出门了，但是，你只能去东方，因为其他几个方向都不安全。

    元好问听到后，说：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些，我无以为报。不过，这几天我和你相处还不错，觉得就像是故人一样。今天，我要离开了，你也该让我知道你是谁了吧？你姓什么，叫什么，家住哪里呀？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那个声音说：先生，实不相瞒，学生不是人啊。因为看到先生遭难，所以特意来保护先生。如果先生一定要看我，那就让我多送你一段路程，到时候选择一个有窗户的地方，等到月亮出来，咱们在夜里相见，那时候你就能看到我，我们也就可以分别了。

    元好问觉得很奇怪，但还是答应了。听说对方不是人，他还是有些害怕，不过觉得对方不是坏人，对自己也特别好，还是放下了心。

    于是，两人开始出门，元好问还是看不到他，只觉得他就在自己身边。每天，那个声音都会跟元好问说，某处发生了什么，某处安全，某处不安全，战乱如何，哪里有路，通往哪里等等。

    元好问有了这个朋友的帮助，得以安全出行，一路上他都避开了战乱，他心中也很感激这个朋友。

    一天晚上，两人找了个地方休息，夜半的时候，月色明亮，元好问贴着窗户，猛然想起来那个人说的话。

    果然，那个声音说：前途已经安全了，先生再出行可以无忧了。我护送到这里就可以了，不能再送先生了，现在我与先生告别。

    说完后，那个人不见了，听动静是出去了。

    元好问赶紧趴在窗户看外面，只见一头老虎，从头到尾一丈有余，在月光下，身上的斑纹都看得很清楚。那头猛虎走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转头看着窗户，看着元好问，然后翩翩起舞，又拜了拜，向远处走去，很快消失不见了。

    原来，这几日相处，又自称学生的人，居然是一只斑斓猛虎。

    元好问想不起来了，其实这头老虎之所以愿意帮他，完全是为了报二十年前的恩。

    二十年前，元好问还是个青年，有一回他与朋友出外玩耍，来到一处山林中，寻找灵感，吟诗作赋。

    巧了，几个人看到猎人在打猎，四个猎人得了府衙的命令，去山中猎虎，因为山中有一只猛虎，频繁伤人甚至吃人。许多人报官，于是官府派猎虎到山中捕杀老虎。这一次，猎人们用药箭射中猛虎，这才杀了猛虎。

    猛虎被杀后，她的洞穴里，还有两只小老虎，刚刚长大。

    猎户们杀了猛虎，还到洞穴里找到了小老虎，并想杀掉。但是元好问制止了他们，说道：伤人吃人，元凶是母老虎，跟小老虎没有关系。母老虎已经被杀，又何必牵连小老虎呢？何况小老虎也不大，留他们自生自灭吧，这山林需要百兽之王来管理啊！

    猎户们觉得有道理，就放过了小老虎，那两只小老虎也因此躲过一劫。

    两只小老虎看了看元好问，然后跑了。其中一只幸存了下来，成为了百兽之王，它一直记得元好问的恩德，至死不忘，因此魂灵不灭。

    正好元好问躲避战乱，来到了当年猎虎的山林，老虎魂灵还在，所以才会说人话，并送上美食，且一直保护。若没有老虎，恐怕元好问就算能躲过兵乱，也躲不过山中的猛兽。也正是因为老虎在，所以百兽不敢靠近。

    元好问大概也想不到，为何山林中有古庙，却没有野兽敢来吃他。这一切，都多亏了老虎啊！

 第145章 拾金不昧反被诬

    元代中期，有一位牛人叫聂以道，他是江西吉水人。聂以道的伯父是南宋学者、诗人，受伯父的影响，聂以道读书勤奋，学识渊博，有胆识，有文笔，有品行，做官公正廉明，两袖清风，他也因此进入《循吏传》。

    元仁宗延佑（公元1314年—1320年）年间，被任命为广西帅府副官。曾在地方叛乱的情况下，单骑进入叛将营寨，安抚劝导，不费一兵一卒，平定了叛乱。

    早些年，聂以道曾做过道州路江华县县令，在这一时期，他曾断过捡钱还钱的案子，堪称绝妙，对今天仍有启发或者借鉴意义。

    接下来，就详细说说这个案子。

    有一位农夫，大早上去街市买菜，去街市的路上，他捡到一笔钱。当时，天还没有完全明亮，他也看不清有多少钱，就找了个地方藏起来。天亮以后，他看到了这笔钱足足有十五贯。这些钱，对于农夫来说，不是小数目。

    忽然富了，农夫很高兴，就拿出五贯钱，到集市上买了三贯钱的肉，又买了两贯钱的米。然后他把米和肉放在担子里，也不买其他菜，直接回家了。

    其实，农夫本来只想买点青菜，因为他身上没多少钱。现在有钱了，自然要买肉吃，毕竟一年到头，他和老母亲也吃不上两回肉。

    回到家中，母亲看到农夫没买菜，就问他怎么回事。农夫从担子里拿出米和肉，说自己捡到了一大笔钱，就没买青菜，买了肉和米，要和母亲吃顿大餐。

    本以为母亲会很高兴，不料母亲大怒，拿着拐杖指着农夫，说道：你这是在骗我啊！就算有人丢了钱，也不过三五贯钱而已，哪有人会丢十五贯钱？丢了这么多，人家该多着急啊！我看你不是捡到了钱，恐怕是去偷了钱，或者是去抢了钱吧！

    农夫否认，说这就是自己捡到的钱，自己没有偷更没有抢。

    母亲怒气不消，说：如果真是你捡到的钱，那你就还给人家，别让人家等着急了。这笔钱可不少，可能是人家的救命钱啊！

    母亲说了之后，农夫想了一会儿，他舍不得。是啊，平时辛辛苦苦，一年到头也挣不到半贯钱，现在突然有了十五贯（买了米和肉还剩十贯），足够自己潇洒生活几年了，怎么能还回去呢？换谁谁也舍不得。

    母亲又说了一遍，催促着农夫去还钱，但农夫还是不肯。

    母亲气得哭了，说：你如果不去还钱，我就去官府告你了！从今以后，咱们也不再是母子，断了关系吧！

    农夫终于说话了，不情愿地问：这是我捡到的钱啊，上哪儿去还给人家？

    母亲说：你在哪里捡到的钱，就去原处等待，丢钱的人自然会去找，到时候看到失主，就把钱还给他，如此就可以了。

    看到农夫没动静，母亲又说：你不要恨我，我们家一辈子也没有这么多钱来买米和肉吃，现在突然买了这么多，还不是自己的钱，会有祸事的。做人，要清清白白，宁可穷得饿死，也不能做这等事。咱们虽然穷，但要有志气！

    农夫终于被说动了，带着剩下的十贯钱以及米和肉，来到了捡钱的地方，等待失主。

    过了一会儿，果然有人来找钱，农夫仔细一看，居然是同村的人。农夫看他在找东西，问他找什么，村人说找钱。农夫一听，也不问他丢了多少钱，什么样，立马就说：你丢的钱被我捡到了，现在还给你。五贯被我买了米和肉，也都在这里。

    农夫给了村人钱后，准备离开。

    这时候，一些围观者看到村人拿到了钱，纷纷要来分钱，说见者有份。村人不高兴，说：我丢了三十贯钱，现在连钱到米和肉，也只有十五贯，只有一半，还剩下一半没找到呢，你们来起什么哄？

    农夫听到这里，顿时不高兴了，就说：我捡到的钱是十五贯，你丢了的钱是三十贯，那就说明，这些钱不是你丢的。赶紧还给我，你去别的地方找钱去。

    村人当然不肯，心里知道不是自己的钱，但还是不肯还给农夫，觉得拿一点就能减少一些损失。

    农夫看他不肯，就拉着他去县衙，一起找县令大人说法。

    这个县令，就是聂以道。聂县令听两人争吵不断，就问谁是失主，谁是捡钱的人，农夫说了后，聂县令就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农夫就说：我早上去买菜 ，捡到了十五贯钱，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一心见财起意，就没想过还给失主，拿了钱买了三贯钱的肉，两贯钱的米。回家之后，母亲知道了情况，逼着我把钱、肉和米还给失主。正好村人来找钱，我一时没想太多，直接把东西都给了他。没想到，他又说他丢了三十贯钱，我觉得我捡到的钱不是他的，就问他要，他却不肯给我。

    聂县令看村人抓着钱不肯放，认为他确实丢了钱。莫非，是农夫在撒谎？聂县令很谨慎，他派人把农夫母亲悄悄喊来，私底下问了，老太太的说辞与农夫相同。

    如此看来，农夫没有撒谎，他确实捡到了钱，也确实只有十五贯，他没有还一半留一半。

    那么，这个案子看起来就只可能有两种情况：第一，村人没有丢钱，他不过是想骗农夫捡到的钱；第二，村人确实丢钱了，也确实是三十贯，但农夫捡到的十五贯不是他丢的钱。

    当然，还有一种情况，就是村人丢了钱，只有十五贯，但他贪心不足，想要讹诈农夫更多的钱，所以才说丢了三十贯钱。不过，从当时情况来看，农夫还了钱之后，村人没有问他要其余的钱，所以这种情况不存在。

    不管怎么看，农夫没有问题，村人有问题，他可能没丢钱，也可能丢了钱，但不管哪一种，都和农夫捡到的十五贯钱没关系。

    于是，聂县令判定如下：农夫捡到十五贯钱，村人丢失三十贯钱，二者都是事实。既然如此，说明农夫捡到的十五贯钱，并非村人所丢。农夫在捡钱处等了许久，也没有其他人来要钱，这就说明，农夫捡到的十五贯钱，是老天爷给他的，让他去孝敬母亲的，也是老天爷给他母亲养老的钱。

    聂县令让村人把十贯钱和米、肉都交出来，还给农夫，然后让农夫和老母回家了。

    聂县令又对村人说：你说你丢了三十贯钱，可人家捡到的却是十五贯钱，说明你的钱丢在了别的地方，你再去找找吧。

    满县的人听说这件事后，没有不拍手称赞的。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称赞聂县令的判定，是因为这样的判定最人性化。首先，这样可以避免有人冒充失主；其次，这样可以防止失主恶意敲诈，比如别人捡到1两银子，他却说丢了5两银子，难道还要人家补给他四两吗？

    那么，有没有这样的可能呢？就是拾金不昧的人，的确捡到了5两银子，但又故意只还给失主3两银子呢？

    一般来说不可能，因为如果捡钱的人贪钱，那就不会还钱了，他完全可以全部留下，也可以拿走部分，其他丢下。如果拿了一半又还给失主，贪财又图名，那就太容易出事了。

    事实上，直到今天，依然有这样的案例。

    这几年，一直有类似的案子。有人捡到钱包，原封不动还给失主，失主却说钱不对，逼着人家把剩下的钱交出来。

    比如有人捡到钱包，里面有一万块钱，还给失主后，失主非说有五万块钱，让人家把剩下的四万块交出来。这样的案例，到底该怎么处理？不妨借鉴聂以道的做法。既然你说原有五万，人家又只捡到一万，说明这一万不是你的钱。

    当然，现实中什么人都有，还应该以调查和事实为主。

 第146章 送财仙鹤

    唐代崔颢有一首诗，叫《黄鹤楼》，是一首千古名诗，评价极高。从古至今，许多文人士子都曾写过关于黄鹤楼的诗，而崔颢这一首堪称最佳。据说李白也曾想写关于黄鹤楼的诗，但是最终没写，并发出“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的赞叹。

    中学语文课本上有这首诗，相信很多人都知道。诗前面四句是：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这里的黄鹤楼，位于湖北省武汉市武昌区，始建于公元223年，距今已经有一千八百年。昔人，不是指古人或者死者，而是指仙人。

    那么，这里的仙人，究竟是指哪一位仙人呢？这里面还有一段奇妙的民间故事，现在分享给大家听。

    许久以前，湖北江夏郡，有一人姓幸（没错，这是个姓，百家姓里也有），靠卖酒为生。

    有一天，一位道人来到幸氏的店里，他身材魁梧，相貌不俗，但是穿着很糟糕，衣衫褴褛，甩着手就进了门，然后直接坐下，一点不客气，看起来很没有礼貌。

    道人看着幸氏，说：能送我一杯好酒吗？我想喝酒！

    幸氏年纪不大，但是喜欢交友，尤其是方外之人，经常跟一些和尚、道士甚至尼姑聊天。看到道士，他不反感，听说道士要酒喝，他也没有拒绝，大声回了一句“好嘞”，然后就用好酒杯，盛了好酒，双手端给道人。

    道人接过酒，也不说话，一口喝完，然后也不说谢谢，起来拂袖而去，似乎很不满意。

    第二天同样的时间，道人又来了，到了店里就坐下。幸氏一看，也不等他开口，立马端来一杯好酒，道人接过来又喝下了。喝完之后，道人依旧离去，没说谢谢。

    从那以后，道人每天都来，每天都要喝一杯酒，喝完就走，很少说话。

    如此过了半年，幸氏每天都给道人酒喝，也从没有要过钱。每次道人来，幸氏还是客气地端酒给他喝，从来没有厌恶的意思。

    这一天，道人又来了，他开口了，对幸氏说：我这半年来，每天都喝你一杯好酒，算起来，我欠你很多钱了。只是，我本来就是个穷道士，这次来也没带钱，所以没钱还给你了。这样，我送你一幅画。

    道人说着，就从随身的药篮子里，摸出一些橘子皮，然后用橘子皮在墙壁上画了一只仙鹤。

    画完之后，道人指着仙鹤，告诉幸氏：这只仙鹤，权当我报答你了。以后，如果有客人来你店里喝酒，你就唱歌，有节奏地拍手，然后招这只仙鹤下来，为客人伴舞，以作为助兴。相信你在人间是看不到的，倒也算是奇观。

    说完后，道人走了，眨眼之间就不见了。幸氏听说后，看了看仙鹤，也没相信这事儿，毕竟太过神奇。

    很快，来了三位客人喝酒。看到墙壁上有一只大仙鹤，就问幸氏，怎么回事。幸氏就把道人的话，说给了客人听。

    客人听说后，觉得神奇有趣，就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唱着歌，拍着手，然后对着仙鹤招了招手。

    万万没想到，仙鹤居然真的活了，从墙上下来了，然后落到了地上，翩翩起舞，还转着圈儿，发出动听的声音，十分美妙。仙鹤还很懂音乐，能跟着人们拍手的节奏跳舞，确实是人间难得一见。

    不过，由于这只仙鹤是用橘子皮画出来的，所以它的羽毛偏黄色，远远看去，如同一只金黄色的仙鹤，更加美妙。说是人间奇观，一点都不夸张。

    客人和幸氏看到这里，无不称叹。

    当客人停止唱歌拍手，仙鹤不跳舞的时候，慢慢地它又回到了墙壁上，依然还是一幅画。如此神奇的事情，在当地很快就传开了。

    于是，当地很多人为了看鹤跳舞，都来到幸氏的店里。幸氏因此找到了发财的契机，他规定要买酒才能看鹤跳舞，同时他又提高了价格。结果，就这样也挡不住人们的热情，幸氏的酒，价格也因此水涨船高，以至于后来一杯酒都可以卖到上千钱。

    好在仙鹤不会累，也不用吃饭休息，随时都可以下来跳舞，常常一个月甚至几个月，都没时间回到墙上去。

    靠着这只会跳舞的仙鹤，短短十年，幸氏赚了几百上千万两银子。

    幸氏依旧在卖酒，每天看着仙鹤，看着无数人来买酒逗引仙鹤唱歌、跳舞，他心中已经不像最初那样激动了。

    一日，道人又来了，进了店就对幸氏说：以前，我在这里喝了许多好酒，欠了你很多钱。为了报答你，我画了一只仙鹤在墙上。这只仙鹤不错吧？足够报答你吗？

    幸氏一看是道人，连忙跪下，说：多亏了大师的仙鹤，现在，我的资产和过去比，多了不止千倍啊！我从来没有忘记你的恩德，一直想去报答你，只是不知道你住在哪里。现在，大师又来了，让我再一次感到荣幸。大师，能留下吗？我会带着全家人，尽最大的努力来报答你。

    道人哈哈一笑，说：我岂能在这里长留！这一次回来，就是为了和你告别，也是为了带走我的仙鹤。

    说完后，道士从药篮子里拿出一支短笛，吹了起来。几声过后，天空中飘下一朵云彩，停留在外面，大约与房檐一般齐。

    道士又吹了几声笛子，墙壁上的仙鹤，忽然飞了下来，落在地面上。道人骑着仙鹤，仙鹤飞了起来，落在白云上。随后，道人骑着仙鹤，在白云之上，慢慢飞到空中。很快，道人、仙鹤与白云都不见了。而笛声，似乎还能听到。

    姓氏在地上看呆了，周围的人们也看到了道人飞空。过了好大一会儿，他们才反应过来，道人已经不见了。

    道人离开后，幸氏搬去了别处，他把房子推倒，以原先画着白鹤的墙壁为中心，建造了一座高楼，以纪念道人。因为曾经有一只黄色的鹤，所以这座楼就叫黄鹤楼。

    唐代的崔颢来到黄鹤楼，提笔写下了名篇《黄鹤楼》，他听说过这个故事，所以在开头两句写了“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其中，“昔人已乘黄鹤去”，就是说道人骑鹤的故事。

    至于道人究竟是谁，众说纷纭。

    有人说，道人有药篮子，他应该是八仙之一的蓝采和；还有人说，道人会吹笛子，他应该是韩湘子；也有人说，道人骑鹤，他应该是吕洞宾。

    当然，更多的人说，道人不可能是八仙之一，毕竟八仙成仙时间太晚了，韩湘子是韩愈侄孙，出生在崔颢之后呢，所以道人可能是晋代仙人黄子安。

    从时间上来看，还是黄子安比较靠谱。

    比如，《南齐书》中记载：郢州，镇夏口，旧要害也。夏口城据黄鹄矶，世传仙人子安乘黄鹄过此上也。李白也曾在《登敬亭山南望怀古赠窦主簿》中，提到过“白龙降陵阳，黄鹤呼子安”。

 第147章 朋友之间互娶对方女儿为妻

    明代中期，江南地区，有一位书生，姓李，后来考中功名，做了通判，于是人们都称他为李通判。久而久之，大家反而不知道他的名字了。

    李通判娶妻后，生了个女儿，叫李琴娘。很快，女儿已经十五岁了。在古代，女孩子十五岁属于及笄之年，就是头上可以插着簪子了，意为成年女孩，可以嫁人了。

    女儿大了，李通判开始给她张罗亲事。但是，过去了快一年，李通判也没有给女儿选中如意郎君。他虽然很着急，却也没有办法。

    有一天，李通判的好朋友来拜访，他叫陈察推，是个商人，和李通判是旧交，两人关系一直不错。这一次，陈察推来拜访李通判，也是来叙旧的，因为他家中出了变故。

    看到陈察推一脸愁容，李通判问他怎么回事。

    陈察推说，自己妻子去世了，已经过去快一年了，说到这里，他眼中满是泪水，只是没有流出来。他又说，自己还有两个女儿，都到了嫁人的年龄了，只是还没有合适的人。两个女儿在家中想念母亲，常常哭泣。

    说到女儿，又想到了亡妻，陈察推再也忍不住了，他哭了出来。

    李琴娘本来在屋里刺绣，听到动静后，就一直在屋里听父亲和陈察推说话。听着听着，她忽然好像变了个人，对婢女说：这个人如此有情有义，肯定不是轻薄的男子，谁要是嫁给他，也是人生幸事啊。

    婢女觉得小姐今天很奇怪，但是没说什么，毕竟小姐说得很有道理。

    李琴娘又让婢女出去，打探这个人的姓名，一连催了好几次。婢女就算出来，也不敢随便打探老爷子的事啊！但是没办法，只能出来，在一边看着。

    婢女看了一会儿，听了一会儿，发现陈察推年纪已经不小了，虽然身体还算健壮，但是胡子很多，面色泛黄，精神气质也很一般，说是丑男都不为过。不过，听他说的话，似乎读过很多书，能诗能文，应该很有才华。

    很快，陈察推走了，李通判看着他的背影，说：陈察推啊陈察推，你如此才学，如此相貌，确实是个人才啊！只是，你的年纪稍微大了一些，否则，你完全可以做我的女婿了。

    婢女听说后，连忙到屋里跟李琴娘说了。李琴娘听说后，略带娇羞地对婢女说：女子嫁人，就是把自己交给对方，把自己托付于男子。所以，只要男人靠谱，女人就可以嫁给他。因此，年龄之大小、相貌之美丑，都不重要，重要的就是心意。

    后来，婢女把李琴娘的这番话，说给了李通判的妻子李夫人听。李夫人听完后，觉得很不妙：女儿很可能看中了陈察推，想要嫁给他。但是，陈察推年纪跟自己差不多大，两人就是两辈人，自己怎么可能把女儿嫁给他呢？

    女儿想法太危险，做母亲的很担心。她跟李通判商量后，又多找几个媒人，四处给女儿找郎君。以前他们要求高，现在要求降低了一些，媒婆果然介绍了不少青年公子，但是，李琴娘都一一拒绝了。

    此时，李琴娘也知道了，父母是要尽快给她安排婚事了，就是怕她想嫁给陈察推。

    眼看父母越来越着急，李琴娘憋不住了，她鼓足勇气，跟父母表明了心意，说就想嫁给陈察推，其他人她都看不上，宁死不嫁。

    李通判觉得，自从陈察推来过后，女儿似乎变了个人，说不出来哪里变了，但就是感觉和以前不一样了。听完女儿的心意后，李通判忽然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地说：莫非，莫非这是宿缘不成？

    想到这里，李通判忽然还有点欣喜，连忙派媒人去陈察推那里，表示愿意把女儿嫁给他。陈察推听说后，有点吃惊，连忙拒绝，说自己年纪大了，长得也很丑，娶朋友的漂亮女儿，实在不合适。

    李琴娘生得貌美，年方二八，有天姿国色，只是因为李通判要求高，所以提亲的人不多，而且都被李琴娘拒绝了。

    听说陈察推拒绝自己，她很生气，不吃不喝，坚持非陈察推不嫁。有时候，她还傻傻笑着，令李通判害怕，觉得女儿有点疯了。

    没办法，李通判亲自找到陈察推，说明来意，坚持要把女儿嫁给他。陈察推拒绝不了，只好答应了这门婚事。

    李琴娘听说后，很高兴，开心地在闺房里转圈圈。成婚以后，陈察推对她果然很好，两人关系不错，琴瑟和谐，李琴娘虽然年纪不大，跟陈察推小女儿差不多大，但是对两个女孩很好，辈分上是母女，感情上如姐妹。

    陈察推两个女儿，和李琴娘关系也很好，陈察推看着这一切，心中温暖，感动。

    过了一段时间，李琴娘说：女儿已经长大了，成婚应该及时，耽误了时间可不行。她一面劝陈察推，一面让媒婆物色合适的公子。不到半年，李琴娘就把大女儿给嫁出去了。

    大女儿出嫁时，李琴娘把自己结婚时的嫁妆都卖了，又把家中积蓄都花光了，大女儿得以风光嫁人，婚后他们生活还不错。

    大女儿出嫁不久，李琴娘又催促陈察推，把小女儿也嫁出去。陈察推不肯，说要再等三两年。李琴娘却不愿意，坚持要把小女儿也嫁出去。陈察推说：大女儿出嫁，家中钱财已经耗尽了，就算现在要嫁小女儿，哪里还有钱呢？

    李琴娘却说：相公，你只管去给小女儿物色郎君，钱的事不用担心。

    几个月后，媒人告知，已经有了合适的公子，跟小女儿说了之后，她也答应了。很快，对方下了聘礼，陈察推却没有钱置办嫁妆。

    李琴娘笑着说：你以前藏了五十两金子，就放在小坛子里，埋在床底下，怎么不拿出来用呢？自己女儿要出嫁，还要这么吝啬吗？

    陈察推大惊，说：你怎么知道我在床下埋了金子？李琴娘笑着不说。陈察推很怀疑，因为自己埋金子的事，只有前任妻子知道，李琴娘是如何知道的呢？他想不通，但还是照做了，挖出了金子，给女儿置办了嫁妆。

    这么一看，李琴娘嫁过来刚好一年，就把两个女儿都嫁出去了。

    晚上，李琴娘弄了一桌子好菜，买了一坛美酒，然后对陈察推说：我的责任已经完成了，现在我没什么遗憾了。来吧，我们今天好好庆贺一番。陈察推也很高兴，与李琴娘举杯庆贺，两人都喝醉了。

    第二天早上，两人醒来，李琴娘看了看陈察推，又看了看周围，大惊失色，说：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是谁，怎么这么丑，为什么在这里？

    陈察推懵了，觉得妻子说胡话呢，肯定是昨晚喝酒太多了，赶紧叫来婢女服侍李琴娘。没想到，李琴娘看了婢女，又问：我怎么在这里，你们究竟是谁？

    婢女都说：夫人，你已经和老爷成亲一年了，难道都忘了吗？李琴娘却一脸茫然，仿佛从没来过这里，从没见过陈察推和这些婢女一样。

    很快，李通判和夫人来了，安抚了女儿，并把她嫁给陈察推前后之事都说了。

    不料，李琴娘却大哭，说：父母生了女儿，就应该好好为她说个如意郎君啊，怎么把我嫁人了我都不知道？再说了，你看看他，又老又丑，你们怎么忍心把我嫁给他！我宁死也不愿意跟他过，我要回家。

    李通判和夫人觉得很奇怪，但也没办法，只好把女儿接回家了。

    想了很久，陈察推才明白，李琴娘之所以会嫁给自己，应该是妻子显灵了。妻子附魂在李琴娘身上，所以坚持要嫁给自己，还把两个女儿嫁出去了，难怪她会和两个女儿相处愉快，原来她就是自己的亡妻。她时间到了，离开了李琴娘，所以李琴娘又重新做回了自己，自然不认这些事。

    知道了原委后，陈察推到妻子坟前祭祀了，对她感恩不尽。

    用今天的观念来看，陈察推的亡妻，这么做很不合适，但她也是一片苦心，可能也没有办法吧。

    后来，陈察推给李通判夫妇以及李琴娘道了歉，并且与李琴娘和离了。后来，陈察推再也没有娶妻，李琴娘也嫁人了。

    还好，李琴娘婚后日子还不错。陈察推又几次去道歉，终于获得了李琴娘的谅解，皆大欢喜。

 第148章 河龟报恩，送娇妻

    宋朝时，御河周边有不少人靠河为生。御河基础是曹操所挖的白沟，经过后来的运河永济渠整合，建成一条贯穿七百多里的河道。七百里河道，蜿蜒而行，两边有不少村庄，人们靠河吃河，养活了不少人。

    相州靠近御河处有个村子，村里人大多姓李，平时种田，兼以捕鱼，多少代人都是以此为生。人们说常在河边走，终究要湿鞋，且不去纠结其中的哲理，最简单的解释，其实就是河能养人，也能伤人。

    御河养活了太多人，也夺去了不少人的性命，完美诠释了水火无情之道理。李少卿父亲便是如此，他水性极好，整日里在御河中穿行。李少卿出生三个月，好水性的父亲却淹死河中。

    可怜李少卿的母亲孟氏，刚和丈夫成婚两年，儿子方才三个月，丈夫竟出意外而去，年轻的妇人伤心欲绝，每日以泪洗面。

    悲痛过后，妇人下决心不再改嫁，她要将儿子抚养成人。

    下决定很容易，可做起来太难，一个妇人，家中的顶梁柱没有了，还要养活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孟氏之难，众人不敢想象。

    她平日里种着几亩薄田，闲暇时帮人织渔网挣点工钱，一介女流，抛头露面，只是想努力养活儿子罢了。

    如此，孟氏越来越苍老，李少卿却如牛犊般长大，十几岁的小伙子，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孟氏为养活儿子苦不堪言，李少卿更是将此都看在眼里，他心疼娘亲。

    小子不吃十年闲饭，况且还是穷人家的孩子，李少卿决定用自己的力量去改变现状，减轻娘亲的负担。可他只有十几岁，能做点什么呢？小伙子决定要拾起当年父亲的营生，下河捕鱼。

    孟氏丈夫因此而死，她不想儿子走上爹的老路，所以百般阻挠。

    李少卿至孝，他从小便在娘亲一个人手中长大，目睹过娘亲为省口吃的给自己而饿得行走困难，也看到过母亲因为生活艰难而半夜哭泣。娘亲为养活自己，几乎耗尽了全部心血，自己已经十几岁，岂能任由娘亲受苦？

    他不跟娘亲吵闹，而是温柔相劝。

    “娘，孩儿知道娘在担心什么，但孩儿从小便在河边长大，练就了好水性。如果少卿长大了，却仍然任由娘亲受苦，那少卿长大的意义是什么？娘亲不用为孩儿担心，我会注意安全的。”

    孟氏听了儿子的话，忍不住泪流满面，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自己儿子，当娘的最清楚，他善良而孝顺，是娘的心头肉，如果执意不准他捕鱼，他是会答应的，因为他最听自己的话。

    可如果是那样，他以后怎么生活？人生在世，得有个安身立命的根本，自己跟不了儿子一辈子，他以后要有自己的生活。故，孟氏不再阻拦，可有一点，万万不能贪婪，一定要注意安全。

    李少卿全盘答应，从此开始提起了父亲留下的渔网，成为了御河边上的渔夫。

    世间万事，从来都是有同行没同利，同样做一种营生，有的人会衣食无忧，有的则会入不敷出，全看个人怎么经营。

    李少卿聪明大胆，他捕鱼不像别人，大小都要，他是只要大鱼，小鱼则会放生。别人笑他傻，鱼虽然小，可大小是肉，不能卖也能吃，好不容易捕上来却又放生，这不是傻是什么？

    李少卿不跟人争吵，他的想法是，小鱼长大再捕，可以形成好的循环，如果大小皆捕，则无疑于涸泽而渔，一次得利，从此空网，得不偿失。

    所以，不管别人怎么说，他仍然坚持自己的原则。说也奇怪，众人大小都要，却往往没有他捕得多，靠此，家中生活渐渐改善。自己能够自力更生，他便不让母亲再出去给人织渔网。

    他已经十八岁了，而娘亲也给别人织了十八年的渔网，十八年艰苦生活，压弯了娘亲的脊梁，如今自己成人，他认为该自己养着娘亲了。

    孟氏哪里肯闲？儿子虽然能够自力更生，可以后还要娶媳妇，自己本是受苦的命，岂能天天坐在家里等吃？

    娘俩因此产生一些小矛盾，就像当初李少卿想要捕鱼，母亲妥协一般，他最终也跟母亲妥协，因为他怕执意不让母亲干活，母亲会因此气出毛病。

    母子二人，生活仍然艰难，可母慈子孝，倒也其乐融融。

    在御河边捕鱼，大多采取两种方式，一种是站在岸边撒网，一种是踩着小船进入河中间撒网，岸边大多是小鱼，但胜在安全。河中间水深，也藏有大鱼，李少卿仗着年轻，水性也好，只在河水中间捕鱼。

    他清早下河，没到中午，收获颇多，他想卖掉鱼给娘亲买块布料，看着小船上的鱼咧嘴而笑，欢快地划向岸边。

    刚靠岸，就见不远处围着一圈人，大家惊叹出声，他伸脑袋看了一眼，原来是有人在岸边撒到一只河龟。所谓河龟，其实就是老鳖，这并不稀罕。

    但稀罕的是，此河龟不大，却背壳通红，让人看着颇觉惊讶。

    人们在御河边捕了一辈子鱼，却都没有见过这种河龟，围着指指点点，议论不休。

    李少卿看得挪不开眼睛，天生万物，本各有道理，就拿眼前河龟来说，无疑是个异种，属于个稀罕物。

    本来河龟脑袋一直缩在龟壳里，可当李少卿看时，它却突然伸出了脑袋，两只小眼睛死死盯着他。

    李少卿呆住了，他认为河龟是在向自己求救。几乎是在同时，他便做出了决定，要救下这只河龟。

    捉到河龟之人他也认识，都是一个村里的。

    他过去说自己想要这只河龟，对方斜眼看了看他捕到的那些大鱼，眼珠又一转，说倒也不是不可以，但需要用他捕到的全部鱼来换。

    众人哄堂大笑，李少卿所捕之鱼数量不小，此人却想用这一只河龟换取，这不是讹人吗？

    没料到李少卿点头答应，众人觉得他行为异常，傻得出奇。

    他也不多做解释，用全部的鱼换下这条河龟，带上自己的小船后，摆到河中间停下。捧起这只河龟，他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说道：“你要是只普通颜色的河龟，又怎会引起别人觊觎？个头这么小，还模样奇特，也不怪别人捉你，此番将你放生，以后可再不敢去边上了。”

