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盼我嫁 卷四》 第1章 【正文开始】 林灼灼看着沈其煜冰冷的脸色,丝毫不惧,心中反而异常的畅快。 端起来茶水喝了一口之后,见沈其煜依旧在盯着她,林灼灼笑着问:「王爷,您这般看着臣妾做什么?您不问问臣妾就给臣妾夹菜,是想逼着臣妾吃掉吗?可臣妾不喜欢吃香菇啊,难道不喜欢吃香菇有罪吗?」 「没有。」沈其煜这两个字就像是冰坨子一样,异常冷硬。 「是啊,听闻王爷也不喜欢吃呢。我要是有罪,那王爷岂不是也有罪了?」 沈其煜想到自己的确也不喜欢吃,而且刚刚没问王妃的意见就夹给了她,的确是他的不对。心中慢慢的原谅了刚刚林灼灼的所作所为。 只是,等到霜降给林灼灼放了一个新盘子之后,他发现林灼灼拿起来筷子就夹了一个香菇。放在嘴巴里吃得面带笑容,似乎津津有味。 沈其煜微微眯了眯眼睛,手中的酒杯握得更紧了一些。 「哎呀,王爷又看臣妾了。臣妾从前不喜欢吃香菇,不代表现在不喜欢。王爷自己之前也跟臣妾说喜欢吃香菇了呢。」 沈其煜知道,这女人是生气了,而且故意气他。可他不知道这女人为何生气。似乎从刚刚换了衣裳之后就这般了。心中暗想,这可真是一个喜怒无常的女人。 林灼灼仿佛真的是为了气沈其煜,接连吃了好几个香菇才停下来。 接下来,直到宴会结束,两个人都再也没有任何的交流,即便是做做样子也没有。仿佛正印证了外界的传闻,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极差,瑾王妃失宠了。 明厚帝看到儿子儿媳这个样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儿子,失忆后还好好地,怎么恢复记忆之后就变成这个样子了。他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了个喜欢的姑娘,可别就这样把姑娘给弄丢了。 等以后回想起来,还不得后悔死。 可他刚刚该说的也都说了,真不知道该拿这个儿子怎么办才好。 宫宴结束之后,沈其煜和林灼灼出了宫。 在马车上,两个人一人一边坐着,毫无交流。 沈其煜宴席上饮了不少酒,头有点晕,靠着马车闭目养神。原来他觉得这个王妃话有点多,有点吵,可此刻却觉得,像是少了什么东西一般,耳边空荡荡的。 可他又不是个喜欢说话的,便没有开口。 因着被明厚帝禁足了,所以第二日沈其煜哪里也没去,就在书房里看折子和邸报。 以往看折子时,都会非常的专心,可这次不知怎的,看着看着便有些出神,脑海中时常不期然的浮现出来一个女人的样子。而那个一见他回来便要过来的女人,这半日都没什么动静。 快到吃午饭的时间,沈其煜揉了揉酸痛的脖颈,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王妃今日在做什么?」 路管事怔了一下,道:「王妃今日并不在府中,一大早便出门去了。」 沈其煜心中暗忖,怪不得今日没过来找他,原来是出门了。也不知为何,听到这个理由之后,心里舒坦了不少,人也精神了些。看了一眼左手边未看完的折子,又重新打开了。 随口问道:「王妃去做什么了?」 「呃……这个,这个……」路管事支支吾吾的没说出来个所以然。 沈其煜察觉到怪异之处,抬头看了路管事一眼:「怎么了?王妃是去买东西了吗?不管多少银钱,你直接给王妃便是。」 路管事觑了觑自家王爷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道:「据侍卫来报,王妃没去买东西。而是去……」 「嗯?」 「城东的戏园子里刚上了个新本子,王妃跟陈御史的夫人一起去听戏了。」 又去听戏?这女人真的是……沈其煜刚刚拾起来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了,一颗心也沉入了谷底,手中的折子被他捏得嘎吱作响。 路管事听着折子被捏坏的声音,微微颤抖了一下。他觉得,这哪里是在捏折子,这分明是在捏他。他们家王爷恢复记忆之后实在是太可怕了。 许久,路管事听到了仿佛从地狱传来的声音。 「王妃经常去听戏吗?」 「也不算太频繁,只偶尔去一回。」路管事小声的说道。 「偶尔是多久?」 「这个……几个月前去过一回,后来便是您失忆后了,这一个多月去了……去了几次。」 「几次?」 「四五次。」 「啪嗒!」 旧折子被折成了两半,一半掉落在桌子上。 沈其煜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折子,冷冷的道:「出去。」 「是,王爷。」说罢,路管事没耽搁一下,立马就出去了。等关上门之后,这才拍着胸口长长的吐出来一口气。 想到上次听路管事说王妃打赏了一个年轻的戏子,沈其煜脸色黑如锅底。静默了许久,才忍住胸中即将要喷薄而出的怒气,拿起来被他捏坏的折子,继续看了起来。 第2章 只是,原本片刻就能看完的折子,足足看了两刻钟都没看完。此刻脑海中浮现的不再是林灼灼的那张脸,而是变成了一个个年轻的戏子的脸。 身为王妃竟然敢如此不懂规矩,无所事事,听戏看曲! 当真是……当真是……当他是死的吗?! 沈其煜重重的把坏掉的折子扔在了桌子上,人也站了起来,铁青着脸打开书房的门。 「王爷。」 「带一队人,随本王出府!」沈其煜觉得自己胸中的怒火快要压不住了,他倒要去看看她到底在干些什么,还记不记得自己的身份。 然而,向来服从命令的夜白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嗯?没听懂命令吗?」沈其煜怒斥。 夜白看了一眼瑾王,低声提醒:「可您被皇上禁足了,这两日都不能出府。」 沈其煜脸上的神情一僵,直直的看着夜白。若是眼睛里能喷出来火的话,夜白此时大概已经化成灰烬了。 看着瑾王发怒的样子,院子里的侍卫全都跪了下去。 沈其煜紧紧的握住了拳头,要紧牙关,重重的呼吸了几次,把提到嗓子眼儿的火慢慢的压下去一些,冷冷地说道:「王妃来了让她立马来见本王!」 说完,转身,走进书房,重重关上房门。在书房里来来回回走了几圈之后,胸中的火气依旧没能压下去。看着案几上摆放的古董瓷瓶,书桌上放着的上好砚台,他竟然有一股冲动,把这些东西都扫落在地。 然而,仅剩的一丝理智把这股子冲动给压了下去。 人也坐回了书桌前的椅子上。 整个人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捏了捏眉心。他这是怎么了,怎么变得这么暴躁易怒,太不像从前的他了。他不过是之前失忆了一段时间,怎么性情会发生如此大的改变,难道身上的毒还没清干净吗? 不过,仔细想来,他所有的剧烈情绪变化都是来源于他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王妃。 完了,一想到王妃,他刚刚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又再次升了起来。 这个女人! 沈其煜气得手都在发抖。 为了防止自己再气下去,伸手把坏掉的折子再次拿了起来。 看了片刻之后,突然发现自己刚刚想岔了一件事情。 「夜白!」 夜白听到沈其煜的声音,立马走了进来:「主子。」 「让人把王妃叫回来,就说本王有事找她。」 「是。」 夜白走后,沈其煜觉得自己这举动似乎有些掉面子。不过,他在心中说服自己,虽然他不喜欢这个王妃,但如今已经娶回来了,自然是要好好教教她规矩。 好让她明白,身为他的王妃,出门在外代表的是他的面子,有些事情能做,有些事情不能做。 如此这般一想,沈其煜的心情平复了许多,再次捡起来已经快要被他撕碎的折子,认真看了起来。 虽然沈其煜让夜白差人去找林灼灼,但夜白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去。去马棚骑了一匹马之后,夜白飞快地到达了戏园子里。 刚来到巷子入口处,就能听到里面咿咿呀呀唱戏的声音以及众人叫好喝彩的声音。 林灼灼今日穿了一身男装,且坐在了二楼包间听戏,所以夜白找了一会儿才终于找到她。 夜白进去的时候,林灼灼正听得入迷。 昨日,林灼灼着实被沈其煜气到了。她也并不是一定要知道沈其煜为何要私下去见寻亦茹。她听话懂事得很,只要沈其煜稍微暗示她一下,或者承认不喜欢寻亦茹就可。像浓荷淡菊的事情,她不仅没剖根究底,反而配合着沈其煜演戏。 可谁知,沈其煜并不信任她。不给她好脸色不说,还做一些让人误会的事情。 她也是有脾气的。既然沈其煜如此,她也没必要一直用热脸去贴他那一颗冰冷的心了。他爱咋地就咋地吧,她不伺候了! 正巧,昨日大殿上的事情传得人尽皆知。夏氏怕她伤心难过,一早便递了帖子,安抚她的心情。 想到两个人之前去听过戏,林灼灼收拾了一下便去找夏氏了。 两个人一拍即合,立马就去了戏园子里。原本她心情还有些低落,但听着听着戏,渐渐入了迷,那些不愉快的心情瞬间一扫而光。 正听着戏呢,坐在一旁的霜降扯了扯她的衣裳。 林灼灼回过头去,正好看到了夜白。 「见过王妃,见过夏夫人。」 「何事?」林灼灼问。 「王爷有事找您。」 「什么事?」 「王爷没说,属下不知。」 林灼灼一脸冷漠:「哦,看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先回去吧,等我听完戏自会回去。」 第3章 说完,转身继续听戏了。 「可是,王妃——」 林灼灼头也不回:「没什么可是的,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王妃,王爷——」 「好了好了,别打扰我们听戏了。」林灼灼不耐烦地朝着夜白挥了挥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夜白看着面前优哉游哉嗑着瓜子听戏的王妃,顿时觉得眼前发黑,他该如何跟王爷交待?他已经可以想象的到王爷听了之后该有多愤怒了。叹了一口气后,转身默默地离开了。 夏氏本就跟林灼灼坐在一桌,刚刚夜白说的话她也全都听到了。 夜白的身份很容易就能猜到,应该是瑾王身边的侍卫。瑾王的侍卫来请瑾王妃回家,可瑾王妃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看到这一幕之后,夏氏突然觉得传言未必就是真的,瑾王妃未必真的失宠了。想到那日在兴王府,瑾王对瑾王妃爱护的样子,夏氏渐渐放心了。她就说嘛,明明瑾王那么喜欢瑾王妃,怎么可能做出来大家说得那种事情。 不过,对方好歹是王爷。 所以,夏氏在听了一会儿曲子之后,试探地问了一句:「王妃,此时快到午饭时间了,想必王爷也在家等着您吃饭呢吧,要不然咱们回去?」 林灼灼把瓜子皮放在了桌子上,道:「说的也是,我也觉得腹中有些饥饿了。我听闻溢香斋的粥极好喝,不如一起去尝一尝?」 至于回府的事情,林灼灼提都没提。 夏氏静静的看了林灼灼片刻,道:「也好。只是,王爷那边……」 「哦,不用担心,府中厨子极多,饿不着王爷。」林灼灼看起来不甚在意地说道,「走吧?」 夏氏道:「哦,好。」只是心中在想,她担心的不是王爷是否会挨饿,她担心王爷生气了会找王妃的麻烦。毕竟,瑾王那个性子满朝皆知,并不是个脾性好的。 林灼灼本来打算吃饭的时候就回府的,然而,夜白过来找她之后让她改变了主意。她干嘛要回府? 沈其煜明显没有想起来她的意思,而且什么都不跟她说,对她的态度也恶劣得很。一想到要面对现在的沈其煜,林灼灼就觉得失落和伤心。 她观夜白刚刚的神色,便知沈其煜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既然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她就更没必要回去了。沈其煜一向不喜欢她听戏,确切地说,不喜欢她叽叽喳喳地讨论别的男人。说不定这次喊她回去就是要训斥她! 之前两个人相爱,沈其煜训斥她时,哄哄就好了,也不会对她说重话。 可如今,沈其煜那张嘴巴里就没说出来过什么让人舒坦的话。 她不是喜欢受虐的人,自然想再舒坦舒坦。 再说了,她回府也没什么事可做,无聊得紧。 之前她屡次求见沈其煜都被拒之门外,也该让他尝尝找不着人的滋味! 沈其煜都已经在心中打好了腹稿一会儿要跟林灼灼说什么了,没想到两刻钟后,夜白却是独自一人回来了。 听着夜白的回话,这一次沈其煜没有任何的迟疑。只听哗啦一声,桌子上名贵的砚台被扫落在地上。不过,这砚台质量着实好,虽然摔得极响,却一点都没摔坏。只是,里面的墨汁洒落了出来,把地弄脏了。 「属下办事不利,主子息怒。」夜白请罪。 沈其煜盯着掉在地上却异常顽强没被摔坏的砚台,感觉心中更气了,恨不得上去踩上两脚,把它踩烂了才舒坦。 「出去。」 「是。」 沈其煜还能怎么办呢?林灼灼不回来,他又不可能派一队侍卫出去把她抓回来。毕竟这等没品的事情,沈其煜也做不出来。 他就只能一个人憋在府中着急上火。 过了一会儿,他气还没消,厨房那边来问话了:「王爷,是否传膳?」 沈其煜想,传什么膳,他气都气饱了。 「端下去,本王不饿。」 「是。」 沈其煜这边气得吃不下饭,林灼灼那边却吃得异常开心。 「哇,这海鲜粥真好喝,从前怎么没发现呢。」 夏氏见林灼灼是发自内心的心情愉悦,便不再担心瑾王那边的事情了。既然瑾王妃不担心,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世上夫妻之间的相处模式并不是一定要一样。 相敬如宾的虽然多,吵吵闹闹的也不少。比如她跟他们家相公,两个人就经常喜欢拌嘴,常常为了一件事情争论不休。 说不定现在这种情况是瑾王和瑾王妃之间独特的相处模式。 「是啊,非常鲜,我也是第一次喝到这么好喝的海鲜粥。」 林灼灼一边吃一边点头,的确好喝。尤其是想到沈其煜听到她不回去的消息,会被气得脸色发黑,便觉得这粥的味道更好了一些。 第4章 吃完饭之后,林灼灼也没着急回去,准备再去逛一逛。 京城是这个朝代最繁华的地方,好吃的好玩的多得是,保管一下午不带重样的。 夏氏见林灼灼心情愉悦的样子,也被她感染了,索性陪着她一起。 夏氏的娘家虽然远不如西盛侯府,但却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自小就在京城长大,跟林灼灼这种半路来的不一样。毕竟是从小长大的地方,夏氏对京城熟得很。哪里有好吃的,好玩儿的,门清儿。 见林灼灼想逛街,便带着她去一些有意思的地方逛了逛。什么胭脂水粉,古玩珍品,绫罗绸缎……还有一些犄角旮旯的卖吃食的铺子。 若不是夏氏带着她,林灼灼觉得自己这辈子估计都找不到。 女人逛街自然喜欢买买买,林灼灼也不例外。看到什么好玩的,好看的,都非常开心的买了下来。不过是逛了半个时辰,身后跟着的婢女和侍卫手中就拿不下了。 林灼灼指挥着众人把东西把到马车上,先送回府中去。 马车从后门入了瑾王府之后,不消片刻,坐在书房的沈其煜便收到了消息。 一听林灼灼回来了,沈其煜第一反应就是,这女人终于知道回家了。他定要好好说她一顿。 「立刻把王妃叫过来。」 「是,属下马上去。」 一刻钟后,夜白再次一个人回来了。 「嗯?」 夜白已经不敢看自家主子的脸色了,垂头顶着巨大的压力回道:「王妃没回来,马车里送回来的是王妃买的东西。」 夜白说完之后,沈其煜没有说话,但,夜白能清晰的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着冰冷的气息,像是快要冻结了一般。 片刻后,沈其煜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出去。」 夜白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默默退了出去,关门的时候尽量轻轻的,没发出来一丝声响。做完这一切之后,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一个时辰后,马车又回来了。听到属下来报,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夜白没再冲动的跑进去,而是让人去问清楚了,是否是王妃回来了。 然而,很快他得到消息,东西运回来之后,马车又出门了。 看了一眼紧闭的书房门,夜白有些庆幸自己没进去。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沈其煜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气得折断了手中的毛笔。 对于沈其煜在家中的表现,林灼灼毫不知情。此刻她正愉快的逛着古代版的「小吃一条街」。她从不知道京城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人非常多,吃食也很平价,最最关键的是味道极好。 不过是逛了半条街,林灼灼便觉得自己已经吃饱了。而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吃饱喝足,这一整日过得极开心,林灼灼觉得甚是满足。依依不舍地看了看望不到尽头的小吃街,林灼灼决定改日一定要来吃完。 见林灼灼终于要回王府去了,夏氏松了一口气。 夏氏今日是坐林灼灼的马车来的,回去的时候也是林灼灼送她。 到了府门口,夏氏下车之前,琢磨了一下,提醒道:「王妃,您回去之后小心着些,王爷那边……」 林灼灼笑了笑,拍拍夏氏的手:「放心,我心中有数,只是麻烦你陪了我一整日,辛苦了。」 「王妃说得哪里话,能陪着您是我的福气。」 目送夏氏进府之后,林灼灼合上马车帘子,回了瑾王府。 回府之后,方嬷嬷已经等在马棚处了。 见林灼灼回来了,方嬷嬷连忙上前,着急地说道:「王妃,您可算是回来了,您不知道今日王爷找了您多次了。他如今应该还在书房等您,您快去瞧瞧吧。」 林灼灼指挥着霜降把马车上的东西搬下来,转头跟方嬷嬷道:「嗯,我知道了。」说完,又继续跟霜降说起来东西的归置问题。 说完,便朝着内院的方向走去。 方嬷嬷连忙跟在了林灼灼身旁,见林灼灼并没有去前院的意思,紧张的问道:「王妃,刚刚老奴的话您听到没有?」 「听到了。」 「那您?」 「回去换身衣裳。」 方嬷嬷听后,终于松了一口气。吓死她了,她还以为王妃不去见王爷。 只是,等回到内院之后,林灼灼却不着急换衣裳,而是交待她买的东西应该放到哪里去。 交代完之后,这才去沐浴了。 林灼灼去沐浴的时候,夜白过来了,听了方嬷嬷的话之后,悄悄松了一口气。暗想,以王爷对王妃的喜欢,估计见到王妃气就能消一半。 可左等右等,王妃一时半刻的也没出来,夜白怕沈其煜发怒,连忙让人去前院通知了他一声。 第5章 半个时辰后,门打开了。 方嬷嬷立马上前,正欲进去,霜降把手指放在嘴边:「嘘!小声点,王妃太累了,沐浴的时候睡着了。」 方嬷嬷傻眼了。 夜白觉得天快塌下来了。他难以想象,若是自家主子听到了这个消息,脸色会有多么难看。 可,该说的还是要说。 当沈其煜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手中刚刚换上的新毛笔再次被折断了。 虽然毛笔折断的声音不大,但夜白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再加之沈其煜下午就已经折断过一支毛笔,自然是熟悉这个声音。 此刻,他一句话都不敢说。 静默了许久,他听到了脚步声。抬头一看,自家主子满面寒霜地从书桌后面走了出来,朝着外面走去。 沈其煜的想法很简单,他不信,属下来报的字他一个都不信。累了,睡着了,所以不来见他了? 若是没有白天的事情,他或许还会相信。然而此刻,他绝不信。他再发现不了林灼灼是故意气他,故意躲着他,他就太愚蠢了。 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过这等遭遇。他贵为皇子,生下来身边就有无数人服侍,几乎所有人都敬着他。他若是想见一个人,就没有见不到的。即便是父皇,也会先见他。 可如今却有这么一个女人,对于他的召唤不留情面。而这个女人还是他的正妃。 这让他如何能忍? 怒气翻涌间,沈其煜快步走到了正院。 只是,看着正院紧闭的大门,他犹豫了。 她今日在外面做了什么,他都清清楚楚,她的确是在外面逛了一整日。他也着实没想到,看起来那般柔弱的姑娘,逛起街来体力竟然这般好。 万一真的累了呢? 而且,作为一个男人,唤不来妻子不说,还去兴师问罪,是不是太掉面子了,太不像个男人了? 盯着紧闭的房门看了一会儿,沈其煜又转身离去了。 夜白连忙跟了上去。 第二日一早,虽然不用去上早朝,但沈其煜还是早早的醒了过来。 练剑,吃饭,看折子。 以及—— 「去看看王妃醒了没有,若是醒了,让她立刻来见本王。」 「是,王爷。」 夜白过去的时候挺巧的,林灼灼刚刚醒过来。 方嬷嬷已经在林灼灼的耳边第三次提起来沈其煜了。 「王妃,您要不要去前院见见王爷?昨日前院来过许多次,听说昨晚王爷生了好大的气,折断了好几支毛笔,还摔坏了一方砚台。」 「哦,知道了。」林灼灼照了照镜子,随口应道。 方嬷嬷一听这个回答,着急得不得了。知道了是什么意思,是去见还是不去见啊?她们家王妃这两日不知怎么了,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对王爷那边的事情不再那么上心了。 若是往日,都不用王爷说,王妃就自动跑去前院见王爷了。可现在,王爷和王妃的身份像是对调了一般。王爷想见王妃,可王妃却不怎么想见王爷。 想到这两日王府中诡异的气氛,方嬷嬷道:「王妃,您还是去见见王爷吧。若是王爷发了火,吃亏了还不是您?」 「嗯。」林灼灼又看了看自己的发型,「怎么样,好看吗?」 方嬷嬷顿时语塞:「我的好王妃,咱们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那夜白侍卫已经在外面等了许久了。」 说完,像是刚刚发现林灼灼的打扮似的,惊讶的问:「王妃,您今日怎么又梳了昨日的发式?怎么又穿了男装?难不成——」 林灼灼笑着拍了拍方嬷嬷的肩膀:「答对了。昨日听说今日有新的戏要上,我跟夏夫人约好了,今日要去看呢。」 「不是,王妃,那王爷那边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王爷不是被皇上禁足了吗?既然被禁足了,就在家好好反省啊。」林灼灼不甚在意地说道。 方嬷嬷这下子完全可以确定了,他们家王妃根本就没想去见王爷。可若是王妃不去见,王爷要是发了火,这可如何是好啊? 林灼灼像是看不到方嬷嬷的着急一般,收拾好东西,便带着几个婢女出门了。 方嬷嬷见状连忙跟了上去,试图继续劝一劝。 刚走到门口,林灼灼就看到了守在门口的夜白。 夜白见到林灼灼出现的那一刻,悬了两日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豆「王妃,王爷有请。」 豆「何事?」 网「属下不知。」 「哦。我还有事,等我办完事就去。」 夜白:……这场景、这对话好熟悉。 第6章 怔愣了片刻之后,连忙追了上去。 「怎么?本王妃不能出去?连你们也要拦着本王妃?」林灼灼淡淡的问道。 「属下不敢,只是王爷那边有吩咐,请您过去一趟。」夜白连忙解释。 「哦。」说完,林灼灼继续往车马棚走去。 「王妃,您别为难属下。」 「你回去告诉你们家王爷,本王妃有要事忙,没空去见王爷,等我回来再说。」林灼灼道,「还有,皇上既然让王爷在府上好好反省,我也不好去打扰不是?你说对不对?」 夜白想说,不对!可他不敢。 见林灼灼马上就要上马车了,他做了最后一次阻拦。 「怎么?你敢拦我?」 「属下不敢。」夜白连忙道,「可属下要执行王爷的命令,还请王妃配合。」 林灼灼认真的看向了夜白,问了一句:「王爷可有说不让我出府?」 「未曾。」 「可有说让我及时去见他?」 「……未曾。」 「那不就结了。」 「可王爷说让王妃醒过来之后就去见他。」 「那就更好办了,你就回去说本王妃没醒就是了。」说完,林灼灼没再理会夜白,上了马车。 「走!」林灼灼吩咐。 马夫听到吩咐,看了一眼拦在马前的夜白。夜白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让开了。 王爷身在局中看不清楚,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却非常清楚。王爷喜欢王妃,在意王妃,若他此刻拦了王妃,或许一时能在王爷那里讨到好。可等王爷冷静下来,倒霉的还是他。 等车马消失在视线中之后,夜白丧气的回到前院复命了。 沈其煜第三支毛笔再次夭折。 路管事看着坏掉的毛笔,点了点头。还好,他今日给王爷拿来的毛笔是次一等的,不仅便宜,还非常容易折断。 很明显,这两日王爷和王妃对调了。王妃变成了那个不想见王爷的人,而王爷的心情可想而知不会太好。 若是一直用那上好的毛笔,他怕王爷的手会受伤。且,毛笔价格太贵,消耗太大。倒不如换上便宜的,若是王爷生气了,一折就断,心中能出出气不说,也费不了多少银子。 沈其煜一直沉浸在对林灼灼的愤怒之中,自是不清楚自己的管家到底在想些什么,也没有察觉到今日的毛笔跟以往的不同。 林灼灼跟昨日一样,去了御史府,把夏氏接了出来。 夏氏上了马车之后就盯着林灼灼仔细地看了看,见她脸色似乎比昨日还要好,心想,许是回府之后王爷没说什么吧,便放心了。 两个人又去了巷子里,听了一上午的戏,中午在外面用了饭。 夏氏见林灼灼丝毫没有要回府的样子,便知她早上猜错了。或许王爷没惩治王妃,但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也绝对没有缓和。 林灼灼一看便是不想回府,像是在逃避什么一般。只是,这毕竟是别人的家务事,若是对方不说,她也不好多过问,便默默地陪在林灼灼的身边,陪她一起去逛昨日没逛完的地方。 下午,林灼灼在外面的小吃街吃饱喝足之后才回去。回到王府的时候,天再次黑了下来。 只是,跟昨日不同的是,她下了马车之后,沈其煜身边的人并没有过来拦她,也没人唤她去前院。更让她觉得奇怪的是,府中的氛围似乎怪怪的。 而这种怪异的感觉走到正院之后越来越浓了。 她正纳闷着府里到底发生了何事,一到厅堂,立马发现了原因。 怪不得沈其煜没让人去找她,原来,他早就等在屋里了。 看着坐在上首,黑着脸喝茶的沈其煜,林灼灼像是没看到似的,转身就往里间走去。 「站住!」沈其煜着实没想到他这个王妃胆子已经大到了这个地步。不光对于他的传唤不理不睬,就连他出现在她面前她都无动于衷。 林灼灼停下脚步,看向了沈其煜,脸上挂着假笑:「呦,刚刚没注意,我道是谁呢,原来是王爷啊。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听着这阴阳怪气的话,沈其煜的脸色难看了几分:「王妃去做什么了,这么晚了,还知道回家?」 林灼灼道:「也没去干什么,也就是去听了听小曲儿,逛了逛街。至于家在哪里,臣妾自然是清楚的。只是,王爷一个多月没来后院了,臣妾还以为您忘记了回家的路。」 这看似平淡的话,却一下子把矛头指向了沈其煜。 沈其煜的气势顿时弱了下来。的确,如林灼灼所言,自从他恢复记忆,除了半夜偷窥,平日里就再也没来过后院了。 不过,想到今日来的目的,沈其煜很快从这种情绪中脱离出来,再次把矛头指向了林灼灼。 第7章 「整个王府都是本王的,本王自是去哪里都可。只是,王妃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不要在外面做出来有辱王府名声的事情。」 听到沈其煜的质问,林灼灼冷笑了一声:「我败坏王府名声?」她扪心自问,自己向来是个守规矩的人,何曾做出来过这般的事情。 见林灼灼非但没觉得羞耻,反而一副没错的样子,沈其煜愈发气闷。他本想简单说几句就带过去这个话题,现如今却纠缠起来。 「本王给你的银钱虽然你尽可以随意花用,但是,本王没让你去打赏戏子!」 这一句话,彻底戳中了林灼灼的肺管子。 「你这是嫌我钱花得多了?」林灼灼质问。 沈其煜皱眉,他何时说过这种话?他只是提醒她作为王妃,不要去天天去听戏,不要去打赏戏子……尤其是,对着年轻的戏子目不转睛。 「本王的意思是你不要把钱花在乱七八糟的地方。」沈其煜冷着脸说。 「行,说到底,你还是嫌我乱我钱了对吧?」 「对。」沈其煜虽然觉得林灼灼的反应不是他想要的,但又觉得她这话说得没问题,便承认了。 林灼灼此刻是既愤怒又伤心,咄咄逼人地道:「我就知道!你们男人一旦变了心,花个二钱银子都要计较。我告诉你,我根本就没用你的钱!你的钱一文不少,安安稳稳的在账面上呢。你可别诬赖我!这事儿路管事知道得清清楚楚。我从没乱花过你的一文钱。即便是我身上买的衣裳,戴的首饰,那也不是用你的钱买的,你就放心吧!我出身西盛侯府,出嫁时娘家陪了不少银子。」 沈其煜越听越觉得不像话,蹙着眉头看着面前面带怒容说个不停的姑娘。他沈其煜堂堂一国王爷,竟然让王妃动用陪嫁银子?不说说出去消掉大牙了,就说他自己心里这一关就过不去。 「本王养得起你,何须你花陪嫁银子?」 林灼灼却是越说越气愤,越说越难过:「我就说嘛,之前还对我爱答不理的。怎么从昨日起突然就变了,一个劲儿让人催我回府,原来是心疼你的银子了。沈其煜,认识你这么久了,我这才发现,你竟然是这样的男人。」 「本王何时心疼过银子?」 「何时?你刚刚明明就说过!我花个二钱银子你都要计较,差人把我喊回来。要是二两,你还不知道能做出来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这是二钱银子的问题吗?本王是不让你打赏……」 话还没说完,就被林灼灼打断了:「看看,看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不让我打赏,不就是不让我花你钱么?我告诉你,我我有钱,我也不用你的钱,我爱打赏谁就打赏谁,爱打赏多少就打赏多少,你管不着!明日我就去把那些个戏子一个个都打赏一遍!」 「你敢!」沈其煜黑着脸道。 「我为什么不敢?你凭什么管我?我没用你的钱。」 听了林灼灼的豪情壮语,已经泡在醋缸里的沈其煜也不淡定不理智了。 「你还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吗?身为一个王妃,竟然日日出门,去看那些个戏子。你知不知道自己嫁人了,记不记得自己有丈夫?」 虽然两个人都在气头上,但说到这里,林灼灼也明白沈其煜的意思了。无非是计较她去看戏子了罢了。 只是,面对他的指控,她可不能应下。而她那积压在胸口的火气,也一下子爆发出来。 「我不懂规矩?我不过是觉得人家卖艺的不容易,戏唱得又好,顺手打赏了二钱银子,旁的事情可是丝毫未做。可你呢?你知道自己已经娶妻了有正妃了吗?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把那心怀不轨的婢女安排在府中,为何还要屡次三番去见那明显爱慕你的青梅竹马?」 面对这个指控,沈其煜抿了抿唇,看着面前一脸怒容的王妃,不知为何,脑海中涌现出来一个场景。 在那个场景中,一对年轻的男女坐在包间里看戏。 女子托着下巴,看着戏台,一脸喜悦地道:「看身段,那唱戏的应是个男子吧?长得可真好看。」 男子微微蹙了蹙眉,脸上露出来不悦地神情:「你让本王来陪你看戏。你到底是看戏,还是年轻男子?」 女子眨了眨眼,冲着男子说道:「自然是看脸的呀,他们在台上咿咿呀呀的,唱的我都听不懂。」 男子道:「既然听不懂,下次就莫要来了。」 女子朝着男子撒娇:「不嘛,我还想来。多有意思。」 男子原本板着脸的,可此刻态度却突然软下来了:「好。只是,下次若是来,得跟本王一起才行。」 「嗯,好。」 那年轻男女赫然就是他跟面前的这个王妃。只是他不知,这些事情到底是真实发生过的,还是他幻想出来的。 第8章 若是真实的,他竟然有些嫉妒那个「他」。只是,那个「他」也太没骨气,太容易被女人迷惑了,竟然能答应这等事情。要是他的话,绝对不能答应! 林灼灼见沈其煜的脸色不好看,似是有些不舒服,便想要上前问一句。然而,还没等她关心的那句话问出口,只听沈其煜的口中说出来一句话。 「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到底是去看那些个年轻男子的,还是去听戏的!」 沈其煜竟然还在怀疑她,林灼灼简直气炸了:「我自然是……」林灼灼刚想说自己是去听戏的,看着面前不理智的沈其煜,突然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自然是什么?」沈其煜见林灼灼不讲话了,忍不住问了出来。 林灼灼越看沈其煜的表现,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真的。回想起来刚刚两个人吵过的内容,虽然一开始她觉得沈其煜的话题围绕的是钱,是她不守规,但其实,每一件事情都围绕一件事情,戏子! 更确切地说,是男人。 「自然是……既要听戏,又要看年轻好看的男子。」林灼灼一改之前的愤怒,此刻变得平静起来。且,说这些话时,仔细观察了一下沈其煜脸上的表情。 听到林灼灼承认了,沈其煜的怒气达到了顶点。 这个女人,她竟然还敢承认?她竟然为了看外男日日不回家,就连他的命令也敢不听! 看着沈其煜愤怒的模样,林灼灼更加确定了刚刚的猜测。一派从容地走到了桌前坐了下来,倒了一杯茶,慢慢喝了起来。还别说,吵了这么久,挺渴。 沈其煜见林灼灼一脸轻松的模样,已经气得不知如何是好了。刚想要训斥她,却发现刚刚该说的已经说过了。 往日的时候,别说是开口训斥了,他一个眼神就能把对方吓得跪地求饶,保证不再犯。 可这个女人,除了他最初醒过来的那段时间有些怕他,这几日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根本就不怕他,不管他怒视她,还是训斥她,她都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把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至于打她?这更不可能,他从不打女人。 这两天,他在这个女人身上体会到最多了一种感觉便是无力感。不管他做什么,都像是打在了棉花上一样。他第一次约到这般的女人,真的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更让他烦躁的是,他竟会时不时的关注着这个女人的一举一动,被她所有的思绪和行动牵引着。 正思索间,只听坐在椅子上喝茶的女人说话了。 「王爷,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沈其煜冷笑:「吃醋?怎么可能?王妃未免太过自信了一些。」 心道,这女人果然脸皮厚。 「那王爷为何生气呢?」林灼灼笑着问,「您之前去见寻姑娘可是偷偷摸摸去的,不敢让别人看到。可我去听戏可是光明正大的,从未有任何逾矩之处。说起来,我行事作风可比王爷光明磊落多了。」 「本王跟寻姑娘……」说到这里,沈其煜停顿了一下。 林灼灼见他不说了,一脸好奇:「说啊,我听着呢。」 想到刚刚林灼灼说过的话,沈其煜反问道:「王妃不会是吃醋了吧?」 没想到对方却毫不避讳,坦荡承认:「对啊,我就是吃醋了,就是想知道王爷为何去见她。王爷打算告诉我吗?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想知道你们都说了什么,我就想知道你是不是对她有意思,想纳了她。」 沈其煜看着这一双美丽的眼睛中透露出来的坚定,心有些不受控制的跳了几下。这个女人,总是能这么轻易的牵动他的情绪。 而且,听到她说吃醋了,他甚至隐约有些开心。 就在林灼灼以为沈其煜会告诉她的时候,没想到沈其煜再次避而不谈。 「王妃要记住自己的身份,莫要拈酸吃醋。」自沈其煜醒过来,这句话已经说过好多次了。第一次时还能理直气壮,可渐渐地,每次说起来时语气都没那么坚定了,甚至还有些欣喜,有些愧疚。 欣喜的是什么他有些不清楚。 愧疚的是什么他知道,愧疚的是有些事情他想说,可却不能说。而他不说的话,王妃又会因此而伤心难过。 想到这里,沈其煜态度软了下来,出言安抚:「本王暂时没有纳侧妃的打算,也没有收人的打算,你放心便是。」 没想到,他态度软下来了,对方的气焰去嚣张起来:「我累了,要休息了,王爷请回吧。」 说完,林灼灼站起身来,头也不回转身朝着里间走去。 这一次沈其煜没再阻拦。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也有错,是他不够坦荡,是他让王妃伤心了。 许久,当他走出来内院之后,才突然发现,自己明明是去质问王妃的,可到最后,不仅什么都没问出来,还对王妃生了愧疚之情。 第9章 这可真是…… 沈其煜看着已经关上的门,脸黑了黑,转身回了书房。 这一晚,位于内院和外院的两个人,一个睡得香甜,一个辗转反侧到天明。 第二日一早,沈其煜解除了禁闭,上朝去了。 虽然因着那日太后寿辰的事情,大家对他有诸多的好奇,但看着他那个脸色,却没有人敢上前去问。 不过,今日司农所和户部倒是说了一桩好事,满朝文武都甚是喜悦。 原来,那春夏交接之际因着干旱收获甚少的北边地区,第二季的粮食长得颇好。上个月,来了个大丰收。如今统计结果呈上来了,他们不仅能安然度过即将到来的冬天,还能有所剩余。 而在往年,北边因为寒冷,粮食向来不够。一到冬日,会死不少人不说,还会有不少流民。 对于大家来说,这着实是一件大喜事。 而这件事情,归根结底,是沈其煜的功劳。 沈其煜贵为瑾王,即便他什么都不说,也没人敢抢他的功劳。 所以,户部在称赞司农司所找到了新的粮食作物时,司农司的相关官员立马把功劳给了沈其煜。 「这都是瑾王的功劳,跟下官无关。若非瑾王殿下提出来种两季,臣等根本就想不起来。而且,种子也是瑾王殿下派人去下面搜寻来的,交给了臣等去研究。若非瑾王,想必还不能如此快的发现这些可以裹腹的粮食。」 一听这话,明厚帝转头看向了这两日把他气得不轻的儿子。 「哦?瑾王,原来这件事情是你做的?」 沈其煜虽然不记得这件事情了,但幕僚早已经跟他说过此事。所以多少有些印象。 那掌管司农司的胡司农如今已经五十多岁了,对于谷物类非常的热衷,常常不在司农司里待着,而是去地里研究谷物。 所以,对京城中发生的一些事情毫不知情,自然也不知道沈其煜和林灼灼之间发生的事情。 此刻听到明厚帝如此说,便看了一眼沈其煜,笑着说道:「老臣听瑾王殿下说,种两季这个主意还是瑾王妃想出来的呢。瑾王妃可真是聪明过人蕙质兰心,跟瑾王甚是相配。」 此话一出,别说是众人了,沈其煜也愣了一下。他丝毫想不起来此事,但却了解胡司农的性子,知道他不是个会说假话的人。 那么事情的真相便是,这件事情的确是王妃想出来的。 想到昨日两个人之间发生的事情,沈其煜眼神暗了暗。 明厚帝倒是一副非常感兴趣的样子,看了一眼自家儿子,问道:「这件事情可是真的?」 沈其煜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他也知道胡司农说的是真的,便道:「回禀父皇,的确如此。」 明厚帝点了点头:「嗯。娶了个这般贤良的媳妇儿要好好珍惜,别再惹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西盛侯听后心中一喜。自从太后生辰之后,就有不少人明里暗里告诉他自家闺女不受宠的事情,他这心头也郁闷得很。如今听了皇上这话,才算是被安抚住了。 沈其煜连忙道:「都是儿臣的错,儿臣往后定不会再如此。」 「嗯。」明厚帝应诺了一声,随后,脸上露出来笑容,「粮食充裕百姓富庶乃是天大的喜事。户部有赏,司农司有赏,瑾王妃有赏。」 「皇上圣明。」 所以,既费心又出人的沈其煜什么也没得到。 明眼人稍微思考一下就明白过来了,皇上这是对瑾王不满了。只是,不知道皇上是因着瑾王妃的事情对瑾王不满,还是借由这件事情来表示其他的不满呢? 很多人认为是前者。毕竟不管是太后寿辰那一日,还是今日,皇上的态度都很明显。而且,瑾王妃和瑾王是夫妻,两个人是一体的。赏了瑾王妃,不就等于赏了瑾王么。没什么区别。若是皇上真的不满瑾王,未必会厚赏瑾王妃。 但,想太多的人,以及兴王坚定的认为是后者。 既瑾王妃失了瑾王的宠爱之后,这些人又脑补了一出瑾王失了皇帝宠爱的戏码。 林灼灼刚刚吃完饭,正心情极好地在院子里散步,就看到沈其煜带着一群人过来了。 虽然沈其煜的脸色不太好看,但离得近了,林灼灼看到了那些人手中的东西是什么,心中顿时一喜。难道沈其煜察觉到他最近的行为有些过分,所以送了这么多好东西给她吗?这个男人,可算是做了一件让她开心的事情了。 只是,虽然开心,但还是忍不住刺了一句:「呀,王爷这是听我说想去打赏戏子,所以特意给我送金子过来的吗?王爷真体贴。」 沈其煜:…… 宫里来的内侍虽然垂着头,但眼神却忍不住看向了沈其煜的方向。他们只知道瑾王和瑾王妃之间闹了矛盾,但却不知原来是这种矛盾啊。 第10章 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沈其煜黑着脸咬牙切齿:「王妃!」 林灼灼这才察觉到不对劲儿的地方,这些人似乎不是王府中的人,像是宫里来的。 宫里出来的人最是会看人脸色,在沈其煜发怒之前,连忙笑着说道:「见过王妃。奴才是奉皇上的旨意来的。瑾王妃接旨!」 跪在地上听完圣旨,林灼灼依旧有些不解,皇上干嘛要无缘无故夸她一顿,还给了这么多赏赐。 南海珍珠两斛,绫罗绸缎十匹,良田百亩,黄金千两…… 内侍自是看出来林灼灼的疑惑,但他们自是不敢参与到瑾王和瑾王妃之间的事情中。废话不多说,办完差事之后,迅速离开了瑾王府。 再次看到自己这个王妃时,沈其煜的心情有些复杂。刚刚他已经听身边的人说了关于粮食的事情。他从前只知道这个王妃不笨,甚至有些小聪明,但从未想过她竟然于大事上也非常的聪慧,跟平常的闺阁女子不太一样。 而王妃打赏戏子的行为又让他气得头痛。 内侍们看出来王妃的疑惑了,他自然也看出来了。他前两日被她气得不轻,本不想理会她,然而,看她眼中疑惑越来越浓,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便忍不住为她解惑。 林灼灼听了沈其煜的话,恍然大悟。 「啊?王爷真的找到了啊?