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我才是皇太孙》 第一章 提剑 “滚!” “谁敢阻拦我,死!” 随着这些暴怒的吼声,一个身穿红色衮龙袍的少年怒气冲冲,手里提着一柄宝剑挥舞着。 衮龙袍,身前身后两肩五爪行龙各一团。 在如今的明朝,亲王、亲王世子、郡王,都是可以穿龙袍,用五爪龙。 但龙有多种形态,有些形态只有皇帝可用。而且皇帝的龙袍服装以黄色的绫罗为主,也就是黄色。而其他宗室诸王不能穿红色衮龙袍,大多是赤色。 “殿下息怒!” “殿下,饶了奴婢们吧!” 十三岁的朱允熥双目赤红,看着挡在前面跪下的太监、侍卫,眼里寒光一闪。 “好!好啊!” 朱允熥怒极反笑,“我要去哪都不行!既然我的话你们不当真,那也别怪我!” 说完朱允熥直接上前,抡起手里的剑就朝着挡在最前头的太监砍去。 太监吓了一跳,先前皇孙殿下就算是挥舞着宝剑,大家也没当真,该拦还是要拦。他们也不觉得皇孙殿下真的敢砍人,只觉得是装腔作势。 可是皇孙殿下真的砍人了! 小太监下意识的闪躲,锋利的宝剑也砍在了他的胳膊上。 在小太监的惨叫声中,朱允熥强忍心中不适。 一脚将还挡在身前的太监踹翻,朱允熥环视四周,“我不愿杀人!只是你们倘若执迷不悟,就怪不得我了!” 一个侍卫咬了咬牙,直接上前抱住朱允熥的腿,“殿下,太子妃殿下有旨意!” 朱允熥低头看着抱着他小腿的侍卫,冷笑连连,“你姓马?” 侍卫愕然抬头,下一刻朱允熥手里宝剑直接挥砍。 看了一眼地上的手掌,朱允熥反倒平静的看着哭嚎的马姓侍卫,“本王宝剑,利否?”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三弟!” “允熥,不要胡来!” 朱允熥看着朝着自己跑来的两个女孩,露出一点笑容,“皇姐们不用担心,我有分寸!” 说完这些,朱允熥发足狂奔。 马姓侍卫抱着断手在地上痛苦的哀嚎打滚,先前的小太监也只能抱着胳膊躲在一旁。剩下的太监、侍卫面面相觑,皇孙殿下真的敢伤人! 拦可能是拦不住,可是不拦的话,太子妃殿下饶不了他们。 “殿下!殿下!” 朱允熥充耳不闻,他这具身体如今十三岁,自小吃的好喝的好,再加上基因不错比较有运动天赋。一众侍卫、太监咋咋呼呼的在追,可是也不敢真的追上。 从东宫春和宫逃出来,朱允熥穿过奉天门广场,冲进了武楼。 在武英殿里,一个身材魁梧的老人神色疲惫,强打着精神在批阅奏章。 四月的时候,他悉心培养的接班人病逝。这不只是忽然间没了接班人,更因为那是自己最爱的嫡长子,就这么没了! 而这个身材魁梧的老人就是明朝的开国皇帝洪武皇帝朱元璋。 就在此时,一个小太监匆匆跑来跪下,“陛下,皇三孙殿下持剑伤人,朝武英殿而来!” 朱元璋愣了一下,随即勃然大怒,“谁?” 小太监瑟瑟发抖,皇帝的威亚太盛,“回陛下,皇三孙殿下持剑伤人,正在闯宫!” 朱元璋脸上怒容更甚,直接起身朝着武英殿门外走去。 站在台阶上,经历了太多大风大浪的洪武皇帝倒是想要看看他那个不成器的孙儿到底因何发狂,居然还敢在宫中持剑伤人、闯宫! 下一刻,朱元璋看到了一个少年,手里拎着宝剑朝着自己跑来。 一众侍卫急了,皇孙殿下真的持剑闯宫? 朱元璋冷哼一声,呵斥道,“滚开!朕能被他伤着?” 朱允熥气喘吁吁,站在台阶下问道,“皇祖父,你可是要杀我一家?” 朱元璋愣了一下,心中怒气更大,“谁!是谁说的?!” 此刻的武英殿前,太监侍女、勋卫、侍卫全都跪着瑟瑟发抖,只有勃然大怒的洪武皇帝,以及那个手里提着一把带血宝剑的少年。 朱允熥心里也在发颤,可是他必须要拼出一条活路,“皇祖父如果没有想要杀我一家,为何要立朱允炆?” 朱元璋平静下来,这是他的‘三孙’,准确来说是太子朱标的第三个儿子。可是对于这个孙子,朱元璋了解的并不多。也可以是在一众孙儿当中,他根本就没几个了解的。 就算是朱允炆,也是这段时间才稍微有些了解。 那是一个好孩子,从小聪明好学、极其孝顺。此前太子生病时,他小心侍候,昼夜不离开一步。太子病逝后,他更是守孝时因过度哀伤而消瘦,以至于朱元璋都要去劝‘而诚纯孝,顾不念我乎’? 朱元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头发花白的老人迈下台阶。 朱允熥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洪武皇帝的气场实在太强大了,他有种被猛兽盯着的感觉。 不过朱允熥很快就反应过来,如果自己这个时候退让了,真的就没有活路了。到时候就要看着朱允炆被立为皇太孙,到时候自己就要被封为吴王,可是还未来得及就藩杭州,就会因为靖难之役而停下来。 到时候就是四叔朱棣入应天府,自己要被降为广泽郡王,然后会被以不能匡辅其兄的罪名废为庶人,禁锢在凤阳。 再然后呢,就是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被安上意在谋反,于是暴卒! 甚至可能连累到自己的子孙后代成为废人,被一辈子圈禁在高墙之内,以至于不认识牛和马! 而自己的两个亲姐姐呢,大姐潦草下嫁,被降为郡主,因忧虑而逝。二姐也好不到哪去,下嫁低阶军官! 朱元璋看着还敢和他对视的朱允熥,一瞬间有些恍惚。 这辈子敢这么不服输、和他斗气的人不多,尤其是在他当了皇帝之后。 第一个敢这么做的,自然是他的妻子马皇后。那个女人和他患难与共,大多数时候和他相濡以沫,可是有些时候也会争吵,她也从来都不服输。 第二个就是他最爱的嫡长子,因为政见不合、因为施政理念不同,两个人没少爆发争吵,以至于曾经气的他拎着剑追砍。 第三个就是自小养在身边的嫡长孙,那是个胆大的好孩子,小时候就犟,敢坐在他肩膀上、敢和他对吵,要是不顺着他就会气鼓鼓的盯着自己。 而那三个人,是朱允熥的嫡亲祖母、父亲和亲哥。 朱元璋冷声问道,“咱若是立你二哥为皇太孙,你就敢提剑质问咱?” 朱允熥不服气了,“是你立的规矩,皇太子嫡长子为皇太孙,次嫡子并庶子年十岁皆封郡王,授以镀金银册、银印!我大哥不在了,我还在,为何要绕过我去立二哥?!” 老朱一步步向前,继续质问,“允炆母妃为太子妃,他是嫡子!” “那还不是你将吕氏扶正为太子妃!”朱允熥强撑着,继续说道,“我娘才是原配发妻,我才是嫡子!二哥非嫡非长,为何能为太孙?” 老朱气乐了,再次问道,“非嫡非长?!他现如今就是嫡子!他十四、你十三,主少国疑,大臣未附,百姓不信!咱为何要立太孙,而不是你二叔?他是嫡子,你爹没了,他能立为太子!” 朱允熥急了,直接嚷道,“不能!皇位只能是我爹这脉!” 朱元璋忽然说道,“咱偏不立你,你又能如何?既然见了血,来杀咱?” 朱允熥愣住了,看着气势惊人的洪武皇帝已经到了跟前,才愕然发现剑居然还在手里拎着。 当啷一声,宝剑落地。 第二章 他能守得住天下? 少年丧父母,中年丧配偶,老年丧子。 大半辈子都在阴谋诡计、背叛以及腥风血雨当中度过的朱元璋,内心里无比渴望亲情。 可是现在的他只是高高在上的洪武皇帝,他不再是朱重八,只是大明王朝的皇帝。 看着眼前的倔强少年,朱元璋问道,“提剑大闹皇宫,你意欲何为?” 朱允熥这时候就跪下了,不过还是抬着头和老朱对视,“不提剑,我如何能见到皇祖父?” 老朱眼里精光一闪,又问道,“剑上的血是谁的?” “身边的侍卫,姓马。”朱允熥直接回答,“他是我跟前侍卫,平时最是护卫周全。今日我发狂提剑闯宫,他拼死阻拦。我急了,就一剑削了他的手。” 朱元璋勃然大怒,呵斥道,“小小年纪如此残暴,这还了得!” 说完这些,朱元璋立刻冲左右呵斥,“还不令人快些去医治那侍卫。” 随即朱元璋看着朱允熥又问道,“削了他的手,是削伤了还是如何?” 朱允熥底气不太足的说道,“削掉了。” 朱元璋立刻认真看着朱允熥,片刻后才说道,“那马姓侍卫也算尽忠职守,既然手残了,医好了就送出宫,给个百户吧。” 随即朱元璋弯腰捡起剑,只是朱允熥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一躲。 本来心里还有气的朱元璋更来气,“既然敢提剑闯宫,咱还以为你有些血性!怎么?怕咱杀你?” 有些尴尬的朱允熥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朱元璋,“那是不怕,皇祖父肯定不会杀我。” 朱元璋就微微眯眼,反问,“哦?这么笃定?你伤人、闯宫,就算咱不杀你,惩处也少不了。” 朱允熥就小声回答,“小则受、大则走。” 呆愣片刻的朱元璋彻底怒了,“谁?谁教你的?” 朱允熥的意思老朱肯定能明白,小的责罚就受了。要是责罚比较重,就立刻逃跑躲掉。 对于洪武皇帝来说,这显然无法接受。他要惩罚臣子,岂能是找不到人? 朱允熥就更小声的回答了,“还能是谁?” 老朱瞬间没了怒气,能够说出‘小则受、大则走’的人,有且只有一位。 不过片刻后朱元璋更加来气,“你爹尚未安葬,你不着丧服,还有没有点孝心?” 朱允熥就看着朱元璋,反问道,“皇祖父,父王生病之时,我可曾露过面?父王停灵,那些文臣哪个不夸赞允炆纯孝?这宫中上下,哪个不夸太子妃贤良?” 朱元璋多厉害的人物,有些话根本就不用说透,他自然也能明白。 现在再想想,当初太子病重时,确实只有允炆在侍疾。太子薨,允炆守灵、悲伤以至于瘦脱了相。 一时间宫里一些太监、侍女都在夸赞皇次孙殿下仁孝,朝堂上也有些文官在夸赞皇次孙殿下天资仁厚、亲贤好学,颇有先太子之风。 而皇三孙朱允熥呢? 好像就是在守灵的时候看过几眼,随后就回了东宫。据说在太子过世的时候,都没掉几滴泪。 朱元璋拎着剑,环视一圈跪在身边的侍女太监,“好啊!好!” 老朱随即又看着朱允熥,问道,“我若是属意允炆,为何就是杀你全家?” 朱允熥直接问道,“他能守得住社稷?” 老朱勃然大怒,立刻吼道,“那也比你强!你自幼不爱读书,只喜欢养猫逗狗、好勇斗狠!你秉性残暴、寡智,你能守得住社稷?” 对于眼前这个孙子,老朱确实没见过几次,但是也知道些事情。 当年大儿媳四年连生四个孩子,也就是在生完朱允熥之后当月薨逝。 标儿和常氏爰自襁褓、即结姻好之约,两个人青梅竹马、相濡以沫。老朱也非常喜欢那个泼辣、大度的大儿媳,只可惜她二十四岁的时候就撒手人寰。 就算是现如今的太子妃吕氏,当初也是不得太子朱标喜爱,反倒是常氏心疼她无依无靠,时常加以照拂,吕氏在洪武十年为朱标生下次子朱允炆,从此在东宫站稳脚跟。 大儿媳所生的嫡长子朱雄英被老朱和马皇后养在身边,只可惜洪武十五年的时候病逝,只有八岁。皇后也因此伤心过度,再加上身体原本就不好,随后也离世。 至于朱允熥和他的两个亲姐姐,一直都是养在东宫,是吕氏在照料。这些年据说吕氏对朱允熥他们也都很好,百依百顺的。 而太子据说一直都不喜欢朱允熥,认为朱允熥的命硬。将常氏早逝的事,有些迁怒于朱允熥。 老朱现在不想去想那些事,只是问道,“若是立允炆,怎么就是杀你全家?” 朱允熥梗着脖子,直接说道,“我大舅被贬去龙州,是他咎由自取,怪不了其他人!” 朱允熥的大舅就是开国六国公之一的郑国公常茂,作为常遇春的长子,常遇春从小受到抚恤,他和太子亲王一起读书、饮食,老朱希望他以后继承父亲的事业。 可是常茂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前几年冯胜为征虏大将军,征纳哈出,常茂也跟着出征。可是就在纳哈出请降的时候,常茂没有没脑子的直接扑上去抓捕纳哈出,导致纳哈出准备骑马逃走。而常茂拔刀砍伤纳哈出的臂膀导致纳哈出部下惊慌逃离。 事后冯胜非常气愤,也顾不上常茂是他的女婿,就上奏常茂各种罪状,将他绑送京城。然而常茂也揭发冯胜的许多不法行为。 于是老朱收回冯胜的总兵印,将常茂贬去龙州。冯胜被猜忌,常茂去年死在了龙州。 朱允熥继续说道,“若是立我二哥,皇祖父得先杀凉国公蓝玉,再杀那些淮西勋贵。给他们杀的差不多了,我二哥怕是能心里踏实些。到时候再启用文官,反正武勋也被杀的差不多了,文官正好可以起势!” 老朱眯着眼,心里有些惊喜,也有些意外。他的一些想法居然被这个以前几乎没关注过的孙子给猜透了,这个见识可不一般! 这些见识,允炆那孩子怕是没有! 朱允熥继续说道,“到时候朝中无将,那些腐儒治国,一旦引起战事,我还能有活路?” 老朱勃然大怒,这一下真给气到了,“战事?北元给朕赶去了漠北!麓川请降!云贵也尽收复,何处来的战事?” 气鼓鼓的老朱看了看手里的剑,随手扔掉。 一边脱鞋子,老朱一边质问,“今日你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朕就打死你!” “打死我也好,免得以后给囚禁凤阳高墙!”朱允熥更不服气,他说的是历史,“允炆是什么性子你真不知道?都说他像我爹温文儒雅、敦厚善良,他也是读了很多书。但是他就是个酸秀才,整天捧着本论语以为能治天下,以为周礼才是天下大同之道。” 朱允熥继续滔滔不绝,“他典章制度,锐意复古,那是治国之道?他优柔寡断、刻薄寡情,他若是当了皇帝,皇叔们能有活路?” 朱元璋勃然变色,一脚踹翻朱允熥,“混账东西,有你这般诽谤你二哥的?为了皇位,你敢手足相残?” 朱允熥还没有来得及爬起来,朱元璋已经抡起手里的鞋子抽了下来。 老朱一边抽一边骂,“允炆就算是再不好,那也仁善,比你强!你纯孝,岂能让你皇叔没有活路?” 朱允熥一边挣扎一边喊道,“他非嫡非长,凭什么就绕过了我?就是二叔、三叔、四叔当皇帝都成,就是他不成!” 老朱手里更用力了,“皇位,只能给你爹这一支!” 朱允熥闷不吭声了,也不挣扎了,不就是屁股上挨几下么,没事。 老朱打着打着,忽然悲从心来,“咱打死你个不孝子!你去找你娘了,留着咱处置这烂摊子!咱打死你个混账东西!” 朱允熥扭头,强硬了一辈子的洪武皇帝此刻铆足了劲的抡起鞋子,眼里掉出豆大的泪珠。 老朱这辈子哭的不多,父母过世的时候恸哭。妹子过世的时候恸哭,两个月前太子薨,帝恸哭。 现在打着孙子,这个老人或许还在想他的儿子吧! 第三章 谁教你的? 朱允熥挨了一顿打,没有屁股开花。 朱元璋看了看朱允熥,随后说道,“抬进去。” 朱允熥爬了起来说道,“皇祖父,我能走。” 朱元璋也不管朱允熥,继续说道,“召太医,给皇孙上药。” 已经在武英殿门口闹出不小的动静了,朱元璋也不打算继续在门口说话。转身就朝着殿内走去,而朱允熥根本没有反对的余地,被太监搀扶着。 本来觉得没什么大碍,可是一走路确实觉得屁股疼。 坐在龙椅上的老朱看到朱允熥忍着痛,吩咐说道,“趴着吧。” 立刻有太监搬来锦垫,朱允熥也只能趴在锦垫上了。 画风奇怪起来了,大明王朝的开国皇帝坐在龙椅上,御案上摆着一大堆奏章。老朱也不去管朱允熥了,他就在专注的批阅奏章。 而朱允熥被太监扒掉了裤子,有留着山羊胡的御医小心翼翼的给抹上一些药。他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因为上药后还不能穿上裤子,还要继续趴在大殿中央。 过了许久之后,老朱忽然开口,“你爹不喜欢你,是吧?” 本来都要打瞌睡的朱允熥回过神,闷声说道,“是不太喜欢,只是也不责罚。” 老朱又问道,“这些年你不成器的名声不小,是真纨绔还是有人污你名声?” 朱允熥琢磨了一下,说道,“一半一半吧。我不喜欢读书,这个事好多人都知道,大本堂的那些教习再清楚不过。我读书读不过允炆,我也知道这事。” “那倒也是,允炆书读的极好。”老朱看了看朱允熥,说道,“你若是真有意这个位子,早些年为何不上进?” 朱允熥就郁闷无比的说道,“上进?以前我大哥在,谁能和他争?我哥走了之后,那会儿我还不太记事。我若是想要吃喝,吕氏就令人送来。我若是喜欢猫狗,她必会让人四处苦寻。不消片刻时辰,满京城上下都知道我玩物丧志。” 老朱看着朱允熥,目光森然,“那是你母妃!” “我母妃的牌位在奉先殿供着。”朱允熥寸步不让,说道,“虽说京中上下都知道吕氏贤良淑德,只是她可不是我母妃。” 老朱紧盯着朱允熥,而朱允熥也目光好不闪躲的和老朱对视着。 片刻后老朱才笑道,“还真是老大的儿子!” 早年间老朱宠妃孙贵妃去世,朱元璋令太子服齐衰杖期,太子以其不合礼法而拒绝执行。结果给老朱气的抽出宝剑,而朱标就拔腿就跑。 不过这件事情还是老朱赢了,朱标最终也只能服丧。这次争执的结果就是老朱的一些侍妾等,也可以算是皇子们的半个母妃,是可以进宗庙了。她们若是没有自己的亲生儿子,会选择让其他的皇子来服丧。 放下手里的笔,老朱起身,“你说允炆当了皇帝就让你没了活路,你这么一来,要是你当了皇帝,他能有活路?” 朱允熥理直气壮的说道,“我是嫡子,他是庶子,他能有什么不服气的?” 老朱气急,立刻说道,“他的母妃是太子妃,他现如今也算嫡子!” “也算嫡子?”朱允熥立刻打蛇随棍上,“你也说了,他现在只是算嫡子。我出世那会儿就是嫡子,他只是庶子。我还没听说过庶子忽然就成了嫡子的,我爹又不是没嫡子了!” 老朱血压都要上来了,这真的是一笔糊涂账了,“你娘走的早,总不能让你爹和咱一样吧?你皇祖母走的时候五十一,咱那会儿也快六十了,不再立后也说的过去。你爹呢,那会儿才二十出头,总不能后宫无主吧?” “是这个理不假,你现在去问问允炆,他敢不认我娘为嫡母?”朱允熥更加有理有据的说道,“他娘就算是成了太子妃,允炆的嫡母也是我娘!” 这一下老朱也没办法反驳,因为按照礼法来说,朱允炆的嫡母只能是已经过世的常氏。就算朱允炆以后成了皇帝,也要追尊生父与嫡母帝后名号。 老朱气的来回踱步,忽然问道,“你就那么不看好你二哥?” “反正你现在不立他为太孙,你多看看就是。”朱允熥就说道,“他是什么性子,时间长了肯定能看出来些端倪。” 老朱叹了口气,又说道,“咱快七十了,又能撑到几时?真的指望咱死了,你们弟兄相争,到时候你那些皇叔们也要去争!咱的江山社稷你们就不顾了?” 朱允熥就问道,“皇祖父,你去问问允炆,他若是当了皇帝该如何对付皇叔们就是?” 老朱忽然反应过来,“你是怕他镇不住你那些皇叔?” 朱允熥继续说道,“他若是太孙,皇祖父肯定先杀蓝玉。颍国公傅友德的女儿是晋王世子之妃,皇祖父肯定要杀傅友德。到时候再杀宋国公冯胜,他两个闺女一个是我大舅母,一个是我五婶。更何况蓝玉的女儿,还是蜀王妃。” 老朱盯着朱允熥,一字一顿的问道,“你,你如何知道这些?” 历史上发生的事情,我当然知道! 