    话说完，他将河龟放进水中，河龟在水面上漂浮着伸出脑袋，似乎点了下头，然后便沉入河底不见了踪影。

    忙活半天，等于是一无所获，见他空手回来，孟氏有些惊讶，他便跟娘亲说了今天发生的事。

    听过后，孟氏失笑说道：“我的傻儿子，你原本就是个渔夫，不管鱼和龟，都是你捕获之行列，你见过渔夫放生鱼的吗？那样岂不是自相矛盾？”

    李少卿听后憨厚一笑回答道：“娘，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是儿子认为不能这样解释，没错，我们是靠捕鱼为生，可并没有一股脑全捕，今日这只河龟颜色奇特，最重要它伸出脑袋看孩儿，也算是一场缘分吧，所以儿子才会用鱼换下它并放生。”

    孟氏听得点头，儿子自小便善良，这是美德，当娘的怎么能去责怪呢？她将做好的饭菜端来，娘俩坐下正要开吃，突见外面有个姑娘奔来。

    李少卿和母亲瞠目结舌，他们家十几年没有姑娘来过，这姑娘要做什么？

    姑娘进来，焦急四望，然后径直跑向李少卿的房间。说是他的房间，其实就是家里的灶房，外面半间当灶房，里面半间是他的卧室。没办法，家里一共两间房，一间正房母亲住，他只能住在灶房里。

    娘俩端着碗不知所措，想不明白这姑娘为何行色匆匆，又为何要躲进房中。

    尚在不解，外面又传来脚步声，两个大汉奔跑而至，站在门边左看右看，对着里面的李少卿大吼一声：“兀那少年，可曾见到一个姑娘？”

    李少卿心如电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两个大汉健壮异常，却苦苦追赶一个姑娘，怕不是什么好人。

    他马上摇头表示没有看见，两个大汉小声商量了几句后向前而去。过了许久，姑娘从屋中小心走出，对着坐在院中吃饭的李少卿和孟氏浅浅施了一礼说道：“谢过二位。”

    她说完便直身又跑出了院子，娘俩半天才相对而望，完全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愣了半天，李少卿回过神来说道：“娘，吃饭吧。”

    一个姑娘莫名其妙钻进了李少卿房间，躲了一阵后又自行离开，这种事闻所未闻。虽然追赶的两个壮汉没有多说，姑娘同样也没有多说，李少卿和孟氏都明白，姑娘肯定是在躲避两个壮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娘俩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另外，李少卿认为，这件事只是自己生活中的一个插曲，此后应该再不会见到姑娘和两个壮汉。让他万万没有料到的是，仅仅三天以后，他便再一次见到了姑娘，而且是在猝不及防之下见的面。

    他平时的生活非常普通，简直可以用单调来形容，基本上就是河边和家里两个地方，清晨早早起床，到河边捕鱼，遇到人们到河边买鱼，便会就地卖掉。

    岂料今天刚到河边，便见河中间飘着一团东西，河岸上有众多前来捕鱼之人，大家仔细看，不由发出惊呼。河中飘的这团东西是一堆高梁秸秆，也不知道是上游谁家的秸秆堆被冲，或者是被人故意抛入河中。

    这本不是什么稀奇事，但奇怪的是，这堆秸秆上还趴着一个姑娘。姑娘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怎么回事，趴着一动不动。

    水流湍急，随时能将秸秆冲散，边上的人看得心吊到了嗓子眼。

    便在此时，秸秆到了一片漩涡处，随着水流打转，秸秆散开，上面的姑娘突然开始乱动，似乎是在挣扎。

    糟糕！

    众人都大吃一惊，这应该是个落水的姑娘，她伏身在秸秆上昏迷，此时醒来，越动便越是危险，一旦被冲入漩涡，等待她的只有一死。

    岸上的人皆靠捕鱼为生，水性自然都是好的。可越是水性好，越明白深处的漩涡意味着什么，大家虽然担心，却都不敢乱动。

    眼看姑娘便要被卷入漩涡之中，李少卿快跑两步纵身入河，奋力向姑娘游去。

    水性好，并不代表着可以在水中为所欲为，淹死的大多都是会水之人。所以，李少卿在水中从来都非常小心，眼下情况危急，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姑娘被卷入漩涡而淹死。

    一阵急游，等到了姑娘身边时，力气也即将用尽，可是此处万万不能停留。他没有从前面去抓姑娘，因为在水中救人，最忌讳从前面施救。水中的人会陷入绝望和恐惧状态，一旦发现前面有人，他们会死死抱住不松开。那样的话，施救的人无法施展，无法游泳，极有可能双双溺亡，李少卿一直在河边讨生活，岂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他到了姑娘身后，伸出一只手，从后面抱住了姑娘的腰，然后用另一只手划水，费力向岸边游去。

    饶是他身强力壮，可带着姑娘游到岸边时，也已经是筋疲力尽，胳膊连抬起来的力量都没有，将姑娘推上岸后，他翻身躺在河边的水草中呼呼喘气。

    众人将他拖到岸上，对着他哄然叫好，只有这帮水性同样好的人，才会明白李少卿刚才面临和克服了什么样的危险，这样水中救人，真不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李少卿值得这样喝彩。

    姑娘衣服湿透，两手被泡得发软变白，说明她在水中泡得时间不短，此时她紧紧蜷缩起身体，众人也不便发问。她几次想要站起来，却都没有成功，眼神渐渐变得焦急。

    众人正在不解，不远处奔跑着过来几个人，为首的是个中年人，后面跟着两个婢女。

    中年人一看到姑娘，顿时连连跺脚，两个婢女则赶紧跑过去抱着姑娘失声痛哭：“小姐啊，你可吓死我们了。”

    中年人转头一看就明白是躺在地上的李少卿救了姑娘，他赶紧扶起李少卿问道：“可是你救了小女？”

    李少卿轻轻点头，还没有说话，中年人拉着他便走，声称要好好感谢他。

    一直到了一处大院前，中年人带着李少卿进去，两个婢女去给姑娘换衣服，中年人则对着李少卿不停感谢。

    这个中年人姓马，人称马员外，家中看样子挺富有，而刚才被李少卿所救者，是他唯一的女儿马凝儿，他能不感激吗？

    马员外不是小气人，拿来钱财，对于他来说，这是最实际的感谢。不料李少卿不为所动，他正色说道：“马员外，令爱落水，当时情况危急，眼看便要被卷入漩涡，别说是少卿，就任何一个人看见也不会袖手旁观。本是临机救人，怎么能图人钱财？马员外且将这些钱财收回，少卿这便要去了，渔网还在河边放着，怕被人给捡走。”

    他说罢欲走，马员外目瞪口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见钱不要之人。李少卿刚出门，有个小婢女迎面而来，声称小姐要感谢他，请他到后花园见面。

    李少卿顿感为难，人家一个姑娘家，还是大家闺秀，自己这样去贸然相见，怕是不妥。

    小婢女坚持，马员外也没有反对，他只好跟着小婢女而去。

    马凝儿已经换好衣服，刚才在水中救人，救上岸后休息，李少卿都没有仔细看过马凝儿，此时看到，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不是那天被两个壮汉追赶而躲进自己房间那个姑娘吗？

    认出来后，他心中更加不解，马凝儿先是被两个壮汉追赶，今天又失足落水，究竟是为什么？

    马凝儿看他疑惑，就淡淡说道：“没错，当天躲进你家的是我，我也不是失足落水，而是自己跳的河。”

    李少卿半张着嘴，完全不明白她这是为什么，看她家的条件，怎么会莫名其妙被人追赶？又怎么会想不开而跳河？

    他尚在不解，马凝儿又说道：“第一次躲进你家，第二次又被你所救，想来这也是缘分。而救我时，你已经碰到过我，所以你准备怎么办？”

    李少卿听得手足无措？什么叫准备怎么办？当时情况危急，自己不碰她又如何能救？她说这些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想讹自己？这姑娘如此刁蛮？她父亲百般感谢，她却张嘴想要讹人？

    见他这个样子，马凝儿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要求：“男女授受不亲，你既然碰到了我，所以你便要娶我。你既然对我有救命之恩，那么我便要以身相许来回报。”

    李少卿如同听到一个人在梦呓，这都是说的什么话？莫非这马凝儿是个不正常之人？要不然怎么会说出如此疯癫之语？她家是什么条件？自己则是个渔夫，她是个大小姐，怎么能嫁给自己？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姑娘心绪混乱，所以才会导致胡言乱语，少卿这便要回去……”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马凝儿却突然落泪，慢慢说出了事情缘由。

    她为什么会躲藏进李少卿家？那是因为被人追赶，追赶她的两个壮汉并不是什么坏人，而是她的两个堂哥。堂哥为何要追她？是因为父亲让她嫁给一个叫林保青的人，她不愿意，这才会离家逃跑。

    当天，她离开李少卿家后，被两个堂哥追到带回家中，父亲的决定难以更改，她渐渐感觉绝望，便想要一死了之，所以选择了跳河。

    跳进河中后，一堆漂浮的秸秆救了她，即将被卷入漩涡时，李少卿又救了她。她之所以这么直接，是因为她真不想嫁给林保青。

    李少卿听罢，顿觉她十分可怜，但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再说了，她这般决定，马员外又岂会答应？这不是痴人说梦吗？所以他劝马凝儿：“马姑娘的遭遇的确让少卿同情，可想来你父亲让你嫁之人是门当户对，少卿家中贫穷，我们根本不合适。”

    马凝儿听后低头，再抬头，竟然拉着他去了前院。

    马员外还在前院等着送李少卿呢，看到女儿竟然拉着李少卿的手出来，他不由得又震惊又不解。

    “爹，女儿被他所救，为了报答，所以要嫁给他。爹可以阻拦，但爹却挡不住我寻死，如果嫁了林保青，成婚之日，便是凝儿死去之时。”

    马员外听得震怒，他让李少卿和自己回家，原本是为了表达感谢，可万万没料到竟惹出如此事端，真是岂有此理。

    不过，他是城府极深之人，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叫来一群人深深叹了口气说道：“凝儿，爹知道你有怨言，你觉得爹让你嫁给林保青是为了家里的生意。你说你要嫁给李少卿，爹也不反对，他是你的救命恩人，爹不为难他，只要他拿出两千钱娶资，爹便答应。但同时咱们要说好，如果他拿不出来，你便要好好嫁给林保青，再不能寻死觅活，这些都是证人！”

    马凝儿闻言大喜，因为她知道两千钱的确不多，可是她并不知道，两千钱对于李少卿来说是天文数字，他根本拿不出来，马员外也知道他拿不出来，这是故意出难题，好将这件事解决。

    不过，他认为这件事原本就无稽，自己绝对不可能娶到马凝儿，所以自己也不言语。

    马凝儿答应了父亲，马员外大喜过望。李少卿走时，马凝儿相送，到了门边，她突然正色说道：“请速拿两千钱来娶我，你一言不发，肯定是想敷衍过去，那么我告诉你，如果你就此不来，我便会在嫁给林保青的当天死去，杀了我的人中，你也算一个。”

    李少卿苦笑连连，这位大小姐根本不知道两千钱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天天捕鱼卖鱼，除了跟娘的花销，如今积攒不过五十钱，两千钱怎么能拿出来？

    另外，她根本不知道嫁给自己意味着什么，他没有见过林保青，但想来应该条件不错，而自己呢？家徒四壁，捕鱼为生，她嫁过去便要受苦，这么个大小姐，岂能受得了？

    满腹心事到了河边，捕鱼也没有心情，扛着渔网回了家。

    孟氏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儿子闷闷不乐，便问是怎么回事。李少卿当然不会瞒自己母亲，一五一十说出，孟氏脸色凝重说道：“这姑娘宁死不嫁给这个林保青，肯定是看不中此人人品。我儿虽然穷，人品却没得说，只是这两千钱，我们是断断拿不出来的，但拿不出来，这姑娘便要寻死，这可如何是好？”

    其实，孟氏一直盼着儿子能够早早娶妻，她也算对得起李家了。可是对于他们娘俩这说，这两千钱是毫无办法，他们没地方借，另外这件事本是突发，虽然担心马凝儿真会寻死，但却无能为力。

    李少卿劝知道母亲善良，担心马凝儿安危，便劝说了几句，天黑后回屋睡觉。

    虽然认为这件事无稽，可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中全是马凝儿哭泣的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方才迷糊睡着，正睡得香，突听有人叫喊：“恩公，恩公醒醒。”

    他睁眼一看，屋中根本没人，说话的竟是那只红色河龟，这河龟怎么能口吐人言？

    “眼看恩公的姻缘便在眼前，恩公却怎么能安然酣睡？快快起床，恩公救我一命，我要送你一场姻缘，五更天时跟着我可娶妻。”

    李少卿哑然失笑，正要说话，外面却突然响起一声炸雷，他猛从床上坐起，这才发现刚才是做了个梦，屋里根本没有河龟。

    他笑自己想娶媳妇想疯了时，发现天已经快要五更，而且外面下着雨。这河龟说五更天时跟着它可娶妻，究竟是怎么回事？虽然并不相信梦中所言，他还是慢慢起床，出村走向了河边。

    天上不停打雷，借着闪电的光亮，到了河边的他竟然真看到了那只红色河龟，它就在靠近岸边的水面上，似乎感觉到李少卿到来，它顺着河岸缓慢向前游动，进入一片芦苇之中。

    李少卿在后面跟随，发现河龟停下，芦苇中水并不是太深，他蹲下伸手一摸摸到一个硬物，一个箱子露出水面。

    此箱子非常沉重，他想要挪动一下都不能，试着打开箱子，里面竟然装满了铜钱，全都一贯一贯串着。他震惊异常，难道河龟所说跟着它可娶妻便是这些钱？这箱子钱何止两千？

    思来想去，他还是拿出了两贯，然后合上箱子便离开。

    由于天还没亮，还下着大雨，全程没有碰到任何人，回到家后，换上干衣服，天已经蒙蒙亮。先前没钱，他当然不多想，此时拿着这些钱，他还是决定去马员外家，就算不能娶到马凝儿，也可以挽救她，不至于寻死。

    马员外看着拿钱而来的李少卿不知所措，一个捕鱼的，哪里来这么多钱？但先前的许诺不容违背，他只能咬牙答应。

    就这样，李少卿真娶了马凝儿，让他意外的是，婚后的马凝儿完全抛开了大小姐身份，对母亲孝敬，很快融入了这个家庭。如此贤妻，夫复何求？李少卿辛苦捕鱼，夫妻恩爱。几年后，马员外也数次想要帮助女儿女婿，却被两口子双双拒绝。

    李少卿再没有去芦苇中，他知道那边有口箱子，里面装着整整一箱子钱，但他并没有贪婪取用，终其一生，他没有对任何人提过这件事，和马凝儿也平安到老。

    诸位，李少卿好心救人，马凝儿以身相许，本是救人，却被动娶了妻子。

    他根本没有想过要人家的感激，至于什么以身相许，当然更没有想过。可是，马凝儿为了不嫁给林保青，执意要以身相许。深沉的马员外为了断了女儿念想，才会说出两千钱娶资，因为他知道李少卿拿不出来。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挖了个坑将自己埋了，弄巧成拙，但此人倒也重诺言，还是将女儿出嫁。

    他后面再没去箱子中拿钱，看着是傻，其实是福，因为不知道钱的来历，再去取用，极有可能惹祸上身。

    这是一桩奇特的姻缘，而其中最重要的是有河龟相助。梦中见到河龟之事究竟是真是假？又或者只是李少卿梦中臆想？这些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李少卿一片赤子之心，他热情助人，心善救人，放生河龟。

    有了有些，才有了他后面得娶娇妻，就算真有河龟入梦，也是为了报恩而来，报的是李少卿的善良之恩，您觉得呢？

 第149章 家遇登徒子书生巧思妙记

    宋朝神宗元丰年间，代州有个生在蜜罐里的小伙子。

    小伙子名唤郑瑜，字无暇，祖上富裕，其父读书而落第，全部希望都放在了他身上。

    郑瑜自小读圣贤书，通晓世间道理，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兴趣广泛，为人热情大方。他家境殷实，读书之余，最爱交友，三教九流，五行八作，能谈到一起，便是朋友。

    因其行为大方，朋友多呼他为郑公子。从十六岁开始便开始有媒婆上门，恨不能住在他家，希望能为其保媒成功，获得一笔丰厚媒利报酬。

    郑瑜却对此事并不热情，大丈夫何患无妻？何必急于一时？

    如此一耽搁，便是两年，他十八岁时仍然持这种心态，父亲郑员外还好，母亲马氏却极为不喜。当娘的都想让儿子早早成婚，马氏也不例外。

    面对娘亲的唠叨，郑瑜从不反驳，想尽百法逗娘亲开心。马氏温柔，知晓儿子之孝心，虽因娶妻之事不喜，却不忍强迫，只盼儿子能早日醒悟。

    如此生活，如此家境，人们都觉得他自小便生在了蜜罐里，以后的人生路也会非常顺利。

    可世事哪能没有坎坷呢？

    1：寒冬日郑瑜赴约，深洞中姑娘咬绳

    郑瑜结交了太多朋友，以读书人居多，在这些朋友中，有一个较为奇特，此人名唤刘光，和郑瑜在同一个村中长大，两人同岁。

    虽同岁，却不同命，郑瑜家境颇好，刘光家过得非常苦。他母亲多病，全靠父亲一个人支撑这个家，生活非常拮据。

    郑瑜自小和刘光一起长大，他从来不以刘光生活拮据而轻视，反而时时接济。

    刘光对郑瑜感情也非常深，时常想要报答，可郑瑜什么也不缺，他想报答也是不能，只能反复从言语上去感激。郑瑜对此颇为不喜，既然是朋友，何必天天说些感激话？没意思！

    郑员外对儿子和刘光的友情倒是不反对，马氏更是可怜刘光家境，有时候给儿子做新衣，也会给刘光做上一件，妇人温柔，可见一斑。

    刘光自小不读书，闲暇时间颇多，另外也结交了不少朋友，干什么的都有。郑瑜虽对于交朋友这件事也不反对，但对刘光所结交之友有些不放心。

    原因并不复杂，郑瑜见刘光之友中，有的人嗜毒成性，这让他感觉无法忍受，时常劝刘光离这些人远一些。

    刘光先还听，后来干脆敷衍，郑瑜无奈却又没有别的办法。

    这些天比较冷，郑瑜抱着一些衣服出门去刘光家里。娘亲让他把这些衣服送给刘光父母，天气太冷，怕他们两个没有厚衣服过冬。正好郑瑜也好几天不见刘光了，想问问他这些天干嘛去了。

    不料到了刘光家中，只有父母在家，他将衣服放下后跟刘光父母说了一阵话，刘光父母说儿子好几天没有回来了，也不知道在外面干什么。

    郑瑜听后有些担心，如此寒冷的天气，刘光为何数天不回家？他在外面住在哪里？干了什么？

    他这些担心不敢表露出来，怕刘光父母担心，反而还出言安慰了两位老人几句，然后起身离开。

    刚走到刘光家门口，发现刘光畏缩着脖子而来。郑瑜歪头一看，发现刘光脸上有伤，拉着他离开门前，问他是怎么回事。

    刘光苦笑，说自己在城里跟人赌博，结果输了钱还被人打。

    郑瑜气得直跺脚：“说你多少次了？不要结交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你还美其名曰是朋友，有拉着人赌博的朋友吗？家里成这样，你还出去赌博，你准备就这样过一生？”

    刘光脸上全是愧疚，哆嗦着身子，欲言又止。

    郑瑜从身上掏出一些钱来说道：“我身上没带多少钱，你是不是欠人家钱了？我给你这些，不是让你再去赌，而是让你给家里父母买东西，你如果拿着这些去赌，我以后再不会理你。”

    刘光不接钱，哼哼半天最终还是说了出来：“人家让我去赔礼道歉，我怕他们打我，你能跟我去吗？”

    郑瑜一听也来了气，他们把刘光打成了这样，还让他去赔礼道歉？究竟是什么人如此霸道？他二话不说点头答应，当下让刘光带路，自己跟着他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刘光在前面走，郑瑜在后面跟着，嘴里不住训斥。他当刘光是兄弟才如此训斥，只盼能让他悬崖勒马，告别狐朋狗友，不再赌博。

    跟着刘光行走了大概一个时辰，在处破败院子前停下，郑瑜感觉非常奇怪，此院子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也不知道以前是谁家宅子，荒废多年，那帮人要刘光道歉，竟选了个如此地方？

    他尚在疑惑，刘光已经走了进去，他只好跟进。

    不料刚进院子，冷不丁从一侧冲出几个人，手持棍棒，对着郑瑜的后脑就打了一下。

    他只觉得两眼一黑就晕死过去，等再次醒来，却发现置身于山洞之中，洞中潮湿，他全身被绑，动弹不得。

    除了他，边上还有被绑着的刘光，另外还有个趴在地上的人，同样也是被绑着。

    这是发生了什么？

    郑瑜仔细想之前发生的事，他们进入破院子后被人袭击，然后就被带到了这里，难道是碰上绑人的贼匪？

    刘光这个时候也已经醒来，哭喊不休，说自己连累了郑瑜。

    郑瑜并不是太过慌乱，贼人抓他，无非图钱，他们应该不会害命，那样这帮贼什么也得不到。一旦家中父亲知道这件事，会拿钱将他们赎出去。

    他正想安慰刘光几句，地上趴着的那个人突然抬起头来，郑瑜看见大吃一惊，因为此趴着的人竟是个俊俏姑娘。

    姑娘盯着他们看了一阵，突然就向郑瑜挪动身子。她同样也是全身被绑，挪得非常慢，到了郑瑜身边时，她张嘴咬绑着郑瑜的绳子，郑瑜暗暗叫了一声好，此姑娘倔强，竟是想自救。

    好半天，姑娘将绳子咬断，牙齿上都出了血。郑瑜挣脱绳索，帮姑娘和刘光解开，三个人开始摸索着向洞外走。

    2：脱险后怜儿哭诉，厮守中情愫暗生

    此洞为一废弃矿井，三个人一路摸到洞口，发现竟是没人看守，外面就是荒草密林，三个人从洞中跑出，在密林中穿行一阵后走上官道，这才放下心来。

    郑瑜心有余悸，刘光懊恼异常，姑娘却一直阴沉着脸。

    郑瑜对姑娘恭敬行了一礼：“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姑娘还没说话，刘光却直打自己的脸，说自己连累郑瑜，这是逃出来了，如果逃不出来，他岂不是害了郑瑜？

    郑瑜好奇，既然是对方约好的地点，却为什么是一群贼人在等着他们？

    刘光咬牙切齿，说自己应该是上了人家的当，钻进了人家的圈套中。他在城中赌博，输了钱后，有人主动借给他，可他没钱还，最后翻了脸，打起架来。

    那帮人让他赔礼道歉，现在想来，对方借钱应该就是阴谋，如果要赔礼道歉，何必约到荒野之中？在城中就能道歉。所以，他们是做好了套，从开始就想绑人，这才约他去荒野见面。

    他们无法在城中绑人，人太多，他们怕暴露。

    郑瑜一听感觉有道理，不过心里还是疑惑，对方绑刘光的目的何在？他家里并不富裕。自己家倒是富裕，可同样也没有理由，那帮人怎么知道自己会陪着刘光前去？

    想到这里，他看向姑娘，这姑娘又是怎么回事？

    姑娘俏脸阴沉，对郑瑜所问似乎显得不耐烦，不过最后还是说了自己遭遇。

    她比郑瑜和刘光要惨多了，她不是本地人，和父母路过这里，那帮人杀了她父母，还将她带进山洞，说要找人家卖了她。

    郑瑜听得勃然大怒，这些贼人当真可恶，行凶伤人，为了钱财简直就无所不做。所幸的是平安脱险，只是这姑娘无处可去，她不是本地人，父母又遭遇意外，人家救了自己，干脆带回家去再做打算。

    想到这里，他约姑娘跟着自己回家，姑娘思索半天，点头同意。

    等回到家里，已经黑了天，母亲马氏正在担心，却见儿子带着个姑娘进家，不由得感觉茫然，这是怎么回事？

    郑瑜也不敢告诉母亲真相，只说自己外出，却差点出意外，是这姑娘救了自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人家父母出了意外无处可去，就带回家中。

    马氏一听，顿时可怜起姑娘，拉着手询问。

    姑娘说她姓钱，叫怜儿，随父母回家途中，父母被歹人所害，如今无处可去。

    “姑娘休要惊恐，也莫要彷徨，且在此处先住下再做打算。”

    马氏安慰怜儿，怜儿哭得更加厉害。

    郑瑜看这怜儿生得漂亮，眉宇间有股英气，跟别的柔弱女子大为不同，而且在洞中时，她行事果敢，生生咬断了绑着自己的绳子，对自己来说有救命之恩。

    越看越是欢喜，听娘说要让姑娘住在家里，他不由得眉开眼笑，连连叫好。

    马氏白了儿子一眼，如此不稳重，还读书多年？

    郑瑜对娘亲吐了吐舌头，心情大好的他吵吵饿了，要和怜儿一起吃饭。

    一边屋里，马氏和丈夫郑员外在交谈。

    马氏也颇为喜欢怜儿，主要是妇人心软，一方面是可怜这怜儿无处可去，父母又遭人害死。另一方面，这怜儿生得确实可人，当娘的最了解儿子，看儿子对怜儿的表现，便知道儿子也喜欢这姑娘。

    不过，郑员外却并不这么认为，他皱眉说道：“此姑娘来历不明，暂住在家里是可以的，夫人切莫做别的打算。”

    郑员外了解自己的夫人，她期盼着郑瑜成亲，如今见这姑娘可人，便想到了此处。可是，郑员外认为，如果郑瑜要成亲，这代州有的是好姑娘，何必要找个来历不明的女子？

    马氏听得不喜：“老爷莫不是觉得人家穷？”

    郑员外苦笑：“夫人何必挖苦为夫？郑某人并不是嫌贫爱富之人，只是感觉事起仓促，颇为不妥。”

    马氏何尝不知道丈夫的心思？男人心思重，她也能理解，不过她还是说道：“你觉得不妥，但你家儿子感觉很妥，看你怎么办。”

    郑员外失笑：“瑜儿又懂得什么？咱们先看看吧，如果他愿意，咱们也不好说什么。”

    马氏点头答应，而从此开始，怜儿也就在郑家住了下来。这怜儿生得俊俏，也勤快，而且手巧嘴甜，马氏越是接触便越喜欢这个姑娘。

    郑瑜也是同样，他之前一直不想娶妻，一来是因为自己没有看上的姑娘，二来是他不想娶太早。

    如今跟怜儿接触下来，使他感觉生活真有趣，如果就此成婚，那倒也不错。

    马氏看儿子如此，就知道儿子是动了情，娘俩都喜欢怜儿，只是郑员外还不太同意。另外，人家姑娘还并不知晓。

    这一日，马氏让怜儿教她绣一只蝴蝶，边绣边聊。马氏突然说道：“怜儿本也无处可去，你看我家郑瑜如何？”

    怜儿聪慧，闻言便红了脸，低头小声说道：“公子为人热情大方，怜儿看着不错。”

    马氏一听就笑了，她也觉得自己儿子不错，怜儿这态度让她开心，索性蝴蝶也不绣了，拉着怜儿开始说起悄悄话。

    两人说了好一阵后，马氏又去找了儿子。郑瑜正在读书，摇头晃脑，见娘亲过来，赶紧放下书行礼。马氏拉着他的手问道：“我儿一直不想成婚，娘也想通了，不再逼你，等你什么时候考中了什么时候再娶。”

    郑瑜一听急眼了：“娘，如果孩儿一辈子不中，岂不是一辈子不能娶？娶了也不影响考啊！”

    马氏噗嗤乐了，伸手点儿子眉头：“看你跟只急猴似的，娘亲问你，觉得怜儿如何？”

    郑瑜挠着头对娘笑，马氏看儿子傻笑，就知道他明白了自己意思，并且也同意，她拍着儿子手让儿子安心读书，别的事她来办。

    马氏又找了丈夫，认真交谈后，郑员外见儿子愿意，自己也不再反对。

    周围有多少媒婆盯着郑家？有多少姑娘又盼着郑瑜能看上自己？可让她们都想不到的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姑娘，竟不费吹灰之力便成功了。这姑娘据说和郑瑜共患过难。

    这就让人想不明白了，郑瑜家境那么好，他有什么难可患的？

    唯一知道真相的便是刘光，可他从来没有跟别人提过，所以外人并不知道郑瑜究竟是如何认识怜儿的。

    郑家人都对怜儿满意，她自己对郑瑜也有意思，这桩婚事在马氏的催促中成功。

    郑瑜这个公子哥，在怜儿到家四个月后迎娶了她。两人单独住在一处院子中，紧挨着原来的大宅子，马氏和郑员外善解人意，不愿意在人家小两口面前碍事。

    二人大婚得成，怜儿便成为了这个家中的一口人，她对马氏和郑员外孝顺，对郑瑜体贴，马家人都非常满意。

    郑瑜不过十八岁，心性不免浮躁，但有了怜儿，他外出的时候大大减少。少年夫妻，恩爱缠绵，自不待言。

    一晃二人成婚半年有余，郑瑜和时候会带着怜儿外出，他朋友原本众多，也爱帮助人，怜儿看在眼里，时常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一日天降小雨，两人一起外出，马氏在儿子和怜儿成婚之初就许了愿，求让儿媳妇早日怀上孩子，如今怜儿终于怀了身子，马氏让他们二人前去还愿。

    许愿处人山人海，郑瑜碰上了好多熟人，更是有人大笑奔他而来。

    奔来之人名唤张骏，张骏家境也颇好，两人时常在一起读书，关系非常好，一直眼馋郑瑜收藏的一本古书，欲要得到而后快。

    “哎呀呀，原来是无暇兄，愚弟闻听兄长娇妻在侧，极少出门，今天怎么有空外出？”

    郑瑜一听张骏的话就失笑，这分明是取笑自己，正要也嘲弄回去。张骏的脸却严肃起来，对着他身边恭敬行了一礼，他转头一看，原来是怜儿许愿完毕，到了自己身边。

    张骏见怜儿出现，他趴在郑瑜耳朵边上小声说了几句话后就告别而去，非常潇洒。

    郑瑜带着怜儿回家后自己又出门而去，张骏趴在他耳朵边上说要请客，他这是去吃酒。而春风得意的郑瑜并不知道，一桩危险大祸正在到来。

    3：归家后窗台有鞋，真相出让人愕然

    张骏为人同样热情，本人也潇洒不羁。同样是读书人，他对礼仪看得颇重，见怜儿出现，他马上告别，在郑瑜耳朵边上说要请客，郑瑜能去便去，不能去可不要说自己没有告诉他。

    如今成婚已有半年，郑瑜不能一直在家里守着怜儿，那样会惹来别人调笑。张骏都趴在自己耳朵边上发出了邀请，他要再不去，怕是会让朋友们打趣。反正天上落雨，兴趣高涨，在家里也没事，且去吃些酒，跟朋友们聚聚。

    一路到了地方，都是平时的好友，大家举杯畅饮，谈天说地，聊得最多的还是郑瑜娶妻这件事，大多都是打趣，郑瑜不恼，和大家同乐。

    酒很快便喝完，大家相继散去。郑瑜酒吃得开心，拉着张骏，让他随自己回家，要把那本古书送给他。

    要搁是以前，张骏定会欢喜雀跃，可此时天色已晚，而且郑瑜是有家室的人，他这样去人家家里，怕是不好。

    郑瑜不以为意，反而说他迂腐，读过几年书，莫不是把自己给读傻了？既是朋友，为何不能去家里？

    张骏闻言，如果再推辞，显得矫情，现在雨也停了，遂跟着郑瑜出发，奔他家里而去。

    两人到了郑瑜家中，鞋上沾了不少泥，郑瑜哈哈大笑着喊娘子，他要让怜儿出来跟张骏打招呼。

    张骏赶紧拉他，示意他不要喊，此时已经入夜，人家怜儿可能已经入睡，岂能再起来跟自己打招呼？拿了书，自己便要离开。

    郑瑜喊了几声，却不见怜儿答应，他面儿上有些挂不住，怜儿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为何今日要把让自己丢脸呢？

    想到这里，他拉着张骏便要进屋，可张骏死活不进。

    他只好一个人进去，又喊了几声娘子，怜儿仍然不答应，他拿了书，心里带着疑惑到了院里，眼睛无意见撇见窗台上有个东西。

    他呆了呆，对着张骏笑道：“昔有冉有和子路对孔子解释季氏攻颛臾之说，今有张骏兄拒入内室之事，然张兄不知，就算进去，也是什么也看不见，哈哈！”