我当时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真正做事的还是王爷,父皇的赏赐也太厚重了一些。」 沈其煜心想,能不厚重吗?连他的那份赏赐也饱含在里面了。 「嗯,既是父皇赏赐给你的,你收着便是了。」 「真的好多啊。」林灼灼翻看着手中的田契说道,「不过,王爷的赏赐想必更加丰厚吧?」 林灼灼对东熙国的富庶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她什么都没做,皇上竟然就赏赐了这么多东西。那沈其煜这种劳心劳力的,想必更多。 沈其煜并未向林灼灼解释什么,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林灼灼也没太在意,笑嘻嘻的道:「真好,这些都是我的了。」 看着林灼灼得意的样子,也不知为何,沈其煜心中对她的怒气一扫而空,反而为她脸上的喜悦感觉到了欣喜。只是,笑着笑着,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父皇赏赐的东西可不能乱花,买东西可以,但绝对不能随意打赏。」 林灼灼一听便知沈其煜在说什么,觑了他一眼,道:「小气鬼,一件事情抓这么久不放,有意思吗?」 沈其煜:……心塞。 林灼灼笑着道:「好啦,下次去听戏的时候带你一起,好吧?」 看着林灼灼的笑脸,沈其煜脸色微红。想到那日脑海中浮现出来的画面,轻咳一声:「本王到时候未必有时间,不过,若是王妃……」 话还没说完,只听林灼灼接了过去,说道:「嗯嗯,知道你忙,本也没觉得你会去。不去就不去吧,到时候我找别人去。」 沈其煜:…… 沈其煜觉得没法再跟这个王妃聊下去了,再聊下去自己会被气死的。看了一眼正眼冒金星的看御赐金子的王妃,听她在那里嘟嘟囔囔的说了一些话。 「这金子成色真好啊,能买一座宅子了吧?」 「要不然买些良田也不错。」 …… 也不知为何,这般动作旁人要是做起来就显得无比粗俗,可自家王妃做起来却异常可爱。 可爱到,他想把所有的银票都换成金子,捧到她面前让她把玩。 不过,见自家王妃看都不看他一眼,在离开之前,沈其煜说道:「咳,本王忘了,这金子是父皇赏赐的,上面有标记,不能随便花。」 林灼灼听到这句煞风景的话,看了沈其煜一眼:「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刚刚她就看到了,上面有一些标记。况且,她又不是没钱用了,哪里就穷到花御赐东西的地步。 见自家王妃明白了,想到那日争吵的内容,沈其煜腰杆挺直了一些,状似随意地说道:「王妃若是想买东西,本王这里有的是钱,可以……」 林灼灼再次想也不想地拒绝:「不必了,我自己也有钱,用不着。」 「哪有花嫁妆的道理?」沈其煜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不花嫁妆,我有钱,自己赚的。」 沈其煜脸色更难看了:「不许花。」 「为什么不能花?我一没偷二没抢,干干净净的。」林灼灼没好气地说道。 沈其煜气得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男子养家天经地义,王妃竟然宁愿花自己的钱也不花他的钱。王妃跟他如此的见外,不知到底是有别的打算,还是什么。 「我可不想下次再买个什么首饰,或者打赏个什么人被王爷念叨这么久。所以啊,还是花自己的钱省心。」林灼灼道,「王爷若是没事就请回吧。」 第11章 沈其煜盯着林灼灼看了许久,气得甩袖子离开了。 心想,不花他的钱就不花,他也没必要求着她花。反正钱已经给王妃了,王妃用不用在她自己。 只是,回到前院之后,沈其煜就把路管事找过来了。 「王妃从前也不花本王的钱吗?」 路管事愣了一下,仔细思考起来。 「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沈其煜蹙着眉头问道。 路管事面露难色:「从前还不觉得,您今日一问老奴才发现,王妃似乎不怎么用钱,花得很少,多半都是家用,好像没专门为了自己花过账上的钱。」 沈其煜脸黑如炭:「所以,王妃嫁过来之后一直都在用自己的银钱?」 路管事听着沈其煜话中的愤怒,连忙道:「其实王妃的吃穿用度府中都有份例,她也极少去逛街,很少花钱。估计也没怎么用自己的钱。」 这个解释却没能安慰到沈其煜。他依旧气到不行。 那个女人都是自己的王妃了,竟然还不用自己的钱,跟他分什么你我,显然是存着别的心思。 沈其煜坐在椅子上细细摩挲着手上的扳指,思考这件事情该如何办。 最后,他想到了一个主意。 不是不想花他的钱吗?他就偏要给她花!总之,这点面子还是要找回来的。 「去把库房里放着的几年前邻国进献的南珠给王妃送过去。」沈其煜道。若是他没看错,王妃似乎很喜欢父皇赏赐的珠子。他记得自己库房里有比这个更好的,到时候王妃肯定就无暇顾及父皇赏赐的东西,去看他给她的了。 路管事脸色有些奇怪。 「嗯?」 「回禀王爷,那些珠子您早就给王妃了。」 沈其煜:…… 「那些成色极好的金饰?」 「您跟王妃成亲后,王妃喜欢的就直接给王妃了。王妃不喜欢的就融了,给王妃打了新的首饰。」 沈其煜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试探的又问了一句:「那些玉呢?」 路管事索性直白地回答了:「不知王爷说的是哪些玉?只是,库房里面,但凡王妃能用得上的东西,好的,全都被您送去给王妃了,剩下的都是次一等的了。」 猜测成真,沈其煜无奈地捂了捂额头。所以,东西都被失忆的时候送出去了,他还能送什么? 「王妃还喜欢什么?」 「王妃平日里极少出门,喜欢在家看看话本子,写些东西。」 沈其煜有些不确定的问道:「那库房里的笔墨纸砚?」 路管事脸上露出来轻松的神色:「王爷放心,这个还有。您用量比较大,宫里的赏赐也多,前些日子刚刚赏赐了一些,还在库房里放着。」 沈其煜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嗯,给王妃送一套过去。」 「是,老奴这就去。」 等路管事从内院回来,沈其煜又问了问他林灼灼的反应。一听林灼灼极开心,便放心了。 林灼灼的确挺开心,因为她发现自己最近被沈其煜影响太深了,陷入了一种执拗之中。她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需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想来想去,最适合的事情便是写话本子了。 上一本结束已经一两个月了,可以开始着手准备新文了。 没想到她刚准备写,便看到路管事送过来一套上好的笔墨纸砚,自然是开心极了。这可真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霜降看着沈其煜送过来的东西,连忙道:「王妃,您看王爷虽然嘴上不说,但其实是关心您的。送东西都是送您需要的。」 「还行吧。」虽然嘴上如此说,但脸上却是乐开了花。 接着,林灼灼便开始思考,到底要写个什么样的故事。许是因为如今嫁给了沈其煜,又经历了许多的事情,这次有些想写个情情爱爱的小故事。也不写长了,几万字便可。若是写了没人看,便自己留着看。 这般一想,倒是不像前一本那般难动笔了。 仅用了一下午的时间,林灼灼便想好要写个什么题材。 天色将黑之时,林灼灼把霜降叫了过来。 「你让人去外院盯着,若是王爷回来便来报。」 「是,王妃。」霜降欣喜地应了下来。他们家王妃终于想通了,不再跟王爷置气了,要跟王爷和好了。这对于她们这些做下人的来说,真是一件大喜事。 两刻钟后,霜降来回话了:「王妃,王爷回来了。」 「只王爷一个人回来的吗?夜白在吗?」 「在的,夜白侍卫跟王爷一起回来的。」 林灼灼点点头:「嗯,那你去看看夜白还有没有事要忙,若是闲着,就把他叫过来。」 第12章 「啊?」霜降疑惑的看向了自家王妃,「您不找王爷吗?」 她们家王妃这是怎么了,不找王爷,反而要找夜白侍卫?当真是奇怪得很。 林灼灼看了霜降一眼,心想,她找沈其煜干什么?不过,看着霜降脸上的神色,她也没解释什么,直接道:「别问这么多了,让你去你就去,我找他有事。」 「哦,好的,奴婢马上就去。」霜降没再多问,连忙出去了。 刚出了门,迎面就看到了方嬷嬷。 两个人一对话,方嬷嬷便知道了林灼灼的安排。跟霜降的疑惑不同,方嬷嬷反而挺开心的:「让你去就赶紧去吧,别问这么多了。」 方嬷嬷想,那夜白侍卫整日贴身保护他们家王爷,自是知道王爷所有的事情。而王妃把这样一个侍卫叫过来,还能是因为什么,肯定是想打听王爷的事情啊。霜降还是太稚嫩了,经验太少,不解其中的深意。 霜降见方嬷嬷也这般,更加迷惑了。 带着深深的不解,霜降来到了外院。 垂花门处守着的两个侍卫一看是霜降,立马就去通传了。 沈其煜听说林灼灼身边的婢女过来了,拿着毛笔的手一顿,道:「让她进来吧。」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仔细一看的话不难发现,柔和了许多。 霜降本只想找夜白说几句话,没想到竟然惊动了王爷,这可把她吓坏了,连忙战战兢兢地走进了书房。 「见过王爷。」 「起来吧。」沈其煜淡淡地说道,「可是你家王妃让你过来的?」 「是的。」 听到这话,沈其煜把手中的毛笔放在了一旁,桌子上没批完的折子也合了起来,一副准备离开的样子。 「何事?」 霜降没敢迟疑,立马答道:「王妃让奴婢过来找夜白侍卫。」 「嗯?」沈其煜怔愣了一下,看向霜降的眼神中充满了意外。 听到沈其煜这个淡淡的「嗯」,霜降吓了一跳,连忙小心翼翼地重复:「王……王妃让奴……奴婢来找夜白侍卫。」 沈其煜的眼神看向了站在一旁的贴身侍卫。 夜白一直跟随在瑾王身边,自是明白王妃对他的重要性,此时看到这个眼神,立马跪了下去:「属下不知。」 沈其煜的眼神从夜白身上收了回来,再次看向了霜降:「王妃找他做什么?」 霜降道:「奴……奴婢不知。」 顿时,整个书房似乎冷了几分。跪在地上的夜白和霜降二人一声都不敢吭,全都在等着他们主子发话。 片刻后,沈其煜终于开口了,声音里面听不出来喜怒:「既然王妃让你去,你就去吧。」 「是,王爷。」 直到回到了内院,霜降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刚刚实在是太吓人了,王爷的眼神吓人,声音也吓人,以后她一定尽量少去见王爷。 夜白到了正院之后,林灼灼就把他叫去了小书房。 「见过王妃。」 「不必客气。」林灼灼笑着指了指一旁的座位,「坐。」 「不必,奴才站着就行。」 「让你坐你就坐便是,我有话要问你。」 见林灼灼第二次让他坐下了,夜白也不好再推辞,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夜侍卫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当侍卫的?」 「八岁。」 「一直都在王爷身边吗?」 「是。奴才八岁便被送到了主子身边。」 「哦,这么久了啊。」林灼灼一边说,一边拿起来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嗯,到如今十一年零四个月。」 林灼灼再次点了点头,随口说了一句:「还不到二十啊,比你家王爷还小几岁。」 说完,又接着问了一句:「对了,你在王爷身边都做些什么事情?」 夜白虽然性子冷,不喜说话,但脑子却极为灵活。听着这几个问题,便知王妃想做什么了。王妃这是想借他的口来问王爷的事情吧?看来距离王爷和王妃和好不远了。 想清楚这些,夜白开始回答林灼灼刚刚的那个问题。不过,所有的回答都跟沈其煜有关。 比如,早上什么时辰叫醒王爷,王爷吃什么,王爷做什么……总之,关于他们家王爷的事情,能说的都说了。 正说得兴致勃勃,却被王妃打断了。 「等一下!夜侍卫,我是在问你,不是在问你家王爷。你说说自己一日的活动,没必要说王爷。比如,你什么时辰起床,什么时候休息,休息的时候守在哪里,几日轮换一次?」 「嗯?王妃想问奴才?」 林灼灼点头:「对,就是问你。」 第13章 夜白顿时有些迷惑了,然而,还是诚实的回答了王妃的问题。他每日的作息行程都非常简单,几句话就说完了。 等说完之后,又听王妃问:「夜侍卫平日里有什么兴趣爱好吗?比如,喜欢读书,或者听曲?还是其他什么。」 「没有。」 「那跟你一起的其他侍卫呢?可有什么爱好?」 「也没有。」 林灼灼眉头微蹙:「都没有吗?那你们休息时去做什么?在王府待着?」 「练剑。」 「没别的了?」 「没有。」 林灼灼微微有些失望。这王府的侍卫生活也太单调了些。不过,想到沈其煜如今的性子,又觉得这些侍卫随他,这般性子也正常。 「那你可有喜欢的姑娘?」 听到这个问题,夜白像是被吓到了一样,迅速站了起来,道:「没……没有。」 林灼灼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心想,没有就没有吧,干嘛这般奇怪。 「哦。」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夜白红着脸道:「不知道。」 林灼灼见夜白低着头,一副怪怪的样子,想着今日也问了不少问题了,剩下的问题可以改日再问,便道:「嗯,那你先回去吧。」 「多谢王妃。」说着,便要出去。 「霜降,送送夜侍卫。」 「是,王妃。」 霜降不过是送到门口,夜白就连忙告辞,几个纵身离开了内院。这举动让霜降叹为观止。 夜白回到外院之后,还没站稳,又被沈其煜叫了进去。 沈其煜不是那纠结的人。若是面前的是自家王妃,他可能会不知如何面对。但如今是自己的侍卫,就没那么多困扰了。 见到夜白之后,便直截了当地问道:「王妃唤你做什么?」 「王妃问了属下一些问题。」 沈其煜眉头微蹙。问问题?怎么这么久,足足两刻钟的时间。 「什么问题?一五一十地跟本王说清楚了。」 夜白心下一凛,连忙把刚刚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待听到林灼灼问夜白多大,并感慨夜白不到二十时,沈其煜手中的毛笔再次折断了。 夜白看着自家王爷这个眼神,什么也不敢说了,立马跪了下去。 「继续!」沈其煜咬着牙说道。那声音,像是从地狱传出来的,阴森而又冰冷。 夜白极少见自家主子发这么大的火,连忙如实告知后面的谈话内容。 越听,沈其煜的脸色越难看。 问夜白的行踪,问夜白的爱好,问夜白喜欢的姑娘……他这个王妃到底想干吗?还记不记得自己的身份,知不知道夜白的身份! 不去打赏戏子了,反而又盯上了他身边的人。 当他是死的? 夜白出去之后,沈其煜在书房里发了好大一通火,很想去后院问问王妃究竟在想什么,但生生克制住了。 不料,第二日,林灼灼又把夜白叫了过去。 沈其煜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夜白很想说不去,可王爷那双眼睛却死死地盯着他,以至于他不敢说出来反对的话,只好顶着巨大的压力去见王妃了。 见的时候小心翼翼的,用心记下来所有的问题,回来之后,再战战兢兢地回禀。 如是过了三日之后,夜白怕了两位主子了,他这当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终于,他的男主子解救了他。 隔日一早,沈其煜起床之后看了看夜白,道:「本王想了想,你比从影办事更牢靠一些,南郡的事情还是你去调查吧。今日回去准备一下,明日出发。」 夜白毫不迟疑,立马跪下来:「多谢主子体谅,不用明日了,属下即刻就可动身。」万一今晚王妃再把他叫过去可怎么办? 沈其煜盯着夜白看了几眼:「嗯,也行。」 夜白的担心是对的,等到了晚上,沈其煜从外面回来之后,霜降又过来了。 「回去告诉王妃,夜白出去办事了,这几日不在府中。」 「是。」 说完这话,霜降连忙出去了。这几日,她最怕的就是过来见王爷。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刚刚竟然觉得王爷的心情似乎比之前好了一些。 回去之后,霜降把夜白不在府中的事情告诉了林灼灼。 「不在啊。」林灼灼思索了一下,问,「那今日王爷身边的侍卫是哪一个?」 「从侍卫。」 沈其煜身边有四个一等侍卫,这几个人林灼灼都见过,也比较熟悉。当然了,最熟悉的还是夜白。因为夜白是这几个人的头儿,也是最得沈其煜喜欢的。 第14章 不过,此时她最需要的却不是夜白。 一听沈其煜身边换成了从影,立马欣喜地道:「太好了,我正想找他呢,快把他叫过来。」 这四个人最得力的是夜白,最像沈其煜的也是夜白,两个人都是高冷范儿的,日常板着个脸,话极少。最不像沈其煜的是从影,虽然名字听起来高冷,但却是这四个侍卫里面话最多的,也是最有意思的。 林灼灼想写一篇侍卫题材的话本子,自然想多了解了解这个职业。可夜白像个闷葫芦,问什么答什么的主,从不知道讲讲旁的有趣的事情,导致她现在对这个题材已经没太有兴致了,正打算想换个男主。 一听换了个侍卫,自然是欣喜的。她今日跟从影再聊一聊,若是还这般无趣,就换。若是有意思,就不换了。 霜降一脸迷惑:「啊?王妃不是要找夜白侍卫吗?」 「都一样,都一样,快去把他叫过来。」 「哦,好的,奴婢马上去。」 当沈其煜听说霜降又过来的时候,有些迷惑。 听到外面嘀嘀咕咕若有似无的谈话,忍不住让人把霜降叫了进来。 霜降本来没打算见沈其煜的,她想着直接问从影,没想到他们家王爷还是把她叫了过去。 「王妃可是有事吩咐?」 「王妃说有事找从影侍卫。」 沈其煜的好心情一下子全都消失了,脸色也变得阴沉,看了一眼从影,有些后悔自己今早的决定。从影比夜白还要小一些,脸白一些,长得好看一些。 「你手头的事情可做完了?」沈其煜面无表情地盯着从影问道。 从影连忙道:「回禀王爷,都做完了。」 这话一出,整个书房陷入了沉默。 当从影跟着霜降出去之后,沈其煜气得握紧了拳头,一脸风雨欲来的表情。 往常,夜白最多两刻钟就回来了。可今日,三刻钟过去了,从影还没回来。又过了一会儿,半个时辰过去了,从影依旧没有回来。 「去看看,从影去干什么了。」 片刻后,暗卫回来了。 「从侍卫在王妃的小书房,跟王妃说话。」 竟然还在?! 「书房是否还有其他人?两个人聊得如何?」 「王妃身边的霜降姑娘在,还有两个其他的婢女。虽没有听清楚聊了什么,但里面笑声不断。」 听完这些话,沈其煜什么也没说。只是,脸上的表情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处于发怒的边缘。 又过了一刻钟,见从影还没回来,沈其煜终于坐不住了,起身往内院的方向走去。 果然,暗卫所言不虚,刚走到正厅门口,沈其煜就听到了里面的笑声。 「啊?真的吗?你们还会抢地盘?那最后谁赢了?」 「自然是咱们府上赢了,兴王身边的都是怂包。他们试图偷袭奴才,结果反被奴才一脚踢了下去。」 「哈哈,你可真厉害。」 「当时他正好掉在了兴王面前,兴王的脸色那叫一个难看啊。」 「哈哈哈哈后来呢?」 林灼灼听得极开心,一边磕着瓜子儿一边听从影继续讲这些个有趣的事情。不料,对面的从影却突然变了脸色。 「嗯?怎么了?说啊。」林灼灼催促。 「王……王爷。」 见从影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林灼灼猜测:「嗯?你们王爷做了什么?不会因为这种事罚了你吧?又不是你们的错。」 「见过王爷。」 接着,屋内的侍女们也全都跪下去行礼:「见过王爷。」 林灼灼这才发现沈其煜不知何时进来了。只是,她发现沈其煜不知怎么了,心情似是不太好的样子,脸色极为难看。 见他视线所及的方向是从影,连忙替他解释:「王爷,从影没跟我说什么不能说的,就是说了一些趣事儿,您别罚他。」 然而,接下来沈其煜的脸色却是更难看了:「警惕性太差,本王都来了许久了才发现。」 「王爷,真不关从影的事,是我让他讲的,您要怪也是怪我,怪不着他。」 听到林灼灼再次求情,沈其煜用凌厉的眼神看向了林灼灼。 「你替他求情?」 林灼灼道:「对。我知道王爷最近看我不顺眼,您要是想罚就罚我,别迁怒别人。」 「属下甘愿领罚。」从影连忙道。 「不许罚,他并没做错什么。」顶着沈其煜骇人的目光,林灼灼忍住害怕,坚定地说道。 沈其煜沉默了半晌,微微眯着眼睛看向了林灼灼。 「都给本王下去。」 第15章 听了这话,林灼灼终于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她不能让别人替她受罚。从影是她唤过来的,沈其煜要是有什么气也冲着她来,不能冲着别人。 霜降却没林灼灼这般乐观,见王爷的脸色难看,有些不放心地看了林灼灼一眼。 林灼灼摇了摇头,示意她下去。 等屋内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林灼灼见沈其煜一直不开口,让她的心不上不下的吊着难受,便先开口了。 「王爷过来可是有事?说吧,屋里没人了。」 沈其煜见林灼灼丝毫不知自己犯了错的样子,更觉气闷。 「王妃,你忘了本王之前说过的话了吗?」 「什么话?」 「你可还记得自己的——」 话没说完,就被林灼灼打断了:「身份?这话你已经说了无数遍了。记得,记得,我是你的王妃。你不是不让我去打赏戏子吗,这些日子我没去啊。」 沈其煜被气了一下,极力克制住,开口道:「既然记得自己的身份,就不要做一些不合身份的事情。」 「我何曾做过不合身份的事情?还望王爷说清楚了。」林灼灼也有些生气了。简直莫名其妙的,她最近什么都没干,连王府的门都没出去过,怎么沈其煜又跟发了疯似的过来说教。 真不知道到底又是哪里惹到他了。 沈其煜忍了几忍,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王妃日日叫侍卫过来,不成体统!」 林灼灼一听这话,瞬间瞪大了眼睛。 「好啊,沈其煜,我跟侍卫说几句话你也要管!你是不是在怀疑我?整个府中都是你的暗卫,房顶上也有几个吧?你有什么可怀疑的?我跟侍卫说什么话,你能不知道?估计我每日说了什么梦话,上了几趟净房你都知道得清清楚楚。我没怪你日日夜夜派人监视我,你反倒是怪我了?你凭什么啊!」 沈其煜本来是拿着错处来指责林灼灼的,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林灼灼听到之后不仅没觉得羞愧,反而倒打一耙。 他本应该生气的,可听着林灼灼话中的意思,却突然觉得做错事情的是自己。 「还有,你日日不厌其烦的提醒我要记得自己的身份,我自然是记得自己的身份。只是,我且问你,你可曾记得我的身份?」 沈其煜微微蹙了蹙眉:「自然记得。」 「若是记得我是你的王妃,为何永远不见踪影?你把我娶回来,就是这般对我的吗?」 「沈其煜,你还有没有心!」 林灼灼明知这些事情是因为沈其煜失忆了,可还是难以避免的迁怒于他。一想起来这些事情,便想要责怪他。其实她也知道,瑾王府那些暗卫并不是监视她,而是在保护她。 见林灼灼难过的样子,沈其煜陷入了深深的愧疚之中。片刻后,方回过神来,从愧疚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不对,他们二人说得根本不是同一回事儿。他是来怪她不注意身份,跟侍卫来往过密。而她却是在怪他冷落她。 他怎么又一次被她的话给带偏了。不过,她这是在怪他不来后院看她,想他了吗?女人,说到底还是喜欢粘人。 想到这里,沈其煜微微有些得意,以及从心底慢慢升起来的喜悦。 「本王自然是记得王妃的身份,该是你的半分也不会少,在外也会给你西盛侯府面子。只是,本王最近有些忙,没时间来看你。你莫要多想,等本王忙过这段日子,自然会来后院歇息。你要懂事些。」沈其煜的语气柔和了许多,「只是,你要乖,要听话。以后莫要跟侍卫说这么多话。」 沈其煜觉得自己的语气非常好,非常的体贴。 林灼灼却觉得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沈其煜这是以为她在怨他不来后院?以为她是气他不够体贴? 这人真的是…… 「王爷想多了,您若是太忙的话,不必回来,在书房歇息便好。」林灼灼语气里毫无感情。 沈其煜却觉得林灼灼在害羞,在赌气。 「还有,侍卫的事情,王爷若是不想让他们来见我,不答应便是了。既然答应了,干嘛还这般?您这不是给自己找不愉快吗?」 沈其煜顿时一怔。他之前纠结的便有这一点,不让侍卫来显得他有些小气,让侍卫来了他又不高兴。最后是实在忍无可忍了才过来了。刚刚也是听着里面说说笑笑,怒极,才不顾身份闯了进来。 如今被林灼灼点出来了,脸色有些挂不住。看着林灼灼略有些得意的眼神,道:「本王做事何须王妃来置喙?时辰不早了,王妃早些休息吧。」 「小气的男人。」看着沈其煜的背影,林灼灼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沈其煜自是听到了,身形一顿,拳头握紧了一些,加快脚步离开了。 第16章 从影虽然不如夜白得力,但却是最会看人脸色,也最会说话。所以,等回到书房之后,不用沈其煜吩咐,立马一五一十地把整件事情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 说完之后,求生欲非常强烈地说了一句:「王爷,属下觉得王妃找属下过去是有目的的。」 「嗯?」 「属下猜测王妃是想写话本子了,所以才来问属下。」 「写话本子?」沈其煜疑惑地问道,「王妃会写话本子?」 据他所知,王妃没读过多少书,学识水平不高,怎么还会写话本子了?应该是一些简单的书,随便写了写吧。毕竟身份在那里摆着,这些下人肯定会抬高一些。 从影道:「对。从前王妃也写过一本。当时写的是考科举的读书人,她曾问过一些读书人的问题,跟如今如出一辙。且,属下跟王妃身边的霜降姑娘聊过几句,证实王妃最近的确有写话本子的意思。所以属下才有了这样的猜测。」 不得不说,从影的确比夜白灵活了许多,去后院的路上跟霜降套了套近乎,聊了一些。 沈其煜听到从影这般说,心情却是好了许多。如果是为了写话本子跟侍卫们聊天,整件事情的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这倒是他误会了王妃。心中的气消散了不少,对王妃的埋怨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愧疚。 只是,想到刚刚的聊天内容,又有些拉不下面子去道歉。 「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王爷。」 从影出去后,沈其煜叹了叹气,拿起来折子看了起来。 今日的折子不多,看了约摸半个时辰后,沈其煜把当日的事情就处理完了。 此时还不算太晚,没到他休息的时辰。只是,也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有些空虚。脑海中时不时的冒出来一些场景,一想到王妃,思绪就更加乱了。 为了驱散这种复杂的情绪,沈其煜站起身来,打算去书柜上找一本书看看。 找了许久,突然发现了一本极为陌生的书,拿起来翻了翻,竟然是个话本子。只是心中有些奇怪,他向来不喜欢看话本子,书房中怎会有这种书? 本打算随便翻翻的,不料,却渐渐入了迷,索性坐在了椅子上,慢慢看了起来。 直到快到子时了,才停了下来。 合上书之后,心中依旧有疑惑。说实话,这书并不是特别好看,至少不是他喜欢看的类型。但,胜在新奇。而且,书中的主人公读书方式,处事方式他极为喜欢。 等第二日一早,沈其煜吩咐从影:「去调查一下这个话本子是谁写的。」虽然写话本子的水平不高,但主人公的性子他挺喜欢的。他觉得这人应该是在写自己。所以,想找出来看看到底是谁。在他看来,这人应该是真的经历了科举考试,只是不知道是否考上了。 按照他书中所写的学习方式,应该考上了才对。 这样的人倒是能用一用。 从影看一眼书桌上的话本子,觑了觑沈其煜的脸色。 「嗯?没听清?」沈其煜微微蹙眉。 从影连忙拱手道:「如若属下没记错的话,这话本子应该是王妃写的。」 沈其煜的身形微微一顿:「你说谁?」 「王妃。这是王妃写的第一个话本子,这还是您吩咐属下去江礼书肆买回来的。」 沈其煜看向了躺在自己书桌上的话本子,再次问道:「你确定?」 这怎么可能!王妃来到京城才开始读书,琴棋书画样样不通,据说还被人嘲笑过。连字都认不得几个,怎么可能写出来话本子这种东西。 这话本子虽然写得不怎么样,但写话本子的人定是读书多年书,且懂一些科举方面的事情,亲自参加过科举才对。那些个读书的法子,若不是本人亲自读过书,绝不可能会有这样的感悟。 「确定。」 得到这个肯定的回答,沈其煜伸手拿起来没看完的话本子,静静地看了许久,把它放入了自己怀中,转身出府去了。 下了朝之后,忙完手头的事情,沈其煜看了看四处忙碌的众人,见没人把视线投放在这边,又把怀中的话本子拿出来看了看。 没想到,一看之下又入了迷。 直到有人在他耳边说话。 「王爷,您也在看这个话本子?」 沈其煜的手微微一顿,视线从话本子上挪开了,看着面前这个有些脸熟的年轻翰林,淡淡地道:「嗯。」 这位年轻翰林是今年刚刚考中的,成绩非常好,中了榜眼,留在了翰林院。对于沈其煜,他是非常陌生的,不太了解沈其煜的性子。也因此,胆子大了一些,敢跟沈其煜说话。 「下官科考前也在看。」 第17章 年轻翰林的顶头上司见他这般跟瑾王说话,连忙瞪了他一眼,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给瑾王请罪。 不料,年轻翰林还没请罪,向来不爱跟人说废话的沈其煜却破天荒开口了:「觉得如何?」 「下官觉得这话本子挺好看的,尤其是里面所说的读书的法子,下官试了试,极好。」 一旁的顶头上司擦了擦脸上的汗,看向了坐在上面的瑾王。让他外的是,瑾王的脸上似是浮现出来一丝微不可察的笑容。 「嗯,眼光不错,本王也觉得极好。」说这话时,带着一丝与有荣焉的语气。仿佛那年轻翰林夸的不是原作者,而是他一般。 年轻的翰林却没注意这些,只觉得自己跟瑾王多了一些同样的兴趣爱好,看起来极为开心。 等汇报完事情,顶头上司一把把他拉过来问了问瑾王究竟在看什么书。慢慢的,不消一刻钟,整个翰林院都知道瑾王在看话本子了。但凡没看过的,都准备回头让人去买一本来看看。 另一边,林灼灼在府中待了快十日了,上午写了写大纲,吃过午饭午睡过后,便出去溜达了一圈。 正在外面逛着呢,不料,一旁的小巷子里却跌跌撞撞的冲出来一个脸被打得淤青的男子。 那男子头发凌乱,看不出来原来的长相。 林灼灼只是不经意往那边瞥了一眼,不料,那人在看到她之后,却是眼前一亮,冲着她的方向跑过来了。 不过,还没近身,就被王府的侍卫拦了下来。 「王妃,是小的啊,少爷被人打了。」 林灼灼微微蹙了蹙眉,看向了这人。 「小的是西盛侯府的,盛昌,在贵子少爷身边伺候。」 这话一出,林灼灼脸色立马变了。 一旁的霜降提醒:「王妃,的确是他。奴婢见过。」 林灼灼立马上前:「你说什么?贵子怎么了?」 盛昌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说道:「王妃,您快去看看,少爷在那边,被尚书府的公子打了。」 林灼灼脸色一寒,提起来裙子就往巷子里面去了。 果然,走了没多久,便听到了嘈杂的人声。 「敢跟我作对,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当你是谁啊?还当你姐姐是那个得宠的王妃不成?你那姐姐早就失宠了!今个儿小爷我就让你知道厉害!」 「费什么话,直接打一顿就是了。」 转过弯,林灼灼终于看清楚了眼前的情形。七八个少年站在那里,中间围着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带着丝丝血迹的少年。 虽然那少年被打得面部看不清楚了,可凭着对他的熟悉,立马认出来是何人。 看着眼前的情形,林灼灼立马吼道:「都给我住手!」 原本想要动手的人听到动静之后,全都看了过来。 待看清楚来人,立马乐了:「还当是谁呢,原来是瑾王妃。」 「既然知道是本王妃,就赶紧给我住手。」林灼灼寒着脸说道。 「姐,你别过来,你别管我,你快走。」林贵子口齿不清地说道。 林灼灼毕竟是瑾王妃,一旁的少年有些害怕,拉了拉领头那人:「要不今日就算了吧。」 「算什么算,怂包!」领头那人立马训斥。 说完,又冲着林灼灼道:「王妃,你还当自己是原来那个高高在上的瑾王妃不成?京城谁人不知,王爷如今已经恢复记忆了,早就忘了你了,正准备休妻呢。」 「是吗?你知道得倒是清楚。」林灼灼冷着脸说道。今日她就让这些人知道,敢欺负她弟弟的后果! 「哈哈,能不知道吗?文昌,你告诉瑾王妃,瑾王要娶谁了?」 那名叫文昌的少年痞里痞气的,得意洋洋地说道:「自然是我家姐姐。我长姐跟瑾王青梅竹马,如今两个人更是经常私下见面,关系甚好,相信不久我长姐就能成为瑾王妃了。」 周围有些怂了的少年一听这话,胆子又大了一些。 「是吗?你们寻府运气不错啊?」 听着这些谈话,林灼灼握紧了拳头:「你们当真不放?」 「哼!不放!乡下来的丫头也敢在本少爷面前耀武扬威了不成?」 林灼灼微微眯了眯眼,正欲吩咐身边的暗卫,这时,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瑾王妃的面子不管用,那么本公主的呢?」 林灼灼转身朝着后面看了过去。 她刚刚只顾着愤怒了,竟不知自己身后何时站了站么多人。为首之人约摸四十岁左右的年纪,观其衣裳打扮,虽素净却处处彰显华贵,一看便知身份不一般。听其刚刚的言语,应是一位公主。 仔细一看,竟是有些熟悉。不过,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 第18章 在她的一侧,站着两位面容严肃的老嬷嬷,看其走路的姿态极气度,便知是从宫里出来的。再往后,站着一队人马,约摸二十人左右。 背后的几个少年看着眼前的阵势,都有些害怕。 「怎……怎么办?」 「对方是公主,咱们怎么办?」 为首的少年立马斥责:「怕什么!本朝一共就两个公主,这个怕不是冒充的吧。」 其他人一听,仔细想了想,的确是啊,皇上一共就两个妹妹,那两位公主他们都见过的,并不是眼前这位。 「你到底是何人?竟然敢冒充公主,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安离公主看着被打得极惨的少年,握紧了拳头,冷声道:「送去京城府尹处。就说在京城寻衅斗殴,让京城府尹好好招呼着。」 「是,公主。」 林灼灼终于想起来这是谁了,这不就是那日坐在长公主下首的那位公主吗。在宴席上,这位公主可是看了她许久,久到她以为这位公主对她感兴趣。可直到宴会结束,公主也没跟她说过任何一句话。 她能猜到这位身份是公主,但却不知她究竟是何人。 许是看出来林灼灼的疑惑,安离公主在路过林灼灼时,道:「按照辈分,你当跟瑾王一样,唤我一声姑母。」 猜测成真,林灼灼连忙行礼:「见过姑母。」 「嗯。」 淡淡地点了点头之后,安离公主快步走到了林贵子身边。见林贵子晕过去了,眼睛里立马留下来几滴眼泪,声音里有着明显地紧张:「快把他扶上马车,让人去请太医。」 「是,公主。」 林灼灼本是林贵子的姐姐,跟林贵子最亲近的人,可现在却觉得自己像是个外人一般。 「今日多谢姑母救了我家弟弟,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劳烦姑母了,我会把他带回去好好照料的。」 不料,安离公主身边的人却理都没理她,动作未停,把林贵子抬去了马车的方向。 林灼灼觉得此事甚是怪异,有些傻眼。 「你若是担忧,就跟我一起去吧。」 「啊?哦。」林灼灼应下。看的出来,这位公主对贵子没有什么恶意。且,这中间似乎发生了她不知道的事情。 上了马车之后,安离公主就坐在了林贵子身边,一眼不错的看着。而且,看着看着,还时不时流眼泪。 林灼灼也很担心林贵子的身子,只是,安离公主以及她身边的嬷嬷挡住了她的视线,让她看不到。 马车行进了一段路之后,林灼灼终于忍不住了:「姑母,能不能让一让,让我看看贵子?」 安离公主没让开,她身边的两个嬷嬷倒是让开了一些。 「我懂一些医术,让我来看看吧。」林灼灼再次说道。 这一次,安离公主终于给了她一个眼神:「你懂医术?」 林灼灼点头:「懂。」 安离公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拿着帕子抹了抹眼泪,让开了些:「那你给他看看吧。」 「多谢公主。」说完,林灼灼才发觉自己这话不妥。她给自己弟弟看病,还要谢别人?怪。 不过,此刻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长公主一让开,林灼灼终于看清楚了林贵子身上的伤势。此时脸颊上的灰尘已经被长公主擦干净了,头发也不似刚刚那般凌乱了,只是,脸上的淤青还在,嘴角虽然不流血了,但也能看出来细微的伤口。 看着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林贵子,林灼灼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她万般呵护的弟弟,竟然被人欺负到如此地步。她定要让伤了他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你这孩子,发什么呆呢,快给他看看。」安离公主见林灼灼只知道哭,不给林贵子看病,在一旁催促了一句。 林灼灼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的道:「嗯,知道了。」 说完,林灼灼给林贵子把了把脉,把完脉之后松了一口气。随后,又检查了一下林贵子身上的伤口。尤其是头部,重点检查了一下。 看着隐藏在头发里的斑斑血迹,林灼灼的手有点抖。这便是贵子昏倒的原因吧?万一伤到了脑袋,以如今的医术,如何能好? 这些个挨千刀的东西!! 「怎么样了?」安离公主着急地问道。见林灼灼不讲话,上前看了一眼。 当看到林贵子头部的血迹时,脸色立马冷了下来。她刚刚只注意到了露在外面的伤口,并未注意到头部。 「这群小畜生!」安离公主咬牙切齿地道。 说完,对一旁的嬷嬷道:「拿着本公主的令牌,去跟京城府尹说,那群畜生辱骂了本公主,给我好好地招呼着。没有本公主的命令,不许把他们放出来!就算他们老子去了也不行!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了他们的命!」 第19章 「是,公主。」 林灼灼擦了擦脸上的眼泪,道:「脉象还算平和,看起来都是一些皮外伤。只是头上的这个伤口暂时看不出来是否严重。」 「嗯。」安离公主淡淡地应道,只是,眼神却始终没有从林贵子的身上移开。 马车行进了约摸两刻钟左右,终于在一处地方停了下来。林灼灼此时已经顾不得去观察什么了,提起来裙子就跟着众人去了内院。 刚把林贵子安顿好,太医就来了。 「见过安离公主,见过瑾王妃。」 「好了,别行那些虚礼了,赶紧过来给他看看。」 「是,公主。」 太医把了把脉,又检查了一下林贵子头部的伤口,翻了翻林贵子的眼皮,观察了许久。随后,吩咐人解林贵子的衣裳。 林灼灼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见太医看过来了,连忙退了出去。即便她非常想知道林贵子身上有没有什么伤口,可却不太适合留在里面。 她本以为安离公主也会跟出来,结果,她都出来许久了,也没见里面再出来什么人。心中对于安离公主的疑惑,更加浓了。 今日安离公主为何会出现?安离公主见贵子受伤,为何会掉眼泪?她跟贵子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没等她想明白什么,一个婢女从里面出来了。见婢女要离开,林灼灼连忙拦住了,问道:「里面检查完了吗?」 婢女道:「检查完了。」 林灼灼连忙进去了。 走进去之后,只听太医正跟安离公主说话:「……还请公主放心,老臣检查过了,这位公子身上虽然有多处淤青,但并未伤到内脏。头部虽看着严重,但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对于这样的答案,安离公主不太满意:「什么叫应该!既然没问题,为何还不醒?」 太医连忙道:「这个……病情因人而异,老臣估摸着这位少爷一会儿就能醒过来。」 两人正说着话,林灼灼眼角余光却是发现床上似是有了丝动静。见状,连忙走了过去。 离得近了,只见林贵子的手动了动,眉头也皱了皱。 「贵子?贵子?」林灼灼欣喜地唤了几声,见林贵子睁开眼睛了,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姐……」林贵子稍显虚弱地叫了一声。 「贵子,你终于醒了,吓死姐姐了。」林灼灼哽咽地说道。 她是真的害怕了,贵子是她醒过来之后,在溪流村那个家里唯一一个对她好的人。而且,是她把贵子从溪流村带到京城来的,若是贵子出了什么意外,她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救了她的祖父祖母,如何面对林二铁,她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安离公主听到这边的动静,连忙过来了。 林灼灼发现,安离公主似是比她还要激动。颤抖的嘴唇,簌簌落下的眼泪,一副想靠近而不敢靠近的样子。 转头再看躺在床上的林贵子,眼神也有些复杂。这一眼,她便知晓了一件事情,贵子和安离公主之前肯定是认识的。 「贵子,今日是安离公主救了你,你快谢谢公主。」 林贵子眼神错开了,微微垂了垂眼皮,道:「多谢公主。救命之恩莫不敢忘,以后一定好好回报公主。」 安离公主似是被这话伤到了,哭声骤然变大,扑了过来:「我的儿,你在说什么傻话?」 听到这话,林灼灼顿时傻了眼。她想过无数种可能,却从未想过这一种。贵子是安离公主的孩子?这怎么可能!贵子跟林二铁长得那么像,定是林二铁的孩子。 林二铁跟林大河长得像,两个人定是父子。所以,林二铁就是地地道道的溪流村的人。 林二铁跟安离公主?怎么想怎么玄幻的样子。 「公主别乱说,我不是你儿子。」林贵子说道。说这话时,脸上带着明显的别扭。 