朱允熥继续说道,“胡惟庸案后,淮西勋贵杀了一批。等到立允炆为太孙,与诸王有联姻的武勋都要杀。他镇不住武勋,皇祖父必然要杀一众功臣方能让他地位稳固。” 老朱忽然一巴掌拍在朱允熥的屁股上,“你,你藏拙?” 朱允熥没有藏拙,一个月前他忽然间来到了这个世界,也慢慢的搞清楚了自己的处境。之所以夺剑冲出东宫,就是因为朱允熥知道如果再拖下去就来不及了。 历史上八月太子下葬,九月朱允炆被立为皇太孙。 一旦如此,那就是不可挽回之事。就算朱允熥跑去巴结燕王朱棣,也不会改变他必然会被关进凤阳高墙的结局。 因为只要朱棣夺得了皇位,肯定不会允许他大哥朱标的子嗣好端端的活着。只要这些侄子们活着,他就睡不踏实,就会担心有臣子想要拥立。 篡位,名不正言不顺! 老朱见朱允熥不回答,问道,“你爹寻常和你说些什么?” “能说什么?”朱允熥有些没好气的说道,“他不就是让我懂事点、上进点,让我学学允炆。” 老朱咬牙切齿,又是一巴掌拍在朱允熥的屁股上,“他就没说其他?” “说我纨绔、贪玩,说我不修德行,说我玩物丧志。”朱允熥瞄了一眼老朱,说道,“他给的书没看几本,也看不进去。” 朱允熥可不想被考校学问,要不然肯定露怯。 老朱继续问道,“是当着旁人面说你,还是其他时候说你?” 朱允熥立刻问道,“东宫的事你不知道?” 老朱瞬间来气,“你爹好本事,东宫的事情他若是不想咱知道,咱能知道的不多。” “有些时候当着众人面说,有些时候私下里说。”朱允熥就回答说道,“东宫里的人都知道,我被叫去书房必然挨骂。” 老朱点了点头,“你今日闯宫,还如何回去?” 朱允熥就立刻说道,“宫里这么大的地方,随便找个地让我歇着就是。到时候把我两个姐姐接出来,她们能照料我。” 老朱立刻眼神变了,“你皇姐才能照料你?” 朱允熥不说话,老朱就笑了,“好呀,还是小看了咱那儿媳妇了!怪不得你要提剑闯宫!成吧,咱给你找个地。你跟前的人,一个不要?” 朱允熥看着老朱,笑盈盈说道,“我命硬,一出世就克死了我娘。宫里上下除了我俩姐姐,谁敢亲近我?” 老朱低头看着朱允熥,久久也不说话。 忽然间一个太监匆匆跑来,“启奏陛下,皇孙殿下求见。” 老朱猛然抬头看着跪地的小太监,“皇孙?朕这么多皇孙,你说的是哪个?” 小太监顿时紧张起来,赶紧说道,“启奏陛下,皇次孙殿下求见!” 老朱看了看朱允熥,随即盯着跪地的太监,“好啊!朕的皇孙,朕的好皇孙呐!” “宣!”老朱一甩衣袖,随即声音森寒,“把这无用的奴才拖出去,杖毙!” 第四章 搬出去 小太监哭喊着求饶,可是依然被拖出去了。 洪武皇帝以前就是对待宫人非常严格,总是有皇后来设法保护他们。可是皇后不在了、太子不在了,暴躁的皇帝一旦发怒,很难有人能够劝阻住。 十四岁的朱允炆在听到宣召后入殿,正好看到了被拖出去的太监,心里头一跳。 一入殿,他就看到了朱允熥光着屁股趴在垫子上。低着头的朱允炆心里一跳,不露声色快步向前。 以前的朱允炆刻苦读书,因为有母妃的帮助,能够得到父王的喜爱。在父王病重期间,他悉心照料、昼夜不离,也因此被皇祖父看在眼里、多了几分喜爱。 这一切是吕氏、朱允炆觉得有些忽然的,本来还以为需要谨小慎微很多年,可是最近这两三个月,很多的事情发生了变化,皇储的位置离他也越来越近了。 宽仁、孝顺、亲贤好学,这些就是朱允炆的人设。崇尚儒家仁政之说,延续父王此前宽仁的施政理念,这也是吕氏和朱允炆私下商讨的策略之一。 快步向前的朱允炆跪下,声音惶恐,“皇祖父陛下,允熥自幼纨绔、近日又苦闷,以至于今日伤人闯宫。全都是孙臣未能教导好弟弟,是孙臣的过错,还望皇祖父宽恕允熥。” 本来老朱这段时间是越来越喜欢朱允炆这个看似仁善的孙儿,可是忽然间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重新认识一下这个孙儿了。 老朱不动声色,看着朱允炆问道,“他闯宫,朕如何能饶?” 朱允炆声音中带着哭腔,哀求道,“皇祖父,父王薨、母妃又走的早,全是孙臣未能管教好弟弟!允熥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皇祖父不敬。” 趴在垫子上的朱允熥露出一些嘲讽的笑容,他这个二哥,还真的也就是表面上宽厚。只是到底是年轻了,那些小心思在老朱跟前根本不值一提。 如果是以前老朱没得选的时候,对于朱允炆的这些小聪明就不用多想。可是现在如果有的选了,这些小聪明就有点贻笑大方了。 自幼纨绔、丧期胡闹,朱允炆是在帮朱允熥求情,可是也是在给他定性。自己顺便在担下来一点责任,似乎就是一副好哥哥在保护弟弟的样子。 老朱叹了口气,开口说道,“允熥如此德行,过错不在你,在你父王没能教好他。” 朱允炆松了口气的时候,老朱忽然问道,“允炆,朕将抵御胡虏的大任托付给诸王,可令边境不乱,留给你安宁。可若是诸王不安分,谁去抵御呢?” 朱允炆忽然惶恐起来,脸色不断变化后连忙说道,“皇祖父,诸位皇叔不至于如此。” 老朱步步紧逼,继续问道,“你可有法子?秦王、晋王此前就有不法,如今你父王不在了,他们多少也有些心思。真要是如此,你如何做?” 朱允炆惶恐不安,他只负责好好读书、好好孝顺,施政等等这些可不懂。而且藩王这些大事,母妃等人也没教他如何去对付啊? 看到朱允炆迟迟没有话说,老朱叹了口气,“你回去想想吧。” 朱允炆不知道老朱的心思,心里也有些不安,“孙臣愚钝,望皇祖父恕罪。” “让你皇姐们过来。”老朱露出一些笑容问道,“允熥这个混账今日伤了人,伤的是谁?” 朱允炆表情一变,不过不敢大意,“回皇祖父,孙臣不知所伤何人。那人应是父王招揽勋卫,久在东宫听用,一直在允熥跟前。” 老朱就笑了笑,“你退下吧,让你皇姐们过来。” 朱允炆表情不断变化,不过根本不敢抗命,“孙臣遵旨。” 朱允炆低着头离开,看了一眼趴在垫子上的朱允熥,那张清秀的脸上表情非常复杂。 在朱允炆离开后,老朱对太监说道,“召宁妃。” 马皇后过世后,老朱没有立后。当时是让李淑妃代理后宫诸事,不过李淑妃逝世,后宫交由郭宁妃掌管。 老朱心情有些烦躁,皇储的问题是他现在不得不考虑的事情了。以前根本不用怀疑,自然就是他的嫡长子。可是现在呢,皇太孙的人选让老朱开始动摇了。 他不会因为朱允熥的原因就彻底放弃朱允炆,可是看到自家这个自小就有纨绔名声的孙儿居然有如此见识,老朱不得不考虑一些事情。 看到朱允熥似乎要打瞌睡了,老朱忽然说道,“你大姐今年多大了?” “十五了,二姐十四,我十三。”朱允熥就回答说道,“我哥若是在的话,就十六了。” 老朱随即也叹了口气,“你大姐这年纪也该婚配了,咱给她选个驸马如何?” 朱允熥一听顿时急了,“不成、不成!你选人肯定选勋贵人家的,想着要给我或者允炆当臂助。我姐姐金枝玉叶,自然该找她们喜欢的。” 老朱立刻怒了,“你诸位皇叔,你那些皇姑,都是和勋贵人家结亲。就是你娘,若不是她出身开平王府,能成太子妃?” “那也不行,我姐姐岂能随随便便赐婚。”朱允熥据理力争,说道,“得找找,得找找。” 老朱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冒出来了,“随便赐婚?咱的孙女,咱能害她们?” 说完这些,老朱脱下鞋子举着就朝朱允熥走来。朱允熥根本来不及逃跑,屁股上又挨了几下。 挨了顿打之后,朱允熥赶紧可怜兮兮,“皇祖父,我也年龄不小了,要不让我穿上裤子?这样子不雅,我姐姐看着也担心。” 老朱就问道,“屁股蛋子上了药,能行?” “不碍事!”朱允熥非常肯定的说道,“就是打的时候疼,又没打伤,皇祖父下手有分寸!” 老朱笑了笑,随即问道,“咱隐约记得你爹说过,说你喜欢舞刀弄枪?” “还行吧,就是花拳绣腿,宫里侍卫又不敢真的和我过招。”朱允熥爬起来,一边穿着裤子一边说道,“不过允炆那样的,我一个打十个。” 老朱气笑了,随即又问道,“你皇姐在东宫过的不好?” 朱允熥头也没抬的说道,“那也不至于,以前我爹还在,哪个敢亏待我姐姐们?就是这两个月,她们比以前小心一些了。” 老朱心里也明白,看来太子妃还是有些手段和本事。 朱有容和朱有龄到了武英殿外,本来就是守孝期间,又担心弟弟,现在心里头担心着呢。 刚被宣召,她们立刻跪下,“皇祖父陛下,允熥忧思过度方才失态,还望皇祖父陛下恕罪。” 老朱看了看两个孙女,问道,“你们可会持家?” 看到两个孙女茫然的样子,老朱就摆了摆手说道,“算了,跟宁妃学学。你们搬出东宫,朕寻一个宫殿,你们姐弟三个住着。” 朱有容和朱有龄脸色巨变,允熥真的触怒陛下了,以至于现在都要被圈禁? 朱允熥立刻来劲了,赶紧说道,“大姐、二姐,快些回去收拾!记得把我寝宫里的刀枪剑戟全都给搬来!” 老朱一下子来气了,“刀枪剑戟?你寝宫里就不能摆些笔墨纸砚?” 朱允熥连忙告罪,“皇祖父恕罪,我以后再学。” 随即朱允熥继续说道,“姐姐们哎,你们跟前的人也都别带了,重新选用就好。” 朱有容和朱有龄似乎有点反应过来了,允熥不是触怒了皇祖父才被圈禁? 老朱烦闷不已,对朱有容和朱有龄说道,“你们两个去找宁妃,选一个好一点的地,离东宫远些。所需之物告诉宁妃,自有调拨。” 朱允熥要跟着走,老朱呵斥,“闯宫了还想走?在这站着!” 朱允熥表情一变,罚站可不行,“皇祖父,我屁股疼,得趴着!” 第五章 正好,我也记仇 朱允炆脚步匆匆回到了东宫,立刻就看到了他的母妃。 现如今的太子妃吕氏本是太常寺卿吕本之女。这吕本是南宋将领吕文焕后人,后来投降元军,杀了很多百姓,到吕本这一代又归降朱元璋。 审时度势的天赋,吕氏一族还是有些天赋。 看到朱允炆,吕氏连忙问道,“怎么样了?” 朱允炆露出笑容,得意说道,“那纨绔子被皇祖父打伤了。” 吕氏也松了口气,随即自得的说道,“这也不出本宫所料,他自小就只知享乐,岂能有出息?不过皇儿万万不可大意,绝不能让他多去陛下跟前。” 朱允炆自然心里有数,说道,“儿子明白,我想着这些天好好读书。皇祖父近些时日常常考校我等学问,我得好好学学。” 吕氏就点拨说道,“不能只是想着陛下考校学问的时候再去,你要时常想办法去请教学问。再给你父王守孝,陛下最爱你父王。” 就在这母子两个还在商讨的时候,朱有容、朱有龄带着一队侍女回到了东宫。 朱有容微微行礼后说道,“母妃,皇祖母令我姐弟三人搬出东宫。” 吕氏表情微微一变,随即有些惊恐失措了,“这如何使得?!允熥孩儿失仪冲撞陛下,岂能牵连你们!我这就去找陛下求情!” 虽说第一反应是觉得朱允熥冲撞了皇帝导致被责罚,可是吕氏也觉得有些不对劲。最重要的是她绝对不允许朱允熥离开她的视线。 东宫被她掌控在手里,可是她根本不敢说对于后宫之事全都掌控在手。 朱有龄看着表情夸张的太子妃吕氏,有些厌烦的说道,“皇祖父下的圣旨,岂能不遵,我们回去收拾。” 吕氏表情一变,随即还是一副关心的样子,“那你们先过去,本宫想法子为你们求求情。允炆自然不能坐视你们受罪,定回找陛下求情。” 随即吕氏对身边的侍女说道,“你们两个跟着,务必勤快些!” 朱有容立刻回答说道,“不用了,我们姐弟三个过去就是,不用东宫人手。” “那可不行,你们三个自小就锦衣玉食,身边没人伺候肯定不行。”吕氏就笑盈盈的说道,“这都是本宫调教出来的,最是守规矩、会伺候人。你们带着,她们也有些眼力,好帮你们打理宫里奴婢,那些人最是喜欢逢高踩低。” 就在朱有容还在想要找个理由拒绝的时候,一个声音传来,“太子妃这般说,可是在怪罪我了?我暂管后宫之事,难不成就教出来了一些欺主之奴?” 郭宁妃,现在代理皇后之职掌管后宫。 她的兄弟是巩昌侯郭兴,不过郭兴在死后卷入胡惟庸案,爵位被削除了。 可是她还有另一个兄弟武定侯郭英,这一直都是皇帝的心腹。 吕氏立刻连忙说道,“宁妃说笑了,也就是我关心则乱,生怕我这好儿女过的不好。宁妃勿怪,是我失言了。” 宁妃笑了笑,她不是很在乎吕氏这个太子妃,可是也不会撕破脸。毕竟吕氏是太子妃,而她只是宁妃。就算是暂管后宫之事,不过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吕氏也知道在大事未定之前,也不好得罪郭宁妃,“宁妃说笑了,我就是担心儿女们。想着他们若是搬出东宫也多有不便,就让人跟着过去伺候。” 郭宁妃则笑着说道,“太子妃不用多虑,我自然是安排些手脚勤快的侍女过去就行。” 朱允炆忽然说道,“宁妃,允熥他们搬出东宫怕是不妥吧?允熥岁数也不小了,岂能让他住在后宫之中?” 宁妃则笑盈盈的看着朱允炆说道,“皇孙殿下,我就是遵从圣旨来办事。殿下若是觉得不妥,自可去找陛下商讨。” 朱允炆瞬间偃旗息鼓,他可不敢和老朱争辩。 看着郭宁妃带着朱有容、朱有龄在收拾着寝宫的东西,吕氏和朱允炆表情一再变化。他们总觉得有些事情不在预料之内,有些事情好像开始超出掌控了。 吕氏咬着牙,一字一顿说道,“明日去大本堂了,和教授你学问的大儒们说说这些事。朝廷的礼制、法度,还要不要了?” 朱允炆立刻点头,必须要施压,必须要让朱允熥搬回东宫,这样才好控制住。 朱允炆也立刻补充说道,“纨绔子今日闯宫伤人,朝臣们若是知道了定然要治他的罪!” 吕氏听到这些非常满意,自家儿子还是聪明的。治罪肯定是没办法治罪,可是如果朝臣们知道那个纨绔子在丧期伤人、闯宫,名声肯定要受到影响。 一个不忠不孝的皇孙,岂能有资格成为江山社稷之主? 郭宁妃到了朱允熥的寝宫,立刻开始担忧起来。 站在她的立场肯定是亲近朱允熥,因为她的兄弟们都是淮西勋贵、甚至是淮西二十四将。可是这些年朱允熥的名声,她多少听到了一些。 此刻看到朱允熥的寝宫里挂着刀剑、字画,还养了猫、养了鸟,甚至还从被褥底下翻出来了‘秋宫图’。 这还了得! 纨绔名声被进一步坐实的朱允熥翻了个身,无意识的抿了抿嘴,继续酣睡。 老朱听到细微的鼾声气的不轻,刚想骂人,随即只是怔怔的看着朱允熥出神。 要说自家孙儿们之中,老朱最喜欢的无疑就是嫡长孙朱雄英。哪怕那孩子过世好几年了,老朱还时常能够在梦中清晰的看到他的相貌。 再看看此刻在酣睡的朱允熥,脸型和老大一模一样,鼻子和嘴也像。就是眼睛不像,眼睛细长了些。大孙子的眼睛也细长,和他们娘一样。 老朱轻声开口,说道,“别冻着了。” 随即老朱说道,“召詹徽。” 詹徽在洪武十五年中秀才,马上被任命为正七品监察都御史;一年后实授正四品佥都御史,洪武十七年正月升任正二品左都御史。仅仅一年多,就从正七品升任正二品。现在还兼任吏部尚书,这是升官速度最快的红人了。 不过这个大红人在到了武英殿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他以前几乎没有见过朱允熥。能够若无其事躺在武英殿大殿之中酣睡的人,可能也就是这位纨绔之名名满天下的皇三孙殿下了。 虽然意外,可是詹徽快速整理情绪,他能够仅仅用了八年的时间就到了吏部尚书,那也是有原因的。 一方面他勤于治事,另一方面也是会揣测上意,自然会被老朱喜欢。 酣睡的朱允熥揉了揉眼睛坐起身,一时大意了。前些天一直在想着破局的法子,精神高度紧张。现在稍微松懈了之后,再加上无聊,居然就睡过去了,太不应该! 听到老朱在和一个大臣讨论事情,朱允熥也左右为难。没有老朱的旨意,他不好走。可是直接在这里听着,也不太好。 老朱看到了朱允熥起身,问道,“你可认识他?” 在朱允熥摇头的时候,詹徽立刻转身行礼,“臣吏部尚书、左都御史詹徽,拜见皇孙殿下。” 朱允熥立刻盯着詹徽,眼神锐利,“你就是詹徽?” 詹徽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回答,“臣礼部尚书、左都御史詹徽,拜见皇孙殿下。” 朱允熥立刻笑了起来,看起来非常眼光灿烂,“我父王仁厚、宽容,有一次想要对犯官请罚。你倒是聪明,知道必须要重罚才能得圣心。詹徽,可记得这事?” 詹徽表情一变,连忙跪下,“皇孙殿下,臣不知有此事!” 朱允熥露出大白牙,阴仄仄的说道,“不记得就回去好好想。我听人说你有才智、才敏果决,就是性情刻薄、记仇。正好,我也记仇!” 詹徽跪在地上,看着有些诚惶诚恐的样子。 闷不吭声的老朱忽然间觉得自己的这个孙子以前真的藏拙了,外头都说老大不喜欢允熥,可能是有心人的误传。 允熥的性子,怎么和老大一模一样啊! 第六章 我去哪? 詹徽忧心忡忡的离开了武英殿,不是这一次触怒了皇帝,而是那个有着纨绔之名的皇三孙殿下对他成见很深。 看到詹徽离开,老朱问道,“你可知道那人是谁?” 朱允熥就非常奇怪,“他不是说了吗?吏部尚书、左都御史,詹徽。” 老朱有些生气的说道,“既然你知道他是吏部尚书、左都御史,不说拉拢他、示好好,还要和他结下仇怨?你可知吏部尚书是六部之首,又称天官、冢宰、太宰,文职官吏的任免、考课、升降、调动、封勋等事务?” “知道。”朱允熥混不吝的说道,“他就是吏部尚书又如何?当初胡惟庸还是丞相,不也一夜之间就没了?” 老朱看着朱允熥,忽然问道,“咱诛杀胡惟庸的那会儿,你几岁?” “两三岁吧?”朱允熥就赶紧说道,“我也不记得那些事,事后听人说的。” 老朱不置可否,他也不觉得胡惟庸案的时候朱允熥能记事。 老朱双手背在身后朝前走,朱允熥只能跟上。 “胡惟庸案,咱左右丞相,废中书省,其事由六部分理。”老朱颇为感慨的说道,“前两年还《昭示奸党录》,处死韩国公李善长、列侯陆仲亨,废黜诸多开国勋贵爵位。” 朱允熥就随口说道,“他该死,李善长也是。” 老朱就问道,“说说,胡惟庸为何该死?” 朱允熥略微想了想,才说道,“先不说他通倭、通元是不是事实。为人过于独断专行,许多生杀黜陟等重大案件,他往往不奏报皇祖父,那就该死。历史上好多权臣,都是出将入相。” 老朱露出些许笑容,胡惟庸确实该死。他当初让胡惟庸不断膨胀,就是为了能够左右丞相,废中书省,为的就是巩固皇权。 回头看了一眼朱允熥,老朱又问道,“李善长呢?他是开国六国公之一,现在还有好多人替他叫屈。” 朱允熥则不置可否的说道,“那也怪不了谁,本可以成全一段君臣佳话。他不知进退、恋栈权位,这也是取死之道。他功劳再大也没用,朝廷有朝廷的规矩。” 老朱就忽然说道,“你们父子两个关着门,就说这些?” 朱允熥一愣,觉得老朱误会了,“也不是说这些,他老是骂我。” “一边骂着你,一边教你理政之事?”老朱一副看穿的样子,只是觉得奇怪,“你能有这些见识,也不是自己能琢磨出来。他既愿意和你说这些,为何看你名声受损也不说?” 朱允熥觉得老朱的误会多了,不过还是说道,“还不是我不像他呗!