    张骏不解看着他，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干什么？他将古书递于张骏，推着他又说道：“速速离开，愚弟吃酒后便要于娘子聊天，你且去想季氏所为吧。”

    张骏拿着书离去，郑瑜回转屋中，却见屋里出现了几个蒙面持刀壮汉。

    他看着这些人问道：“我娘子呢？”

    蒙面人嘿嘿冷笑，越笑越是得意：“娘子？娘子？哈哈哈！女人就是女人，怜儿不听话，我们只能抛弃她。”

    听了蒙面人的话，郑瑜心向下沉。他心下沉，有两个原因，一是听蒙面人口气，怜儿竟是认识他们，二是如今怜儿踪迹不见，难道被他们给杀了？怜儿可是怀着郑家骨肉。

    “诸位，你们想要钱的话可以，万望放了我家娘子。”

    他边说边思索，想这些到底是什么人，思来想去，他认为只有一种可能，这些人是曾经绑过他和刘光的那帮人，现在看来，这些人所图不小，要不然也不会费这么大的劲。

    但是，这些人却并不愿意跟他多说，有人挽着刀花向他走来，他闪身到了院中，却发现院门已经被关闭，门后同样站着个蒙面人在对他冷笑。

    “你们到底要什么？”

    他无奈问这些人，站在门边的蒙面人十分得意，正要说话，墙上却有人高喊：“无暇兄，你典用得不精，竟是让愚弟苦猜好久。”

    众人大吃一惊，向墙头上一看，发现刚才离开的张骏露着个脑袋向里面喊话。他刚喊完，从墙外窜出好多人，有郑家下人护院，也有不少村里人。

    这些蒙面人傻了眼，他们是贼，不是神话里撒豆成兵的神仙，更没有万夫不挡之勇，在绝对的人数面前，他们只有落败一条路。

    待到七手八脚将蒙面人尽数捆绑，郑瑜赶紧四处寻找，最终在床下找到了被捆绑结实的怜儿，她嘴里塞着布，想喊也喊不出来。郑瑜将布扯掉，怜儿失声痛哭，说自己对不起郑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蒙面人是谁？张骏为何去而复返？还叫来那么多人？

    事到如今，没等蒙面人说，怜儿却说了起来。

    原来，这些蒙面人早就盯上了郑瑜，他们有一个长远的计划，那就是占有郑家家业。怎么占有呢？郑瑜不像别的公子哥，他不赌博，也不做什么出格的事，想从那些事上面设计显然不行。

    于是，这些人想出了个歹毒的主意，他们先是从刘光身上下手，骗他输钱，然后让他带着郑瑜去赔礼道歉。所以，那天就算郑瑜没有正好碰上刘光，刘光也会去找他，让他陪着去。

    刘光以为，这些人让郑瑜陪着去，只是为了绑架他，图钱。可是，在洞中怜儿咬断了绳子，他们三人一起逃了出来。

    后面的计划，刘光根本不知道。怜儿自小被人收留，有个义兄，就是这些贼人的头领，咬断绳子，逃出来时没人看守，都是贼人们事先计划好的。

    郑瑜带着怜儿回家，她生得漂亮，又伪装得勤劳，打动了郑家人，成功被郑瑜娶进家门，他们的计划已经成功一半。

    如今怜儿怀孕，他们的计划完全成功，他们是要让怜儿怀上郑家孩子，然后杀了郑瑜，使郑家产业落入怜儿和孩子之手，自然也就落入了她义兄之手。

    可是怜儿反悔了，她这些日子跟郑家人在一起，跟郑瑜在一起，被他们一家人的善良感动，她不干了。

    这些贼人非常恼怒，决定铤而走险。他们潜伏在郑家，准备今晚便将郑瑜绑走，然后再做打算。

    怜儿不同意，他们就绑了怜儿，将她痛打一顿后塞在床底，使她想要喊叫也是不能。

    但他们并不知道，在他们捆绑怜儿时，怜儿却将一只鞋放在了窗台上。这只鞋是其中一个贼人的，天上下雨，一个贼人鞋被湿透，他就换了一双郑瑜的鞋，自己的鞋则抛到了外面。

    怜儿将鞋放到窗台上是为了提醒郑瑜，郑瑜正好带着张骏一起回家，到了家中喊怜儿不应，这事情就透着诡异。紧接着，他拿书出来，眼角看到了窗台上的鞋。

    首先，那鞋不是他的，上面带着泥，说明这个家有别的男人进出。其次，就算是他的鞋，怜儿也绝不会允许将鞋放在窗台上。所以，怜儿必定是发生了危险。

    他也不敢直接说明，怕真有危险，张骏也会逃不出去。他就在给张骏书时，说冉有和子路跟孔子说季氏攻打颛臾之事。事出仓促，他无法想到更好的提醒办法，只好用祸起萧墙去提醒张骏。

    加上他后面又着重提醒让张骏去想季氏所为。张骏出去后越想越不对劲，祸起萧墙？郑瑜岂不是要告诉自己，他这屋里有祸事？他没敢再犹豫，就赶紧向另外的宅子告诉了郑员外，郑员外带人过来，果然真有祸事。

    事情到此，已经全部明了，贼人们尽数被抓。郑瑜却十分伤心，他伤心有二，一是刘光带自己去赔礼道歉其实是一计，虽然后面的计划刘光并不知道，但那帮人想要绑自己，他却是知道的。

    然后，怜儿竟也是一计，他如何能不伤心？如今贼人被抓，他们两个人怎么办？

    最终，郑瑜没有再追究，刘光将在内疚中过一生。而怜儿已经怀有郑家骨肉，加上她后面反悔，也差点丢命，她用鞋提醒，这才没有发生惨剧，虽然出发点是错的，但后面却醒悟过来，自己为什么还要怪她呢？

    经此一事后，怜儿悔恨异常，对郑家更有报不完的恩。几个月后，她产下一子。数年之后，郑瑜高中，和怜儿在七十岁时双双无疾而终。

    黑嫂说：善良是高贵的品质，只是有时候要看对什么人。郑瑜是善良的，他帮助了刘光太多次，却不曾想刘光在输了钱后，会伙同他人一起打自己的主意。

    可见，赌博有多么害人，沉迷者又会多么可怕！

    郑瑜从来不做亏心事，他带怜儿回家，并且娶了她，从来不曾想过，这是一个针对他的长久计划。

    这样的郑瑜让人看起来有些可笑，继而会感觉善良错付。

    实际上，半点也不错付，正是他的善良，正是家人的善良，感动了怜儿，使她幡然醒悟，改变了主意，危机来临，甚至不惜冒生命危险去提醒郑瑜。

    最终，也使郑瑜成功逃脱了危险，使贼人尽数被抓。

    她初时不是好人，可郑瑜给了她改过的机会，她也抓住了，最终也收获了原谅和美好。

    故，郑瑜之善良，郑家人之善良，并没有错付，他们用善良对人，使顽石生暖，使怜儿醒悟，这怎么能说是错付呢？

    假如他们是奸滑之人，怜儿不会醒悟，惨剧终将酿成。

    美和丑，善和恶，多数时候都是自己的选择，自己选择了什么，终将收获什么。

    郑家选择了善良，最终也得到了善良。贼人们选择了恶，最终受到了恶的反噬，受到惩罚，也是咎由自取，您说是不是？

 第150章 红杏出墙，杀老公

    在河北衡水的一个村子里，有一对夫妇。丈夫叫钱要多，因为他排行老三，所以大家都称他为钱老三。钱老三的妻子是郑氏，年纪还不到二十岁，生得恰似出水芙蓉，不施粉黛也美艳，在当地是有名的美人儿。

    钱老三为人正派，但家中很穷；郑氏年纪轻，又觉得自己貌美，就想过上富裕的生活。于是，矛盾就这样出现了。

    一开始，郑氏问钱老三要钱，要的不多，钱老三尽量满足他。但是，郑氏越要越多，钱老三再也满足不了她了，郑氏便开始冷嘲热讽，笑话他“名字叫钱要多，实际上钱不多”。钱老三不甘示弱，有时候也怼回去，说她“就会多要钱”。

    两人矛盾越来越深，终于到了不可化解的地步，郑氏心中不甘，钱老三心中也郁闷。

    附近有一个中年人，叫孙一流，名字取得很好，家境也确实一流，在当地不敢说首富，但保守估计也算前三名。据说，孙一流家的尿壶，都是镀了金边的，他家的仆人都比很多有钱人还有钱。

    有一天，孙一流乘车出村办事，经过钱老三家。郑氏在院子里晒太阳，听到马车声就到门口去看，巧了，她看到了孙一流。孙一流也看到了郑氏，郑氏的美貌顿时击中了他，他的心中如同一阵电流经过，久久不能平静。

    两人就这样王八瞅绿豆，瞅对眼了。

    打那以后，孙一流没事就到钱老三家附近转悠，或是骑马，或是乘车，或是前呼后拥，极其有排面。郑氏知道他有钱，也暗送秋波。终于，在钱老三不在家的日子里，两日天雷勾地火，滚到了一张床上。

    一次，两次，三次……两人觉得不过瘾，想长久在一起，但是钱老三又很碍事。郑氏动起了坏心思，他们找了个机会，杀了钱老三。然后，郑氏对外称，丈夫身体不好，最近得了病，暴病而亡。

    钱老三有个侄子，叫钱大郎，跟叔叔关系不错。听说叔叔死了后，钱大郎觉得很奇怪：自己叔叔身体一向都挺好，怎么会暴病身亡？倒是婶婶最近似乎不太安生，叔叔言辞间提到过，却没有细说。

    想了许久也没想通，钱大郎心中不踏实，于是到县衙报官，请求县衙验尸，确定叔叔的死因。

    孙一流和郑氏得知后，心中害怕，孙一流花了一百两银子，买通县衙里的仵作，请他吃饭，给了银子，并让他验尸的时候稍微处理一下，再说点好话，帮帮自己。仵作很贪财，他听懂了，笑着答应了。

    于是乎，在仵作的检验下，钱老三尸体没有任何伤口，也没有中毒之处，看来确实是得了某种病暴毙。

    仵作说完后，县令就不管了。此时，郑氏出面了，说侄子诬告自己，请求县令大人为自己主持公道，还自己一个清白。县令为了平息其愤怒，把钱大郎打了三十大板。

    钱大郎还是不相信叔叔是病死，养好伤之后，到府衙去继续状告。于是，太守就派定兴县的邓县令继续调查这件事。邓县令向来爱民如子，善于断案，他本人也会验尸。

    到了衡水，邓县令亲自验尸了，果然脑袋、四肢、身体前胸后背都没有伤口，也没有中毒，看来确实不是被人害死。他又召来钱大郎，问了情况，钱大郎痛哭流涕，说叔叔平时身体健朗，绝不会无故病死，反倒是婶婶这些日子变化颇大，穿金戴银，搽粉施黛。

    邓县令一面派人暗中调查郑氏，一面继续思考验尸的事情。

    这天晚上，三更要过去了，仆人已经睡着了，打着呼噜。邓县令睡不着，他在驿馆中苦苦思考。忽然，他听到一阵动静，门帘动了，随即烛光飘忽不定，几乎要灭了。

    邓县令回头一看，墙角似乎有一人，那人似乎想靠前，但又不敢靠前。犹豫了一会儿，那人突然就跪下了。邓县令虽然胆子大，此时也头皮发麻，毛发竖立，他装了壮胆子，仔细看了看这个人，从依稀可辨的衣服和相貌来看，眼前人居然就是钱老三！

    仔细一听，钱老三似乎在哭泣，他哭了一会儿，忽然拍了拍右边耳朵。只见他的耳朵里，掉出来一些白色的东西。

    邓县令忽然大悟，于是正色说：钱要多，你的冤情我已经知道了，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洗脱冤屈，为你报仇雪恨！你已经不属于阳间了，快回去吧！

    墙角的人听到了，磕了几个头，然后忽然不见了。烛光又是一阵闪烁，然后慢慢稳定，变得像最初一样明亮了。

    邓县令醒来了，这才发现自己做了个梦。他想通了，很高兴，于是躺下继续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邓县令继续要验尸。验尸之前，他派人递了书信给衡水县令。

    书信大意说：无论是忠厚之人，还是奸诈之人，只要有诉讼，我们作为父母官，就应该秉公办事，让这些人心服口服。否则，就无法安抚好人，杜绝坏事发生。所以，我希望大人和我一起，到钱老三家中，一起验尸，让死者无憾，让凶手无可逃脱，这样才能上对得起陛下，下对得起百姓。

    衡水县令看到后，笑着说：人家都说邓公是书呆子，看来真是这样啊！他做了十年县令，还穷得吃不饱饭，看来他也没啥本事。这样的案子，他这样没本事的人怎么能办好？

    抱着看笑话的态度，衡水县令带着仵作等人，到了钱老三家中。

    邓县令先是大略检查了一下，说钱老三的尸体确实没有任何伤口，看起来就是得病暴毙。衡水仵作松了一口气，放下心了。

    衡水县令很不高兴，正要发火，邓县令又说：大人，您别着急，请继续看。于是，邓县令又看了看钱老三的头发，耳朵，很快，他在钱老三右边耳朵里掏出了一块棉絮，棉絮有水，然后他又继续掏，足足掏出来半斤带水的棉絮。

    衡水仵作已经变了脸色，邓县令看到后没说话，只对衡水县令说：大人，这下您知道为何仵作检查不到伤口了吧？因为伤在耳内，而有人用棉絮堵住了伤口，所以很难检查到，连我都没注意到。

    衡水县令大骇，深深地作揖了，说：如此手段，不仅没看到过，连听都没听过啊！我在宋慈的《洗冤录》中都没看到过，实在是厉害。如果没有邓大人，还有谁能发现啊！

    邓县令也谦虚地说是逝者有灵，自己才能发现。

    此时，邓县令招了招手，进来两个衙役。

    两个衙役把调查结果说了出来。据他们说，这几日跟踪调查发现，郑氏与孙一流来往频繁，且孙一流夜不归宿，就在郑氏家中睡觉。两人夜间吵闹、嬉笑，衙役们听到后，把他们抓了个现形，现在关押在后屋。

    说完后，衙役把孙一流和郑氏抓来了。

    于是，不等邓县令用刑，孙一流和郑氏就招人了。

    原来，郑氏把钱老三灌醉后，又死死捂住了他的嘴，孙一流把铁钉钉入其耳内，确定钱老三死后，又抽出铁钉，洗干净血迹了。衡水仵作检查过，他担心会被识破，就用棉絮把钱老三耳朵堵住了。

    最后衡水县令判定：仵作贪财受贿，革职重罚；孙一流私通人妻，害死钱老三，立斩不赦；郑氏勾搭别人，谋害亲夫，凌迟处死。

    最后作者说了一段**，意思是：作为父母官，在很多事上都要仔细认真，如果敷衍了事，稀里糊涂就过去了，不但会被一些人欺骗，老百姓也不会心悦诚服。如此一来，就愧对皇帝和百姓，更对不起一身官服了！

 第151章 乌鱼精好吃人

    在中国陕西的北部，有一条非常大的河流，发源于陕西榆林定边县，流经定边、靖边、米脂、绥德和清涧县，由西北向东南注入黄河，全长约490公里。这条河，靖边县新桥前称为红柳河，而其后则叫无定河。

    在无定河的河边，有一座鱼河堡（音同补），堡子里住着几十户人家。

    起初的时候，这些人家选择在无定河边居住，是因为这里靠近河流，吃水很方便。但是，几年过去了，由于河水经常泛滥，又或者干涸，导致河水有时候暴涨，有时候又没有水。即便再有雨水的时候，因为泛滥的原因，其流水也不在原来的河道里。

    这样就导致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河流偏离河道。很多时候，新的河流居然偏离原河道三四十里路远，老百姓吃水就很困难了。

    天无绝人之路。好在夏天雨水多，往往把沙漠冲出许多大坑洼，这些坑洼里面会有积水。老百姓就靠着这些坑洼里的水，生存繁衍。而且，这些坑洼距离鱼河堡并不远，老百姓取水吃水也很方便。

    其中有一个大坑有两个鱼河堡那么大，属于最大的坑洼，里面积了许多水，而且常年不会干涸。有人试探过水深，用了几根竹竿绑在一起，加起来有两三丈长，结果也没有插到底。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鱼河堡的人们发现，堡子里经常丢东西。

    一开始，只是丢了一只鸡或者一只鸭子，后面开始丢猪和羊，再到后来，连牛和马都开始丢了。村民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原因，直到后来堡子里出现了小孩儿失踪的事情，人们才觉得事态严重。

    从两个孩子丢失后，村里开始组织巡逻队，每天晚上派出十个成年男子守夜，四处查看。而且，他们从第一家就查看，一直查到最后一户人家。查完了再回头查看，直到天亮。

    有一天晚上，十个人看到了巨人，巨人有一丈多高，浑身乌黑，看不太清楚脸面相貌，穿着黑衣服，嘴角有两根长长的胡须，足有五六尺长，看起来又怪异又可怕，如同猛鸷一般吓人。

    第二天早上，全村人就传开了，大家都提心吊胆，说村里出了吃人的妖怪，担心会被吃掉。可是，大家也没有办法对付这个妖怪，只能无奈地哭泣。

    没过几天，有一个老道士带着两个徒弟经过鱼河堡。村民看到后，连忙拦住了三人，问他们是否会驱妖除魔。其中一个小道士点了点头，说他们会除妖，而且他们从湖南来，一路上打死过好几个妖怪了，有猿猴怪，有蝎子精，有巨蝶妖等。

    村民大喜，家家户户凑钱，一共凑了四十两银子，然后拿给老道士，请他做法，除掉村里的妖怪。

    老道士年近八旬，听说要除妖后，倒也没拒绝，但要先查看一番。他在村里呆了几天，把村里前后都看了，没找到妖怪。

    最后，老道士来到鱼河堡外，看了看那些大大小小的坑洼，挨个闻了闻又查看了。他在最大的坑洼旁边，停了很久，天刚擦黑，老道士忽然说：我年纪大了，帮不了你们了，这妖怪我除不掉，你们另请高明吧。

    不料，最小的徒弟（也已经三十多岁了）却不肯，说：师父，我可以的，我能除妖！

    老道士很生气，说：你的本领还不够，你不是这妖怪的对手，不要逞强，否则只会丢了性命。小徒弟不服，说：以前在川中，为什么我们能除妖？老道士说：两处地方不一样啊。川中之水，能分沙漏石，可以很好地布置防御。但你看看这里，都是浑浊之水，怎么布置呢？

    小徒弟还是不服气，说：咱们用一符一箓，就能布置流金，这里只是小妖而已，何足挂齿？我觉得我一个人就能对付。

    老道士怒了，说：以前水中易于布置，加上那个泥鳅怪修为不到百年，连人形都还没成，所以咱们能够成功。但是，我看了这里的妖怪，修行已经超过六百年，早已修成人形，且能吃人，何况它盘踞此水多年，占据地利，咱们呀不是对手。

    小徒弟不听，答应了村民的请求，收下了钱。老道士没办法，气得一跺脚，带着大徒弟走了。

    村民们看着小道士，满心希望，但听了老道士的话，他们也有点担心。

    小道士来到最大的坑洼边，摇铃烧符，念念有词，手中的宝剑也不断变换招式，他是在召唤妖怪。但是，折腾了半天，妖怪也没有出来。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小道士似乎觉得很没面子，于是他换了个办法。他脱下衣服，只拿着一把剑，然后跳到水中。本来风平浪静的水面，忽然波涛汹涌，浪高数尺，河边的村民看到后大惊，纷纷后退，但没有离开，继续在远处观看。

    此时，小道士似乎发现了什么，一下把剑插入水中，随即波开浪裂，如同被一直巨大的棍子给分开了一样。村民们以为小道士抓住了妖怪，纷纷在岸边呐喊，为道士助威。

    一顿饭的功夫过去了，大胆的村民靠近了河边，他们发现河里的水都变得通红了，莫非是妖怪已经被小道士杀掉？村民纷纷靠拢，他们发现河水变红后，也都很高兴，认为小道士已经杀了怪物。

    一顿饭的功夫过去了，人们没看到小道士出来，也没看到怪物的尸体。

    又过去了片刻，眼尖的村民发现，河里有一条胳膊漂着，看样子就是小道士的胳膊。很快，人们都看到了。不一会儿，道士的腿、脑袋也漂了出来。原来，这小道士根本不是怪物的对手，前面他还占了上风，施展了法术，但最终被怪物咬死并肢解了。

    看到这里，村民四散而逃，唯恐怪物出来，把自己也吃掉。

    就在这时候，榆林总兵靳桂带着部队从鱼河堡经过，他看到了奔逃的老百姓，觉得很奇怪，派士兵叫一个百姓过来问话。问过百姓才知道，原来这河里闹妖怪，刚吃了一个道士。

    靳总兵一听，连忙命令部下三百人，或是开凿河流，或是用戽斗（灌溉农田的盛水工具）打水，不到两个时辰，这个最大的坑洼的水就被分到了其他坑洼里。很快，坑洼的水没有了，里面的一条大黑鱼，暴露在众人的眼中。

    只见这条大黑鱼，足有三丈多长，至少有七八百斤重，嘴巴巨大，但浑身没有鳞甲，没有了水，它似乎在挣扎，不断用刺戳着泥巴。看到一圈都是士兵，个个张弓搭箭，黑鱼怪要保命，忽然摇身一变，变成了黑衣巨人，作势就要跳出坑洼。

    靳总兵一挥手，三百士兵箭如雨下，纷纷射向黑衣巨人。

    黑衣巨人躲避不及，万箭穿心，很快又现出原形。靳总兵不敢大意，又让士兵们射了几轮弓箭，直到黑鱼怪一动不动了，他才让士兵把黑鱼怪给拖出来，切割成多块，放在大锅里煮吃了。

    鱼肉熟了之后，士兵们纷纷品尝，结果一个个都说难吃，味道奇怪，不臭也不酸，但就是难吃。从那以后，鱼河堡再也没闹过妖怪吃人的事了。

 第152章 降妖除魔记

    夕阳西下，微风轻拂，山野间，青阳子一路踌躇而行，眼见天色渐晚，才不由加快了脚步，往前方村落赶去。

    青阳子自幼在道观修行，待到如今学艺有成才下山历练，开始降妖伏魔，匡扶正义。

    来到村口，已是夜幕降临，青阳子看着眼前成片房屋却心有诧异，此时正是晚饭时间，一路走来却不见一户人家烟囱有炊烟漂出，带着疑惑，青阳子迈步进了村子。

    来到村内，青阳子更是大吃一惊，傍晚时分，天还未完全黑，路上竟然就无一个行人，沿途家家户户房门紧闭，屋内漆黑，似乎预示着村里的人早已歇息，可青阳子听得分明，屋内偶有窃窃私语，证明人还未睡。

    事出反常必有妖，青阳子不禁多了一丝凝重。就在青阳子思索之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道焦急的呼唤声。

    “年轻人，快进来，外面危险！”

    青阳子猛然回头，却见身后房门内露出一个门缝，一个长胡子老人正伸手召唤自己，脸上透露着焦急与惊恐！

    青阳子闪身进了屋内，却因为屋内漆黑，很不适应，于是开口询问：“老人家，我看村里每家每户都不点灯，这是为何？”

    老人轻轻将房门关好，才压低了声音回道：“不是不点，是不敢啊，村里闹妖！”

    “妖？”青阳子一惊，难怪村子不正常，竟然是妖怪作祟。

    “也不村里作了什么孽啊，竟然被这妖怪盯上……”老人再次压低了声，语带惊悚的说出了事情来龙去脉。

    原来就一个月前，村里突然接二连三有人失踪，闹得人心惶惶，直到最后有人才发现竟然是只会飞的妖怪将行人掳去。”

    “不知为何，这妖怪只会在晚上出来，因此一到傍晚，村里人人自危，尽皆提早歇息，不敢在外逗留，而在家中也不敢发出任何烛光，怕引起妖怪注意。”

    青阳子一路走来却是被眼前老人看到，老人眼见青阳子面孔陌生，定是外地人口，不知妖怪之事，于是赶紧出声将青阳子拉回屋里……

    “年轻人，今日就在我家歇息，明早赶快离开。”老人说完，继而再对青阳子叮嘱道。

    青阳子明悟事情原委，在黑暗中对老人抱拳道：“老人家，实不相瞒，我乃是下山游历的道士，如今得知村中有妖，定要去将那妖怪降伏。”说着，青阳子就欲打开房门。

    “还请三思啊，前些日子村里黄三请来一人降妖，结果妖没降成，人还被掳去了！”老人再次焦急开口。

    青阳子知道老人是在担心自己，于是宽慰道：“即使不敌，我也有保命之法。”说着打开房门走了出去，身后老人依然满是担忧。

    天空圆月高挂，大地一片朦胧之白，青阳子走在路上，手握长剑，静等妖怪出现，既然这妖怪作案无数，定然不会放过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青阳子都怀疑妖怪会出现不时，突然间，天空一团黑影显现，青阳子一惊，自己竟然不知道这妖怪从何而来，竟然无声无息，猛然抬头望去，只见空中一只怪鸟足有成人大小，已经气势汹汹朝自己扑来，相隔不过几丈距离。

    “呱……”怪鸟嘴巴一张，对着青阳子一声凄厉叫唤，声如乌鸦，青阳子刚欲提剑刺去，却突然间面色大变，怪鸟叫声不大，却好似穿透灵魂，让人心神空白，青阳子急忙默念咒语，驱赶这迷魂之音。

    青阳子也终于明白为何村里人会无声无息消失，实在是这怪鸟太过诡异，突兀出现不说，叫声还能迷人，一般人哪是它的对手。

    就在青阳子将心神镇守之时，怪鸟已经猛扑过来，伸出双爪就欲将青阳子抓走，青阳子就地一滚，堪堪躲过一劫。

    怪鸟发现青阳子竟然能躲过自己叫声的迷惑，顿时一脸惊愕，翅膀一扇，振翅就逃。

    “哪里逃？”

    青阳子一声大喝，也是有些措手不及，没想到这怪鸟来势汹汹，一击不中后竟然转身就逃，亦或者知道不是自己对手？

    青阳子腾空而起，一剑砍在怪鸟翅膀上，羽毛纷飞，留下一道伤口，怪鸟一声惨叫，从空中跌落，翻滚几圈，落到地上后顾不上疼痛，又爬起身来踩着两爪在地上狂奔。

    青阳子一脸惊愕，这怪鸟长相凶恶，可道行实在太弱，竟然没有一丝抵抗之心，而且刚才那声叫唤竟然也没了迷惑效果，不及思考缘由，青阳子再次闪身追了上去。

    没跑几步，怪鸟就被青阳子追上，青阳子再次一剑劈出，怪鸟躲闪不及，背上多了一条伤口，鲜血淋淋，身体随之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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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青阳子才看清怪鸟模样，长相类似秃鹰，头上却长有独角。

    “孽畜，竟敢为祸村民，饶你不得！”青阳子剑指怪鸟，一脸怒容。

    “饶命啊，饶命啊！”怪鸟眼见青阳子怒喝，顿时匍匐在地，苦苦哀求。

    青阳子再次诧异，想不到这怪鸟竟然都能口吐人言了，还以为它灵智未开，不过想到它种种恶行，顿时气氛难消。

    “还敢提饶命，村里无故失踪那么些人，可都进了你的腹中？”说完，青阳子剑光一闪，径直对怪鸟脖子砍去。

    怪鸟看到青阳子毫不留情，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急忙开口解释，“我一个人也没吃，消失的人都是黄三逼迫我做的！”

    “恩？”青阳子落下的剑生生止住，一脸震惊的看着怪鸟，想不到村里村民失踪竟然另有隐情，“黄三，”青阳子反复念叨，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对，就是黄三，一切都是他逼迫我做的……”怪鸟简直吓破了胆，毫无保留的将一切都说了出来。

    这时，青阳子才知道黄三是谁，竟然就是刚才老人说的请人来降妖的黄三。

    原来怪鸟本是后山里的精怪，修出灵智后却被黄三祖先降伏，黄三先祖本是担心怪鸟作恶，才留下操控之法，谁知到了黄三这代，出了一个不学无术，整天以赌为生的子孙。

    年前，黄三输光了家产，将自家房屋也抵押了出去，就在收拾自家东西准备离开时却发现了控制怪鸟的术法，黄三来到后山找到记载的山洞，并按照先祖留下的术法，竟然真的能将怪鸟控制。

    黄三欣喜不已，未过几日便匆匆找到怪鸟，要它抓村中男丁，怪鸟不从，黄三便用术法折磨怪鸟，最后怪鸟才不得不屈从。

    往后，怪鸟开始在村中抓人，只是因为怪鸟一天只能发出一声带有迷魂的攻击，所以只敢对落单村民下手，这也是为何怪鸟攻击青阳子不成就立马逃跑的原因。

    而那前来降妖的人，不过是黄三去城里请来的一个骗子，只是为了诓骗村民，让大家觉得妖怪厉害，增加恐惧之感。

    青阳子看着惊恐万分的怪鸟，再次问道：“你可知黄三要这同村村民有何用？”青阳子有些疑惑，黄三竟然指定只要男丁，他是求财，要人干嘛？

    怪鸟摇摇头，如实回答道：“我也不知，每次都是将人抓到山外，黄三装入口袋运走，因为黄三害怕暴露，不让我白天出现。”

    事情大抵如此，只要知道黄三将人藏到何处就行，青阳子抬头看天，却见天边已经泛起白光，新的一日开始。

    “走，和我一起把黄三揪出来，我就饶了你！”怪鸟连连点头，爬起身子，面露痛楚之色在前面带路。

    不一会儿，来到村中，青阳子径直来到老人房前，敲门告知妖怪已经降伏，罪魁祸首是村里黄三，让老人通知村民，一起找黄三要人便可。

    等老人起床开门时，却见青阳子跟着一只怪鸟往黄三家的方向走去，老人大喜，想不到青阳子真将这为恶的妖怪降伏，可是，怎么又牵扯到了黄三？想了会儿也想不通原理，老人赶紧出门招呼别人。

    此刻黄三正在熟睡，突然间听得一声巨响，竟然是自家房门被人踢开，紧接着怪鸟走了进来，黄三一看到怪鸟身上的伤口，顿觉不妙，二话不说转身就往窗户逃去，准备破窗而逃。

    青阳子哪能容黄三得逞，人未至，却翻手将剑往窗户上一掷，宝剑入木三分，刚好拦住黄三去路，吓得黄三头皮发麻。

    黄三见无处可逃，眼珠一转，看了眼怪鸟，便念动咒语，竟然指挥怪鸟拦住青阳子，给自己争取逃跑时间。

    咒语一念，怪鸟疼的在地上哀嚎连连，青阳子一声冷哼，一个闪身来到黄三跟前，二话不说就是一拳下去，打得黄三口吐鲜血，瘫痪在地。

    “快说，你将村民都藏哪儿去了？”青阳子满脸怒容。

    黄三终于知道青阳子的厉害，哆嗦道：“他们被我卖了，卖给隔壁知县做了奴隶……”

    青阳子再次怒火中烧，黄三竟然把人当畜牲一般买卖，这些人可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村村民，他竟然都能下得了手，想到这，青阳子抬腿就是一脚，踢得黄三惨叫连连。

    这时，青阳子似乎想到了什么，也不怕黄三逃走，径直来到黄三房间，找到那本控制怪鸟的古书，当着怪鸟的面撕毁道：“如今你已自由，还不离去？”

    怪鸟千恩万谢，才拖着受伤的身体离开。

    不久，村里村民尽皆来到黄三家里，青阳子将事情原委一 一说出，众人大怒，蜂拥而上，竟活活将黄三打死。

    未过几日，临县知县伏法，原来竟是那知县私下发现一处金矿，买去村民是为挖矿，为防止有人逃走走漏风声，这知县将买去村民尽皆割下舌头，本来这知县想等黄三再送些人过去就将黄三做掉，谁知青阳子出现，让一切真相大白。

    消失的村民归来，青阳子看着一个个满是鞭痕，张着嘴巴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不禁心有感伤，满是叹息，世间最可怕的不是妖魔，而是人心，在欲望之下，人比妖魔更加恐怖。

 第153章 黄鳝杀人案

    清朝光绪年间，奉天府东边兵备道安东县前阳镇住着一户马姓人家。户主马万喜年约四旬，与妻子刘氏侍弄着五亩薄田度日。闲暇时，他再划着自家的一叶扁舟，到鸭绿江里捕些小鱼小虾上岸，即能到集市上赚几吊钱，也可以调剂一下自家伙食。因此，夫妇二人忙忙碌碌，生活倒也怡然自得，充满田园乐趣。