「不管你承不承认,你都是娘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林贵子似是不想听这样的话,动了动身子,不料却牵动了伤口,脸上露出来痛苦的神色。 「好好好,娘不说了,你快躺好,身上还有伤。」安离公主妥协地说道。跟刚刚那个威武霸气的公主完全是两种样子。 在场唯二不知道真相的人便是林灼灼和太医,俩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又错开了。 当林灼灼跟着安离公主离开的那一刻,瑾王府的暗卫就去找沈其煜了。 听到暗卫的回话,沈其煜微微眯了眯眼睛。这是谁给那些人的胆子?竟然敢当众羞辱他的王妃!王妃是他的人,是他们瑾王府的人,敢羞辱王妃就是在跟他们瑾王府作对,跟他作对! 「去跟京城府尹说一声,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不许徇私!若是让本王知道他敢私下放了这些人,这府尹的位置就可以换个人做了。」 第20章 「是,属下马上去。」 暗卫离开后,沈其煜出了翰林院,朝着安离公主府的方向去了。 邱府尹觉得今日运气不太好。 他正在处理案子,却听闻安离公主府的下人带着几个滋事斗殴的少年来找他了。收下这几个人之后,正打算过堂审问,这些个少年却开始秉明身份。 尚书府,侯府,侍郎府,郡王府…… 听着这一个个的身份,邱府尹觉得头有点晕。至于审问的事情,自然是搁置在了一旁。 还没等他想明白,安离公主的话到了。除了寻衅斗殴,竟然还得罪了安离公主?这寻衅斗殴的罪名还好说,可这藐视皇家的罪名可大可小,一时间,邱府尹头晕得更加厉害了。 接着,他又收到了尚书府、郡王府等等各家的帖子,那管事的人就在外面等着领人回去。 这安离公主虽然在京城中非常低调,不参与政事,没有什么权力,可却实打实的是皇上的妹妹,是公主。皇上一共就三位妹妹,听说最喜喜欢这一位。毕竟,当年的事情谁不知道啊,是皇上不顾先皇的命令,私自救下了这位安离公主。 可尚书、郡王……这些人又有着权力,不是他一个府尹能受得住的。 左右为难之下,邱府尹只好在府中装缩头乌龟,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他只需要按照安离公主的命令关着这些人,等过个几日,公主的气消了,把这些人给放了就好。这样的话,既不得罪公主,也不得罪权贵。 他想装乌龟,有人却不想让他这般轻轻接过。 瑾王的话一传来,邱府尹再也不敢在府中缩着了。得罪了之前的那些人,或许他会被人穿小鞋。但若是得罪了瑾王,这位未来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人,估计他的为官生涯也到头了。 也不知这些个世家公子哥是如何得罪了瑾王殿下,也太没眼力见儿了。 等到审问之后方知,这些个人打得人竟然是瑾王妃的养弟。而且,还辱骂了瑾王妃!邱府尹摇了摇头,觉得这些人被抓了真是活该。得罪谁不好,非得得罪瑾王。 正欲按照律例打板子,不料,其中一人却大声嚷嚷:「你若是敢打了我,瑾王殿下一定不会饶了你!」 邱府尹觑了那人一眼,心中冷笑,暗道这是个不识时务之人。他若是不秉公处置,瑾王才会处罚他! 「那瑾王妃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乡下来的,早晚会被休弃,我家长姐才是未来的瑾王妃。你们若是敢打我,小心……」 邱府尹没料到这少年会说出来这般话,吓了一跳,见堂下围观的百姓嘀嘀咕咕的在议论,连忙吩咐:「快,快,把他的嘴给本官堵住了!」 这还了得,万一这话传了出去,这少年虽然没好果子吃,他也绝对在瑾王面前讨不了好。 等捂住寻少爷的嘴,邱府尹正了正官帽,宣布了最后的决定:「尔等光天化日之下在京城滋事斗殴,违反了律法第七条,该关五日,一人打十板子。」 这些个少年平日里就没做过什么好事,京城百姓对他们也算熟悉,知道这些人有背景,一听府尹如此判,全都拍手叫好。 「肃静!」邱府尹板着脸道,「还有,公然顶撞安离公主,辱骂瑾王妃,藐视皇家,罪加一等。念你们初犯,从轻处罚,一人再加十板子,关十日。」 「行刑!」 另一边,沈其煜到了安离公主府门口之后,又有些犹豫了。他刚刚一听到林灼灼在外面受了委屈,第一反应就是来看看她有没有受伤,有没有伤心难过,有没有被气着。 可如今着急忙慌跑过来之后,看着紧闭的安离公主府,又有些迟疑了。他记得侍卫说过,王妃并没有受伤,那些人还没开始动手,就被安离公主呵斥住了。虽然被人言语上顶撞了几句,但看起来并没有特别的难过。 所以,她应该没事吧? 如今他已经跟京城府尹打过招呼,想必那边一定会秉公处置,那些个人一个也跑不了,也算是帮她出了一口气。 他现在进去未免太小题大做了,也让人觉得他跟王妃之间…… 王妃又是个爱拈酸吃醋,恃宠而骄的人,他这般岂不是助长了她的气焰? 抬头看了看天色,如今已经快天黑了,想必王妃一会儿就要回府了。想到这里,沈其煜再次看了一眼紧闭的安离公主府,掉转马头回了瑾王府。 回到府中之后,吩咐厨房做了一些林灼灼喜欢吃的东西,并且去了后院等着。 沈其煜想,这样做应该就不太明显了。 另一边,林贵子醒过来之后,太医就已经开好了药方,喝下药之后,便沉沉睡去了。 林灼灼有一肚子的话想问安离公主,恰好,安离公主也有话要问她。两个人一拍即合,去了一旁的花厅。 第21章 「姑母,您真的是贵子的母亲吗?」 安离公主点了点头:「嗯。」 疑惑得到了证实,林灼灼眼珠子转了转。她想问些什么,但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安离公主看了一眼林灼灼,挥了挥手,除了身边的一个嬷嬷外,其他的侍女全都安安静静地退了出去。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安离公主道,「林二铁的确是他的父亲,而我是他的母亲。」 听了这话,林灼灼震惊的看向了安离公主。也就是说,林贵子的确是林二铁和安离公主的孩子。想想记忆中林二铁的颓废模样,再看看安离公主的样子,这两个人怎么看怎么不可能啊。 「我既已经找回了他,很多事情也就无须再隐瞒下去了。」安离公主垂着眼帘说道,声音里有着说不出来的沧桑感。 接着,林灼灼就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听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原来,当年先皇还在的时候,邻国进犯,为了安抚邻国,先皇打算送一个公主去和亲。选来选去,最不受宠的安离公主被选了出来。 邻国人生性野蛮,残忍。 而安离公主的母亲是个宫女,当年生她的时候难产,早早去世了。安离公主生下来便体弱多病,一直娇养着。若真的嫁过去了,估计不出一年,便会香消玉殒。 明厚帝当时是太子,跟安离公主的关系极好,自小便疼爱这位自幼失了母亲的妹妹。所以,坚决反对把安离公主嫁过去。 只是先皇主意已定,并未听从明厚帝的意见。 明厚帝使了法子,帮助安离公主逃离了京城,送去了南边。他们一路上被先皇的人追杀,到后来,逃到了山林里,安离公主从山上滚落了下去,恰好被来南边参军的林二铁救了。 安离公主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两个人很快便相爱了。 本以为日子会这样过下去,没想到还是被先皇的人找到了,那日林二铁去了军营,安离公主被先皇的人带走了。 距离和亲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年,本以为安离公主可以逃过去了。没想到,她回来的消息不知怎么被人传入了邻国的耳中,安离公主再次被先皇安排和亲。 可那时安离公主已经有了身孕。先皇本想把孩子打下来,被明厚帝使计救了下来。并且,按照安离公主的意思,给林二铁送了过去。 来人并未告知林二铁安离公主的身份,只说安离公主难产死了,留下了一个孩子。 再后来,明厚帝亲上战场,把邻国打了回去,而安离公主的和亲队伍未到邻国便再次返了回去。 只是,虽然回到了皇宫中,安离公主却不敢去找林二铁。先皇一直想找林二铁,想要杀了他,只是因为明厚帝从中阻拦,所以一直没能找到。为了林二铁的安全着想,安离公主不得不克制住自己。 虽然未去和亲,但安离公主的年纪到了,也该选驸马了。纵然安离公主跟人生过孩子的事情传得满京城皆知,可她毕竟是公主,相较于驸马的身份,跟太子良好的关系,又有多少人在意呢? 所以,想当驸马的人依旧多得很。 可在皇上下旨的当天,安离公主去了朝堂之上,当众绞了头发,去当了姑子。 先皇气得不轻!一怒之下,把安离公主关入了皇家祠堂,终生不许出来。 直到几年后先皇病逝,明厚帝登基,在祠堂中关了多年的安离公主才被放了出来。当她再去找林二铁时,才得知他们当年住的小院子早就被先皇的人一把火烧了。至于林二铁,消失得无影无踪。 安离公主并未放弃,亲手画了林二铁的画像,差人在南边寻找他们父子。 直到几个月前,听娴姑姑说了一桩事,才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找错了方向。 而娴姑姑之所以能发现,是因为她跟安离公主关系极好,不管是在祠堂还是在安离公主府,都见过林二铁的画像。而林贵子的长相又酷似林二铁。那林二铁的画像倒是跟林贵子非常的想象。 听完整个故事,林灼灼突然觉得这故事比自己之前看的话本子都要精彩,久久回不过来神。 「我之前一直以为他是南边儿的人,直到确定了贵……贵子的身份才知他原来在离我这么近的地方。」安离公主道。在提到贵子名字的时候,似乎是觉得这个名字太过粗鄙了些,迟疑了一下才叫出了口。 「嗯。」林灼灼无意识地嗯了一声。骤然听说了这般的事情,此刻她已经不知说什么好了。 「所以,你可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 林灼灼连忙摇了摇头:「不知。」 安宁公主打听到林灼灼一直在关注着林二铁的信息,但如今听林灼灼亲口说,心头难免还是有些失望。 「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第22章 林灼灼想了想,严格意义上来说,她其实并未见过林二铁,她醒来之后,就没见过。按照原身的记忆,林二铁应该是几年前就走了。 「几年前的事情了。」 「他走之前有没有说去哪里?或者说,有没有去做什么?」 这都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即便再拥有原身的记忆,林灼灼也想不起来了。况且,原身有些内向,虽对林二铁有着孺慕感激之情,但跟林二铁之间的关系并不亲密。 见林灼灼摇头,安离公主更加失望了。 接着,安离公主便问起来林贵子的一些往事。 在听安离公主说了她跟林二铁的关系之后,林灼灼便陷入了震惊的情绪中。而此时,已经渐渐地冷静下来。同时,心底冒出来另一个声音。 也不知道安离公主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贵子毕竟是她的弟弟,她行事也就小心谨慎了一些。万一安离公主是在骗他们,且别有目的怎么办?只是,林二铁不在这里,贵子又睡下了,她根本就没办法证实。但另一方面又觉得安离公主没必要骗她。毕竟,安离公主的身份跟贵子的身份有着云泥之别,她完全没必要认下贵子。 纠结了许久,林灼灼还是捡着一些能说的跟安离公主讲了讲。 「小叔把贵子带回家之后没多久,贵子就病了,小叔在床边陪了他好几个月。等贵子病好了,小叔又出去了,一去就是几个月。祖父祖母带着我二人长大……因为侯府找上了我,我便让村长留意小叔,带着贵子来到了京城。」 自从林灼灼来到了西盛侯府,户籍就改到了西盛侯府,她父亲自然也就是西盛侯。对着别人的时候,林灼灼还能称呼林二铁为爹,但面前安离公主,这个很可能是林二铁爱人的人面前,她觉得再称呼为「爹」似乎不太妥当,因此当即改了称呼。 听到林灼灼说他们幼时家贫,常常吃不饱,两个人去山上摘野果子时,安离公主哭得像个泪人儿似的。 「都怪我,都怪我……」 待听到林灼灼说林大齐一家人打小让他们姐弟二人干活,不给饭吃,还把林二铁的银子拿走供他们儿子读书时,安离公主脸上的神色非常的复杂,那是一种又痛又气的表情。 安离公主一边哭一边道:「竟然有这般恶人,真是苦了我儿了。」 其实,林灼灼说的这些事情安离公主都已经打听过了。只是,听林灼灼本人说起来跟自己打听到的还是有些不一样。 「您也莫要如此伤心,那些事情都过去了。从前虽然家里清贫,但有祖父祖母的照应,我跟贵子都活得挺开心的,去山上抓野兔子,去河里摸鱼,好不快活。」 林灼灼跟安离公主聊得兴起,安静了很多年的安离公主府也重新变得热闹起来。可另一边,瑾王府却一改往日的热闹,偌大的王府在黑夜的笼罩下变得极为寂静。 看着自家主子难看的脸色,从影突然有些明白当日跟他换了差事的夜白为何开心成那个样子了。果然,相较于去外地这件劳心劳神风餐露宿的苦差事,留在瑾王妃虽然看起来更安稳一些,可却要忍受更多的煎熬。 「主子,厨房那边已经问过您两次了,何时开饭?」 沈其煜此刻正坐在榻上,手中放着一本书,看起来极为认真地在看书上的内容。只有从影知道,半个时辰过去了,他们家主子一共就翻了三页。若是以往,这半个时辰主子都能翻看十页了。 「什么时辰了?」沈其煜的视线从书上挪开,看了一眼黑透了的天色,语调平平地问道。 「回主子的话,酉时一刻。」 听到这个回答,沈其煜微微眯了眯眼睛,稍显不悦又仿若是带了一丝期待地问道:「王妃可有从姑母府上出来?」 「并未收到消息。」 「嗯?」沈其煜视线看了过去,「何时来报的?」 「一刻钟前。」说完,从影立马道,「属下再去问问。」 「嗯。」 又过了半个时辰,沈其煜依旧没收到林灼灼要回府的消息。低头看着桌子上早已凉透的饭菜,沈其煜的脸色冷如寒霜。 此刻,林灼灼已经在安离公主府上用过了晚膳。 林灼灼今晚本就没打算回府。贵子受了伤,还是伤在了头部,她有些不放心。虽然太医说没问题,但总要观察几日才能确定是否真的没问题。再说了,她也不能确定安离公主话中的真假,就这般走了,她也不放心。 安离公主对此没说什么,通过这几个时辰的相处,她对林灼灼多了许多好感。尤其是,林灼灼自小跟林二铁和林贵子生活在一起,知道许多有关他们爷俩的事情,安离公主还没听够,想继续听她说。 吃过饭之后,安离公主便拉着林灼灼在外间聊了起来。 第23章 等到林灼灼去净房时,霜降这才焦急地问:「王妃,咱们这么晚不会去王爷会不会担心啊?咱们要不要让人跟王爷说一声?」 林灼灼怔了一下。霜降不提,她还没意识到这个问题。只是,想到他们二人最近的相处模式,林灼灼觉得没必要去说。反正沈其煜不想见她,也不回后院。 想必沈其煜根本就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回府。 「不用了。」 「可是……」 「哪有那么多的可是。你想想,你家王爷最近有去过后院吗?他那么忙,估计都不知道咱们在不在府中,就不用麻烦别人去说了。」 经林灼灼这般一说,霜降觉得似乎也有道理,便没再提。 相反,林灼灼倒是被霜降勾起了心事。她身边有那么多的暗卫,沈其煜若是想知道她的行踪想必早就知道了。所以,她根本不用担心沈其煜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也不用告知他。 只是,她这么晚了不回府,沈其煜根本就没让人来公主府上找她。很显然,根本就没把她放在心上,更确切地说,是无视她的存在。 这一晚上,沈其煜没有派人去公主府找林灼灼,林灼灼也没有让人回去给沈其煜说自己去了哪里。 京城中嗅觉最敏锐的人除了御史,也没旁人了。 昨日的事情闹得那般大,御史们早就写好了折子,准备一大早参上一本了。他们的重点不在于林贵子和安离公主的身份,而在于那些个被抓进监牢的贵族子弟。 那尚书府郡王府等等昨日没把人捞出来不说,一大早又被皇上训斥了一番,心情可谓是非常的糟糕。尤其是,最后皇上还下了死命令。 「京城是何等重要的地方,竟然敢欺负一个少年!且,安离是朕的妹妹,虽然多年来深居简出,但这并不意味着可以轻视!尔等太过放肆了!」明厚帝沉着脸道,「传朕旨意,安离公主何时原谅了他们就何时放出来。若是不原谅,就关到原谅为止。」 「是。」 一下朝,这些个少年的老子们全都跑去了安离公主府,站在门口等着安离公主的召见。 安离公主纵然性子软,但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拿捏的。况且,此事还跟她唯一的儿子有关。看着林贵子头晕的样子,外面的人她一个都没见。 接连两日,安离公主府的门都没开一下。 直到第三日傍晚,门终于开了。 「见过安离公主,见过王妃。」 安离公主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林灼灼,问道:「可是来接你们家王妃的?」 从影道:「采买的管事这两日生病了,厨房乱作一团。王爷想请王妃回去看看。」 因为林贵子,对于沈其煜和林灼灼的事情,安离公主之前也关注了一些。自然是知道他们之前发生了什么。只是她不是当事人,所以不知道那些传言的真假。 这两日见瑾王府没什么动静,还以为她那个侄儿真的厌了这位王妃,没想到不过三日便忍不住了,用了这样一个烂借口。 「采买的事情的确严重。灼灼,贵子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太医说只需静养便可,不如你回府去看看?」安离公主看着林灼灼说道。说到底,瑾王是她的侄子,是她看着长大的,她自然是希望他们二人关系能更加和睦。 「好,这两日叨扰姑母了。改日一定登门道谢。」沈其煜都已经给她台阶下了,贵子的身子确实没什么大碍了,她也该回去了。 「客气了,我府上的大门一直为你开着,想来便来。」 离开前,林灼灼又去看了一眼林贵子。 这两日来,看着贵子的神态,又听贵子说了一些事情,她渐渐地也明白了一些事情。贵子早就知道了安离公主的身份,只是,许是过不去心里那一关,便有些不冷不热的。 这毕竟是他们母子的事情,她也不好太过插手。 「你放心,回头我让你姐夫查一查。若安离公主真是你的母亲,若她说得都是真的,咱们再从长计议,好不好?」 「嗯。我都听姐的。」 林灼灼摸了摸贵子的头,道:「你伤到了脑袋,不好挪动,外面又发生了一些事情,这两日便先在公主府养伤吧。待你姐夫查明了一切,到时候再做安排。」 「好。」 林灼灼回到府中的时候,府里安安静静的。她本以为能看到沈其煜,可却再一次让她失望了。 坐下之后,刚喝了两口茶,方嬷嬷过来了。 「王妃,您终于回来了。」 「嗯。这两日府中没发生什么事吧?」 方嬷嬷想了想,道:「没有啊,一切都好。只是王爷看起来不太开心的样子。」 「对了,王爷说采买那边出了事?」 第24章 方嬷嬷微微皱了皱眉,她一直帮王妃管家,这几日也是她在管着,怎么不知道这事儿。 「老奴没听说啊。」 林灼灼微微一怔,思量了一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起刚刚方嬷嬷提到的一事。 「你说王爷看起来不太开心?」 「是啊,第一日晚上王爷早早的就回来了,吩咐厨房做了好写吃的,都是您爱吃的。一直等您等到亥时。见您一直没来,王爷饭也没用,一脸寒霜地去了前院。后面几日就没再见过王爷了。」 林灼灼着实没想到沈其煜竟然会这样做。这几日沈其煜根本就没去找她,她以为沈其煜并不在意她,没想到私下竟会如此。 可他既然知道她在安离公主府,为何在府中等着她,而不是去安离公主府把她找回来呢?不过,不管如何,至少她能确定,沈其煜还是有心的,在意她,却别扭的什么都不说。 想到这几日她一声不吭的去了安离公主府,一直没回来,她也有不妥当的地方,林灼灼决定去前院跟沈其煜好好地聊一聊。 「嗯,既然如今已经回来了,应该去前院告知王爷一声。」 一听这话,方嬷嬷脸上立马露出来笑容:「唉,王妃这般想就对了。」 主仆二人相识一笑,林灼灼梳洗了一番,去了前院。 只是,到了前院之后,却被人告知沈其煜在会客。 「何人在里面?」林灼灼见院子中似是站着两个陌生穿着的婢女,忍不住问了一句。 来找沈其煜的一般都是幕僚,下属,底下的臣子,总的来说,都是男子。她还从未见过哪个男子出门会带着婢女。且,沈其煜不喜欢婢女伺候,是以,那些个男子即便喜欢出门带婢女,也绝不可能带到这里来。 侍卫脸上露出来纠结的神色。 「不能说?」林灼灼继续问。 这时,从影听到了动静,从书房的方向走了过来。 「见过王妃。」 「嗯。」 接着,林灼灼跟着从影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王爷在见客?」 「是。」 「女客?」 「……对。」 再往前走了几步,林灼灼看清楚了守在外面的婢女的样子,脸色立马沉了沉。 「寻姑娘?」 从影看了看林灼灼的脸色,没敢回答这个问题。 林灼灼也不需要他回答了,走到书房门口,没通报,直接推门而入。 刚推开门,里面的两个人全都看了过来。 迎着沈其煜不悦的眼神,林灼灼笑着道:「王爷莫要怪侍卫,是臣妾非要进来的,他们也不敢拦着我。臣妾几日未见王爷了,甚是想念,便忍不住了。只是没想到这般不巧,您竟然在见客。可是臣妾打扰到你们了?要是打扰到了,臣妾离开便是。」 虽然话是如此说,可林灼灼脚步却未停,直接走到里面的一张椅子上坐下了,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沈其煜不知在想什么,看了她一眼,但并未说什么。 寻亦茹的眼神着实有意思,见她来了之后,眼睛里竟然蓄起了泪水。 「见过王妃。」 「呀!你不行礼本王妃还没认出来呢,原来是寻姑娘啊。」林灼灼脸上的笑意不减,「寻姑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作为女眷,来了瑾王府不去后院见本王妃,竟然直接来见王爷,若是传出去的话,多不好听?于寻姑娘名声也不利,你说是不是?」 说这话时,林灼灼的眼神看向了沈其煜。 沈其煜看着林灼灼的眼神,微微闪躲了一下。 林灼灼心里冷哼。 「是臣女的错,臣女只想着往日跟王爷相熟,便直接来找王爷了。下次臣女定不会如此逾矩。」 「哦,这样啊,也不怪你,本王妃刚从外面回来。你若是真去见了,也见不着。」 寻亦茹心中憋屈,脸上露出来委屈的神色,抬眼看向了面前的男人。只可惜,那男人眼睛似是长在了林灼灼的身上,丝毫没注意到她的情绪。 「王爷,刚刚臣女所说之事……」寻亦茹开口唤回了沈其煜的注意。只是,说出口的话却是语焉不详的样子。很显然,是故意把林灼灼排除在外了。 沈其煜的眼神终于看向了寻亦茹,不过,开口却让寻亦茹更加失望。 「你弟弟的事情恰好跟王妃有关。既然王妃已经过来了,你就直接跟她说吧。」 林灼灼正打算坐在一旁听这二人的谈话,没想到事情竟然扯到了她。弟弟?林灼灼不傻,想到那日的事情,立马就明白过来了。 「可……」寻亦茹脸上有着纠结和哀求之色,只可惜,沈其煜的心不在她的身上,对此无动于衷。 第25章 见沈其煜闭口不言,寻亦茹咬着嘴唇,眼眶含泪,看向了林灼灼,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样子。 「王妃,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家弟弟吧。文昌向来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对家中的小猫小狗也很是疼惜,绝对做不出来伤人的事情。此事一定事出有因。是被人撺掇的,亦或者……」说这话时,寻亦茹的眼睛又忍不住看向了沈其煜。 「寻姑娘这话说得真有意思。听话懂事的孩子就可以随便打人吗?就可以把人往死里揍吗?我家贵子又做错了什么了?活该被打?」若说林灼灼刚刚有三分火气的话,此时已经变成十分了。 想到贵子身上的伤,林灼灼气得不行。万一脑袋上的那一下打在了重要的位置上,贵子如今可能就…… 而打人者的家属竟然还在这里开脱,试图躲避责任。 在寻亦茹开口之前,林灼灼又再次说道:「那日我见你家弟弟厉害得很,俨然是那一伙人的头头。既然你说他是被人撺掇的,那么他是被谁撺掇的呢?」 寻亦茹一脸受到惊吓的样子:「王妃您在说什么?我家弟弟怎么可能带头闹事?」 「呵,你家弟弟那日口才可是了得,拳头也硬得很。」 寻亦茹再次把视线对准了沈其煜,只可惜沈其煜宁愿低头喝茶也不看她一眼。 「泥人尚有三分脾气,我家弟弟纵然脾性再好,若是被人欺负了,兴许也忍不住……」 林灼灼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忍不住站起身来:「寻姑娘这话说得真有意思。听你这话的意思,还是我家贵子的错了?寻姑娘可真会颠倒黑白!」 说完,怒视了沈其煜一眼。她还当寻亦茹是来做什么的,没想到竟然是来为她弟弟求情的,就是不知道沈其煜到底是个什么态度。若是沈其煜真的听信了寻亦茹的话,不用等明天了,她今天就把和离书拍在他的脸上。 沈其煜着实有些不解,王妃好端端的为何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不过,纵然不解,还是说道:「寻姑娘既然有这么多的猜疑,不妨去说给京城府尹听,本王这里不是公堂,断不了案子。你来找本王无用,回去吧。」 「王爷,京城人人皆知这事儿跟王妃有关。您就让王妃饶了我家弟弟一命吧。他还小,才刚刚满十六岁,最是善良不过。」 「你家弟弟刚满十六岁,我家弟弟还不到十六呢!」林灼灼愤怒地说道,竟然拿年龄来说事儿。他们那一群人干的事情是年龄的问题吗? 「年龄小就可以随便伤人吗?年龄小就可以一大群人围着我家弟弟打?还让本王妃饶了你弟弟一命?本王妃何曾说过要他的命?你弟弟犯错在先,伤人在先,被抓起来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沈其煜听的出来,林灼灼是真的生气了。他纵然让寻亦茹进来有其他的目的,但此刻也有些后悔了。他不该让她进来,不该惹王妃生气。 「本王说过了,此事跟王妃无关。若是让本王听到有人在外污蔑王妃,本王定不轻饶。」沈其煜的话虽然说得平淡,但里面威胁的意味却是任何人都能听得出来。 寻亦茹咬着嘴唇,委委屈屈地看向了沈其煜,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看起来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臣女怎敢污蔑王妃,王妃身份贵重,岂是臣女敢置评的。臣女唯一所求的便是能让王妃放过我家弟弟。其他的,却是再也不敢了。」 这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听得林灼灼脑子都快要炸了。 「你不去找受害者道歉,让受害者原谅,反而来找无关的人,你究竟是何目的?」林灼灼居高临下冷冷看向了跪在地上一副柔弱可怜样子的寻亦茹,「还是说,你为你弟弟求情是假,来跟王爷联络感情是真?」 说完这话,林灼灼视线看向了沈其煜。 「看来是本王妃打扰到你们了呢。既然如此,你们好好聊吧,本王妃把地方让给你们。」 沈其煜再也坐不住了,站了起来,不悦地看向了林灼灼:「王妃!」 「呦?怎么,王爷还生气了?怎么,我说得不对吗?在外面见面还不够,还把人带到家里来了?」 听着林灼灼阴阳怪气的话,沈其煜脸色越来越难看。同时,心开始有些酸酸麻麻的感觉,像是要失去什么了一般。 林灼灼却是把眼神调转了,看向了寻亦茹。 「你所求的是瑾王妃的位置吧?我记得那日你弟弟亲口说过,这瑾王妃的位置以后会是你的。想要这个位置是吧?行啊,本王妃……」 「灼灼!」沈其煜突然喊出来这个名字。 一瞬间,林灼灼眼眶微微湿润,转头看向了近在咫尺的男人。看着男人眼中的慌乱,林灼灼吸了吸鼻子,没让眼泪掉下来。 「想要瑾王妃的位置?做梦!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身份!来人,把她给我撵出去。真当瑾王府是菜市场了,什么人都放进来!」 第26章 林灼灼的话一出口,外面的侍卫就进来了。 在看了一眼自家王爷的脸色之后,立马把寻亦茹请了出去。 临走前,寻亦茹用委屈的眼神看了沈其煜一眼。 等寻亦茹走后,林灼灼冷哼一声,用力打开书房的门,走出去,重重地关上。 一切都安静下来之后,沈其煜重重叹了一口气,捏了捏眉心。想到刚刚事情,他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沈其煜在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是错的,林灼灼这边已经非常肯定了。 林灼灼觉得,她想错了,这一切她都错了。是,恢复记忆之后的沈其煜对她还有感情,还会关心她,会在意她。可是,这种关心和在意,跟从前不一样。 这种关心和在意,可能仅仅是因为她是他的王妃,是他的人,而不是他喜欢的姑娘。之前所谓的吃醋或许也是假的,他是个王爷,是个男子,他只是觉得失了面子罢了。 毕竟,若是真的喜欢她,在意她,又怎么可能如此频繁的见寻亦茹,还在明知寻亦茹为何来见他时请她入府。 今日是她恰好遇上了,那么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呢?她今日若是遇不上呢?沈其煜是不是就答应寻亦茹了? 林灼灼不敢想。 至此,瑾王府的温度真的是降到了冰点以下。 王爷的态度倒还好,跟从前没什么不同。但王妃的态度却非常明显,把浓荷淡菊安排在了前院不说,本人也不再去前院了。 至于前院的事情,也以自己要去照顾林贵子为由,全都交给了路管事。她不仅不再管前院的事情,也不再去打听沈其煜的行踪。 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多安排一个人值夜,屋里的门和所有的窗户都关得死死的,防止沈其煜进来。 两个人虽然在同一个府中,却像是两家人一样。 至于贵子的身世问题,也并非需要沈其煜去调查。第二天一早,林灼灼就去了西盛侯府。 看安离公主的态度,贵子极有可能是她的儿子。而贵子是她的养弟,想必她父亲很喜欢查这样的事情。毕竟,若真的是公主的孩子,于西盛侯府有利。 果然,她去说了之后,西盛侯便应下了。 「父亲,此事关系重大,您还是查清楚比较好。若以后发现贵子不是安离公主的孩子,到时候咱们西盛侯府难免也会惹来非议。而且,皇上肯定也会去查的。」林灼灼这是怕西盛侯为了自己的利益,不去查,直接默认。 「王妃放心,为父明白。」 从西盛侯府出来之后,林灼灼便去了安离公主府探望林贵子,一直到晚上在安离公主府吃过饭才回到瑾王府中。 林灼灼虽然不再关心沈其煜,但沈其煜却依旧关心着林灼灼。 听到暗卫说林灼灼去求西盛侯查林贵子的身世,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心也像是被什么抓住了一般。他是她的丈夫,是东熙国最有权势的王爷,在这里,除了他父皇,没人比他更厉害。 可他的王妃有事却不来找他帮忙,而是回了娘家求助。这不正是不信任他吗?昨日王妃在他书房大闹,他还没来得及怪她,她反倒是先气上了。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 许是觉得给自己找了一个完美的借口,沈其煜用这里理由去后院见林灼灼了。只可惜,林灼灼对他避而不见。 「王爷,王妃已经睡下了。」方嬷嬷连忙迎了上来。 「睡下了?」沈其煜疑惑的问道。随之,看了一眼正房的方向。灯火通明,哪里是睡下的样子。 只是,当他说出来这三个字之后,正房的灯却突然间全都熄灭了。 看到这个情形,沈其煜冷哼一声。这是不想见他罢了,何必找这么多借口。 「既然如此,本王就不叨扰王妃了。」说完,甩了甩袖子,脸色难看地离开了。 接下来几日,林灼灼并不在府中,每日都去安离公主府探望林贵子。但是,到了晚上还会回来。 对此,沈其煜那边没有任何的反应。 几日后,西盛侯终于查清楚了贵子的身世。 「应该就是他了。地点时辰等等都对的上,而且跟林二铁长相相似,八九不离十。」 「嗯,女儿知道了,多谢父亲。」 「不必跟为父如此客气,你是我女儿,父亲自然是站在你这边的。以后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尽管跟父亲说便是。」 「嗯。」 西盛侯的确挺喜欢这个女儿来找他帮忙。女儿是瑾王妃,极有可能是未来的皇后,这对他们西盛侯府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儿。他本就跟女儿之间不太亲近,正想着如何亲近亲近,好让女儿未来提携一下西盛侯府。女儿交待的事情,自然会好好地办。 况且,瑾王似是知道他在查这件事情,还暗中帮了他。 第27章 在安离公主府住了小半个月之后,贵子对安离公主的态度终于跟从前不一样了。 从前,贵子一直以为是生母不要他了,他是被丢弃的孩子。也因此,对安离公主有着诸多排斥。而这些时日以来,通过跟安离公主的相处,了解了一些内情之后,渐渐地改观了。 毕竟,他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又自小没见过生母,渴望跟生母亲近。 安离公主见自己的儿子渐渐地跟自己亲近了,心头终于卸下了一块大石头,也打算把贵子的事情告知宫里,公之于众了。 林灼灼对此没什么看法,不管贵子是公主的儿子也好,是农夫的儿子也罢,都是她的弟弟,对她来说没有任何的差别。 看着安离公主跟贵子母子二人依偎在一起的样子,林灼灼也受到了一丝丝的触动。她也是个没有母亲缘的。前世跟爷爷一起长大,没见过母亲,今生也是跟爷爷奶奶长大,没见过母亲。 再想到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最信任的人也变得没那么可信了,顿时悲从中来。借口府中有事,没吃晚饭便离开了。 不过,离开之后却没回府,而是去了巷子里。想来想去,她也无处可去了,倒不如在这嘈杂之处听听戏,让内心没那么空寂。 她坐在二楼的包厢中,下面在咿咿呀呀唱着戏,时不时的传来阵阵叫好声。她什么都听不懂,什么都听不进去。热闹是别人的,她只有自己。 这时,她突然听到身边传来了脚步声。心中似是有所期待,立即回头看了过去。然而,希望再次落空。 「王妃见到我很是失望吗?」陈因珏坐在了林灼灼的对面。 「的确。」林灼灼不留情面地回答。 「这可真是让人伤心呐。」口中虽然说着伤心,但脸上却丝毫没有落败的情绪,反而是一脸的愉悦。 「本王妃今日心情不好,陈公子若是没事的话就赶紧离开,免得我一会儿发起火来你遭殃。」 陈因珏却像是没听懂林灼灼话中的赶人之意,感兴趣地问道:「心情不好?王妃可是因为瑾王?哎,说起来也是,如今大街小巷都传遍了。王爷如今有了解语花,又有貌美的侍婢服侍,倒是冷落了王妃了。」 「滚!」林灼灼冷冷地说道。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她跟沈其煜之间的事情,容不得外人插嘴。 「王妃莫要生气。王妃出自西盛侯府,虽是庶女,但身份要比那解语花高多了。」陈因珏笑着道。 见林灼灼手中的杯子要砸向他了,伸手一把握住了林灼灼的手腕。凑近了低声道:「况且,王妃的养父若是回来了,那便是驸马,而您是驸马的养女,身份自然又高了一层。」 「放肆!」霜降吼道。 暗卫听到里面的动静,也冲了进来。 见到这种阵仗,陈因珏却是笑得开怀,丝毫没有惧意。 林灼灼紧紧地盯着陈因珏看了许久,道:「都出去!没有本王妃的命令任何人不准靠近。」 「王妃……」霜降有些不解。 「你也出去。」林灼灼立马道。 等人都出去之后,林灼灼脸色已经平静下来了,直截了当地问道:「你知道他在哪?」 「若我告诉了王妃,王妃打算拿什么来换?」 「只要能找到他,条件随便你开!」 林灼灼想,安离公主找了那么多年都没能找到林二铁,想必林二铁的行踪非常隐秘。又或者,林二铁被人关起来了,亦或者去世了也说不定。 「三日后,卯正,南门口见。」说完,陈因珏便要离去。 「等一下,说清楚,我小叔到底在哪,你又是何意?」 「我会亲自带着王妃找到驸马,至于我的条件,便是跟王妃一起同行。王妃觉得如何?」陈因珏挑了挑眉问道。 林灼灼盯着陈因珏看了许久,说了一句极其伤人的话:「我不信你。」 陈因珏嘴角微扯:「随你吧,不信就算了。你可以不来。」 林灼灼一脸平静地回应:「好啊,那我就不去了。到时候我把你跟我说过的话告诉皇上,想必很快就能知道我爹的下落。」 陈因珏微微一怔,突然笑了起来:「王妃果然聪明。只是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到了皇上面前,我大可不承认。」 林灼灼看向了陈因珏的眼睛,认真地说道:「你可以不承认。但安离公主找了驸马多年,你觉得她是信我还是信你?以皇上对安离公主的宠爱,又会如何做呢?」 两个人对视许久,陈因珏笑了起来:「还是王妃厉害,在下佩服。」 「我要求带着人去。」 豆「行啊。届时我只身一人前往,你大可以让人跟着,跟多少都随意,但绝对不能是瑾王府的人。」 豆「好。」 网「三日后见。」 第28章 从巷子离开之后,林灼灼便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待回到府中,依旧有些纠结和不确定。 她原本不信陈因珏的话。只是,后面她提出来要带人一起去,陈因珏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下来,让她有些迟疑。 现如今,她最信任的人是……原本最信任的人应该是沈其煜,只是,自他恢复记忆之后,两个人之间渐行渐远了。很多事情,很多感情,都似是跟从前不一样了。从前的无条件信任如今也是大大的打了折扣。 她能用的就只有西盛侯府了。可她毕竟从小生活在乡下,西盛侯和谢氏虽然对她好,但这些好却是有条件的,是基于她是瑾王妃才对她好。她相信,若是有一日她跟沈其煜和离了,西盛侯估计到时候恨不得打死她。 想来想去,这件事情能说的就只有安离公主了。安离公主一心想要寻找林二铁,而且身份贵重,想必陈因珏即便是有别的算计也绝不可能成功。 只是,她这一去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要不要跟沈其煜说一声呢?可若是说了,沈其煜能不能同意她去?不管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沈其煜对陈因珏的敌意都挺深,若是知道她将要跟陈因珏一起去,估计答应的可能性非常小。 即便如今沈其煜不喜欢她,想必也不愿她跟陈因珏扯上关系,这也算是关乎脸面的问题吧。 若是她不去,陈因珏是否会说出来林二铁的下落? 是,她的确可以直接告知安离公主亦或者禀告皇上,让他们去逼陈因珏说出来。可陈因珏若是咬死不知道此事,以皇上宽厚仁和的性子,估计根本就不会怎么着他。到那时,落的不是的还得是她。 想事情的时候事情往往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厨房那边也来问是否摆饭。 「摆上吧。」林灼灼叹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饭还是要吃的。到底要不要说,要跟谁说,等明日见了安离公主,商讨一番再说吧。 这般想着,林灼灼净了净手,去了前厅。 只是,让人意外的是,沈其煜竟然破天荒的出现在了前厅的饭桌上。许是听到她过来了,沈其煜板着脸,淡淡地吩咐:「摆饭。」 见沈其煜一副冷冰冰生人勿近的样子,林灼灼也没说话,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吃饭。 沈其煜今日却像是吃错了药一般,吃了一会儿之后,把一个空碗递到了她的面前。一开始林灼灼还没明白什么意思,后来,看着沈其煜的眼神,林灼灼终于懂了。 这是让她给他盛饭? 林灼灼静静地看了沈其煜许久,见他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伸手接过来他手中的空碗。站起身,去给他盛饭了。 沈其煜的要求得到了满足,本应该开心才是。只是,见林灼灼平静的样子,似乎更加不开心了。粗鲁的接过去自己的碗,脸色阴沉地继续吃了起来。 吃了一会儿,沈其煜又把一个碗递了过来,示意林灼灼给他盛汤。林灼灼什么也不说,站起来去给沈其煜盛了。 沈其煜瞥了一眼林灼灼给他盛的蛋花汤,道:「本王今日不想喝这个,想喝玉米羹。」 根据沈其煜和林灼灼的口味,厨房的人向来都是做两道汤,一道咸的,一道甜的。林灼灼有时喝甜的,有时喝咸的,而沈其煜,从来没喝过甜的。 林灼灼拿着汤碗的手微微一顿。由于盛得太满,汤水溢了出来,倒在了林灼灼的手上。白皙的手背上立马浮现出来红印子。 在汤水洒出来的那一刻,沈其煜就后悔了。看着溅在林灼灼手背上的红印子,心疼得不得了。 然而,没等他说出来什么话,林灼灼很快就端稳了,一句抱怨的话也没有,脾气甚好地道:「是臣妾的错,臣妾笨手笨脚的,再重新给王爷盛一碗。」 说完,端过来霜降递过来的新碗,重新给沈其煜盛了一碗。 沈其煜眼底的风浪迅速翻涌起来。 这些时日,他脑海中时常会浮现出来一些陌生的情景。那些情景虽然他很陌生,但却像是曾经经历过一般,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 在那些画面中,他跟王妃的关系十分亲密。王妃每日都笑得极开心,也常常对着他撒娇。 他曾笑着让王妃去盛饭,王妃立马就抱着他的胳膊撒娇。他哪里又受得住,很快就放弃了。不仅不舍得让王妃给他盛饭,还亲自给王妃盛饭盛汤,殷勤得很。 可如今,他让王妃去盛饭,王妃不仅没对着他撒娇,还很痛快地答应下来。面对他无礼的要求,也全都应承了下来。 他本应该高兴的,王妃听他的话,伺候他吃饭。可心底却升不起来一丝丝的喜悦不说,反而更加的烦躁。 可王妃仍旧还是这般淡淡的样子,看都不曾看他一眼,仿佛当他不存在一般。 又过了一会儿,当林灼灼夹了一筷子香菇时,沈其煜又开口了。 「本王记得王妃最讨厌吃的东西就是香菇,怎么,如今不讨厌了吗?」 第29章 林灼灼的手微微一顿,看向了沈其煜。 看着沈其煜脸上让人陌生的神情,林灼灼微微垂了眼帘,轻声道:「王爷难道不知道吗,人的口味总是会变的。