子不类父,大过!” 老朱一瞬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因为朱允熥说的那些好像也在理。 只是老朱忽然也反应过来,“咱刻薄嗜杀,他宽厚仁善,他像咱?” 朱允熥就露出大白牙,心里非常好奇,“皇祖父,他九岁被立为吴王世子、十四岁是太子,二十二岁时就让他观政、日临群臣,听断诸司启事,以练习国政。就是胡狱案、郭桓案、空印案,他做了多少?” 很多人都说朱标这个太子的地位之稳固前所未有,权势之大和皇帝无异。 老朱觉得奇怪,看着朱允熥,“他没和你说过?” 朱允熥绝对是实话实说,“他不和我说朝堂的事。” “他、他、他!”老朱一下子火冒三丈,“你们父子俩个还真是积怨很深,他任由你纨绔名声传遍京城,你开口闭口不称‘父王’。咱就闹不明白了,他看不上你,和你说那些作何?你对他有怨言,来夺嫡作甚?” 年纪大了,真的搞不明白小一辈们在想些什么。 越想越来气的老朱转身,一手拎着朱允熥的衣领,一手脱下鞋子,动作都变得行云流水起来了。重重的打了几个朱允熥的屁股,老朱神清气爽了。 “本来还打算带你用膳,你这不孝的样子,咱看着来气。” 老朱走了,留下在空中凌乱的朱允熥,“皇祖父,我去哪啊?” 老朱懒得搭话,径直朝着乾清宫走去。 而这个时候一个小太监走过来,讨好说道,“殿下,殿下自可去柔仪殿安顿。” 按照皇宫的格局,从午门进入皇城就是三大殿,在这条中轴线后就是皇帝的寝宫乾清宫、坤宁宫。东宫自然是靠近东边,柔仪殿就在西边,在武英殿后方。 武英殿是皇帝日常办公的地方,柔仪殿以前是皇后办公的地方。 这倒是离得近。 朱允熥转身就走,看到小太监跟过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太监回答说道,“回殿下,奴婢贱名福生,本家姓张。” 朱允熥也没有多问了,没几步路就到了柔仪殿。 朱有容和朱有龄此时已经惶恐焦虑不安许久了,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太子妃去父王灵前守灵,朱允炆也跟着去了,本来一切正常。但是忽然间胞弟就拔剑伤人冲出东宫,这些事情是她们看在眼里的。 本来是担心皇祖父责罚,或者是被太子妃事后教规矩。但是好像不一样,皇祖父召见不说,甚至还让他们姐弟三个搬到了柔仪殿。 这一切也不像是要责罚的样子,可是好像也不像是允熥受宠的迹象。 看到朱允熥回来,朱有容连忙问道,“允熥,到底怎么回事?” 朱允熥露出灿烂的笑容,“大姐,我要夺嫡呢!去和皇祖父吵了一下,让他知道我才是嫡子!” 朱有龄一下子开心起来,立刻说道,“本就是如此!允熥才是嫡子,那人就是家生子,凭何敢和允熥来争?” 朱有容心里吓了一跳,连忙看了看四周。稍微的松了口气,现在的宫里所用之人都是宁妃调拨过来的,这里可不是东宫了。 朱允熥就对朱有龄说道,“二姐说的是!她就是继室,还能给我们立规矩不成?皇储之位我若是不争倒也罢了,我要是争了,就不能是那回事!” 朱有容对于自小就纨绔的弟弟非常担心,“允熥,这些话岂能乱说!” 看着担惊受怕的大姐,朱允熥就笑着宽慰,“大姐不用怕,我在皇祖父跟前都说了。也没见着皇祖父怎么样?不用怕,这皇位该争的就要争,就算我不争,以后真有什么事,我也落不得一个好下场!” 朱有容吓了一跳,“允熥,他不敢如此吧?” 难说,真的难说。 宽厚仁孝的建文皇帝好像是儒家典范一般,可是对自家人下手那叫一个狠辣。囚禁周王、逼死湘王,齐王朱榑、代王朱桂因罪废为庶人,岷王朱楩有罪,废为庶人,流放漳州。 这位很多人眼里的仁孝之君对待宗室那叫一个狠辣,他不是削藩,是把自家人往死里逼。 皇叔们都能往死里逼,更何况还是一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呢,还是真正意义上的嫡子呢。要不是丢了江山社稷,说不定建文帝在削藩之后就要收拾‘吴王朱允熥’了。 朱允熥哈哈一笑,伸了个懒腰,“大姐、二姐,快快准备晚膳,我睡了一下午,肚子饿了!” 朱有容和朱有龄一瞬间都有些搞不清楚情况,弟弟怎么是睡了一下午?不是在武英殿‘夺嫡’吗? 回到乾清宫的老朱看着马皇后的画像,诉着苦,“妹子,老大到了你那了吧?你见到了他,就狠狠的收拾他。你说他咋那么狠的心,就舍得抛下咱?” 抹了一把泪,老朱继续唠叨着,“你说说他不孝也就罢了,你看看他做的事。允熥,允熥给他教成了什么样?” “妹子,你说老大是不是也没料到这出?他中意的,还是允熥对吧?要不他没事和允熥说那些作何?” 第七章 叩见大明兴宗皇帝 朱允熥大闹皇宫,并且表现出来了夺嫡的心思,以及后续的一些事情,会让不少人睡觉都睡不踏实。 不过这件事情也不会闹的满城风雨,该知道的人会知道,不该知道的人肯定不知道。 所以对于很多人来说,还是继续工作、继续生活,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不知道一些事情也有好处,不用卷入一些麻烦当中。 老朱早早的就起床了,天不亮就起床去早朝,这是老朱多少年来的习惯。尤其是太子朱标去世之后,政务全都落在老朱头上了,都需要他去处理。 即使老朱精力旺盛堪称铁人,可是岁月不饶人,他已经快七十岁了。再加上连续遭受到打击,心神也更加疲惫。 詹徽没有在朝堂上发难,他自然担心朱允熥的记仇。不过詹徽会选择谋而后动,没有一定的把握贸然发难,那只会让自己的处境更加被动。 他决定在下朝后去寻东宫伴读黄湜黄子澄,这可能是他的一大臂助。 黄子澄是洪武十八年会试会元,廷试探花,由编修进修撰,伴读东宫,虽然政见不同,黄子澄也不喜欢詹徽的行事风格。可是黄子澄一生力行孔孟之道,有士大夫之风。 詹徽也可以肯定,黄子澄必然是支持好儒的皇次孙朱允炆。因为黄子澄的伴读东宫不是在陪先太子朱标,而是在给皇孙朱允炆讲书。 老朱平稳的在主持早朝,下朝后也有些许疲惫。 回到偏殿稍作休息,老朱问道,“皇孙们如何了?” 跟在老朱身边的太监刘双全赶紧回答说道,“皇次孙殿下朝食后就去了大本堂,与一众皇孙在读书。” 大本堂是宫廷藏书处所之一,这也是为了延请名儒教授太子、亲王而设立的。这里是诸王读书之所,也有民间之俊秀及公卿之嫡子,入堂中伴读。 现在的大本堂里的皇子、皇孙不少,也是因为老朱的旺盛精力。现在最小的儿子皇二十五子朱?才五岁,和朱标相差三十三岁! 大本堂现在有的皇孙也不少,秦王世子朱尚炳、晋王世子朱济熺、燕王世子朱高炽、周王世子朱有燉等人也都是在大本堂读书。 刘双全继续说道,“皇三孙殿下朝食后练了会刀,沐浴后又回去安寝了。” 本来眯着眼在揉眉心的老朱立刻睁开眼,“安寝?他不去读书,起来了还要回去睡觉?” 睡个回笼觉呗! 老朱是真的生气了,他希望自己的子孙们有出息、上进,读书是肯定的。就是他的太子小时候就有名儒教导,片刻不敢松懈。 可是朱允熥那混账小子,昨天还说要夺嫡,今天就睡懒觉、不读书,这拿什么去和颇得名儒大家看好的允炆? 朱允熥一觉差不多睡到中午,肚子饿了才起床。 朱有容看到弟弟后非常生气,“你不去读书,也不怕皇祖父怪罪?” “有何好怕的?”朱允熥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他不让我当皇太孙,我就提前享福。让我当皇太孙,我就抓紧时间好好放松一下,以后怕是很难再有机会这么惬意了。” 朱有龄也劝道,“允熥,既然你不想让皇储之位落到家生子身上,你就该上进。” “上进?”朱允熥就笑着说道,“我自然是上进,可是我是要争储君之位,又不是要去考秀才、中状元。读书,我肯定是读不过允炆了。和他拼之乎者也可不行,那不是我所长。” 朱有容和朱有龄对视一眼,她们也都知道朱允熥不擅长读书,和朱允炆相比更是天差地别。 可是她们心里非常担心,根本不知道相比起颇有亲贤好学朱允炆,自家亲弟弟拿什么去争储君之位? 吃饱喝足,朱允熥说道,“姐姐们,你们放心就是,我心里头自有主张。如果没有计划,我昨日也不会闯宫。闯宫了,我和允炆算是彻底撕破脸了。” 朱有容和朱有龄何尝不明白这样的一个道理呢。 如果没有撕破脸,允熥以后装糊涂、伏低做小,朱允炆未必会把事情做绝。可是经过昨天那么一出之后,如果允熥不能成为皇太孙,以后的日子肯定无比难过。 看到朱允熥打算出门,朱有容问道,“你去哪?” “去奉先殿。”朱允熥就回答说道,“我去上柱香。” 奉先殿是皇帝设立在宫内的家庙,和太庙的性质有极大区别。 朱有容则说道,“父王停灵还未安葬,那个家生子整日就在那边守孝,朝臣也都看在眼里。你去奉先殿祭祀有何用,还不去灵前守着?” 朱允熥则说道,“父王停灵,我该去守灵的时候自然去守。我守灵、祭祀,不是做给那些朝臣看,我求的是心安。” 说完这些,朱允熥就出门了,柔仪殿和奉先殿都在皇宫西边,两座宫殿也紧挨在一起。 看守奉先殿的太监、侍卫看到朱允熥过来,自然也不敢阻拦。 看着朱家先人的牌位,朱允熥一时间还是有些心虚。所以他挨个上香,有些事情他也是没有想到的。 看着朱标的牌位,朱允熥叹了口气,“我只能保证以后皇帝这一脉是你的骨血,不会让人把你的牌位取下来、改掉。” 就这么默默的看着朱标和常氏的牌位,朱允熥久久的不说话。 许久后回过神,朱允熥规矩叩首,“臣朱允熥,叩见大明兴宗皇帝。” 随即起身,再拜,“臣朱允熥,叩见大明孝康皇后。” “兴宗皇帝?”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给朱允熥吓了一大跳,“孝康皇后?” 朱允熥慌忙回头,看到了身材魁梧的老朱站在宫殿门口。 朱允熥顿时有些尴尬,连忙起身,“是我多嘴了。” 老朱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二哥读完书就去灵前跪着,满朝文武都看在眼里。你可倒好,当着咱的面说你爹的不是。回头你就在这跪着,你孝顺不假,除了咱谁知道?” 朱允熥也不在意,“我这么做也不是给外人看的,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全天下的人都在乎!”老朱更加来气了,“你是咱的孙儿,你既然想要夺嫡,那就要仁、孝、贤,要不那些人如何拥护你?” 朱允熥也明白老朱说的这些有理,有些事情真的就是做给外人看。一些看似表面文章的事情,那也会极其有意义。 朱允炆在太子朱标的丧期表现出来的孝顺,会被很多人看做极其优秀的品质。孝顺,在任何年代都是极其优秀的品德。 ‘以孝治天下’,这也是汉室正统一直以来的理念。 就算是大明也不例外,马皇后的谥号就是孝慈皇后。而老朱未来的庙号只能是在高祖或者太祖二选其一,谥号当中必然也会有‘孝’。 看到朱允熥不说话,老朱继续说道,“明天早些起来,先去大本堂读书,再去你爹灵前守着。” 朱允熥就点了点头,这些事情也确实应该做。 “咱想着允炆如果当了皇帝,肯定能宽仁一些。”老朱开口,说道,“你爹的性子你也知道,就算骨子里再刻薄狠辣,面上也是宽厚仁慈。” 朱允熥就忍不住吐槽说道,“就怕允炆连我爹表面的那些宽厚仁慈都没学全,我大明的皇帝岂能是一个仁善可欺、任由文官摆布的皇帝?” 老朱就有些跳脚了,“你就那么看不上允炆?他再差,书也比你读的好!书上的道理,他比你清楚!” “书读的好就能当好皇帝了?”朱允熥就反问道,“那我去找几个酸腐秀才,他们书读的好,养家糊口都做不好,之乎者也的就能治理天下?” 老朱更加来气,以前老大在的时候就时常顶撞他。 现在好了,孙子还敢顶撞他。还是个连皇太孙都不是的皇孙,好大的胆子! 第八章 子不类父 老朱脱鞋子打人的手艺愈发纯熟了,本来就有二十多个儿子,总有一些不省心的。 哪怕也不是个个都能顾得上来,只是也不缺少一些管教的经历。所以现在收拾一个不省心的孙子,肯定也没问题。 朱允熥揉了揉屁股没当回事,就是疼一会儿就好,皮外伤都算不上。 收拾完朱允熥,老朱说道,“走吧,陪咱去用膳。” 瞄了一眼老朱,朱允熥扎心的说道,“我今日陪皇祖父用了膳,东宫那边就要急了。” 老朱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东宫的事情咱知道的不多,只是咱若是想知道肯定能知道,你信不信?” 朱允熥肯定相信,他知道老朱是一个极其复杂的人。对百官、勋贵,老朱可以毫不留情,眼里揉不得沙。可是对于宗亲血脉,老朱就一味的宽容,他极其重视血脉亲情。 老朱也继续说道,“宫里的事情,咱若是不想让人知道,谁也不能知道。东宫,你爹都不在了,东宫算是个什么东宫!” 朱允熥一瞬间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不知道历史上的老朱是如何看待朱允炆的。可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在老朱的心目中,他打下的江山社稷只能是给嫡长子朱标那一支。 自家大儿生前没能当上皇帝,死后必然要被追封为帝。 老朱最大的遗憾之一,或许就是没能看到他最爱的老大穿上皇帝的冕服。 到底还是丧期,所以膳食也比较素、俭朴,宫里自然也不会有酒水、歌舞。 老朱只是浅浅的吃了一点,他的胃口不怎么样。伤心的事情太多,年纪也大了,这时候胃口自然就下降不少。 看着还在吃的朱允熥,老朱忽然问道,“你还记得你大哥吗?” “隐约记得点。”朱允熥筷子也没放下,一边嚼着饭菜一边说道,“喜欢吓唬人,跟前总有一大堆人。我和允炆也就算了,十二叔他们也都跟着我哥乱跑。” 老朱露出点笑容,说道,“你哥是皇嫡长孙,江山社稷本该是他的。你十二叔几个和他年龄相仿,玩到一块也正常。” 朱允熥点了点头,“那倒也是,我和我哥到底差了三四岁,十二叔和他同龄。大孩子都不愿意带着小孩子玩,他们六七岁了,我才三四岁,没人愿意带着玩。” “你哥若是还在,咱就不操心了。”老朱叹了口气说道,“你哥没了,你爹也没了,皇位传给谁就让咱犯难了。你爹也是不孝,这本该是他烦心的事,他一走了之,咱要帮着收拾。” 朱允熥百无禁忌的说道,“给我呗,我是嫡子,允炆是庶子。” 老朱敲了敲桌子,强调说道,“他母妃被扶正了,他现在也算是嫡子。” 朱允熥立刻精神起来,连忙说道,“算?你也说了,他只是算嫡子!再者说了,嫡庶之分生下来那会儿就定下来了,岂能有现在算嫡子的说法?” 老朱立刻哑然,以前还真的是小看了这个皇三孙,很会抓重点不说,甚至还会故意下套故意抓人话柄。 老朱稍微调整一下心情,问道,“你说咱为何喜欢允炆?” “他读书好,表面上看着有点像我父王的仁厚。”朱允熥回答着说道,“正好看起来又孝顺,守灵都守的瘦脱相了。不要说文武百官看到了称颂不已,皇祖父看到了也心疼。” 老朱仔细打量着朱允熥,忽然问道,“你爹、你哥以前就教你这么促狭?” 朱允熥连忙矢口否认,“我没有、我不会,你别瞎说!” 那老朱就有理由怀疑起来了,“如果不是他们,谁教你这些的?你以前没在咱跟前过,你那些堂兄弟哪个见到咱不跟鹌鹑一样?就是你那些皇叔们,咱瞪个眼他们都要哆嗦一下!” 朱允熥仔细想了片刻,语气不确定的说道,“我自幼纨绔不识礼数?” 老朱有些生闷气了,这辈子打趣他的人不多,也就是最亲的那几个人敢。私下里的时候更是如此,有些时候还故意招惹他,好像把他惹生气了才觉得开心。 那时候,哪里有人把他当做大明王朝的开国皇帝啊! 不过这些事情都过去很久了,已经很久没人故意招惹他了。就算是老大,这几年也越发稳重了。也就是开国初年的时候,妹子和大孙子在,那才是天伦之乐、一家和睦。 老朱就开口了,说道,“咱以前当过和尚、云游天下四处讨饭,咱知道百姓活的不易。以前要是但凡有条活路,咱就不至于投身义军造反。” 朱允熥不说话,老朱的一些历史他知道。 十几岁死了爹娘,一个人在和尚庙里打杂还要被僧侣刁难。和尚庙里都没了饭吃,就一个人托钵行乞好几年。 老朱问道,“咱见不得贪官污吏,所以咱严刑峻法,这事你知道吗?” 朱允熥点头,郭桓案、空印案,这都是整顿吏治的典型。剥皮充草的手艺、锦衣卫监视百官,都是在老朱手里发扬光大。 看到朱允熥点头,老朱又问道,“外头很多人都说咱严酷,你爹宽仁,你觉得如何?” “我爹真要宽仁,就不至于观政那么久了。”朱允熥就忽然问道,“我听说我爹总是和皇祖父政见不合,时常有争吵,是真的吗?” 按照朱老四在靖难之后留下的一系列记录,懿文太子及惠帝可谓是能力低下。甚至还大言不惭的说老朱最钟意的皇储,本来是朱老四。 老朱则笑着说道,“你爹没少和咱吵,吵归吵,不伤情分。咱们都想着把江山治理好,有时政见不合也应该。” 朱允熥听着这些,默默为戾太子刘据、恒山郡王李承乾抹泪。 子不类父就是储君最大的罪过,更别说和皇帝政见不合吵了起来,但是事后又没事人一般的待遇,也没谁了。 老朱这时候说道,“乱世用重典,只是严刑峻法一直用,这也不应该。” 朱允熥点头,“这倒也是,如果一直严刑峻法确实不好。这么一看,允炆这方面确实是比我强。就是皇祖父你仔细琢磨一下,以前有浙东文官,现在有南方文官,允炆能制得住?” 老朱指了指朱允熥,说道,“你爹整日关着门骂你,就是骂这些东西?他怎么不去这般教导允炆?” 这一下老朱是真的误会了,不过他的误会好像也是有理由的。 朱允熥是什么人,那是皇太子朱标的第三子,自小纨绔的名声就传遍京师。不喜欢读书只贪图享乐,可是这样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能够对于一些朝堂局势有如此见识,这能是自己悟出来的? 要知道朱允炆、朱允熥这些皇孙以前只能读书,是不许接触朝政的。就算是那些皇子们,也都不许接触朝政、更不许接触朝臣。 老朱看着朱允熥,问道,“要是你当了皇帝,你会做些什么?” 朱允熥想了想,“迁都,我爹是想要迁都洛阳是吧?” 老朱眼神锐利的盯着朱允熥,问道,“你说说,为何要迁都洛阳?应天府不好吗?” “偏安一隅,岂能是大一统王朝的气象?”朱允熥直接说道,“北方才刚刚收复回来,民心尚未归附,南北之分也是朝廷大忌。不迁都洛阳,那迁都去哪里?” 老朱放下碗筷,对朱允熥说道,“从明日起,早早的去你爹灵前守着。” 朱允熥没意见,守灵这些事情也是他的本分。 第九章 都是兄弟 朱允熥要去为太子朱标守灵,这是为人子的本分。 