    话说光绪二十七年（公元1901年）夏季的一天下午，马万喜顶着烈日，侍弄完田地庄稼后，便登上自家小渔船，准备泛舟江上捕点鱼虾犒劳一下自己。结果两网下去，竟捕上来二十多斤巴掌大的鲤鱼、鲫鱼，以及十多条粗大的鳝鱼。

    马万喜欣喜之余，将船靠岸后乐呵呵提着满桶渔获回家。到了家里，他将鲤鱼、鲫鱼放在水中蓄养，准备第二天到集市上贩卖。之后，马万喜便让妻子刘氏处理鳝鱼，晚饭想吃顿鲜嫩的酱焖黄鳝。

    刘氏闻言，起身烧水将十多条鳝鱼烫死后，便蹲在厨房地上清除内脏。而当刘氏清理到一条大个黄鳝时，竟在鱼肚中发现了个圆滚滚东西。初时，刘氏以为是鳝鱼吞入的小鱼小虾，打开一看，刘氏却被吓得魂飞天外，并将鳝鱼一把丢在地上。

    王万喜听到妻子尖叫之声，立刻跑到厨房察看动静。结果刘氏依在墙角，面色苍白、声音颤抖地指着地上黄鳝，对王万喜惊恐万状说道：“它肚子里，竟有两截人的手指头！”王万喜闻言也是一惊，他近前仔细一看，在黄鳝的鱼肚中，竟真有一长一短两截手指头！而且，两截手指虽然浸泡变了形，却依然能看出它的修长，并留着长长指甲，很像是女人的手指！

    王万喜见状后强作镇定，安慰一番刘氏不要惊慌后，他便草草包起鳝鱼与两截手指，来向镇里的保长王清江报告。王清江见了两截手指，情知非同寻常，便带着王万喜连夜来到安东县衙报官。

    公堂之上，安东县令卢鹏听了王清江、王万喜报案，又仔细察看了两截断指：只见手指纤细、指甲染色，指根部则断痕齐整、且呈斜面状，很像是被人用利刃一刀斩断的。卢县令望着两截女人断指，猛然想起数日前，长安镇的后生刘雨曾前来报案，称母亲邓氏到广宁寺进香，返回途中路遇劫匪，家人保护母亲脱险后，丫环春香、秋月却被歹人掳走。

    卢县令心想，难道两个丫环已被劫匪沉入江中，这两截断指便是她们的不成？想罢，卢县令一边命典史征调渔船前往事发水域打捞，一边带领衙役、仵作等人，延后径往前阳镇而来。

    待众人赶至前阳镇时，七八艘渔船早已在江中，打捞上了两具年轻女性尸体。卢县令近前一看，但见被害女子穿着丫环服饰，肤色惨白，尸身浮肿，脖颈处皆有致命刀痕。而一位年龄偏大些的被害女子，右手则缺失了无名指和小指，正与鱼腹中的两截断指相吻合。

    卢县令见两名被害女子都是丫环的穿着，便命人唤长安镇刘雨前来认尸。刘雨赶来后上前稍一辨认，便确定被害女子正是被掳走的春香、秋月。卢县令命刘雨下去收殓尸体后，便传唤刘雨母亲邓氏，以及当日随行仆人一起前来答话。

    过了几个时辰，邓氏哭哭啼啼带着两个男仆赶了过来。卢县令但见邓氏年约五旬，却身段妖娆、风韵犹存。她哭诉自己守寡多年，带着儿子刘雨独自支门立户，却不想家门遭遇了此等祸事。卢县令虽觉邓氏其苦不哀，却也并未在意，只是追问起当日情形来。

    邓氏哭诉道：“五天前我带春香、秋月前往广宁寺进香，仆人王吉、陈猛赶车相随。哪知回家途中，竟突遇七八个蒙面劫匪要登车抢掠，好在王吉、陈猛赶车一路冲了出来。但两个丫环坐在车尾，混乱中坠落车下被劫匪掳走。不想如今阴阳两隔，春香、秋月死得太惨，求老爷严惩凶手，以慰她们的在天之灵！”

    卢县令听罢邓氏哭诉，又向两个男仆讯问劫匪身材容貌。王吉、陈猛跪倒磕头后，俱称劫匪狂野凶悍、身材魁梧，但都是蒙面作案，因此难以看清容貌长相。不过，劫匪都穿着黑色短打服饰，每人一口腰刀，很像是一伙惯匪。

    卢县令见案件并无确切线索，一时难以侦破，便只好派出班头捕快，沿着鸭绿江一线排查、搜寻劫匪线索，慢慢缉拿这伙歹人。而邓氏与儿子刘雨回到家中后，一边派人去给春香、秋月家人报丧，一边筹办停灵出殡事宜。两个丫环下葬后，邓氏又给她们的父母，每家五十两纹银，也算不负主仆的一场情义了。

    正当卢县令准备先行返回县衙，再慢慢缉拿劫匪之时，哪知前阳镇又发生了一起命案。原来，清晨时分，镇上的田老汉突然接到姑爷家派人传来的噩耗消息：刚刚出嫁一年的女儿芙蓉，昨晚突然暴病而亡！

    田老汉夫妇得了女儿病故消息，一路哭天抢地来至姑爷陆武家中。此时，陆家已经搭起灵棚，芙蓉也已被装入棺中。田老汉扑到棺前大哭一番后，便提出打开棺木，他要与女儿见上最后一面。

    陆武闻言，顿时面现慌乱神色，他以芙蓉暴病身死恐是染了瘟疫，以及时辰不宜为由，拒绝了老丈人开棺与女儿诀别的要求。田老汉察觉有异，顿时发疯般推开众人，奋力掀开棺材盖子，但见棺木中的女儿嘴角流血，脖颈处还有两道深深掐痕！

    田老汉见女儿死状蹊跷，又知县太爷正在前阳办案，因此扯着姑爷陆武，一路凄厉怒骂便赶到了卢县令办案现场。卢县令正要打道回府，不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此时前阳镇又发生了一起命案，因此便赶往陆家验看究竟。

    抵达陆家后，卢县令命仵作打开棺木验尸。半个时辰后，仵作回禀称：死者前胸后背皆有淤伤，脖颈处两道掐痕明显，芙蓉确实被人掐颈致死！而在芙蓉左手指甲中，还发现了遗留的肉皮儿，似乎是抓伤凶手留下来的。

    卢县令听罢仵作禀报，命人察验陆武身上可有抓痕。一番察验，发现陆武手臂果然有几道抓痕。至此，卢县令命衙役将陆武掀翻在地，先痛打四十大板，之后命其速速供出杀妻真相，否则“打死勿论”！

    这陆武一见知县用刑严苛，哪里还敢隐瞒？便如实供述了杀死芙蓉的经过。实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原来，芙蓉自打嫁入陆家后，对丈夫倒是千娇百媚、百般殷切。却唯独对眼盲的七旬婆婆，颇为厌烦。

    平日里陆武在家还好，芙蓉洗衣做饭、端茶倒水，对婆婆倒也勉为其难，还算尽了些孝道。而陆武一旦出门，芙蓉便对婆婆冷言冷语、指桑骂槐地奚落痛骂。吃饭时，更是将些剩菜剩饭送与婆婆。儿媳人前人后两副面孔，婆婆无奈之下便告诉了儿子。

    陆武听了母亲讲述，偷偷观察后也看清了芙蓉面目。因此对其一番怒骂，而芙蓉偏不肯认错，还辱骂婆婆挑拨儿子、儿媳关系，二人为此吵得不可开交。这天傍晚，陆武从江边钓鱼回来，正听见芙蓉跳着脚痛骂自己母亲，他便冲上去打了媳妇两记耳光。

    结果，整晚上芙蓉都是一哭二闹三上吊，陆武不堪其扰，只好违心赔礼道歉。哪知芙蓉蹬鼻子上脸，她一见丈夫服软，便更加趾高气扬地骂道：“我和那个瞎眼婆不共戴天！有我没她，有她没我！你要不就把我掐死算了；要不你就买点耗子药，将瞎眼婆子毒死，我就和你清清朗朗过日子！”

    陆武本想拿软话哄哄芙蓉，哪知芙蓉竟越说越不像话。陆武一气之下，翻身坐起便用手死死掐住芙蓉脖颈，恨恨说道：“你这不肖儿媳，我母亲养我一场，如今老了还要受你掀起不成？你不是想死吗？今天我就成全了你吧！”说着，陆武双手越掐越紧，直到芙蓉挣扎着抓挠、踢打了一阵，便蹬腿咽了气。

    陆武激情杀人，事后也是追悔莫及。但眼看妻子身死，为了掩人耳目，他便先拉来棺木将妻子成殓起来，才派人去给芙蓉娘家送信。不想岳父开棺诀别看漏了真相，陆武也只好向卢县令一五一十供述了实情。

    卢县令审明了案情，心想这起案件，倒比两个丫环遇害案破得轻巧。因此便面露得色，命人将陆武押入大牢准备秋后问斩。陆武一听要判自己死刑，慌乱中便称“知晓一起命案真凶，希望能将功折罪，饶自己不死！”

    卢县令闻言，沉思片刻后追问道：“你所知是何命案？如对破案有所帮助，本官自当斟酌而定，饶你不死！”陆武闻言连连叩首，便称数日前他在江边草丛中垂钓，因此旁人不易察觉。结果下午来了一辆马车，先是一个女子下车指指点点，后来便是两个男仆从车上搬下两具女尸，系上几块大石便投入了江中。

    陆武眼见一女二男杀人越货，便伏在草丛中不敢声张，他担心被人察觉后遭遇灭口。因此直到三人上车远去，陆武才扔下鱼竿逃回了家中。今日陆武面临死刑判决，为了保命便供出了另一起命案真凶。

    卢县令闻言不由得心头一动，便准备再次讯问邓氏与两个男仆。他命陆武隐身屏风之后，偷眼察看凶手可是邓氏三人，如果认得真切，自然可以从轻判决罪行。过了两个时辰，邓氏带着王吉、陈猛来至堂前回话。卢县令只与邓氏等人周旋了数句，便转身来至屏风后头，询问陆武可认得三人？陆武连连点头，声称当日沉尸的正是这一女二男！

    卢县令闻言，便命衙役撤去屏风，让陆武当堂指认邓氏三人。邓氏与王吉、陈猛万没想到，当日沉尸灭迹时竟有人旁观，也只好据实供出了杀害两名丫环的经过。原来，邓氏自打数年前死了丈夫，四十多岁便守了寡。虽然邓氏儿子孝顺，家中使奴唤婢、衣食无忧，但每到夜晚，她都觉寂寞难耐、孤枕难眠。

    邓氏也曾动过改嫁念头，但一来担心坏了名声，二来也抛舍不下万贯家财。因此，她便将目光盯向了王吉、陈猛身上。这两个仆人都是三十多岁年纪，而且白白净净、相貌端正。邓氏便将二人调到身旁使用，千方百计勾引王吉、陈猛。

    一来二去之间，邓氏便与王吉、陈猛发生了苟且之事。而邓氏又是极其虚伪之人，每次与王吉、陈猛分别偷情时，她都伪装的极其隐秘，不是支开丫环众人，便是潜身于花园的密室之中偷情。

    这一天，邓氏正与王吉私会，不想丫环春香遗落了手帕，正与秋月有说有笑来寻，不曾想竟撞破了夫人邓氏的好事。春香、秋月慌忙逃走。而邓氏却担心丑事张扬出去，因此便动了杀机。当晚，她与王吉、陈猛密谋一番后，便准备第二天除掉春香、秋月两个丫环。

    次日上午，邓氏张罗要去广宁寺进香。王吉、陈猛套好车辆后，邓氏领着春香、秋月上了车，一路径往广宁寺而来。进香完毕，一行人原路返回，行至前阳镇江边僻静处时，王吉停下车辆声称要到路边解手。之后，他与陈猛互相使了个眼色，便分头各奔春香、秋月而来。

    王吉心狠手黑，掏出尖刀照春香颈部便是一刀，春香应声倒地，顿时香消玉殒；而陈猛挥刀动作稍有迟疑，秋月惊觉后抬手一迎，两根手指便被齐刷刷砍掉；秋月负痛惨叫之际，陈猛回手又是一刀，秋月也是颈部中刀而死。

    邓氏见王吉、陈猛得手，正低唤两人将尸体搬上车来，却猛然发现秋月两根血淋淋的断指，遗落在了路旁。邓氏赶紧让陈猛拾起断指，并用沙土掩盖路面血迹。随后，王吉赶着车辆来到江边抛尸。他们将春香、秋月尸体沉入水中后，陈猛才想起还有两个断指没丢，便掏出来扔到了江中。

    邓氏与王吉、陈猛，本以为杀死丫环之事，神不知鬼不觉，岂料黄鳝吞食了两截手指，被马万喜捕捉后开肠破肚才牵出了这桩命案；陆武垂钓时又看得真切，才使两个丫环被杀一案真相大白；而劫匪抢掠之说，更是邓氏为遮掩罪行、凭空杜撰出来的。

    最终，卢县令将两起命案并案处理，陆武杀妻虽然凶残，但芙蓉忤逆不孝在先，此事邻里皆愿做明证，且陆武揭发邓氏等人有功，因此被判处三年刑期；而邓氏与王吉、陈猛三人，私通有染道德败坏，又杀死春香、秋月两个丫环，因此均判凌迟处死；而那条被开肠破肚的黄鳝，卢县令则命人厚葬于江边，并立碑镌文以记之！至此，一桩由黄鳝引出了的清代奇案，就此侦破！

    此案告诫后人：须知“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又道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警示人们知规守法，切勿铤而走险、以身试法。邓氏等人杀死春香、秋月，本以为沉尸灭迹，神鬼莫知。怎料一条黄鳝吞了断指，便引出了这桩因奸引发的命案，实在令人拍案称奇。而卢县令断案能力虽数平庸，但将黄鳝葬于江边，并镌文以记之，则是一桩快事、美事，令人称赞！

 第154章 月娘辨药

    卢月娘一抬头，见方才那个卖续断根的摊主站在自己面前，恶狠狠地看着自己。身边还跟着两人，也是一样地看着自己。卢月娘回头看了一眼那根茎，肯定地说：“你家摊上摆的不就是续断根么？不是人参啊，虽然看起来有点像人参。”

    那摊主哪肯在众人面前承认，恶狠狠地骂起来：“山里无知小儿，竟敢在这里胡说八道！”扭曲了脸面，挥舞双手，唾沫横飞。

    在罗浮山上山民友善，卢家寨族人又多拿月娘当公主一般对待。月娘几时见过这般嘴脸，一时间呆愣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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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赵晟熙一步向前，挡在月娘身前，沉脸道：“我家月娘说是续断那就是。你待怎地？”

    那摊主一看赵晟熙的装束，以为又是个山民。仰头狂笑：“我待怎地，让你知道一下我邓爷的厉害。”

    说罢，就扬手就要扇赵晟熙一个耳光。赵晟熙也不躲闪，抬手拿住那摊主的手腕，向下一掰，那摊主吃疼，哎呦哎呦地叫唤起来。

    赵晟熙将手一抖一松，那摊主倒跌出去，被两个随从模样的人给接着。

    那摊主恼羞成怒，指着赵晟熙大喝道：“给我打，给我打，哎呦哎呦。”

    那两个随从舍了摊主冲了上来，挥拳就打。赵晟熙不慌不忙，左格右挡，一个弓步，使了个双炮捶，那两人倒飞三尺，才倒地哀嚎。另有一人，手持木根，上前当头劈来。赵晟熙抬手握住，却听到铁环碰撞，一个短促的呼啸之声直奔脑后，赵晟熙侧身让过，抬脚就把对方给踢成个倒地葫芦。

    赵晟熙拿了那棍子才看清，是一长一短两个棍子，中间有铁环链接。暗道，这个是啥兵器？使起来倒是有些出奇致胜之处。

    这长短棍不是兵器，而是农人拿来打谷子剥壳用的连枷。赵晟熙没见过，以为是兵器。

    赵晟熙正看着连枷，若有所思，又有七八个人手持棍棒，从围观人群中跳出，来打赵晟熙。

    只见赵晟熙在围攻之人中，潇洒游走，东敲西打，邦邦作响。没多时，就见那几个行凶之人，抱着头手脚，躺在哀嚎。

    要不是赵晟熙有心熟悉这个连枷的特性，那些乌合之众根本在赵晟熙手下走不过一合。赵晟熙摇摇头：太弱鸡了，不禁打。还是回去找草龙练练的好。

    打完了，赵晟熙才发现，众人早就退得远远的围观。“月娘，月娘！”赵晟熙不见了月娘，着急的喊了起来。

    “在这那，在这那。”人群分开，就见月娘被几位卢家寨的族人护着。山民团结，早在纷争初起之时，就得了消息，相互招呼结伙要给月娘助拳。到了现场，看赵晟熙对付轻松，也就只护了月娘在一旁压阵。

    见月娘安好，赵晟熙丢了连枷，去寻那摊主。那摊主转身想跑，被赵晟熙一把揪住，沉声喝道：“你要去哪里？”

    那摊主吓得两腿一软，跪地求饶。赵晟熙只问：“那到底是续断还是高丽人参？”

    “不是高丽人参，是罗浮山人参。”那摊主还要嘴硬。

    已经走到赵晟熙身旁的月娘大声道：“那不是罗浮人参，就是续断。”

    围观众人有人出声：“不可能吧，那人参多是北方寒冷之地才有出产，这罗浮地处南方湿热，怎么可能会有人参？”

    卢月娘道：“罗浮确实有人参，三叶一支为仙茅，一叶一支为人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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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都围了上来，拿了那摊上的根茎细细辨别，有几位老药人确认确实是续断。另有好事者，也拿出罗浮人参比较，顺便做起宣传。

    那摊主和打手们趁着无人关注，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摊上只留一下一个小厮看着。

    赵晟熙见月娘被人称赞，比自己得胜还开心。

    先说那邓摊主，离了药市，心有不甘，骑马一气跑回博罗县去找县丞胡家福告状去了，想再借官府的势力找回颜面。只不过这次胡县丞收了邓摊主的孝敬，却把邓摊主骂了个狗血喷头。

    这个要说起来还跟逍遥子有关。逍遥子给皇上练丹药，就是博罗县县令推举的。为此，博罗县县令还得了皇上的褒奖，眼看升官有望。

    没想到逍遥子对皇上的宣召避而不领。寻逍遥子进宫的差事就落在了博罗县县令的头上。逍遥子避而不见，导致博罗县县令多年升官无望，还有可能乌纱不保，心情十分郁闷。这是其一。

    其二，那山民彪悍团结，要是欺压了一个寨子，就有可能招来全体山民围攻。每次闹将起来，朝廷多是安抚山民，训斥属地县衙。要是闹大了，县令都有掉脑袋的危险。

    这邓摊主在这个时候因为卖假药招惹山民，胡县丞就是收再多的孝敬也不可能为邓摊主出面找山民的麻烦的。

    洞天药市，愈发的热闹了起来。仿佛刚才什么也发生过。

    时近中午，赵晟熙终于找到和月娘一样的爱好了。

    “卢家寨鹌鹑香又烂，卖的价钱更实在，贵了你不爱，要买得赶快……”听了这个卢月娘高兴了，拉了赵晟熙钻过人群，往卖鹌鹑的摊子走去：“三叔家的鹌鹑最是好吃，我也常常去吃的。”

    赵大赶紧掏银子。“卢三叔，来两只鹌鹑。”卢三叔高声应了，赶紧跑过来，打开篮盖，取出两个荷叶包，递给赵大。

    荷叶包不大，香气扑鼻，赵大一下就勾起了馋虫，咽着口水，打开一看：拳头大的小鸡？

    “月娘，这个就是鹌鹑？好吃？”这个鹌鹑在京城里也是有人养的，只不过不是拿来吃，而是赛斗，赛鸣的。

    月娘已经拿了一只咬了一口，笑眯眯地说：“你尝尝嘛，很好吃的。”

    赵晟熙咬了一口，忙不迭的点头：“好吃好吃。”几口就吃了个干净，又买了两只。这才安下心来慢慢品尝。

    边吃边问：“确实好吃，三叔还有其他做法么？”

    三叔看赵晟熙喜欢，很是开心说：“岭南都是多是水煮，炖，蒸。你说说看！”

    “那油锅炸了，外焦里嫩。还有泥裹了煨。”赵晟熙一副口水长流的样子。

    “这泥煨啊，山里人常做的，不会怎么好吃的啊？”三叔很是疑惑。

    赵晟熙不禁卖弄了起来：“那种直接拿湿泥裹了放火堆里烧是不好吃的。正经要剥洗干净，把内脏在放进肚里，再放些香叶，要带水的。这个可是关键哦。”

    月娘瞪大了眼睛看赵晟熙：“你还会这个？”

    赵晟熙有些得意，更加起劲了：“再拿荷叶或者树叶包了，裹上草泥。把窑子烧热，去了炭火，把泥包房间，封了慢慢煨。最是鲜嫩的。”

    月娘听了，拿大眼勾了赵晟熙的魂道：“晟哥哥，你煨几只来，我要吃！”

    赵晟熙痴痴地想点头，却想起这些都是听来的，自己个大少爷几时烧过饭菜？连衣服都是到了三清观才学会洗的。

    不过，在月娘的剪水双目注视下，怎么着也得先答应了。心里盘算：回头找三叔要上十只，不，二十只，先烧烧看。

    “真的？太好了。我给你煲仙人菜汤喝。”月娘兴奋地说。

    赵晟熙正要点头，却看见三叔变了脸色，转头看着自己，一副怜悯的表情。

 第155章 闲谈古书

    俗语说的好：“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单说这苏州，自从吴王阖闾筑了城池直到如今，那些古迹都班班可考，不要说什么唐、宋、元、明了。却说苏州城外有一所地方，叫作陆直，古时候叫作甫里。《千家诗》上“甫里先生乌角巾”，就是指它而说。这陆直，姓陆的人居其大半。据他们自己说，一个个俱是陆龟蒙先生的后裔。明哲之后，代有达人，也有两个发过榜，做过官的，也有两个中过举，进过学的。列公不信，只要到三高祠门口，看那报条贴得密密层层，有两张新鲜的，有两张被风吹雨打得旧的，都写着贵祠裔孙某某大人、某某老爷、某某相公，扳了指头也算不了。春秋二祭，城里抚台派了官下来，开着锣，喝着道，到祠堂里主祭。旁边站着房分族长，朝珠补褂，顶子花翎，没有一个不是乡绅面孔。所以陆直那些挖泥挑粪的平头百姓，都敬重姓陆的如天地鬼神一般。

    如今单表一个姓陆的人，单名叫鹏，表字霄翥。他父亲陆华园，务农为业。平日省吃俭用，挣了几十亩肥田，又盖了三四间瓦房，家中又养了两三条耕牛，粜了十多担粮食。陆直人眼浅奉承他，称他作“财主大老官”。陆鹏自小有些聪明，他老子花了三百文一年的束修，把他送在村塾里念书，不上数月，斗大的字就认识了不少。念到了十三四岁，更是来煞了，写封把不要紧的信，虽有几个别字，人家看了都还懂得。于是陆直镇一传十，十传百，都说陆家孩子将来是个人物。这风吹在陆华园耳朵里，自是欢喜。等到陆鹏十五六岁，他老子叫他跟了一个本家叔子，开笔作文章。这本家叔子虽是个老童生，到了县府考复试团案出来，总有他的名字。学台大人也曾赏识过，说他文章做得平正，就可惜解错了题，几回要想进他，几回又把他搁下了。他负此才学，不能见用于时，也就无志功名，在镇上招几个走从学生，一年弄个三四十吊钱，将就度日。那天陆华园亲自把儿子陆鹏送过来，求他指教。两面言明：每年束修六吊，还有一钱银子、一封的贽见。他何乐而不为，满口答应了。从此以后，要陆鹏拿些钱交给航船上，叫航船上到城里书坊店，买了几本《启悟集》之类，朝夕用功。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陆鹏已是十九岁了，文章做得粗粗的通顺，就是起、承、转、合的法子，也会了个齐全八套。他叔子有天对他说：“你有了这点本事，可以去考他一考了。自古道：场中莫论文。一战而捷，也是难说的事。”陆鹏听了，回家与他老子陆华园商量。他老子陆华园一力撺掇叫他去考。

    当下收拾行李，雇了一只柴船，父子两个，一同进城。到了考棚左右，看明白了告示上开考的日期，又寻到礼房，买了卷子；为着要搭几个沙壳子的小钱，和礼房大闹，经旁人劝散。考过县考，取了名字。接着府考。府太父姓钱，名有用，旗人出身，当过笔帖式、满文却十分精通，汉文上就不免吃亏了。幸喜幕中一位老夫子是个通品，无论哪一路文章他都识货。陆鹏的卷子，恰好落在他手里，打开一看，原来做的是未冠题，却还清楚，便取了复试。一连两复，到了三复的时候，因为抢粉汤包子吃，被人推跌了一个筋斗，一只右手登时青肿起来，不能拿笔，只好气愤愤的回船坐着。因他终复跌坏了手，没有进去。

    发出长案，取在五十多名上。陆鹏看看离着道考尚远，父子两个，趁了原船，回到陆直。

    他叔子就是教文章的先生，知道侄子府考取了终复，过来道喜，说：“我说如何？头一遭就高高取了，这是很不容易的事呢。不瞒你们说，我观场的时候，府考连卷子都不曾完；除了名，扣了考，只得改了名字补考。整整用了四吊多钱，才够得上道考。到现在想着，还是肉痛的呢。”他老子陆华园再三致谢，说：“这是你老弟的教法好，所以把这么一个糊涂孩子都弄明白了。道考如果侥幸，那时候要好好送几担陈米，补补你的情。”他叔子说：“那倒不在乎此。”又说了些别的话自去。

    过了数日，便是关帝菩萨圣诞，陆直镇上，大男小女都要到关帝高去进香。这庙在王家村后树荫里面，房屋甚是宽大。

    到了这日，庙祝清早把地面打扫净了，便有许多烧头香的，一群去了一群来。到了晌午，有个王家村上的王老爹，备了副三牲，整齐了衣帽，来替关帝菩萨祝寿。住持和尚法雨，晓得是大檀越到了，赶忙出来招呼着。摆上茶盘，斟上茶，请王老爹坐下。恰好陆鹏也来了，法雨便请他陪客。二人本来认识，彼此闲谈着。王老爹抹着胡子道：“陆相公，你不日就是秀才了，我却记得你抓周的日子，犹如在目前一样，叫我怎样的不老！”

    陆鹏道：“可不是么！”王老爹又道：“陆相公，你们老人家巴了一辈子，才巴了你这么一条根，也不枉东庙里烧香，西庙里还愿。再过两日，他倒要做老封君了。”说罢，哈哈大笑。

    少时摆饭，甚么豆腐、面筋、素菜、索粉大盘大碗的端上来。除掉王老爹跟陆鹏两个，法雨又拉了几个做买卖的来，坐了一桌。陆鹏一面吃着，一面说道：“前儿府里终复，照倒有一席酒，是大厨房备的。燕窝、鱼翅、海参那些倒还不稀罕；有一只鹅，里面包着一只鸡，鸡里面包着一只鸽子，鸽子里面包着一只黄雀，味道鲜的了不得。”

    同桌一个做买卖的，便把筷子放下说：“阿弥陀佛！一样菜伤了四条命，罪过不罪过呢？”陆鹏板着面孔道：“你们没福的人，吃了自然罪过，我们却不相干。”另外有一个人插嘴道：“陆相公，据你如此说法，你是有福气的了！”陆鹏把脸一红道：“怎么没有！不要说别的，就是府太爷下座来替我们斟一巡酒，要不是有福气的，就得一个头晕栽了下来。你们当是玩儿的么？”当下众人听了他的话，默默无言。一时吃完，各自散去。

    不想一天陆华园为了跟西庄李家粜麦子，李家一会说他升斛不对，一会说他麦子里又搀了砻糠，口角了几句。李家倚着人多势众，就打起来。陆华园挨了几下拳头，心下不服，便千方百计的想出出气儿。他有个小舅子叫周老三，是在城里元和县当快班伙计。自己特地费了二十四文航船钱，赶到城里找他小舅子。哪里知道，他小舅子跟着本县大老爷到黄埭镇相验去了，要三四天才回来。他小舅子有个妹子，是他的小姨，留他住下，问明来意，就说：“这个不妨。县里的针线娘跟我就如亲姊妹一般。让我过去言语一声，托她在里头帮忙。外头的事托了老三，李家小子叫他吃不了兜着走。”陆华园千多万谢。

    不上五天，他小舅子果然回来了。陆华园见了面，如此长短述一遍。周老三把帽子一扔，拿小辫子望头上一盘说：“这还了得！不是太岁头上动土么？”赶忙出去找着头儿，细细的商量了半天，又叫代书做了张呈子，说是行凶伤人。陆华园装作受伤，弄了两个人扶着。扶到县里，元和县大老爷把呈子看了一遍，叫仵作下去验伤。仵作禀说：“腰里有伤一处。”大老爷离座一看，却一些影儿都没有，便问仵作：“既然有伤，为什么瞧不见？”仵作回说：“这是内伤。”县大老爷道：“胡说！”仵作吓得连忙退下。又问陆华园道：“你家里还有什么人没有？”陆华园说：“有一个儿子。”县大老爷说：“你儿子为什么不来？”陆华园道：“小的本来要他同来的，他说：一字入公门，九牛拔不出。”县大老爷道：“更胡说了！”把呈子丢了下来，不准。

    陆华园回到他小舅子家里，互相埋怨。周老三想了半日，想出了一个主意道：“何不叫外甥上来，只说他也在场被打，叫他到学老师那里去哭诉。学老师准了，移到县里，县里不好意思不答应他。”大家都说有理。周老三随即替他姊夫写了一封信烧上许多香洞，专门派了一个人下去，把陆鹏逼了上来。

    陆鹏心里不情愿，对他老子说道：“祸是你闯的，如今却要我出头，我哪里有闲工夫管你的帐！”他老子再三央告，陆鹏方始允了。

    次日照计行事。陆鹏去了。等到下午，只见陆鹏怒冲冲的来了，一屁股坐在第一把椅子上说：“你们用的好计，哪知依旧落了空！”大家问起情由。陆鹏道：“不要说起！我跑到学里，门斗进去回了，足足等了三个时辰，学老师才出来。我把情节说上去，学老师说我多事，把禀掷在地下，他竟自进去了。”说罢，在袖中拿出禀帖，面上果然有许多泥迹，大家面面相觑正在没法的时候，忽然闯进一个人来。

 第156章 美女被杀

    少年县令刘寿接到了一宗报案，涉及一条人命，事关重大，他立即升堂审理。

    原告是县里面做小生意的李三，他说自己的妻子赵氏美貌，素来都有很多宵小之人觊觎，这天上午李三出门上坟，留下赵氏一人在家，过了半日回来，却发现赵氏已经被害。李三放声大哭，引来了周边的邻居们，但大家都说没看到上午有谁到了李家。当地的保正便赶紧带着李三到县衙报案

    刘寿一听，连忙带上仵作等人，径直到了现场。

    李三家住在城外的一个小村庄，看起来算是当地不错的人家，房子是新近翻修过。

    走进院子，跟着保正，一行人到了厨房，就看到地上躺着一具女尸，身上衣衫有些凌乱。

    仵作前去验尸，刘寿则向保正等人询问情况。

    据保正说，李三跟赵氏是去年新婚，婚后李三找人借了一些本钱，到县里面做小生意，每天都有些进账，他就将自家的房子给稍稍翻新了一下。

    赵氏长得漂亮，但为人端庄，在村子里的名声很好。

    村民们都说没注意到有什么人在李三出门后，进了李家的门。

    过了会儿功夫，仵作过来禀报，赵氏的胸口有两处刀伤，伤口很深，导致赵氏直接死亡。死前并没有被侵犯的痕迹。

    刘寿摸着下巴琢磨着，从现场来看，很可能是有什么觊觎赵氏美色的恶徒，偷摸着进了李家，想要对赵氏用强，可赵氏宁死不从，就被害死。

    不过，这村子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邻居间的院子隔得都不算多远，大家还都互相认识，恶徒是怎么瞒过所有人眼睛，摸进李家？

    这时，李三又哭喊起来，说包括赵氏身上的首饰，他们家丢了很多值钱的东西。

    所以这恶徒是行凶之后，还当了一把强盗？亦或者是这恶徒的目的本身就是财物，只是被赵氏察觉，才怒而杀人？

    如果是图赵氏的美色，那恶徒至少见过赵氏，而赵氏平日里不怎么出门，嫌疑犯的范围并不大。

    如果是图财，那没准是哪儿流窜过来的大盗，就不好抓人了。

    一边琢磨，刘寿一边转悠，跟着来的刘老爹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到刘寿耳边说了几句话，刘寿眼睛一眯，大步走到院子外面，俯下身子仔细的看起了地面。