昨日喜欢的今日可能就不喜欢了,今日不喜欢的明日可能就喜欢了。」 沈其煜的脸色彻底黑下来了。他想问问她,今日不喜欢的人是谁,明日可能喜欢的人又是谁。 良好的教养让沈其煜忍了下来,继续吃饭。不过,当晚饭结束后,沈其煜就爆发了。 「这里不用伺候了,都退下去吧。」 沈其煜坐在上首,喝了一口茶,挥退了屋内所有的下人。 看这阵势,林灼灼知道沈其煜有话要说。虽然她现在心情很不好,不想面对这般阴阳怪气让人捉摸不透的男人,但还是不得不打起精神来面对。 沉默了许久,沈其煜率先开口了:「王妃,你今日去做什么了?」 「上午去了一趟安离公主府,下午回来去听了一会儿戏。」林灼灼无精打采地回答。 「去听戏的有没有遇到什么人?」 林灼灼闭了闭眼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就不明白,沈其煜一天十二个时辰派暗卫保护她,她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他难道不知道吗?既然知道了,为何还要问她? 「王爷什么都知道,还问臣妾做什么?」 「本王记得之前跟王妃说过,作为本王的王妃,莫要做一些不合身份的事情。比如打赏戏子,再比如跟陈国公府的公子混在一起。王妃为何不听?」 上次两个人说起来这件事情的时候就大吵了一架,那时她还误以为沈其煜在吃醋。如今想来,当真是讽刺。看着沈其煜阴沉的脸色,听着这质问的口吻,哪里是在吃醋,分明是在命令她。 不过,既然沈其煜质问她,她也有话想要问问沈其煜。 「我记得我也跟王爷说过,不要再私下见寻姑娘,王爷为何不听?」 沈其煜眼神微微躲闪:「本王见了什么人,王妃莫要多管多问。」 林灼灼冷笑了几声:「既然如此,我去见什么人王爷又何必多管多问。」 「你是本王的王妃!出嫁前西盛侯府没教过你女德吗?」沈其煜阴沉着脸问。 「没有,臣妾乡下长大的,不识字,俗人一个,什么都不懂。」 想到暗卫刚刚来报的内容,沈其煜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重重的扎了一下。王妃竟然跟别的男子单独在屋内耳语了许久,王妃似是答应那男子一件事情。 不得不承认,听到这样的事情时,沈其煜嫉妒得都快要疯了。他想知道向来对那男子冷脸的王妃今日为何突然变了态度,想知道那男子到底跟王妃说了什么。 来到正院之前,他一直都想着好好地跟王妃说一说,语气尽量平和,不要吓到她。可王妃的态度却让他心头压抑的火气蹭蹭的往上面冒。 「既然不懂,那本王就让嬷嬷教一教王妃。」 「不必了,臣妾是个愚笨之人,恐怕学不会。」林灼灼不配合地说道。 果然,沈其煜还是嫌弃她了。嫌弃她粗鄙,嫌弃她的出身,如今竟然还要让嬷嬷教她规矩了。从前,他明明说过,最喜欢她这性子。 可如今,一切都变了。 男人的话,果然不能信。 沈其煜眼睛微眯,看向了林灼灼。 「王妃若是不喜嬷嬷来教,以后就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不要给本王,给瑾王府抹黑。」 听着这诛心的话,林灼灼眼睛眨了眨,没让眼眶里的眼泪掉下来。 「王爷究竟是想让臣妾学什么呢?三从四德吗?臣妾生性顽劣粗鄙,恐怕一辈子也学不会了。人人都道王爷身边有了寻姑娘这朵解语花,想必那寻姑娘性子很是得王爷的喜欢吧。」 沈其煜眉头微蹙:「好端端提她作甚?」 「是吗?为何提她,臣妾只是不明白,王爷到底想做什么?私下见寻姑娘,还在王府中见她,您是想让她入瑾王府吗?」 「胡闹!本王何曾说过这样的话。」 「既然王爷没这个意思,以后就离寻姑娘远一些吧,免得让……让人误会。」林灼灼最后一次抱有一线希望地说道,「还有,浓荷淡菊还是送出去吧,既然送回宫里不太好,送去庄子上她们也不愿意,不如给她们找个好人家嫁了。」 沈其煜的茶杯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他今日是来问王妃的事情,可王妃不但不配合,竟然还得寸进尺的翻起来这些事情。 「王妃,本王记得提醒过你多次,作为正室,莫要如此善妒。」 「呵,正室,那王爷的意思是,您还要娶侧室吗?」问这话时,林灼灼的眼睛紧紧地盯住了沈其煜。 看着这个像是被水洗过的眼睛,看着眼神里的期待和浓浓情意,沈其煜突然不敢直视。只是,有些事情自然是要说清楚。 第30章 「男人三妻四妾本是最寻常不过的事情,本王身在皇家,自然也不会例外。你看父皇,皇兄皇弟家哪家不是如此。」 林灼灼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如线一般流了下来。 沈其煜看着林灼灼看向他时那绝望的神情,心像是被重重的击打了几下,他后悔了,他不该说这样的话,不该让她伤心。 他们之间的关系本不应该变得如此,这不是他想要的。 可…… 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常事,况且他以后极有可能会继承皇位。他虽然活了二十多年了,只有王妃这一个女人能牵动他的思绪。可,他不主动纳妾,不代表他将来不会纳妾。 再一想,有些事情,长痛不如短痛,不如早早断了王妃的念想,让她摆正自己的位置。 这般一想,沈其煜又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 眼泪流了一会儿之后,林灼灼极力的克制住了。她不想再让自己在沈其煜面前如此的狼狈,不想再让他看到她因为他而崩溃的样子。 用手使劲儿擦了擦脸上的眼泪之后,林灼灼哽咽地道:「嗯,臣妾知道了。臣妾今日累了,想休息了,王爷请回吧。」 沈其煜静静地看了林灼灼几眼,使劲儿握了握拳,道:「好,本王先去前院了。」 看着沈其煜将要离去的背影,林灼灼又道:「王爷,既然臣妾的事情让您如此烦心,以后就不要再让暗卫跟着我了。我怕以后王爷听到了臣妾的事情,又要不开心了,扰了您做正事儿的心情。」 沈其煜却从中听出来不一样的意味,他也不是没有脾气的人,见他的保护让王妃如此嫌弃,冷冷地道:「好,如你所愿。」 沈其煜走后,林灼灼再也忍不住了,踉踉跄跄地回到内室,趴在床上嚎啕大哭起来。 她错了,她大错特错。 沈其煜是喜欢她,但沈其煜的喜欢跟从前不一样了。他可以喜欢她,同时还可以喜欢别人。她再也不是他心中的唯一了。从前都是她自作多情,以为沈其煜总有一天会想起来她,会想起来他们之间过去的种种,重新爱上她。 可现在,即便是沈其煜能想起来她,又能如何? 作为一个古代男人,对于三妻四妾的认知已经深入骨髓。他亲口承认了,以后会有更多的女人。这样的话,比他对她说不喜欢她还要让她伤心难过。 既然如此,那护着她的暗卫又有什么用。失忆后的沈其煜或许是为了保护她,她也欣然接受。可如今,这暗卫更像是在监视她一样。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监视着她跟任何人之间的交流,且一字一句的复述给沈其煜。 然后,沈其煜再拿着这些事情戳她的心。 由于情绪起伏太大,哭得太难受,林灼灼把晚上吃的饭全都吐了出来。吐出来之后,感觉自己的心仿佛也随着这些污秽和眼泪流出去了。 收拾了一番后,林灼灼像个木偶一般,躺到了床上。 方嬷嬷和霜降第一次见林灼灼如此伤心的样子,全都不敢讲话,默默地退了出去。 第二日一早,林灼灼依旧提不起来精神,甚至,连安离公主府都不去了。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不言不语。 霜降实在是担心,忍不住问道:「王妃,您好歹吃些东西吧,别伤着了身子。」 林灼灼睁着眼睛看着墙壁,一句话不说。 方嬷嬷不知想到了什么,说了一句:「您昨晚吐过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找个大夫看看?」 林灼灼依旧毫无波动。 霜降听了方嬷嬷的话,也像是被提醒了一般,道:「嬷嬷说得有理,要不然咱们找个大夫瞧一瞧?」 听到这话,林灼灼开口了:「不用。」 「老奴觉得,还是请个……」 「我说了,不用!」林灼灼的语气非常生硬。 方嬷嬷吓了一跳,顿时不敢言语了。 「都出去。」 「是。」 林灼灼就这样在床上躺了一整日,不吃不喝。 到了晚上,方嬷嬷听说沈其煜回来了,连忙把王妃的事情跟王爷说了一声。让她意外的是,向来对王妃上心的王爷,听到她的话之后,竟然没什么反应。见她说完了,便把她撵了出来。 她总觉得王爷怪怪的。本以为晚上能看到王爷偷偷过来,没想到她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并没发现王爷来到内院。 第二日,林灼灼依旧如此。方嬷嬷琢磨了一下,又去前院跟沈其煜说了。没想到王爷这次非但没有说什么关心王妃的话,竟然还训斥了她一番,让她不要事事都跟他汇报,让她好好伺候王妃,不要随便来前院。 至此,方嬷嬷猜测,王爷和王妃之间似乎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可她不知究竟是何事。 第31章 听到林灼灼的情况,沈其煜自然非常揪心。可即便是再揪心,他也忍住了,没有去看林灼灼。他觉得,既然他不能给林灼灼一个承诺,就不要再让她活在一个不真实的梦境之中了。 他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她了,也不是一个醉心于情情爱爱的人。他就是他。他不能再让林灼灼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势必要让她明白过来自己的身份,让她认清楚现实。 她的事情总能让他心烦意乱,所以,为了维持住自己的心境,他不想再听方嬷嬷来汇报了。 第二日凌晨,天还未亮,林灼灼就醒过来了。醒来之后,她没再躺在床上,而是下了床,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打开窗户,看向了外面。 如今已经是腊月,距离过年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两日她没迈出去房门半步,竟不知何时外面飘起了雪花。 林灼灼就这样坐着,看着雪花纷纷扬扬的从空中落在地上、树枝上、不远处的屋檐上。有的化了,有的还没来得及化掉就跟其他的雪花一起把整个大地铺得白白的。 霜降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形。王妃抱着腿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看着屋外,身上充满了绝望的气息。 虽然这画面极美,可霜降还是有些担忧,忍不住打断了:「王妃……」 林灼灼扭头看向了霜降,笑了笑,道:「我饿了,去给我煮碗面吧。」 「您终于饿了。只是您两日没吃饭了,要不要先用些粥养养胃?」 「也好,你看着办吧。做什么都好。」 「哎,奴婢马上就去。」霜降满脸激动地跑了出去。 两日没吃饭了,林灼灼的确饿得紧,吃了许多。只是,两日没用吃食了,一口气吃太多,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 好在这一次干呕了几下之后,慢慢压下去了。 接下来一上午林灼灼就坐在窗边看书,时不时吃些东西,在屋里走动走动。只是,头晕得很。 等到中午吃过饭,睡了一觉之后,林灼灼才觉得身子舒服了一些。 换了一身衣裳之后,便带着霜降去了安离公主府。 说完事情之后,林灼灼很快回到了府中。她这次出门,前前后后不过是一个时辰左右。可是,因着两日没吃没喝,身子依旧有些不适,恹恹的。 方嬷嬷见林灼灼回来,便端了一些熬好的汤过来了,给林灼灼暖暖身子。 林灼灼喝了之后,却依旧有些干呕。见她这副模样,方嬷嬷更加怀疑了。 「王妃,要不,咱们还是找个大夫看看吧?您这样……」 「无碍。」 见林灼灼依旧如此不在意,过了一会儿,方嬷嬷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您还是看看吧,老奴怀疑您许是有了身子。」 林灼灼微微一怔,随即,笑了起来:「不可能。」她会些医术,自己怀没怀孕,把一把脉便知道了。 「怎么不可能,您还是……」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外面传来了一阵争吵声。 「回去吧,王妃没工夫见你。」 「我只是听说王妃身子不适,想给王妃送些汤水,补补身子,姐姐要不通融一下吧。」 「不行。」 林灼灼听着外面的声音,道:「霜降,让她进来吧。」 「是,王妃。」 霜降瞪了浓荷一眼,把她放了进去。 浓荷进来之后,关心地问了几句林灼灼的身子,随后又说自己这一蛊汤熬了几个时辰,亲自看着火,极认真。 林灼灼对沈其煜已经失望到不行,至于浓荷,她更是懒得搭理。所以,全程都是笑着应对。 等浓荷说完,便让她留下来汤水,让她下去了。 方嬷嬷见林灼灼留下了浓荷的汤,连忙道:「王妃,她送来的东西您可不能喝啊。谁知道里面加了什么东西。」 林灼灼本来不打算看的,听方嬷嬷这话,反而有些好奇了。 「盛一碗。」 「王妃,老奴刚刚说的话您……」 「放心,盛一碗,我只是有些好奇。」 见状,方嬷嬷无奈地叹了叹气,盛了一碗汤。 汤盛好之后,林灼灼端过来闻了闻,闻完之后,心里就有些底了。若是她没问错的话,这里面应该是加了会让人流产的药吧? 只是,似乎还有些别的什么,这药陌生得很,味道也奇怪得很,若有若无,她着实闻不出来。正欲再凑近了仔细闻一闻,这时,门外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地吼声:「王妃!」 林灼灼手一抖,抬头看了过去。 只见沈其煜脸上有些明显着急的神色,甚至还有些害怕。 这一抬头间,沈其煜就走到了她的面前,伸手打翻了她手中的碗,一把把她从椅子上抱了起来。 第32章 整个过程,林灼灼都有些懵。 沈其煜今日回来的早,回来之后,就去了外院书房处理公事。 正跟幕僚商议着一些事情,突然听说外面有个丫鬟说是有重要的事情来报。一开始,他并未当回事。只是后来,那丫鬟说此事跟王妃有关。 沈其煜一直认为自己是个以大局为重,以要事为重的人。可当听到丫鬟如此说,还是忍不住放下了手头的事情,去见了见那丫鬟。 「王爷,奴婢刚刚发现浓荷在熬汤的时候放了一些东西进去。后来发现那东西是药材,有了身孕的妇人吃了会小产。而浓荷把汤端给了王妃。」 淡菊的话刚刚落下,站在她面前的沈其煜就不见了。 在听到淡菊的话之后,沈其煜就感觉自己头脑一片空白,整颗心也像是被什么东西抓紧了一般,一抽一抽地疼痛。 这一刻,他发现王妃对于他的重要性远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大。若是王妃真的喝了有毒的汤,若是王妃真的中毒了,他难以想象自己会做出来什么事情。 几个纵身,他从前院到了后院。 看到王妃正端起来汤喝着,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了。直到打碎了王妃手中的碗,直到王妃温热的身子贴在了他的怀中,他的心才再次跳动起来。 他错了,王妃对他非常重要,比他想象中的重要多了。 看着王妃苍白的脸色,沈其煜大声吼道:「快去请太医,快去!」这声音似乎有些颤抖。 林灼灼被沈其煜吓了一跳,呆呆地看着他。 沈其煜眼睛通红,眼神里有着深深的恐惧和害怕。见怀中的女人瑟缩了一下,他渐渐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摸了摸林灼灼的头发,尽量用平缓的声音安抚:「不要怕,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林灼灼能感受到沈其煜的害怕。只是,她不明白沈其煜在害怕什么。看沈其煜这个样子,她有一种错觉,总觉得自己似是得了什么绝症一般。 难不成……她真的命不久矣? 这种跟自己身子有关的事情,还是问清楚些比较好。 「怕……怕什么?」 沈其煜脸上罕见的露出来笑容,安抚:「没事的,王妃什么都不用怕。」 「王爷,您总要告诉臣妾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其煜闭了闭眼睛,把林灼灼紧紧地抱在了怀中。 这时,跟在沈其煜后面的淡菊过来了,出声打破了这一室的温馨与静谧。 「王妃,您有所不知,刚刚浓荷端过来的汤里面下了药,喝了之后,会让人小产。」 林灼灼抬头看向了沈其煜。 沈其煜有些不敢直视林灼灼这一双眼睛。前些日子,两个人因为这两个婢女吵过几次。不说远的,前几日两个人还因为这个吵过。这两个婢女是他从庄子上接回来的,接回来之后放任了她们的行动。 所以,林灼灼会被人下药,都是因为他。这一切,都怪他。 「都是本王的错。」破天荒的,沈其煜放下姿态道歉了,「都怪本王。以后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林灼灼总算是听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看着沈其煜脸上的焦急神色,林灼灼道:「王爷,您无须担心,臣妾并没有喝。」 「嗯?」沈其煜难得怔愣了一下,有些呆滞地看向了林灼灼。 跪在地上的淡菊脸上也露出来失望的神色。 「嗯,臣妾没喝。所以,不用去请太医了。您也不用担心了。」 「真的没喝?」沈其煜有些怀疑。他刚刚明明看到王妃喝了。 「没有。您许是忘了,臣妾懂一些医术,闻出来汤里面的味道了。」 听林灼灼如此说,沈其煜那颗揪着的心总算是放松了一些。只是,看着林灼灼难看的脸色,依旧有些不放心。且,听淡菊的意思,王妃似是有了身孕…… 想到这里,沈其煜低头看了一眼林灼灼的腹部。这肚子里,极有可能已经有了他的骨肉。算算日子,应该是他失忆的时候怀上的,最少也有两个月了。 可这两个月来,他做了太多让王妃伤心难过的事情。再加上王妃这两日躺在床上没吃饭,沈其煜更加自责。 自责的同时,想到这孩子是失忆的那段时间怀上的,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似是有些嫉妒失忆后的自己,又似是有些淡淡的遗憾。 不过,即便是他如今还没能全部想起来失忆后的事情,但不可否认的,那个他仍旧是他。 如今最重要的是王妃的身子。 「可王妃的脸色如此难看,还是找太医看看吧,这样本王才能放心。」 林灼灼也顺着沈其煜的视线低头看了一眼,再想到浓荷下的药,淡菊刚刚的话,以及方嬷嬷的之前的怀疑,林灼灼猜到沈其煜的心思了。 第33章 猜到之后,心往下沉了沉。原来,他最关心的并非是她的身子,而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吗? 整个后院都在她的控制之中,所以,方嬷嬷去前院找沈其煜这件事情她是知道的。可之前方嬷嬷去了之后,沈其煜知道她不吃不喝,也没什么反应。而如今,以为她有了身孕之后,沈其煜就开始紧张起来了吗? 「王爷是以为臣妾有了身子吗?」林灼灼看着沈其煜问道。 沈其煜抬头,看向了林灼灼。 「是吗?」林灼灼又问了一遍。 沈其煜点了点头:「嗯。」 「所以,王爷是以为臣妾有了身子,才如此紧张?」 林灼灼这话问得过于直白了一些。 沈其煜想回答不是,林灼灼这话问得不对,他是在担心她的身子,怕她被人下药。 虽然沈其煜没有说话,可林灼灼心中已然有了答案。说到底,他关心的并非是她,而是她肚子里有可能存在的孩子。 「王爷放心吧,臣妾没有怀孕。那汤里面的药物能让有了身子的人流产,对于我来说,却是没什么用的。即便是我真的喝了,也没什么大碍。」 听到这话,沈其煜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既有些庆幸,又有些失望。 「没关系,王妃不必难过,即便是如今没怀上,以后也会怀上的。」 林灼灼直视着沈其煜,心想,以后也不会了。只是,这话她没有说出来。 「臣妾乏了,王爷先回去吧。」 沈其煜没料到林灼灼会说出来这样一句话,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她。他为她担忧,听到她有可能被下药了,不顾一切跑了过来。他这一辈子都从未如此紧张过,也从未如此恐惧过。 可是,对方却是一副冷淡的模样。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仿佛都喂了狗一般。想到前几日两个人争吵的内容,沈其煜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要坚持。 他就算是再喜欢她,也不能把她惯坏了。 「王妃莫要学那百姓家的妇人一般,一哭二闹。若是传出去了,让人看笑话。」 林灼灼冷笑:「你这是嫌我给你瑾王府丢人了?」 沈其煜没有讲话,像是默认了一般。 林灼灼怒极,拿起来床上的枕头扔了过去。 「沈其煜,你讲不讲道理?是你接回来的婢女给我下药,差点害了我。你非但不去找始作俑者,反而来怪我!你还有没有心!」 「没有心的是王妃吧。」沈其煜并未躲开,冷着脸说道。他关心王妃,对她的事□□事上心,可王妃又是如何回报他的? 对他冷冷淡淡,不回家,出门打赏戏子,跟别的男人卿卿我我。她到底有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我没有心?对,我就是没有心,因为我这一颗心都喂了狗了!」 沈其煜脸色难看至极。 林灼灼觉得,这日子真的是过不下去了。不过,有些话,她觉得此刻不说,可能以后再也没机会说了。憋在心里的那些个委屈,可以全都倒出来了。 「自从你恢复记忆后,你就变了。」林灼灼道,「你问都不问我一声,就把浓荷淡菊从庄子上接回来了,让我受尽了京城人的嘲笑。我家贵子被人打得那么惨,寻亦茹的弟弟当众说他姐姐将来才是瑾王妃,可你却让人把他放了出来。」 沈其煜最讨厌林灼灼把他跟失忆后的他作对比。在他看来,失忆后的他非常的陌生,简直不像他。而林灼灼喜欢的,是失忆后的他,并不是现在的他。 一想到这一点,他就觉得难受,嫉妒得发狂。 「现在我才是真正的我。之前的那个我是失去全部记忆的我,是缺失的不完整的。王妃最好赶紧忘了之前的我。」 至于浓荷淡菊的事情,他虽有苦衷,但却不能说出来。还有寻家姐弟的事情,并非他所为,可是此刻,他选择忽略了。 林灼灼听到沈其煜如此说,想到恢复记忆之后沈其煜的所作所为,伤心到不行。原来之前的那个不是他吗?原来只宠她一人,答应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人是假的吗? 「我做不到。」林灼灼伤心地说道。若是能忘的话,她宁愿忘掉现在的沈其煜,心中只想着对她好的沈其煜。 「做不到也没办法,他回不来了。」 「是啊,回不来了。」 两个人正吵着,从影在外面报,说是太医来了。 林灼灼道:「不必看了,我没喝汤,身子无碍。我乏了。」 说完,就躺在了床上,脸朝着墙壁,谁也不理了。 沈其煜握了握拳头,转身大步出去了,走到内院门口时,转头跟丛影道:「去把汤端出来,让太医检查一下里面有什么东西。」 第34章 「是,王爷。」 「把浓荷淡菊带去前院。」 「是。」 林灼灼真的是受够了,她什么都不想理会了,蒙上被子,哭着哭着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卯时一刻,林灼灼醒了过来,梳洗完毕之后,拿出来压在箱底的一个荷包。盯着荷包看了许久,终究还是放在了梳妆台上。 「王妃,您今日怎么起这么早?」方嬷嬷听到动静,匆匆的过来了。 林灼灼肿着一双眼睛,对方嬷嬷道:「嗯,有些事情要出去。」 「啊?这么早就出门?您去做什么?」 林灼灼没有回答,再次看了一眼放在梳妆台上的荷包,道:「嬷嬷,若是王爷来后院的话,你就把这个荷包交给他。」 「王妃,这……」 「放心,你交与他便是,待他看过之后,自然就明白了。」 「哎,好的。」 交代完这些事情之后,林灼灼带着霜降出门了。 林灼灼出门向来喜欢带着霜降,此刻看起来也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只是,平时会跟着许多暗卫,可今日,却真的只是她们主仆二人。 出了门之后,林灼灼站在大门口盯着瑾王府看了许久,在眼泪快要流出来时,转身朝着南门口的方向走去。 若一段感情是注定了要与人一起分享的,即便是再喜欢,不要也罢。 这几日一直在下雪,天气极冷。 昨日也冷,不过,昨日林灼灼出门时坐了马车。车上有暖炉,因此,她并未感觉到寒冷。可今日,她并未坐马车,而是跟霜降走在京城的大街小巷。 北风吹过来,刮得人脸生疼。 林灼灼却没感觉到冷,刮在脸上的寒风怎敌得过心里的难受呢。此刻,她不仅没觉得冷,反而觉得心中万分的痛快,有一种想要肆意放纵的感觉。 只是,当冰凉的眼泪滴在手上的时候,她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竟然又哭了。 眼看着南门口就快要到了,林灼灼抬起来手背,抹了抹脸上的眼泪。 霜降虽然一直跟在林灼灼的身边,但却不知林灼灼究竟要去做什么。她本以为林灼灼要去安离公主府,可看着距离公主府越来越远,霜降越发的迷惑起来。 「王妃,咱们究竟要去哪里」 林灼灼吸了吸鼻子,轻咳了一声,道「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你可愿跟着我去」 霜降看了看前面的城门口,又看了看自家王妃「咱们是要出城吗」 林灼灼点头「对,出城。你若是不愿去,就先回去吧。去王府也好,回到西盛侯府也行。」 霜降连忙道「王妃不要赶奴婢走,奴婢自然是想跟着王妃去的。只是您是要跟陈国公府的大少爷去吗」 林灼灼看了一眼站在马车旁边的陈因珏,又看了看霜降「对。」 「那奴婢更要跟着去了。那陈国公府的大少爷明显对您不怀好意,奴婢要在一旁看着。」霜降认真地说道。 林灼灼笑了笑,并未再多说什么。她本想一个人离开,只是,想想也知道不可能,方嬷嬷不会同意,霜降也不会同意。 况且,她若是一个人一大早从瑾王府出来,王府的人肯定会去跟沈其煜说。若是沈其煜派人跟过来,发现她是和陈因珏一起离开的,势必会阻拦。那么,她今日定然出不了京城,林二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回来。 以沈其煜如今对她的态度,以及昨日发生的事情,估计最迟也要天黑之后才能发现她不见了。不,想到她之前去了安离公主府留宿,想必天黑之后也发现不了,说不定得三四日之后了。 到时候,她早已走远了,或者说可能已经找到林二铁了,也就不怕沈其煜阻拦了。 不过,说不定也是她自作多情,沈其煜即便是发现她不见了,也不会去找她。再加上她留下的东西,等沈其煜看过之后,说不定开心得紧。正好合了他的意,娶个更好的王妃。 一想到这些事情,林灼灼感觉眼眶有些疼。连忙转过头去,擦了擦眼角的泪,这才转过身来,道「走吧。」 「见过王妃。」 林灼灼淡淡的应了一声,看了看不远处的两辆马车,放心的这辆马车。 林灼灼和霜降上了马车之后,陈因珏也看了一眼林灼灼刚刚看的那两辆马车,嘴角微勾,上了马车。 这辆马车虽然从外面看起来非常普通,上去之后却发现并没有那么简陋。车上空间极大,两边全是软垫子,还有暖炉,非常暖和舒适。马车内还有几个伺候的下人。坐上马车之后,林灼灼就开始闭目养神,一点都没有跟陈因珏说话的意思。 陈因珏看了看林灼灼,也识趣的没有讲话。 一个时辰后,马车驶离了京城的地界。 第35章 林灼灼刚刚趴在霜降身上小憩了一会儿,此时也精神了许多。环顾四周,发现陈因珏正靠着软垫在看书。其实,第一次见到陈因珏的时候她就不太喜欢,对他的第一印象极差。总觉得这个人有些邪气,又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后来在寺中救了他纯属是个意外。 再后来,她请他帮忙摆脱亲事。可这亲事问题,因着沈其煜的插入,出现了偏差。 等到她成亲后,她发现陈因珏总是时不时的出现在她的身边,比之前更加让人捉摸不透,总是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 此刻见他低头认真看书的样子,反倒是觉得这人身上的气质平和了许多,也是一个温润如玉的美少年。想到这人出身陈国公府,又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又觉得就该如此。 「王妃这般看着我做什么可是有问题想问」 林灼灼正看着陈因珏,不料对方突然抬起头来开口了。 林灼灼也没躲闪,直接承认了「的确。我想问我小叔到底在哪里」 「王妃可是怕了」 「怕什么」林灼灼道,「若是怕了,我就不会跟你上这辆马车。」 陈因珏微微一笑「既然不怕,那就跟着我走便是。再说了,要怕的话也应该是我怕,毕竟,王妃后面的帮手可不少。」 见陈因珏不仅不告知她林二铁的在哪里,还点出来后面跟着的人,林灼灼便不再问了。 「只是,我也有些好奇。王妃身边的暗卫去哪里了后面跟着的人怎么是安离公主府的人,而不是瑾王府的人」说这些话时,陈因珏的语气显得非常轻快。 瑾王府也有季平王府的眼线。虽然不在什么重要的位置上,但有些事情还是能知道的。比如,自从瑾王醒来,跟瑾王妃的关系就非常差。尤其是最近,两个人似是吵了几次。 昨日闹得更凶。 「陈大人这话说得着实有趣,安离公主府这些年来一直都在找我小叔,他们自然是要跟过来。」 见林灼灼没解释瑾王府的事情,陈因珏也没多问,不过,很明显,心情看起来极好。 到了晚上,一行人住在了客栈里。 安离公主下了马车后淡淡的瞥了陈因珏一眼。 「见过公主。」 「你最好给本公主老实一些,别耍什么花招,不然本公主让你们陈国公府的人跟着陪葬。还有,你对瑾王妃客气些,若是让本公主发现你另有企图,你也没必要活着了。」 安离公主本就不同意林灼灼跟陈因珏坐一辆马车。只是,当初陈因珏答应去找林二铁,提出来的唯一条件就是要跟林灼灼全程同乘一辆马车。 这个条件林灼灼同意了。 安离公主即便是再不满意,也同意下来了。 她知道,最近瑾王和瑾王妃关系不和。这件事情她不仅听了许多外面的消息,也从林灼灼身上察觉到了这一点。再加上,外面传瑾王跟一个儿时玩伴跟婢女之间的乱七八糟的事情,身为瑾王的姑姑,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按照亲疏关系,她本应该帮着瑾王才是。只是,同为女人,瑾王妃又跟林二铁关系亲近,她又有些想要站在瑾王妃这边。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也无能为力。 且,她礼佛多年,相信老天自由安排。感情这种事情强求不来,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瑾王若是不喜欢瑾王妃了,想要纳妾,她不会多说什么。瑾王妃若是因为瑾王有了别的女人,想要跟瑾王和离,她也支持。即便是找不着林二铁,即便是西盛侯府不同意,她身为公主,也能护着她一些。 夜深了,坐了一天马车的众人也渐渐地睡去了。 陈因珏却没有睡,招过来手下,耳语了一句「去把安离公主一行人在路上的痕迹抹掉。」 「是。」 陈因珏想,不管瑾王为何没派暗卫保护瑾王妃,他绝不会掉以轻心。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不能让瑾王找过来。 在京城的瑾王府,也是一片宁静。 浓荷和淡菊的事情还在调查中。 林灼灼离开的事情也就只有后院的人知道。方嬷嬷的确想把这件事情告知沈其煜,只是,想到两日前沈其煜在书房对她说过的话,她就没敢去。 路管事在汇报了一天的事情之后,倒是提了一句「王爷,王妃一大早就带着霜降出门了,至今还未回来。」 沈其煜眉头微蹙。不在府中身为王府的女主子,竟然一整日不回府。刚想多问几句,又生生忍了回去。 他突然想到,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之前他们两个人生气,林灼灼就去安离公主府住了几日。而且,跟这次一样,去了之后根本就没让人传信回来,说都不跟他说一声。直到他让人把她请回来,她才回府。 第36章 他前几日刚刚提醒过她,让她不要如此任性,可今日她却更加的任性了,跟之前一样,耍起了脾气,离家出走。想到他们前几日吵得更凶,沈其煜觉得,或许林灼灼这又是在跟他闹,想让他低头,想让他派人去接她。 失忆后的沈其煜或许会宠着她,可他跟他不一样,绝对不会惯着她他势必要把她这个毛病改过来。 想到昨晚他又被噩梦惊扰,还梦到失忆后发生的事情。 沈其煜捏了捏眉心。 这种种事情搅得他心神不宁,心情复杂,不知该如何面对林灼灼。想去见她,却又怕她会误会。想到林灼灼恃宠而骄对他冷语相向的样子,他也想借机让她看清楚自己的身份。 「知道了。」沈其煜淡淡地说道。不回来就不回来吧,他这次绝对不会去接。 路管事看着自家主子这个态度,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第二日,路管事又跟沈其煜说了一下。 结果,沈其煜冷了脸「这种事情不必再跟本王说。」 路管事连忙应下了。 第三日,林灼灼的眼睛虽然依旧是肿的,但情绪却比前两日要平和了许多。或许可以说,更加消沉了。 虽然她没说一声就离开了。但不可否认,她其实还在等沈其煜来找她,等着沈其煜过来跟她发火也好,说些难听的话也罢,就是舍不得他,想要再见见他。 只可惜,两日过去了,沈其煜那边丝毫没有动静。 可见,她的猜测成真了。沈其煜要么到现在还不知道她已经不在府中了,要么就是已经知道了,但并未当一回事儿,甚至在看到她留下来的东西时很开心。 对比之下,陈因珏却是越发开心了,话也越来越多了。 林灼灼发现,陈因珏跟在京城时真的不太一样了。 身上的包袱似乎没那么重了,也没那么端着了。时不时的跟她讲个笑话逗她笑,或者讲一些奇奇怪怪的鬼故事吓唬她。 越发有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年该有的样子了。 眼见着天快黑了,马上就到了下一座城池了,陈因珏见林灼灼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开口问了个问题「前面就是叶湖城了,知道这座城为何叫叶湖吗」 夜壶这是什么奇怪的名字。 「不知道。」 「其实这座城原本是要叫叶福城,只是那官员上奏时咬字不清,说成了夜壶。最后,这城就叫叶湖城了。」 林灼灼有些狐疑的看向了陈因珏「真的假的这名字也太奇怪了些。」 「自然是真的,我有必要骗你吗」陈因珏一本正经的说道。 林灼灼见他脸色极为正经,也就没再怀疑。只是,心中却始终觉得下一座城是一个有味道的城。 一刻钟后,一行人入了城。 等到吃饭的时候,安离公主跟贵子讲起来这座城的事情,林灼灼才发现陈因珏又在胡说八道了。 「这城在几百年前曾经是一个大大的湖泊,名叫叶湖,再后来,湖水越来越浅,越来越浅,浅到变成了一个大大的坑。人们把这个坑填上了,在这里建了一个村子,叫叶湖村。慢慢的,叶湖村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就变成了如今的叶湖城。」 林灼灼瞪了陈因珏一眼,陈因珏却似没发现似的,笑着吹捧安离公主「公主懂得真多,微臣佩服。」 这一路行来,安离公主也对陈因珏的印象好了不少,不过,虽然如此,但对他还是不会说什么软和话,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既然入仕了,就要多读些书,为百姓做事,不要总想一些有的没的。」 陈因珏也不知听没听懂,笑着应下了「公主教训得是。」 安离公主也没再搭理他,继续跟贵子讲起来叶湖城的风土人情。 等吃过饭之后,林灼灼却发现陈因珏又出去了。她总觉得,陈因珏这一次是别有目的的。虽然表面上是带着他们去找林二铁,但背地里却不知在做些什么奇怪的事情。总觉得似是在利用找人这件事情在掩盖什么真实的目的。 不过,她此行的唯一目的就是找到林二铁。陈因珏去做什么事情也跟他们没什么关系。只要陈因珏能带着他们找到林二铁,一切都好说。若是陈因珏敢骗他们,耍着他们玩儿,到时候绝对不会轻易地放过他。 又过了两日,太医院那边终于查清楚了浓荷送来的汤水中的另一味药材,关于浓荷淡菊的事情,沈其煜也全部查清楚了。 其实,那日从后院离开之后,沈其煜就让太医去查了汤,只可惜里面有一味药材甚是奇怪,太医当时也不能判断,所以带回去研究了一下。 现如今查清楚了才知道,汤里不仅有致人流产的东西,还有要人命的一味药材。 沈其煜并不笨,相反,他还很聪明。 第37章 浓荷和淡菊的手段在他面前一眼就能看破。到现在,整件事情已然非常的清晰,浓荷怀疑王妃怀了身孕,所以下了药想害她不知不觉地小产。而淡菊趁机往里面加了别的药材。随后,淡菊跑来他这里告密,试图把王妃和浓荷一举除掉。 除此之外,淡菊在庄子上时还跟季平王府的一个管事勾搭上了。而为了能回到王府中,淡菊隐瞒了此事不说,还在帮着管事做一些事情。 沈其煜从不知道这两个婢女的心思竟然如此的歹毒,甚至隐隐有些后怕。 从前,群芳院里全都是别人送过来的女人,里面不乏有奸细。可他一个都没有处理,他就是要看看这些人到底耍什么花招,给她们机会,让她们露出来马脚,这样他也好抓住对方的把柄,一网打尽。 这是他一贯的处理问题的方式。 所以,他才会明知浓荷淡菊有问题的情况下,把她们接过来,想要试图通过这两个人反过来去摸清楚敌人的套路。 只是,他忘了如今府中不止他一个主子,还有王妃。 若是那日他没能及时阻止,他不敢想象后果会是什么。走在院子里,沈其煜感觉背后出了一层冷汗。 这一次,他真的错了。他后悔了,非常地后悔。他不该如此的自负,也不该把王妃牵涉其中。 心仿佛早就已经有了方向,不知不觉中,沈其煜走到了内院。看着黑黢黢的院子,沈其煜这才想到,夜已经很深了,王妃应该睡下了。前些日子他一定伤透了她的心。 他应该好好地跟她说话的。即便是想然她明白身为王妃什么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也不该用如此恶劣的语气。他们终归是夫妻,是一体的。 犹豫了许久,沈其煜还是没有进去。转身,原路返回了外院。 此刻,沈其煜压根儿就忘记了路管事所说的事情。 第二日,沈其煜打算尽快处理完事情,早一些回府去。 正当他打算离开时,卫希却过来了。 「表哥。」 「嗯。」 「表哥,听说富春楼近日来了个新厨子,做饭极好吃,要不要去尝一尝」 「没空。」沈其煜拒绝。 卫希也不死心,就跟在他旁边。他知道沈其煜最近心情不好,本来也不敢过来找他说话的。但时间久了,觉得自家表哥也甚是可怜,每日除了政事就是政事,比从前拼命多了。也因此,就想着做些事情让表哥放松放松。 「那要不然福气楼也行,那里新上了一种好酒,我早就想去尝一尝了,表哥要不要一起」 「没空。」沈其煜再次拒绝。 卫希拉了拉沈其煜的胳膊「表哥,我可是听说了,最近马上就要过年了没那么多事情要处理,您也别太绷着了,去放松放松多好。」 沈其煜微微蹙了蹙眉,不悦地看了一眼卫希的手。 卫希连忙笑着把手缩了回来。 沈其煜正想要说他几句,突然想到了一事,道「我想问你个问题。」 「什么问题,表哥尽管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惹了一个姑娘不高兴了,该如何哄她」 「这还不简单,送她礼物啊。买最贵的衣裳首饰,买她喜欢的吃食,买各种好玩儿的玩意,再对她说一些好听的话,保准她绝不会再生气了。」说着说着,卫希突然反应过来,「不过,表哥,你是惹嫂子生气了吗还是小嫂子或者,哪家的姑娘」 沈其煜原本前面听得还算认真,等听到卫希说后面的话,脸色顿时变得阴沉。 卫希看着沈其煜这个眼神,顿时不敢讲话了,捂着嘴巴,一言不发。 沈其煜瞪了卫希一眼之后,大踏步离开了。心中再一次后悔,他就不该问卫希,这就是个不靠谱的。 不过,虽然心中如此想,在出了宫之后,沈其煜还是朝着店铺而去。买了不少林灼灼喜欢的东西,贵重的首饰,还去买了一只烧鸡。 原本沈其煜并不知道林灼灼喜欢吃烧鸡,只是,最近他脑海中的片段越来越多,也渐渐地想起来两个人一起吃烧鸡的事情,便鬼使神差地就过来买了一只。 做完这些事情之后,在天黑之前,沈其煜回到了王府之中。 只是,当他满心期待的来到正院之后,却被人告知王妃并不在府中。 「王妃去哪了」沈其煜问。 方嬷嬷看着自家王爷这个冰冷的眼神,吓得哆嗦了一下「不,不知道,老奴也不知王妃去了哪里。」 听方嬷嬷如此说,沈其煜突然想起来前几日路管事来说的事情。顿时,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王妃什么时候出去的」 「走了有五六日了。」方嬷嬷有些着急地说道。她一直以为王妃是因为浓荷淡菊的事情生气,所以才离开的。可这两个小蹄子都已经被王爷处置了,也不在府中了,王妃为何还没回来。 第38章 她也曾去找过路管事,可路管事也无能为力。路管事去跟王爷说过,可王爷禁止他再提此事。 一听这话,沈其煜抿了抿唇。静静地思考了约摸一炷香左右的时间,终于再次开了口。 「来人,去安离公主府把王妃接回来。」 这件事情是他做错了,低一次头也没什么关系。 「是,王爷。」 两刻钟后,从影匆匆忙忙地来报了「王爷,王妃并不在安离公主府上。而且,自从上次回来之后,就没再去过。」 「你说什么」沈其煜微微蹙了蹙眉。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事情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王妃若是没去公主府,还能去了哪里 西盛侯府不对,若是去了西盛侯府,方嬷嬷不可能不知道。 那还能是哪里 这一刻,沈其煜心突然开始慌乱起来。想到最后一次见王妃时,王妃含着泪绝望的眼神,沈其煜突然觉得心像是被什么扯住了一般。 这时,方嬷嬷终于想起来林灼灼临走前留下的东西,匆匆忙忙去拿了过来。 「王爷,这是王妃给您留下的东西,说您要是来,让老奴交给您。」 沈其煜低头看了一眼方嬷嬷手中的荷包,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生平第一次,他害怕打开这个荷包,害怕看到里面的东西,害怕结果会是他猜测的那般。 