朱有容和朱有龄早早的就给朱允熥准备好了丧服,也就是‘五服’当中的‘斩衰’。 这用最粗的生麻布制作,断处外露不缉边。衰裳,一为为上下衣裳;其二为苴绖、绞带,为内外腰带;其三为冠绳缨,为丧帽;其四为菅屡,为丧鞋;其五为杖,为哭丧棒。 看到朱允熥出现在灵堂,朱允炆看了一眼,随即更是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 胖嘟嘟的朱高炽小声问道,“允熥,前几日你为何没有过来?” 朱高炽和朱允熥同年,不过朱高炽要大三个月。 秦王世子朱尚炳也小声说道,“王兄,皇伯父薨,你要多守孝才是。” 已经十六岁的晋王世子朱济熺就说道,“别说了,前两天允熥忧思过度,方才没过来。” 这几个亲王世子要么是在凤阳出生,要么是在应天府出生。当初他们的父亲就藩的时候,这些皇孙都留在应天府。 这几个皇孙也是同窗,一起在大本堂读书,因为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关系相处的不错。 这些皇孙都是一个打扮,因为朱标是嫡长子、是大宗,理应如此。 除了这些皇孙之外,还有一些没有就藩的皇子也在守灵,为他们的皇兄守灵。 只是朱允熥也明白,并不是所有人都非常伤心,有些人就是走个过场,只是露个面而已。只是这些人也都不敢嬉闹,哪怕心里不以为意,表面也要装作哀伤。 而除了这些宗室子弟之外,一些文武官员也需要守灵。 在太子朱标薨之后,单纯就表现来说,很多人都更加认可朱允炆。他每天都风雨无阻的来守灵,表情哀伤、黯然神伤,此前还温润如玉的皇孙瘦了一大截。 而朱允熥就不一样,先不说他此前消失了两天,而且就算是在此前,他看起来也只是每天点卯式的露面,很快就会回到东宫。而且在这个过程中几乎没有太多的表情,有人觉得他哀伤过度,也有人觉得他不孝。 临近中午,朱允熥肚子饿了,发出了咕咕叫的声音。 八岁的朱允熞就立刻说道,“三哥,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说完这些,朱允熞从袖笼里取出点心递给朱允熥。 朱允熥看了一眼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表情不悲不喜。还真的是允炆和吕氏教出来的,想方设法的让朱允熥在这样的场合‘出丑’,想要让他背上不孝的名声。 朱高炽立刻对朱允熞说道,“允熞,若是饿了就去偏殿歇歇,岂能在灵前如此!” 朱允熞立刻不高兴的盯着朱高炽,他可不怕这个堂哥。只要他亲哥成为了皇太孙以后当了皇帝,不要说朱高炽这个堂哥了,就算是四叔都不用在乎。到那时,四叔都要跪在自家大哥跟前! 出生在帝王家的孩子没几个缺心眼,七八岁的年龄可以是熊孩子不懂事的年龄。可是如果耳提面命、悉心教导,也会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朱允熥也没有说话,没有什么动作,只是安静的跪着。等到时间差不多了,这才艰难起身朝着偏殿走去,喝了点粥、简单的吃了点东西。 等到朱允熥再次走出偏殿的时候,看到老朱阴沉着脸站在殿门口。 朱允炆心里就骄傲了,他不只是在父王薨之后守灵非常尽心,在父王病重期间一直都在尽孝。 相比起那个吃不了苦的纨绔子,朱允炆大孝子的表现可以说堪称完美了。 朱允熥也没有想着去辩解什么,因为真的没必要。在灵堂这里发生了什么,老朱如果想要知道肯定都能知道,用不着他去解释。 老朱狠狠的瞪了一眼朱允熥,毫不掩饰他的一些不满。这也使得朱高炽等人瑟瑟发抖,觉得允熥实在太倒霉了。 而朱允炆心中自然暗自窃喜,朱允熥的表现越糟糕,就越来体现他的孝顺。 朱允熥一言不发的再次跪下,而老朱盯着朱标的牌位看了半响,暗自神伤后转身离开。 虽然大儿子已经离开两个月了,可是每每想起来,老朱还是觉得心很痛。他不只是失去了最爱的嫡长子,大明王朝也失去了最优秀的接班人。 有些时候老朱都在担心,担心能不能再为大明培养一个合格的接班人。以允熥、允炆的表现来看,他们就算是再上进,必然也不会比老大做的更好。 更何况老天爷不会给他更多的时间了,已经年过花甲了,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啊! 老朱没有和皇子、皇孙说话,只是呆了片刻后就离开。 他自然也问了一下,朱允熥在灵堂的表现自然也被他知道了。 老朱只能说自家那个孙儿好像真的时运不济,每次被他看到的时候都是一些不太好的时刻。不过再仔细想想,允熥虽然没有失礼的地方,可是比起允炆还是要差不少。 而朱允熞的那点小聪明,老朱只是嗤笑一声,看来老大的那个继室真是有些心眼,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而已。 守了一天的灵,朱允熥回到了柔仪殿。 朱有容立刻关心问道,“允熥,今日没人带你回东宫吧?” “我都搬到了这里,谁还能带我回去?”朱允熥笑了笑,说道,“大姐,你放心就是。我既然已经打算夺嫡了,自然不会被那妇人拿捏。” 朱有龄就提醒着说道,“可别小看了那妇人,她在父王跟前贤惠柔善,东宫上下都说她好。我以前也觉得她好,现如今再看看,她怕是早就起了心思故意害你!” 朱有容也咬牙切齿的说道,“就是如此!家生子就要刻苦读书,允熥想要读书就不行,她非安排人带着允熥去玩闹。允熥一旦玩闹了,她就四处让人宣扬。” “妇人的手段而已,贻笑大方。”朱允熥笑了笑,宽慰着两个姐姐,“你们放心就是,我若是能够被轻易制住,也不敢说要夺嫡了。” 朱有容忽然问道,“允熥,你此前就在藏拙对不对?父王走了之后,你就变了。” 朱允熥没有回答,因为他确实是变了个人,内在的灵魂变了。 朱有容和朱有龄对此非常有感触,她们的胞弟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她们更清楚。以前就是个纨绔,只知道吃喝玩乐、胡作非为,在东宫所有人都‘惯着他’、让着他。 以前觉得这样很好,可是等到父王不在了,允熥的名声就坏事了,所有人都在想倘若皇祖父册立太孙,肯定是要立朱允炆,而不是纨绔不堪的朱允熥。 甚至现在还有人在试探着,太子不在了,按理来说让秦王顺势成为太子,这也是可以的事情。 朱允熥看着两个姐姐,很有自信的说道,“大姐、二姐,你们放心就是。我可是父王和母妃的嫡子,我若是不争,他们那些小手段说不定还行。我若是争,他们肯定争不过!” 听到朱允熥这么说,朱有容和朱有龄也跟着有信心了。 可是朱有容忽然担心起来,忧心忡忡的说道,“允熥,你该去讨好皇祖父,能不能成储君,这些事还是要皇祖父定夺。” 朱允熥顿时觉得自己不只是膝盖疼了,屁股也疼。见了几次老朱,就光是被打屁股了。 “不去!”朱允熥立刻果断说道,“他和父王将吕氏给抬为太子妃,这事还没说清楚,我可不和他好声好气说话!” 朱有容和朱有龄听到朱允熥这么说立刻就担心起来,怎么允熥好像和皇祖父关系不睦啊? 而一个小太监低着头,一会儿该去面见陛下了。 第十章 发难 朱允熥的生活变化不太大,这几天基本都是每天去灵前守灵,好似和以往的变化不大。 但是有些人也敏锐的察觉到了些许变化,包括朱允熥现在在灵前守灵的时间更长了,不像以前几乎是露个面就被东宫的人给带回去。 也包括朱允炆、朱允熥兄弟两个现在连表面文章都不做了,看似没有完全撕破脸,但是基本看不到他们有任何的交流。 这一切也都难免让人多想,再联想到一些风言风语,不少人感觉到风雨欲来,气氛有点波云诡谲的意味了。 朱允熥不在乎这些事,他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既然已经开始夺嫡了,很多事情就要摆在明面。他和朱允炆之间,只能有一个真正的胜利者。 根本没有任何退路,朱允熥比起别人更加清楚这一点。 没赢的话,他就只能看到朱允炆被册立为皇太孙,只能看到历史上发生的事情在眼前发生。到时候他将作为亲历者,被关进凤阳高墙,死的不明不白。 这已经是最差的结果了,所以就算现在和朱允炆闹掰,也没什么好在乎的,因为朱允熥没有其他的选择。 虽然朱允熥闹了一番,让老朱多了一些考虑。只是他现在没有定下决心,他只是对朱允熥多了一些关注,想要看看这个小透明孙子会不会带给他更多的惊喜。 本来几乎是可以确定要立朱允炆为皇太孙,但是现在要再看看了。 现在的老朱不要说在立太孙的事情上已经有些犹豫了,就算是过两个月太子朱标出殡,打幡、摔盆的孝子人选,老朱都开始动摇起来了。 令洪武皇帝开始烦恼的事情变多了,除了每天都要处理大量繁琐的政务,大明王朝的接班人人选,他现在也要更多的深思熟虑。 文武百官如今也看出来了些许势头,在太子薨之后,有些文武试探过让皇帝顺位立秦王朱樉为太子,这看似也是正确的做法。 至于皇帝觉得燕王朱棣像他、想要立为储君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就算没了太子,还有秦王、晋王,根本轮不上皇四子燕王。 不过这样的试探只是在试探后就被直接拒绝,没有了太子,朝廷会有太孙。 皇帝对太子的偏爱一览无遗,即使太子生前没能登基,死后必然也会被追封为帝。 皇次孙朱允炆,如今越来越被一些人关注,尤其是在文官集团的眼里,这是最好的人选。这是不少人眼里最好不过的储君人选,自幼接受传统的儒家文化熏陶,有一定的文化素养,对于儒家的很多理念非常认同。 甚至这也是不少文官眼里比先太子朱标更好的储君,因为他们知道先太子朱标只是表面看似是儒家的仁君,他只是表面的宽厚、温文尔雅。 詹徽也要开始发力了,他此刻已经有了一些紧迫感,他比一些人知道的事情多了一些。 作为吏部尚书,詹徽在朝堂上地位巩固。他出身官宦世家,他的父亲詹同曾经在元朝时为郴州学正,也曾经是陈友谅的翰林学士。投降老朱后,詹同一路升官至吏部尚书。 父子二人皆为吏部尚书,这也算是难得的佳话了。 朝着黄子澄微微点头,得到了回应的詹徽心里更加踏实了。 黄湜、黄子澄是洪武十八年的探花,学识渊博,和皇次孙殿下又有半师之谊。言语中极力称赞皇次孙,他显然不会希望朱允熥这个皇三孙被立为太孙。 上朝后一切事务在有序的展开奏对,朝堂的秩序井然有序。因为早朝也有规矩,先见外国使臣、离京赴京官员,再汇报边关军事,再是日常政事。 忽然间黄子澄出班跪下,说道,“启奏陛下,臣有本奏。” 老朱按照常规路数说道,“准奏。” 黄子澄立刻奏对,“子曰: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皇三孙殿下在先太子薨后,面无悲色、守灵之时多有懈怠。皇次孙殿下形容枯槁,皇三孙殿下则面色红润。” 在黄子澄带头后,立刻有人奏报,“启奏陛下,此前臣守灵,曾看到皇三孙殿下与皇四孙殿下在灵前偷吃点心!” 老朱瞬间面沉如水,可能是想到了朱允炆在太子朱标病重后日夜守护,甚至一度瘦到脱形。再想想前几天揍的朱允熥,挨了打之后还活蹦乱跳。 这么一对比,朱允炆确实更加孝顺! 文官这边的忽然发难让不少武勋猝不及防,对于储君的人选,他们本来根本不打算参与。 以前有太子朱标在,大半的武勋都是在东宫有着加官,皇帝和太子共用一套班子,这也是此前历史上几乎没有的事。 太子没了之后,一些武勋的心思也在动摇。因为不少的武勋和藩王有一些关系,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可谓不深。 颍国公傅友德的女儿是晋王世子的世子妃,永平侯谢成之女是晋王妃并且生下晋王世子朱济熺。燕王朱棣的王妃是先中山王长女,宋国公冯胜的小女儿是周王妃。就算是蓝玉,他的女儿也是蜀王妃。 和功臣联姻,这也是历史上的常有套路,老朱自然也不能免俗。可是现在再看看,也会让一些事情复杂起来。 淮西勋贵是不能忽视的政治力量,他们如今在朝堂的势力也无比强大。 历史上的老朱杀功臣之名很大,可是此前的胡惟庸案也没杀几个人。更多的还是在朱标死后,才开始大肆清理一些武勋。 皇三孙朱允熥,这个小透明的名声是不少武勋也知道的。作为先开平王常遇春的小外孙,那可是皇太子的正经嫡子。可是多年纨绔名声响亮,再加上常茂此前犯事,以至于很多人都忽视了他。 只是相比起出身文官背景的皇次孙朱允炆,出身武勋背景的皇三孙朱允熥,好像更加符合武勋的利益。 老朱面沉似水,看着黄子澄问道,“哦?你是如何知道宫中之事?” 从龙之功、读书人的情怀以及政治抱负使得黄子澄顶住了压力,“蒙陛下恩厚,臣累官太常寺卿,自当尽忠。” 太常寺卿,原名奉常,起源于汉景帝时期。这是五寺之一,是掌管礼乐的最高行政机关。 老朱对此就有些不置可否,黄子澄的说法也没太大问题。可是如果较真,多少也有点越权了。 接班人的斗争忽然间就开始激烈起来了,老朱也不敢肯定黄子澄忽然发难到底有没有朱允炆的授意,可是他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多拖。 很早之前老朱就定下了决心,大明王朝的皇位传承就该是嫡长子继承制,他不希望看到父子相疑、手足相残的惨剧。 狠了狠心,老朱直接做出决断,“召皇三孙!” 老朱的决定让很多人猝不及防,按照常规的套路,应该是文武百官争论。可是现在忽然间变成了直接召见朱允熥这个当事人,皇帝不按套路出牌了! 老朱微微闭起眼睛,他希望此前带给他一些惊喜的孙子能够继续带来一些惊喜。 而如果允熥让他失望也没关系,老朱自认为掌控朝堂,他有能力在局势进一步恶化前加以控制。 不少人也开始期待起来了,因为此前按照规矩,朝臣是不能接触皇子皇孙的。朱允熥这个皇三孙虽然名气不小,可是几乎从未出现在朝堂上。 就算是一些比较庄重的场合出席了,也不会和朝臣有什么接触。 这个皇孙到底是什么成色,现在也可以仔细的观察一番了。 第十一章 朝堂争辩 朱允熥本来还是和前几天一样,他看起来也只需要做好守灵的本分也就足够了,这也是他现在该做的事情。 在先太子朱标的灵堂,不少人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波云诡谲的气息。 朱允熥在灵堂的时间变长了,朱允炆、朱允熥兄弟两个不再说话,表面的兄友弟恭都不再维系。 甚至包括朱允熞,他也不再对朱允熥这个三哥保持表面的尊重。 朱济熺、朱高炽等人吓坏了,本来都是在大本堂读书的兄弟。就算偶尔有些争执,可是总体来说关系还挺好。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朱允炆和朱允熥好像是彻底闹掰了,不是简单的争执,很有可能是为了夺嫡而在争执,这就吓人了。 他们本来对朱允炆更加看好,因为他现在名义上也是嫡子,再加上读书读的好,平时的品行也有目共睹。 只是就算是看好朱允炆,这时候也不敢吱声,更不敢表态。作为藩王世子,尤其年龄都普遍超过了十岁,大道理、小事情也都明白点。 朱允熥跪着,将叠好的元宝丢进祭盆。他在灵堂一直都不言不语,跪累了就去偏殿歇歇,在灵前就是叠元宝、烧纸钱。 不像朱允炆,偶尔人多的时候或者来人的时候还要哭几嗓子、装出虚弱晕倒的姿态。 大汉将军和太监来了,传召朱允熥。 不要说朱高炽等人面面相觑了,就算是朱允熥本人也很奇怪。这一次的传召,是召他去奉天殿,那是上朝的地方。 朱允炆低着头不说话,有些事情他知道点,为了能够成为皇太孙,他也不在乎兄友弟恭。 老朱坐在龙椅上,心里有点忐忑、也有些期待,他想要看看自家三孙能不能给他更多的惊喜。 在被宣召入殿的时刻,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朱允熥的身上。 这个身穿孝服的少年迈着大步,一点都没有胆怯的意思。 规矩的跪下行四拜礼,朱允熥大声叩拜,“皇三孙朱允熥,叩见祖父皇帝陛下!” 要说老朱也是厉害,《祖训录》当中都规定好了宗室子孙见到皇帝、皇后的称呼。不过这是正式场合的称呼,现在也应该这么称呼。 老朱没有让朱允熥平身,直接质问,“有臣子奏,你在太子薨后并无哀伤之色,面色红润、时常懈怠,可有此事?” 朱允熥抬头看向老朱,直接问道,“皇祖父,孙臣斗胆,敢问是何人弹劾我?” 老朱微微点头后,黄子澄出班说道,“回皇孙殿下,是臣弹劾殿下。” 朱允熥就看向黄子澄,问道,“你是何人?官居何职?” 黄子澄继续回答说道,“臣黄湜,忝为翰林修撰、东宫,累官太常寺卿。” 朱允熥立刻明白了,传说中的‘建文三宝’之一了。可能是个忠臣,但是绝对是害人的蠢货! 朱允熥直接朗声对老朱说道,“启奏祖父皇帝陛下,孙臣斗胆,请斩此獠!” 黄子澄瞪大眼睛,詹徽等人也吓了一跳,皇三孙不按套路出牌。这时候的皇三孙应该惶恐、争辩,而不是杀气凛然的要请旨杀人。 老朱脸上看不出任何神情,只是问道,“哦?为何?” 朱允熥立刻滔滔不绝,说道,“皇祖父在《祖训录》有制:凡风宪官,以王小过奏闻,离间亲亲者斩。风闻王有大故,而无实迹可验,辄以上闻者,其罪亦同。” 老朱心里一喜,但是黄子澄等人要开始慌了,因为朱允熥说的那些都是合情合理,有老朱这个洪武皇帝在背书呢。 朱允熥就看着黄子澄,问道,“你可是风宪官?” 黄子澄冷汗之流,诚惶诚恐的回答,“启奏陛下,臣弹劾皇三孙殿下,只是臣子本分,与臣官职如何无关!” 朱允熥立刻抓住机会,“启奏祖父皇帝陛下,此獠居心叵测,离间皇家亲情罪不容诛!为太常寺卿、翰林学士,尚且不能守礼、守法,多有僭越之举!孙臣以为,皇祖父当斩此獠!孙臣斗胆请旨为监斩官,必斩下此獠狗头悬于城阙警醒百官!” 朱允熥杀气腾腾的话令不少人慌了,黄子澄是最慌的那一个,因为这个皇孙很会扣帽子。再者就是他看起来,皇孙殿下是真的要杀他! 大道理似乎没错,黄子澄离间皇家亲情,这就是死罪。再加上不是御史,不是刑部、都察院、大理寺的官员,风闻奏事可不是他的权利。 此刻的奉天殿文武百官泾渭分明,武官在左、文官在右,对于朱允熥来到奉天殿之后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 虽然也有武将的队列里有人目光里有些担忧,可是更多的是振奋的样子。尤其是为首的那几个,眼里神采涟涟。文官那边则很多人担心起来,皇三孙太没有仁君之相了! 黄子澄连忙争辩,对朱允熥说道,“殿下,臣虽不是言官,但为东宫侍读。先太子薨,皇孙殿下并无悲伤神色。