    突然，在围观的村民中走出来一个人，战战兢兢的说：“大老爷，小的看到了，章业上午来了李家，待了好久才走，走的时候还慌慌张张的。”

    章业是谁？旁边的保正想了想，上前说道：“禀大老爷，这章业是县城里面的一个秀才，家里面本是做生意的，颇有些家产，他父亲在我们村子长大，父子俩跟村子里很多人都熟悉，听说李三做生意就是找章业借的钱。”

    保正说完，刘寿又问了问出头作证的那个人：“你叫什么？是在哪里见到章业来过？”

    那人缩头缩脑的说自己叫张四，也是村子里的人，上午在小山上砍柴，恰好看到章业骑着马进村，径直进了李家，过了有大半个时辰才慌慌张张的出门，上马跑掉。

    刘寿摇了摇头，转身走进李家的正屋，让保正进门。

    保正一进门，坐在边上的刘老爹就笑着说：“这位老哥，村民们不懂，难道你也不懂？做伪证，那是要挨板子的！”

    保正浑身一哆嗦，脸色变了变，只是说：“这位老爷，小的不敢说谎，不敢说谎啊。”

    刘寿板着一张脸，刘老爹则继续笑嘻嘻的说道：“你们整个村子的人，都说今儿没看到外人进村对吧？可昨天刚下过雨，地上还有些泥坑没有干透，我一路走过来，分明能看到有好几个马蹄印子。看大小，应该是一匹价格不菲的高头大马，不知道你们村子里谁家这么有钱，能买得起这么好的马？”

    保正默然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老爷英明，小的不该欺瞒。上午我们都在地里务农，确实看到章业那小子骑着马进村，之后又离开。”

    “那为何方才不说？”

    “李三去告官的时候，章业他爹也来了，给每家每户打躬作揖，还给了十两银子，只求我们不要说他儿子来过……”

    “呵……”刘老爹摇了摇头，这个村子约莫有几十户，一家十两，差不多就是将近一千两，在小县城里一口气拿出这么多的现银，出手够豪阔。

    嫌犯很明显，刘寿当场发下拘票，命人去捉拿章业父子，他自己又在现场转了一圈，那些当地农民被揭破了收钱的事实，衙役们黑脸一喊，就吓得跪倒在地，将自己知道的都交代出来。

    没过多长时间，捕快就将章业父子给抓了回来。这对父子知道事情不妙，买通村民后，回家收拾行李以出门探亲为由，刚走到县城门口，跟回城的捕快撞了个正着，当场被拿下。

    刘寿也不回县衙，就在村庄的祠堂正厅开堂审讯，先问章业，就看到一个粉头白脸的年轻人被捕快押进来，他穿着颇为华贵的袍子，秋天时分，脖子后面还插着一把扇子，见到两边的衙役和水火棍，章业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章业自己说，他是县城着名书院的学生，从小知书达理，对村子里的乡亲父老都是尽心相待，李三要做生意，还是他劝说父亲拿出银两资助。怎么可能做丧尽天良的事情？这天上午他确实到了李家，只是李三不在，赵氏给他倒茶款待，等了一阵子不见李三回来，自己便告辞离去，走的时候赵氏还活得好好的。

    刘寿哼了一声，问道：“既然你如此的光明正大，为何你父亲还要花钱买通村民说你未曾前来？又为何要以探亲为名匆匆离城？要不是本官动作快，都被你父子二人给跑了！”

    章业当即面色慌乱，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倒是后面被带进来的章父相当镇定，恭恭敬敬的说道：“禀大老爷，这都是小人一时头脑昏乱所致，与小儿并无关系。小儿上午从村子回家，就进屋攻读功课，后来有人跑到家里报信，说赵氏被害，县衙一定会怀疑小儿，小人担心影响小儿的名声和前途，才行此错事，小人认罪，甘愿受大老爷惩处。”

    呦呵，他倒是撇的干净。刘寿让人先将父子二人押在一边，又叫来了李三和张四等几个人。

    李三没啥好说的，他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回到家只看到了一具尸体，其他的啥都不知道。

    村民们都供认说见过章业来回，回去的时候神色也似乎有些不对。

    一番审讯下来，章业父子都是满头冷汗，这情况对他们来说太不利了，趁着别人丈夫不在前去拜访，孤男寡女待了许久，慌张的离去后，还花大价钱让村民做伪证，怎么听都像是章业图色未遂，怒而杀人的剧情。

    放在比较“正常”的县太爷，此时该做的，好一点的是上刑拿口供，来个“一天断命案”的大好政绩，贪一点则是偷偷要贿赂，用章业的小命来索要章家的家产。

    当刘寿再次看向章业的时候，他心里已经崩溃了，富贵公子，哪儿经历过这般场面，生怕刘寿对他用刑，忙不迭的改了之前的口供。

    这回的说法，章业他们家跟村子联系紧密，章业经常回村子，一次偶然的机会，他看到了李四新娶的媳妇。在章业眼中，赵氏那是绝世的花容月貌，稳稳的闭月羞花，妥妥的沉鱼落雁。只一眼，他就沉沦在赵氏的美貌之中，不可自拔。

    只是赵氏已经是他人之妇，章业也找不到机会勾搭，只能日日夜夜思念，连书都读不下去。

    直到那天，李四来章家借钱，要做生意，章父本来不想借，章业却认为是天赐良机，力劝父亲拿钱出来。李四对此颇为感激，连连道谢。

    之后，章业到村子里，每次都会到李四家转一圈，他是债主，也算是恩人，李四每次都会热情款待，让赵氏做饭倒茶。一来二去，章业感觉自己跟赵氏已经很熟悉了，他忍不下去了。

    章业特意派了下人打探，这天得知李四出门上坟，没有带赵氏时，他立即纵马出城，跑到李家“拜访李四”。

    李四不在，赵氏只得自己出面接待。章业哪儿有心思喝茶，便当场在言语之间，喷薄出对赵氏的种种思念。他本以为，靠着自己的家产和相貌年纪，一定能让赵氏动心。

    没成想，赵氏当即变了脸色，将手中茶水泼了章业一身，返身走开。

    章业在椅子上愣怔了好久，差点儿就想追进去用强，却始终不敢，犹豫了几次，只好怏怏离去。这般情况下，他的脸色自然好不到哪儿去，所以村民们都说他神色不对。

    这话真不真暂且不知道，刘寿却察觉到了一个问题，忙再次将村民们叫来，仔细询问章业离开时的状态，马匹走的快不快，身上有没有带包裹等等。

    一圈问完，刘寿皱眉沉思了一会，叫来保正问了几句话，又派了几名衙役出门。然后他叫来村中百姓，对众人道：“此案据本官推测，乃是章业好色，意图对赵氏不轨，赵氏不从，二人争执后，伤害人命，只是作案的凶器尚未找到，无法定案，暂且将章业收监。尔等收受钱财，在本官面前做伪证，该当受罚，念在众人一时糊涂，放尔等一次。各人回家去，将收的钱财拿回，交县衙充公。给尔等一炷香的时间，速去速回！”

    村民们到手的钱财飞了，但不敢有什么怨言，生怕被抓紧大牢，只好唉声叹气的回家拿银子。

    村子就那么大，一炷香时间正好够个来回，村民们回家后，跟家里人说了几句，便拿起藏好的银子，急匆匆跑回祠堂。

    一个一个的村民跑回来，一炷香时间没到，基本都进了祠堂。

    外面传来了喧闹之声，有好奇的探出头去，就看到几个衙役，押着张四往这边走，张四用力挣扎，被衙役们大声的呵斥。有眼尖的村民看到，两个衙役手里面似乎还提着什么东西。

    这几个人回来，两个衙役将手中东西打开，只见一个包袱里面装的是一把染血的砍柴刀，另一个包袱里面则装着几个金银饰品和一些散碎银两。

    这……难道是凶器和李四家被抢走的东西？

    刘寿坐在堂上，盯着张四，喝道：“物证齐全，你还有什么好抵赖的！”

    张四知道自己没地儿跑了，垂头丧气的交代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他上午确实是在山上砍柴，看到章业进了李家。张四也早就垂涎赵氏的美色，就认为一定是赵氏跟章业私下勾勾搭搭，一念及此，心里面不由得又是愤怒，又是嫉妒。他当时就想冲下去捉奸，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如等章业离开，再拿这个事情要挟赵氏，不就能抱得美人？

    张四下山，摸到李家边上，等章业离去，他便闪身走了进去。

    赵氏估计是听到章业走开，要出来收拾东西，张四便上前威胁赵氏，说如果不跟他相好，就要将赵氏与章业的奸情告知李三。

    赵氏身正不怕影子斜，对张四破口大骂，张四这才知道自己猜错了，又唯恐被别人听到，忙上前捂住赵氏的嘴。

    这一捂，手上的触感让张四色心勃起，跟赵氏推搡着进了后屋，可赵氏拼死不从，死命的挣扎，惹得张四大怒，挥起砍柴刀，将赵氏砍翻在地。

    杀了人，见了血，张四才冷静下来，他图色不成，又想图财，就将赵氏身上的首饰拿下来，在李家搜索了一番，取了些散碎银两，然后偷偷的溜走了。

    接下来，就是尸体被发现，章家来给钱，刘寿来调查。张四巴不得将事情栽赃到章业头上，见其他人收钱不开口，便主动张嘴作证。

    保正既是恭维，又是好奇的询问刘寿是怎么判断出凶手另有其人？

    刘寿笑道：“章家偌大家产，一口气能给出近千两白银，这章业怎么会抢赵氏身上那些不值钱的首饰？村民们也没人看到章业离开李家后带着包裹。另外，我观察尸体，伤口狭长，凶器估计是锋利的长兵器。章业出门勾搭女子，没事还能带把砍刀？那杀人抢首饰的可能就是别人，我问了你们，张四平日里很是贪财，小偷小摸的事情做了不少，他哪儿来的正义感，舍弃章家的钱财主动作证？他说自己上山砍柴，那砍柴刀是凶器的可能性就很大了。当然，我也不能排除章业杀人后相当冷静，故布迷阵的可能，就诈了张四一下，说没有找到凶器，不能断案，他果然回家后要把砍柴刀处理，便被我提前安排的衙役捉了个正着。”

    真相大白，张四杀人，罪行昭彰，被判处斩首。

    李四受人迷惑后，告章业杀人，如果按照律例，属于诬告要被流放，念在他丧妻是实，且悲痛过度，便仅告诫两句，不做惩罚。

    章业意图不轨，虽然未成，但也导致了赵氏被杀，而且他承认了对赵氏与言语调戏，便被判处罚金，杖刑五十。

    章父买通村民做伪证，被判处花费数额两倍的罚金。

    赵氏坚贞，宁死不屈，便以部分罚金为赵氏建造一个牌坊，以正风化。

    事情传出去，时人都认为，章业在李家许久，还花钱做伪证，嫌疑太重，年轻的刘寿没有被表面的线索迷惑，屈打成招，而是仔细斟酌推理，找到真凶，当得上“明察秋毫，断案如神”的名声。

 第157章 偷人府尹丢官印

    清代乾隆年间，有一个河南人叫李炳，虽然为人有点轻佻，但很有才华，考中了进士。一开始，他做的是小县令，后来升职了，到崖州府（今天海南南部）做府尹。

    当时琼州府（就是今天的海南北部）的府尹曾是李炳上司，两地又离得很近，于是李炳就去拜会琼州府尹。

    经过海口的时候，晚上住在旅店里，李炳觉得无聊，就找了个女人陪酒。这女的很漂亮，李炳喝着喝着上头了，就把女人留在了店里。折腾到半夜，李炳累了，睡着了。女人喊了他几声，确定他睡着后，悄悄起来了。

    她起来干嘛？因为她看到桌子上有一个小盒子，认为是钱，就萌生了偷窃的念头。

    女人摸到桌子跟前，借着月色，打开一看，盒子里的东西有锦囊裹着，上面花纹看起来很精致，拎着绳子掂了掂，觉得挺重，还很硬，她确定就是金子或者银子，于是把锦囊藏在了身上，又悄悄回床上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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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释一下，其实古代官印并不是多大，通常只有六到十厘米左右见方，或者更小一些，并不像电视剧里那么大。所以，这样的官印藏起来很容易。）

    早上起来了，李炳也没有察觉，给了女人一点钱，让她走了。

    女人回到家后，解开衣服，丈夫看到了她腰间的锦囊，问她是什么东西。女人说了之后，丈夫打开一看，发现居然是官印，吓了个半死，骂女人道：贱人，什么金子，这是官印，偷盗官印，我们两个脑袋都不够砍得！你这贱人，真是害我不浅啊，这可怎么办啊！

    两人商量半天，本打算还给李炳，但是怕因此获罪，只好作罢。最后，男人没办法，带着女人就跑路了。在路上，男人看到一个演武厅，于是把官印扔进去了。

    再说李炳，拜了府尹后打道回府，遇到了案子，审判后需要盖印。他打开盒子一看，发现空了，官印丢了，这可是大罪！官位不保不说，脑袋都可能保不住。李炳吓得不轻，赶紧问了家人、身边的人，大家都说没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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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来想去，李炳觉得，除非半路上被那个女人偷了，否则不可能丢。他连忙派人去找那个女人，一打听才知道，那个女人已经跑了。这下李炳更慌了，她确定官印丢失和这个女人有关，但他又没办法，又怕上面催，无奈之际，他只好谎称病了，暂时休假。

    休假期间，李炳派人四处打探，三天过去了还是没有找到。此时，李炳真是没办法了，他甚至想到了自杀。

    当地有一位长官姓高，有一天早上看士兵下操，自己到演武厅里小解。忽然，他看到一个锦囊，拾起来觉得挺重，他也觉得是金银，赶紧回去了。回到屋里，发现是李炳的官印，忽然明白李炳为啥请假了。

    想到这里，高长官狡黠地笑了。于是，他立马派人去请李炳来。

    李炳丢了官印，想死的心都有了，看到长官来请自己，自然没心情，找了个借口把来人打发走了。高长官又派人来，说有要事商量，李炳还是装病。没办法，高长官跟来人说，你告诉李府尹：他得了心病，我可以治，不用吃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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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炳听说后，吃了一惊，勉强到了。高长官取笑说：你脸色正常，为什么说得了病呢？李炳惊恐地说：一点小病，偶然发作，有违钧旨，死罪死罪。高长官笑了笑，说到了这个地步，你还骗我呢，然而你的病我知道了，是为了囊中之物吧？怎么不说实话，说不定我能帮你呢？

    李炳听了之后，完全明白了，看来官印就在长官手里。他长跪不起，希望长官给点指示。

    高长官一脸得意，说：我只是听说，还没拿到手呢，得过几天才能给你。李炳知道了，这人是要趁机索取。他赶紧回家，让家人拿出一千两银子，送给高长官。不料，高长官并不要，说都是朋友，这么做不厚道。

    李炳一听这话，是嫌弃银子少了。于是，他又加了三千两，高长官还是不要；又加三千两，高长官依然不要，最后又加了三千两，一共一万两，高长官才收下，并把官印给了李炳。到这时，李炳才长舒一口气。

    这些钱，可不是李炳挣来的，前面一千两都是凑的。后面的钱，全都是他借来的。为了还债，他只能搜刮民脂民膏，接受别人贿赂等。后来，李炳因为贪污受贿，被人弹劾，很快下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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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为了一晚上的快活，李炳丢了官印，从一个还算可以的官员，到后来成了贪污受贿的官员，以至于下台，这个教训不可不知啊。

    至于高长官，他本来做官也还行，讹诈了李炳一万两银子后，觉得很惬意，过了一段舒服的日子。很快，钱花完了，再没法讹人钱了，只好贪污，很快也下台了。

    与李炳相比，另一位丢官印的人就很狡猾了。

    同样是清代，有一县令和属下的老婆私通。这个属下做县尉，得知老婆跟长官私通后，先是把女人打了一顿，然后又说：你把他官印偷来，这样我就饶了你，否则我若是告到上面，别说是你，就是狗县令也得倒霉。

    果然，县尉老婆趁着县令睡觉时，偷了官印。

    县令发现大印丢失后，猜测是县尉报复自己，他想了个计策，既能夺回官印，还能避免被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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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初，县令假装官印还在，正常办公，只是没用到官印。过了几天，县令又在办公，装官印的盒子就在跟前。忽然，衙门失火，县尉带人去救火。县令拿着官印盒冲到跟前，把盒子往县尉手里一塞，招呼人救火去了。

    县尉一开始还奇怪：怎么这狗县令今天这么积极？往常出事从来没这么勇猛啊！随即他反应过来了：不好，这盒子是空的！如果自己不把官印放里面，那么县令就会说自己失职，丢了官印。

    没办法，县尉只好回家把官印放在了盒子里。

    火灭了，县令回来的时候，当着众人的面，问县尉有没有看好官印，还亲自打开看看。看到官印在里面时，他表面假装没事，心中可是着实松了一口气，得意地拿走了。

    这些人哪，要是能把心思用在做人做官上，那该多好啊。

 第158章 假父杀女

    晋怀帝永嘉五年（公元311年），五月初，洛阳城内已经哀鸿遍野。城内有一户富商叫张世杰，他贩卖布匹到草原上，得知北方的刘聪已经率军南下，不日就要攻打洛阳，他决定带着妻女南下避祸。

    可是，朝廷担心城中富户外逃，会造成城内百姓恐慌，扰乱军心，因此严禁富商家中三人以上出城。于是，张世杰想到了一个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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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有一个从小就跟在身边的书童叫常三乙，如今是府里的管事。常三乙的老爹在张老太爷活着时就是管事，子承父业是古人的传统，因此常三乙从小就被当成张家管事培养，父子俩对张家忠心耿耿。

    张世杰将众人召到大院里，当众宣布遣散府里的佣人和丫鬟。然后，他对常三乙说：“我有件事求你，请你帮帮我！”

    常三乙从小对张世杰唯命是从。见张世杰如此低三下四的恳求。常三乙心里很惊骇，他作揖说道：“老爷言重了，我们父子受张家恩惠多年，但凡老爷有差遣，我义不容辞。”

    原来朝廷严控出城人数，张世杰打算将妻女托付给常三乙照顾，他准备先带仆人逃去南方。常三乙毫不犹疑地答应了下来，然后说道：“老爷尽管放心，有我在的一天，一定会保护好夫人和小姐。”

    张世杰的妻子叫刘氏，出自落魄的书香门第。她是个话不多的女子，平日里谨遵三从四德，从不干涉丈夫的生意。此刻听闻丈夫要丢下母女二人先行逃走，她心中难免慌乱。

    张世杰看出了妻子的害怕，他解释道：“如今兵荒马乱，路上不安全，我们拖家带口走在路上，必定被宵小盯上。你们不如留在城里更安全，待我到了南方安顿好，立刻派人将你们接来团聚。”

    刘氏是个善良的女子，心思单纯，很容易就被张世杰说服。张世杰又留下两个护院保护三人安危，安排好一切后，他趁着黑夜赶紧离开了洛阳城。

    常三乙的年岁与刘氏差不了多少，平日里刘氏待在内宅很少外出，她只知道常三乙是丈夫最信赖的人，可此人品行如何她并不知晓。张世杰的离开，让刘氏感到了恐慌，对于留在府上的三人都很提防。

    常三乙平日送来的饭菜，刘氏都会用银针去试毒，这个方法是她父亲从一本医书上看到的，觉得非常有趣就教给了女儿。常三乙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他也察觉到了刘氏对他的不信任，可是他并没有特意上前去表忠心，他是内敛的人，喜欢把真心付出在行动上。

    可是留在府里的两个护院就不一样，两人是亲兄弟一个叫熊大，另一个叫熊二。起初两人还算老实，可是随着张世杰离开的日子越长，他们越发肆无忌惮，开始偷摸将家中瓷器偷出去卖钱。

    张世杰获知的情况是对的，五月二十八日，刘聪率军攻打平昌门，此时洛阳城内人心惶惶。此时，熊大和熊二躲在偏房里秘谋洗劫张家财物趁乱逃跑。

    于是，兄弟二人分别行动，熊大去控制常三乙，熊二守在后院，防止刘氏逃跑。一炷香后，熊大无功而返，并没有找到常三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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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二嘲笑道：“看来常管家早已是跑路了，亏老爷那么器重他，原来是个贪生怕死之人。”刘氏在门后偷听到两人的对话，心中叫苦连连。如今，府上就剩她一个弱女子，怎么斗得过两个大汉？

    很快，刘氏的房门被熊大踹开，刘氏惊慌地将一岁的女儿张金姑抱在身上。兄弟两人大马金刀似的坐在凳子上，熊大上下打量着刘氏的姿色。

    他眼中流露出贪恋，可是很快就被理智压下去，如今非常时刻，找到张家的钱才是关键。于是，熊大说道：“夫人别怕，我们兄弟两人只求财，你把府库钥匙给我，我保证不会伤害你。”

    刘氏虽是弱女子，可是为母则刚。她厉声道：“你休想从我这里得到府库的钥匙，趁早断了这个念头，官军就在府外，我大喊一声，他们必定冲进来救我。”

    熊二是个暴脾气，见大哥的好意被刘氏断然拒绝，就上前去抢刘氏女儿做要挟。危急时刻，常三乙破窗而入，他手持一把大刀，斩断了熊二伸出去抢张金姑的右手。

    熊大立刻将弟弟护在身后，他惊讶道：“常管家会功夫？”原来常三乙不仅是张世杰的书童，也是张老太爷安插在儿子身边的暗卫。

    常三乙一直吃猪扮老虎，假装不知熊大兄弟二人谋财的心思，放任他们在府里胡作非为。俗话说：要让它灭亡，得先让它疯狂。兄弟二人放松了警惕，这给常三乙找到了一击必杀的时机。

    砍断了熊二的右手后，常三乙人狠话不多，将大刀挥舞的虎虎生威，熊大几乎招架不住，很快就被砍翻在地，没了生机。熊二见状跪在地上求饶，哭得撕心裂肺。刘氏于心不忍，上前劝常三乙看在熊二断手无法作恶的份上放他离去。

    可是，常三乙没有听刘氏的，手起刀落切西瓜一样砍了熊二。刘氏大怒：“你为何如此黑心肠。”常三乙歉意说道：“夫人心善，如今外有敌寇，内有家贼，此人被我砍了手臂，心中必有怨恨。如果熊二趁我们松懈伺机报复，后悔就来不及了。”

    熊大熊二毙命，放在平时那是天大的祸事，如今洛阳城被张聪攻破，常三乙让刘氏赶紧收拾一些细软趁乱逃出城去。很快，刘聪的军卒在大肆抢劫富户捉拿达官贵人。

    刘氏换上粗布麻衣与常三乙装扮成百姓逃出了洛阳，如今中原陆沉，九州岌岌可危。常三乙决定带刘氏母女直接去太原，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常三乙投奔到太原亲戚家，此人是他的堂哥叫常二山，如今是县尉。常三乙恪尽职守，不管在外还是在内，都对刘氏非常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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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二山知道刘氏身份后，觊觎她的美貌，想把她送给太守换取前途。于是，他对常三乙说：“如今中原陆沉，张世杰不知所踪，你和我把刘氏交出去换个官做，富贵荣华唾手可得。”

    “哐当”一声，刘氏正好端茶过来听到了两人的打算，她惊恐地打翻了茶盏，这一路走来，她本以为常三乙是个好人。

    在危难关头是常三乙从熊氏兄弟手中救下她，可如今出了狼窝就落了虎口，她惊恐地转身跑回屋内。常二山咳嗽一声借口离去，离开时让常三乙尽快答复。

    常三乙送走堂哥后，他来到刘氏屋门外，对里面说道：“夫人，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保护你们，现在赶紧收拾东西，我们马上离开。”

    常三乙早就发现门口有异样，出现了许多陌生的兵丁，看来是常二山对他不放心，临走时增派人手防止他们逃跑。刘氏闻言打开了门，梨花带雨的说道：“我们要去哪里？”

    “回洛阳！乱兵走后，为了稳定人心，刘渊父子一定会严明律法，洛阳就会变得安全，此时，我们回去正是时机。”常三乙说道。

    刘氏背着包袱抱着女儿跟在常三乙身后，几个兵丁上前阻拦，被常三乙轻松撂倒，他将刘氏母女扶山马车，右手执鞭扬长而去。

    常二山听闻刘氏跑了，带着几个卫士策马去追。马车脚力太慢，常二山很快就追了上去。双方僵持在太原城郊外，常二山持刀骂道：“表弟你真糊涂，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大好前途”

    常三乙说道：“父亲从小教我礼义廉耻，让我明是非，辫忠奸，做个守信的人。我答应了张世杰保护他的妻女，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伤她们半分。”

    常二山闻言有些羞愧，看着满身是血的表弟，在乱世中还心存忠义，他更加恼羞成怒，他心中想道：“我无法成为忠义之人，那么就让忠义之人不存在好了。”

    于是，常二山挥手让卫士冲上去，常三乙在马车上左右劈砍，如杀神在世，让卫士闻风丧胆不敢向前。常三乙深知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他格挡一拨卫士的冲杀后，一跃而起，抢了一匹马，持刀策马向常二山砍去。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见常二山连人带甲被砍翻在地没了生机，众卫士见状只好四处逃散。确定卫士都离开以后，常三乙力竭昏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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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常三乙醒来时，已经到了洛阳。这一路都是刘氏照顾他，幸好这一路没有遇到阻拦，三人平安回到了洛阳。原先的张府已经被一个姓刘的将军霸占，刘氏只能花钱买了一个偏僻的小院居住。

    常三乙痊愈之后，在小院边上搭建了一个茅草屋，平日里就睡在里面。他恪尽主仆的名分，从不敢僭越。常二山被常三乙杀的消息被传了出去，常家人不明真相都认为常三乙是个恶人，将他从族谱中除名。

    一个没有名牍的人是百姓不受待见的，因此常三乙常被周围的人指指点点，说他是个丧家犬，常三乙为了刘氏，差点舍命，又被家族除名，却只是为了忠义和承诺。

    三人就这样在一处小院生活了十八年，张金姑长大成人，嫁给了一位世家公子赵云澜。这些年，常三乙和南方尝试过联系都杳无音信。

    突然有一天，刘氏受到了一封南方的来信，信上是说张世杰在南方另娶了一门亲事，已经生了一个儿子叫张贵。如今长大成人了，张世杰在南方的日子不好过，家中非常拮据，希望刘氏可以将张家老宅府库的钥匙交出来，二一添作五，儿女各分一半家产。

    原来，张老太爷有先见之明，怕张家遇上劫难，因此花重金请来墨家工匠，打造了一个铜墙铁壁的府库，将张家的巨额财宝都存放在里面。这个府库就藏在张家后院大槐树下面，知道入口还不行，必须要有开启的钥匙，否则根本打不开府库大门。

    当年张世杰逃跑时，出于信任将钥匙留在了刘氏手里。可是，两人分离十八年，往日情分终究淡漠了。然后，张世杰花了数年时间打探刘氏母女的下落，没想到她们还留在洛阳，他书信一封，说是一个月后来洛阳与母女相见。

    一个月后，张世杰在儿子张贵陪同下见到了刘氏，两人落座之后，没有想象中的含情脉脉，两人都很平淡的互相说了这几年的生活状况。

    张世杰南逃之后，娶了当地世族王家的女儿为妻，王氏是个善妒的人，知道张世杰还有妻女流落北方。她不准张世杰派人去找，北方寄来的书信也都被她刻意销毁。

    张世杰功利心很重，他借着王氏的关系，当上了南方朝廷的新贵，对于北方的母女，他不闻不问。平日里对于王氏销毁北方信件的事情是默许的，如果刘氏回来，对张世杰的前途有影响。

    两人本可以这辈子不见面，但是王家最近摊上了大事，老皇帝太老了，王家到了站队的时候，因此需要大量金银去支持他们选中的皇子夺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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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世杰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他深知此次机会难得，主动揽下筹措资金的任务，他深知张家库房的财宝非常多，于是马上找到了刘氏。

    这十几年里，刘氏不是当初文静的女子，她变得更加聪慧，学会了隐忍。得知丈夫要分家，她心中落下了石头。她深知张世杰贪婪的个性，能够分一半的财宝给女儿，已经难能可贵了。

    刘氏说道：“张家老宅如今不在我手里，想要进府库有些困难。”张世杰说道：“我已经说服将军把院子出让给我，明天我们就可以去取宝。”

    两人约好明天到张家相见，临走时，张世杰请常三乙吃酒，两人落座百感交集，十八年未见，两人的鬓角都有些花白。张世杰说道：“三乙，你的忠心真让我敬佩，如今你完成了任务，有什么要求吗？”

    也许是常三乙年纪大了，他习惯两只手放进袖子里，弓着身子坐在阴暗处，他吧唧喝了一口小酒说道：“我想回家看看。”张世杰闻言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如果你能再帮我一件事，事成之后，我带你回南方，日后保举你做官，并让你重新回到族谱里。”

    常三乙问道何事？张世杰阴沉说道：“明天刘氏开启府库大门后，你帮我杀了她。”原来张世杰愿意分一半财宝给刘氏，只是为了骗她心甘情愿地交出钥匙。张世杰知道女儿张金姑已经外嫁了，如果财宝分给了刘氏，这笔钱就会从女儿手里流落到夫家。

    原本他可以直接去抢，可是南方立储的事情迫在眉睫，急需银钱。他不想生事，只好先骗刘氏打开府库，然后再杀了她以绝后患。

    常三乙愣了一下，他仿佛像看陌生人一样望着张世杰，“原来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曾经的张世杰虽说贪生怕死，可到底是心善的人，小时候他偷拿老太爷最喜爱的瓷器卖钱接济街上的穷人。

    可如今为了怕女儿把财产分走，竟然要杀死糟糠之妻。常三乙鼻子好酸，他突然觉得这个世道真扯淡，兄弟之间为了钱反目成仇，父子之间为了钱可以毫不留情痛下杀手。守忠孝礼义廉耻和众人渐行渐远，他反而成了一个另类。

    常三乙没有说话，安静地坐在一边。张世杰眼底闪过一丝狠辣，他笑着倒了一杯酒给常三乙，然后说道：“我开了一个玩笑别当真。天色不早了，喝了这一杯酒，你就回去吧。”

    这一丝狠辣被常三乙看到了眼里，他心中突然想起了张金姑小时候拉着他的手闹着要亲亲，抱抱，举高高的样子。又想起了刘氏在院中拾弄兰花的模样，常三乙嘴角笑开了花，然后说道：“这才是我想要的家啊。”说完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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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世杰看到常三乙离去的背影有些惆怅，当常三乙回到小院后，看到刘氏房间的灯还是亮的。他艰难地移步到刘氏房前，背靠着门板缓缓坐了下来。此时，让他想起在常二山家的场景，也是他在屋外敲刘氏的门。可此刻他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了，因为张世杰倒的这杯酒里有毒。

    他用胳膊肘敲响了门，他对里面说道：“夫人快去找大小姐，张世杰要杀你。”刘氏猛地打开了房门就看见常三乙七窍流血坐在地上。

    刘氏哭着说道：“你真傻，为什么不逃走。”常三乙已经双眼模糊了，只能听着声音看向刘氏，他咧嘴笑道：“小时候不谙世事，我就问张老太爷：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怎么办？老太爷对我说：喜欢一个人很重要，她喜不喜欢你则不重要。”

    “其实我比张世杰更早认识你，我第一次见你时，你身穿一件红衣，策马扬鞭驰骋在洛阳城外，当时，我就在想那么好看的女子娶回去当妻子就好了。”

    “可世事难料，你竟然成了张世杰这小子的未婚妻。张老太爷对我们父子有恩，我只能把这份心意掩盖起来，陪着我到坟墓里去。可我此刻改变主意了，张世杰根本配不上你。”

    “你为了当好妻子，收敛性格。放下马鞭，拿起针线。就像在天空翱翔的雄鹰变成了家雀。你苦等十八年，换来的是猜疑。”

    常三乙的胸前被血污浸透了，身子已经坐不稳当了。刘氏跪坐在一旁将常三乙的头轻轻靠在怀里，哭着说道：“你好糊涂啊，为了忠义舍弃了太多。”

    常三乙低声说道：“我死后，停灵七天。延迟开库时间，我已经书信给大小姐回来给我奔丧，姑爷会带人来保护你。今后我不在你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

    “天下之大，容我常三乙在洛阳城小院方寸内，为心爱的女子再挡一次危险，我真的想有来生啊。”常三乙不在说话，刘氏回过头，他已不在了。

    这个夜晚刘氏把这十八年的委屈哭尽了，到了第二天，小院挂起了白灯笼。刘氏并没有如约出现在张家老宅，张世杰派儿子去问刘氏为何失约？

    刘氏回答道：“我的亲人去世了，按规矩停灵七天，他下葬后，我再去开库房取财宝。”张贵生气道：“常三乙是我们老张家的下人，他怎么配做你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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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氏怒斥道：“张少爷请你谨言慎行，将我惹恼这把钥匙就算扔了也不给你。”张贵狼狈的回去复命，张世杰得知后让儿子离开。