当他终于打开荷包,看清楚里面那张纸所写的内容时,整个人都像是石化了一般,僵硬着一动不动。 王妃要跟他和离 一时间,记忆如同海浪一般瞬间就将他淹没,他无力反抗,如同溺水的人一样,呼吸困难。 眼前霎时一黑,晕了过去。 「今日我沈其煜答应西盛侯府二姑娘林书宜,等我恢复记忆之后,会满足她一个要求。同时,一定不会为难她,给她写和离书,还她自由。」 晕倒之后,沈其煜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自从恢复记忆以来,他脑海中时常会浮现出来一些片段。那些画面零零碎碎,让人抓不着,摸不透。而且,他总觉得之前自己是个局外人,那些画面中的人只是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并不是他。 可这一次,画面却突然连贯起来。而且,终于发现自己错得离谱,那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分明就是他。 初遇之时,他被人追杀。他怀疑她的身份,对她不信任,可她却不计前嫌,救了他。给他看病,喂饭。他不小心亲到了她。从前,他对这段记忆总是非常的模糊,犹如在梦中一般。 可如今,这些记忆却甚是清晰。 不得不承认,他其实第一眼见到她时就喜欢上了她。不知她的身份,不了解她的性格,不知道她是个怎样的人,就这么突然的喜欢上了她。 要不然,后来不会时常会梦到她,也不会会发了疯似的寻找她,更不会全世界只信任她一个人。 好在他当时虽然没想明白,但却情感战胜了理智,坚定地娶了她。 两个人一起坐在榻上看书,一起在院子里散步。他教她写字,她给他讲新鲜有趣的故事。无数个夜晚,两个人相拥而眠。 失忆后的时光是他最轻松最快乐的日子,感觉那时的生活突然变得鲜活起来。而那束照亮他枯燥乏味生活的光,就是他的王妃。 她没出现之前,他一直对情爱之事嗤之以鼻,觉得这东西是世界上最无聊最狭隘的东西。在这上面沉迷的人难成大事。可她出现之后,他才发现沉迷情爱依旧可以做大事。 原来,情爱不仅会让人身心愉悦,更会让人身体充满了干劲儿,更好地去完成自己的事业。 情爱跟事业,本就不一定会冲突。 白日他用心完成朝堂上的事情,处理父皇交给他的任务。晚上,他的精神不再那么紧绷,能放松一下。有了她之后,他不仅没耽搁正事儿,反而能更轻松更愉悦的完成。 他从前就觉得这般愉悦的生活像是梦境一般,而且还是一个非常不真实的梦。他常常怕自己有一天突然就醒过来了,然后,周围的人告知他这一切都是假的,他从未失忆,王妃也不存在。 而如今,这一切仿佛都成真了。 他的确突然醒了过来,然后,忘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也忘了那段与她有关的时光。 那可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 可他醒过来之后,不仅冷语相向,还斥责了她。怀疑她,不信任她。再后来,他跟她明显不喜欢的姑娘私下见面。明知她会不开心,后面还去见了几回。甚至还把找过她麻烦的两个婢女接回来,险些害死了她。 他还当众打过她。 前些日子还告诉她他会纳侧妃,会收婢女入房。 他可真是个混账东西! 第39章 想到她伤心绝望的眼神,想到她数次落泪的样子,沈其煜的心难受到了极致,强烈的刺痛迫使他从无尽的悔恨中醒了过来。 「王爷,您终于醒了。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太医问道。 沈其煜从梦境中清醒过来,看了一眼站在床边的从影,沙哑着嗓音,道:「快去把王妃找来,快去!」 从影从未见过自家主子这个样子。在他的印象中,自家主子永远都是高高在上,冷静自持,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可现在,眼角含泪,头发散乱,声音慌乱而又急促,哪里有半分往日的风姿。 「快去!」沈其煜见从影愣了一下神,连忙催促。 这三个「快去」,让从影一下子明白了事情的重要性,连忙应下:「是,属下马上就去。」 「路管事呢,让路管事来见我。」沈其煜继续吩咐。 太医见沈其煜没搭理他,想到刚刚沈其煜似乎病重的样子,连忙又问了一句:「王爷,您的身子……」 「出去!」 「呃,这个……皇上那边……」 沈其煜冷冷地看了太医一眼。太医接收到这个眼神,立马闭嘴不敢再说了,弓着身,拿好药箱退了出去。 路管事本就院子里守着,一听到沈其煜的传唤,连忙进去了。 「王爷。」 「去安离公主府、西盛侯府……还有陈御史府等等,但凡跟王妃关系好的府邸去问一问,王妃最近一次跟他们联系是什么时候。」 「是,王爷。」 从影是侍卫,他去查的话主要是联络各处的暗卫,查林灼灼的行踪。路管事是在明面上查,查一查各个府邸,跟林灼灼接触的人。从这些人的口中,猜测有可能去的方向。 这样双管齐下,也更全面一些。 等人都出去之后,沈其煜又坐回了床上。闻了闻这熟悉的味道。往日,这些熟悉的味道总能让他觉得安心与愉悦。可如今,伊人不在,再闻起来时,心中就不再平静了,反而多了一些慌乱和刺痛。 可这味道就像是有着巨大的魔力一般,虽然闻了难受,却忍不住一闻再闻。 侧头看了看床上摆放的枕头,脑海中浮现出来林灼灼躺在上面的样子。她总是喜欢赖床,早上不喜欢起太早。大多数时候,他醒来时她都还在沉睡。不过,偶尔也有被他吵醒的时候。那时,她总喜欢抱着他的胳膊,对他撒娇。 而他,却是毫无抵抗之力。 想到那些温馨而又美好的画面,沈其煜抱起来充满了她身上味道的枕头,躺在了床上,细细的回味起那些往日的时光。 从影和路管事的办事效率都非常高。然而,再高也没用。 一个时辰后,两个人回来了。 沈其煜坐在椅子上,木着脸,不知看向了何方。 从影看了一眼自家王爷阴沉的脸色,开始禀告:「王爷,王妃那日离开之后,她的痕迹就像是被人抹去了一般,什么都查不到。门房只知道王妃出了门往南边去了,但却不知道王妃究竟去了哪里。而那日王妃走得早,路上没什么行人。并没有人看到王妃。属下还去城门口问了,时间过去太久了,那些人也不记得当日早上王妃有没有出城。」 听着从影的话,沈其煜手下的扶手都快要被他捏碎了。 「你说!」沈其煜看向了路管事。 「王爷,老奴虽然没查到王妃到底去了哪里,但却查到了一些事情。王妃离开的那日早上,安离公主带着林少爷也离开了。」 「确定?他们去了哪里?」沈其煜紧张地问道。 路管事摇了摇头:「老奴不知。安离公主身边的人都跟着去了,府中的侍卫也去了一些。其他人对此事毫不知情。老奴也让人去查安离公主那日离开之后的情形了。只是,时间间隔太久了,且,听闻那日有好几辆相似的马车都出城了,有往南边去了,也有往北边,东边去的。」 听到这里,沈其煜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王妃出城了,而且是跟安离公主一起出去的,且,有人故意设置了障碍,不让他找到她。 有意思! 「本王亲自去查!」他就不信了,人会凭空消失。 这一晚,瑾王府灯火通明。守城的士兵,巡城的府衙等等,陆陆续续的进出瑾王府。 第二日,瑾王府依旧非常热闹,人员进进出出的,看起来都是一副紧张的模样。 因着沈其煜前一日病了,且今日未上朝,明厚帝以为儿子生病了,就派人过来问了几句。虽然过来的太监没在沈其煜这里得到答案,但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太监又是个人精,自然是打听到了一二。 天底下就没有皇上想知道而不能知道的事情。所以,明厚帝把守城的将领和京城府尹叫过来一问,便知到底出了何事。 第40章 儿媳妇竟然不见了? 难道是被儿子气得离家出走了吗? 马上就要过年了,这终归不太好吧。 明厚帝把此事说给了苏贵妃听,苏贵妃却是一脸激动且八卦的样子:「活该!让他再那般对待灼灼,这次有他好受的。也该让他急一急了。」 明厚帝:「……爱妃是不是对煜儿太过严苛了?」 「哪里严苛了?您看看他做的那些个事情。能忍他就怪了!他打了灼灼不说,还跟那么多姑娘拉拉扯扯的。」 「爱妃,男人三妻四妾不是正常的么,煜儿他血气方刚,喜欢一两个姑娘也是平常事。」 苏贵妃听了这话之后,脸色立马难看起来,觑了觑明厚帝,把手从明厚帝的手掌中抽了出来。 「哼,臣妾看皇上这是想纳妃了吧?您去吧,找年轻漂亮的妹妹去,臣妾人老珠黄,就不伺候了。」 明厚帝顿时紧张起来:「你看看你,又吃醋了不成。朕都十多年没选秀了,哪还有那般心思。」 听了这话,苏贵妃心里舒坦了一些,不过,脸色却依旧不太好看。 「哦,皇上没否认,也就说觉得臣妾人老珠黄了是吧?」 明厚帝哪还记得儿子和儿媳的事情,连忙说了好多好话,才把苏贵妃给哄笑了。 第三日,沈其煜开始扩大范围。有了明厚帝的帮助,整个京城都被他翻了一遍。 林灼灼并不知京城如今因为她的事情已经闹得人仰马翻的地步,走了约摸十日了,他们一行人很快就要到南郡这边的一座小城。 距离那座城越近,安离公主脸色就越难看。不仅是她,她身边嬷嬷的脸色也变了。 林灼灼的心情早就平静了下来,虽然一直在路上奔波,但也觉得非常有趣。这些个地方都是她没来过的,此时来看觉得非常的新鲜。 尤其是此刻,他们还没入城,在城郊行驶。两边的风景跟刚刚的不太一样了,山多,树也多,环境看起来甚是清幽。 「前面是哪里」 「萝山城。」陈因珏答道。 「萝山城这地方看起来倒是不错,空气挺清新。」林灼灼评价,「这都腊月了,树竟然还能长得这么好。」 「嗯,萝山城由于地理位置的缘故,冬日不算太冷,夏日不算太热,且这里适合生长花草树木。只是,这里蚊虫也多,林二姑娘可要注意安全。」 林灼灼觉得陈因珏这话说得甚是怪异。她不过是路过这里,待一晚上罢了,有什么好注意的,又不是长长久久的住在这里。不过,既然别人提醒了她,她也不会太不知好歹。 「嗯,多谢提醒。」 陈因珏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看向林灼灼的视线却是频繁了许多。 等入了城之后,林灼灼见陈因珏还在看她,忍不住问了一句「怎么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林二姑娘越发好看了。」 听着陈因珏对她的夸赞,林灼灼抿了抿唇,没说话。这一路行来,他时不时的就说几句这种孟浪的话,她从未当真。 说着说着,马车停了下来。陈因珏率先下了马车,林灼灼正欲跟着下去,却被阻止了。 「林二姑娘不用下来了。」 「嗯」 「目的地已经到了,你们要找的人就在这里。」 林灼灼看了看四周,见附近有个酒楼,疑惑地问道「酒楼」 陈因珏摇了摇头。 「那是哪里」 「在他们最初相遇的地方。」 「那里不是烧毁了吗」 「烧毁了就不能重建吗」 林灼灼顿时语塞。 「再见,京城见」 「喂,你等一等」林灼灼看着陈因珏这个样子,连忙从车上下来了。 可陈因珏却没再搭理林灼灼,眨眼间,便消失在了人群中。 安离公主看到这边的动静,也从马车上下来了。 「姐,怎么回事,陈公子怎么走了」林贵子不解地问道。 安离公主脸上也露出来怀疑的神情「那小子是不是故意的找不到人了,此刻逃跑了」她对陈因珏没什么好印象,一路上一直怀疑他的动机。 林灼灼摇了摇头「他说我爹在跟您初遇的地方。」 安离公主立马否定了这个观点「不可能。当初我们相遇的地方早已经被父皇烧得一干二净。而且,我派人来这里找过多次,还查阅过户籍,都没能找到。」 也不知为何,这一路行来,林灼灼对陈因珏的印象倒是好了不少,也有些相信他的话。 「公主,要不然咱们去看看吧」 第41章 「那小子」安离公主看着陈因珏离开的方向,蹙了蹙眉头。她总还是想把他抓回来,好好地拷问一番。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陈国公府就在京城,若是想整治他还不简单」林灼灼道,「只是,如今最重要的是先去找到小叔。若小叔不在那里,咱们再找他麻烦也行。」 安离公主想了片刻,点点头同意了。 接着,众人重新上了马车。不过,这一次安离公主的马车在前,她的马车在后。 安离公主和林二铁初遇的地方是在山里,两个人在山中的一个破败的茅草院子里住了约摸一年的光景。 虽然那里后来已经烧毁了,虽然如今已经过去了多年,可安离公主却仍旧非常的熟悉。 出了城之后,马车又行驶了一个时辰左右,面前出现了一个村子。 安离公主的马车也在这时停了下来。 林灼灼掀开车帘子看了一眼,见安离公主从马车上下来了,也走了过去。 「公主,怎么了是走错路了吗」 安离公主摇了摇头「不是,这个地方我走了无数次,绝对不会错。只是,这里似乎跟从前不太一样了。」 「嗯」 「原来这里全都是树,荒草丛生,旁边还有个坑,有个小山堆。可现在这些都没了,变成了一个村子。」 「许是来这里的人渐渐多了,建起了村子。」 「嗯。」 「咱们先去村子里问问吧。」 「好。」 今日已经是腊月十五了,距离过年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虽然是冬天,但许多人都在外面走动着。大人们在彼此寒暄着,孩童的脸上露出来愉悦的笑容。 安离公主身边的护卫去找人打听了一下,得知这里名叫青山村。这村子是十几年前建起来的。原本这里的确是个坑,还有一座山,但这个坑被人填上的。 那时,前一年,北方出现了旱灾,冬日又有暴雪,且,当时东熙国和邻国的关系不睦,战乱不断。那一年的冬天,饿死冻死战死无数。 很多人纷纷从北方一路乞讨,来到了南方。有那么几十个人,见山里有能吃的果子,便在这里落脚了。再后来,大家齐心合力,把坑填上了,在这里盖起了简陋的房子。 又过了几年,等动荡过去了,明厚帝登基,大赦天下。上面直接圈起来一块地方,划了个村子,给这些流民重新安上了户籍。 听完这些,安离公主让人把林二铁的画像给人看了看。 结果大家纷纷说没见过。 安离公主觉得自己被骗了,她就不该相信陈因珏。她之前在这座城找过,并没能找到林二铁。若是林二铁真的在这个村子里,她不可能找不到。 不过,此刻,她心中的失望多过愤怒。 「走吧。」安离公主垂着眼帘说道。 林灼灼微微蹙了蹙眉,心中有些不解。她始终觉得,陈因珏不太可能干出来这样的事情。虽然她对陈因珏并不信任,但总觉得他没必要在这样的事情上撒谎。 「要不然,咱们再问问」 「不必了,问再多遍也没用。」说罢,安离公主准备上马车了。 林灼灼见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不过,在她转身之际,突然发现有个村民的脸上露出来一种奇怪的表情。 「等一下」 安离公主和村民同时看向了林灼灼。 林灼灼仔细地盯着村民脸上的表情,问道「老伯,你真的没见过画像上的这个人吗」 「没有没有,都说过了,没见过。你这小姑娘怎么老是问啊。」那老伯不耐烦地说道。 看着老伯的表情,林灼灼越发的怀疑了。想了想,开口道「老伯,这画像上的人其实是我爹,我们父女已经多年未见了。您若是见过他,劳烦您告知我一声可好」 那老伯看了林灼灼一眼,冷哼了一声「他是你爹小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一看便是那富贵人家的小姐,他就是个猎户,怎么可能生出来你这样的贵女。别逗老伯玩儿了。」 猎户林灼灼眼睛微微眯了眯。这老伯也太厉害了些,单凭一张画像就能判断出来林二铁是个猎户他为何要说他是猎户若是不认识林二铁的人,看到画像绝对不会这么说。 还是说,这老伯认识林二铁,且,林二铁如今是个猎户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贵子」林灼灼扬声道,说完,这才发现贵子一直没下车,「贵子呢」 安离公主不知道林灼灼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道「他风寒还没好,刚刚吃了药,睡着了。」 林灼灼连忙走到了马车前,掀开帘子看了一眼。恰好,林贵子刚刚听到外面的动静,已经醒了过来。 第42章 「姐,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林贵子哑着嗓子问道。 林灼灼笑着道「贵子,咱们可能快要找到你爹了,你快下来。」 「哦,好。」 说着,林灼灼扶着林贵子下来了。 对此,安离公主微微有些不悦,不过,出于对林灼灼的信任,并未多说什么。 「老伯,你说我不像我爹,这个总像了吧这是我弟弟,我爹爹的亲生儿子。你看看,是不是跟画像上长得差不多」 那老伯自从看到林贵子之后,眼睛就没能从他的身上挪开。根本就无须看画像,便在那里喃喃自语「像,真的像。」 要说刚刚林灼灼只有五分把握的话,此刻已经有了八分。 「所以,老伯,我爹到底在哪里呢」 老伯的视线从林贵子身上挪开,脸上露出来纠结的神色。 安离公主终于有些明白过来了。此刻,她显得格外激动,有些语无伦次「老伯,这是我丈夫,我找了他很多年了,您快告诉我他到底在哪里,好不好」 老伯听到安离公主的话,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你是他婆娘」 安离公主眼中含泪,点头「对,我是。当年他在这边军营,我们在这里生活了许久。那时,我们就在这里生活,在山坡上搭了个小院子。后来那院子被毁了,我们也走散了。」 也不知什么原因,似乎在老伯那里,安离公主的话可信度更高一些。 老伯看了看安离公主,又看了看跟林二铁长相极为相似的林贵子,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林灼灼仔细琢磨了一下,总觉得这老伯似乎在保护林二铁一般。 「老伯,您看我们这样子也不像是骗人的吧」林灼灼道,「再说了,您也看出来了,我们出身极好,那林二铁不过是个猎户,他身上没什么是我们能图的。」 老伯仔细思量了一下,看了看林灼灼又看了看安离公主,道「我是没见过。但你们等一下,我去问问村长见过没有。」说完,拿起来画像,转身往村里走去。 林灼灼觉得有戏,连忙跟安离公主使了个眼色,一行人跟了上去。 等老伯走去了一户人家之后,林灼灼又吩咐下人去村子里问问其他人有没有见过。奇怪的是,所有人都说没见过。林灼灼仔细盯着孩童看过,发现孩童并未撒谎。 「小妹妹,你真的没见过吗」 「真的。」小女孩认真的点头,「村里人我都认识,绝对没有他。」 林灼灼眼珠子转了转,问道「那你们村子里可有猎户」 「有啊,有好多猎户呢。」 「好多」 「对。」 「那可有独居的,就是说家里只有他一个人的。」 孩童思量了一下,点了点头「有。木大叔住在山上,他们家里就他一个人。」 「木大叔」不知为何,林灼灼觉得,或许这个木大叔就是林二铁。 「对,不过,姐姐,我偷偷告诉你,那个木大叔太可怕了,瞎了一只眼睛,特别吓人。我在山上遇见过他一回,后来再也不敢去了。」 林灼灼听后,拿起来手捂住林二铁的眼睛,问「小妹妹,那你觉得这样像不像木大叔」 那小姑娘盯着画像看了许久,道「好像有点像。」 「真的吗你看清楚了」安离公主听到这边的对话走了过来。 小姑娘点点头「嗯,像,都是少了一只眼睛。」 林灼灼 「小妹妹,今日谢谢你了,这绢花你拿着玩去吧。」 小姑娘非常开心,笑着道「谢谢姐姐。」 小姑娘走后,林灼灼看了一眼安离公主的脸色,道「公主,不管那老伯跟村长商议的结果如何,咱们到时候找机会去山上瞧一瞧就知道了。」 「嗯,也好。」 不一会儿,那老伯从村长家里出来了,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想必就是村长。 「听王老汉说各位是来找画像上这个男子」 「正是。这画像上的男子是我的夫君,若是您知道,劳烦告知一声。我已寻他多年。」 村长看起来比那王老汉老练多了,眉头微微一皱,道「您也是可怜人。只可惜,我们村子里的确没有这样一个人。」 林灼灼皱了皱眉,看向了那村长。她指了指林贵子「村长,这是我弟弟,画像上的人是我爹,若是您见过,就可怜可怜我们姐弟,告诉我们吧。」 村长却依旧还是刚刚那副神情「哎,也是可怜的孩子。我也想帮你们,但我真的没见过他。你若是不信,我把全村的人都叫过来,让你认一认」 林灼灼看村长这副笃定的样子,心中有无数的疑问。 第43章 「好啊,村长把适龄的男子都叫过来吧。对了,别忘了把住在山上的猎户村民也叫过来。」 说后面这句话时,林灼灼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村长。然而,村长却依旧是那副平静的样子。而且,竟然把村里人的名册直接递给了她。 「好。这里是村里人的名册,你们尽管对着名册来认。」 林灼灼狐疑的看了村长一眼,又跟安离公主对视了一番。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似乎,村长对这样的事情很是熟练一般。 不管她说什么,都是一副平静的模样。而且,仿佛知道他们要见所有人,连名册都准备好了。 接下来,他们一行人就在村里的祠堂等着。 安离公主身边的嬷嬷道「公主,老奴怎么觉得这里面有古怪,咱们要不要先回城里,叫些官府的人过来」 安离公主摇了摇头「不必了。咱们是过来找人的,不管能否找到,想必村民不会怎么着咱们。」 「嗯,而且我觉得他们没有恶意,但似乎有些敌意。」林灼灼在一旁补充。 「的确,这里面有些古怪。」 半个时辰后,村里的男人全都过来了。 更古怪的事情出现了。这些人似乎对他们的到来毫不意外,自发地站成了两排,一言不发,一脸的冷漠,任由他们检查。 安离公主府的侍卫开始按照名册点人。 点完之后,还差四五个人,其中就包括那位住在山上的猎户。 「其他人呢」 村长笑着解释「有二人带着婆娘走亲戚去了,有三人去了镇上。我已经让人去通知他们了,想必很快就会回来。」 林灼灼心中的疑惑越发得深了。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诡异了,村长和村民太配合了,配合得让人觉得此事像是提前演练过一般。 果然,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又过来两名男子,那两名男子也是什么都没说,自发地站在他们面前以供查验。 安离公主心中的失望越发深了。检查完这两名男子之后,便坐在一旁,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林灼灼对这件事情仍旧抱有希望。 她仔细观察了一下众人,大过年的,想必大家都很忙。有些人衣裳上面沾着面粉,有些人身上有一股猪血味儿,油味儿。可是,这些人似乎脾气都很好,全都安静地站在那里。既不抱怨,也不跟旁边的人交流。 就在林灼灼观察这些人时,又有人走了进来。 林灼灼的视线看向了那人。只见那人身上背着一个重重的袋子,进门之前,先把袋子放在了地上。随后,站直了身子,佝偻着腰,瘸着腿,慢慢走了进来。 林灼灼一直仔仔细细地盯着这人看,因为,他的一只眼睛被遮住了。想必,这位就是那小姑娘口中说的木大叔。 许是林灼灼的目光太过灼热,那人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 只一眼,那人就愣住了,嘴里喃喃的道「灼灼」 那声音极小,林灼灼并未听到,只是那口型她却非常熟悉,似是在叫她的名字。 这是林二铁严格意义上来说,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林灼灼并未见过林二铁。不过,因着原主的记忆在,她记得林二铁。 可现在这个样子,她实在是有些认不出来。 「爹」 一个微微有些沙哑的嗓音在耳边响了起来。 是了,林灼灼对林二铁不熟悉,但,林贵子却是熟悉得很。血浓于水,不管林二铁再如何乔装打扮,林贵子都能认得出来。 「贵子」这一次,林二铁站直了身子叫出了声。 这声音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林二铁。那些原得板板正正的村民也全都不淡定了。 当然了,最不淡定的人应属安离公主。 「啪嗒」一声,安离公主打翻了手边的茶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铁哥」 当然了,还有一人跟安离公主还要不淡定,林二铁。 「瑛娘」 林二铁从未想过自己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等的人。所有人都告诉他她已经死了,可他却始终不信。他总觉得,她一定会回来,也一直在原地等着。 而在今日,她终于来了 村民们见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全都聚在一起嘀嘀咕咕起来。 林灼灼眼眶微微湿润,侧头擦了擦脸上的眼泪。 原本一脸淡定的村长此刻也不淡定了,问道「小姑娘,没想到你们真的是木兄弟的亲人啊。刚刚真的是不好意思了。」 林灼灼摇了摇头「没关系。」 不过,她心中有着诸多的疑惑,正好此刻问了出来。 通过跟村长的谈话,林灼灼才终于明白了个中缘由。原来,当年他们这些人来到这边的时候,是林二铁救了他们,带着他们去山上找东西吃,帮着他们安家。 第44章 之后,后来,有不少人过来找过林二铁。那些人各个武艺高强,有些还是官府的人。 他们花样百出,一会儿说林二铁是江洋大盗,一会儿说林二铁逃避了兵役,是朝廷缉拿的犯人。再后来,又有人说是林二铁的家人,来寻亲的。 林二铁是他们的恩人,他们怎么可能出卖他在被骗了几次之后,他们再也不信来找林二铁的那些人了。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林二铁开始乔装打扮。 再后来,朝廷要把他们这里划为村子的时候,大家原本推举林二铁为村长,却被他拒绝了。从此以后,林二铁就独自一人生活在山里。 不过,林二铁有时候不在村里,会远行。 听了村长的话,林灼灼终于明白为何当年先皇的人没找到林二铁,这些年来安离公主身边的人也没能找到林二铁了。 林灼灼看了一眼抱在一起的林二铁和安离公主,又看了一眼一脸激动的林贵子,琢磨了一下,拉了拉在一旁抹泪的嬷嬷。 「嬷嬷,要不然咱们先出去吧,让他们好好说说话。」 那嬷嬷自小跟在安离公主身边,此刻见安离公主得偿所愿,欢喜坏了。经林灼灼提醒,连忙点头应下。 接着,林灼灼又跟村长说了一声。 随后,众人全都退了出来,把空间留给了林二铁和安离公主。 出来之后,村民们一改刚刚的冷漠样子,全都热情地招呼着他们,让他们去家里吃饭云云。 林灼灼一一推举了,让村长带着他们去了林二铁住的地方。 到了住的地方之后,林灼灼有些意外。林二铁虽然住在山上,且只有他一个大男人住,可地方却一点都不简陋。屋舍盖得极好不说,院子里还种着两颗桂花树。一进门,便闻到了浓郁的桂花香。 这也就是南方才有的了,冬桂树,冬日仍旧在开花。在北方,别说是开花了,树上的叶子早就落干净了。比如,在院子里沈其煜为她栽种的花树,一入冬叶子就落干净了。 也不知沈其煜如今在做什么。 一想到这里,林灼灼的心微微一痛,眼神又暗淡了下来。 还想他做什么想必他此刻欢喜得很,没了她这个处处给他丢脸的王妃,他能找到家世更好,更有才华的王妃。还能娶个能说会道的解语花侧妃,再纳几个年轻貌美的妾侍。 好不快活 微微吸了吸鼻子,林灼灼把林贵子安顿好,指挥着众人开始收拾起来。 霜降有些不解的问道「王妃,咱们还收拾这里做什么一会儿公主回来了,咱们就去城里了。」 林灼灼道「这里有小叔跟公主的回忆,想必他们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再说了,左右咱们也没事可做,大过年的,收拾收拾吧。」 「哦。」 「对了,以后不要叫我王妃了,叫我姑娘就好。」 「啊为何」霜降一脸不解,「难道是怕暴露身份吗」 林灼灼抿了抿唇,含混地道「嗯。」 过了一会儿,林二铁和安离公主从祠堂里回来了。 林二铁并没有任何的病,不佝偻身子,眼睛不瞎,腿也不瘸,这一切都是为了躲避之前来抓他的人。这么多年下来,早已经没了找他的人,他也不再装下去了。 刚刚是因为村长让人提前告知了他,他伪装了一番之后才去了祠堂。 他今年年中回去过一次,知道了家里发生的事情,把林大齐狠狠地揍了一顿之后,偷偷地去京城看过林灼灼和林贵子。得知这二人一个嫁入了瑾王府,如今是高高在上的瑾王妃。一个在西盛侯府,还上了京城最好的私塾,便一个人独自离开了。 在他看来,孩子们一切都好,他就放心了。他觉得自己不过是个乡下汉子,他出现了只会给林灼灼和林贵子带来麻烦,让他们蒙羞。 而且,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便一个人回到了青山村。 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在这里。只不过,在这边待几个月,便会回溪流村待一段时间,两头跑。如今孩子都已经有了好的归宿,他也可以一个人安安心心的在这里等人了。 林灼灼没料到林二铁是这般想的。听到他说的事情,感慨万分。 接下来,如她所料一般,安离公主对这里非常满意,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在这里住下了。 这里承载了太多她美好的回忆,因此,她舍不得离开。 在林灼灼的印象中,林二铁是个五大三粗的人,胡子邋遢的,看起来有些凶,不爱讲话,非常沉默,常常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样的人跟安离公主相差甚远。 可如今,林二铁似是因为见到了喜欢的人,好好收拾了一番,那常年长在脸上的胡子剃掉了,凌乱的头发梳顺了,换上一件干净的衣裳,似乎像变了个人似的,精神奕奕神采飞扬。 第45章 他那壮硕的身子站在娇小的安离公主身边,竟然出奇的合适。 一开始她还觉得林二铁和安离公主之间的感觉怪怪的,过了几日之后,发现两个人之间似乎解除了什么隔阂,渐渐地熟络起来。 她从旁观着,觉得这两个加起来七八十岁的中年人竟然像十几二十几岁的小年轻一般,重新谈起了恋爱。 原本她觉得安离公主像个长辈一般,可现在,她远远观着,觉得她似乎年轻了二十岁,像个少女一般。林二铁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让她脸色微红。 一开始这二人还用林贵子在中间传话,用林贵子缓解尴尬。林贵子丝毫没察觉到这一点,反而觉得爹娘都在身边,非常开心。 可渐渐地,过了没几日,林贵子就有点不一样的感觉了。 这一日,他跟林灼灼一样,坐在了一旁的秋千上,看了一眼正在不远处砍柴的爹,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给他擦汗的娘,问道「姐,我怎么觉得自己这么多余呢」 林灼灼敲了一下林贵子,笑着道「哦,你才发现啊。」 林贵子摸了摸头,又看了爹娘一眼,转头看向了林灼灼。他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可又闭上了。 如是几次之后,林灼灼看向了林贵子「怎么,有问题想要问我」 林贵子先是迟疑了一下,接着点了点头,道「嗯。」 「说吧,什么事」 「姐,你跟姐夫到底怎么了你出来这么久了,怎么没见他来找你难道你们之间的感情真的像外界传得那般不好了吗」 林灼灼眼神黯淡了下去,垂着眼帘,看着地面,道「也不是不好,只是,相处的时间久了才发现有些人或许不适合。」 林贵子没想到他姐姐会亲口承认。在这之前他一直对外界的传闻有些质疑,而如今,那些质疑竟然成了真。 「不适合」林贵子有些不敢相信,「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林灼灼想,要是真的有误会就好了。若是误会,总有解开的那一天。可他们之间并非是误会的问题,而是观念不同。对于纳妾一事,她永远都不可能答应。可对于沈其煜来说,这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他或许仍旧喜欢她,但在这同时,他也可以喜欢别的姑娘。他对她的喜欢,不再是唯一。即便还是唯一,他也并不介意收一两个女人入房。 可她却非常介意。 喜欢的男人,不管是身体还是心里,都只能有她一个人,绝对不可以有其他人。 「没有任何误会。只是观念不同罢了。」林灼灼看似轻描淡写地说道。 「观念难道是身份吗瑾王如今嫌弃你了」此刻,林贵子已经改了口。 林灼灼摇了摇头「没有,不是这样的。他很好,只是不再适合我罢了。」 林贵子今年十六岁了,可他从未喜欢过任何一个姑娘,很难理解自家姐姐话中的意思。不过,他可以肯定的是,自家姐姐和姐夫之间出了问题。 「姐,既然瑾王不适合了,你就跟他和离吧。你不要怕侯府,如今咱们找到我爹爹了,跟爹爹在一起,保证没人再敢欺负你到时候再让爹给你找个更好的男人」 林灼灼眼眶微微湿润,一脸柔和地看着林贵子「好。」 等晚上吃完饭之后,林灼灼正坐在院子里的花架下看着满天的星辰发呆,安离公主过来了。 「外面这么凉,怎么不回屋里歇着」 林灼灼笑了笑「南郡比京城暖和多了,并没觉得冷。山里的空气清新,天上繁星点点,舒服极了。」 安离公主也学着林灼灼的样子看了看天空,道「是啊,这里的空气一向很好,跟京城完全不同,让人觉得自在。」 林灼灼知道安离公主有话要说,接下来便没再说什么,等着安离公主问话。 安离公主也没磨蹭,又多聊了几句之后,便问「今儿已经腊月二十了,还有十日就过年了。若是明日回去,还能赶上除夕。」 「公主这是打算明日回去吗」 「不是我,是你。你身为瑾王妃,出来这么久了,不回去真的好吗」 林灼灼晒然一笑「年底事情多,既要置办年货又要迎来送往。若是瑾王妃,自然是不好。可若不是瑾王妃的话,这些事情又与我有何干」 安离公主猜到沈其煜和林灼灼之间关系不好了,但却从没想过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你的意思是,煜儿他」安离公主误以为林灼灼被休弃了,顿时火冒三丈,「你怎么不早说这个混账东西当初是他非要娶你的,在全天下人面前承诺过。如今竟然做出来这等事情,岂有此理你放心,等我回去后定要跟皇兄说道说道。」 林灼灼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我跟瑾王是和离,他并没有负我。」 第46章 「和离」 「嗯。这件事情我们早就商议好了若是彼此觉得不合适了,就和离。他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只是我们性格不合适罢了。」 安离公主想到京城的流言,叹了叹气「你也是个性子倔强的姑娘。」 「我求的,不过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罢了。若是不行,我宁可不要。」 「哎。」安离公主叹了叹气。她叹气,并非是觉得林灼灼不识好歹。作为公主,她从小就没打算跟任何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即便她性子再软,也绝不可能答应。 所以,对于林灼灼的观点,她很容易就能接受。 她叹气是因为沈其煜和林灼灼都跟她关系匪浅,而且,这两个人之前关系那么好。他们之间的结合,是京城中无数姑娘期盼的。 这才过了不到短短一年的时间,两个人的感情就破裂了。不得不让人唏嘘。 「我没事的,您不用担心。」 「好,我不担心你。」安离公主道,「那西盛侯据说是个势力之人,你在那侯府也没住几日,等回了京城不必回去了。如今咱们是一家人,你且跟着我回公主府便是。」 「不必了,公主,我」 「莫要再叫我公主了,既然你不愿叫我姑母,叫我一声婶婶也使得。」 「公主折煞我了,这个使不得。」 「怎么使不得了」 「这」 「你小叔这几日虽然不说,但我瞧着他也是担心你的。咱们现在是一家人,你祖母去世后,你又带着贵子来到了京城,照顾他良多,这份恩情我感激还来不及呢。只是,你叫我一声公主,岂不是跟我生分了吗我听你小叔说了,你自小没有母亲,如今就把我当做母亲就是了。」 林灼灼已经许久没有听过这般温馨的话了,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她本不是个泪腺发达的人,可自从沈其煜忘了她,她这眼泪就来得容易多了。 此刻,在这个僻静的山上,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温馨。她虽然没了沈其煜,但却还有听话懂事的弟弟,虽然嘴上不说却一直默默关心她的小叔。如今又有了一个温柔的婶娘。 「好,多谢婶娘。」 安离公主终于放心了,拍了拍林灼灼的肩膀,搂着她道「谢什么如今咱们是一家人了。没了煜儿,到时候娘再给你找个更贴心的。」 「嗯。」林灼灼哽咽地道。 林灼灼的情绪渐渐地恢复过来了,可远在京城的沈其煜就没这般舒坦了。 沈其煜病了,而且病得非常严重。 自从那日想起来往日的种种,沈其煜就发了疯似的在找林灼灼。 只可惜,他把京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找出来林灼灼到底去了哪里。自出了瑾王府,林灼灼便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没有人见过她的行踪,也没有人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 可以非常肯定的是,林灼灼一定不在京城中,定是出了城的。只是,人海茫茫,他根本就不知她去了哪里。 她一定是怨恨他的,要不然不会走得这般干脆,仿佛要与他诀别一般。来时没有征兆,去时也没留下任何的痕迹。西盛侯府压根儿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安离公主府也安安静静的。 直到几日前,一直寻林灼灼未果,沈其煜渐渐地冷静了一些,发现了一些端倪。仅凭林灼灼一个人,绝对不可能做到这些的。 她一定有帮手 搜寻了脑海中的记忆,排除了所有人之后,沈其煜开始调查剩下的那几个有可能会帮到林灼灼的人。随后,他发现在陈国公府的长子也不见了。 陈因珏出了城之后就往南边去了。可查到北郡之后,便没了他的行踪。因着林灼灼本就是北郡人,沈其煜开始合理地怀疑林灼灼藏在了北郡。可他的人在北郡查了两日,也没能找到这些人到底在哪里。 一想到林灼灼可能跟着陈因珏走了,沈其煜就嫉妒得发狂连日来一直没日没夜的寻找林灼灼,又被这件事情给气着了,向来坚强的沈其煜一下子病倒了。 自从得知林灼灼不见了,沈其煜就一直在找她,没去上朝,而他在京城中寻找林灼灼的动静又闹得那么大。所以,官宦之家很快就知道瑾王府出事了,出得还是大事。 瑾王妃不见了 这个消息可把众人吓了一跳。这京畿重地,守卫向来森严,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说不见就不见了。况且,这人还是瑾王妃。瑾王府重兵把守,怎么也不可能让他们的女主子消失不见。 众人猜来猜去,慢慢地发现了端倪。 若是瑾王妃被人掳走了,估计瑾王不怒,皇上也得怒了。可他们观着这事儿,皇上并未发怒,反而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难不成,瑾王妃不是被人掳走的,而是自己离开的 第47章 若是瑾王妃自己主动离开的,这乐子可就大了。再看西盛侯的态度,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再有那有心之人得知前些日子安离公主似是把瑾王妃的养弟带走了,且安离公主也不见了,感觉这事儿似乎还挺有意思。 安离公主早些年就离家出走过,而且跑得非常成功。若是她带着瑾王妃一起跑,那瑾王可就难找了。还有,瑾王妃的养弟是安离公主的儿子那儿子的爹是谁 这样一传十十传百,一件人心惶惶的事儿一下子变成了皇家八卦。 马上就过年了,人们渐渐地都闲了下来,还有很多回京述职的官员,大家虽不敢明面上讲这件事情,可私底下却没少议论。 这可以说是本年度最大的八卦了。 接着,他们发现,继瑾王不上朝之后,瑾王又病了。 这事儿一出,那些个看八卦的人渐渐地觉得这个瓜没那么香了。毕竟,他们本来觉得瑾王妃若是不回来了,自家的女儿说不定就有机会了。可如今看来,瑾王对于瑾王妃离家出走一事,愤怒少,难过多吧。 瑾王常年习武,身子骨向来好,何曾这般病过这都病了好几日了,据说高烧不退,都快下不来床了。可尽管如此,还不停地叫着瑾王妃的名字。 寻亦茹自然也听说了这些事情。一开始,瑾王在寻找瑾王妃的时候她还挺淡定的,可现在,听京城都在说瑾王如何后悔,如何发了疯似的找瑾王妃,对瑾王妃如何如何的深情,她就有些坐不住了。 这瑾王妃的位置本就应该属于她。她不过是去出京几个月,没想到回来之后这位置就给了一个处处不如她的。 若是个高门贵女,才华横溢的也就算了,可一个乡下来的丫头凭什么跟她争 而且,现在她不是已经不在京城中了吗正好反正这次是她自己离开的,既然离开了,就不要怪别人乘虚而入,也不要再回来了 梳妆打扮了一番之后,寻亦茹去了瑾王府。 只可惜,她连瑾王府的大门都没能进去。 「喂,你们到底有没有说清楚我们是谁」寻亦茹的丫鬟在一旁生气地说道。 「王爷说了,不见」看门的侍卫冷冰冰地回应。 「我们来过瑾王府的,你该不会不记得了吧瑾王怎么可能不会不见我们家姑娘」那丫鬟仍旧不死心。 让她失望的是,那侍卫像是没有表情的雕塑一般,站得笔直,看都不看她们一眼。 那丫鬟看了一眼自家姑娘的脸,彻底生气了「我告诉你们,等我们家姑娘嫁入了瑾王府,到时候有你们好看」 「咳咳,说什么呢。」寻亦茹微红着脸说道。 那侍卫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迅速的拔剑抽了出来,指着这主仆二人道「胆敢污蔑我们家主子名声再不滚就把你们抓起来」 怪就怪寻亦茹今日运气不好。这侍卫姓林,七拐八拐的跟西盛侯府有些个亲戚关系。他原本只是军营里的一个小卒,被压得翻不了身。但自从林灼灼嫁入了瑾王府,因着这一丁点的关系,在军中演武比赛时表现出众,被瑾王看中了,带入了瑾王府。 这才一跃成了瑾王府的侍卫。 要说他最感激谁,非林灼灼莫属。这些年他深刻的明白了一个道理,就算是你有实力,也得能被上面的人看到才行。