我大明以孝立国,皇孙殿下灵前尚无哀伤之色,何以令天下臣民信服?” 这好像也没错,任何正统汉人王朝都要强调以孝治天下,这没错。 朱允熥看着黄子澄,问道,“你可知道我父王几子?” 黄子澄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回答,“先太子殿下共五子四女。” 朱允熥就直接说道,“吾兄早夭,如今父王也离世,于朝廷、于皇祖父,俱是大悲。四弟、五弟尚幼,二兄此前侍疾尚且形容枯槁。我若再不振作,何人伺候皇祖父?难不成是你这满口仁义道德,实则内心龌龊腌臜之辈?” 这一下黄子澄内心更慌了,因为朱允熥要是这么解释也说的过去。 太子过世之后,皇帝可是亲自劝慰了伤心过度的朱允炆,让他振作些。 现在好了,朱允熥‘坐享其成’,认为老四老五还年幼担不了事。灵前有老二朱允炆守着,他这个老三就应该振作,是在孝顺皇帝。 谁要再说朱允熥面色红润、并无哀伤之色是不孝顺,那肯定会有人立刻扣大帽子了。 朱允熥这个皇孙孝顺着呢,这是在为皇帝、在为太子尽孝,这是一个坚强、孝顺到极点的孩子! 朱允熥朝着老朱叩首,说道,“启奏祖父皇帝陛下,父王丧期未过,不宜见血。孙臣请旨锁拿此獠下狱,待父王丧期结束,孙臣亲斩此獠狗头!” 老朱脸上露出些许笑容,这个好孙儿的表现让他满意,远超他的想象和期待。 这时候的老朱也越发肯定,此前传言的老大不喜欢允熥肯定是误传。十三岁的孩子能懂这么多的事情,肯定是有人教的。 东宫里谁能教允熥? 除了自家那个‘不孝’的好大儿之外,还能有谁? 而且允熥这个做事的风格和老大如出一辙,虽然没有老大的熟稔,可是骨子里的狠辣果决一个样。只是老大面子上看着宽仁一点,允熥则霸道了许多。 忽然从武将堆里蹿出来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启奏陛下,臣请旨速斩黄湜。” 朱允熥看了一眼,隐约认出来了,他二舅开国公常升。 下一刻武将堆里又跑出来一个胡子花白的,“陛下,不斩此奸贼,不足以平民愤!” 朱允熥瞄了一眼没认出来,这也不怪他,以前都是在东宫里不许接触朝臣。所以眼前这个看似是在支持他的武勋,真的不认识。 陆续又有几个武勋跪了下来,都是在请旨责罚黄子澄的。 这也使得文官系统的开始担心了,如果真的是皇三孙殿下被册立为皇储,那些淮西勋贵必然更加有恃无恐。 皇三孙殿下刚刚有所表现,这些人就亟不可待的表忠心,这可如何是好? 黄子澄心里惶恐,事情展开的不如他意。 而詹徽也急了,如果黄子澄被斩了,下一个肯定轮到他。毕竟皇三孙可是说了的,必定会杀他! 第十二章 朝堂大乱 黄子澄有些慌张,有很多的事情超出了他的预料。 作为东宫伴读,作为皇次孙朱允炆的‘老师’,黄子澄很清楚朱允熥是什么样的货色,那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纨绔,成不了气候、不足为虑。 可是现在呢,朱允熥在朝堂上侃侃而谈,面对骤然到来的发难没有丝毫慌张,应对的非常从容。大帽子、小手段,虽然都有些稚嫩,可是管用啊。 尤其是考虑到这个颇有纨绔之名的皇三孙只有十三岁,那就更加不能小觑了,就算是得到了无数人称赞的朱允炆在这样的局面下,也未必能够处理的这么得心应手。 黄子澄是慌张了,可是老朱感觉到非常的高兴和期待,这个三孙给他的惊喜非常大! 老朱感觉到惊喜,常升等人也觉得非常惊喜。太子薨,很多淮西武勋都觉得失去了主心骨,他们也都知道朱允熥名声不好,想要夺嫡难度不小。 以至于现在都有人在怀疑,皇帝这一次将皇三孙叫到朝堂,看似是应对黄子澄等人的弹劾,实际上是在立威。 要知道皇子、皇孙,轻易是不会在朝堂露面。就算是据说颇有才学、仁孝的皇次孙,也不能在早朝的时候出现。 詹徽急了,他没有退路,“启奏陛下,臣听闻皇三孙殿下前几日持剑伤人、闯宫!” 本来脸上有些笑容的老朱顿时面色铁青,看起来有些人是小看了他,也高估了自己! 满朝文武一片骇然,持剑伤人、闯宫,不管哪一桩都是了不得的大事,而这个皇三孙倒好,一次性两件事情都办全了。 这时候自然少不了一些议论,这件事情甚至要比此前弹劾朱允熥‘不孝’还要严重。 朱允熥扭头朝着武勋那边挤了挤眼,本来惊骇到面面相觑的常升立刻注意到了朱允熥的眼神,下意识的眨了眨眼、朝着詹徽努嘴。 朱允熥撇嘴、撅唇,意思是常升不要动。微微抬下巴,意思是常升身后的人。 本来跪在地上的常升会意,立刻用脚后跟踢了踢身后的颍国公傅友德,然后轻咳一声。 坐在龙椅上的老朱哪里看不到底下的一系列小动作,他忽然起身,“放肆!” 这一下满朝文武呼啦啦的全都跪倒,而朱允熥本来规矩的也再次跪好,只是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顿时有了底气。 老朱只是盯着朱允熥在看,微微点了点头,“好啊,宫里的事情朕都不知,你们这些人倒是知道的清楚!” 朱允熥立刻抓住机会,“詹徽,你倒是好本事!这倒也是,你是吏部尚书兼左都御史,不只是天官,还是言官之首!我就要问问了,本王到底伤了谁?” 詹徽这时候只能光棍,说道,“东宫勋卫马霄春!” “启奏皇祖父,孙臣请旨召马霄春!”朱允熥就一副非常冤枉的样子,说道,“那人若是伤了,孙臣自当受责罚。倘若那人没伤,詹徽你敢污蔑我,我定然要斩了你的狗头挂于城阙!” 黄子澄都要哭了,他的脑袋是狗头,詹徽这个吏部天官的脑袋也是狗头,皇三孙殿下是真的要杀他们了啊! 随即朱允熥爬起来,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詹徽,你欺我太甚,我饶不了你!” 说完这些,朱允熥朝着詹徽冲了过去,揪着衣领就要揍人。詹徽自然不敢还手,只不过他一个中年人,朱允熥这少年也拽不起来。 而常升等人这个时候一拥而上,口里喊着‘殿下息怒’,抱着朱允熥在劝谏。 “动手啊!”朱允熥压低声音,对常升说道,“二舅,揍他,闹的越乱越好!” 常升愣了一下,怎么是要弄乱朝廷秩序? 不过他也不多犹豫,推了一下傅友德,“颍国公,动手打人!” 傅友德看了一眼朱允熥,这员老将看到朱允熥微微点头,立刻叫嚣起来,“汝等鼠辈焉敢放肆!” 武勋本来在开国初年就是强势的利益集团,哪怕这几年文官集团的发展速度不慢,也没办法和武勋比较。 一瞬间傅友德带头,对詹徽饱以老拳的时候赶紧说道,“武定侯,殿下令我等揍这些读书人。” 武定侯郭英愣了片刻也不拉架,扭头对长兴侯耿炳文说道,“殿下让我等打翻这些文官。” 耿炳文愣了一下,犹豫片刻后也加入战斗。 武英殿瞬间乱糟糟一片,官服上绣着麒麟、白泽的武勋一个个怒发冲冠,抓着那些衣服上绣着绣锦鸡、绣孔雀的绯袍文官动手。 绣着麒麟、白泽的,那是武勋,不在文武之数。而官服绣着狮子、老虎的一二三品武将,动手的资格都没有。 看到好几个文官被胖揍,老朱默默看了片刻,忽然吼道,“放肆!” 原本按着文官打的武勋们立刻迅速归队赶紧跪好,被打青了眼眶、打出了鼻血的文臣们此刻也只能忍着疼痛赶紧跪好。 在一片请罪声中,老朱怒发冲冠,“尔等为我大明柱石,和街市那些泼皮无赖有何差异?在朝堂都敢动手互殴,反了天了!” 武勋们跪的更老实,要说害怕肯定有的,只是好像也不用特别担心。 文臣们都要哭了,他们是被打的,那里是互殴,他们是被单方面的殴打好不好?怎么就是和泼皮无赖一样了,难道要各打五十大板? 老朱看了看朱允熥,说道,“来人,把皇孙送去奉先殿跪着!敢在朝堂上放肆,朕治不了你,让你皇祖母、让你父王、母妃治你!” 常升心里一惊,刚想要求情,但是被傅友德拉住。 朱允熥被压去奉先殿跪着,这是惩罚不假。可是这个惩罚到底作不作数,只有皇帝知道。 分封在外的藩王回京,首先就是要去奉先殿祭祀,那是皇家的家庙。现在朱允熥去跪着了,谁又能说只是惩罚呢? 更何况扰乱朝堂秩序的事情要是开始认真分析可不是小事,但是皇帝金口玉言了,压去奉先殿反省一下就行,大事变小事了。 就在很多人不知所措的时候,老朱余气未消的走下御阶,“还是咱亲自压你过去!今日之事,咱得好好和你说道说道!” 嗯? 看着老朱扭着朱允熥的耳朵离开了武英殿,满朝文武都傻眼了,他们都搞不清楚状况。 皇帝到底有没有生皇三孙殿下的气,现在很难说。 皇三孙殿下到底是不是真的被罚了,谁也不能保证。 而且朝堂秩序大乱的事情被定义为互殴,可是皇帝没让文武百官退朝呢,只能继续跪着,谁敢先起身? 揪着朱允熥的耳朵离开了奉天殿,老朱有些生气、恨铁不成钢,“你若是想要杀了詹徽,何不今日乘胜追击?既然都说了要杀他,杀了就是!现在满朝文武都知道你要杀他,他肯定也会提防!” “我杀了他,允炆怎么办?废成庶人?”朱允熥挪动脑袋,但是耳朵还是被铁钳一般的大手揪着,“真要是闹出来,我爹的脸面还要不要?” 老朱心里一软,又说道,“那你以后如何杀詹徽?” “谁说我要杀了?”朱允熥就无赖起来,“我就是当了太孙也不好杀吏部尚书,肯定是皇帝杀。” 老朱手上用劲,脚步也加快,“太孙、太孙,你还不是太孙就敢如此大胆,咱还敢立你吗?” “皇祖父,慢些!”朱允熥垫着脚、侧着脑袋,“我还在长个子,步子迈不大!” 老朱气鼓鼓的说道,“咱给你爹收拾烂摊子,还要给你收拾烂摊子,你们父子就没让咱省心一天!” 朱允熥垫着脚说道,“那个马什么的,赶紧给弄出去。真让满朝文武看到了他没了只手,那才头疼。” 老朱又好气又好笑,“该仁的时候不仁、该狠的时候不狠!你今日就该坐死了允炆的罪名,不忠不孝不友不悌,他还如何和你争?” “我是要当太孙,又不是要他命!”朱允熥理直气壮的说道,“皇祖父,快些把那个马什么的给收拾了,要不给我个宫符让我出门,我带着武勋给他收拾了?” 老朱加快脚步,这个孙子给了他很多的惊喜,可是也需要好好的管教。 纨绔怕是真的,可是老大早些年肯定没少偏爱、教导,要不然也不会是这么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更不会有如此见识和手段! 第十三章 接着斗呗 朱允熥挨个在牌位前上香,而老朱始终是站在朱允熥的身后,只是安静的看着、出神着。 在给常氏的灵位前上完香后,朱允熥再次跪下。 老朱看都没看朱允熥,缓缓说道,“你曾祖有咱的时候,都五十了。咱上头有爹娘,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咱是家里的老小,最是得宠。” 朱允熥也不说话,而老朱继续说道,“那会儿家里头穷,一年到头都吃不饱。那会儿你大伯祖父也有了两个儿子一个闺女,咱们家里头热热闹闹。咱整天带着你那两个堂伯玩闹,放牛都有他们跟着咱这个小叔。” 老朱随即叹了口气,说道,“咱十五那年大旱,你曾祖父、曾祖母和你大伯祖父饿死了。那会儿苦,咱和你二伯祖父四处求人,才有义惠侯发了善心给了俺们一块地,让你曾祖父他们有了埋身之所。连口棺椁都没,就几身破衣裳。” 老朱继续说道,“你二伯祖父、你大伯祖母都逃散了,隔壁的汪干娘怕咱没去处,给咱准备了些东西,让咱去当了和尚。哪知道那会儿想当和尚都不成,和尚庙都没了吃食。咱就四处流浪、托钵乞食,那年咱十七,一直到二十五去投了义军。” 朱允熥看着眼前的牌位,说道,“我知道这些。” 老朱自豪、自傲的说道,“你知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咱开国那会儿,有文臣想着给咱找个好祖宗,说咱出身好。咱不乐意,咱就是淮西布衣,咱爹娘就是饿死了。咱就是出门讨饭好几年,人憎鬼嫌。允熥,你说咱为啥这般做?” “出身就是出身,我们朱家就是朱家。”朱允熥就回答说道,“再说了,知道出身微末、创业之艰,这不是坏事。就是怕我们家这以后的子孙天潢贵胄,不一定都能理解皇祖父。” 老朱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道,“这倒也是,咱的儿孙们都是锦衣玉食,比以前咱老家那刘财主家还要富贵好些。让你们这些人去讨饭,不要说讨不到饭了,屎都抢不到一口热的。” 老朱看着朱允熥的背影,说道,“和你说这些,就是想和你说咱家得了天下,来的不容易。” 朱允熥当然能理解这些事情,“我知道,能得天下哪有容易的。打江山难,守江山更难。” 老朱露出欣慰的笑容,说道,“你能明白这个理最好,咱早年告诉你爹,当皇帝得记住几点。一是仁,能仁才不会失于疏暴;一是明,能明才不会惑于奸佞;一是勤,只有勤勤恳恳,才不会溺于安逸;一是断,有决断,便不致牵于文法。你爹做的好,就是他走的早了点,要不然肯定能成明君。” 在老朱的眼里,他的好大儿就是最完美无缺的。单纯就监国理政来说,太子朱标的表现几乎也是无可挑剔的,是完美储君的样子。 处理政务的能力非常出色,对于文武官员的制衡也非常出色。果断、狠辣的同时,也不缺少宽仁,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都非常认可这位储君。 包括哪些宗室藩王们,对于他们的太子大哥也服服帖帖的,不敢有半点不老实。 老朱就再次问道,“今日詹徽他们能知道宫里的事,多半是东宫那边说的。你要是今日把事情给说出来,允炆以后怕是不能指望和你争了。” 朱允熥扭头看了一眼老朱,闷声说道,“我知道,他们不说的话外人是难知道。说了又如何,说了的话,我当个太孙、皇帝,就是不杀允炆也要给他废了、囚禁,不至于做到那一步。” 老朱眼里露出一些笑容,不过嘴里是不客气,“妇人之仁!既然在争大位,那就不该如此!” 朱允熥就反问起来,“真要是夺嫡就手足相残?父子相疑?以后咱们朱家的皇位传承之前,得先手上沾着朱家人的血才好?” 老朱气的跳脚,“你爹就是这么教你顶撞咱?” 朱允熥心虚的说道,“没,这和他不相干。” 朱允熥尴尬片刻后才说道,“皇祖父早就定了规矩,传嫡长。这是最好不过了,免得也以后有人乱来。贤,什么叫贤?还不是皇祖父觉得允炆贤,他就是嫡子么。要是他不贤,我才是嫡子对不对?” 老朱血压在飙升,这个皇三孙什么都好,就是不知道顺着他这个皇帝,非要气人才好! 老朱随即就说道,“允熥啊,咱年纪大了,怕是没多少时日了。” 朱允熥就说道,“允炆十四、我十三,就差一岁。你若是要把皇位传给二叔,我无话可说。要是传给允炆,我就要争。” 老朱觉得好笑,“觉得允炆守不住天下?” “他能守住才怪!”朱允熥没好气的说道,“他守不住天下,到时候我也跟着遭罪。要是我爹在,把好些事情给处置好了,允炆当个太平皇帝倒也行,我不争也就罢了。允炆,现在能守的住才怪!” 老朱就好奇问道,“现在还不太平?” 老朱这么说绝对没问题,北元小朝廷覆灭远遁漠北。西南西北也都安宁,东边沿海可能有些倭寇,但是不成气候。 朱允熥看着老朱问道,“皇祖父,你非要让皇叔们就藩,不怕闹出一个七国之乱?” 老朱严肃起来了,问道,“既然你也知道七国之乱,就该知道咱大明的藩王和汉朝那些王爷不同。咱大明的王爷不能理政,不能干涉地方,就是手里三个卫所的兵马还都是朝廷拨粮草。这样的藩王,能七国之乱?” 这倒也是,大明朝的这些藩王要说权力肯定是有的,只是也不会像西汉早起的那些封国一般几乎是独立一方。 所以千古第一阳谋削藩令,在大明实际上派不上用场。 也就是朱允炆,能生生造就了历史上第一个藩王造反成功的例子。 更何况老朱当年让几个儿子就藩,实际上也是为了集中皇权,是为了能够将兵权从武勋手里拿回来,防止武勋尾大不掉。 对于藩王的限制已经足够多了,本来是不需要担心太多。 在老朱原本的计划里,只要他的好大儿登基,藩王手里的兵权肯定也是要被收回来一些。 可是谁能想到,现在是这么一出! 看到老朱要走,朱允熥说道,“给我宫符呗,我明日出宫。” 老朱停下脚步问道,“出宫?你出宫做什么?” 朱允熥理直气壮起来了,“允炆这都和文官搅和在一起了,吏部尚书都为他所用了,我就不能出宫去找武勋啊?” 老朱又好气又好笑,“你要是不说要杀詹徽,他能去对允炆示好?那人,是你生生给送到允炆手里!” 要说朱允炆和文官搅和在一起,那肯定是夸大其词了。不过老朱还是很开心,自家这个三孙还是有见识的,知道自己的基本实力。 看了一眼朱标的牌位,老朱说道,“老大,你教的好啊。教出来这么个没规矩的混账玩意儿,咱没给你气死,得给他气死!” 说完老朱转身就走,朱允熥急了,“皇祖父,宫符呢?” 老朱充耳不闻直接走开,这孙子不能多看,看多了就烦、就气人。 老朱离开后,朱允熥也叹了口气。他也不是没想过在朝堂上大闹一番,让朱允炆难堪。可是那样,除了让天底下人笑话之外,没什么好处。 老朱真的要是立朱允炆,到时候就是找个理由,比如说朱允熥纨绔、失智等等,都是理由。 所以去将一些事情说出来、刨根究底,未必能有那么好的效果。 所谓的一局定输赢根本不存在,还是要看老朱这个皇帝到底是喜欢谁! 现在这样斗而不破,不是什么坏事。慢慢的斗呗,还有机会呢! 第十四章 应对方式 朱允熥似乎一点都不自觉,在奉先殿跪了一会儿之后就回到了柔仪宫。 朱有容和朱有龄看到朱允熥连忙过来问道,“小弟,到底是怎么回事,刚听人说你给叫去奉天殿了?”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听人说是有人弹劾你?” 朱允熥就笑着对两个姐姐说道,“皇祖父特意看看我的本事呢,让我在朝堂上露面。” 一听朱允熥这么说,朱有容和朱有龄顿时感觉到非常的惊喜和开心,她们当然知道朱允熥这样的皇孙在朝堂上露面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朱有容开心过后也觉得不对劲,“不是说有人弹劾你吗?” 朱允熥解释着说道,“是有人弹劾,也不是大的罪过。只要我没做错事,去了朝堂争辩,自然就能出风头。到那时候,百官心里头都有杆秤。” 听到朱允熥这么一解释,朱有容和朱有龄都开心起来了。 既然小弟想要去争皇位,肯定要有更多声势。朱允炆那个家生子是有一些名声,不过都是道听途说,都是东宫的一些侍读、大本堂的一些教习在说。 即使很多人都听说朱允炆有先太子儒雅、宽仁的气度,可是很多人都没有见到过。尤其是外朝的那些文武官员们,他们可不知道朱允炆这个皇次孙是什么样的水平。 朱允熥忽然想起来件事情,问道,“你们现如今出宫还容易吗?” 朱有容摇头说道,“父王走后,她便不让我们出宫。” 