    其实他本不想杀常三乙，可是常三乙知道了秘密又拒不合作，只得出此下策。如今看刘氏没有逃走，应当是还不知道此事，因此张世杰愿意再等几天。

    三天后，张金姑带着丈夫回来奔丧，常三乙对于她来说亦师亦父，如今再见已经是阴阳两隔，心中非常悲痛，赵云澜在一旁安慰，心里却是想着另外一件事。

    常三乙分别寄了两封信，一封是报丧，另外一封是让赵云澜带兵来救刘氏，信中已经说明张世杰要杀刘氏独吞财宝，因此赵云澜带了家中暗卫百余人分散在府外，又联系了当地的军卒以防万一。

    张世杰得知张金姑回来，就邀请夫妇二人到张家相聚。张金姑落座之后，父女十几年未见有些陌生，张贵也来见过了姐姐。赵世杰说道：“女儿啊，快喝茶，别拘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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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门外有人说道：“别喝，他不是你爹。”说话的人正是刘氏，她得知女儿去了张家老宅，深怕张世杰做出恶事害了女儿。

    张贵突然说道：“既然你们都来了，就别想走了。”他摔碎茶杯，屋里出现了十个持刀男子，张世杰端坐在位置上喝茶，他说道：“你们母女敬酒不吃，吃罚酒。都给我拿下，不交出钥匙谁也不能离开。”

    一直被张世杰轻视的赵云澜突然站起来，将妻子挡在身后，厉声说道：“虎毒尚且不食子，你为了一己之私，竟然要害亲生女儿，你真是枉为人父！暗卫现身，把他们都拿下。”

    哐当一声，暗卫从屋顶破瓦而下，三两下就把张世杰请的虾兵蟹将打翻在地。赵云澜将张世杰父子押往县衙，他们被当作奸细关了起来。

    刘氏将府库打开后，将一半财宝给了女儿，剩余的一半拿出来帮助因战乱无家可归的人，刘氏的善举得到百姓的感激，为她歌功颂德，朝廷得知后也送来赏赐，因此再也没人敢打刘氏的坏主意。

    多年以后，夕阳西下，刘氏坐在院中看着孙女和孙子在嬉闹，她手里拿着一封信，这是常三乙让赵云澜交给她的，寥寥数语，仿佛有万字：“洛阳好，最好是红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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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氏弥留之际，囔囔自语说道：“三乙，下辈子我们早些相遇，我给你生个儿子。”她突然睁开眼睛，转向身后，原来他一直在啊。

    写在最后：

    有人问为什么常三乙明知张世杰倒的酒有毒还去喝？因为常三乙用他的方式来诠释忠义，张家老太爷对他们父子有恩，乱世中收留父子二人，因此古人云：士为知己者死，这是忠义。

    常三乙从小就被当作张家管事培养，这是张家对他的信任，常三乙对张家死心塌地尽忠回报恩情。虽然有些愚昧，可是在他心里这就是忠义。

    熊氏兄弟，常二山这三个人都是要伤害刘氏的人，常三乙毫不犹豫将他们除掉。可是张世杰让他伤害刘氏，常三乙陷入两难，一边是忠义，一边是深爱的女人，最终，他用了认为是对的方式结束了为他人活着的一生。

    “江河不洗古今恨，天地能知忠义心。”

    “仁义不以盛衰改节，义者不以存亡易心”古今忠义之士千古留好名，反之小人都千古留骂名。

    我们只是平凡的普通人如何在现实生活中实现“忠义”的价值？

    首先学会尊重别人，然后遵守诺言，言必行，行必果。

    做人要有原则，不要因为外界压力就放弃本心。

    不以富贵贫贱论交朋友，不以三六九等区分工作。

 第159章 夫毒妇恶

    北宋末年，徽宗皇帝在位期间，皇宫大内中，有一位负责保护皇帝的侍卫，名字叫李齐。李齐有一样本事，他会给人看面相，而且对别人命运或者前程的预测，非常准确。当时很多文人、官员都喜欢他。

    有些人见识过李齐的相术，说他就像许负（汉代女子，精通相术）再世，又像是袁天罡（唐代人，善于相术）重生。

    靠着给人看相的本事，李齐在华阴的东郊，又买了一处房子和田产。当然了，李齐也娶了妻子，生了个儿子，叫李厥良。十年之后，妻子病逝，李齐又续娶了一个小妾，小妾还给他生了两个孩子，一儿一女。

    因为做侍卫待遇不错，加上李齐经常给别人看相，所以他家很有钱。在其他一些地方，李齐又买了房子、田地，平时租给别人住，农田也给佃农种，按年收取费用。

    又过去了几年，李齐也死了。此时，他的小妾还没到三十岁，儿子九岁，女儿才七岁。好在李齐挣了很多钱，小妾立志为李齐守节，她不依靠李齐的长子李厥良，一个人含辛茹苦，喂养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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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厥良时年二十岁，已经成家立业了，靠着父亲的积蓄，他也过上了好日子。不过，他为人自私，每每看到后母和弟弟妹妹，就难受。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李厥良的妻子跟他是一路人，她也了解丈夫的心事。

    有一天，李厥良和妻子正在吃饭，李厥良吃着白米饭，忽然感慨一句：唉，好好的一碗米饭，以后得分一大半给别人啊！妻子懂他的意思，这话明显是说，以后自家的财产，得分一半给弟弟，还得给妹妹少部分。

    妻子接过来说：是啊，要是没人来和我们分饭吃，那就好了。不但咱们吃得饱，连我们的孩子也可以吃饱。

    李厥良“恍然大悟”，一拍桌子，说：眼瞅着那小子快要长大了，成家须不少钱财，还要分我一半家产与他，小妮子出嫁也要不少嫁妆，就连他们的娘，将来也要养活。如此一来，我们还能有多少钱呢？看来，只有弄死他们，我们才能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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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妻子听到后，又说不可能直接动手，慢慢地折磨，让他们娘三个自己死，这样不会被牵连。李厥良大喜，夸妻子有心。

    由于家中钱财一直是李厥良负责，之前他每月都给后母送钱送衣服等。从那天开始，李厥良便把布匹、粮食和钱减半，后母和两个孩子根本吃不饱，也穿不暖。不仅如此，李厥良看到后母就辱骂，看到弟弟妹妹也大声呵斥辱骂，甚至动手打他们。

    后母没有亲人，想去衙门状告李厥良，官府的人又懒得管。李厥良稍微给衙役、县令一些钱，他们更是不搭理李齐的小妾了。

    没多久，小妾和孩子因为受冷挨饿病倒了，李厥良更高兴了，不但不给钱，甚至连一点药，一杯水也不给他们。

    后母挣扎着找到他，痛哭流涕，说着自己以后不要分家产，两个孩子也不要一文钱，只要他们能长大就行，哪怕自己饿死也不怪李厥良，只求李厥良能给一点钱，救救自己的孩子，救救他的兄弟和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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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李厥良一点不为所动，还把后母拖到了门外。

    很快，两个孩子病死了，其实只是一点小病，只要一点药，一杯热茶，就能救了他们。连邻居们都看不下去了，他们出来责备李厥良，李厥良压根不理会他们，妻子甚至把左邻右舍都骂了。

    小妾悲痛至极，爬到李齐坟前，日夜哭泣，把自己被李厥良欺负的事说了出来。可惜，李齐根本听不到了。两天之后，小妾也死了，就在李齐坟前。

    李厥良一看后母和弟弟妹妹都死了，心中很高兴，他表面装作伤心的样子，还为后母及弟弟妹妹举行葬礼，找来和尚做道场，并厚葬他们三人，埋在了父亲坟旁。一方面，李俊是要做给外人看，显得自己孝顺善良，一方面他也是怕小妾死后找自己算账。

    有一天，隔壁李二郎路过一个巷子，居然看到了李齐手拉着两个孩子，小妾也在他身边。李二郎知道，这是他们显灵了，于是对着他们作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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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齐向他走过来，说：我的大儿子，很不孝顺，欺负后母，虐杀了弟弟妹妹，活活把他们三人逼死了。你可以对他说，我已经向阴曹地府告状了，让他等着吧。放心，我们不会害你的，你也会平安无事。

    回到家后，李二郎告诉了李厥良，但是李厥良却根本不信，他认为自己找和尚做了道场，就算后母亡魂有灵，要找自己报仇，也会被和尚给打回去。

    有一天，李厥良的妻子在家中会客，请了很多人吃饭。李厥良正在书房，看着《道德经》。忽然，李厥良发现，父亲李齐从外面进来了，手里拿着一根棒子，看到李厥良后，一句话也不说，上来就打，五六棍把李厥良打得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其他人听到了动静，都过来看。只见李厥良趴在地上，撅着屁股给父亲磕头，一边打自己耳光，一边说自己看到弟弟妹妹病了却不肯给一碗水，活活逼死了两个孩子，一边又请父亲饶恕自己。

    然而，大家发现院子里根本没有人，不知道李厥良为何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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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闹哄哄地走了，妻子要拉起来李厥良，没想到身上突然挨了一棍子，她一跤跌倒，回头一看发现又没有人，紧接着，她身上又被打了几棍子，直到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于是，妻子也和李厥良一样，趴在地上磕头。

    他们发现，只有这样，才不会挨棍子。

    下雨了，他们不敢起来；天黑了，他们也不敢回屋；肚子饿了，两人还是不敢动。三天之后，这对狠心的夫妻冻饿而死。

    邻居们发现，李厥良夫妻好几天没有动静了，到他家屋里一看，发现也没有人，只好报官。最后，有人在李齐坟旁边，看到了跪着的李厥良夫妻，两人已经死去多天。他们受到了惩罚，邻居们无不拍手称快。

 第160章 剑侠情缘

    安徽庐州有一位少年，叫张平，自幼不爱读书，就喜欢舞刀弄剑，刺枪使棒，还拜了几个师父。

    几年之后，张平学成武艺，开始闯荡江湖。由于他武艺高强，力气也大，又总是侠肝义胆，即便遇到比自己强大的对手，也能凭借掌中剑，以及自己的智慧，打败对方，所以几次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后，他就有了名气。

    因为他喜欢在头上裹着红巾，所以周围人都戏称他是赤巾侠。

    有感于人间不平事太多，所以张平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张不平。他说，一定要除尽自己看到的所有不平之事。

    七月的一天，张不平到六安去办事，路上贪于赶路，所以错过了宿头。此时是夏季，天气晴朗，月色明亮，于是张不平就骑着马继续赶路。

    没过多会儿，天上忽然阴云密布，大雨如注，无法赶路，张不平只好四顾，看到路边不远处，有一个草厝（音同醋，表示房子），于是就过去暂住。他把马系好，加快了脚步，来到房屋处，看到房子矮，只好弯腰进入。

    很快，雨停了，天气又重新放晴。张不平一看，准备继续赶路。

    这时候，他听到对面屋里传来了一阵声音，里面忽然有一个人探出了头，她披散着头发，露着手臂，手里拿着一个碗，正在接着屋檐上流下的雨水喝。显然，她是渴急了，不然不会喝这么脏的水。她手里的碗，似乎也是捡到的，破了一半。

    借着月色，张不平看清了，那是个女子。

    少女没发现张不平，还在接水喝。张不平向来胆子大，他拔出腰间宝剑，慢慢走过去，打算看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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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看到了张不平，转身要跑，张不平一个箭步窜到他跟前，揭开她的头发看了一眼，然后大声问：“你是人是鬼？赶紧说，免得我手中宝剑不饶人！”

    少女胆战心惊，哆嗦地说：“是人，我是人！”

    张不平又问：“你一个女子，在这里做什么？”

    少女不肯说，满脸通红，但架不住张不平一直问，只好把自己的故事说了出来。

    原来，这个美姬是李书生的小妾，本是滁州人，生下来母亲就死了，父亲是一位盲人，但是精通星象占卜之术，父女二人相依为命。

    李书生本来是去金陵考试的，路过滁州，看到了美姬，一眼就被她的美色吸引了，于是就托人说媒，要娶美姬。美姬的父亲不愿意，因为李书生已经娶了妻子，再娶美姬，也只能做个小妾。

    美姬自幼就读书，也得到了父亲的真传，所以她也会占卜算命。她算了自己的命，又算了李书生的命，得知其为世家子弟后，就主动跟父亲说，愿意做李书生的小妾。李书生大喜，拿出很多钱给美姬父亲，美姬的父亲便答应了。

    李书生考完试后，从滁州经过，就简单和美姬举办了婚礼，然后把她带回家了。

    美姬本来以为，自己能过上好日子。万万没想到，到了李书生家后，正妻容不下她，虽然不敢赶走她，但是经常欺负她，骂她，打她甚至虐待她。古代小妾地位低，要听从于正妻，所以美姬日子过得很苦。

    你以为这就没了吗？错了，正妻越来越变本加厉欺负美姬。

    一开始还只是打骂，后来正妻就让美姬做事，家里婢女都不用，都让美姬来做。美姬来了一年多，正妻也不让李书生和她一起睡。所以，美姬名义上是小妾，实际上连个婢女都不如，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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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前，美姬又被正妻一顿打，她衣服都破了，袖子被扯断了，簪子没了，浑身受了许多伤，而一向害怕妻子的李书生，眼睁睁地看着，根本不敢为美姬说一句话！

    美姬多次有过寻死的念头，但她给自己算命，还是不错的，所以又总是抱着希望。这一次也是，她又给自己算命，只要卜辞上说：坚冰泮春，陌路逢亲。卵完石碎，替旧更新。

    美姬看着这十六个字，大致知道了，自己似乎还有生机，于是就没死。只是，卜辞上说她会遇到亲人，她除了父亲，也没有亲人了啊，这让她想不通。但不管怎么样，她还是留了下来，活了下来。

    次日早起，美姬像往常一样服侍正妻起床、化妆，结果不小心，她把正妻的玉钗给碰到地上，摔断了。

    正妻大怒，说道：“这玉钗乃是我父母送我的嫁妆，我终身吉凶，都在钗子上。你故意把玉钗弄断，分明是诅咒我粉身碎骨。来人呀，拿棍子来。”

    美姬吓得跪下来，正妻毫不手软，拿了棍子，扒了她的衣服，然后用手指头粗细的棍子打了她二十下。美姬痛得几次昏倒，玉背都是伤口、血迹。正妻怕打死她，不敢再打，告诫美姬：“一天之内，必须给我再买一个，否则我还要继续打你！”

    美姬没有钱，李书生有钱也不敢给她，这一下，她实在受不了了，所以跑了出来。看到这里有房子，就躲在这里，因为太渴了，就捡了破碗接水喝。

    只是，没想到美姬会和张不平相遇。

    张不平一听说这事，心中很生气，但这是别人的家事，自己似乎不好管，何况只是美姬一面之词。他虽然有侠义之心，但却不是莽夫。所以，他就劝美姬回家去，在外面不是个事儿。

    美姬一听，又哭了，说：“妾身每日提心吊胆，受辱被打，实在不想再回去了。若没有生路，妾身愿死！”

    说完后，美姬伸出胳膊，上面伤痕累累，有些还带着血迹，显然是新伤。她甚至把后背给张不平看了，上面血条有很多处，几处伤口还在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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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下，张不平再也忍不住了，他义愤填膺，表示要为美姬报仇。

    可是怎么报仇呢？张不平想了想，他和美姬结为兄妹，这样美姬的事他就可以管了，然后他跟美姬说了自己的计策，又把身上的干粮、水袋给了美姬，让她暂时在草屋里再住几天，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来接她。

    天亮以后，张不平骑着马，按着美姬所说，找到了李书生家。

    李书生见到他后，不知道他是谁。张不平大声说：“我是奉父亲的命令，来看望妹妹，快叫她出来见我。”

    李书生和妻子听到后，看到张不平出言不逊，都很生气。他们从没听过美姬有哥哥，还以为他是来骗钱的！

    张不平问了几遍，李书生都不理他，还扬言找人抓了他。

    张不平大怒，拔出腰间宝剑，轻轻一挥，院子里的一株大树瞬间被砍为两段。随即，他指着李书生夫妻说：“你们为什么不让我妹妹出来见我？是不是害死了我妹妹？如果再不让她出来见我，你们的下场就会和这棵树一样！”

    因为李书生的正妻经常欺负美姬，所以邻居们都愤愤不平，但毕竟是别人家的事，不好管，所以他们也没办法。

    这一次，张不平来了，邻居们都围过来看。他们一边看，还一边说，有些人甚至已经等不及了，让张不平不要客气，好好教训这对夫妻，说他们经常欺负小妾。

    张不平一听邻居们的话，更是生气了，他把宝剑挥舞几下，然后指着李书生夫妻说：“如果还见不到我妹妹，我就先毁了你的家，再到官府那里告你们！”此时，他确实愤怒至极，说完后，他把宝剑插入鞘中，然后一拳打在墙上，墙上瞬间多了个大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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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书生夫妻大骇，围观者也不觉惊呆了！

    接下来，李书生夫妻赶紧好言安抚张不平，又让邻居们代为说好话，随即派人四处去找美姬。所幸，那个房子不远，仆人们很快就找到了。

    仆人毕恭毕敬，请美姬回去，美姬害怕，不敢回去。仆人说她哥哥来了，很生气，务必要看到她，美姬假装不知道，问：“你说的话是真的吗？我哥哥来了啊，那好吧，我就跟你回去。”

    美姬回来后，彼此互相看了看，又故作精喜，说着离别的话，抱在一起痛哭，看起来跟真兄妹一样。张不平看到美姬如此，假意发怒，要揍李书生和他妻子。

    邻居们一看，都过来温言安慰、安抚。李书生看到后，更加相信他们是兄妹了。

    既然大舅子来了，李书生不敢怠慢，马上道歉，安排酒食，招待张不平，对他很恭敬，地美姬也变了，十分客气。

    就这样，张不平在李书生家住了三天，李书生每天安排好酒好菜招待。

    临行前，李书生还给张不平钱，张不平也不客气，他行侠仗义，需要钱，所以就拿了钱。

    当着邻居们的面，他对李书生夫妻说：“我十五岁从军，妹妹跟着老父生活，她很单纯，嫁给了李书生做妾，也是她的命吧，我们说不得。只是，那天我回家，父亲让我来看看她，万没想到，我妹妹在此受到如此折磨！谁没有亲人，谁没有骨肉？亲人被如此折磨，谁能甘心？我今天当着大家的面，跟他们约定，以后他们必须善待我的妹妹，若是再敢欺负我妹妹，我绝对十倍偿还！话就说到这里，不要觉得武夫鲁莽好欺负，大不了血溅五步。”

    邻居们听到后，纷纷点头称是，李书生夫妻也赶紧道歉，表示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李书生还让他回去，代自己问候老丈人呢。

    张不平离开后，果然，正妻不敢再欺负美姬，李书生也终于敢和美姬说话、同床了，甚至还敢呵斥妻子了。

    张不平果然去了美姬家，把事情说了，美姬父亲谢过了他，从此和他互相来往，两人居然正地成了亲人。因为张不平认老父为义父了，所以他真的成了美姬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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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之后，正妻不知道怎么回事，无故而死。她死后，李书生发现，她身上出现了许多条纹，仔细一数，居然有九十九道之多。李书生不解，因为之前妻子身上没有，反正人死了，他也就没当回事。

    他不知道，这是正妻受到的惩罚。她打了美姬九十九次，所以身上有九十九道条纹。每欺负一次美姬，她身上就多了一道条纹，到九十九条的时候，她的寿命就快要结束了。

    而正妻死后，李书生把美姬扶正，让她做了正妻。

    成为正妻的那天，美姬想到自己之前算命的卜辞，终于明白了。

    所谓“坚冰泮春”，就是冷到极致后，天气开始回暖，这是说她的人生，低到最低点的时候，就会好起来，就是否极泰来的意思；所谓“陌路逢亲”，就是她意外遇到了张不平，两人还结为兄妹；正妻，就是石头；美姬，就相当于鸡蛋，鸡蛋虽不能打过石头，但是却坚持到了最后。妻亡姬存，就是指美姬替换正妻。

    如此看来，美姬给自己算得完全不差，果然很神啊！

    当然，李书生是爱着美姬的，所以两人后来过上了不错的生活。美姬当初算卦，也是算出来了这一天，所以才愿意嫁过来。

 第161章 降头生

    庐州有一个武官叫陈平安，他智而多谋，颇有侠义心肠，路遇不平，必拔刀相助，哪怕因此受伤也不后悔。因为他喜欢头戴红巾，红为绛色，所以大家都以“绛帻生“称呼他。

    这一年夏天，陈平安有事要前往六安，由于路上错过了时辰，到了晚上还没找到打尖的地方，只好星夜策马夜行。突然，不知道从哪刮来了一片乌云，没多久，暴雨倾盆，周围没有避雨的地方，看到道边有一堆草垛子，就将马系在树上，钻了进去。

    过了不知道多久，雨渐渐地停了，陈平方刚要出发，突然听到对方的草垛子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没多久，一个人从里面探头走了出来，他披散着头发，袒露双臂，手里拿着一只碗，坐在草垛上溜边“吸溜吸溜”地喝着；一道闪电划过了半空，就着电光，陈平安发现那竟是一个女子。

    大半夜，这荒郊野外竟发现一个年轻女子，莫非是鬼？

    如果是普通人，早吓得躲在草垛子里不敢出声，陈平安素来胆大，悄悄地拔出了腰间的长剑，慢慢地走了过去，要一探虚实。那个女子一抬头，看到一个壮汉手执利剑向她摸了过来，吓得转身就要逃走，但陈平安的速度更快，上前已经将她的长发抓在了手里，喝道：“你是人是鬼，快快说出来！不然我一剑杀了你！”

    那女的吓得直打哆嗦：“大爷，我是人！”

    “是人，你一个弱质女子，怎么大半夜在这里？”

    刚开始这女子不肯说，在陈平安的再三逼问之下，才说了实情。原来她是一个书生的小妾，叫柳月，本是滁州人。刚刚生下来没多久，慈母就离开了人世。她的父亲是一个瞎子，却精于星相占卜，给人算命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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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年，有一个书生前往南京城参加科考，路过滁州的时候，看到了柳月，被她美貌所吸引，就托人上门说媒，要纳柳月为妾。

    让女儿作妾，这不是送入火坑吗，柳月的父亲不愿意，但柳月从小也读过父亲的命术书籍，对占卜算命也有一定的造诣，她曾经给自己算过命，卦相上显示，她是福薄之人，听说书生是世家子弟，就自告奋勇告诉父亲自己愿上门当一个小妾。

    书生听说之后很是感激，直接拿出了五百两银子作为彩礼，她的父亲才不情愿地答应了。书生带着柳月回到家里，却被正妻所不容，动不动不就打就是骂，饱受凌辱，拿柳月当奴婢来对待。

    三天前，柳月失手打碎了一个花瓶，正妻大怒之下，拿起棍子将这柳月打得满地打滚，书生却坐视爱妾挨打，除了叹气别无他法。

    想着自己的悲惨生活，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头。柳月想死的心都有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来到了窗前，拿出父亲送他的一枚铜钱，给自己算了一卦。卦词是：“坚冰泮春，陌路逢亲。卵完石碎，替旧更新。”

    她仔细读着这卦词，应该是绝处绝生之卦，生机未断，就姑且忍受。

    第二天一大早，她早早起床，服侍正妻梳妆，哪知道一不小心，衣袖碰到了梳妆台上的一个玉钗，玉钗落地碎成了两截。

    随着那清脆的断裂声，柳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正妻拿着这玉钗，气得大骂：“你这个小蹄子，这可是我当年成亲之时，父亲寻巧匠专门为我雕刻的，我一生的吉凶都在这上面，你故意给我弄断，想让我陷于大凶之地是吧。”

    柳月跪地求饶，正妻揪着她的头发，扒光了她的衣服，用鞭子抽她。这还不解恨，就对柳月说，如果她不在一日之内给她赔一个相同款式的玉钗，有她好看。

    柳月害怕，就逃了出来，躲在这草垛子里，已经好几天了，哪料到今天晚上被陈平安发现。

    说着，她害怕陈平安不信，捋起了自己的衣袖，只见光洁如玉的手臂上，一道道伤痕触目惊心。陈平安大怒，就与柳月结拜为兄妹，让她在这草垛子里先休息一晚，看他明日行事。

    第二天一大早，陈平安骑上马就来到了书生家里，他说奉父亲之命，来这里看望自己的妹妹。

    书生与妻子走了出来，看到陈平安，就问道：“谁是你家妹妹！”

    陈平安指着书生说道：“我妹妹叫柳月，当年你从我家娶走了我的妹妹，你忘了吗？”

    听到他这么说，书生的夫人柳眉一竖：“原来是那贱妇的哥哥，她死了，你到地府去找她吧！”

    听到这话，陈平安大怒，他抽出长剑，猿臂一挥，庭前的柳树就被斩成了两截。他手指着那对夫妇大骂：“我妹妹青春年华，嫁到你们家里，怎么死的？你不让我妹妹出来见我，这棵树就是你们的下场！”

    书生的妻子对柳月不是打就是骂，村里的邻居都为她打抱不平，如今看到人家的哥哥寻上门，纷纷围了过来看热闹，没一个人替书生夫妻说话。都怂恿着陈平安找他们算账。

    陈平安听了更加愤怒，他骂道：“如果你们不将我妹子给我找来，我先烧了你们的房子，再带你们去见官！”

    说罢，他一拳将墙壁打了一个大洞，引起了一阵惊呼。书生夫妻这才知道害怕，求大家帮他求情，派下人四处寻找柳月，终于在一里外的草垛子里发现了柳月，要将她带回来。

    柳月不愿回来，吓得直打哆嗦，寻找她的人安慰道：“不要怕，你娘家哥哥来了，他会替你撑腰的！”

    听到这话，柳月惊喜地抬起头：“真的，我哥哥来了？”

    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才高兴地抹着泪，回到了书生家里。看到陈平安，兄妹二人抱头痛哭。众人看到二人感情这么好，都在安慰他们。书生夫妻也没有怀疑，连忙准备了酒菜，接待陈平安，留他在家里住了三天，嘘寒问暖，无微不至。

    眼看自己的归期已近，陈平安离开时，当着大家的面，对书生夫妻说：“我十五离家从军，妹妹跟着父亲生活，不幸成为您家的小妾，这是我妹妹的命不好，我也不埋怨。昨天回到家，父亲告诉我妹妹嫁到了这里，就来看望，哪料到妹妹竟受到如此虐待。谁家里没有骨肉，被打成这个样子，你也忍心，今天与你们夫妻约定，如再敢这样欺凌我家妹妹，我必然回来报仇雪恨！”

    众人听了都点头称是，书生夫妻也连连表示，不敢再犯。书生亲自写了一封信，让陈平安捎回娘家告诉岳父不要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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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历了这一件，书生的正妻知道了柳月娘家的哥哥很厉害，再也不敢欺负柳月了。

    一年之后，陈平安公干归来，又路过了柳月家里，在那里住了一晚，发现柳月被照顾得很好，长胖了许多。

    后来，听说书生的妻子得了怪病，食不下咽，她病死之后，柳月被扶正，后来还生了一个大胖儿子。

    这个故事出自《里乘》，讲了一个嫁到外地的小妾被正妻欺凌的故事，幸好遇到了仗义执言的降绩生，在对方的帮助之下，才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第162章 旷世奇才独爱女色却无子

    时下文人骚客，只要说到谁最会吃，很少人会不提《随园食单》，而提到《随园食单》就不会不提作者袁枚。袁枚，字子才，生于1716年，活了82岁，在当时算是人瑞了。在孟缎红成长的那个年代，中学课本里选过袁枚的《祭妹文》当课文。袁枚与其三妹袁素文，从小青梅竹马，兄妹间情感很深。他这篇文章情词恳切，发自胸腹，很少认真读《祭妹文》的人不会被感动得想要发出一声叹息。现摘录一段如下：

    “汝以一念之贞，遇人仳离，致孤危托落。虽命之所存，天实为之。然而累汝至此者，未尝非予之过也。予幼从先生授经，汝差肩而坐，爱听古人节义事；一日长成，遽躬蹈之。呜呼！使汝不识诗书，或未必艰贞若是。余捉蟋蟀，汝奋臂出其间；岁寒虫僵，同临其穴。今予殓汝葬汝，而当日之情形，憬然赴目。”

    有话云“读《出师表》不哭者不忠，读《陈情表》不哭者不孝，读《祭十二郎文》不哭者不慈。”其实我看还得加上“读《祭妹文》不哭者不真”吧。袁枚的文章，在讲求八股的盛清之际算是文学革命，当时他的许多行径，肯定算得上离经叛道的行为。他主张直抒胸臆的性灵文章，讽刺那些追寻唐宋古风的八股文章根本是“贫贱骄人、木偶演戏、开骨董店”。这种批评的语言本真是大胆前卫，尖酸刻薄，简直是什么话都敢讲。作为一个大文豪，语带刻薄总是不好的。印象中李敖、鲁迅都曾在文章中破口大骂，这都给人留下了历史证据。在有声望的家庭出生的人，即使再生气，也不会轻易在大庭广众之下失去雅度的。

    读者要往下看才又会恍然大悟，袁枚不仅敢讲，而且是一个极为敢“做”的人。

    要说“出名要趁早”，袁枚可比张爱玲出名更早，这位袁大才子很早就受到了主流社会的关注。袁枚是文学神童，他十二岁就中了秀才啦，然后一帆风顺，二十三岁中进士，二十四岁联捷殿试二甲第五名，也就是说连乾隆爷都钦阅过他的文章（殿试是皇帝钦点科考前十名的文章圣览）。这还不能充分说明他的才气，别说乾隆帝了，就连共和国的毛泽东主席都读他的文章，而且不管是革命时期，还是建国大业完成之后，袁子才的《随园诗话》一直是毛主席经常读的一本书，自己读还不够，还要两儿子也一起读。为什么呢？除了诗人观摩诗文外，看倌读到最后，要自己领会了。鲁迅先生算是文学大家了，他研究中国文学的深刻程度只差胡适之博士一点点，连他老人家都说《随园诗话》这本书“不是每个帮闲都做得出来的。”此外，高阳、蔡澜、梁实秋、汪曾祺、陈存仁这些大吃客都在文章中热情讨论过袁枚，可见得袁枚真是有那么点值得大家注意的本领。

    有这样的的才情，袁子才当年其实有点狂妄是很容易理解的。但他未免有点忒大胆了点。据说他在科考中的对赋（也就是对对子）“因风想玉珂” 一题的答卷中，居然写道：“声疑来禁院，人似隔天河。”虽然没有完全直指什么，但隐隐约约你能感觉得到这是一种花花公子口吻的文句，难听点的说，是轻薄与淫秽了，那些熟读圣贤书的的文庙翰林们一看这句子，哪能接受呢？一下子就议论要否决了袁枚的文章。可是时任文华殿大学士兼军机大臣叫尹继善的考官却很欣赏他，于是力排众议，终于让袁子才没有名落孙山。在那个八股年代，别说答卷上一句话了，有时单就忘了避讳一个字，可能就会落榜了；甚至考生的名子取得不好都会落选。像慈禧某年就因为有个考生叫王国钧的，慈禧太后觉得这不正是“亡国君”的不好暗示吗，当场就毙掉了考生的名次。这尹继善后来当然成了袁子才的恩师，而且不止一次造就了袁大才子。

    在京当了几天翰林院的学者，袁枚就想办法调到地方当官，当过现在南京地区的县太爷。在地方当官五年，袁枚就买下了江宁织造隋赫德的一处园子，并且改名为随园。这隋赫德就是当年雍正帝派去抄《红楼梦》曹雪芹他家的大官，也就是说，这随园可能是曹家百处家产的一部份。看起来，袁枚官运是不差，南京算是极为富庶的地方，他能去那里干这个肥缺，据说又是这个叫尹继善的大学士兼军机大臣疏通的。如果好好干下去，袁枚以“从地方包围中央”之势，更上一层楼不是没有可能，但令人惊讶的是，三十四岁，袁枚就以父亲故去、要奉养高堂老母、自己身子骨不好等等为由辞了官，在随园开始享受他接下来的五十年闲云野鹤、声色犬马、荒淫无度的日子。