若非他姓林,估计此刻仍旧在军中烧火做饭,连演武比赛都参加不了。就像想表现,也没机会。 所以,寻常的侍卫最多对寻亦茹冷脸相向,不搭理她,他却是火大得很。 王爷都说不见了,这女人竟然还在这里唧唧歪歪说个不停,也太不要脸了些。还瑾王妃,呸做梦去吧。 「还不快滚」 寻亦茹和她家丫鬟本就只是想吓唬吓唬面前的侍卫,给自己找找场子,没想到却被人反过来吓唬了。 这两人本就是纸老虎,心虚得很,见侍卫如此,吓得哆哆嗦嗦的,连忙爬上了马车离去了。 等寻亦茹走远了,另一个侍卫忍不住提醒了几句「林兄弟,你刚来王府不久,有些事情可能还不太清楚。你这般对她,万一以后她真的入了王府,遭殃的还是你。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听主子的话即可,莫要多说多做。」 那林姓侍卫梗着脖子道「不可能,王爷喜欢的是王妃,她没机会」 那人见林姓侍卫这般,再想到之前王妃对这侍卫多有照拂,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远在青山村的林灼灼并不知京城里发生的事情。此时已经是腊月二十三了,新年马上就要到了。 自从那日跟安离公主聊过之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就更加亲昵了一些。此刻,一家四口正在萝山城采买过年要用的东西。 这其实是林灼灼来到这里的第二个新年了。只是第一个是在西盛侯府过的,高门大户束缚多,且各项采买也不许她动手,她只是跟着吃吃喝喝了几日,新年便过去了。 第48章 而此刻,她正亲力亲为。 萝山城虽然比不上京城热闹,可因为在南方,跟远在北方的京城大有不同。过年的习俗,街上买的一些吃食也不一样。 林灼灼发现,贵子变了。 自从跟她去了京城之后,贵子就渐渐地变得沉默寡言,行事也非常小心谨慎。可如今,贵子终于像个十几岁的少年了。脸上的笑容多了许多,也更加活泼了。 「姐,是炸年糕。」贵子兴奋地指着前面的摊铺道,「从前在学堂见尚书府的公子吃过,味道可好闻了,肯定很好吃吧」 林灼灼笑了笑「买一个尝尝不就知道了。」 说罢,林灼灼带着贵子去了摊铺,买了几个。 安离公主听到儿子说的话,心疼得不得了。她的儿子,竟然连年糕都吃不上。 正难过着呢,只见儿子把年糕递给了她。 「娘,刚炸出来的,热乎着呢,您尝尝」 安离公主眨了眨眼睛,把眼中的泪意压了下去,笑着道「娘不吃,你吃吧。」 「娘不爱吃吗那娘喜欢吃什么,儿子去给您买。」 林灼灼看了看这对母子的神色,笑着道「婶娘,您就尝尝吧,可好吃了。小说也尝一尝。」说着,林灼灼把另一盒炸年糕递给了林二铁。 见林二铁要拒绝,林灼灼连忙道「凉了就不好吃了,快吃吧。」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大家也不再纠结了,一人拿了一块,脸上露出来笑容。也不知,是这炸年糕太好吃,还是这氛围太好。 接下来,一行人又买了许多别的东西。 正打算回去之时,林灼灼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约摸十日未见的人。 「林二姑娘,好久不见。」 「陈因珏你回来了啊。」 听到动静,安离公主看了过来,一见是陈因珏,难得给他了一个好脸色。 「从前是本公主多心了,此事多谢你。」 陈因珏笑了笑「公主不必如此客气,我也是恰巧知道了此事。只是,希望公主回去后莫要跟人说是我帮您找到的驸马。」 「嗯为何」安离公主不解。她还打算好好谢谢他,跟皇兄说一说嘉奖他。 「臣有苦衷,还请公主体谅。」 安离公主琢磨了一下,见他如此坚持,也就没多问。 「好,我答应你。不过你放心,你的这份情本公主会一直记得,若是你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本公主。」 「多谢公主。」 说完,陈因珏看了一眼林灼灼,问「我要回京了,你要跟我一起吗」 林灼灼摇了摇头「不了,萝山城气候湿润,暖和,我打算多住些日子再回去。」 陈因珏琢磨了一下,道「听说瑾王病了,感染了风寒,你真不回去看看吗」 林灼灼脸上的表情一凝,随即又恢复如常「哦,与我何干」心想,不过是风寒罢了,京城中那么多的太医,还能治不好他 陈因珏笑着点点头「嗯,那你多保重,京城见。」 「你也是,再见。」 跟林灼灼分别后,陈因珏没再磨蹭,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终于在三日后抵达了京城。 刚入了城,还没来得及回府,就被人当街从马上打了下来,吃了一嘴的泥。 其实陈因珏功夫也不弱,只是这几日连着骑马,又没怎么休息,腿软,摔倒在地之后,滚了好几下才缓过劲儿来。然而,刚想爬起来,却发现面前多了一把剑。 那剑的分寸把握极好,再近一点的话,想必他就没命了。 此刻陈因珏万分慌乱。敢在京城这般对他,想必对方来头不小。看了看剑,又顺着剑看向了拿剑的人。 当看到脸色苍白颓废至极的沈其煜时,陈因珏顿时就安定下来。往后面滚了几下,站起身来。 「王爷这是何意」 「王妃在哪里」 「王妃」陈因珏反问了一句,「微臣不知。」 「你不知」沈其煜冷冷地问道。病了几日之后,他终于得知了陈因珏的信息。当听说他在回京的路上,马上就要到时,沈其煜突然来了精神,从床上爬了起来,来到城门口守着。 「微臣的确不知。微臣此次去北郡办了点私事,一路上并未见到过王妃。」 沈其煜盯着陈因珏看了许久。虽然陈因珏不承认,可沈其煜就是能肯定,陈因珏一定知道林灼灼的下落。这两个人消失得时间太过巧合了,而且,都没了踪迹。 能帮助林灼灼的只有陈因珏和安离公主了。可安离公主没有这样做的理由,所以,就只剩下陈因珏了。 「下官刚从北郡回来,还要去找赵大人汇报工作,您看」 第49章 沈其煜收回来剑,冷冷地看了陈因珏一眼,转身离去了。 不过,小声地跟身边的护卫道「给本王盯紧了他。」 「是,王爷。」 城门口人员众多,而事情的中心又是瑾王,所以很快就传开了。只是这两个人一个没人敢去问,另一个笑呵呵的什么也不说,所以没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随着陈因珏的到来,沈其煜的病倒是渐渐地好了起来。 明厚帝传唤他时,他也去宫里走动了一番。 只是,过了两日,京城里却突然有了新的流言传了出来。 瑾王和瑾王妃已经和离了 这事儿也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传得有鼻子有眼的,那传出来消息的人像是亲眼看见亲耳听到的一般。 传闻,瑾王恢复记忆之后,就对王妃不太满意,从未踏足后院不说,也开始冷落瑾王妃。这事儿的可信度非常高,毕竟瑾王曾当众斥责、打过瑾王妃。 瑾王妃对此是日日伤心,夜夜流泪,还常常跟瑾王吵架。 就这样,瑾王妃被瑾王伤了心,过不下去了,打算跟瑾王和离。瑾王正好也不喜欢瑾王妃了,但又觉得此事是他对不起瑾王妃,就答应了和离。 结果,瑾王被瑾王妃休弃之后,就后悔了。每日都在思念瑾王妃,发了疯似的寻找瑾王妃。 然而,瑾王妃被他伤透了心,根本就不想回来。 瑾王找不到瑾王妃,伤心过度,一病不起。 沈其煜自然也听说了这个传言,听到路管事说了之后,微微眯了眯眼睛。 「去查一查流言从哪里传出来的。」 「是,王爷。」 路管事走后,沈其煜独自在书房静坐了许久。若他没有猜错的话,这个流言定是陈因珏传出来的。只是,让他伤心的是,林灼灼竟然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他。 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这般好了吗连这种隐秘的事情都告知了他。 三十那天,沈其煜去了宫宴。 原本一切的事情都只是猜测,只是,如今沈其煜独自一人参加宫宴,却是变相地证实了传言。 沈其煜多日不上朝,在京城搞出来那么大的动静,太医又去他府中待了几日,太后想不知道这事儿也难。 所以,在看到沈其煜独自一人坐在一桌时,问出来大家都想知道的一件事情「煜儿,你的王妃呢」 沈其煜端着酒杯的手一顿,站起来恭敬地回答「禀祖母,她身子不适,在府中静养。」 太后道「你莫要蒙骗哀家了,哀家早就听说了。你媳妇儿是不是走了」 沈其煜沉默地站在那里没有讲话。 「哎,当初我就不同意这么亲事。你那王妃乡野出身,文墨不通,一副没教养的样子,如何担得起王妃的责任现在好了,动不动就离家出走,搞那些泼妇的作态。真是让皇家丢尽了颜面,这样的王妃你还是趁早」 沈其煜脸色越来越难看,生平第一次不顾规矩,打断了太后的话「祖母言重了。灼灼聪慧过人,明理懂事。之前的事情都是孙儿的错,与他无关。她的确身子不适,所以才没能来参加宫宴。」 太后听着沈其煜的话,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顿时脸色也变得难看了。大过年的,被一个孙子这般说,心情着实不太好。 兴王看了看太后的脸色,又看了看冷脸站在那里的沈其煜,心中得意得很。看沈其煜倒霉,实在是太舒坦了。 要是不趁机踩上一脚,就实在是太可惜了。 「祖母,可孙儿怎么听说瑾王和瑾王妃已经和离了呢而且,众人还说是瑾王妃休了瑾王。」 太后听到这话,注意力立马转移了,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兴王「你说什么已经和离了还是那丫头休了煜儿」 「是的呢,祖母你问问瑾王不就知道了。」兴王笑着道,「瑾王,你说对不对」 沈其煜冷冷地瞥了兴王一眼。 「煜儿,你说,兴王说得是不是真的」太后语气不善地问道。 「不是,孙儿跟王妃关系甚笃,我们之间没有任何问题。」 「瑾王,你还把大家当傻子呢你那王妃和离书都写了,你还不肯说啊不过,弟弟也明白,这么丢人的事情,说出去多难听啊,你不想承认也情有可原。」 明厚帝原本觉得这个传言是假的,可如今看着儿子的样子,却有些不敢确定了。 「瑾王,你弟弟说得可是真的」 面对太后的质问,沈其煜还能心情平和地撒谎,可面前明厚帝时,沈其煜就闭口不言了。 明厚帝见状,越发的生气了。 兴王这时连忙说道「祖母和父皇莫要生气,那瑾王妃本就是乡下来的,不懂规矩。我觉得吧,倒不如趁机给皇兄选个新王妃。这次定要选个知书达理,有才有德的。」 第50章 明厚帝瞪了一眼兴王「你这次倒是为你皇兄着想了。」 「父皇,我跟皇兄平日里虽然不对付,但毕竟是亲兄弟,儿子肯定是希望皇兄能越来越好。」 太后听后,赞赏地看了一眼兴王「嗯,说得有理。」 兴王立马叭叭叭地说道「祖母,您是不知道,如今京城都已经传遍了,皇兄喜欢寻家姑娘。那寻家姑娘虽然出身不如西盛侯府的姑娘,但却胜在从小在京城长大,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京城有名的才女。」 兴王自然是有自己的考量。他发现,自己之前错得太过离谱了他之前觉得瑾王妃是乡下来的,成亲后定然会坠了瑾王的名声,到时候他可以借机踩一踩瑾王。可事实证明,那姑娘出身西盛侯府,即便是再不堪,背后也有西盛侯府这个大靠山。 自从娶了这个王妃,瑾王不仅没被拖后腿,反而更加壮大了势力。而且,他总觉得父皇对西盛侯也更加器重了一些。 如今他已经被瑾王打压得快要喘不上来气了。 换王妃必须换而且这次定要换个家世不好,在父皇面前不得脸的。 那寻亦茹就是个上好的选择再说了,瑾王还喜欢,这事儿要是成了,对他将有大大的好处。 然而,他刚说完,就被一直沉默的瑾王怼了回去。 「兴王,如今你怎么跟那长舌妇似的,尽传一些谣言八卦。我从未喜欢过寻姑娘,也没打算换个王妃。寻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丝毫不知。既然你如此了解她,她又如此好,不如你自己娶了她。」 说完,朝着上面跪了下去「祖母,父皇,母妃,各位皇叔婶娘,兄弟,煜儿身子不适,先回府休息了。改日身子好了,定会亲自致歉。」 明厚帝看了看儿子的脸色,的确难看得紧,本想一会儿留他说会话,问问清楚事情的缘由,可终究还是心疼儿子,摆了摆手,让他回去了。 兴王顿时傻眼了,指着沈其煜的背影,道「父皇,您看皇兄他这个态度,太」 明厚帝斥责「行了,你退回去吧。别整日只知道听一些乱七八糟的消息,多把心思放在差事上。」 被明厚帝一通训斥,兴王蔫蔫儿的回去了。 回到府中之后,沈其煜直接去了内院,端起来酒壶,坐在厅堂饮酒,一杯接一杯。 他又想到了王妃。 往日他只要多喝几杯,王妃定然会在一旁劝他。要么劝他多吃菜,要么劝他少饮酒。可如今,他已经喝醉了,却并未有人再在身边规劝。 一想到这些,心就难受得不行。 在彻底喝醉之前,沈其煜喃喃地道「灼灼,你究竟去哪里了」 只可惜,私下寂静无声,没有人回答他这个问题。 上头的人已经当众询问了,下面的人知道得也就快了。 虽然沈其煜当时否定了,可大家却觉得是变相的承认了。所以说,瑾王妃真的大胆的休了瑾王! 众人一下子把眼光放到了西盛侯府。 这几个月来,瑾王对瑾王妃的态度一直飘忽不定,所以众人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西盛侯府。有些人猜测瑾王妃已经失宠了,快要被休弃了,所以原本想要巴结西盛侯府,也不去了。 可宫宴的事情一传出来了,很多人开始好奇起来。瑾王和瑾王妃究竟有没有和离,若是两个人和离了,当真是瑾王妃休弃的瑾王吗? 瑾王妃为何要这么做? 西盛侯府知道此事吗? 所以,大家初一刚过,来西盛侯府的人就多了起来。 听着众人旁敲侧击的事情,西盛侯烦不胜烦。别说这些人想知道了,他其实也想知道啊!他那个女儿到底哪根筋不对,为何做出来这般冒失的事情。若是她此刻在他的面前,他定要好好的训斥一番,撬开她的脑子看看清楚。 瑾王这么喜欢她,她闹什么闹?真的是吃饱了撑的! 因着林灼灼和瑾王的事情,西盛侯这个年就没能过好。 沈其煜这个年也过得甚是糟糕。除夕夜醉了之后,在家躺了半日,他又继续寻找林灼灼了。虽然一直没有结果,可他却不能放弃寻找。 大年初三这一日,沈其煜出门了。看着熟悉的街道,想到从前他们二人一起逛街时的情形,心头更是难过。走着走着,他来到了槐花巷子。 沈其煜走上了二楼,来到了林灼灼听戏时喜欢坐的地方,坐了下去。 班主见沈其煜来了,连忙亲自来招呼。 「王爷,真是不好意思,戏班子初六那日才开唱。如今他们去季平王府了。您看……」 夜白看了一眼自家主子的脸色,挥了挥手,让班主退下去了。他们家主子哪里是想来听戏,分明是想王妃了。 沈其煜就坐在这里,一句话不说,一坐便是两个时辰。 第51章 班主都快要被沈其煜吓死了,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反反复复思考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情,惹怒了这位王爷。好在当他已经想到自己要被诛九族时,这位爷终于站了起来,离开了戏班子。 出了门之后,沈其煜想,以后她若是喜欢听戏,他一定不会阻拦了。他会陪着她来,她想打赏谁就打赏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只要她开心就好。 可,不知道他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 刚走出来巷子,迎面就走过来一位姑娘。 「臣女见过王爷。」寻亦茹笑着行礼。 沈其煜看都不曾看她一眼,脚步未停,朝着前面走去。 寻亦茹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见沈其煜越走越远,连忙收敛起心中的郁闷,快步走了上去,来到了沈其煜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王爷,臣女不知道做错了什么,王爷为何这般对臣女?臣女去王府求见,侍卫不让臣女进去。臣女还托侍卫给您传信,也不知道王爷收到了没有。一定是侍卫故意这般做的,王爷是不知道的,对不对?」 沈其煜侧头看了一眼夜白:「本王要你何用?」 夜白连忙上前,把寻亦茹拉开了。 寻亦茹被拉开之后,沈其煜继续往前走去。 寻亦茹却是不甘心。明明之前一切都好好的,眼见着她就要成功了,可怎么一切都变了呢? 「王爷,臣女知道王妃的下落。」 见沈其煜脚步停顿了一下,寻亦茹觉得机会来了,立马再次追了上去。 「王爷,您若是想知道王妃的下落,臣女可以帮您去打听。」寻亦茹自信地说道,「臣女定能打听出来王妃的下落。」 寻府跟季平王府走得极近,陈因珏在帮季平王做事……所以,寻亦茹的话可信度挺高。 不过—— 「滚!」沈其煜冷冷地道。说完,又看了一眼夜白。 夜白这次是再也不敢给寻亦茹机会了,连忙招呼后面的侍卫,把寻亦茹拦了下来。 寻亦茹这一次彻底的懵了。瑾王不是喜欢他那个王妃吗?不是一直在找瑾王妃吗?为何会这般对她。 沈其煜的确想知道林灼灼在哪里。若是从前的他,也会顺手推舟,应下来。 但,如今的他更加清楚一件事情,林灼灼讨厌寻亦茹,非常的讨厌。每次他去见寻亦茹,她都要吃醋,会生气,会朝他发火,事后又会难过。 而他,再也不忍看她伤心流泪的样子。 他的王妃,他会亲自找回来,不需要假他人之手。 京城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远在青山村的林灼灼却什么都不知道。这个年,她过得极开心。 因着林二铁是青山村大部分村民的救命恩人,所以,他们也会时不时的送些东西上来,他们吃了不少当地比较有特色的食物。 不过,他们也不会白白占村民便宜,安离公主身边的侍卫总会加倍送还给他们。 林灼灼时不时的去镇上或者去城里买些东西,听听小曲儿,亦或者跟着林二铁去山上抓一些野兔野鸡。日子过得别提有多么快活了。 不只是她,林二铁,安离公主,林贵子,也非常快活。 或许心情好会传染,在互相传染的情况下,林灼灼很少会想起来沈其煜。每日上山抓野兔就已经累得不轻,晚上回去倒头就睡,哪还有功夫想他啊。 安离公主的确想永远的在这里住下去。这里承载了她太多的快乐时光,在这里她总能非常的放松。 然而,她却不能如此做。最关键的一点便是,她如今找到了儿子,她要为儿子着想。 萝山城即便是再富庶,也没法跟京城相比。萝山城的私塾更是比不上宫里的学堂。按照规矩,贵子作为她的长子,是可以去宫里进学的。如若是想走科举这一条路,也可以去京城最好的学堂。 而如今贵子已经快两个月没去学堂了。他基础又比较差,年纪也不小了,如此耽搁下去恐怕不妥。所以,在跟林二铁商议了一番之后,两个人决定过了十五就出发。 当安离公主告诉她回京的决定时,林灼灼抿了抿唇,没有讲话。 安离公主叹了叹气,摸着林灼灼的头发,道:「灼灼,有些事情不是你想逃避就能逃避的。我前几日听人说,瑾王似乎在找你。」 林灼灼晒然一笑:「怎么可能。他巴不得我不回去了,再娶个新的王妃。」 安离公主道:「你怎么知道不可能呢?和离这件事情是你单方面做出来的决定,想必瑾王并不知晓,也未曾同意吧?」 安离公主最近听说了不少事,也猜了个大概。不过,即便是知道瑾王在找林灼灼,她也没打算给瑾王传信。年轻人的事情,还是要他们自己解决,旁人从中插手恐怕会好心办坏事。 第52章 林灼灼失落地道:「他肯定会同意的,我了解他。」 「是吗?既然你觉得他会同意,那你就不必害怕,也不用逃避了。况且,就算他如今已然知晓了,你也要当面跟他说一声比较好。好歹相识一场,很多话大家都说清楚了。」 林灼灼沉默了许久。 第二日一早,答应了。 过了几日,收拾好东西,去山下的青山村送了些礼,拜别之后,一行人就往京城的方向去了。 一路上,大家走得极慢,逛逛路过的城池,买些好吃的好玩的,走了半个月左右,才来到了京城。 一入城,守门的人看到马车里的人之后,立马愣住了。他们这些人都被瑾王叫去问过话,瑾王妃的画像他们早就看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此刻突然见到真人,顿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眼见着马车入了城,守门的人立马把这件事情报了上去。 过了初六之后,明厚帝就看不下去儿子颓废的样子了,训斥了他一番之后,交给他极重的差事,让他忙得脚不离地。 所以,沈其煜此刻正在户部听官员汇报去年的商户税收情况。 从影推开门,闯了进来,趴在沈其煜耳边说了一句话:「王爷,王妃回京了。」 听完这句话,沈其煜立马站了起来,飞快地跑了出去。 众人还在汇报事情,看着这个情形有些懵,纷纷在猜测,究竟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瑾王怎么会激动成那副模样。 出了户部之后,沈其煜骑上马,赶去了街上。 在望春楼前,双方相遇了。 安离公主正跟林二铁说着话,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还没等她询问,侍卫便过来请示了。 「公主,瑾王殿下来了。」 这时,沈其煜的声音传了过来:「姑母,煜儿求见。」 安离公主看了一眼林灼灼的脸色,问:「你要见他吗?」 林灼灼早就知道今日他们就能到京城,这几日,离京城越来越近,她也越来越恍惚。她想过,只要她回了京城,两个人早晚会再见面,可却没想到这一刻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 「见。」林灼灼想,早晚都要见,有些话早晚都要说清楚。晚说不如早说,早早地说清楚了,也能早早的解脱,早早的挥别过去,开始新的生活。 「别怕,有母亲在。」安离公主握了握林灼灼的手。 「姐,他要是敢欺负你,我一定替你打他。」林贵子脸上充满了不忿的神情。瑾王对不起他姐姐,这些日子以来,他对瑾王的好印象早就没了,如今只剩下讨厌。 林二铁虽然没说话,但也是一副担忧的样子。 「好。我去去就回。」 说完,林灼灼掀开帘子,走下了马车。 自从沈其煜一刻钟前得知林灼灼回来了,便开始期待见到她。但他已经寻找了两个月了,都没能找到她。本以为今日见她会充满了困难,没想到她就这般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她似是跟从前一样,没什么变化。不,脸似乎圆润了一些,水嫩了一些。上身穿着一件粉红色的夹袄,下身穿着深蓝色的襦裙,看起来神采奕奕,精神头极好。 她还是变了,变得更好看了。 虽然两个人不过两个月未见,可他却觉得已经好多年没见到她了。两个人之间似是隔着千山万水,千年万年。 在看到她眼睛望过来的那一刻,沈其煜眼眶微红,喃喃地道:「灼灼,你终于回来了。」 瑾王的马骑得非常快,身后还跟着两匹。而对面安离公主的马车有两辆。这样一来,双方人把路堵得严严实实的。 众人想过也过不去。 那骑马之人一看身份就不一般,能在京城驾着这么大马车的也是非富即贵。所以大家就站在一旁等着这两边的人到底谁能压过谁。无论是东风压过西风,还是西风压过东风,到时候他们就能过去了。 不过,当大家看清楚骑马的男人是谁是,顿时不着急走了。 要说京城的百姓最关心的八卦是什么,非瑾王和瑾王妃的爱情故事莫属啊!这事儿一直都轰轰烈烈,而且特别跌宕起伏,比那话本子还要精彩。 这两个人虽然是皇家的人,身份高贵。但由于这两年来闹出来的事情比较多,所以认识他们两个人的人也渐渐地多了起来。 尤其是瑾王。 瑾王自小生活在京城中,虽然深居简出,为人低调,但总有认识他的人,尤其是在望春楼这种档次比较高的酒楼,认识他的人就更多了。 林灼灼虽然时常出来逛街,但总喜欢女扮男装,所以认识她的人相对来说少了一些。 此刻,一看便知那骑着马过来的男子不是寻常人。再看那气度、那穿着,即便是不认识瑾王的人也知道他身份不一般。 第53章 而人群中总有认识瑾王的人,所以一传十十传百,大家全都暗戳戳的盯着这边。 当林灼灼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众人的好奇心达到了最高峰。 这姑娘是谁?瑾王殿下为何对她露出来这般的表情? 瑾王殿下不是发了疯似的在找瑾王妃吗?怎么又跟其他姑娘在这里眉目传情。 不过,看了几眼林灼灼的长相之后,众人突然觉得有些眼熟。这姑娘,似是在哪里见过一般。这时,酒楼二楼包间有见过林灼灼的人说了一句:「这不是瑾王妃吗?她竟然回来了?」 众人也终于想起来在哪里见过这姑娘了,这不就是瑾王之前找瑾王妃时拿出来的画像吗? 林灼灼的身份一经确认,众人的好奇心迅速的达到了顶点。 瑾王妃回来了! 好了,瑾王到底喜不喜欢瑾王妃,瑾王跟瑾王妃到底有没有和离,今日就能知道了。一想到自己身处如此大的八卦之中,众人极力克制才没让自己激动的尖叫出声。 被这么多双来自四面八方的眼睛盯着,若是寻常情况下,林灼灼早就觉得尴尬了,可此刻,她眼睛里只看到对面的男人,周遭的一切似乎都不在了。 在见到林灼灼之后,沈其煜又哪里还能见得着旁人,他满心满眼全是面前的姑娘。 最初得知王妃不见时,沈其煜愤怒过,可此刻哪还有那样的情绪。这两个月来,他找她找得都快要疯了。思念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淹没了他所有的思绪。 如今她终于来了,他只想好好地看看她,好好地抱抱她。 沈其煜本不是个情绪外放的人,可此刻他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往前走了几步之后,一把把心爱的姑娘抱在了怀中。 当柔软的身子贴近他时,他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才觉得这个世界突然又有了温度。 沈其煜的动作太快了,快到林灼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抱在了怀中。 被沈其煜抱住的那一刻,林灼灼愣了一下,那些被她压抑在心底的感情一下子就喷薄而出,眼眶也重新染上了泪意。这两个月,说不想他是假的。即便是她最开心的时候,也会时不时的想起他。 毕竟,是真心喜欢过的男人,又怎可能说放弃就放弃。 看戏的人看到这里,疑惑解决了一半。瑾王之前的确是在找瑾王妃,而且瑾王是真的喜欢瑾王妃,看这模样,应该是爱到了骨子里。 毕竟,像瑾王这样的人竟然当众跟瑾王妃亲热,可见是真的喜欢。 「灼灼,我好想你。」 这温柔的话语,语气中饱含的复杂情绪让林灼灼的情绪几近崩溃。不过,这极致的情感体验也一下子让她清醒过来。 是,他的确喜欢她。但,他也可以喜欢别人。他对她的爱并不是唯一的,他不介意以后有其他的女人。他们的想法本就不在同一条线上。 所以,即便是此刻还相爱又如何?早晚有一天,她要面临更加痛苦的事情。 所以,长痛不如短痛。 在沈其煜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时,林灼灼一把推开了他,自己也往后退了几步。见沈其煜脸上带着受伤的表情,想要往前走,林灼灼一脸讥讽地说道:「王爷这是在做什么?没得让人误会。」 见瑾王妃如此决绝,再想到之前瑾王当众训斥瑾王妃,拍开瑾王妃手的举动,顿觉世事无常,一报还一报。 「灼灼……」 对于面前的男人,林灼灼毕竟还是喜欢的。所以,看着他脸上的难过的神情,情绪不可避免地又有了波动。 林灼灼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微微垂着眼帘,道:「王爷,我走之前留下的东西想必您已经见到了吧?既然见到了,想必您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 林灼灼想提的是和离书。只是,周围这么多人,她有些不好意思提。毕竟,沈其煜是王爷,她若是这般说出来,难免会让人看他地笑话。毕竟是喜欢过的人,她还是想给他留些面子。 不料,沈其煜不知是装傻还是真没懂她话中的意思,直接道:「不明白。」 见她看过去了,沈其煜又补充了几个字:「也不想明白。」 林灼灼抿了抿唇:「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王爷莫要装傻。」 沈其煜有自己的坚持:「本王只知道你是本王唯一的王妃,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林灼灼见沈其煜一直以一副受伤的表情看着他,可怜兮兮地模样,再加上他看起来精神不太好,有些心疼又有些愧疚。 可此刻听到「唯一」二字,却突然觉得万分讽刺。离开前,他分明告诉过她无数次,她不会是他的唯一。他将来还要娶侧妃,纳妾侍。这「唯一」又从何谈起? 「呵,是吗?王爷的承诺来得可真是快呢。唯一?这个词从王爷口中说出来当真是讽刺!光是您的府中就不止一个了吧。」 第54章 看到林灼灼脸上讥讽的神色,沈其煜觉得心中一阵刺痛,说到底,是他从前伤了她。 「不,瑾王府永远都只有你一个女主子。」 此刻,林灼灼看着沈其煜深情的样子,丝毫没觉得感动,反而觉得万分的讽刺。这个男人,当真是虚伪的可以。 见林灼灼不讲话,沈其煜往前走了几步,卑微地道:「灼灼,出门这么久了,你累不累,跟我回家好不好?」 家?她哪里还有家?瑾王府从前或许是她的家,是她想要一辈子栖身的地方。可如今,那里早已经变了样子,不再是她的家了。 「王爷,有些话我本不愿说得太清楚,既然您执意如此,也不要怪我不给您面子了。」林灼灼往后退了一步说道。 「灼灼,之前都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好不好?此后一生,我都会补偿你。」 原谅?补偿? 她要跟别的女人共享自己的丈夫吗?那可真是抱歉,她做不到。 林灼灼深深地呼出来一口气,直直地看向了沈其煜的眼睛,道:「王爷,和离书都已经写好了,您就不必如此了。咱们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再无可能。」 这般伤人的话她本不愿说出来的,可无奈沈其煜一直逼着她。 围观的人听到这句话终于安心了。都在跟身边的嘀嘀咕咕的传递着信息,瑾王和瑾王妃真的和离了,就是瑾王妃休的瑾王,错不了! 林灼灼见沈其煜眼睛越来越红,不想再看他这般,转身打算上马车。不料,还走到马车旁,手腕就被人抓住了。 林灼灼却是再也不想听沈其煜说什么了,她累了,也倦了。不想让人看笑话,也不想再跟沈其煜这般纠缠下去了。 于是,转身,语气不善地说道:「王爷究竟还想做什么?有这功夫你还不如去讨好别的姑娘。想必那些个姑娘定然不会像我这般粗俗无礼,不懂规矩,不知轻重,不明身份。」 这些话,通通都是沈其煜当时说她的,此刻她全都抖了出来。 沈其煜又何尝不记得,眼神微暗:「对不起,都是本王的错。不过,和离这件事情,本王绝不同意。」后面这句,透漏着坚决。 林灼灼使劲儿把自己的胳膊从沈其煜的手中抽了出来,一脸不悦地说道:「王爷凭什么不同意?那和离书虽然是我留下的,但却是王爷亲手写的。怎么?王爷仗着自己记不得之前的事情了,就可以不承认吗?那上面的字迹可是王爷自己的,就算您不记得了,那字体您总记得吧?」 听到这话,沈其煜却突然笑了下。 不知为何,林灼灼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灼灼,那和离书上,前面的话的确是本王写的,可后面那几个字,好像不是本王所写吧?你觉得呢?」 林灼灼心砰砰直跳,抿了抿唇,后退几步:「莫名其妙,就是你写的,别不想承认。」 说着,慌张地爬上了马车。 就在她要进马车之际,沈其煜的声音清晰的传了过来:「今日我沈其煜答应西盛侯府二姑娘林书宜,等我恢复记忆之后会满足她一个要求。这个要求可以是任何事情,除了和离。林书宜将会是我这辈子唯一的王妃,不管我是否恢复记忆,都不会将之休弃。生同眠,死同穴。」 林灼灼握在马车上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沈其煜这是恢复记忆了?全都想起来了? 可她没有勇气回头看。 「王妃,你之前给本王的纸是废弃的吧?前面是本王所写,后面是你写的。所以,这和离书不作数。」 此刻,林灼灼只想逃,抬腿就往马车上爬去。上去之后,在进入马车之前,转头匆匆道:「我不清楚王爷在说什么,离了就是离了,王爷莫要做过多纠缠。」 「是吗?灼灼,你真的不清楚吗?」沈其煜反问。 林灼灼抿了抿唇,留下来一句话,转身进入了马车内。 「就算明白又如何?总之当初违背誓言的人是王爷,而非我。」 安离公主等人一直没出来,就是想让林灼灼和沈其煜自己解决问题。此刻见林灼灼脸上慌张的神色,连忙问道:「灼灼,你没事吧?」 林灼灼摇了摇头:「没事。咱们走吧。」 「好。」 接着,安离公主就吩咐车夫往前继续走。可沈其煜就站在车前,车夫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好在,沈其煜站在原地伤身了许久之后,往旁边让了让,这才让安离公主府的马车顺利地往前走去。 一出大戏终于落幕了。 沈其煜落寞地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心中越发难过。的确,如林灼灼所言,破坏了两个人之间誓言的那个人是他。 都是他的错。 第55章 不过,他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回到安离公主府中之后,林灼灼就推说累了,去了客房休息。 当天下午,西盛侯府的帖子送到了安离公主府上。询问过林灼灼的意见之后,安离公主直接推说旅途劳累,不见客。 到了天快黑时,沈其煜来求见了。 沈其煜毕竟是如今最得宠也是最有可能登上帝位的皇子,满京城也都知晓此事,所以,见他来了,门房恭恭敬敬地把他请进来之后,才去禀告。 沈其煜是安离公主的侄子,按照她的想法,即便他跟林灼灼之间有了些不愉快,也会多少给侄子个面子。 然而,她这些年来一直默默无闻,不理朝事,所以,对她而言,侄子什么的也没那么重要。见林二铁听说沈其煜来了之后,表情就有些凝重,连忙问:「你是不是不喜见他,若是不喜,我让人把他撵出去便是。」 「这……这不太好吧?我听说他是个王爷,很厉害。」 安离公主微微一笑:「没关系的,再厉害又怎样。我毕竟是他的姑姑,没关系。」 林二铁沉默了片刻,道:「算了,这事儿还得问灼灼的意思。」 即便是他再讨厌这个伤了他侄女心的男人,也不可能替她做主。他虽然是灼灼和贵子的长辈,但这么多年来,对这两个孩子没怎么照顾过。他不是一个称职的长辈。 而且,经过这两个月的相处,他发现灼灼似乎跟小时候不太一样了,有主意了。他觉得,对于这件事情,灼灼应该心中有数。 「好,都听你的。」 随后,安离公主让人去问林灼灼了。一听林灼灼说不见,安离公主让人去回沈其煜了。 沈其煜早就料到过会是这样的结果,听下人说了之后也不生气,道:「你去跟王妃说,本王就在这里等着她,等到她想见本王为止。」 「是。」 过了一刻钟左右,下来来报,林灼灼依旧不见,并且让他回去。 沈其煜依旧不恼,坐在那里安静地喝茶。 等到约摸一个时辰,这才回了府中。 到了第二日,沈其煜又来了,这一次他带着折子和邸报来的,等过了子时,以宵禁为借口,直接宿在了安离公主府。 如是几天之后,所有人都知道瑾王妃回来了,也知道她去了安离公主府。众人皆说瑾王深情,说这两个人和好了。 这个传闻传到安离公主府的当天,沈其煜连安离公主府的大门都没能进去。 「王爷,我家公主说了,府上有女眷,您总住在府上于姑娘名声不利,就不请您进去了。您请回吧。」 沈其煜脸色微暗,看着公主府紧闭的大门,一动不动。 就这么站了一个时辰,才转身回府去了。 后一日,沈其煜又是如此。 如今沈其煜不进府,就站在门口,安离公主也拿他没办法。 明厚帝自然也听说了这件事情,对于此事,颇觉得头疼。想来想去,只好把安离公主叫进宫来了。 明厚帝原本挺烦的,可看到安离公主容光焕发的样子,感觉到惊奇。这么多年了,他一直为妹妹担忧。 自从那件事情之后,妹妹就消沉下去,整日脸上每个笑意,打扮得也非常素净,看起来冷冷淡淡的,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活着。 可今日一见,感觉妹妹跟从前大不相同了。不仅穿了件大红色的衣裙,头上还戴了几支金钗,脸色也变得亮堂了一些。 想到他打听来的消息,明厚帝问道:「朕听说你认了个儿子,还带了个男人回京,是怎么回事?」 「皇兄,妹妹正要跟您说此事。」 接着,安离公主便把整件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当然了,隐去了陈因珏。 「得到消息之后,妹妹就想去找他。正好灼灼也想找他,我们几个人便一同前往了。」 「原来如此啊。」明厚帝笑着道,「这可真是一件大喜事。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你竟然还能找到他,还能有个儿子。」 「是啊,妹妹也非常高兴,这一定是老天保佑。」 「明日把他们父子带过来给朕瞧一瞧。」 安离公主眼眶微微湿润:「好,多谢皇兄。只是,母后那边……」 因着当年的事情,太后极不喜欢她。跟先皇一般,一心想把林二铁找出来解决掉。 「这个你放心,母后那边朕替你解决。此事都已经过去十几年了,这些年来,你又过得如此艰辛。好不容易一家团圆了,朕不会让人破坏的。」 说起来,当年的事情明厚帝也插手不少。对于安离公主的遭遇,他一直感觉到非常的愧疚,时常怀疑自己帮着妹妹逃婚到底是对还是错。 第56章 所以,他定会促成此事,让妹妹幸福。 「多谢皇兄。」安离公主跪在地上给明厚帝重重地磕了个头。 说完此事,明厚帝又提起来儿子。 「瑾王和瑾王妃究竟是怎么回事?朕听说煜儿去你府上被拦在了门外?」 明厚帝心疼妹妹,也心疼儿子。 安离公主连忙又解释了一番,道:「此事是他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也不好过多干预。」 明厚帝琢磨了一下,隐晦的暗示:「嗯。只是,两人之间既然有误会,还是解开了比较好。这般避而不见,也不是个办法。你说是吧?」 安离公主也不傻,听后,想了想,道:「嗯。」 跟明厚帝说完事情之后,安离公主从宫里出来了。回去的路上,天上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来小雨。 如今已经是二月份了,天气还冷得很。只是,比之前要暖和了一些。从天空中飘下来的不再是雪花,而是雨滴。 这雨滴打在人的身上极凉。 安离公主回府的时候沈其煜还没来。等她换了一身衣裳,就听到下人来报,沈其煜来了。 站在屋檐下,看着外面的雨丝,安离公主思索了一会儿。皇上的话她听明白了,是想让她在中间帮一下。只是,她也左右为难,不知该帮谁比较好。 想来想去,安离公主在嬷嬷耳边说了几句话。 林灼灼又开始继续写话本子了。左右她也没什么事儿,而沈其煜又站在门外堵着,她哪里也去不了,就继续写了。 正在窗边的桌子上写着,突然听到几个小丫鬟在屋檐下说起了话。 「哎呀,好端端的怎么下起了雨,好冷啊。」 「是啊,看着天气,估摸着今晚这雨都不会停了。」 接着,那小丫鬟压低了声音,道:「你听说了吗,瑾王殿下又来了。这都来了大半个月了吧?瑾王殿下可真痴情。」 「啊?真的来了吗?这下着雨呢。」 「是啊,我听嬷嬷说瑾王殿下来了许久了,也不让人打伞,一直在雨中站着呢。」 「这么冷的天,要是淋太多雨岂不是会染了风寒?」 「那又怎样?咱们公主差人去劝他了,让他赶紧回府去。可瑾王殿下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估摸着啊,得瑾王妃去了才有用。」 「嘘!小声点。」 「哦,看我这嘴巴,咱们走吧。」 「嗯。」 渐渐地,这两个小丫鬟的声音消失在了窗外。 「姑娘,您要不要去看看?」 自从刚刚那两个小丫鬟开始说话,林灼灼就没再写字了,此刻低头一看,笔尖的墨汁早已经滴在了纸上,晕染开了。 林灼灼却一动不动,盯着这一小块污渍看了起来。 霜降见林灼灼没讲话,连忙请罪:「奴婢多嘴了,请姑娘责罚。」 林灼灼又何尝不知沈其煜这半个月来一直在外面求见,可她根本不想见他。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分开,再见还有什么意思。只会让两个人藕断丝连,纠缠不清。 「外面下雨了?」 霜降连忙道:「下了,下了有小半个时辰了。」 林灼灼抿了抿唇,低头把写废的纸抽出来,重新换了一张新的。 「你去跟瑾王说,让他离开吧,别再来了,我不会见他。」 「是,姑娘。」 两刻钟后,霜降回来了,外面的雨也越下越大了。即便是坐在屋内,林灼灼也听到了雨声。 「姑娘,王爷并未搭理奴婢,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林灼灼脸上露出来不悦的神情,显得有些不悦:「爱走不走,感染了风寒也他自己难受,跟我无关。」 说完,又低头继续写了起来。只是,刚写了没几个字,就发现自己又写错了。划去之后,重新写了一遍,写完一看,又是个错的。 索性把笔一扔,站了起来。 「姑娘,外面雨大,您去哪里?」 林灼灼:「屋里闷得慌,出去透口气。」 林灼灼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做什么,出了门之后,站在回廊下,静静地看着屋外细细密密落下来的雨丝。伸手往外面探了探,雨丝虽小,却密,冰冰凉凉的。 春雷骤响,雨丝变大,冰凉的雨水打在了林灼灼的手腕上。手哆嗦了一下,收了回来。 「陪我走走吧。」她若是没记错,沈其煜之前感染了风寒,如今若是再淋了雨,也不知会不会又生病了。 「是,姑娘。」 走着走着,主仆二人来到了大门前。 沈其煜站在雨中,全身上下都经受了雨水的洗礼。头发贴在了绸缎衣裳上,宝蓝色的衣裳颜色更深了几分。即便如此,整个人依旧如雕塑一般,身姿挺拔,一动不动。 第57章 四目相交的那一刻,一个欣喜,一个情绪翻涌。 「灼灼。」 「你回去吧,既然已经和离了,以后就不要再见了。」林灼灼决绝地说道。 沈其煜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怔。随即,恢复如常,往前走了几步。 「你过来做什么?你快回去吧。」林灼灼眉头微蹙。 