朱允熥心里有底了,说道,“我今日去向皇祖父讨要宫符说要出宫,也不知道他准不准。他要是不准我出宫,你们就出宫,反正现在也不在东宫住。” 朱有容就担心的说道,“真要是出宫自然是好,就是怕皇祖父不答应。” “他不给我出宫,还不准你们出宫?”朱允熥还算有些底气,“今天在朝堂见到了二舅,你们出宫就去开平王府。和外祖母、二舅说一声,就说我要争位。” 朱有容和朱有龄立刻连连点头,忽然间也觉得有些恍惚。 以前小弟都是她们跟前的应声虫,几乎是没有什么主见的。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小弟将事情给安排的清清楚楚,他现在才是主心骨。 不过她们没有觉得失落,反而觉得非常的开心和激动。既然小弟要争位,肯定要有一些本事和手段,现在这么有主见绝对是好事情! 朱允熥继续说道,“不过你们还是要和二舅他们说一声,现在可别在外头给我造势。那事情还是要看皇祖父的意思,现在造势对我不好。” 朱有容就不理解的问道,“小弟,为何不好?你要争位,开平王府肯定要摇旗呐喊。” 朱允熥则说道,“还没到那步,再者说了,这一趟不一样。皇祖父雄才大略、大权在握的,外朝的一些声音对他来说也不算太大。造声势只是适得其反、贻笑大方,用不着那样。” 朱有龄则有些质疑的说道,“可是那家生子不一样,他们此前就在和一些文官往来。你看看这些日子,好几个文官都上蹿下跳。” 朱允熥有些嘲讽的说道,“那也是我以前不争气、不显山不露水,他们蹦跶一下也就罢了。只要我要争位,他们越是蹦跶,皇祖父收拾他们就收拾的越狠。” 朱有龄连忙问道,“这是什么道理?” 朱有容就连忙打断说道,“你想不明白就不去想,小弟心里有主张就好。” 虽然十五、十四,不过朱有容和朱有龄到底是女子,朝堂上的一些勾心斗角等等,她们也不见得知道多少,一些局势也看不明白。 持家的本事她们都没有呢,不过倒是会吟诗作对,有几分才女的样子。这样的一些才华在她们身上肯定不是坏事,可是对朱允熥争位也没什么太大的帮助。 小太监张福生小心翼翼的入殿,跪下说道,“殿下,陛下有令:不准出宫。” 朱允熥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无奈说道,“我就猜到了,他肯定不准我出宫。” 张福生又说道,“陛下赐下宫符,两位郡主殿下若是出宫,可随时调令护卫、车架。” 朱允熥随口问道,“明日守皇城的是谁?” 张福生苦着脸说道,“殿下,奴婢哪能知道这些啊!” 朱允熥一想也对,说道,“算了,不知道也有不知道的好。” 朱有容和朱有龄非常开心,倒不是因为明天可以出宫,而是很多的事情果然就像是小弟预料的那样。 而且看似小弟和皇祖父有些不睦的地方,只是皇祖父对待小弟好像也多了很多的亲近,不像是对待朱允炆那个家生子处处都是规矩。 这可是非常重要的,既然是想要争夺皇位,皇帝的意思自然最为重要。 柔仪宫这边可以说欢欣鼓舞,可是东宫春和殿那边的气氛就没有这么好了。 吕氏脸色阴沉,本来还觉得朱允熥那个纨绔被叫去朝堂肯定是好事情,肯定是要被重罚。 就算是不被废黜,可是一旦不孝的名声被扣实,自然也就别想去呗册立为皇太孙了。 本来还在打探着消息呢,可是派出去的太监、侍女很快就给赶了回来。 这有些反常,吕氏知道东宫打探消息有些忌讳。可是以前太子在的时候,陛下对这些事情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太子不在之后,陛下前些天更是有意纵容吕氏安排一些人在允炆跟前效力,允许让人打着允炆的旗号打探一些朝堂的动向。 现在那些人不只是给挡了回来,代为管理皇宫的郭宁妃甚至亲自带人过来,直接杖毙了一个太监,理由就是这人私下打探皇帝起居——罪不可赦。 太子在的时候很多的事情吕氏可以知道些,而现在陛下一下子将东宫给隔离出来,再想要打探朝堂的消息就不容易了。 朱允炆忧心忡忡的回来了,说道,“母妃,黄先生被锁拿下狱了!” 吕氏一惊,黄子澄可是弹劾纨绔子的急先锋,“允炆,到底是怎么回事?” 六神无主的朱允炆说道,“我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就是听人说黄先生被锁拿下狱。母妃,我要不要去求情?” 吕氏焦急不安的来回踱步,随即说道,“不!不要求情!他触怒你皇祖父是小,你如果跟着受牵连事大。你现在只要顺着你皇祖父,能讨他欢心就行。其他的不用管,黄子澄下狱就下狱,与你何干?” 朱允炆本来还想要继续试着去为黄先生求情,他很佩服、认可黄子澄的才华,可是转念一想也觉得黄子澄就黄子澄吧,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先讨皇祖父的欢心,这才是最重要的。 其他的事情根本不值一提,要是被立为太孙、承袭大统,到时候说不定还能救出来黄先生。 真要是救不出来也不要紧,天下的俊才无数,没了黄先生,说不定还有赵先生、钱先生、孙先生......天下俊才何其多,没必要因为一个黄先生惹得皇祖父不喜。 柔仪宫和东宫的气氛截然不同,因为朱允熥的一些主动出击、主动争取,很多人的心情、命运也会跟着开始改变。 在皇宫之外,常升在下朝后就振奋起来了,一时间他也有些不知所措。 洪武二年父王暴卒军中,洪武四年姐姐受封为皇太子妃,四年生下二子二女。可是姐姐在洪武十一年就薨逝,大外甥在洪武十五年也没了。 甚至自家大哥在洪武二十年就因为犯事被贬,去年在龙州也没了。 昔日风光无限的开平王一脉只剩下舅舅凉国公蓝玉在苦苦支撑,常升在朝堂也谨小慎微。 而现在好像不一样了,自家那个据说是纨绔的小外甥还是真的不是纨绔,那孩子好像有些本事。 可是自家外甥到底怎么想的,常升也猜不透,他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样配合自家外甥,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得想办法和外甥联系上,得想办法为外甥出谋划策。也要好好的和淮西武勋们多多往来,得壮大外甥的实力才行! 第十五章 前途未卜 朱允熥的存在,对很多人来说是希望,也可能是一些人的压力。他愿不愿意去夺嫡,有没有那个能耐去争夺大统之位,也关系着很多人的身家性命,关系着一个个显赫家族的命运。 开平王妃常蓝氏急匆匆的来到书房,直接就开始问,“升儿,今日朝堂上可是发生了大事?” 常升就赶紧说道,“娘,今日有日弹劾允熥。” 常蓝氏面色一变,随即无比愤怒,“我那可怜的小外孙就这么惹人厌?现如今还有人弹劾他!好,好!我明日就入宫求见!” “娘!”常升赶紧拦住母亲,压低声音说道,“允熥好像不像是外界所传那样。” 这一下常蓝氏就疑惑了,不过还是余怒未消,“什么意思?” 常升激动的说道,“允熥肯定不是纨绔!今日在朝堂之上,吏部尚书詹徽都给允熥玩的团团转!看意思,陛下好似是亲近允熥!” 听到常升这么说,常蓝氏就呆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对。 那个小外孙是什么人,常蓝氏多少知道点,简单来说就是纨绔不堪,据说也甚是被太子不喜。 太子没了之后,常蓝氏甚至也不觉得她那个小外孙有机会去争太孙之位。她只是希望小外孙能平安喜乐,这就行了。 常升压低声音,激动的说道,“允熥今日在朝上还和我说了话!” 常蓝氏立刻关心问道,“说了什么?” “让我揍那些文官,让我们淮西武勋一块动手揍那些文官!”常升得意洋洋的说道,“允熥逼着我们这些武勋站队,颍国公动手了、武定侯动手了,大部分武勋都动手了!” 常蓝氏脸上就浮现出担心的神情,“动手了?陛下能饶了你们?” 常升更加激动的说道,“要不怎么说陛下亲近允熥呢!陛下看似大怒,是揪着允熥的耳朵去了奉先殿。宫里的事我不敢打听,就是仔细想想,这些年陛下对哪个皇孙这么亲近?” 常蓝氏一想也有道理,不过还是有些焦急,“明天我入宫求见,陛下多半给些体面。到时候我想想法子,看看能不能见着允熥。” 常升就赶紧说道,“我也是这般想的!皇孙们都在宫里,外臣都见不着。这些事情还是要劳烦母亲去打探一二,知道了允熥的心意才好帮他!” 常蓝氏就果断说道,“这事你放心就是,允熥要是夺嫡,开平王府就该冲在前头!明天我打探好了消息,你就给你舅舅写信。” 常蓝氏,这可是开平王常遇春的妻子、先太子妃的母亲。早年带着弟弟蓝玉四处挣扎求生,遇到了当初尚且还在强盗窝里的常遇春才算有了依靠。 她一直以来都是泼辣的性子,当年马皇后坐镇应天府管理大大小小的事情,很多事情都是常蓝氏这个泼妇去帮忙冲在前头胡搅蛮缠。 不泼辣一点能行? 当初那些人,很多都是乡野布衣、亡命之徒,一朝得势肯定会狂妄跋扈。而他们的妻妾等等,又有几个是所谓的大家闺秀?大部分,不也都是乡野村妇么,得势后未必有多娴熟。 太子和太子妃指腹为婚、青梅竹马,他们的感情很好自不用说,可是如果不是常蓝氏这个皇后心腹,当初那桩姻缘就那么好成? 开平王府这边在忙着,其他的一些武勋人家也是在忙着。 今天在早朝上动手的武勋们心里在盘算着一些事情,没有动手的武勋心里头也在琢磨。一些文臣心里有些不安,也会仔细的在复盘着一些事情。 太子的薨逝让很多人始料未及,很多的事情的走向更是让人觉得不知所措、看不清方向。 关于下一个储君的事情,很多人也都是有心思、想法。到底是立太孙,还是说秦王,有些人都心里没底。 而太孙的人选,以前大家觉得朱允炆好像是最好的人选,现在的趋势来看也应该是他。可是朱允熥忽然的出现,让所有人都意识到绝对不能忽略先太子的这个正经嫡子。 纨绔的名声可能是真的,但是这个太子嫡子绝对不是没有心智的纨绔。单纯就今天早朝的一些情形来看,朱允熥给大家的震撼可不少。 对于这一幕,很多人不得不深思一下,尤其是考虑到皇帝的态度有些古怪,那就更加需要认真的对待了。 以前大家都不会考虑从龙之功,不会想着潜邸的事情,先太子的地位太稳固了。 可是现在到底是拥护秦王,还是为皇次孙朱允炆摇旗呐喊,亦或者是支持皇三孙朱允熥,这就是很大的一门学问了。 站队站的好,有机会在仕途上更进一步。要是站队站错了,也有可能导致高高在上的高门大户跌落凡尘。 对待这些事情不得不仔细,身家性命都牵涉其中! 朱允熥在呼呼大睡,不是他对一些事情不重视,而是他知道有些事急也没用。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要是不争夺皇位,以后就免不了被关进凤阳高墙、死的不明不白。知道历史的走向,心里压力也会更大。 但是急又有什么用呢,这时候还是踏踏实实的去步步为营,一点点的争取到一些机会,这更加重要。 早晨醒来,朱允熥洗漱后吃了早饭,然后就去守灵了。 朱有容追了上来,问道,“小弟,可还有交代?” 朱允熥仔细想了想才说道,“昨天都说了,就让二舅他们不急着办事。稳,我们现在就要稳。” 朱有容还是有些不放心的说道,“这样就行了?真不用二舅帮着联络些人?” 朱允熥摇头,“不用,那些事情咱们现在不着急。没到那一步呢,我心里有数。” 看着朱允熥离开,朱有龄就说道,“大姐,小弟说的那些有理吗?” 朱有容忧心忡忡,不过还是说道,“我哪知道那些事,以前都被那妇人给诓了。我们如果能有些见识,现如今也能给小弟出出主意。现在都不懂,就不给小弟添乱,按他说的做就是。” 在这姐妹俩说话间,郭宁妃笑盈盈的过来了,“你们今日出宫,我就安排几个贴心的嬷嬷跟着。去开平王府自然不用多担心,就是宫里有些规矩不好不在乎。” 朱有容就赶紧感谢说道,“有劳宁妃娘娘了。” 郭宁妃笑盈盈的牵着朱有容的手,轻轻拍了拍说道,“我们都是武勋人家,我那两兄弟早年也是跟着开平王南征北战,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 巩昌侯郭兴不在了,爵位也没有,但是武定侯郭英还在呢。 只是朱有容和朱有龄有些奇怪,那两位侯爷以前没听说在外祖父帐下效力,倒是多听说是在皇祖父跟前任护卫,或者是跟随着先中山王徐达为副将。 郭宁妃笑了笑,又说道,“陛下昨日也有了旨意,你们以后若是要出宫,十天准出去一次,只要提前报备安排好车架护卫就行。只是陛下千叮咛万嘱咐,万万不可带着允熥殿下出去。” 朱有容赶紧保证说道,“娘娘说笑了,我们岂敢私下带着允熥出宫。” 郭宁妃装作抱怨的说道,“你们是不敢,你们都知书达理有分寸,陛下也放心。陛下这不是担心允熥殿下么,他胆子大,陛下都拿不住。” 朱有龄心里一慌,连忙说道,“娘娘,允熥不是那样的人,还请你在皇祖父跟前美言!” 朱有容也跟着关心则乱,“娘娘,允熥最是敬爱皇祖父,岂敢造次?” 看着这两个女孩,郭宁妃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当年太子妃多么英姿飒爽、处事果决,可惜这两个丫头也给养废了,不能给允熥殿下更多助力。 压低声音,郭宁妃说道,“陛下喜爱允熥!你们要记得,打是亲!陛下对其他皇孙可曾如此?也就是允熥,陛下看着是骂的厉害、打的也多,何尝又不是处处护着?” 朱有容和朱有龄眼前一亮,神情激动,“真的?” 第十六章 行动 常蓝氏本来是做好了去皇宫求见的准备,就算见不到外孙、外孙女,也要打探些消息。 只是当她穿上诰命夫人的服饰之后,儿媳欢天喜地的跑来,宫里来人传旨了,两位皇孙女殿下今天会过来。 又开心又紧张,常蓝氏立刻令人打开开平王府的大门,府里除了常升这个开国公在上朝,以及老三常森在坐衙之外,其他人全都乖乖的跟着出府迎接。 先有一队侍卫封街,再有内廷侍卫接管王府防卫,随即有一队宫廷教养嬷嬷等人在监督着开平王府上下的规矩等等。 明朝开国初年制度、礼制不完善,可是现在越来越讲规矩了。 两位皇孙女的车架缓缓驶来,刚刚停好,常蓝氏就带着府里人跪迎。 朱有容和朱有龄强忍着激动,礼仪不能缺失,这一点她们也都心里有数。 在进府后,朱有容和朱有龄一左一右挽着常蓝氏的胳膊,“外祖母,我们去祭拜一下外祖父。” 这也是应该的,好歹是开平王常遇春的外孙女,祭拜一下也应该。 在祭祀过后,朱有容小声说道,“外祖母,府里心腹可靠的人在外面守着可好?” 常蓝氏心里有数了,立刻说道,“让你舅母们在外头守着,还有两个老人,都是早些年跟着我们的,子嗣也都在你舅舅们跟前。” 朱有容这才安心,说道,“临出宫的时候允熥还说了,有些事情我们不太懂,只能听话办事。允熥志向远大,我们不能办差了。” 常升等人不在府里,那自然也就是朱有容、朱有龄和常蓝氏商谈就好。 在没了其他人之后,朱有容激动不已的说道,“外祖母,允熥这些年一直在藏拙!” 朱有龄也连忙跟着说道,“就是!他把我们都骗了!允熥才不是纨绔!” 常蓝氏心里一喜,不过还是连忙追问,“真是如此?昨天你们舅舅回来也说了,说允熥在朝堂上驳的吏部尚书哑口无言,还让一个弹劾他的官给锁拿下狱了。” 朱有容更开心了,实话实说,“早朝上的事情我们不知,我们不准打探朝堂的事。就是这几日看允熥的作为,我就知道他藏拙。以前都以为他只顾贪玩,现在才知道他藏拙。他有心计、胆略,现在要夺嫡了!” 常蓝氏立刻认真起来,再次确定问道,“允熥真的要夺嫡了?” 朱有容连忙回答说道,“那是自然!他都闯宫了!” 常蓝氏心里一跳,升儿昨天就说了,那个吏部尚书詹徽也弹劾允熥闯宫,只是给糊弄过去了。没有想到,这事居然是真的! 朱有容和朱有龄连忙对常蓝氏说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虽然一年到头见不到外祖母几次,可是逢年过节、大的朝仪等等,外祖母都是要作为命妇之首入宫。 对这个外祖母,朱有容她们也亲近、信任着呢。 宫外的事情朱允熥不知道,他只是乖乖的在守灵。 朱高炽等人觉得气氛更加诡异了,昨天允熥被召去朝堂,据说是有人弹劾。可是现在看着允熥像没事人一样,不像是被弹劾的样子。 而允炆的脸色很不好看,几乎看不见允熥一般。而允熥好像也看不到允炆一般,直接无视。 这一下朱高炽等人心里更嘀咕了,也需要更加的小心。现在本来就是一个关键的时刻,他们以前也都觉得允炆的机会更多,觉得允熥好像是不该去争。 只是允熥的身份到底是正经的嫡子,他要去争也没什么不对。虽然会觉得这不明智,这个堂兄弟是什么样的性格、能力,作为一起长大、一起读书的堂兄弟,朱高炽他们也知道些。 还是小心点不要轻易表态、站队就好,反正那个位置和他们这些藩王世子无关。 守灵的时间结束,朱允炆立刻起身,他要抓紧时间行动起来了。 刚刚下朝回到武英殿的老朱开始批阅奏章,现在太子没了,丞相早就被废黜了。现在所有的国政,也都落在了老朱身上。 一个小太监小心的上前奏报,“启奏陛下,皇次孙殿下求见。” 老朱头也没抬的回道,“宣。” 朱允炆入殿,规规矩矩的行四拜礼,“孙臣朱允炆,叩见皇祖父陛下。” 老朱露出些许笑容,这个孙儿的规矩、仪态很好,看着白白净净、儒雅敦厚。 忽然间老朱的脑海里也浮现出另一张脸,脸上的神情处处透漏着不服气、不甘心。再仔细想想,允熥那孩子除了在朝堂上有规矩,私下里好像不像允炆这样守着君臣本分。 老朱不再想那些事情,看着朱允炆问道,“允炆呐,有事?” 朱允炆就赶紧回答说道,“前几天皇祖父陛下考校,孙臣自知智短未能立刻回复。这几天孙臣仔细想过,若是节制诸王,以德怀之,以礼制之,不可则削其地,又不可则变置其人,又其甚则举兵伐之。” 历史上的老朱曾经问过朱允炆,朱允炆也是这么回答的。 可是回答的是一回事,老朱认可了也是一回事。 等到朱允炆当了皇帝立刻就忘了这些话,削地、流放、讨伐,对那些皇叔他一点都不手下留情。 老朱就又问道,“诸王地位尊贵,又都拥有重兵,多不法,怎么办呢?” 朱允炆对答如流,“诸王的护卫兵只足以自守,倘若有变,发六师出征,谁又能抵抗呢?汉朝叛乱的七国并非不强,还是灭亡了,势力的大小强弱不同,而顺逆之理也不同。” 老朱看着朱允炆,看来这个孙儿手底下还算是有些人,稍微有点见识。 朱允炆紧张的等着老朱的回答,这是此前和黄子澄商讨的。只可惜,现在黄子澄在狱中,这说不定是黄先生给他献的最后一计了。 老朱含笑说道,“还行,中正平和又不缺朝廷法度,挺好。” 得到了老朱的肯定,朱允炆立刻喜笑颜开。既然想要争位,那肯定要讨皇祖父欢心。皇祖父的肯定和认可,就是最为重要的。 朱允炆强忍激动,说道,“孙臣智短、智计浅薄,望皇祖父陛下恕罪。” 