    桃花笑春风

    袁枚能吃会吃，在江湖上是人人皆知的事，然而唯有那些爱读稗官野史、笔记小说的人，才会对袁子才的“食色风流”评头论足。但是评者老是忽略了一个时代的差异性，把今天的社会尺度套在另一个时代，不能算是恰当。早在乾隆时代，袁枚的桀骜不驯和我行我素，就已惹得许多人憎恨他、妒嫉他，用文章诋毁他。甚至到了近代，文人们对他的态度也是两极化的。汪曾祺在文章中说到，他不喜欢袁子才的为人，但另一方面对《随园食单》的内容还是抱持着欣赏的态度。历史小说家高阳的态度基本和汪曾祺一样，觉得袁子才的“品流”不高，但对《随园食单》还是花了大篇幅去讨论。高阳认为，不像李渔，袁子才的食单是可以实际操作与尝试的，有许多还是很有创意的佳肴，记录了一些失传的民间料理做法，是弥足珍贵的饮铣史料。高阳也不喜欢袁枚，他的立论很简单，因为袁枚不擅酒。他的意思大概是不喝酒的人，境界不能算高吧，陶渊明就喝酒，白居易也喝酒，就别说李白了。这两位是“不以人废言”的代表。民国大中医陈存仁对袁子才的态度基本上算是憎恶了，他花了几十页的功夫把袁子才的家底给淘尽了，找出袁子才淫秽终日的许多传闻。写过食疗食补文章的陈存仁在中医界是个文艺才子，师承章太炎，他对食单却没有什么特殊感情。不论如何，从古至今因为褒贬不一，袁子才可算是一个颇具争议性的人物。

    汪曾祺并没有说明为什么他不喜欢袁枚的为人，我只能猜测两点：一是袁枚为地方父母官，然徇私枉法私情太多，说不上清廉正直。二是袁枚对女人是不顾封建社会的约俗，恣情纵欲，态度太过表露。更有甚者则是人们认为他另有龙阳之癖（就是断臂山的意思啦）。

    这些指控似乎争议也颇大。说他为官几年买下隋园，一定是贪污。其实这随园地处当时的“荒山”，就算是曹家产业，也只是不好的一处吧（跟今天南京市找出来的随园旧址，不见得是同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父母官，干个几年买下比平常人大一点的一处房子，就情就理也不算太过份。何况当是是清代盛世，国富民强，不是天灾人祸之时，说不上收刮民脂民膏，搞得民间水深火热，亦不能算是大贪官。循私枉法部份，袁枚肯定自己不觉得有什不对。法律不外乎人情，情理法，情字为先，他倒是主动将这样的事记载在《随园诗话》里。没见过有人会把关说徇私的事自费出版，当作风雅的。现例举一案的是是非非，其中《随园诗话》是这样记载的，我翻成白话，看倌可以自己判断一下：

    掌管苏州的孔南溪太守，严明果决，威武不能屈。有一青楼女子叫金蕊仙的，犯事被关了起来，身边没有一个人能为他说话，于是就遣人来我这里希望我能帮她关说。我跟她不熟，只是点头交。但我捉摸她的话，判断如果我不假装跟她有特殊感情，孔太守那里恐怕不会买帐。所以我就写了一封信给孔太守说，老夫一生淡泊，没什么追求，只是喜欢风花雪月的事，对此就像着了魔一般 。今年春天，到江淮一带寻花问柳，但此间花名在外的妓女，大多是徒具虚名而己，实在不咋滴，和他们一块吃酒玩乐真没劲头。只有金蕊仙，千娇百媚，对我有情有意，是他们这帮俗人中的枝头凤凰，于是我们一起去邓尉赏梅，最后彼此依依不舍告别。今天，我接到金的一封信，说他因为别人的事被牵连惹上官司，可能要面对酷刑罚。这事情的是是非非，大人自有判断，且大人通情达理，在下不敢置喙干涉。只是我念这样女子，风尘滚滚，波逐随流，也许真是因为轻信愚蠢，所以最后走头无路。听闻大人是圣人再世，有侧隐之心，能悯飘零女子，我希望大人不要对她施以杖刑击脚。这种交际花的恩客很多，什么人不认识？完全可以找有钱有权的贵胄来关说，但却老远找到我这个住在荒山僻壤的老人，可见大人威声在外，公正严明，我真可以为之请命了吗？

    末以一首元微的特赠予大人：‘寄语东风好抬举，夜来曾有凤凰栖。’

    后来孔太守回信说：“凤鸟曾栖之树，托抬举于东风，唯有当作召公之甘棠，勿剪勿伐而已。”我们的书信在江湖上一时传为佳话。

    凭以上所记，可见袁子才是一怜香惜玉，又不拒结交青楼花妓的人，即便冒关说的污名也要去保护弱女子，不怕惹上那些是是非非，实在是能通花间情语之人。他记下这事，肯定是觉得此乃风雅之事，应与人分享，毫不觉得有啥不对。

    像这样风花雪月的记载可多了，再一则如下：

    广东珠娘，皆恶劣无一可者，余偶同龙文弟上其船，意致索然，问何姓名?龙文笑曰：皆名春色。余问何以有此美名？曰：春色恼人眠不得。

    说广东珠江一带的船窑妓女，长得极为恶劣。有一次我和龙文兄弟上了船，觉得意兴索然，正想问船女花名，龙文弟说，不用问了，她们都叫“春色”啦。我说为何都叫这个名子？龙文打趣说，哈哈，春色恐怖吓得人睡不着。

    她对女子的身体，就像他对美食一样，穷究得很深，对古书中某些词句非常感兴趣，也不避讳，一则如下：

    古乐府“碧玉破瓜时”，或解以为月事初来，如破瓜，则见红潮者，非也。盖将瓜纵横破之，成二八字，作十六岁解也。段成式诗：“犹怜最小分瓜日”；李群玉诗：“碧玉初分瓜字年”；此其证矣。

    也就是他最少从古来同好间悟出，享用女子身，最佳的年龄是十六岁。别说我像道学先生，我实在想象不到一个大诗人能这样写文章，对这种血淋淋的词用得那么大方自然。古来不是没这赤裸裸讲性的书，像《金瓶梅》的情节不知比这个大胆可怕多少倍，但人家可是用的笔名写作，而我们袁子才却是名满天下的才子。这只是冰山小角，五十年中，袁枚还好纳妾，对风月女人，对豢养女人毫不避讳，一生都在追寻能文能诗的女人。你见过哪个大文豪会写这样的事？再一则如下：

    余屡娶姬人，无能诗者，惟苏州陶姬有二首云：“新年无处不张灯，笙歌元宵响飞腾，唯有学吟人爱静，小楼坐看月高升。无心闲步到萧斋，忽有春风拂面来，行过小桥池水活，梅花对我一枝开。”

    袁枚的风流他自己并不隐讳，时常拿出来讲，就算是追逐风雅，尺度亦算是很宽了。可以说，他是一个我行我素的性情中人是不会错的。他的风月之事，有些即便是现在看来也是很触目心惊的。押妓赋诗就不多说了，时江南文人多游妓院，坐拥金陵粉黛，左抱一个秦姬，右搂一个吴伶，喝花酒吟诗作对，当时是一雅致的事(多好的时代哇，哪像现代，表里不一，人五人六)，如果妓女自己能诗会画，那就更是受到文人追捧。日本艺伎，就是受到唐朝妓风的影响，讲求色艺双全（别再骂人家日本人有艺伎这方面的问题了，咱中国是人家这一套的祖师爷）。流连青楼妓院，是社会名流经常干的事。所谓风流两字，在古代比较接近今天的风月两字，是有雅兴在其中的，没有今天人们想得那样不堪。

    但袁枚这样的人，一定受到很多道学之士的诋毁，特别是关于龙阳之癖的传说。有人将他的诗文拿出来推测。说他曾写下：“人各有性情，树各有枝叶，与为无盐夫，宁作子都妾。”“周公所制礼，立意何深妙，但有烈女祠，而无贞童庙。”“夫狎我者，爱我也。”人们认为这些句子是有“那个”的意思。陈存仁更是另解他的诗文，觉得下面之句极为可疑：“平生每好居人后，今日还应让弟先”。我见了只能一声长叹，实在是断章取义者也。

    袁子才的一生，不求闻达于官场，急流涌退，志在乡野，而终日饮食男女，对声色美食的追求化为艺术的境界，是盛清时代纵情声色犬马生活艺术的代表

 第163章 我见犹怜美人如肆

    总有人想要回到古代去，想要感受一下古代的一夫多妻制度，体验下左拥右抱的生活，其实这种美梦自然是不可能实现的，比如汉朝《独断》记载，汉律规定：“。天子一娶十二女，象十二月，三天人九嫔。诸侯一娶九女，象九州，一妻八妾。卿大夫一妻二妾。士一妻一妾。”

    而平常百姓，只能拥有一名妻子，历朝历代都是如此，到了明朝才有一点松动，如果平民到了30岁以后依然没有儿子，可以向官府申报，迎娶一名小妾。因此回到古代的你，如果没有本事，只不过同样是个普通人而已，可能连老婆都娶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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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际上也不能够叫做一夫多妻制度，而是应该称为“一夫一妻多妾制度”。妻子是男方明媒正娶的女子，她的地位，要比其他后面入门的小妾高得多，如果上面没有老人，往往正妻就是一家之主，如同皇后就是后宫之主一般，小妾要想过好日子，不单单要得到夫君的宠爱，还必须得到正妻的认可。

    在古代，有一名女子就单单凭自己的颜值获得了正妻的喜爱，由此还诞生了一个成语。就让我们一起来看看吧！

    大将桓温是东晋晋明帝的驸马，他先后数次北伐，为东晋开拓领土，到了后来，桓温在朝中大权独揽，已经不亚于曹操，346年，恒温上书朝廷，请求讨伐之前叛乱的蜀国成汉政权，还没有等到同意，就立刻带着大军北上。

    晋军战斗力强大，一路势如破竹，逼迫成汉皇帝李势投降，，从此成汉灭亡，桓温亲自去府上拜见，等到李势引着家眷前来相见，桓温却被一位美丽的女子迷住了，只见她纤弱袅娜，经过询问，桓温很快得知这人正是李势的女儿，便有了将其收纳为妾的想法，并且征求李势的意见。

    李势哪敢有意见呢？他已经是一个亡国之君，如果和朝廷重臣有一点裙带关系，或许也能够为自己的晚年带来保障，因此他很快就答应，桓温很高兴的带着新取的小妾李氏以及成汉皇族人等回到了建康，他专门偷偷给李氏一个居所居住。

    有了新欢以后，沉溺于温柔乡的桓温很少回到自己的家中，然而这却彻底激怒了桓温的正妻：皇帝的妹妹南安公主，南安公主从小也是养尊处优，得知消息后，她怎么能忍受丈夫在外面迎娶别的小妾，还不让自己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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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在一天，怒气冲冲的南安公主乘着丈夫去上朝，便气势汹汹地拿着刀带着数十名婢女前往李氏的居所想要杀掉他。结果等到南安公主走进门，李氏正在端庄的梳头发，她看见正妻到来，知道这是向自己兴师问罪来了。

    便含着泪光，放着手中头发，盈盈向南安公主拜到：“我已经是国破家亡的人了，来到这里也并非我本来的意愿，您要杀就杀吧！”

    （见李在窗前梳头，发垂委地，姿貌绝丽，乃徐下结发，敛手向主曰：“国破家亡，无心以至今日；若能见杀，实犹生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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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氏的动作语态娇弱凄美，她确实是一个可怜的被乱世左右的女子，结果安南公主看见了，也被感动，她丢下了手中的刀，紧紧抱住李氏：“姐姐我看到你的样子，也不能够不怜惜啊！”（主乃掷刀，前抱之曰：“阿姊见汝不能不怜。”）

    从此安南公主便将李氏接回府中，一同居住，情同姐妹，这个故事随即也诞生了一个无人不晓的成语，叫做我见犹怜，算是古代妻妾融洽生活的一个典例故事了。

 第164章 忠犬

    古今中外，都流传着不少忠犬的故事。他们可能救了孩子，可能随主人一起殉难，也可能是保护家产、贵重东西等。

    比如清朝邓世昌的爱犬“太阳”，就随着邓世昌一起殉难；纪晓岚有一条爱犬叫“四儿”，曾一路护送纪晓岚和行李箱子，从新疆一直到北京（距离超级远，狗都是跑步跟随），后来被毒死时，纪晓岚亲自埋葬它，还为它写了几首诗。

    很多狗狗可能没有那么多壮举，但即便只是普通的守护、陪伴和等待主人，也很感人。日本有一部电影，叫《忠犬八公的故事》，就是说八公在主人死后，坚持等待主人回来的故事。

    今天说一个很悲壮的狗狗，故事发生在三国时期。

    三国时期，东吴之地有一人叫李信纯，是襄阳纪南人。李信纯家里养了一条狗，是个黑色的小狗，李信纯为它取名叫“黑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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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信纯这个人很喜欢狗，尤其是喜欢黑龙，经常给它做好吃的。有时候李信纯正吃饭呢，看到黑龙来了，说什么也得把自己的饭菜拨出来一些，给黑龙吃。所以，黑龙跟李信纯关系很好，形影不离，李信纯走到哪，黑龙就跟着他到哪。李信纯在哪坐着或者休息，黑龙也蹲在那里不动，守护着他。

    黑龙对李信纯的守护，超过人类，它也因此救了李信纯。

    有一天，李信纯到城外和朋友喝酒，他喝了很多酒，回来时摇摇晃晃已经醉了，还没到城里，他就烂醉如泥。眼看撑不住了，他索性不进城了，看到一处地方有很多草，就倒在了草丛里睡下了。

    黑龙一直跟着李信纯，看到李信纯睡下了，它就卧在一旁守护着。

    巧了，当天太守休假，在城里没啥事做，觉得无聊，于是他就带着人到城外打猎。看到大片草丛后，就让人点了一把火。点火烧草，可以惊动草丛里的动物，这样就能打猎了，不然小动物都躲在草丛里，看不到摸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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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烧着以后，李信纯正处在下风口处，如果不赶紧走，很快就会烧到他。

    黑龙看出来了，连忙冲着李信纯大吼大叫，但是李信纯醉得厉害，此时睡得很沉，根本听不到狗叫声。没办法，黑龙就起来咬着李信纯的衣服拉扯，打算拉他起来，可惜，李信纯还是没动。

    遇太守郑瑕出猎，见田草深，遣人纵火爇之。信纯卧处，恰当顺风，犬见火来，乃以口拽纯衣，纯亦不动。

    黑龙拉不动李信纯，只好想办法救李信纯。

    李信纯睡着的地方，附近有一条小溪，距离李信纯只有四五十步远。黑龙看到以后，连忙跑到小溪里，湿透了身子后，再跑回李信纯旁边，然后抖落身上的水，用这些水来弄湿草丛。如此重复，黑龙做了很多次。

    最后，黑龙把李信纯身边的草全部用水湿了，保住了李信纯的命，但是自己却活活累死了，倒在了李信纯不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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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卧处比有一溪，相去三五十步，犬即奔往入水，湿身走来卧处，周回以身洒之，获免主人大难。犬运水困乏，致毙于侧。

    李信纯醒酒之后，慢慢醒来了。他看到自己身上、身边的草都湿了，爱犬死了，浑身的毛都湿透了，开始还觉得奇怪。他环视了一圈，发现周围都被火烧了，明白了这是周围起了大火，黑龙用身体运水，救了自己。

    看到这里，李信纯伤心不已，悲从中来，痛哭流涕。

    俄尔信纯醒来，见犬已死，遍身毛湿，甚讶其事。睹火踪迹，因尔恸哭。闻于太守。太守悯之曰：“犬之报恩，甚于人，人不知恩，岂如犬乎！”

    这事儿传出去后，太守不久听到了。

    太守一方面可能是因为自己放火，导致了这场悲剧，一方面确实被黑龙的忠诚感动到了，不禁感慨一句，说：这条狗懂得报恩，比人强多了，很多人还不知道报恩呢，连一条狗都不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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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后，太守让人准备了棺椁和衣服、被子等，把黑龙下葬了。在黑龙的坟头，太守还让人立了一块碑，高十丈有余，上面写着“义犬之墓”。

    故事出自晋代干宝的《搜神记》，干宝写这段故事时，说“至今纪南有义犬墓”，可知晋代时黑龙的墓还在。

    《搜神记》中还记载过一条义犬，叫“的尾”。

    太兴年间（太兴是十六国时期北燕昭成帝的年号，公元431年正月—436年五月）。吴地有人叫华隆，养了一条细犬，因为尾巴是白色，所以叫“的尾”，常常跟着华隆。

    华隆有一次去割草，被一条大蛇缠住了，的尾奋力去咬蛇，很快蛇被咬死了。但是，蛇死了以后，身体还紧紧裹着华隆，华隆渐渐晕倒了。的尾不知怎么办，盘旋哭泣，它赶紧跑到有人的地方，苦苦哀叫，然后又走了。

    这些人觉得奇怪，就跟着的尾，结果发现了晕倒的华隆，以及缠着的大蛇。几个人赶紧把蛇拉扯下来，把华隆背回家。回家以后，的尾就一直守着华隆，不吃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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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华隆醒了过来，康复如初，这时候的尾才开始进食。

    隆后至江边伐荻，为大蛇盘绕，犬奋咋蛇，蛇死。隆僵仆无知，犬彷徨涕泣，走还舟，复反草中。徒伴怪之，随往，见隆闷绝。将归家。犬为不食。比隆复苏，始食。隆愈爱惜，同于亲戚。

    从那以后，华隆对待的尾更加好了，就像对亲人一样。

    实际上，我们从小就听得“李寄斩蛇”故事，也多亏了他身边的狗。李寄用美食把蛇引诱出来后，是他的狗正面和蛇交锋，而李寄则是从后面用剑斩蛇，蛇受了伤，流血不止，所以才会死去。

    寄便放犬，犬就啮咋，寄从后研得数创，疮痛急，蛇因踊出，至庭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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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故事，固然能看出来李寄聪明勇敢，懂得智取，毕竟他也在食物中下了毒。但是，这也不得不承认，那条狗很厉害，很勇猛。若非狗在前面挡住蛇，也许李寄就是另外一种结局了。

    还有就是，干宝（搜神记作者）把这三则故事放在一起，本身就是要突出忠犬。

    《搜神记》这几个小故事，都能看出来忠犬对人类的帮助，它们不但能帮助人们对付大蛇等害人精，甚至可以救人性命。这样的狗，如此知恩报恩，用太守的话来说，比不少人都强多了

 第165章 未命名草稿

    可是就在突破到元婴期的时候，周易通意外得到一个，来自如今地球所在，多元宇宙，法则反馈的一些有趣的信息。

    原来在本宇宙内！个体的修为实力，只要达到元婴期。其便会激活血脉之力，使得与之有血脉连系的人。得到相应的血脉反馈。

    而这血脉反馈，一般分为两种。

    一种为子嗣血脉传承反馈！此为不可控反馈，有一定的随即性。

    另一种为血缘亲属间的血脉定向反馈！此为主动可控的血脉反馈。

    而且反馈时是要以付出，己身相等的能量为代价的，所以也就只能是看谁顺眼就给谁。

    不过以上两种血脉反馈，皆有一定的限制！

    那就是谁的血缘血脉，与发起反馈的赠与者的血脉，之间亲和力的高低！

    将决定！其接受血脉反馈时得到的能量的高低！而且无论是谁！能得到血脉反馈的最高上限，都会比赠予者低一个大境界。

    在得知这个信息后，周易通通血脉一感应！果然发现有不少人，与自己有着血脉上的牵引！

    略一思考！周易通便选择了三个对自己最为亲近的人，进行主动血脉反馈。

    前两个，自然是自己的父母。第三个则是堂姐周采云。

    想当年小时候！除了父母，就是堂姐一直陪伴看护自己。只可惜在今年年初时，堂姐就跟着同乡的一个姑娘去夏市打工去了。

    前世依稀记得，好像就是这次外出打工的经历。使得堂姐性情大变！使得村上的人都说堂姐是在外面学坏了！

    根据刚才恢复清晰起来的记忆。好像也就短短半年的时间，堂姐就从善良懂事的乖乖女，变成了抽烟，喝酒，打牌，据说还可能吸粉的坏女人。

    进行血脉反馈的一开始！周易通自然是先给父母进行血脉反馈！为此！周易通直接就是从自己的修为中，剥离出大量的灵气，通血脉间的牵引对父母进行着血脉反馈。

    并且直接让父母二人突破到大成圆满，这才停下了血脉之力的反馈。

    当然同时周易通也在二老身上设置下了层层封印，并只保留着他们练气圆满的修为。

    这样的话不到生死危机之时，父母都还是可以以普通人的方式生活，如此也不算是打乱了他们的生活。

    而后！当周易通给周采云进行血脉反馈时！这可就让周易通知道了一些堂姐，不为人知的隐秘，也理解了前世，堂姐是如何堕入进了深渊。

    就在周易通，定位到周采云所在地点，同时自己的神识，也在其周围地区详细扫视一遍时。

    此时的周采云，刚好被人把醉得昏沉她搀扶进了一间无人的大房间。

    而这个人，就是前世介绍堂姐去了夏市一家音乐会所，做了酒水销售的林笑笑！

    而这一诡异的一目，顿时就让周易通产生了疑惑。

    要说如果自己的同伴喝醉了，不应该是送她回宿舍休息么？怎么还扶她进了没有床被的大包间，而且现在是下午四五点的时候，音乐会所过两个小时应该就要准备营业了。

    作为为老员工的林笑笑，怎么还把新来上班的周采云给灌醉了呢？

    随即！疑惑中的周易通，便用神识在林笑笑毫无感知的情况下，读取了她的记忆与思想。

    随后周易通在林笑笑的记忆中，得到了一个惊人的大瓜。

    原来林笑笑打算趁堂姐醉酒之际，安排看场子的混混们把她给玷污了，同时还要拍录下不雅视频和相片。

    这样一来林笑笑就可以以此为把柄，长久的控制周采云，使其完全放下自尊与羞耻，拼命的为她和背后的老板们挣钱了。

    而林笑笑自己，曾经就是这样被人陷害控制的。只是现在的她也已经加入了这肮脏的罪恶当中！

    其实这就是哪些黑心的会所老板，为了提高酒水业绩，背地里逼迫年轻漂亮的女销售，放弃尊严底线的惯用恶毒手段之一！

    想来前世的堂姐，一定就是这样着了他们的道了！最后才无助的一步步堕入了无尽深渊！

    好在这一次自己及时回来了！并且及时对堂姐进行着血脉反哺！

    通过林笑笑的记忆，我们把时间回溯到周易通正在进行仙魂与灵魂融合的时间段！

    这时在夏市某音乐会所的一间大包间内，一名衣着性感暴露，皮肤白皙，长相妖艳的二十岁年轻女子。

    正在一个劲的对着刚离开农村，初次来到大城市的周采云劝酒！

    同时，口头上！还说着如何教周采云提高酒水销量！比如：“感情深，您一口闷！感情浅我帮您舔！”之类混酒口头禅！

    而就在这样的气氛下！单纯不知人心险恶的周采云，三两下就被口蜜腹剑！介绍自己来会所上班的老乡，林笑笑给灌得五迷三道！

    没几杯下肚，见周采云已经醉得差不多了。阴险的林笑笑便用手机发了条短信出去。

    同时林笑笑就搀扶着周采云，来到了与短信中人约定的无人偏僻包间！

    当周采云被林笑笑，嫌弃的扔在包间沙发上不久！

    音乐会所看场子的一群混子，便推门进入了包间。

    “嘿嘿！林小妹！这又是你从老家骗来的小妹！嘿嘿！长得真俊！

    这是第九个了吧！你这是打算带一个全由老乡组成的大组呀！这样一来！以后她们可得给你不少挣吧！”进来为首的混混头子，奸笑道！

    “哎哟！山虎哥！这！哪次调教小妹，我不是想着您几位兄弟呀！再说以后得了好处，自然少不了你们一份！

    毕竟人家也还是从你们手下底下学出山的嘛。”林笑笑见到几个混子，便嗲声嗲气的回话道！

    “哈哈！林小妹！你果然不错！也没枉顾我们哥几个，时常有新鲜花活就教导你！”

    随后混子头！仔细打量了一下，平躺在沙发上的周采云。

    便不以为意的轻蔑道：“哎呀！你这小妹还是个雏呢！虽然身材不错，脸蛋也还行。

    只不过她现在醉成这熊样！一会可不得劲嘞！恐怕待会还得让林小妹，你来给哥几个灭灭火才行！”

    “哎哟喂！哥几个看得起我小林！那是我的荣幸。等一会完事了！我一定会好好伺候几位大哥哥！”闻言林笑笑赶紧一脸娇羞状的应承道！

    混子头闻言在林笑笑脸上捏了一把。随即对身后带着家伙的小弟吩咐道：“唉！那个耗子！小猪！照相机，摄影机准备好！咱们老规矩！多留些底片，将来好拿捏这个小丫头片子！”闻言一旁站着的林笑笑十分尴尬的笑了笑！

    随后！山虎哥就来到醉昏昏的周采云身前，随意掐了把她娇嫩的脸蛋后。便漫不经心的撕扯起周采云的衣服来！

    而这时这里所发生的事，也恰好被正在对周采云，进行血脉反哺的周易通，给撞了个正着！

    明晰这一切后的周易通！顿时气得是怒火万丈。

    受其影响！就连颤抖中的地球也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怒火，连连在海底喷发了几个活火山。

    “这些该死的蝼蚁！竟敢如此欺凌堂姐！全都该炼魂磨魄！永不超生！”仅在内心咆哮一会！

    暴怒之下的周易通！并没有选择自己动手抹除这些蝼蚁，而是决定让他们湮灭在堂姐周采云的手上！

    要知道仅是合体期大圆满的威压，就足以轻易毁灭掉一座超大型的城市了！

    于是就当山虎哥，撕扯掉周采云身上最后一件土得掉渣，被浆洗得发白的粉红色球衣。正准备继续伸手去撕扯最后两件内衣时！

    突然“嗡！”的一声奇异的声音！在大包间里响起！！

    而此时周采云，原本应该仰躺在沙发上的身体，却缓缓悬空漂浮起来！

    慢慢的周采云睁开了漆黑的双瞳，人立而起，立于虚空。

    至于出现眼前的这种状况！则是因为只要步入了金丹境，修士体内便会凝结金丹，这金丹威能巨大，自带重力磁场。

    有此金丹释放的重力磁场在，修士便可以通过改变自身的磁场磁极，以抵消地球的引力，从而便可以让人做到凌空飞度，腾云驾雾！

    清醒过来的周采云，此时异常惊恐！她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禁锢在了空中，一动也不能动。

    而此时的周易通，则在抽取自身充盈的灵气，再通过与堂姐血脉间的牵引。

    将周采云的修为境界不断提高！金丹期，元婴期，出窍期，化神期，炼虚期，合体期大圆满。这也就是周采可以得到血脉反馈的极致，毕竟他们只是堂姐弟。血缘血脉的亲和力，自然是不能与父母相比的。

    随着境界的不断拔高，周采云周身的无形威压，也渐渐增强。最后以周采云所在的大包间为中心，方圆千米之内化为废墟，百米之类化为齑粉，十米之内化为虚无。

    此时的周采云酒意，早已全无。其实在酒醉时她还是有些意识的，而且在面对山虎时，还做了些许微弱的反抗。

    再说悲催的山虎与林笑笑等人，在周采云身躯悬浮而起，立于虚空之时。便被惊吓得瘫坐在地！

    随即又被周采云身上的威压直接压趴在地面，再然后又被压扁成一摊肉泥。直至最后被碾压成虚无！

    当周采云修为停止提升后，身上的禁锢也瞬间消失了。这时完全清醒来的她，望着周围的一切。却更加迷糊了！

    “这是怎么了！眼前这一切难道都是我造成的！”站在废墟中央惊慌失措的周采云喃喃自语道！

    “嘿！老姐！你可悠着点！别把我的地球给弄碎了。我是易通！其他的先别问！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现在在你的脑海里，我留有修炼功法，和法术秘籍。最紧要的是！其中还有一门敛息术！

    老姐你快快学会敛息术，然后马上离开那里。不然后面就有小麻烦了！”

    正在周采云继续发呆震撼之时！突然一道千里传音惊醒了她！

    在狐疑惊喜之中！周采云从自己的脑海之中找到了敛息术，然后看了一眼，她就学会了这门练气期就可以学习的普通术法！

    随即周采云便毫不犹豫的升上高空！并在无数听到动静的好事人群的围观下。

    只穿着两件内衣便凌空飞度而起，在无尽羞涩与尴尬的心情下，飞向了远方天际！

    好在此时是下午四点左右，音乐会所还没有开业，且音乐会所是一栋独立的大楼。因此周采云无意识释放的威压，除了毁了这栋大楼外，并没有造成太多的伤亡！

    有的也仅是看场的混子与林笑笑，及几个值班的倒霉蛋！

    就在周采云，听从周易通的话。在惊慌困窘之下飞离了音乐会所废墟后。远处便有大量的警笛声响起！

    离开事发地后，周采云出于羞耻心，便在路上随手摄取了几件，地面居民楼，谁家凉衣架上的女士衣物。然后就找了个偏僻的地方落地。最后混入夏市百万人群当中。默默隐匿起来，并静待事态的发展！

    果然在周采云离开事发废墟十几分钟后后，就有数十辆警车赶到并包围了现场。

    过去半小时后，又有近百辆军车到来。这次音乐会所附近方三公里的范围都封禁起来，在场人员都被请去喝茶，并签署保密协议！而方圆十公里的范围内道路封路，人员许进不许出。

    一小时后消息惊动中央！随即军方在得到大量可靠现场信息后。便派遣武装直升机在周围空中寻觅周采云的踪迹。同时军方又开启所有路基雷达侦测事发坐标天空。

    三小时后东海舰队，奉命封锁夏市海岸线。然后是机场飞机停飞，火车站火车停运，客运站轮渡亦是停运！

    就这样热热闹闹过去了一个星期，官方恁是没有寻找到目击者们所说的飞天裸体少女。最后经过官方讨论决定，为了不影响夏市经济发展，只得无奈解封。

    而隐匿在夏市的周采云，在周易通一个星期的千里传音的解释和教导下，也完全了解事情的真相。并适应了自己的修为力量。同时也在努力学习周易通传授的法术与功法。

 第166章

    当周易通将自行车骑上镇主道时，这时同村的初中生，也都陆续的加入了他的队伍。

    “牛仙！你那个破自行车也该修修了，真是吵死人了！”同村同级隔壁班的周有水无奈的抱怨到！

    “嘿嘿！嘿！我到觉得牛仙的自行车有提神醒脑的功效。咱们每天起这么早！难免还有些犯困！可是只要一听牛仙自行车的咯吱声！整个人立马就精神了起来。”这时同村初一的周海波调侃道！

    “你们就好好享受这最后的演奏吧！明天老子就不骑了！从明天开始老子就跑路去上学。”正在努力制造噪音的周易通，不屑的朝几人翻了个白眼道！

    “老子走路都比骑这破车快！要不是想怀旧一下骑自行车上学的感觉，自己今天就跑步上学了。”周易通听着同村伙伴的嬉笑！不由无奈心中腹诽道！

    于是不爽的周易通，便加大力度，飞快的踩踏起自行车踏板来。慢慢的周易通就完全甩掉了，同村的上学队伍！

    而此时在周易通前方三四百米处，邻村的路口位置。

    正好有俩个穿着校服的女生，也骑着自行车从村子里出来。

    “咦！泷潇！后面是牛仙来了！”林丽娟笑嘻嘻的对同行的女生道！

    “是哦！就他那自行车，这一路响到学校。沿路没早起的，都把他当闹钟了！呵呵呵！”说着说着！略有些青涩与妩媚并存林泷潇，也是抿嘴轻笑起来！

    “要不！我们等他一下吧！这牛仙说话蛮有趣的！这一路上虽然会有点吵，但是我还是想听他吹牛讲笑话呢！”林丽娟笑道！

    “那好吧！”林泷潇应道！

    于是二女便放慢速度，比起了自行车慢骑！

    几分钟后！

    骑车飞快的周易通！便赶上了慢悠悠的二女！

    “唉！妲己妹妹！铁扇公主！你们两个这是在比谁骑的更慢么？”周易通一脸疑惑的放慢车速与二女玩笑道！

    “你这死牛仙！老娘好意在这等你！你竟然还敢打趣我们！

    这回你要是不吹个好牛，外加一个笑话！我们以后就绝交！哼！”林丽娟一手扶着车把手，一手指着周易通。小脸气嘟嘟得道！

    “嗯！嗯！”而一旁的林泷潇亦是点头赞同！

    “额！原来你们是在等我呀！也罢！也罢！谁叫最难消受美人恩呢！”说罢周易通便在脑海搜索起来！

    “诶有了！”周易通左手扶车，右手打了个响指将二女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来。

    “我听说有钱人次个牛，就能把牛吹成金牛。我还听说妲己妹妹家很有钱，要不妲己妹妹你对我吹口气。这样我就变成小金人了！”

    “哈哈！哈！哈哈！哈！泷潇你就去对着牛仙吹一口吧！笑死我了！”林丽娟在自行车单手捂着肚子笑道！

    “呵呵！呵！我家要是真有钱到那个地步。我就只对着你的破自行车吹一口气！这样你把金子做的自行车买了，你家就也要变成有钱人了。”林泷潇单手虚掩着嘴，对周易通道。

    “嘿嘿！嘿！那感情好！这样咱们家就门当户对了。”周易通假装无意玩笑道！

    “哦！原来你这还是头小色牛呀！居然惦记上我家泷潇美人了！”林丽娟闻言在一旁起哄道！

    “玩笑！玩笑！当不得真！我还是再讲个笑话吧！”周易通果断的岔开话题道！

    “是了！你还是继续讲笑话吧！不要听丽娟胡说！”林泷潇有些无奈的接话道！

    于是周易通思索片刻。便又打了一个响指！

    “有了！

    有一天小企鹅跑去问他奶奶，“奶奶！奶奶，我是不是一只企鹅啊?”奶奶道：“是啊，你当然是一只企鹅啦。”然后小企鹅又跑去问爸爸，“爸爸！爸爸，我是不是一只企鹅啊?”爸爸也答道：“是啊，你是一只企鹅啊，怎么了宝贝?”这时小企鹅哆哆嗦嗦的答道：“可是，可是我怎么觉得那么冷呀?”