沈其煜脚步未停,又往前走了几步,道:「灼灼,雨声太大,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林灼灼抿了抿唇。 沈其煜又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了林灼灼的身边。看着粉红色伞下,映得小脸如桃花一般娇嫩的脸庞,脸上染了一丝笑意。 「灼灼,你最近过得可好?」一开口,却丝毫不提刚刚那些话。 看着沈其煜眼中的深情,林灼灼眼神躲闪了一下,声音冷硬:「挺好的。」 沈其煜本就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听到这个回答,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缺失了二十年记忆时,他脑海中只有林灼灼一个人,满心满眼都是她,说话做事都有些放浪。忘了林灼灼时,他又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政客,心里即便是喜欢她,也不会表露出来。 如今,他所有的事情都记了起来。他既不做不到像之前一样感情外露,更不可能掩盖内心的情感。 多种情绪交织下,他突然想到了昨日卫希说过的话。 女人向来心软……不能端着…… 「可本王过得并不好。」 果然,这话一出,林灼灼抬起了头。 沈其煜再接再厉:「本王一直在想你。白日吃饭时想,办公时想,晚上睡觉时也想,想的本王睡不着觉。夜不能寐。灼灼,你说本王是不是病了?」 林灼灼看了一眼沈其煜略显清瘦的身子,又看了看他眼底的青黑,心里的某一块突然软了一下。 见沈其煜头发丝上滴下来水,林灼灼忍不住抬起来伞,给沈其煜遮了一下。 沈其煜心中蓦然一喜,伸手握住了林灼灼的手。大手覆盖住小手,共同撑起来这一把伞。 手背上突然覆上的冰凉让林灼灼心里一慌,看着沈其煜含笑的眼睛,林灼灼心情复杂。 只是—— 想到之前他说过的话,想到两个人之间思维不同。林灼灼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趁早做出来决断比较好。 林灼灼的心再次冷了下来,使劲儿抽回来自己的手。 「您若是病了,就趁早请太医过来诊治。」 沈其煜看着林灼灼不为所动的样子,心里难受得不行。想到往日两个人之间的相处,再看如今……万分后悔之前如此伤她。 然而,更多的是心疼。心疼之前被他伤害的林灼灼。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情,他无力去改变,他只想往后的时间里对她更好一些。 「可本王的病谁也治不好,只有王妃能治好。」这话说出口时,声音里有着一丝喑哑。 听到这话,林灼灼的心又有些软,心头筑起来的城墙有崩塌的危险。不过,受了伤的心又怎会因为这么一两句话而被平复呢? 「王爷这话说得当真是可笑。我并非医者,不会治病救人。」 「可本王的命是王妃救的。」 林灼灼晒然一笑:「不过是凑巧罢了。不管那人是谁,我都不会见死不救。王爷不必如此介怀。」 说完,看着沈其煜受伤的脸色,继续补充:「若是王爷当真介怀的话,西盛侯府去拉嫁妆时,王爷多给些补偿便是了。」 伞内,是这些绝情至极的话。 伞外,是哗啦啦的雨声。 同样的冰冷,同样的刺痛人心。 「若你想要,整个瑾王府都可以是你的。」 林灼灼又是一笑,只是,这笑意讽刺至极。 「整个王府都是我的?王爷这话说得好生有趣。身为瑾王妃,我连外院都不得随意出入,连个丫鬟都不能随意处置,连不想见的人都不能挡在门外。又哪里是瑾王府的主人。」 说到后面,声量越来越高,还带着丝丝哽咽。伴随着不远处的天际传来的滚滚雷声,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沈其煜握着伞柄的手越来越紧,青筋渐渐地露了出来。 刚要张口说些什么,却见面前的姑娘后退了一步,离开了伞下,也似乎离他越来越远了。 「既然王爷喜欢待在雨中,就慢慢享受吧。恕不奉陪。」转身之际,眼泪流了出来。混合着雨水,冲刷干净。 沈其煜的手伸在半空中,只能触及衣角。手收紧时,手掌空空,什么都没有。转头看着在雨中行走的姑娘,单薄的背影,瘦弱的肩膀…… 快步走了过去,把伞放入了她的手中,双手握住了她的手。 第58章 林灼灼没料到沈其煜会从后面追过来,手背上传来的温度不再似刚刚那般冰冷。看了看这双曾给她带来无限安全感的手,顺着湿透的宝蓝色绸缎衣袖,望向了主人的脸。 「慢些走,雨天,路滑。」沈其煜像是刚刚一切都没发生过似的,不,像是所有的误会和矛盾都不存在似的,继续用最温柔的声音细细交待。 「今日本王过来是想跟你说一声,过几日要离京,就不过来了。你好好在姑母府上待着,若是有什么事情要办,不要麻烦姑母,让人通知路管事便是。若是在姑母府上住烦了,也可以……」说这话时沈其煜微微一顿,「也可以回王府。」 说完,沈其煜万般不舍地松开了握着的手,往后退了几步,转身快步离开了。 看着沈其煜的身影消失在雨中,又站了一会儿后,林灼灼转身回到了公主府。 安离公主听了这事儿之后,叹了叹气,没说什么。 第二日,沈其煜果然没再来安离公主府。众人都在猜测瑾王是不是昨日被瑾王妃寒了心,真的不打算再跟瑾王妃在一起了。 没想到,后一日这些人就被打了脸。 瑾王的确没去安离公主府,但瑾王府的大管事却带着东西去了安离公主府。什么吃的,喝的,穿的,用的,一应俱全,应有尽有。 「王妃,您就可怜可怜老奴吧。您若是不收下,王爷回来说是要让老奴滚出王府。老奴这一把老骨头了,是个不中用的,若是被撵出王府,还能去哪里啊?这不是要了老奴的命吗?」 林灼灼可以对沈其煜冷脸,对着对她照顾颇多的路管事却做不到。听路管事说得可怜,还低头抹泪,一下子就心软了。 「算了,放那里吧。」 「哎,好,多谢王妃体恤。」说着,路管事脸上露出来笑意,丝毫不见刚刚颓废的模样。 林灼灼突然觉得自己上当了。 可瑾王府的下人已经往里面搬东西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第二日,路管事又来了。这一次,林灼灼可不想再收了。 可路管事又道:「王妃,您昨日收了,今日不收,到时候王爷肯定以为老奴今日没上心,还不是得把老奴撵出去。」 第三日:「王妃,王爷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向来是说一不二,即便说把老奴撵出去是在吓唬老奴,到时候一怒之下未必做不出来啊……」 第四日,第五日…… 渐渐的,京城所有人都知道了,瑾王没去安离公主府,但瑾王府的东西却是一箱一箱的往公主府抬。 瑾王妃出门去逛街,瑾王府的护卫就不远不近地跟着。 这副模样,还有谁不懂呢? 林灼灼一开始也有些不习惯,后来也懒得理后面那些人了。 这日,林灼灼正跟颜氏在深巷子里听戏,夜白却突然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王妃,不好了。」 看着夜白难看的脸色,林灼灼心里一紧,问:「何事这般慌张?」 夜白凑近林灼灼耳边,低声道:「王爷受伤了。」 林灼灼手中的瓜子壳一下子掉落下来,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夜白。 看到夜白身上的血迹,林灼灼都没来得及跟颜氏说些什么,慌里慌张地离开了巷子。 马车到达瑾王府大门口之后,林灼灼没用人扶着,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快步往里面走去。往里面走时,眼角似乎看到了一辆熟悉的马车。 不过,因着心中着急,林灼灼也没来得及多思考,继续往里面行去。 林灼灼到外院时,太医已经到了,奴仆正端着一盆血水从里面出来。 看到盆中水的颜色,林灼灼感觉眼前一晕,差点没站稳。好在一旁的霜降把她扶住了。 缓步走到里面,看着沈其煜胸口还在冒血,脸色苍白,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的模样,林灼灼的脑子骤然变得一片空白。 她突然想到了第一次见沈其煜时候的景象。那时候的他,似乎也是这般。浑身是血,没有生机。 只是,那时他们还是陌生人。而如今,这个陌生人的前面要加上最熟悉三个字。 两刻钟后,太医终于把沈其煜的伤口处理好了。 收拾好药箱之后,这才看到了站在屋子正中央,呆呆地望着床上的林灼灼。 「见过王妃。」 林灼灼似是没有听到,没有任何的反应。 「王妃不必如此伤心,王爷虽然看起来伤势极重,但好在并未伤及要害。将养上一个月就好了。」 林灼灼终于有了反应,看向了太医。 「真的?」说出口时,声音有些哽咽。 「真的。」太医道,「老臣先回宫去跟皇上秉明情况。回头把需要注意的事项写下来告知王妃。」 第59章 「好,多谢。」 「王妃客气了。」 太医走后,林灼灼的脚步终于动了。许是站得太久了,腿有些麻了,慢慢的挪动到床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一个下午,林灼灼就这般呆呆地坐在沈其煜的床边。不跟人说话,也不动。有人过来请安,她就微微点头。看到下人端着药进来,也不多言,就这般看着。 到了晚饭时辰,路管事过来询问是否用膳,林灼灼也平静地点头应下了,起身去了一旁吃饭。 不过,虽然应下了,这顿饭却没吃多少。吃了不过几口,就吃不下了。 用完膳之后,又回到了沈其煜的床边,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托着腮,静静地看着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一般的沈其煜。 明厚帝听说儿子伤势极重,本想来看看的,但听到太医说没伤及要害,且林灼灼也回了府之后,迟疑了一下,还是没过来。 虽然皇上没过来,但太医看着一直坐在一旁,不言不语的林灼灼,感觉压力挺大。他也着实搞不懂瑾王妃到底是如何想的了。 要说对瑾王不关心,那是不可能的。若是不关心,为何一直枯坐在这里守着。 可若说关心,瑾王妃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见瑾王换药,并不搭手。见瑾王喝药,也没去喂药。而且,对于瑾王的伤势一句也没问。即便瑾王半夜发了高烧,瑾王妃也依旧是这般平静的模样。跟周围的人着急忙慌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既关心,又不关心的样子。 这一夜,林灼灼一直没合眼,就这么看着沈其煜。 等第二日上午,沈其煜高烧退了,脸上的红晕渐渐消退,林灼灼也终于闭了闭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渐渐地,困意袭来,趴在床边睡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沈其煜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之后,首先看到的是趴在床边的林灼灼。这一刻,他仿佛陷入了一个梦境之中。这梦境似乎有些久远,又如此熟悉。 在昏倒的那一刻,他以为自己活不过来了,闭上眼睛之前,满脑子全都是林灼灼。醒来能立马看到她,真的是上天的恩赐。 一听沈其煜醒了过来,夜白立马过来汇报事情了。 沈其煜给林灼灼身上批了一件衣裳,示意夜白拿纸笔过来。 他这次受伤并非是偶然。而且,跟之前那次如出一辙。这一次他把自己当成了诱饵,引蛇出洞。好在,效果极好。 有些事情,到了收网的时候。 虽然没有伤到要害,但此次沈其煜受的伤却着实不轻。现在刚刚醒过来,整个人还虚弱得很。别说是提笔了,就连说话都有些困难。 然而,看到睡在一旁一脸倦容的林灼灼,他不愿吵醒她。即便是声音再小,他也怕吵醒她。 提起笔来之后,沈其煜首先问的是林灼灼。 得知林灼灼守了他一夜之后,眼中既是心疼又是愉悦。 随后,才开始吩咐一些事情。 一刻钟后,伤口再次裂开之际,沈其煜终于交代完所有的事情。 太医无奈地进来给沈其煜重新包扎了一下。 等所有人都退出去之后,沈其煜躺在床上,看着趴在一侧的林灼灼,一脸满足。因为吃了药,看着看着,困意来袭,抬手握住林灼灼放在一旁的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再次睡去。 因着心中记挂着沈其煜,不过睡了一个时辰左右,林灼灼就醒了过来。正想要抬起来枕得酸麻的胳膊,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了。怔了怔之后,抬头看向了躺在床上的男人。 见男人依旧闭着眼睛,跟之前一般无二的模样,再次看向了自己被握住的手。 轻轻抽出来自己的手,林灼灼走出去房间,看了一眼路管事,问:「王爷是不是醒来过?」 路管事立马否认:「未曾。」 林灼灼微微蹙了蹙眉,眼神中露出来不信的神色。 「真的。王爷一直没醒,王妃若是不信的话可以问问赵太医。」 林灼灼抬眼看向了一直守在王府的赵太医。 赵太医先是看了一眼路管事,又看向了林灼灼:「王爷的确不曾醒过来。」 林灼灼看了看赵太医,又看了看路管事,静默了许久。 路管事笑着转移话题:「王妃,您饿不饿?老奴让厨房给你准备饭菜如何?」 林灼灼抿了抿唇:「好。」 吃过饭后,林灼灼又坐在了沈其煜的床边,见四下无人,抬起手来想要捏一捏沈其煜,看看他是否在装睡。可手放在沈其煜的脸上之后,看着他依旧有些苍白的脸色,又有些不忍心,立马缩了回来。 看着看着,林灼灼的困意再次来袭。不过,这次她没再趴在沈其煜的床边,而是让人抱了一床被子,舒舒服服地躺在榻上睡了起来。 第60章 沈其煜沈其煜醒过来的时候先看了一眼床边,见床边无人,脸色立马黑了。 「来人!」 路管事快步走了进来,一脸欣喜地道:「王爷,您醒了。」 「王妃呢?」说着,就要下床。 路管事连忙上前阻止:「王爷,太医说了,您还要在床上躺几日才能下床。」 沈其煜的视线冷冷地看了过去。 路管事立马指了指一旁的榻上:「王妃在呢。王妃昨晚看了您一夜,吃过午饭之后,见您好转了,这才在一旁睡下了。」 沈其煜听了这话,也不着急了,视线看向了榻上。不过,还是下了床,在路管事的搀扶下,走到了林灼灼的身边。见她小脸睡得红彤彤的,忍不住伸出来手触碰了一下。 真好,她还在他身边。 看了一会儿之后,沈其煜简单地吃了一些东西,又开始做起事来。这次依旧是写在纸上。 林灼灼显然是困极了。沈其煜醒过来一个时辰,林灼灼都没有任何醒过来的意思。最后,沈其煜换过药,吃了药之后,又再次睡了过去。 林灼灼再次醒过来时,四周一片昏暗。就是昏暗的光线,看了一眼滴漏,大概是子时。 这一觉睡了太久,林灼灼感觉浑身酸痛。没叫醒睡在一旁的霜降,林灼灼起身来到了沈其煜的床边,继续如从前一般,坐在了沈其煜的床边。 见沈其煜脸色比之前还要好了些,林灼灼算是放心了。 虽然沈其煜尽量放低了声音,不想吵醒她,但她还是听到了,沈其煜早就醒了过来。而且,似乎醒了不止一次。 看着一张在病中依旧好看的脸,不得不承认,林灼灼依旧觉得心动。可,这又如何。他们之间隔着太多的东西,观念不同,在一起之后早晚会伤心会难过。 既然知道结局会是这样,倒不如一开始不在一起。 所以,这两日虽然一直守在沈其煜的身边,但她却并没有放任自己的情绪。 寅时一刻,沈其煜醒了过来。屋外的光线依旧昏暗,屋内即便是点着蜡烛,也并不明亮。 可,就在这样的光线中,沈其煜发现,林灼灼正坐在他的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见他醒来,微微一笑。 看着这个笑容,沈其煜心中一暖。他以为,自己终于要得偿所愿了。手也不自觉地伸了过去,想要握住林灼灼的。 然而,下一刻,他听到了最不想听到的话。 「王爷,您终于醒了。既然醒了,我就不在这里守着了。」 沈其煜的动作僵了一下。 说完这些话,林灼灼站起身来。 「别走……」不知是受了伤的缘故,还是这么久以来没能跟林灼灼好好地说说话,沈其煜的声音一下子显得异常脆弱。 林灼灼的心突然抽了一下。即便如此,下一瞬,林灼灼的手还是从沈其煜的手中抽了出来。 「嘶!」许是幅度过大,触及到了伤口,沈其煜脸上露出来痛苦地神色。 林灼灼忍住了,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了几步。 「灼灼!」沈其煜唤了一声。同时,人也从床上下来了。 林灼灼听到身后传来的声响,听着其中混杂着沈其煜痛苦的低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沈其煜身上的斑斑血迹立马刺痛了她的双眼。步子也似是不受控制一般,往沈其煜的方向走了几步,可走了两步之后,理智战胜了情感,止住了。 「太医说你还需要静养,还是不要下床的好。」林灼灼狠心地说道,「天下的事情如此之多,没必要急于一时。」 沈其煜瞧也没瞧再次裂开的伤口,双眼一错不错地盯着林灼灼看。 「你别走了,留下来可好?」 林灼灼抿了抿唇。 「你留下来监督本王可好?若你在,本王定然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林灼灼放在袖中的手渐渐握紧,声音依旧冷硬:「没这个必要。王府里面能监督王爷的人多得是,并不是非我不可。」 「可他们都不是你。」 林灼灼看一眼深情满满又带着一丝祈求的沈其煜,嘴角泛起来一丝冷笑。 「的确都不是我,但却可以替代我。远的不说,太后娘娘赏赐下来的浓荷淡菊都比我细心,定能好好伺候王爷。」林灼灼道,「且,昨日我见寻姑娘的马车就停留在府外,想必也是非常着急见王爷。估摸着是因为我在,所以她们没敢过来。」 旧事重提。 说出来这些话时,林灼灼有些后悔。她在心中告诉自己,最后一次了,这绝对是最后一次了,她以后绝对不会再在沈其煜面前提起来这些事情。 毕竟,这些都是与她无关的人。 第61章 既已说出口,后悔无益林灼灼转身,不再停留。 沈其煜却快步走了过来,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林灼灼。 「没有别人,从来都没有别人。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想到之前沈其煜跟她说过的话,再听这话时,林灼灼觉得这话异常讽刺,抬起来手掰开了沈其煜的胳膊。头也不回,往外面走去。 接下来几日,林灼灼没再去看沈其煜,也没再打听他的消息。 不过,过了没几日,林贵子却怒气冲冲的从外面回来了,告知她一个消息。 「姐,我听人说,今日一早有些大臣联合上书,说要给瑾王重新选妃。」 彼时,林灼灼正低头写着稿子,听了这话,神情一怔,随后,淡淡地道:「哦。」 说完,又继续在纸上写了起来。 贵子看着林灼灼的反应,抿了抿唇。 「若是没什么事情,就先去温书吧。我听闻国子监的先生要求极为严格,你有些跟不上,课下定要好好用功才行。」 「姐,我……」 「好了,去吧。」 姐弟俩正说着呢,外面说林书吾过来了。 林灼灼看了看宣纸上写的东西,心中默默叹了叹气,再看看脸上露出来着急神色的林贵子,心想,今日怕是写不成了。 「让他进来吧。」说完,让人把东西收了收。 林书吾小小年纪就中了秀才,如今正在准备今年的乡试,看起来成熟了许多。不过,在面对他唯一的姐姐时,依旧像个孩子一般。 「姐,姐夫……不,瑾王是不是欺负你了?」林书吾终于问出来这么久以来一直想知道却没得到过答案的问题。 林贵子的眼睛也直直的看向了林灼灼,脸上露出来愤怒的神色。 「没有。」林灼灼笑着回应,「我不是跟你们说过了吗?并没有。」 「可他如今要另选妃了。我听说皇上对于此事并没有直接回绝,瑾王也没说什么。」 林灼灼又笑了笑,说:「嗯,此事刚刚贵子已经跟我说过了。我跟瑾王已经和离,他另娶妃子也是正常的。」 林书吾看着自家姐姐脸上的笑容,抿了抿唇,问:「姐,你真的不喜欢姐夫了吗?」 林灼灼眼帘垂了垂:「你说呢?我跟他已经和离了。」 「所以,真的是你提出来的?」 林灼灼点头:「对。」 林贵子一直比较单纯,来公主府也不久,所以对这些朝堂上的事情知道的不多。不过,他对沈其煜的深情却是看在眼里的。 「可瑾王不是一直来府中求你的原谅吗?怎么突然就要选妃了?」 听到这个问题,林书吾看了一眼自家姐姐,又看了一眼林贵子,解释:「听说是因为瑾王受伤极重,但姐姐没在瑾王府照顾他,还日日去外面玩乐。」 林贵子皱了皱眉:「这些人在胡说八道,姐姐在瑾王身边守了好几日,见他伤势好转了,才回来的。」 林书吾讽刺地道:「我看那些人分明是觊觎瑾王妃的位置,所以才拿这些事情当借口来说。」他虽然在西盛侯府并不得宠,但毕竟出身世家,这些个事情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更何况,自从他姐姐入了瑾王府,自从他考中了秀才之后,在府中也被重视了一些。 林贵子听后,也觉得气愤:「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林灼灼听着两个弟弟的讨论,颇觉得心烦。不过,她生生地忍住了。她不想让弟弟们担心,也不想让自己乱了分寸。 「好了,你们忘了姐之前说了什么吗?和离书是姐姐拿出来的,并不是瑾王。你们记住了,是我不要他了。所以,即便是他选妃又如何呢?」 林贵子和林书吾都愣住了,互相看了看,细细思索了一下,突然觉得自己犯了傻。 贵子心思单纯,最先反应过来:「对啊,姐说得对。以后我给姐姐再找个比瑾王更好的姐夫!」 林书吾想得多了一些。看了林贵子一眼,想到自家姐姐的确不喜欢瑾王了,又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 「嗯,姐,你放心,我定会考中举人,考中进士,到时候给你找个比瑾王更贴心的姐夫。」 看着这两个贴心的弟弟,林灼灼笑了笑:「好,姐等着。」 说完,又道:「对了,书吾,贵子有些功课还有些不懂,要不你去帮他看看?」 「好。」 等林贵子和林书吾出去之后,林灼灼脸上的笑意渐渐地消失不见了。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站起身来,去桌前看了看刚刚写过的东西,再提笔时,已然忘了要写什么。 静默了许久,站起身,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看向了窗外。 第62章 三月了,屋外的桃花开了,极美。 一阵微风吹过来,花瓣飘飘摇摇,散落一地。 再过几日,又会有新的桃花盛开。 像极了人生。 选妃的事情似乎一经传出来,立马就得到了证实了一般。当日下午,各大官宦世家就开始让自家的姑娘准备好。第二日就开始往上面报名额。第三日就确定了给瑾王选妃的具体时日。 仿佛有人生怕林灼灼不知道似的,特意来安离公主府询问了一番,问问府上有没有适龄的姑娘。 这可把安离公主和林二铁气得不轻。 但是,看着林灼灼平静的样子,又觉得他们似乎这气来得莫名其妙,不应该。 这几日,林灼灼却是越发的平静了。 第一日或许还有些纠结和期盼,盼着沈其煜能过来。第二日,第三日……想到之前跟沈其煜吵过的事情,林灼灼觉得,自己就像个傻子一样,竟然还会对这样的事情抱有期待。 以沈其煜的身份和地位,以明厚帝对他的喜爱,这种事情定是他自己点头应下的。 一定是上次她说的话让他彻底死了心吧?林灼灼如是想。 分了就分了吧。虽然依旧有些心痛,但这乱麻却是斩得干干净净的。往后余生,他们都不会再有任何的牵扯。他娶他的王妃,她嫁她的如意郎君,各不相干。 选妃的事情沈其煜毫不知情。因着受伤,他不方便活动。这几日,他一直在家中忙着收网,处理季平王府的事情。 当他知晓此事时,已经是十日后了。这一日,安离公主府的仆人突然过来传话,说林灼灼被太后娘娘身边的人叫进了宫里。 安离公主之所以派人过来跟沈其煜说,是因为她知道太后不喜林灼灼。且,她自己也跟太后之间的关系不太融洽,在太后面前说不上什么话不说,若是跟着去了,恐怕林灼灼更惨。 怕林灼灼在太后宫中吃了苦头,思来想去,安离公主觉得这事儿还得让沈其煜出马。 沈其煜听着公主府的仆人说着事情的来龙去脉,脸色阴沉的快要结冰。看着跪了一地的下属,拳头紧紧地握了起来。 「好,很好!」沈其煜的声音像是从地狱传出来,「是不是本王最近脾气太好了,让你们忘了谁才是你们的主子?」 「既然不知道,那就好好长长记性。」 「来人!」 沈其煜赶到宫中时,还没到太后的寝宫中,就被明厚帝传了过去。 沈其煜跪在地上,一脸痛楚地问:「父皇,您为何要如此做?」 面对儿子的问题,明厚帝冷哼:「朕为何如此做?你看看你那王妃如今像什么话!你如此低三下四的去求她,她丝毫不为所动。就连你受了伤,她都在外玩乐,对你并不关心。这样的女子,你还想着她作甚?」 说到底,明厚帝是心疼儿子了。 「父皇,有些事情您并不清楚。灼灼不是故意这般做的,是儿子伤透了她的心。儿子做这些事情心甘情愿。而且,儿子病重时,灼灼不合眼地在病床前照顾了儿子两日,见儿子身子无碍了,这才离开了。」 「哼,无碍?这些日子你一直在府中养伤,哪里是无碍的样子?」 沈其煜有苦说不出:「父皇,儿子是在忙别的事情,伤势真的已经好了。」 明厚帝看着儿子脸上依旧带着病容,在心里叹了叹气。 「噗通」一声,沈其煜跪在了地上。 「儿子只喜欢她一人,从未想过娶别的姑娘。父皇,儿子求您了。」说着,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明厚帝闭了闭眼,道:「罢了,你随朕过来吧。」 见明厚帝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沈其煜没有起来。 「平日里看你做事那般聪慧,怎么到了这种事情上反而犯了蠢?有些事情,你不逼一逼,哪里能得到想要的?」 明厚帝也并非是真的想给沈其煜重新选妃。只是,看儿子处处受挫,又无法得偿所愿,想帮一帮他。 「你难道不想听听她的答案?」 沈其煜心中酸苦难耐。她的答案?他的确想听,但又觉得,那答案定然不是他想的那般,听了也只会更加痛苦。 「走吧。」 「是。」到了这般地步,也就只有听一听了。且,他心中也抱有一丝希望。 此刻,林灼灼正跪在太后的寝宫中。 「既然你对煜儿这般绝情,以后也莫要再去招惹他。」 「是。」林灼灼一脸平静地应下。 太后见林灼灼这般爽快,有些狐疑。她本以为林灼灼会哭会闹,亦或者矫情地说些什么。她都已经准备好了,要是林灼灼敢这般,定要好好惩罚她。 第63章 「你没听懂哀家的意思?」 「回太后的话,臣女听懂了。」 太后盯着林灼灼看了许久,想到了一个问题,问道:「听说是你把煜儿休弃了?自古以来,有哪个女子敢做这等事情?你莫要仗着自己出身西盛侯府,又跟安离那丫头有扯不清的关系就敢这般。要知道,煜儿……」 话还没说完,就被林灼灼打断了。 「太后明鉴,此为坊间传闻,是假的。和离书是王爷亲自写的,并非臣女所写。」 太后正在为林灼灼打断她而不高兴,一听后面这些话,立马感兴趣地问:「你说煜儿主动给你写的?」 这怎么跟她听说的不一样呢?她听说自家孙儿日日去公主府求见,派人去保护她,给她送各种好东西,然而,她都不为所动。让孙儿淋雨不说,孙儿受了伤她也不去看。 着实冷情。 「对,是瑾王殿下亲手所写。」 「这不可能,哀家听说煜儿对你……」 林灼灼微微一笑:「太后娘娘,和离书的确是瑾王亲手所写,至于后来王爷为何会做这些事情,臣女并不知。」 竟然是孙儿抛弃了这个姑娘吗?一想到这种可能,太后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不过,孙儿的痴情也不似假的,而且,这姑娘太过冷静了一些。若是被抛弃了,不该如此才对。 这里面依旧疑点重重。 「既然是煜儿抛弃了你,哀家怎么觉得你并不伤心难过?」 「太后娘娘,并非是瑾王殿下抛弃了臣女。既然说是和离,说明我们二人达成了共识。瑾王殿下不喜欢臣女了,臣女对瑾王殿下也再无情谊。我二人属于和平分开。故,臣女并不伤心难过。」 听到这些解释,太后终于想明白了。除了孙儿的态度有些奇怪之外,其他的事情似乎都解释得通了。 不过—— 「你这丫头着实大胆,竟然敢跟一个皇子和离,在我东熙国的历史上,还属头一份儿!你置我皇家的颜面于何地?」 林灼灼道:「若太后觉得臣女坠了皇家的名声,可写个休书给臣女。」 这十日,足够林灼灼想清楚所有的事情,也足够她认清楚现实。若沈其煜觉得和离丢脸,大可写个休书。她原先并不想要休书,觉得是一种侮辱,非常掉价。如今他都要娶妃子了,她再执着,就显得太过矫情了。人家是王爷,代表着至高无上的皇权,她又算个什么东西?从前是她太过不知事了。 「你若是被休弃,除了带进王府的嫁妆,什么都得不到。对此,你可有异议?」 「臣女并无任何的异议。」 虽然林灼灼答应了太后所有的要求,可太后却一丝开心的情绪都没有,反而觉得有些憋屈。这姑娘,当真是跟别的姑娘不一样。 因着她乡野出身,本以为她会贪慕权势和金钱,可却对此似乎淡薄得很。这等胸襟,一般的世家之女可做不到。想到自从皇上放出去给煜儿选妃的风声,无数的世家贵女过来讨好她。两厢一对比,高下立见。 想到林灼灼的身世,太后反而对她多了一些同情:「既然煜儿给你写了和离书,哀家也不会再给你休书,还会让煜儿再补贴你一些。拿着这些东西,以后再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多谢太后娘娘。」 「嗯,煜儿马上就要娶妃了,你莫要再跟煜儿接触了。」看林灼灼的表现,太后想,或许,事情的根源应该在自家孙儿身上。 「太后娘娘放心,臣女今日就离京,瑾王殿下不娶妻,臣女就绝不回来。」 这让太后觉得林灼灼更顺眼了些:「嗯,你毕竟做过哀家的孙媳。哀家这里有一副先皇赏赐的头面,送与你做个纪念吧。」 「太后娘娘客气了,虽然臣女很想收下,但,想必臣女这辈子都无缘再戴上了,就不要了。但太后娘娘的好意臣女定感怀于心,断不敢忘。」 太后想到林灼灼以后嫁的人身份肯定不会是皇子,也觉得自己的赏赐过了一些,便点头应下了。 「嗯,哀家乏了,你退下吧。」 「是。」 全程,林灼灼脸上都微微带着淡淡的笑容,看起来非常平静。 只是,转过身,当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时,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不见了。 明厚帝也没料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般。 他本以为在太后的逼迫下,能听到林灼灼对儿子的爱意,没想到林灼灼却是如此的平静,平静地说出来最为绝情的话。 看着儿子越来越苍白的脸色,明厚帝有些心疼儿子。 看着沈其煜的样子,林灼灼觉得心就像是被什么攥紧了一般,疼到让人窒息。看了几眼之后,林灼灼转移了视线,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明厚帝。 第64章 「见过皇上,见过瑾王。」 「不懂规矩」明厚帝黑着脸训斥林灼灼。 林灼灼立马跪在了地上。她本以为被太后训斥了一番就结束了,没想到皇上还在这里等着。没关系,被骂一次是骂,被骂两次也是骂,没什么区别。 一次性解决掉总比分开要强。 且,沈其煜也在这里,三个大人物全部解决,划算。 太后倒是有些心疼林灼灼了,道「皇上」 明厚帝连忙给太后请安。 接着,又转头看向了像是丢了魂一般的儿子,训斥「煜儿,你是如何教你的王妃的,几个月不见,竟然连称呼都忘了吗」 太后和林灼灼的视线全都看向了明厚帝。 「连一声父皇都不知道叫了吗」 林灼灼抿着嘴,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不接,是欺君,接了,自己的坚持又算什么 沈其煜跪在了林灼灼的一侧「父皇此事都是儿子的错。」 太后有些看不懂了,忙问「煜儿,这是怎么回事你跟她不是已经和离了吗还有,皇儿,你不是要给煜儿选妃吗,这话又是何意」 在明厚帝开口前,沈其煜率先说道「祖母,孙儿从未给王妃写过和离书,也从未跟王妃和离。」 太后越发的迷惑了,看了看一脸不悦的林灼灼,又看了看一脸坚定的沈其煜。 「可你王妃刚刚分明说你二人已经和离了。」太后说完,看向了林灼灼,「你刚刚是不是这么对哀家说的」 林灼灼立马道「回太后娘娘的话,臣女刚刚」 「灼灼,父皇在这里,你可要想清楚了。若是说了谎话,就算是欺君。且,你我二人的亲事是父皇赐婚。你可想清楚了。」沈其煜似乎已经从刚刚的打击中恢复过来了,头脑清醒了许多,「欺君可是重罪。不仅你,书吾,整个西盛侯府都要跟着你丧命。」 林灼灼一脸震惊地看向了面前的沈其煜。不管是沈其煜失忆之后,还是恢复全部记忆之前,他从未对她说过这种话,也从未用皇权压过她。 这样的沈其煜霸气,又陌生。 「王妃,本王没跟你开玩笑。」沈其煜再次强调。 明厚帝似乎也看出来一些端倪,轻咳一声「说实话」 林灼灼突然抖了一下。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想错了一件事情。她从前只把沈其煜当做是自己的丈夫了,却从未把他当成一个当权者,从未把他当成手握大权的王爷。 现在,她终于感受到了皇权的威压。 这皇权,可以诛人九族,可以为所欲为。那种久违的恐惧又再次袭来。 沈其煜看着林灼灼脸上流露出来的害怕,立马就心软了,想说些软和话,哄哄她。 可 「咳,说,你究竟跟瑾王和离了没有」明厚帝再次问道。 林灼灼微垂着头,手渐渐地握成了拳,指甲深陷掌内。 「没有。」 「啊没有和离那你刚刚怎么跟哀家说和离了」太后惊讶地问道。这一刻,她更加的迷惑了。瑾王妃是无数女子肖想的位置,可这个姑娘却利用瑾王失忆,故意欺瞒大家。她到底图什么为何这般做 林灼灼被吓到了,且,最重要的事情既然已经说出来了,别的事情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所以,此刻什么都说了出来。 「王爷失忆后误以为喜欢臣女,想娶臣女,臣女知道王爷想得不对,怕王爷事后想起来会杀了臣女,于是让王爷先写了一封和离书。那封和离书王爷只写了一半,后面那几句话是臣女模仿王爷的笔迹写上去的。王爷恢复记忆后,不喜欢臣女了,臣女也对王爷无意,就想跟王爷和离。事情就是这样的。还请太后娘娘和皇上成全。」 沈其煜都要重新选妃子了,想必皇上定会答应下来。且,太后并不喜欢她,想必也会同意。正好趁此机会,把和离一事坐实了。 林灼灼的这些话于在场的其他人而言或许只是件让人震惊的事,但对于沈其煜来说,却是灭顶的灾难。 王妃是真的不喜欢他了 王妃想要跟他和离 「所以,你们俩并没有和离」太后略显失望。 「对,没有。」林灼灼硬着头皮说道。 「这」太后眉头微皱,「既然没有和离,那你为何不见煜儿,让他淋雨,在他病中还出去玩儿哪有一点为人妃的样子」 太后此刻终于想起来自己今日把林灼灼叫过来的目的了。 「祖母,这些不怪王妃,都怪孙儿。」 「行了,你别说了。祖母知道,你还喜欢她。」说完孙子,太后又看向了儿子,「对了,皇儿,你不是说要给孙儿选妃吗」 太后活了这么多年,很多事情早就看得清清楚楚。她这孙子最是倔强不过,非常有主意,一看就知道极喜欢他这个王妃。她倒是想让这两个人和离,最好是孙儿休弃了孙媳。 第65章 只可惜,孙儿绝对不会答应。所以,她也不再提了。 「这个」 明厚帝突然觉得自己脸有点疼。他之前想要插手的时候,苏贵妃曾劝过他不要如此做。他当时信誓旦旦的表示自己一定会成功,儿媳一定会乖乖地跟儿子和好。 可如今 似乎越来越乱了。 选妃子的事情不过是个幌子罢了,目的是刺激一下儿媳,让她受受罪,最终还是为了让儿子和儿媳和好。可如今事情变成了这样,却是有些难了。 太后见儿子面露难色,道「哀家也看出来了,煜儿不愿休了这个王妃。既如此,此次就给煜儿选几个贴心的侧妃吧。」 林灼灼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她最讨厌的便是此事。 「浓荷淡菊这两个丫头是祖母没选好,这次祖母定会跟你父皇一起,为你选几个贴心的。」 浓荷淡菊林灼灼有些疑惑,这两个人怎么了她年前离开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明厚帝脸上的表情讪讪的「母后,此事儿子还没来得及跟煜儿说。既然是给煜儿选妃,还得看煜儿的态度。」 沈其煜竟然不知道此事林灼灼微微有些纳罕。 「祖母,父皇,求您们不要这样做。煜儿答应过王妃,此生此世只有她一人,绝不会纳侧室。」 林灼灼震惊地看向了沈其煜。 察觉到林灼灼的目光,沈其煜侧头看了过去「灼灼,今日本王就在祖母和父皇面前立誓,此生此世,只会有你一人,绝不会纳侧室。若违此誓,必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说这些话时,沈其煜的眼睛非常亮。林灼灼在沈其煜的眼睛里只看到了她自己。越是如此,林灼灼的脑子越乱。这些信息太多了,脑子一时接收不过来。 沈其煜仿佛早就有所准备,把刚刚的那些话写了下来,上面还有他的签字,以及印章。林灼灼看着这张纸,有些发愣。 看着跪在下面的两个小辈,别说是明厚帝了,太后也有些看不下去了。说来说去,这俩人就是在闹矛盾,根本就没和离的打算。此刻看着这俩人就有些心烦,所以没过多久,就把他俩撵了出去。 出来的时候,林灼灼的脑子还有些懵。 沈其煜牵着林灼灼的手,坚定地往前走去。等离开了太后的寝宫,来到一处无人的地方,沈其煜停了下来。 「灼灼,我知道,我之前说过一些让你伤心的话,但那些话绝非出自我的本心,对不起。我我我喜欢你,且只喜欢你。」 似乎第一个「喜欢」说出口之后,后面再说起来就简单多了。 「我这辈子只喜欢过你一人,绝没有他人。」 林灼灼心情很复杂。 「你若是不信我,就收好这一张契约。再加上有父皇和祖母作证明,我一定会遵守诺言。」沈其煜保证自己能做到,只是,想到之前林灼灼的做法,他觉得,或许这种写在纸上盖上印章的东西才能更让她安心。 既如此,他为何不这么做呢 林灼灼低头看向了手中的这张纸。 「我沈其煜再此立誓,这辈子只会娶林灼灼一人,绝无二心。既不会纳侧妃,也不会娶任何妾侍。若违此誓,必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灼灼,我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沈其煜忍不住握住了林灼灼的手。 手上骤然传来了热度,林灼灼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缩回来手,往后退了一步。 沈其煜眼底流露出来受伤的神色,脸色微微有些苍白。 「灼灼,跟我回家,好吗」 此刻,林灼灼的脑子非常乱,飞快地看了沈其煜一眼,果断拒绝「不了,我先回公主府了。」说完,像是怕了沈其煜一样,转身跑掉了。 马车刚到公主府,林灼灼就被安离公主叫过去了。 「怎么样,太后有没有为难你」 林灼灼摇了摇头。 安离公主上上下下的瞧了瞧林灼灼,见她身上没什么明显的外伤,看起来也不像是被训斥过的模样,便放心了。 不过,见她脸色有些怪异,便问「可是发生了其他事情」 林灼灼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没有,公主放心,我无碍。您如此忙,还要挂心我的事情,是我的不是。」 安离公主跟林二铁要成亲了,最近安离公主一直在忙着这件事情。 「你这孩子,说这样见外的话做什么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嗯,那您先忙,我去休息了。」 回到客房,独自一人的时候,林灼灼又拿出来沈其煜的那张纸看了起来。说实话,在大殿上听到沈其煜明确说出来他的想法,拿出来这张纸的时候,她内心非常的震惊。 第66章 在这么多人面前做出来承诺,而且还盖上了他的印章,不管以后沈其煜依旧是王爷,还是荣登大宝,都绝无反悔的机会。 说不兴奋和激动是假的。只是,在兴奋的同时,林灼灼想了更多。 一张纸,不过是个约束罢了。若是对方不喜欢你了,相看两厌,留着这一张纸又有何用倒不如放彼此去寻找新的幸福。 然而,林灼灼还有别的想法。 当初给沈其煜留下和离书的时候,林灼灼是真的被沈其煜伤透了心,也是铁了心想要离开他。一开始,愤怒伤心失望占据了主要,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情绪渐渐地都淡去了。尤其是,回到京城之后,再次看到沈其煜,那些对他的埋怨似乎消失了一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欢喜。 她早就想原谅他了,只是,不能原谅罢了。 她怕极了他身边有环肥燕瘦,也怕极了以后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第无数个女人。 林灼灼向来是个冷静理智的人,且还有些怂,遇事只想逃避。即便是事情还未发生,也会先做好会发生的准备。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改也改不掉。 当初沈其煜莫名其妙喜欢她的时候,她害怕。如今沈其煜口中说过要娶妾侍的话只好,她也害怕将来有一天他真的会娶。 不过,如今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她对沈其煜失望的事情一共有三点。 第一,对她非常冷淡,避而不见。 第二,闭口不谈浓荷淡菊以及寻亦茹的事情。 第三,让她不要拈酸吃醋,以后要娶妾侍的事情。 这几点,一个比一个严重。 第一点,她可以原谅沈其煜。因为沈其煜忘了她,所以才会对她如此,慢慢地想起来她之后,他也曾对她施展温柔。第二点,她也可以原谅。究其原因,还是沈其煜忘了她,不信任她,怕她会坏了他的大事。 至于第三点,她不能确定是出自于沈其煜的本心还是故意气她。不过,平心而论,沈其煜从头到尾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并未付诸于任何的行动。而如今,沈其煜承认自己错了,还主动给了她承诺。 一时之间,林灼灼有些迷茫了。 看着窗外盛开了一树的桃花,微风出来,花瓣纷纷扬扬的落下。而留在树上的,依旧繁多,且美丽。 「霜降。」 「姑娘。」 「去查一查浓荷淡菊是怎么回事。」