老朱就笑着说道,“这岂能罚!好了,咱还有公务要处置,你可还有事情?” 朱允炆立刻毫不犹豫的跪下,“孙臣告退。” 看着朱允炆离开,老朱看着武英殿门外叹了口气。这个孙儿,真的有些薄凉啊,他那个黄先生问都不问? 允熥那孩子说的好像有些道理,允炆这孩子表面上看着文雅仁孝,只是不见得就是表面的样子。 朱允炆脚步轻快,皇祖父日理万机自然非常忙。只要得到了认可,那就行了。 今天请教学问得到了夸奖,明天再来请教学问,后天还来。不用每天都跟在皇祖父身边,还要守灵、读书,还要上进! 朱允炆怎么想,老朱也多想,他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呢。 忙完了一天的事情,老朱问道,“皇孙们如何了?” 小太监立刻回答说道,“皇次孙殿下回大本堂读书,今日学的是《礼》。” 老朱微微点头问道,“学的是哪一篇?” 还不等小太监回答,老朱问道,“皇三孙呢?” 小太监就回答说,“皇三孙殿下为太子守灵后回了柔仪宫,赶走内侍、侍女,独自在书房,奴婢等也不知殿下两个时辰做了些什么。” 老朱顿时来气了,“混账东西,既然来夺嫡,就要在咱跟前尽孝、讨好!不长进的东西,也不看看他兄长费着心思在咱跟前露脸!他倒好,躲清闲不说,还要避着咱!” 朱允炆是恨不得每天在老朱跟前请教学问,读书、守灵等等,一举一动都希望皇帝看到。 而朱允熥呢,自己躲进书房。柔仪宫里到底有多少老朱的人,大家都心里有数。赶走那些人,防着谁呢? 老朱气的来回踱步,又问道,“咱孙女呢?” 跪着的小太监战战兢兢回答,“回陛下,皇孙女殿下遣散一应侍女,和开平王妃书房密谈。” 老朱盯着小太监,问道,“允熥的主意?” 小太监声音都打颤了,“是。” 老朱左右看了看,挂着的宝剑顺手,直接抽出来! 第十七章 规矩 真的是风水轮流转,前几天还是朱允熥提着剑气势汹汹的闯宫去找老朱讨要一个说法。 而现在变成了老朱提着剑,打算好好收拾一下不成器的孙子。 看着老朱的气势,柔仪宫的侍女、太监们跪作一团,瑟瑟发抖根本就不敢动弹。 猛地推开书房的门,老朱瞪着一双牛眼看向朱允熥。本来懒洋洋靠着椅背的朱允熥吓了一跳,一抬头就看到了老朱提着剑站在门口。 朱允熥咽了口口水,小心的站了起来,在想着如果老朱动手的话,从门口是溜不出去。跳窗,跳窗的可能性稍微高一点。 看着孙子眼珠子乱转,老朱没好气说道,“咱舍不得劈了你,用不着想跑!” “喝茶、喝茶!”朱允熥立刻殷勤的说道,“这是哪的贡茶?闻着香、喝着也甜。” 老朱走到书桌前,将朱允熥丢在桌子上的书捡起来,“《后汉书》?自己躲书房里偷偷摸摸看书,这是什么道理?” 朱允熥就尴尬着解释,“清净、清净。” 老朱看了一眼朱允熥,不无戏谑的说道,“这皇宫里怕是难以给你摆一张可以清净读书的书桌了,你要是在看书,纨绔的名声就没了,那可如何是好?” 朱允熥更加尴尬,前身留下的名声他只能背,“不至于、不至于。” 老朱就继续调侃,“看个书还得躲着人,看着史书,房里还得留几本秋宫图做幌子。” 朱允熥更尴尬了,秋宫图被翻出来的事情居然传到了老朱的耳朵里。这可不好,虽然朱允熥也草草的翻了几页,觉得画质、意境还不错。 可是他是什么人啊,各种德艺双馨的老师佳作无数,秋宫图也没什么意思了。 老朱直接坐下,问道,“看到哪了?” “翻过一遍,好些没记住。”朱允熥实话实说,“我又不是考秀才,读通就行。” 老朱不置可否,只是再次问道,“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说说,看到哪了?” “孝献帝纪。”朱允熥说道,“稍微翻了几次,以前不看这书。” 老朱微微点头,又问道,“就看皇帝本记,不看公侯将相列传?” “也看。”朱允熥实话是说,“其实不太喜欢看列传,记得不多,好些人也记不住。看列传,还不如看志。” 皇帝本纪就不用说了,基本上是正史上皇帝的生平。 列传,大部分都是那个朝代的一些名臣将相的列传等等。 而志,则是律法、礼仪、风土人情等等。 老朱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朱允熥,不动声色的说道,“其他的史书可看了?” “看了些,也就是看了点史书。四书五经的不要说看一遍,很多都没翻。”朱允熥先抢先说道,“要是考我之乎者也,我肯定不会。” 老朱就乐了,“你二哥费尽心思想要咱考他,想要展示才学。你倒好,看了书非说没看过,是什么道理?” 朱允熥哭丧着脸说道,“这不是怕考校么,我也不考秀才,有些事情道理知道就行。看史书好,读史以明志,知古而鉴今。” 老朱将书放在桌子上,忽然说道,“《资治通鉴》也看了?” 朱允熥心里打鼓,底气不足的说道,“翻过、翻过。” 老朱顿时气笑了,“翻过?你是真的就翻一遍,还是读通了?或是全都倒背如流?” 朱允熥吓了一跳,他最怕的来了,“皇祖父,我真不是读书读的极好!就是有些看过、有些琢磨了一下,好多都没记住,哪能是倒背如流!我没那本事,我读书不求甚解。” “不求甚解?”老朱就说道,“不求甚解,那咱安排几个人给你解一解。” 站起身,老朱语重心长的说道,“读书不是坏事,不管是当皇帝还是当王爷,都要读书。你自个儿闭门造车,能读出什么名堂?” 朱允熥就讨价还价,“别给我安排很多侍读呗?很多都是之乎者也,有些道理我也明白。我以后也不要靠文章治理天下......” 老朱直接伸手,一下子揪住朱允熥的耳朵,“治理天下?咱说了要把江山社稷给你?” 没躲掉的朱允熥只能垫着脚、侧着头,“轻点、轻点!” 老朱更来气,“还敢躲!” 揪着朱允熥的耳朵,老朱恨铁不成钢,“咱早年和你一样,不喜欢读书。咱总是说外头军机繁重没时间读书,你祖母就给咱关在房里,给咱读书讲史,听着犯困还不敢睡,就折腾人!” 老朱也是天纵奇才,小时候没条件读书,在寺庙打杂的时候认识了两个字。也就是投奔义军之后,开始读书写字。不说他文采斐然等等,可是读书这件事情他真的没懈怠。 朱允熥就说道,“那我也找个好一点的媳妇就行了,她读书我听着。你放牛讨饭的时候,祖母学女工、读书。我飞鹰走马的时候,说不定我媳妇现在在府里寒窗苦读呢。” 老朱手上用力,顿时来气,“你媳妇?这天底下哪个比得上你祖母?!” 不过老朱忽然问道,“给你选个书香门第的媳妇?” “那不行!”朱允熥立刻跳脚,“肯定要在勋贵人家找,这事不急,等过几年再说!” 老朱哑然失笑,说道,“还算有点见识!在外头飞鹰走马装个纨绔,关起门就读书学史。你爹和你到底是在闹个什么名堂,咱是看不准了!” 朱允熥也不回答,有些事情也没办法回答,误会也就误会好了,这似乎也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以前的朱允熥留给大家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提到他大家下意识的反应就是纨绔,这个观念深入人心了。 现在要说去强行扭转也不现实,所以有些误会就继续误会下去。 老朱叹了口气,对朱允熥说道,“以后读书,不懂的就去请教翰林院的那些人,他们不管怎么说还是有些才学在身。” 朱允熥点了点头,他知道有些事情,自己确实需要去请教一番,他读书是‘不求甚解’,肯定还是要多听多学。 只要注意分寸就好,不要让黄子澄那类人夹带私货就行。 自认为心智算是成熟、三观已经建立,想要给他扭转成一些读书人认为的‘圣君’,那也不现实。 或许是有些心软,老朱又说道,“实在不行,就去找咱,咱吃过的饭比你吃的盐还多。拿不准主意就去找咱,咱给你说说。” 朱允熥还是乖乖点头,老朱的本事肯定要认可。一介布衣能够成为大一统王朝的皇帝,只是有点本事都不行,必须是雄才大略、惊才绝艳。 朱允熥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问道,“皇祖父,你吃了吗?” 看到老朱摇头,朱允熥就说道,“那就在这边吃点好了,也到了饭点。” 老朱看了看朱允熥,随即说道,“咱留在这里用膳,东宫那边得急的上火。算了,你多吃点,现如今在长身体。学学允炆,他就去找咱请教学问了。” 说完这些老朱转身就走,刚刚到了柔仪宫门口就见到了朱有容和朱有龄。 这两位皇孙女虽然慌乱,可是赶紧行礼,礼仪不缺。 老朱简单问了两句就走,一路走一路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 猛然间他想起来了,其他孙子孙女在他跟前都是规规矩矩,既是祖孙又是君臣。 可是偏偏最该讨好他的那个孙子,看着是尊重、敬畏,也不会特别缺少礼数。只是仔细想想看,不像其他人那样首先将礼法规矩摆在第一位。 这感觉熟悉又陌生,老大走了之后,本来觉得再也不敢有人这样了。没想到那个纨绔的孙子,连这个都学的一模一样! 老朱嘴角微微翘起,这样挺好。 不要说外人了,自家的儿孙都畏惧他这个皇帝。可是老朱明白,他不只是大明王朝的皇帝,他也是淮西的朱重八。 只可惜这个身份,很多人都忘记了! 第十八章 行动 老朱现在陷入了一些苦恼,本来对于皇储的人选,他心里几乎有了答案。 老二、老三他们是不可能考虑的,老大没了,老大还有儿子。皇位,也只能传给老大那一支。 想想允炆那孩子自小就亲贤好学、仁孝宽厚,再加上现在也算得上是嫡子。所以以前的时候,这几乎就是老朱的不二之选。 但是谁能想到允熥那孩子一鸣惊人呢,哪怕他纨绔的名声很大。可是展露出来的心机、手段和果决,老朱也不得不考虑这些。 更何况要说身份,朱允炆也只是在他的生母吕氏得以扶正后才算得上是朱标的嫡子。 要说真正的嫡子,始终还是朱允熥。 老朱的心里确实动摇起来了,他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本来准备在将老大安葬后就紧锣密鼓的开始册立皇太孙的事宜,而现在这个一辈子果决的老人犹豫不决。 关于立储的事情,不只是老朱有些动摇拿不准主意,文武百官对立储大事也都不敢多言。 新的一天开始后,朱允炆还是像以前一样先是为太子守灵,在接近午饭的时候跑去找老朱请教学问。 看着这个孙儿,老朱心里觉得舒坦,这是一个乖巧听话的好孩子。思来想去之后,老朱决定留下他一起吃顿饭。 这令朱允炆无比激动,选择在这个时间点来找皇祖父,不就是为了能够更亲近一些么。 朱允熥守灵回到了柔仪宫,也开始大快朵颐了,长身体的时候呢。 朱有容忽然忧心忡忡的跑了过来,“小弟,皇祖父留下家生子一起用膳了。” “用膳就用膳呗!”朱允熥满不在乎的说道,“现在是守孝期间,本来吃的就不算多、不算好。再者皇祖父那边规矩多,吃个饭都不自在。” 朱有容有些生气的问道,“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家生子留在皇祖父那里用膳,肯定是家生子讨皇祖父欢心!” 朱允熥更不在乎了,“我自然知道这些,那都是小道。允炆和吕氏都没见识,讨好皇祖父是应该。只是大明要立储,还是要看出身、要看本事和品性!” 朱允熥的出身根本不用怀疑,这是正经嫡子。哪怕朱允炆现在算是嫡子了,可是如果论起来的话,他的这个‘嫡长’水分很大。 这些也是朱允炆会担心、紧张的原因,在朱允熥想要开始夺嫡之后,朱允炆就没办法淡定。 朱有容似乎被说服了,不过还是有些担心,“你就顺着些皇祖父,别总是忤逆他。” 朱允熥就奇怪了,“谁说我忤逆皇祖父了?他是皇帝,又是祖父,我哪敢忤逆!” 朱允熥还是比较有自信的,他当然也知道要讨好老朱,立储这样的事情其他人根本没办法多参与,这件事情还是要看老朱的心思。 朱允炆的一些做法自然没错,那一直都是他的人设,是他的一些优势所在,关键是很多人确实就吃那一套。 而朱允熥就没必要有样学样,他如果去学朱允炆的那些人设就是东施效颦了,最终也就是贻笑大方这个结果而已,这一点他心里有数。 所以展现出自己的一些心智,证明自己不是纨绔、不是烂泥扶不上墙,这是非常重要的行为。 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身份,正经的嫡子、淮西勋贵的出身,这些都是朱允炆没办法比拟的巨大优势。 而且有一点也是朱允炆不敢尝试的,一直都是规规矩矩、处处都在学着先太子朱标温厚儒雅的样子,他根本就不敢有任何的逾越之处。 可是现在的老朱是洪武大帝不假,可是他同样也是一个渴望亲情的老人。 人生年少丧父母、中年丧妻、晚年丧子。 这一连串的打击让洪武大帝这个铁骨铮铮的老人早就内心无比哀伤了,更何况老朱不是什么亲情淡漠的人。对于亲情的渴望,一直都是这个看似霸道、刻薄的皇帝毫不掩饰的性格。 朱允熥可以‘没大没小’,他可以没有规矩,因为他现在还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孙子’。 都说倚老卖老,以朱允熥现在的年龄和身份,也可以‘倚小卖小’。 柔仪宫的动静老朱自然是知道的,对于自己那个孙子的一些表现,老朱又好气又好笑。 留下朱允炆用膳,这个消息老朱也有意让人传到柔仪宫。本来还想着朱允熥心急火燎的跑过来,可是那孩子倒好,安安稳稳的看书,然后想要在宫里溜达被赶了回去。 宫里自然有宫里的规矩,有些地方就算是皇孙也不能去。后宫这些地方自然不用说,也包括一些官衙,有些文武官员还要坐衙,一些机构也在皇宫里。 这一次朱允熥是想要去黄册库,那肯定不能允许了。这里是专门收贮全国赋役档案的中央档案,皇孙也不能随意过去。 不准去黄册库,朱允熥就朝着洪武门内千步廊跑,千步廊东侧为工部、兵部、礼部、户部、吏部、宗人府,千步廊西侧为太常寺、后军都督府、前军都督府、右军都督府、左军都督府、中军都督府,基本按照文左武右的格局。 而且千步廊后,东侧置有东城兵马司、太医院、詹事府、翰林院;西侧置有钦天监、旗手卫、锦衣卫、通政司。在中央官署六部中,只有刑部没有设在洪武门内。 结果朱允熥又被挡了回来,他没有打算去六部,没打算去和文臣接触。 可是勋贵大多在五军都督府坐衙,朱允熥这个皇孙和他们接触,那就太敏感了。 “我也不过去,就是这几天习武有所成,找些沙场宿将练练武、过过招。”朱允熥大咧咧的,看着站在身前的侍卫说道,“你放心回去禀报,就说你拦不住我。” 侍卫哭丧着脸,哀求说道,“殿下,您就饶了臣吧!陛下有旨意,殿下不得接触勋贵。” 朱允熥又有了想法,“这里景色好,我就在这里看看景,不靠近他们还不行?” 话音刚落的时候,常升腆着将军肚走出后军都督府。 朱允熥开心挥手,大声喊道,“二舅,收拾收拾一下,过两天陪我去祭拜我娘!” 常升闻声立刻看了过来,赶紧想要走过来。 侍卫连忙挡住,对常升说道,“国公爷,陛下有旨意,不得靠近皇孙。” 朱允熥就大声喊着,“二舅,不靠近,我嗓门大。” 常升也连忙停下脚步,问道,“殿下,臣听到了,臣回头就去收拾收拾备好祭品。” “就是家人礼就好,不准其他勋贵过来。”朱允熥推开侍卫,继续大声说道,“这也是我外祖父忌日了,让三舅回定远老家。其他勋贵要去钟山祭拜我外祖父,那就不用拦着了。” 洪武二年的时候,常遇春在北伐回师的过程中病逝于柳河川,赐葬钟山之下。 大概是声音大了一些,一些勋贵多少也听到了动静,匆匆走出五军都督府。 朱允熥还是被挡在千步廊外,可是他扯着嗓子在喊,“过几天我也过去祭拜。” 常升立刻激动起来,当年他的父亲下葬的时候,皇帝陛下亲自出奠。这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而现在对于开平王一脉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朱允熥能不能被立为太孙。 忽然间有一队太监和侍卫来了,不好驱赶勋贵们。但是簇拥着、包围着,将朱允熥给带走了。 朱允熥左突右闯还是冲不出去,只能不甘的叫嚷,“我也没去五军都督府,这已经很听话了!快些让开!” 领头的侍卫哭丧着脸说道,“殿下,您就饶了臣等吧!陛下的旨意,臣等岂敢不遵!” 朱允熥退而求其次,说道,“那我回宫总行了吧,我自己走!” 领头的侍卫继续哭丧着脸,“殿下,陛下有旨意,罚殿下在奉先殿跪半个时辰!” “又要跪?”朱允熥顿时觉得膝盖疼,“算了,跪就跪。朱家的祖先,我不跪谁跪!” 第十九章 舍我其谁 本来是打算让朱允熥跪半个时辰就行了,可是谁知道忽然来了事,老朱自然也只能处理好了再去奉先殿。 忙好这些,老朱问道,“允熥还跪着?” 小太监连忙回答说道,“皇三孙殿下跪足了半个时辰,本欲回宫给拦了下来。先前有人来报,说殿下歇着。” 老朱愣了一下问道,“歇着?怎么歇着?” 小太监也不敢隐瞒,说道,“说是躺在奉先殿,枕着蒲团歇着。” 老朱顿时来气,打量四周没看到宝剑,“他是走哪睡哪!在武英殿他敢躺着酣睡,在祖宗面前他也敢睡!” 说罢老朱拂袖而去,龙行虎步的朝着奉先殿走去。看到道边的树枝比较顺手,立刻折段一根拿在手里准备好好收拾一下那个欠收拾的孙子。 看到气势汹汹的皇帝,侍卫、太监们跪了一地。 而迈步进入奉先殿的老朱忽然心软了,他看到朱允熥枕在蒲团上睡的很香,都打鼾了。自家亲人的灵位前都燃着香,看着祥和、宁静。 老朱叹了口气,给祖宗们敬完香,看着朱标的灵位在出神。 朱允熥忽然抖了一下猛然醒来,坐起后就看到老朱一脸慈祥的坐在他身边。 看到朱允熥醒了,老朱就骂道,“让你罚跪,你可倒好,怎么敢在祖宗跟前酣睡?” “怎么不敢?”朱允熥就反问说道,“看着我平安喜乐,祖宗们都高兴着呢。在其他地我还睡的不踏实,在这睡得香。” 老朱指了指朱允熥,又骂道,“你一天天的都睡不饱,真要是让你当了太孙、以后当了皇帝,天不亮就要起来上朝,其他人歇息了你还要批奏章。你说说,这个苦你吃得消?” 朱允熥倒是不太担心,“祖宗基业我肯定要守好,当了太孙、皇帝,我就要担起这个责任。现在不是你在治理天下么,我就不用多操心,该吃吃、该睡睡。等我治理天下的时候,我肯定要殚精竭力守好社稷。” 老朱沉默许久才说道,“你倒是胆大,允炆可不敢这么和咱说话!咱就是要说太孙、皇帝,他都要诚惶诚恐。” 朱允熥嬉皮笑脸说道,“他是庶子,我是嫡子,他心虚,我心实。” 老朱拍了一下朱允熥的脑袋,以前老大在的时候,提起以后当皇帝之类的事情,也从来都不掩饰自己的施政理念等等,表面的惶恐根本没必要,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样子。 