    “哈哈！哈！好一个冷笑话！”林丽娟大笑道！

    “这哪里是冷笑话！只是和冷相关的笑话好不好！”周易通反驳道！

    “呵呵呵！确实是个好冷的笑话！听得我都感觉到冷了！”林泷潇笑道。

    “好吧！冷笑话就冷笑话！谁叫美女说的都对。

    咱们还是骑快点吧！这样你们就不会感觉到冷了！”周易通加快脚踏板的速度说道！

    半小时后！三人一同到达学校，然后一同停好车子，最后一同走进二年级六班。

    中午吃完午饭，周易通便跑进了班主戴老师的办公室。此时戴老师正在办公桌上批改作业！

    “砰砰！”周易通敲了下门！

    闻声戴老师抬头见是周易通。便开口说道：“有什么事？”在戴老师印象中周易通学习中游，个子比较高，因为戴老师个子比较矮。所以印象深刻！而且周易通英语偏科的厉害。要不然一定也是上游的好学生！

    “老师！家里让我明天请一天假。我外公生病在省人民医院快不行了！他想见我们这些晚辈最后一面。要不我让我妈给您打个电话？”周易通编了慌！

    其实他根本就没有外公，外公听说抗美援朝时腿上受了很厉害的伤，回来后就没有了下地的劳动力。后来孩子多了，为了补贴家用，就拼命熬夜编竹篮竹筐。最后给活活熬死了！据老妈说当时她才三岁！以上都是听外婆讲的。

    “就一天假！不用家里打电话来请了！”戴老师扶了扶眼镜道！

    “谢谢老师！

    对了老师！今天的报纸您这有么？我想看看！”周易通笑道！

    “报纸！中午刚到的豫章日报，这不学校就每个老师发了一份！一般我哪有那么多时间看！”说着戴老师就从屁股底下拿出一版递给了周易通！

    “谢谢老师！”接过报纸周易通面露欣喜道！

    随即在戴老师的挥手后！周易通便离开了办公室！

    “没想到请个假！还有意外之喜！这回就有充足的理由带老妈去豫章领奖了！”周易通翻开报纸，找到福彩新闻！

    只见其上一条新闻写到：“昨日福彩双色球开奖！开出了有史以来最不可思议的 04.05.06.07.08.32——05这个连号号码！

    虽然号码另人十分意外！但是全国还是有5注一等奖产生！且每注奖金高达998万之巨。

    而且其中还有两注来至咱们豫章市。”

    回到教室！周易通仔细确认了报纸上的中奖号，与自己买的一样。便将报纸塞入了书包。

    “牛仙！中午你不休息，也不出去玩。怎么拿了份报纸回来？”这时坐在前面两排正休息的林丽娟扭过头来问道！

    “哦！我刚从班主任办公室请了明天的假出来。这不！当时我看见戴老师办公桌上有份报纸，一时手痒就给顺了来。你看这报纸多新鲜，想来到时擦屁股用也是好的！”周易通打趣道！

    “丽娟！你可别听他吹牛！他这个爱吹牛的牛仙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不通过戴老师同意，就拿老师的报纸！我看他一定是厚脸皮向老师要的！”这时假寐的林泷潇也扭过头来小声道！

    “额！泷潇说的有道理！

    还有牛仙你也是！你竟然敢拿报纸擦屁股！也不怕报纸上的油墨有毒！”林丽娟无语道！

    “哎！还不是家里穷！用不起卫生纸么！”周易通半真半假的说道！

    闻言！二女俱是白了周易通一眼。又转回头去，继续趴在桌子上假寐起来！

    好容易熬了一下午！周易通背起书包，就飞快的往停自行车的地方跑去。

    “看来以后上课，我还得要找些事情打发时间才行。

    有了！不如以后我上课就写小说得了！

    这样在别人看来！我上课时一直在写东西，而且我的位置还比较靠后。就算老师发现了异常，恐怕也只会以为我在记笔记！”

    这上课真难熬！要知道周易通可是在修真界活了几万的老怪物，修真界里敢兴趣的知识他可是都学了一个遍！至于地球上的知识，昨天他神识一扫，地球上所有已经公开的知识，他可全学了个七七八八。这初中的知识只是小意思！

    骑上自行车！周易通没有等任何人，只顾自己一个人，飞快的踏着自行车往家赶。

    今天周易通挑了条，走水渠辅道的近路！本想着早点回家给老妈看报纸和彩票的。

    谁知道快到家时！下渠道陡坡时，自行车前轮直接给飞走了。还好周易通并非凡人！不然这下可得摔个狠的。

    最后扛着两截的自行车回家，一路上引来不少人的惊叹声！

    回到家时刚好晚上六点左右！这时老爸又出去放夹子还没有回来，老妈则正在轻手轻脚的做饭！

    一进家门！周易通便是来到厨房。将报纸摊开在老妈面前道：“老妈你看！”周易通说着还用手指点着彩票中奖的新闻！

    “昨日福彩双色球开奖！开出了有史以来最不可思议的 04.05.06.07.08.32——05这个连号号码！

    通儿！你这是什么意思？”老妈不解的问道！

    闻言！周易通立即拿出昨日买的彩票，递到老妈面前道：“妈！你看我这彩票号码！”

    “咦！通儿！你昨天用卖兔子的钱，买了彩票！

    04.05.06.07.08.！额！怎么和报纸新闻上的号码差不多？

    后面是32.05

    妈呀！怎么一模一样！

    日期！日期2005年04月17！

    竟然连日期也是一样！”此时老妈已经有些激动得颤抖起来！

    见状！我立马从老妈手里，接过了采票。我还真怕她一时激动给弄碎了。

    此时老妈又拿起报纸仔细看了起来！

    “一等奖！奖金998万！哎呀！我们家发了呀！”

    待老妈平静下来后！我便将昨日卖兔子和买彩票的经过一一告诉了老妈。

    “哎哟！可惜了！就怪你那抠门，又爱贪小便宜的老爸。要不然你把三十四块都买了彩票。咱们家不就有一个多亿了！”老妈气愤不已的道！

    “就是！本来我是要成为亿万富翁的，就是因为老爸贪图我那三十块。搞得我只能成为千万富翁！

    老妈！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惩罚一下老爸！”周易通假装气愤的道！

    “惩罚你老爸！怎么惩罚？把他暴打一顿？”老妈摩拳擦掌道！

    “不是！这样哪里够解气！

    不如我们不告诉他，我中奖的事！明天我就以开家长会的理由，让您假意陪我去学校。

    然后！我们俩就直接坐车去省福彩中心兑奖！

    对了！您明天记得带好身份证和银行卡。到时兑奖后钱就直接打进您卡里。

    不过老妈！话得先说好！明天到了省城一切可都得听我的。”

    “行！行！老妈可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不像你爸还有个大儿子养在你奶奶家。

    看见儿子你！这么有主见！老妈开心呐！是不能让你爸知道中奖的事，不然这钱可能都被他给糟践咯！而且说不定他还会找个小三回来给我闹离婚呢！”老妈欣慰又无奈道！

    闻言！我也默默点头认可！

    于是等老爸回家晚饭时！我便说了明天带老妈，坐公交车去学校开家长会。

    “为什么要坐公交车去学校？”老爸抠门心又起，问道！

    “因为我那破自行车摔成俩截了！要不！我们明天跑步去学校也可以。反正咱们体质异于常人！学校这点路也不算什么！”周易通无所谓道！

    “这样也行！那你以后就天天跑步去上学吧！自行车也不用买新的了。”老爸笑眯眯道！

    “就你个抠门劲！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老妈不屑的翻了个白眼道！

    老爸闻言不以为意！于是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老爸出门上山收夹子。

    周易通便带着老妈跑到县城，坐上了去省城豫章的大巴！

    早上八点周易通母子二人，到了省城豫章市。

    母子二人先是买了八个包子，两碗稀饭把早饭给吃了。

    然后！周易通就带着老妈去商场买了身新衣服，直接换上。自己也买了身西服皮鞋也直接换上。

    虽然自己只有十四岁，但是个子也有一米六几了，这身高在南方算是可以了。

    此时的周易通如果不看脸的话，大家都会以为是个成年人。

 第167章

    结束与同桌班长的交谈后，周易通便将刚拿出的语文书，整个都看了一遍！

    “看来这语文课也没必要上了，记忆犹新不说！以自己对文学的浸瀛，这本书里的知识，简直就是与小儿启蒙一个水平。

    我还是继续写写小说打发时间吧！

    可是写《你的微笑很倾城的》笔记本现在在妲己手中！

    还好！我准备了两个新笔记本！”放下语文课本，周易通又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新的笔记本！

    望了下！只在前面几排晃悠的李老师，周易通便放下心来。

    于是周易通双开的第二本小说《斗破苍穹》，正式在其笔下飞舞起来！

    照样先介绍一下斗破的故事简介：故事发生在一个充满“斗气”的大陆上，讲述了名为萧炎的少年，起初是他还是个人人羡慕的修炼天才。可是在三年前他就突然修为消失，从此他就由一个天才，沦落为被人嘲笑的废物（无法修炼斗气）。

    后来一个老爷爷，从他带着的戒指里飘了出来，从此他就走上了一条无比艰险的奋起抗争之路，并由此展开了各种冒险（修炼）之旅，后续凭借自身努力、高人指导、和各种奇珍异宝的帮助，以及不断收集“异火”（一种威力极大的火焰），持续提升丹药炼制水平（成为顶级炼药师）和斗气（战斗能量）修炼水平，渐渐的战斗能力逐步加强。最后，主角萧炎不仅洗刷当年的耻辱，还一跃成为斗气大陆上的最强者——“斗帝”，成为该世界秩序守护者和最高权力拥有者。

    这里是属于斗气的世界，没有花俏艳丽的魔法，有的，仅仅是繁衍到巅峰的斗气！

    以上就斗破的大概简介！既然要改！咱们就是老规矩，先从名字开始！

    书明就叫《斗气大陆》好了！人物名字不变，但是女主们与潇炎感情故事也要改改。是男人穿越就得开后宫，开玩笑这么多好女人。老子笔下的潇炎主角怎么舍得辜负哪怕一个呢！

    还有结局也得改改！就改长点！现在的原文，总让人感觉有点强行提前结局的感觉。这可不行！

    还有最大的改动点，那就是药老这个人物的背景。什么药尊者！药族弃徒！太娄了。而且就连药老是怎么在潇炎母亲手中的，也没有交代明白。

    而且怎么就潇炎的潇家是潇帝之后，我得给潇炎娘家也得来点大背景才行。就是药帝之后好了，这样也好与药老之间产生联动！

    如此一来潇炎开局就可以勇一点了，也不用怕这，躲哪了！

    开头第一章：斗之力，三段！”

    望着测验魔石碑上面闪亮得甚至有些刺眼的五个大字，少年面无表情，唇角有着一抹自嘲，紧握的手掌，因为大力，而导致略微尖锐的指甲深深的刺进了掌心之中，带来一阵阵钻心的疼痛…

    “萧炎，斗之力，三段！级别：低级！”测验魔石碑之旁，一位中年男子，看了一眼碑上所显示出来的信息，语气漠然的将之公布了出来…

    中年男子话刚刚脱口，便是不出意外的在人头汹涌的广场上带起了一阵嘲讽的骚动。

    “三段？嘿嘿，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个“天才”这一年又是在原地踏步！”

    “哎，这废物真是把家族的脸都给丢光了。”

    “要不是族长是他的父亲，这种废物，早就被驱赶出家族，任其自生自灭了，哪还有机会待在家族中白吃白喝。”

    “唉，昔年那名闻乌坦城的天才少年，如今怎么落魄成这般模样了啊？”

    “谁知道呢，或许做了什么亏心事，惹得神灵降怒了吧…”

    随着园珠笔“唰唰”在纸张上跳跃舞动，第一章“陨落的天才”在不删一字的情况，便被周易通书就。

    此时语文课还在继续，不过周易通“唰唰”书写之声，已然是被同桌班长给注意到了！

    而专注的神情，与晃动的笔尖。也再次给偷偷注视周易通的林丽娟，与林泷潇带来新的期待！

    “萧薰儿去追萧炎后面怎么不写了？”班长代龙问道！

    “额！第一章写完了呀！”周易通好笑的说道！

    “那你赶紧写第二章呀！你这不上不下的，让老子难受。”李龙道！

    “你！知道我在写什么么？看的这么一杆劲！”周易通好奇的问道！毕竟这才第一章！

    “看着像知音上的连载小说，牛仙你不会是打算向知音投稿吧！”代龙惊讶的问道！

    “知音！你这说的不错！那我再写一章给你看看。”周易通灵机一动说道！

    于是就在代龙目瞪口呆中，周易通以更快的手速将第二章也书写完了！

    十五年了呢…”低低的自喃声，忽然毫无边际的从少年嘴中轻吐了出来。

    在萧炎的心中，有一个仅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他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或者说，萧炎的灵魂，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他来自一个名叫地球的蔚蓝星球，至于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这种离奇经过，他也无法解释，不过在生活了一段时间之后，他还是后知后觉的明白了过来他穿越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对这块大陆，萧炎也是有了些模糊的了解…

    大陆名为斗气大陆，大陆上并没有中常见的各系魔法，而斗气，才是大陆的唯一主调！

    在这片大陆上，斗气的修炼，几乎已经在无数代人的努力之下，发展到了巅峰地步，而且由于斗气的不断繁衍，最后甚至扩散到了民间之中，这也导致，斗气，与人类的日常生活，变得息息相关，如此，斗气在大陆中的重要性，更是变得无可替代！

    因为斗气的极端繁衍，同时也导致从这条主线中分化出了无数条斗气修炼之法，所谓手有长短，分化出来的斗气修炼之法，自然也是有强有弱。

    经过归纳统计，斗气大陆将斗气功法的等级，由高到低分为四阶十二级天地玄黄！

    而每一阶，又分初，中，高三级！

    修炼的斗气功法等级的高低，也是决定日后成就高低的关键，比如修炼玄阶中级功法的人，自然要比修炼黄阶高级功法的同等级的人要强上几分。

    斗气大陆，分辩强弱，取决于三种条件。

    首先，最重要的，当然是自身的实力，如果本身实力只有一星斗者级别，那就算你修炼的是天阶高级的稀世功法，那也难以战胜一名修炼黄阶功法的斗师。

    其次，便是功法！同等级的强者，如果你的功法等级较之对方要高级许多，那么在比试之时，种种优势，一触既知。

    最后一种，名叫斗技！

    顾名思义，这是一种发挥斗气的特殊技能，斗技在大陆之上，也有着等级之分，总的说来，同样也是分为天地玄黄四级。

    斗气大陆斗技数不胜数，不过一般流传出来的大众斗技，大多都只是黄级左右，想要获得更高深的斗技，便必须加入宗派，或者大陆上的斗气学院。

    当然，一些依靠奇遇所得到前人遗留而下的功法，或者有着自己相配套的斗技，这种由功法衍变而出的斗技，互相配合起来，威力要更强上一些。

    依靠这三种条件，方才能判出究竟孰强孰弱，总的说来，如果能够拥有等级偏高的斗气功法，日后的好处，不言而喻…

    不过高级斗气修炼功法常人很难得到，流传在普通阶层的功法，顶多只是黄阶功法，一些比较强大的家族或者中小宗派，应该有玄阶的修炼之法，比如萧炎所在的家族，最为顶层的功法，便是只有族长才有资格修炼的狂狮怒罡，这是一种风属性，并且是玄阶中级的斗气功法。

    玄阶之上，便是地阶了，不过这种高深功法，或许便只有那些超然势力与大帝国，方才可能拥有…

    至于天阶…已经几百年未曾出现了。

    从理论上来说，常人想要获得高级功法，基本上是难如登天，然而事无绝对，斗气大陆地域辽阔，万族林立，大陆之北，有号称力大无穷，可与兽魂合体的蛮族，大陆之南，也有各种智商奇高的高级魔兽家族，更有那以诡异阴狠而着名的黑暗种族等等…

    由于地域的辽阔，也有很多不为人知的无名隐士，在生命走到尽头之后，性子孤僻的他们，或许会将平生所创功法隐于某处，等待有缘人取之，在斗气大陆上，流传一句话如果某日，你摔落悬崖，掉落山洞，不要惊慌，往前走两步，或许，你，将成为强者！

    此话，并不属假，大陆近千年历史中，并不泛这种依靠奇遇而成为强者的故事

    这个故事所造成的后果，便是造就了大批每天等在悬崖边，准备跳崖得绝世功法的怀梦之人，当然了，这些人大多都是以断胳膊断腿归来…

    总之，这是一片充满奇迹，以及创造奇迹的大陆！

    当然，想要修炼斗气秘籍，至少需要成为一名真正的斗者之后，方才够资格，而现在的萧炎隔那段距离，似乎还很是遥远…

    “呸。”吐出嘴中的草根，萧炎忽然跳起身来，脸庞狰狞，对着夜空失态的咆哮道“我草你奶奶的，把劳资穿过来当废物玩吗？草！”

    在前世，萧炎只是庸碌众生中极其平凡的一员，金钱，美人，这些东西与他根本就是两条平行线，永远没有交叉点，然而，当来到这片斗气大陆之后，萧炎却是惊喜的发现，因为两世的经验，他的灵魂，竟然比常人要强上许多！

    不过第二章周易通依旧没有进行任何改动，因为需要更改的灵魂人物，药老此时还没有出世！同时下课铃也响了起来！

    “卧槽！又结束了！牛仙你这两章好像还只是个前序吧！你这是想写个长篇小说呀！算了我还是等你多写点再一起看吧！这样跟在你的笔尖后面，想挤牙膏似的，太难受了！我还是先打篮球去了！”说完代龙便头也不回的起身离开教室！

    “给！牛仙这本笔记本还你！不过你手里的这本给我！让我们看看你上课又写了什么好东西！”林泷潇见戴龙离开后，立即与林丽娟来到周易通桌前，迫不及待的将两本笔记本调换一下说道。

    “这本可能你们不会太喜欢！因为这本是针对男生口味写的。与第一本针对女生写的有很大的不同！”见状周易通只得无奈说道！

    “看来！下节课自己又得从新接着写《你的微笑很倾城》了！”周易通心中不由无奈想道！

    “切！好不好看，也得看完才知道！不过牛仙！我们同学这么多年了！我怎么不知道你还这么有才华！《你的微笑很倾城》如果不是我看着你写的，我一定以为你是在哪抄来的。写的实在是太好了！”林丽娟感叹道！随即二女便返回座位上，从新品读起《斗气大陆》来。

    不一会上课铃响起！这一节是英语课。同时也所有课程里，上课秩序最差的一节课。

    特别是后面三排，每到上英语课时，这边就像是在菜市场买菜一样热闹。说话打扑克，磕瓜子听歌的。简直是乱哄哄一片嘈杂！

    而这一切！只因英语老师是个女老师，而且是那种说话细声细气，长得娇小。却又不美丽不可爱，不讨人喜的那种类型。

    所以她上课时根本就压不住，后面三排的差生。再加上英语又是门枯燥乏味，还特难学，特费时间的课程。于是上进心不太多的同学，干脆就彻底摆烂不学了。

    以往就连周易通都不喜欢上英语课，因为坐在后面实在太吵了。根本就听不见老师在说什么！特别是口语之类的，再加上老爸不舍得给买录音机辅助。所以英语只能被动偏科！

    果不其然！英语老师一进教室，后面就有人鬼叫起来：“欧耶！炸金花咯！”

    顿时后面响起笑声一片！

    就在这时！还没有喊上课起立的英语老师，突然用手猛拍桌子！

    “啪啪啪！”巨大的声响！使得教室骤然一静！

    见教室安静下来！英语老师沉默片刻后开口道：“同学们！请先静一静！”

 第168章

    “同学们！我知道你们都不太喜欢上英语课。特别是后面三排同学！

    但是今天我要宣布一件事！那就是从今天开始，不想上老师英语课的同学。可以不用上，这就是我说的。你们可以，去打篮球，去玩！都可以。如果有老师询问你们直接就可以说是我说的！

    同学们！下半年就是初三了！面临人生第一道坎，中考！

    同学们！我希望你们这些调皮的同学，体谅一下哪些想上英语课同学的难处！毕竟你们都知道英语是门很难的课程，特别是在我们六班。我们六班英语成绩全年级倒数第一！

    所以我希望在初二，最后几个月的时间里。请你们还给他们，一个安静的学习英语的教室环境！”说完！娇小的英语老师朝后三排的同学深深的鞠了一躬！

    见到这一幕的周易通，顿时吓了一跳。他可不想上英语课的时候离开教室！

    于是周易通便赶忙离开座位，来到走道向讲台上的老师也深深的还礼鞠躬！

    随后周易通开口道：“老师虽然我英语偏科严重，但是我上英语课时却从来都是安安静静的。所以剩下的几个月里，我会继续安静下去的！”

    深深的望着周易通！英语老师内心有些许愧疚！“多么好的孩子啊！偏偏自己没教好他英语，导致他英语严重偏科。要不然这也是一个尖子生呐！”

    “好！老师相信你！你回去坐下吧！”老师感慨道！“难道后面这些人除了周易通，都不想留下！”老师又心中腹诽道！

    回到座位站立的周易通低声对代龙道：“龙哥！你还不去给英语老师鞠躬还理！你别忘了你除了是班长外！还是学生会会长呢！你要是让人知道了！堂堂学生会会长，上课时被老师请出了教室。这可就成了全镇的笑话了！”

    闻言！代龙缩了下脖子！想到自己老爸得知自己成了全镇的笑话后，拿着修车的扳手全镇追杀自己的场景！

    赶忙学着周易通的套路，也跑到走道上朝英语老师深鞠躬还理，并同样保证自己以后上英语课时，也安安静静不打扰其他同学。

    有了代龙这个班长带头，后面又有了，其他聪明又有些羞耻心的同学也跟着，跑向过道朝英语老师还了鞠躬，并同样保证以后安安静静不打扰其他同学！

    这时英语老师略微松了一口气！但是聪明又同时有羞耻心的人，毕竟是站少数。

    望着余下！站着依旧嘻嘻哈哈，再嘲笑代龙几人的，十几个调皮捣蛋的差生。英语老师还是叹了口气！

    “你们那些不想留下来的人，现在可以下课了！”英语老师无奈的说道！

    闻言！那十几个人，兴高采烈的从后门跑了出去。

    同时还从他们口中传来阵阵欢呼声：“打球去咯！不用再上该死的英语课咯！”

    教室里静默片刻！英语老师这才开始从新喊道：“上课！”

    “起立！”代龙道！这时剩下的同学们都忍不住，噗呲一下！就连老师也不例外！

    这可不！差一点！连喊起立的人都没了！

    老师好！同学们好！之后大家便和往常一样继续上课！

    这时！大家都感觉到了不一样的上课体验，就连周易通也能，听得清清楚楚，英语老师口中单词语句的发音。

    “果然！还是戴老师有魄力！为了六班的未来，硬是说服了校长，让不愿上英语课的同学以后，一上课就可以直接下课去玩！看来这效果果然不错！”英语老师心中佩服的想到。

    这一段剧情，在周易通的记忆里是没有的。如果前世在初二时，能有今天这样的学习英语的环境。当时不说考个一中，二中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想到这里！周易通无所谓的摇了摇头。即使未来的历史发生再大的改变，对现在的周易通而言，都不值一提！

    坐下后，周易通提笔开始书写《你的微笑很倾城》第二章：《微微抢亲》

    红衣女侠背着大刀威风凛凛地站在长安城朱雀桥上。

    这是结婚时花轿必经之处。

    梦游江湖里结婚可以很豪华可以很朴素，当初微微和真水结婚就很朴素，就去月老那公证了一下，那时候大家都穷嘛，而且是为了任务而结婚的，不必太在意形式。

    而今天真水和雨妖妖结婚的场面无疑是超豪华的。

    世界［雨妖妖不要脸108］：嘿嘿，为什么这么招摇，抢了人家的老公当然要出来现现啊，雨妖妖不要脸！

    抢亲

    对，游戏中的确是可以抢亲的，不过一来要交纳系统巨额的费用，二来要连续pk三场全赢，最后还要得到被抢对象的同意要是对方不同意，还是判定抢亲失败，所以除了被爱冲昏头垂死挣扎的，脑残才去抢亲。

    她到底干了什么让大家误会她要抢亲啊

    微微满脸黑线地看来看去，心里琢磨着如果她现在狂奔而去的话，会不会被这群八卦的群众判定成伤心泪奔啊！

    微微一边在奔与不奔之间挣扎，一边着跳个不停的好友栏，都是朋友们来询问怎么回事的，微微一个都没回复，统统关闭。帮派频道里也是议论纷纷，男的多数支持真水，女的多数支持微微，还有一些人在劝微微不要想不开，都是一个帮的，别做得太绝。

    这时好友栏又跳起来，微微开，来信人是真水无香。他大概也有火了，语气并不客气。“怎么回事，你昨天不是很爽快吗而且我也给你补偿了，你自己不要的。”

    微微欲哭无泪，无力地敲字回过去：“同学，我只是来看热闹而以……！

    第二章以贝微微，在游戏中被误认为要拦路抢亲为主题。从而通过婚车游行，一路凸显网游世界的热闹与乐趣！

    “牛仙！你这又是重新写过了一本小说！虽然这本也挺好看的！但是我还是比较喜欢上一本。”周易通停笔后，一直在一旁双手撑着下巴，紧盯着周易通笔尖的代龙。突然开口道！

    “额！不好意思！上一本被前面的铁伞公主换去了！所以只能又接着这本写！不过这本的第一章你还没看呢！”说着周易通便将笔记本翻到《你的微笑很倾城》的第一章，然后就递给了代龙！

    “这本是部言情轻小说！比较受女生喜欢！而且字数比较少，打算只写十几万字。

    不过那部《斗气大陆》可就不一样了！对了你看过《缥缈之旅么》！”周易通一边活动手腕，一边对品读着《你的微笑很倾城》的代龙问道！

    “《缥缈之旅》没看过！听都没有听过这本书。”代龙疑惑道！

    “是哦！我也只是在网上看过，实体书还没发行呢！你们可能看黄弈古龙的武侠小说比较多！我们这新热的玄幻修真小说，你们可能都还没接触过！”周易通突然意识道！

    “怪不得！你能写出小说。我们要是上网，一定就是在打传奇游戏！哪里还会像你一样找书看！”代龙一边细看着笔记本，一边回答道！

    “你想不想！也学着写小说！我可以教你呀！我觉得你有这个潜力！”周易通随口说道！

    “我现在还没有玩够呢！哪有心思天天趴在书堆里！”代龙果断拒绝道！

    几分钟后！代龙将笔记本还给周易通。

    “还是那本“《斗气大陆》有意思些！这本果然是小姑娘才喜欢的类型！不过我感觉这本却比《斗气大陆》难写的多！毕竟我们年龄就这么大，哪些个情情爱爱的都没有接触过！”代龙一针见血的说道！

    “多看书！书中情情爱爱的故事多了去了！”周易通浅笑道！

    闻言！代龙斜眼贱笑道：“我看你是在书中学多了，想现实中体验一下！

    快说！是前面林家姐妹中的哪位？你们三个可是同一个小学出来的，这都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而且你们一直比较玩得来，还经常一起来学校。”

    “怎么可能现在就谈恋爱！我们都还小呢！这可是早恋！要谈最起码也要等到高中吧！”周易通哭笑不得道！

    “看来却有其事！早恋在我们学校多得是！我们班就有几对。不过做为同桌！我得提醒你一下！

    林家姐妹这么漂亮！特别是林泷潇，她可是我们学校公认的校花。我们学校之前可是有不少人，曾经想打她主意。

    就在去年！听说她们俩有一回，在镇上逛街时，就曾被几个初中早已毕业几年的混子，给拦住过！好像当时她带着手机，及时给她爸打电话求助！她家很有钱，这你是知道的吧！

    听说她爸一个电话，转手就打给镇上派出所。几分钟后派出所四辆汽车，便鸣着警笛在满镇上找她！咱们镇子就一条三叉路口，三条街。于是在那几个混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包围了！

    后来这件事传到了学校，所以你发现没有，今年在没有其他班的班老大，再来咱们班瞎恍惚！

    所以我可是好意提醒你！她家里人可不好惹！如果因为你，影响了她的学习，影响了她的将来。她家里人一定会修理你的！哪怕她主动招惹你呢！”代龙看在周易通，刚才主动愿意教自己写小说的情分上。这才语重心长的提醒道！

    “谢谢了！我知道轻重的！对了！这么说去年的时候，岂不是你也对他有意思！”周易通调侃道！

    “哎！不说了！我成绩这么差！家境又一般！和人家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还是不做，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美梦了！”代龙自嘲道！

    “怪不得！在前世林泷潇考上了一本的航天大学之前，都没传出过绯闻！原来去年还发生过这么一件事！

    就因为怕影响她的学习成绩，所以就没人敢招惹她！这还不简单！等我慢慢把英语成绩提上来，然后再将所有学科的成绩一点点加满。到时每次考试都是接近满分的成绩！这样不就可以肆无忌惮了！”周易通想到这不由会心一笑！

    这时下课铃响起，代龙立马出教室，跑去找自己失散的兄弟们。

    这时林丽娟将上课时看完的《斗气大陆》笔记本，递给了上课时认真听讲的林泷潇看。自己则是来到了周易通面前，豪不犹豫的拿走了，刚写完第二章《你的微笑很倾城》的笔记本。

    就在这样一节课，换一本小说书写的节奏下！一天的学校生活终于结束了！

    “牛仙！你不要忘了，要跑路回家给我们看的哟！”放学走出教室时，林丽娟提醒道！

    “没问题！我今天就给二位小姐！做回跑腿的小厮！”周易通背后书包一同出门笑道！

    当二女骑上自行车后，林泷潇微翘粉唇，檀口轻吐道：“牛仙！要是路上坚持不住了，不要逞强！到时我和丽娟共骑一辆。然后你再骑我的自行车就好了！”

    一旁的林丽娟，也在一旁点头！

    “好的！如果真有那种可能的话！”周易通自信的说了一句，就匀速跑动起来。

    速度刚好控制到，平时自己骑自行车的速度。

    二女骑着自行车，反倒跟在了身后。

    一路上二女都不时问一下，周易通还行不行！而每次回答她们的都轻描淡写的小意思！

    当路程快到一半时，二女都为周易通的体魄感觉到惊讶！

    “牛仙！你这么猛呀！”终于林丽娟憋不住话痨的本性开口了！之前二女都怕周易通在憋着气跑步！因此不敢和他说话！

    现在看他依旧气定神闲的样子，这才相信跑步对周易通并没什么影响！

    “这！一般般了！人家马拉松可是有八十多里呢！我这才人家的十分之一！”周易通笑道！

    “这样看来！你将来也能参加马拉松比赛咯！”林丽娟调侃笑问道！

    “我可没那功夫！跑个步还能有多大成就不成！”周易通不屑道！

    “唉！对了！牛仙！你今天早上是走的水渠道吧！一路上都没有见你，最后在校门口却相遇了！”这时一旁听着二人说话的林泷潇！突然问道！

    “是呀！水渠道近些！而且人少，跑起来带劲！”周易通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