林灼灼停顿了一下,「还有,寻亦茹。」 虽林灼灼说得不清不楚,但霜降却是听明白了,心头一喜,应了下来「姑娘放心,奴婢马上就去。」 太好了,他们家姑娘终于想起来过问王府的事情了。看来,离王爷和王妃和好之日不远了。 另一边,沈其煜冷着一张脸出宫了。 刚出宫门口,旁边就窜出来一个人。 「怎么样,表哥,表嫂是不是原谅你了,要跟你回王府了」卫希兴奋地问道,说着说着,脸上露出来疑惑的神情,「咦表嫂呢怎么没跟你一起」 说完这些,再看沈其煜的脸色,立马明白了些什么。 「不是吧,表哥,你都拿出来那么大的杀器了,表嫂还是没原谅你」 沈其煜本不想搭理卫希,无奈他太过吵闹。听到这句时,轻轻地瞥了他一眼。 虽然这一瞥动作幅度不大,但卫希却从中看出来浓浓的杀气。 「呃,表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其煜轻轻哼了一声,不再看卫希一眼,大步往前走去。 卫希连忙追了上去。 豆「表哥,那大理寺卿家的女儿」 豆「自己去解决。」 网卫希心里一凉。 他母亲不知何时跟大理寺卿家的夫人商议好了亲事,说要让他娶了大理寺卿家的嫡长女。那嫡长女长得好看是好看,但性子忒遭人烦了点儿。 他已经去求过母亲了,可母亲说那姑娘温良贤淑,非要让他娶了那姑娘,妹妹也一直在说那姑娘的好话。 要不是他亲眼见过那姑娘折辱侍郎府的姑娘,他险些就信了。 只可惜,他父亲根本就说不过他母亲。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他表哥能帮忙了。可如今表哥没追上表嫂,还似乎对他有些不满,这可如何是好啊 「表哥,你别走啊,听我说。我还有主意」 沈其煜已经听过卫希几次了,次次都没什么好结果。想到卫希连大理寺卿家的姑娘都搞不定,他觉得自己信错了人。也因此,不想再听他说一些所谓的绝招。 「表哥,你相信我,这次真的能行。」 「我觉得你要搞清楚嫂子需要什么,她需要什么你给她什么,这样她就一定会原谅你」 沈其煜表面上冷着脸,心里呵呵了两声。他的王妃,似乎什么都不需要。 第67章 卫希再接再厉「从表嫂身边的人下手,对王妃的弟弟好,对王妃的家人好,对王妃的」 沈其煜脸上毫无变化,心中多了两声冷笑。安离公主见都不见他,林二铁看到他就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林贵子更是一改往日对他的濡慕。 卫希又吧啦吧啦说了许久。见自家表哥不像从前一般感兴趣,连忙冷静下来仔细思考了一下这件事情。 「不对啊,表哥,照理说,你做出了承诺,把那纸给了表嫂之后,表嫂应该就原谅你了才对,可为何没原谅你呢」 沈其煜终于侧头看了卫希一眼,这一眼,却比刚刚那一眼还要冷。他要是知道为什么,还会在这里听他废话吗 卫希深觉自己又说错话了,赶紧捂住了嘴。看着自家表哥这一张冷脸,突然想到了什么。 「表哥,你有跟表嫂解释清楚吗」 沈其煜想了想,觉得自己解释了。他足足说了两句,王妃跟他心意相通,想必早就听懂了。 看着沈其煜脸上的表情变化,卫希道「确定真的解释清楚了吗把跟表嫂之前的误会一件件一桩桩的都好好地解释了一遍吗」 沈其煜微微蹙了蹙眉头。 卫希觉得自己终于说到点子上了,松了一口气。他的麻烦,有望解决了。 「表哥,不是弟弟说您,您也太不了解女人了。女人啊,都是小心眼儿。」 沈其煜薄唇轻启「王妃不是那等人。」 「好好,是弟弟说错了。是有些女人啊,平时看起来端庄大气,一旦涉及到感情问题,她不光小心眼儿,还喜欢记仇。尤其是男人对她不好的地方,她一丁点的事情都给你记得清清楚楚。你要是不解决掉这些事情,不掰开了揉碎了跟她解释清楚,回头她时不时的就会想起来,念叨你几句」 听到这里,沈其煜停下了脚步。似乎,王妃的确多次提起来过那两个丫鬟以及寻姑娘的事情。 见沈其煜停下来了,卫希越发兴奋了,他那亲事,绝对能退掉了也因此,说得更加卖力了。 「有些事情啊,虽然咱们男人觉得事儿很小,没必要说,但女人不这么想啊。其实吧,说起来,女人其实比男人简单地多。你只需要跟她细细地解释一番,好好地哄一哄,就雨过天晴了。你要是不说,她就会越想越多,越陷越深,明明是丁点小事,也会被她们想成天大的事儿。明明只是拌了几句嘴,你若是几日不搭理她,她可能觉得你不喜欢她了,要休弃她了」 沈其煜突然觉得胸口中了一箭。 「虽然作为男人,做比说更重要。但是呢,有时候说比做更重要一些。你可能做了十件事也没能让她高兴,但别人说个一两句好听的话就把她哄得开开心心的。」 「王妃不是这般肤浅的人。」 卫希「对表嫂绝对不是,弟弟是说有些女人,绝对不是在说表嫂。」 沈其煜又瞥了卫希一眼,淡淡地道「这几日你先安分一些,别四处上蹿下跳的。有些事情,或许很快就有转机。」 若他没记错,大理寺卿两年前包庇犯人,如今苦主通过刑部尚书的手直接把案子递了上去。这事儿已经压在父皇的案头了,想必很快就有结果。 以他姑母那个性子,估摸着不用卫希说,她自己就会主动退了亲事。 卫希一听这话,兴奋地快要跳起来了「多谢表哥祝您早日取得表嫂原谅,早生贵子。」 沈其煜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淡淡地嗯了一声。 又过了两日,参与狩猎的名单下来了。 皇上给瑾王府的圣旨上多了一句话瑾王和瑾王妃必须同行,以破了谣言,维系皇家颜面。 召见林灼灼的那天晚上,明厚帝跟苏贵妃说了说当日发生的事情。虽然他的做法没起到什么作用,但儿子争气啊,结果还算是好的。 苏贵妃虽然高兴儿子和儿媳快要和好了,但还是忍不住揶揄了明厚帝几句。直言此事他帮了倒忙,还是儿子更厉害一些。 这不,明厚帝不高兴了,吃儿子的醋了。不过,好在儿子儿媳眼见着就要好了,他也为他们高兴。 然而,事情并未按照他们的想法继续发展下去。儿媳出了宫之后,又去了安离公主府,这两日儿子去求见,儿媳依旧不见。 明厚帝颇有些恼,为儿子心疼。 同时,想到之前的事情,他觉得应该在自己的爱妃面前扳回来一城。 想到那日的事情,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儿媳不怕儿子,但似乎很怕他,面对皇权的威压,顾忌良多。 这不,就有了这么一道圣旨。你林灼灼不是不想见我儿子吗,那我就非得让你见,还不得反抗那种。他就不信了,儿子这般优秀,会有姑娘不喜欢。 这道圣旨传到瑾王府之后,转头传旨的人又去了安离公主府。 第68章 林灼灼听着圣旨上的内容,既没有抗拒也没有欢喜,非常平静地接了下来。 这两日,关于她离开之后发生的事情她都已经打听清楚了。沈其煜对浓荷淡菊的态度,对寻亦茹的态度,她也都知道了。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她打听到自她走后,沈其煜如何萎靡颓废,满城寻找她。 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圣旨,又想到了那日沈其煜递给她的承诺,林灼灼觉得,有些事情,的确需要好好解决了。 十日后,狩猎开始。 在此期间,沈其煜和林灼灼没有任何交流,但离京的那一日,一大早,瑾王府的马车就早早地等在了安离公主府的门口,林灼灼也不矫情,在下人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行了一日左右,晚间,众人抵达了狩猎场。 沈其煜因为刚刚受过伤,所以一直坐在马车上。而在马车上,他们二人并未说过一句话。只是,到了晚间,有件事情却不可避免地要发生了。 帐篷就这么大,里面有一张床,还有一张榻。 沈其煜受伤了,所以,林灼灼瞄准了榻。只是,沈其煜坚决不同意林灼灼睡在榻上。 「已经行了一日,想必王妃也累了吧。榻上不舒服,王妃还是去床上睡吧。本王在榻上将就一晚上就好。」 林灼灼想,此次来行宫要大半个月,哪里是一晚上能解决的。况且,也不知下人怎么想的,帐篷内的榻特别小,她倒是能躺上去,但沈其煜身高体长,怕是要缩着腿睡了。 「你身上的伤还没好,还是去床上休息吧。」 听到林灼灼关心他,沈其煜脸上露出来笑意「王妃,本王是男子。若是传出去本王睡床王妃睡榻,到时候本王的颜面往哪里放岂不是要被全天下人耻笑」 林灼灼抿了抿唇。 看看硬邦邦且极为窄小的矮榻,林灼灼心头颇为犹豫。她在马车上坐了一整日,骨头都快颠散架了,着实不想睡这样的榻。 再看看不远处的那一张极为宽阔的大床,上面还铺着厚厚的被褥,实在是心动不已。 只是,沈其煜伤势还没好,她怎能跟一个病人抢地盘呢 正犹豫间,只觉头上似是多了一只手,抚摸了几下她的头发,道「灼灼,给本王个面子。快去睡吧,明日还要早起。本王是个男人,睡再小的榻也没关系。」 看着沈其煜眼神中的温柔,林灼灼低下了头,抬眼看了看近在咫尺的榻。这般小的榻,哪里能睡人 「床挺大的,要不,都去床上睡吧。」说这话时,林灼灼嘴巴里像是含了什么东西,含糊不清的。别说是旁人了,就连林灼灼自己都有些没听清楚说了什么。 然而,沈其煜却听懂了,语速极快地回应「也行。再磨蹭下去天就快亮了,早些洗漱安置吧。」 林灼灼抬头看向了面前的沈其煜。看着沈其煜这一张表情没什么变化的脸,突然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人套路了 「快去吧。」沈其煜催促。 「哦,好。」 由于白日累了,所以大家都收拾得很快。一刻钟后,两个人熄灯躺在了床上。一人占据了左侧的床边,一人睡在了中间。 按理说,两个人做过最亲密的事情,而且不止一次,应该习惯了才对。可就是这般躺着,听着身侧男人的气息,林灼灼有些不平静,心跳得极快。 不过,白日还是太累了,没过多久,林灼灼慢慢地睡着了。 等听到身侧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沈其煜叹了叹气,一把搂过来贴着床沿睡觉的姑娘。心想,她睡觉这般不老实,指不定一会儿就会掉下去了。 当拥住喜欢的姑娘,当熟悉的味道传入鼻间,沈其煜那颗忐忑不安的心似乎一下子平静下来了,整个人也感觉到了久违的舒适。 真好,她还在。 他就像是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抱着心爱的姑娘,激动得不知所措。 林灼灼很快就睡着了,可他却因为太过兴奋,太过幸福,足足一个时辰才有了睡意。 第二日,林灼灼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床的中间,且非常舒适地在床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大」字。 这一觉,她睡得非常舒服。她感觉自己似乎落入了一个非常温暖的怀抱,安心且舒适。 等回过神来,才突然想起来昨晚发生的事情。她似乎跟沈其煜睡在一张床上了。一想到这一点,林灼灼连忙把自己的手脚缩了回来,猛地坐了起来,看了看旁边。 见旁边无人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霜降」 「王妃,您终于醒了。王爷交待我们不要吵到您。您放心,前面还没开始呢。约摸还有两刻钟左右,您动作快一些,还来得及。」霜降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 第69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林灼灼瞧了她一眼,道「你今日话倒是多了些。」 霜降嘴巴笑容一凝,随即恢复如常「奴婢这不是没来过这里,高兴的么。王妃,奴婢伺候您洗漱吧。」霜降自然不会说是因为王爷和王妃终于睡在了一张床上,眼见着就要和好了,她身为下人为主子高兴。因为她知道,王妃不喜欢她说这样的话。 「嗯。」 沈其煜似是知道她所有的举动一般,等她出来时,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看到沈其煜时,想到昨晚的时候,林灼灼微微有些尴尬。 「走吧。」 「嗯。」 林灼灼低头跟在了沈其煜的后面。见沈其煜一直往前走,没有看她的意思,林灼灼终于恢复了一些,慢慢地抬起头来,看向了面前的男子。 一看之下,这才发现了不同之处。沈其煜身上的这件衣裳,似乎是她从外面的成衣铺子买的吧,那时,她刚刚赚了钱,拿着钱去给沈其煜买了件衣裳。这衣裳,大概是沈其煜众多衣裳里面最便宜的一件。可他却似乎穿了多次了,而且,袖口处微微有些泛白了。 想到往日的事情,林灼灼突然鼻头微酸。 不一会儿,两个人走到了看台上。台下,数百位儿郎一身劲装,蓄势待发。 等到了时辰,明厚帝一声令下,所有儿郎都冲向了猎场。 林灼灼虽然不会骑马打猎,但看着这般壮观的景象,也难免有些热血沸腾。沈其煜似乎看出来林灼灼的想法,凑近说了一句「王妃若是想要学骑马,可以让夜白给你挑一匹温顺的小马。」 看着突然凑近的俊颜,林灼灼心跳漏了一拍,往后面微微侧了侧身子,道「哦。」 此时气氛正好,沈其煜正想跟林灼灼多说几句,却被明厚帝身边的内侍叫了过去。 林灼灼见此处风景极好,也带着霜降去旁边转了转。 一眼望过去,远处山多树多,而近前,草多,草里面还有一些星星点点的紫色的,黄色的,白色的小花。 林灼灼一时兴起,蹲下身子,摘了几朵小野花,看着不同颜色的野花混在一起,感觉极为漂亮。 正摘着呢,眼前突然罩下来一片阴影。 「看来林二姑娘兴致不错。」 林灼灼抬头,看到来人,笑了笑「原来是你啊,刚刚怎么没看到你」 陈因珏道「林二姑娘的目光一直放在瑾王身上,自是看不到我们这等小人物。」 林灼灼嗤笑了一声,懒得搭理他这一茬。之前不熟悉时,还觉得这人非常讨厌,如今因着他帮她找到了林二铁,两个人之间倒是亲近了不少。 「对了,我有个问题一直非常好奇,但却没机会问你。」 「林二姑娘但说无妨。」 「你如何知晓我爹在哪里」这是困扰林灼灼许久的一个问题。林二铁着实藏得深,脸先皇和安离公主的人都骗过去了。且,那里的村民嘴巴非常严实,不像是会出卖林二铁的样子。 所以,陈因珏到底是如何知晓的 陈因珏看了林灼灼一眼,说了些意有所指的话「若是喜欢一个人,就会不自觉的去初遇的地方。一边想着初见时的情形,一边期待着再次与她相遇。」 比如他,就时常去福生茶馆坐着,一坐就是半日。 林灼灼似乎没听出来陈因珏话中的深意,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陈因珏嘴角泛起来一丝苦笑,不过,很快,这一丝苦笑又消失了。看着林灼灼手中的花,问「喜欢这种花」 林灼灼点头「嗯,花瓣极小,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但还挺可爱的。」 两个人正说着话,这时,插进来一个声音「是啊,这花挺好看的,也就只有这种野花适合王妃的身份了。」 林灼灼眉头微蹙,看向了来人。待看清楚来人,嘴角微勾「看来上次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嬷嬷没教会你规矩吗」 承嘉郡主不屑地撇了撇嘴「你这瑾王妃的位置能不能坐稳还难说,怎么觉得自己快要被休弃了,还摆起谱儿了不成」 林灼灼依旧微笑「只要本王妃还在皇室的玉蝶上,身份就比你高,见了本王妃,你就得行礼。」 「你也就这会儿能得意一下了,本郡主倒要看看你还能得意多久你早晚会被瑾王休弃」说完这些,承嘉郡主似是想到了什么,嘴角露出来一个讽刺的笑意,「呵,皇室也」 话没说完,被打断了。 「郡主,且谨言慎行。瑾王妃毕竟比您身份高一些,行礼也是应该的。」 承嘉郡主似是刚刚看到站在一旁的陈因珏,微抬下巴,倨傲地说「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我父王身边一条见不得人的野狗罢了」 见陈因珏脸色难看,双拳紧握,似是不堪受辱但又不敢反抗的样子,承嘉郡主越发得意了。 第70章 「不过,野狗配野花,倒也合适,哈哈哈哈。」 「掌嘴」 「啪啪」 林灼灼正一脸怒容地看着承嘉郡主,还没待她反应过来,就听到有人说「掌嘴」,接着,眼前仿佛一花,承嘉郡主挨了两个耳光。 等回过神来时,那侍卫已经身形极快地回到了一个中年男人身边。 这中年男人林灼灼觉得有点眼熟,但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正想着呢,她身边走过来一个带着满脸关切之意的男人。 「灼灼,你没事吧」 林灼灼摇了摇头「没事。」 沈其煜仔细看了看林灼灼的身子,见没什么明显的外伤,微微放心了一些。不过,转头看向对面的承嘉郡主时,就没这么好的脸色了。 承嘉郡主一脸委屈,眼眶含泪,看向中年男子「父王,您这是做什么女儿被他们欺负了,您不帮着女儿不说,竟然还打女儿。」 季平王看着四处惹事的女儿,怒气翻涌。前些日子他刺杀沈其煜不成,已经露出来马脚。这些日子被沈其煜斩断了不少臂膀。 如今却是箭在弦上,逼得他不得不发了。可事情还没有全部做好,还需等上一些时日。如今正处在关键时期,女儿怎么就这般不知道看清楚形势呢 「混账东西」季平王怒极,快步走到了女儿面前,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这些年来,本王惯得你越发无法无天了,今日竟然敢如此说王妃。还不快向王爷王妃请罪」 承嘉郡主捂住脸,咬着牙,狠狠地瞪了一眼林灼灼,从草地上爬起来,哭着跑开了。 沈其煜见承嘉郡主要走,眼睛微微眯了眯,步子也往前迈了一步。刚想要说些什么,衣袖却被人扯住了。 沈其煜不解地看向了林灼灼。 林灼灼摇了摇头,轻声道「算了。」 沈其煜抿了抿唇,没有答应,亦没有反对。 此时,季平王看着他们二人,道「是本王教女无方,让王妃受委屈了。改日一定让她登门道歉。」 「不只是我,承嘉郡主辱骂了陈大人,也很是不该。」 沈其煜侧头快速地看了一眼陈因珏,眼神中的情绪晦暗不明。 季平王微微一怔,也看了一眼站在林灼灼身侧的陈因珏,眼神微微闪烁,笑着道「王妃说得极是,陈大人,郡主被本王养坏了,还请原谅郡主。」 「王爷客气了,郡主天真烂漫,心直口快。我怎会怪郡主」 「哈哈,多谢陈大人。」 「本王还有事在身,就不多聊了。瑾王殿下,告辞。」 「嗯。」沈其煜黑着脸轻轻应了一声。 林灼灼一直对季平王的观感不太好,待他走后,悄悄松了一口气。然而,她发现自己高兴得太早了。似乎,场面并未因为季平王的离开而变得更好。不仅如此,还更加糟糕了。 站在左侧的男人阴着脸不讲话,站在右侧的男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再看看她手中的小野花,都快被她揉烂了。 终于,左侧的男人说话了。 「昨日累了一整日,想必王妃还未休息过来,随本王回去歇着吧。」 林灼灼本想说不累,还想逛逛,但看着沈其煜的眼神,也不知怎的,拒绝的话说不出口。况且,此处还有外人在,她也不好太过不给他面子。 「哦,好。」 说完,看了一眼右侧的陈因珏「承嘉郡主我见过一回,就是那样的性子,别太往心里去。你以后躲着她点儿便是。这样的人,早晚会吃大亏的。」 听着林灼灼话语中的关切,再觑了一眼沈其煜越发难看的脸色,陈因珏笑着说「好。」 「那我先回去了。」 「恭送瑾王瑾王妃。」 沈其煜冷冷地看了陈因珏一眼,阴着脸,转身离去。走了几步之后,见身后的人没跟上,又止住胸中的怒气,停下了步子。待林灼灼跟上来,看也未看她一眼,熟练地牵起来她的手,慢慢往帐篷行去。 不得不承认,刚刚听到林灼灼和陈因珏的对话,沈其煜嫉妒得快要发狂了。如若他没记错,林灼灼并不喜欢陈因珏,而且还有些讨厌,每次提起来那个男人,都是一副厌恶的模样。 可如今,不知何时起,这两个人的关系似乎好了不少。林灼灼看向他时,眼中不仅没有了厌恶,还对他多了一些关心,态度也很是熟稔。 虽然陈因珏当初没有承认,虽然林灼灼没有告诉他,但他早就查出来了,林灼灼跟陈因珏同乘一辆马车去的南郡。 纵然身边还有丫鬟和仆人,纵然安离公主也在,他们二人之间不会发生什么。可一想到那个男人陪着他的王妃一个月的时间,心中嫉妒之火就熊熊燃烧起来。 第71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他的王妃,只能属于他一个人,身边只能有他一个男人,不能再有其他人。 他想问清楚,可他不敢问。他怕忍不住会发火,他怕会把王妃越推越远。 可有些事情,不得不解决。 回到帐篷之后,沈其煜终于憋不住了。 「王妃,有些事情,我们是该好好谈谈了。」 恰好,林灼灼也正有此意,爽快地道「好。」 说完,看着沈其煜,补充了几句「王爷是打算说真话,说实话了吗若还是跟从前一样,想要一味的欺瞒,我觉得咱们没有沟通的必要。」 面对林灼灼的不信任,沈其煜心微微痛了一下「对,说实话。从此以后,本王再也不会欺骗你。」 「好。」 「此处风景极佳,不如出去走走,边走边说」林灼灼提议。她感觉谈完话之后,必须要做出来一个决定了。而帐篷里面的氛围会让她尴尬,让她觉得压抑,让她无所适从。 「走吧。」 出去之后,两个人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走着。沈其煜不再一味的往前走,而是迁就了林灼灼步子。 走了一刻钟左右,两个人一直没有说话。 另一边,承嘉郡主回去之后,趴在床上哭了许久,也骂了林灼灼许久。 「来人,去给本郡主看看,那贱人现在在哪里,本郡主一定要给她好看」承嘉郡主发狠地说道。季平王想要造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早就知道了。而且,最近父王派人去联络了各地的兵马,目的是什么也不言而喻。 等到改朝换代了,她定要让林灼灼跪下来给她认错 「可是,郡主,她毕竟是瑾王妃,瑾王那边」心腹丫鬟提醒了一句。 「哼瑾王怕他作甚」 她的确喜欢瑾王,可瑾王不喜欢她,还对她冷脸相向。三番两次因着那乡下的丫头折辱她。 等到她爹成功了,瑾王也不再是瑾王了,到时候她要让他跪下来舔着她,当她的男宠 「是,奴婢这就去。」 不一会儿,这心腹丫鬟就回去了。 「郡主,瑾王妃跟瑾王回到帐篷之后,两个人又出去了,往西南角的小树林走去了。」 承嘉郡主喃喃自语「小树林」一边说,一边蹙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 琢磨了一会儿之后,肿着眼睛问了一句「只有他们二人」 「对,虽然瑾王身边的侍卫和瑾王妃身边的丫鬟也跟着,但到了小树林之后,那两个下人就在外面了,只有瑾王和瑾王妃两个人进去了。」 承嘉郡主听后,微微眯了眯肿胀的眼睛,嘴角露出来一个阴森的笑容。 「去把我父王身边的张护卫叫过来。」 「是,郡主。」 最终,那个没忍住的是沈其煜。 「王妃似乎跟陈国公府的大公子很熟」 林灼灼想,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想到刚刚两个人之间的约定,林灼灼毫无保留,实话实说了。 「的确,不过,在去年冬天之前都还不算太熟。我帮过他一回,我们见面几次面。这些王爷应该都清楚。直到去年,他帮了我一个大忙。」说到这里,林灼灼看了沈其煜一眼,「虽然我们刚刚约定了要说真话,说实话,但这个忙是什么我却是不能说,因为答应了别人在先。」 沈其煜心里一堵。从前,他的王妃从未跟他如此生疏,什么都会告知他。 「嗯。」 「听闻王妃单独跟他乘坐一辆马车离京。」 林灼灼坦荡承认「的确如此,确切说,当时马车内还有霜降,以及一个仆妇,一个小厮。」 「王妃这般做」沈其煜刚想说这般做不太好,但话到了嘴边,想了想,还是改了口,「以前就算了,以后王妃还要注意,本王是相信你的,但若是落入了他人的耳中,恐怕于名声不利。」 林灼灼笑了。她突然发现,这三个阶段的沈其煜,其实说到底还是同一个人。虽然吃醋的方式不同,说出来的话不同,但内容核心却是一致的。 「咳,王妃笑什么,本王都是为了你好。」 「没什么啊,就是觉得有些事情非常有趣罢了。不过」林灼灼停顿了一下,看向了沈其煜,「说起来,我之所以会跟陈因珏同坐一辆马车,还是跟王爷学的。」 「嗯」 「王爷为何要把自己赶出去的浓荷淡菊再接回来放在身边呢又为何屡次私下去见寻姑娘呢我想,我跟王爷的做法没什么不同。」 看着林灼灼的笑容,沈其煜语塞了。 「本王那是」 「是什么呢还请王爷说下去。」 沈其煜想,正如王妃所言,他们的做法的确是一样的。王妃为了寻找林二铁跟陈因珏同坐一辆马车,而他为了探知季平王府的事,迷惑季平王府,把两个丫鬟接了回来,还去应付过寻亦茹。 第72章 王妃果然聪慧。 既知道他做事的目的,也猜到了他已经知晓她跟陈因珏同坐一辆马车的原因。 当初他忘了王妃,每次王妃来问,他都没有给她一个明确的答案。也正是因为如此吧,伤了王妃的心。想到上次跟卫希的谈话,沈其煜开始坦白。 「王妃猜对了,事情的确是王妃想得那般。本王发现了那二人的异常,便想着利用那二人反过来去寻找一些蛛丝马迹。只是没想到,她们后来竟然做出来那等事情说到底,这件事情是本王的错,是本王对不起王妃。」 听到事情的真相,林灼灼松了一口气,接着问「那你的青梅竹马呢」 这话着实给沈其煜下了一个套,不过,沈其煜的反应也很快。 「本王没有青梅竹马。若是王妃说的是寻姑娘,的确也跟王妃想得差不多。失忆前,她告知本王手中有一些有关王妃的事情,本王去了。后来,恢复记忆之后,本王察觉她府上跟一些事情有牵扯,又见了她几次。至于她兄长的缺,非本王所为。她弟弟也不是本王放出来的。」 听沈其煜坦白了所有的事情,林灼灼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开心,反而有些不悦。 见林灼灼的脸色似乎不像他想象中的那般,沈其煜道「王妃还有什么问题,一并问了吧,本王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看着沈其煜认真的样子,林灼灼有了些小脾气。 「既然我都猜对了,那你当初为何不直接承认难不成,就是故意气我吗」 也不知为何,想起来这些事情,竟是越来越气,其他所有的不开心的点全都一一想了起来。 「还有,你嫌我拈酸吃醋,嫉妒这个嫉妒那个,说我不懂规矩,说我粗鄙不堪。既然如此,那为何还要苦巴巴地再来找我你去找大度的,懂规矩的,才华横溢的姑娘去啊」 沈其煜突然发现,卫希那小子不愧是情场浪子,对姑娘的心思真是懂得很。此刻,王妃不就如卫希所说的那样吗,把当初的旧账全都翻了出来。 可不知为何,他竟然一点都没觉得烦,反而觉得这般跟他吵闹的王妃非常鲜活,非常可爱。 「对不起,是本王的错。」 「王爷怎么会有错,错的都是别人。您都是对的」 「王妃才是对的。」 「那你错在哪里了」 「错在」沈其煜皱了皱眉,很是不想承认,他当时之所以说那般难听的话,是因为吃醋了,「哪里都错了。」 卫希说了,这时候只需要认错就对了,其他什么都不要说。 果然,他认错后,这个问题被王妃揭过去了。然而,接下来的问题更是致命。 「哼对了,你当初还跟我说要纳妾,真的不是真心的吗你可是跟我说过好几回。可见说只娶我一个人是假,想要左拥右抱是真。」 沈其煜「假的。」 「好啊,沈其煜,你终于承认了,你只娶我一个人是假。」 「不是,本王绝不纳妾,一辈子只可能有你一个人。」 沈其煜想,他活了二十多年,就只遇到过这么一个让他牵肠挂肚夜不能寐的姑娘。很多人一辈子也未必能遇到一个,他何其幸运。 不过,他觉得王妃的气应该已经消得差不多了,他要进行下一个步骤了。 有些话,在练习的时候觉得难以启齿,可真看到了真人,却觉得似乎也没那么难说出口。 「本王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那时候本王不懂,因为解释不通为何会那般莫名其妙的喜欢你,便为自己找了个借口,认为是从前认识的。后来所有的记忆都找回来,方知事情真相。不管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亦或者恢复记忆之后,本王这辈子只喜欢过你一个人,现在是,从前是,以后也是。」 听着沈其煜这一番话,林灼灼突然卡了壳,忘了自己想要抱怨什么了,就这么看着站在她面前的熟悉的,又微微有些陌生的沈其煜。 「王妃,原谅我好吗」沈其煜牵起了林灼灼手。 许久后,林灼灼张了张口,正想要说什么,突然,沈其煜面上一凝,抱住林灼灼,往旁边滚了几下。 天旋地转间,林灼灼还没来得及问出原因,只听一支箭呼啸着从不到她一米远的地方射过来,插入了一旁的树干中。 这还是林灼灼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害怕得不行。 不过,没等她有再多的想法,更多的箭朝着他们的方向射了过来。 沈其煜动作利索地抱着林灼灼往旁边滚了几下,接着,单手把林灼灼抱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身后。从腰间抽出来一把软剑,对着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剑砍了过去。 虽然无数的箭从耳边飞过去,虽然天旋地转,可,看着面前这个宽厚的背影,林灼灼突然不再害怕了。 第73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突然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遇到这样一个愿意把一切的危险挡在她面前的人,她何其幸运。这一刻,那些心中对沈其煜的埋怨,那些争吵声一下子都不存在了,留下来的,只有沈其煜对她的好。 她很想告诉沈其煜,她早就原谅他了,她早就喜欢他了。 慢慢的,两个人挪到了一棵树附近,沈其煜抱着林灼灼转了一个圈,把她安置在这里。 「那些人是冲着我来的,你且在这里待着,不要动。等本王解决了那些人,带你回家。」 虽然非常担心沈其煜,但林灼灼知道,此刻她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听话,她不能拖累沈其煜。 「好,你小心点」 在这么危险的时刻,这一句话让沈其煜觉得身上仿佛充满了力量。轻轻亲了一下林灼灼的额头,沈其煜再次绕了出去,朝着和林灼灼相反的方向跑了过去。毕竟,这些人刺杀的目标是他,他离林灼灼越远,林灼灼就越安全。 好在,沈其煜刚走远了一些,暗卫就赶过来了。 林灼灼看到暗卫,提起来的心终于放下去了。只是,她没看到的是,不远处,有人正把箭对准了她。 一箭,两箭 「咻」 终于,第三支箭成功地对准了林灼灼。 当沈其煜发现仍旧有箭在对着林灼灼时,连忙朝着林灼灼的方向飞奔而去。第一支箭因为林灼灼动了一下,射在了地上,第二支箭,射在了她的耳边,插入了树干之中。 第三支,来不及了,沈其煜使出最快的速度,也只来得及扑过去。 林灼灼惨白着脸色,看向了箭的方向。 当箭离得原来越近,林灼灼突然有些后悔。她后悔刚刚没有跟沈其煜说清楚,后悔跟沈其煜置气,后悔 眼前的景色忽然变了一下,从一支箭变成了一个人。一个熟悉的男人。 沈其煜 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沈其煜的脸,只觉得眼前的视线瞬间发生了反转。整个人倒在了地上不说,身上还压了个重物。 还没缓过神来,就听到一支箭混合着风声狠狠地没入了一旁的树干之中。她难以想象,如果沈其煜没来得及救她,如果沈其煜来了,动作再慢上一些,那么这支箭是不是就会插入沈其煜的身体里。 连树干这般硬的东西都能穿透,那么人的身体 这一瞬间,林灼灼紧紧地抱住了沈其煜。 接着,沈其煜抱着林灼灼在地上又滚了几下。但凡他们滚过的地方,都会出现一支新的箭。 等滚到一棵树后,沈其煜动作迅速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捡起来地上的箭支,从中间掰断,朝着放箭的方向射了过去。 下一瞬间,放箭的地方倒下了一个人。 虽然这一个人倒下了,可沈其煜却仍旧没有放松警惕,接着环顾四周,探查潜在的危险。 「王爷,都已经解决了。」 沈其煜看了一眼被抓住的两个黑衣人,脸色微冷「带回去。」 「是。」 吩咐好所有的事情之后,沈其煜才转身看向了身后的姑娘。 只见,林灼灼的脸上布满了泪痕。 沈其煜顿觉心疼,抬起手来想给林灼灼擦擦眼泪,结果却发现胳膊上不知何时擦伤了,血顺着手臂流了下来。 林灼灼这时也发现沈其煜受伤了,眼泪流得更凶了一些,心疼地道「你受伤了」 沈其煜连忙道「小伤,没事。」 林灼灼见沈其煜这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咬了咬下唇,眼神复杂地看向了沈其煜。 「是刚刚救我时受的伤吧为什么要救我」 「傻丫头,你是本王的王妃,不救你救谁」沈其煜解释。 林灼灼见沈其煜如此淡然的模样,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汹涌而出。下一刻,她趴到了沈其煜的怀中。抱着沈其煜,嚎啕大哭起来。 仿佛把这辈子的眼泪都要流干了。 且,一边哭,一边指责沈其煜。 「你知不知道,刚刚快把我吓死了,我以后我快要死了,我以为你快要死了」 沈其煜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抚摸林灼灼的背脊,安抚「都是假的。」 「林大齐要把我嫁人的时候我没有怕,听说要嫁给陈因璘的时候我没有怕,太后叫我进宫时我没有怕,可刚刚」 沈其煜抱得更紧了一些,黑脸「胡说你是本王的媳妇儿,谁也抢不走。」 接着,林灼灼又语无伦次地说道「你这个人太可气了,你把浓荷淡菊接了回来,你私下去见寻亦茹,我本应该讨厌你的,再也不理你了,可刚刚我全都忘了要是你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是本王的错,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第74章 哭了约摸一刻钟左右,哭声渐渐停止了。 林灼灼离开沈其煜的怀抱,看了一眼沈其煜受伤的胳膊,扯着他道「都怪我,把这事儿给忘了,快回去让御医处理一下吧。」 沈其煜却没有动,一把拉住了林灼灼。 「嗯」林灼灼不解。 「所以,王妃是原谅我了吗」沈其煜认真地问道。 林灼灼吸了吸鼻子,仍旧有些哽咽「傻子,当然原谅你了,快走吧。」 「好。」 他们二人刚刚从树林里出来,明厚帝身边的内侍就过来了。 「王爷,皇上有请。」 「嗯,跟父皇说一声,我马上就去。」 「是。」 林灼灼扯了扯沈其煜「先去处理伤口。」 「好。」 沈其煜的伤口不深,太医简单的处理了一下,就准备包扎起来。 林灼灼在一旁问道「伤口深吗会不会影响以后骑射写字」 太医连忙解释「王妃多虑了,伤口不算深,没伤到骨头。开一些药,外敷内服,不出十日就能痊愈。」 林灼灼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沈其煜用没受伤的手摸了摸林灼灼的头发,安抚了她一下,随后,去了明厚帝那里。 听说了沈其煜和林灼灼遇到的事情之后,明厚帝非常震怒 这里是皇家狩猎场,管理一向非常严格,莫说是只野兔子,连只野老鼠都别想跑进来。可就是这样守卫森严的地方,竟然出了这等事情。 大白天的,公然在围场里行刺他的儿子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何人有这么大的胆子 沈其煜受伤一事让狩猎场的气氛变得颇为凝重。皇上最心爱的儿子,东熙国未来的储君在狩猎场大白天就遇刺了,哪还有人能笑得出来。 沈其煜身边那么多保护的人都遇刺了,那么他们这些人岂不是更不安全。 傍晚,原本应是嘉奖狩猎出众的儿郎,也已经取消了。至于晚上的篝火晚宴,更是没了。内侍们草草地记录下来各个儿郎的狩猎结果,呈递了上去。 皇上抓了很多人,罚了很多人。 一时之间,人人自危。 这些事情林灼灼全都不知道,毕竟没烧到她这边,她一直守沈其煜的身边。 沈其煜伤的是右手,虽然伤口不深,但总是会受些影响。 而那些原本应该是下人做的事情,也全都由林灼灼亲力亲为了。 比如,吃饭,吃药,洗漱。 对于林灼灼殷勤的照顾,沈其煜颇为受用。只是,洗漱过后,就是睡觉了。 虽然昨日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睡过了,可那时还未和好。如今两个人已经和好了,再看到这一张大床时,林灼灼的心情自然是跟之前不一样。 沈其煜的心情也跟之前不一样了,不过,他跟林灼灼不一样。此刻,他满心欢喜。 见林灼灼正看着床铺发呆,趴在她耳边问道「王妃,想什么呢怎么还不上床」 突然听到沈其煜的声音,林灼灼吓了一跳「没,没想什么。」 「安置吧。」 「啊,哦,好,好的。」林灼灼呆呆地应道,如今她也没什么借口反对了。 等两个人都躺到床上时,林灼灼的心开始砰砰砰地跳起来。 当沈其煜的胳膊伸过来时,林灼灼先是一惊,随后,放松下来。 只是 「你你胳膊受伤了,要不,过两日吧」林灼灼害羞地说道。 「嗯」沈其煜一把把林灼灼搂了过来,抱入怀中,低声闷笑,「王妃,你想什么呢本王只是怕你冷,想抱着你睡罢了。」 林灼灼丢死人了 「今日你受惊了,快些睡吧。」 「嗯。」林灼灼把头埋入了沈其煜的怀中。 许是今日被那些黑衣人吓到了,很快,林灼灼就睡过去了。只是,睡了不到半个时辰,像是做了什么噩梦一般,身子抖了一下。 沈其煜睡眠浅,一下子就惊醒了,连忙拍着她的背安抚「没事没事,本王在,不怕,灼灼不怕。」 许是沈其煜的声音太过有力量,很快,林灼灼又再次安静下来。 这一夜,林灼灼惊到了许多次,沈其煜一直处于半睡半醒之间。 林灼灼并不知夜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昨夜似是做了一些噩梦,又似是做了一些美梦。醒过来时,嘴角都是带笑的。 刚刚睁开眼睛,这时,一个充满笑意的沙哑的嗓音在耳边响了起来「王妃,你醒了。」 林灼灼猛然侧头,发现沈其煜半靠在床上,正含笑地看着她。 第75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看着她这副傻兮兮的样子,沈其煜没忍住,凑上去亲了一口。 「早上好,王妃。」 「早早上好。」 说完,看着沈其煜露在外面的胳膊,连忙问「我昨晚有没有不老实,碰到你的伤口」 沈其煜虽然眼下青黑,但仍旧道「没有,王妃昨晚睡相极好。」 听了这话,林灼灼放心下来「那就好,那就好。」 见沈其煜依旧一脸温柔的看和她,林灼灼想到自己刚睡了一觉,头发没梳,脸没洗,连忙从床上下来了,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留了一句「我去洗漱了。」就跑掉了。 洗漱完之后,林灼灼焕然一新地回来了。 进去之后,发现帐篷里多了几个陌生男人。看穿着打扮,应是官员。 「见过王妃。」 「嗯,平身。」说完,见沈其煜一侧有个丫鬟正端着托盘,而托盘里放着药,立马皱了皱眉,快步走了过去。 端起来一旁的药碗,林灼灼道「先把药喝了。」 虽然此次伤得不重,可之前那次却伤得不轻。听从影说,沈其煜根本就没好好吃药。如今她在沈其煜身边,绝不能由着他。 见林灼灼不悦的样子,沈其煜连忙应下「好。」 端起来碗,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喝完,嘴巴里被塞了一个酸酸甜甜的梅子。再然后,一个带着熟悉气味的帕子覆在了嘴巴上。 王妃这是把他当孩子看了不知为何,这种感觉极好。 随后,林灼灼端过来一个盘子,示意他把核吐出来。 沈其煜乖乖照做。 那些站在下面的官员虽然有些不好意思看,但还是忍不住时不时抬头看上几眼。实在是,这样的王爷太少见了,也太温和了一些,让人有些不适应。可见呐,王爷当真是对王妃喜欢极了。再想到传言,王爷是为王妃当箭受的伤,更加佩服瑾王妃。 「王爷议事吧。只是莫要忘了自己之前的病还没好利索,昨日又添了新伤,不能太过操劳。」林灼灼的语气里带着明显地不高兴。 沈其煜没有就这件事情跟林灼灼有过多的争执,而是问道「你去做什么」 林灼灼道「出去走走。」 「嗯,不要走远了,让从影跟着。」 「好。」 等到林灼灼的身影消失在帐篷中,沈其煜的目光才终于挪了回来。 「继续,长话短说。」 「是。」 林灼灼一出门,就遇到了西盛侯府的嬷嬷。 这几个月她一直没回西盛侯府,也没去见谢氏,如今却是可以见上一见了。之前的事情她一直觉得问题是出在了她跟沈其煜的身上,也因此,认为见不见西盛侯府的人都无济于事。 西盛侯府想要什么她一直都知道,可她觉得自己给不了西盛侯府想要的,一直觉得有些愧疚。 见了面之后,谢氏却只字不提之前的事情,上来便问了问瑾王的伤势。听说瑾王伤势不要紧,又继续跟林灼灼说起来别的事情。 季平王府被皇上控制起来了。 季平王被抓了,承嘉郡主也被抓了。 「母亲,你说什么是承嘉郡主想要杀我」林灼灼不可置信地问道。 谢氏点头「对,确切说是承嘉郡主想要教训你,于是去找了季平王身边的护卫。接下来,护卫指派了几个季平王府的暗卫跟着承嘉郡主去找你了,但他们的目标跟承嘉郡主不一样。他们明面上答应承嘉郡主吓唬吓唬你,实际上,暗地里最主要的目标却是瑾王。」 「季平王府的人那么蠢吗」林灼灼非常不解。虽然她不懂朝政,也对此不太关心,但从沈其煜的话中不难判断出来,季平王是个老奸巨猾的人。 「蠢人嘛,也不需要太多,只需要一个就够了。」说到这里,谢氏微微一笑,「比如,那位交横跋扈的承嘉郡主。」 林灼灼想起来几次跟承嘉郡主打照面的事情。那位郡主,行事的确非常刚硬,又不管不顾。即便她贵为王妃,她一样不看在眼里。 「所以暗卫接下来承认刺杀瑾王了」 「并未。在承嘉郡主招了供且把府上的暗卫供出来之后。存活下来的护卫只承认是听从承嘉郡主的命令,并没有把季平王供出来。」谢氏冷笑,「不过,即便如此,也未必有人信。一个不中用的郡主如何能指使得动那么多精锐的暗卫而那些暗卫,射术高超,怎可能把射向你的箭对准了瑾王」 林灼灼听到这些话,心情却沉重了许多「原来,那些人竟然是冲着我来的。王爷完全是被我连累的。」 谢氏本意并非是让林灼灼自责,连忙说「此事怎能怪你你不必往身上揽责任。若是那些暗卫不想刺杀瑾王,仅凭承嘉郡主身边那些人,根本就到不了你的身边。说到底,是他们季平王府不满如今被压制,想要改朝易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