早些年妹子和大孙子在的时候,妹子时常提起江山社稷要留给大孙子。大孙子那会儿也不太懂事,总是吵着要当皇帝,也都觉得理直气壮。 “咱留允炆吃顿饭,你就故意气咱?”老朱反应过来后,继续骂道,“你是皇孙、是咱孙儿,岂能见勋贵?你要是跑去了五军都督府,东宫那边今晚就别想睡个踏实觉!” 给老朱添堵,让朱允炆难受,朱允熥看似是专业的。 “那你就不见他呗,就算见了别留饭就行,其他皇叔们也没几个能和你一起吃饭。”朱允熥就说道,“现在你留他吃了顿饭,明天朝野上下都要知道。到时候咋办?其他人都说你要立他,上屋抽梯之后就难下来了!” 老朱打量着朱允熥,说道,“还真是老大的儿子,损人的本事就是厉害!平时兄友弟恭,一提到皇位就霸道了。” “其他皇叔哪个敢和他争,他不用霸道!”朱允熥有些牢骚的说道,“我就不一样了,有人敢和我争就算了,关键还是你偏心,此前就想着是允炆了。” 老朱一下子哑口无言,因为朱允熥的这些是说到了他的心坎上。前些天的时候,立皇太孙的人选几乎是不用怀疑。 朱允炆是老朱现在的‘嫡长孙’,从小就喜欢读书,有先太子朱标的儒雅敦厚的样子,简直就是不二之选。 那时候的朱允熥,老朱是考虑都不考虑的。而满朝文武,几乎也没几个人记得朱允熥。 老朱目光幽幽,看着朱标的灵位说道,“允熥,你可知道咱为何先前属意你二哥?” “我以前不成器呗,就我以前那纨绔名声、烂泥扶不上墙的性子,谁敢将江山社稷托付?”朱允熥有自知之明,说道,“就是皇祖父现在心里有些迟疑,我也能明白。” 老朱看都不看朱允熥,继续说道,“是这个道理,你以前名声太差。虽说以前不常见你,但是多少知道些事情。” 老朱也继续说道,“咱年纪也大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没了。允炆自小名声不错,稳妥一些。” 老朱这样的想法肯定没错,但是他显然不知道历史上的朱允炆在飞龙骑脸的情况下输了个一败涂地。 老朱继续说道,“你出身不好,这个也是咱怕的事。” 朱允熥的出身好,太子朱标的嫡子,外祖父是开平王常遇春,凉国公蓝玉是他的舅祖父。 这个出身自然是极好的,可是现在也是老朱担心的地方了。 主少国疑,这件事情由不得老朱不担心。朱允熥身上浓厚的勋贵血统,也会让老朱担心外戚干政的事情发生。 常茂、常升都不成器,可是蓝玉跋扈的性格让人担心,老朱很担心朱允熥能不能压制住蓝玉。 舅祖父,舅祖父在皇位面前也不值一提。 隋文帝杨坚在女婿北周宣帝时期就权倾朝野,抢夺便宜外孙的江山社稷更是毫不留情。 武则天临朝称制的时候重用武家人,李唐皇室子孙无不战战兢兢,也没少被杀。赵匡胤黄袍加身的时候,也没少欺负北周的孤儿寡母。 外戚干政、权臣在朝,这当然会让老朱担心。 不管是朱允炆还是朱允熥,到底只是不到十五岁的半大小子,也根本没有接触过朝政。能不能控制住那些骄兵悍将,谁也不知道。 朱允熥明白这个道理,说道,“所以我说了过几天要去祭拜先开平王,皇祖父就看看好了。我现在制不住那些勋贵,以后还制不住?” 老朱则忧心忡忡的说道,“咱岁数在这,要是老天爷给咱十年,咱是能扶着你登基、坐稳江山。老天爷对咱何其苛责,咱没了爹娘、媳妇,现如今也没了儿子。允熥,你说老天爷怎就这般对咱?” 朱允熥就说道,“五年,皇祖父最少还能有五年时间吧?要我说,十年也是说不准的事。” 老朱本来是伤感的,忽然暴跳如雷,“十年?五年?就盼咱早死是不是?” 朱允熥立刻跳了起来躲开,“不是你先说到这个事吗?我们好好商量大事,怎么就又动手了?” “你还敢跑?”老朱捡起树枝,这一下必须派上用场,“过来,咱岁数大了跑不动!” 朱允熥保持安全距离,细棍子打人真疼,“皇祖父,不是我拍马屁。你这几次打人的时候手劲可不小,我也不说奉承话长命百岁。我觉得以皇祖父的身体,七老八十肯定不难!” “咱不想活那么久,要不是江山社稷,咱都不想活了!活着没意思了!”老朱用树枝指着朱允熥,说道,“快些过来领罚!” 朱允熥还是摇头,“皇祖父,我们还是商量太孙的事。反正别急着立太孙,我知道你现在也担心我的品行和能力,你再看看就是。不是我自夸,我就算是再不成器,也指定比允炆强!” 朱允炆创造出来的辉煌战绩,真的很难有人可以超越了,这是击穿了地板、下限! 看到老朱不说话,朱允熥继续说道,“我爹出殡,我打幡摔盆!” 老朱一下子跳了起来,气急败坏骂道,“刚还说不急着立太孙,现在就要打幡摔盆。你做了,天底下人就知道太孙是谁!” “我是嫡子,不是我是谁?”朱允熥手脚麻利转身就跑,老朱动真怒了,“礼法、礼法!皇位传承有序,你早年就定了规矩!” 看着朱允熥要跑,老朱大吼一声,“给咱抓住那不肖子孙!” 朱允熥大惊失色,他跑得过老朱,可是奉先殿外一大堆侍卫、太监,这可冲不出去! 第二十章 都没了活路! 老朱的手劲不小,别看六十多了,可是依然孔武有力,这还是手下留情呢。 以朱允熥从小到大的挨打经验,这个时候要是没事人一样,很有可能还要继续挨打,或者下次被打的时候下手更重。 所以他一瘸一拐,就好像真的是被打伤了一样。 看着朱允熥一瘸一拐的背影,老朱忽然心疼了,也担心自己下手重了。 立刻让人去叫太医,赶紧去给朱允熥上药。 可是刚刚离开老朱的视线,朱允熥脚步轻快,“隔一天挨一顿打,谁受得了啊!” 有些郁闷的朱允熥回到了柔仪宫,看到自家两个姐姐在,就很开心。 “过两天我们出宫,去祭拜一下娘。” 朱有容一愣,随后激动的问道,“小弟,你也能出宫?” 朱有龄则问道,“皇祖父不是说让我们十天出宫一次吗?” 朱允熥信心十足的说道,“我又闹了一次,今天他还没准我出宫,明天我再去闹就行了。” 朱有容则担心的说道,“小弟,你这么做不好。家生子对皇祖父恭顺着,你天天去闹,皇祖父说不定会厌烦。” 看着姐姐们担心的样子,朱允熥笑了笑,“不要紧,我心里有数。我不去闹,他才烦我。” 张福生跑了过来,一副紧张的样子,“殿下,太医过来给您上药了?” “上药?上什么药?”朱允熥愣住了,随后问道,“给我上药?谁让他们来的?” 朱有容慌乱起来,追问着,“小弟,你怎么伤着了?” 张福生赶紧回答说道,“殿下,太医是奉陛下旨意给您上药。” 朱允熥哑然失笑,随即说道,“让太医回去。不行,这要是回去了,皇祖父就知道我装的。” 朱有容担心不已,还在问,“小弟,到底怎么回事?” 朱允熥些许尴尬的解释,“还不是皇祖父,打了我一顿,现在又让人来上药。好人坏人,他全都做了!” 朱有容和朱有龄听的心惊胆战,小弟怎么老是埋怨皇祖父呢? 而且皇祖父,怎么总是打允熥呢? 朱有容她们确实搞不清楚一些状况,但是朱允熥知道,更不认为这样的相处方式有什么不对。 现在还是先上药,不是被打伤了,而是为了让一些人心安。 太医刚刚离开朱允熥的寝宫,朱有容她们就立刻围了过来在询问。在知道朱允熥不是被打伤了,心里也就不再七上八下。 一个太监也仔细询问了很多,然后匆匆的朝着乾清宫跑去,需要向皇帝陛下奏报了。 老朱听到回报之后又好气又好笑,那个孙子真的不让人省心,装腔作势的本事很厉害,连他都差点给骗到了。 笑着摇了摇头,老朱也就休息了,明天还要上朝。 新的一天开始后,老朱还是像以前一样在上朝,只是一天下来觉得过于平静了。这本来是好事,可是他敏感的觉得这是最大的反常。 老朱开口问道,“皇孙们今天如何了?” 小太监立刻回答说道,“皇次孙殿下守灵后匆匆返回东宫,急召太医。” 老朱立刻站起来,问道,“怎么了?为何要召太医?” 由不得老朱不害怕,这些年他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大儿子才刚刚过世,老朱也经不起任何的打击。 小太监赶紧回答说道,“皇五孙殿下昨夜惊厥,皇次孙殿下彻夜守着。” 老朱松了口气,随即腿脚发软的坐下。 皇五孙朱允火熙,去年六月十二日才出生,可惜还没满周岁就没了爹。 朱允炆、朱允熞和朱允熙都是吕氏所生,她的肚子争气生了三个儿子。 而朱雄英和朱允熥、朱有容、朱有龄是朱标原配太子妃常氏所生。 除了他们之外,朱标还有两个女儿。只不过她们的母亲都是侍妾,存在感不足。 没事就好,这些也就是老朱最大的期盼了。 小儿惊厥这类事情自然需要关心,可是老朱也知道有些事情就算他贵为皇帝,也没办法避免。 该让太医过去的就要过去,该重视肯定还要重视。只是其他的,他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平复一下心情的老朱问道,“皇三孙可知道这件事?” 小太监小心谨慎的回答说道,“可能知道了,秦王世子、晋王世子等人都已经知晓了,还特意去了东宫询问。” 老朱又问道,“皇三孙呢?没过去?” 小太监就回答着说道,“皇三孙殿下守灵后就回了柔仪宫,灵前现在是皇四孙殿下守着。” 老朱心里的火气陡然冒了出来,根本压不住。 朱允熙是老五,才满周岁。虽然和允熥不是同胞兄弟,可是好歹也是兄弟。高炽那些人都知道过去问问,允熥这个当兄长的都不过去? 灵前更别说了,只留下允熞这个七八岁的孩子在那,这像什么话! 想到这些,老朱直接怒气冲冲,“将朱允熥召来!” 朱允熥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忽然被召见了。可是仔细想想也没问题,所以就直奔武英殿。 刚到武英殿,朱允熥觉得气氛有点怪,“孙臣朱允熥,叩见皇祖父陛下。” 老朱也不回话,只是盯着朱允熥。 许久之后,老朱直接质问,“你说允炆若是当了皇帝,你肯定没了活路。那你说说,你若是当了皇帝,允炆他们三个能有活路?” 察觉到老朱语气不善,朱允熥也不敢抖机灵,“回皇祖父,孙臣虽然不肖,看护兄弟、照拂一二,那也是本分。” “好一个本分!”老朱勃然大怒,怒气冲冲质问,“你小弟昨夜惊厥,连你那些堂兄弟都过去询问,你如何能做到置之不理?你爹还未出殡,你如何敢让允熞一个人守在灵前?” 老朱有理由发怒,他的大儿子五个儿子,看起来是不错。 可是朱雄英早就不在了,再看看现在,朱允炆和朱允熥在争位,闹的不可开交不说,兄弟阋墙已经越来越明显了。 朱允熥愣了一下,随后问道,“老五昨夜惊厥?” 老朱盯着朱允熥的表情,他迟疑了,“你不知?” 看到朱允熥摇头,老朱猛然恶狠狠的盯着小太监,“谁给你的胆子?” 小太监立刻跪下,重重磕头,“陛下恕罪!奴婢本以为皇三孙殿下知晓了!” 老朱气极反笑,讽刺起来,“好一个本以为!朕本以为前几日杀了个奴才,你们这些人该长长心眼!好呀,真的一个个的都出息了!” 朱允熥大概明白了一些事情,笑着对老朱说道,“皇祖父,你就宽心一点好了。说明允炆聪明啊,老五可能是惊厥了,小儿惊厥也是常事,有太医在自然没用。他这多聪明,连小弟生病他都能想着诓我一下,让我不忠不孝,多有手段!” 老朱这个时候何尝不是回过味,指着小太监说道,“来人,拖出去拷问!” 小太监哭天抢地,他只是稍微收了点钱,只是在奏报的时候有点春秋笔法、有点模糊概念。可是现在好了,因为贪心就要丢掉性命。 小太监被拖走后,武英殿里老朱和朱允熥大眼瞪小眼。 老朱忽然说道,“他聪明,你也不差。” 朱允熥抱怨着说道,“我就说了,他当了皇帝,我肯定没了活路。现在看来他当了皇帝,老四和老五怕是都活不了。” 老朱闻言一滞,随即说道,“按这么闹,你要是当不了皇帝怕是真没有活路。老四和老五到底和他一母同胞,肯定能活。咱现在就怕你当了皇帝,允炆没了活路,老四和老五也没活路。” “我当皇帝,他们三都能活,我手上不沾兄弟的血。”朱允熥言之凿凿,“他的话,就算不沾自己兄弟的血,肯定也会因为他而死!” 历史上的朱允熥死的不明不白,朱允熞二十岁的时候也在凤阳高墙里稀里糊涂的死了。老五朱允熙本来是被安置在东陵侍奉太子朱标陵寝,可是忽然被一场大火被活活烧死,年仅十六岁。 朱允炆当了皇帝,朱标的子嗣都没活路! 第二十一章 睚眦必报 对待敌人、下属,甚至是曾经的朋友,老朱都可以做到翻脸无情。 对于贪官污吏,老朱更是眼里揉不得沙,处置手段堪称无情、残酷。 但是对待自己的子孙,老朱好的过分。除了给了极其优厚的宗室供养待遇之外,一些儿孙就算是枉法、残暴不堪,他也可以大事化小。 所以朱允炆有些小聪明、小动作,老朱不会真的生气,甚至会觉得自家的这个孙儿有些本事。 一点小事就可以做文章,可以展现出来自己的优点,这是可取之处。 作为兄长就应该关心爱护弟弟,老朱一直都是这么教朱标的。而朱标在这一点做的非常出色,他一直都是在看护着弟弟们。 朱允炆很聪明,知道投其所好,知道既然要学习他的父亲,有很多地方值得学习。 朱允熥也很聪明,他不觉得朱允炆做错了。有机会不展示,那才是笨蛋。尤其是在夺嫡的时刻,任何可以表现自己优点的机会都不能错过。 只不过朱允炆到底小家子气了一些,上不了台面。 老朱看着朱允熥,说道,“一会儿你也去东宫一趟,老五再怎么说也是你弟弟。此前不知情倒还好说,知道了肯定要过去一趟。” 朱允熥明白这个道理,“那我肯定要过去,要不然明天早朝上,说不定又有人要弹劾我了。兄友弟恭,我这个当兄长的不友,没有人管我的弟弟们是不是恭顺。”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们要是成事了,谁还管你?”老朱就笑着说道,“允炆孝顺,就是小家子气了一些。” 朱允熥就趁机上眼药,“还不是他娘教的!头发长见识短,妇人之仁!” 老朱就看着朱允熥,敲打说道,“咱不想今天再打你一顿!你爹的教训,你记好了!” 朱允熥立刻明白了,吕氏是太子妃,这个身份没办法改变。当年就算是受宠如朱标,也要给老朱的宠妃孙贵妃服丧,那时候马皇后还在呢! 老朱很看重这些事情,他的侍妾等等,也是皇子皇孙的长辈! 朱允熥忽然问道,“我爹眼看着就要安葬了,皇叔们怎么没回来?” 老朱立刻看向朱允熥,问道,“你皇叔不都在京吗?” 老朱现在有二十五个儿子,说不定明后年还会再有一个。女儿现在也有十五个,老当益壮的老朱过两年说不定还会再给朱允熥填一个皇姑。 铁人不是说笑的,没日没夜的在处理国政,忙里偷闲还在生儿子填闺女。就算是六十多了,不代表就不能生了。 要不是年少时吃过太多苦,要不是早年打仗说不定有些暗伤,以及近些年勤勤恳恳的在治国以及连续遭受丧失至亲的打击,老朱活个一百岁都有可能。 身体太好了,不服都不行! 朱允熥就说道,“在京的不用说,二叔他们不是在就藩吗?” 朱允熥继续说道,“二叔、三叔没少受我爹回护,他现在入葬,皇叔们不回来送一下不太好。他一辈子就是在护着弟弟们,临了总不能让他走的不安心。” 老朱盯着朱允熥问道,“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你爹没了,现在太子之位空着。这些天没少有人提议立皇子,说是皇孙年少。你二叔要是回来了,你怎么办?” “二叔回来了祭拜一下不就回去了吗?”朱允熥看着老朱说道,“二叔、三叔就算是在封地再有不法,见了你还不是大气都不敢喘。” 老朱忽然乐了起来,说道,“你爹怕是没全和你说!” 老朱严肃起来,说道,“你二叔只比你爹小一岁,小时候也是聪慧的孩子。长大后他为什么那么残暴、枉法,你以为是为何?” 老朱一字一顿,说道,“他恨咱、怨你爹,你可知道?” 秦王朱樉作为皇次子、诸王之长,地位自然非同寻常。可是他从小到大就感受到父母的偏心,而且偏偏给他找了个蒙古媳妇,这一切都是对他的压制,以及彻底阻断他不该有的念头。 所以有些时候,他会故意撒气,故意让老朱和朱标不自在,这就是小孩子一般的怄气! 不哭不闹的孩子,不受关注! 看着似乎是在思考的朱允熥,老朱再次问道,“还要你二叔、三叔回京?” “回,怎么不回?”朱允熥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再怎么说也要送最后一程,要不然我爹走的不安心,皇叔们心里也不快活。” 老朱看到朱允熥脸上神情不似违心,继续说道,“现在你和允炆在争,朝堂上下就古怪的厉害。你皇叔们再回来,皇储之争就更难了!” 朱允熥腆着脸笑着说道,“皇叔们回来了,也是送完我爹就回去。皇位,还是我和允炆在争,不碍事。” 朱允熥继续说道,“都召回来,能赶回来的都赶回来,你也好久没见着他们了。” 老朱一下子沉默起来,当了皇帝,想要见儿子们都难。一年见一次,都是一种奢侈。 尤其是老十朱檀前年久服金石,只活了二十一就没了。现在最爱的大儿子也没了,老朱已经是第二次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在乱世成就王图霸业,老朱也不是被三言两语能说服的人,“现在已经够乱了,他们再回来若是赖在京里不走,和文官勋贵串连,你让咱怎么办?” 朱允熥笑了笑,对老朱说道,“顺便看看我和允炆的手段和本事呗!我和允炆到底谁能守好社稷,你再看看就好。能不能镇住皇叔们,能不能让勋贵臣服,不就是怕这些吗?” 老朱忽然笑了起来,对朱允熥说道,“好志气!允炆倘若有你这一半志气,你就是闹的再厉害,咱也立他!” 朱允熥立刻哭丧着脸,“这话可不能让他知道,要不然明天你就看到他说话说的比我还好听!我那个二哥别的可能不行,就是学个皮毛的本事厉害。” 老朱哑然失笑,“你啊,真是睚眦必报!” 不过老朱也觉得朱允熥说的那些不错,允炆那孩子看着学的还不错。只是那孩子学的,也就是表面的仁善、孝顺,老大骨子里的狠辣果决,允炆暂时真的没学到。 老朱看着朱允熥,再次问道,“真的让你皇叔们回来?” 朱允熥点了点头,无比肯定,“肯定要回来,于情于理他们都该回来。” 老朱忽然笑着说道,“咱明日下旨让你皇叔们回来,允炆肯定更恨你!” “他恨归他恨,我不在乎。”朱允熥就笑着说道,“我和他都闹到这个份上了,他要是不怨我才是怪事。我就想着等我当了皇帝,给他找个安稳富庶的地方就藩。就算他到时候牢骚不断,我也不和他较真。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老朱看着朱允熥,而朱允熥目光毫不闪躲。 片刻后老朱笑着说道,“到底是老大的儿子,心胸和气度是有。咱也不盼别的,就是不想看到咱们朱家人自相残杀。只是你记好,不要说一套做一套。” “那不至于,我能说就能做。”朱允熥继续上眼药,“允炆说的才好听,做的就是另一码事。他心虚,他怕皇叔、怕我,我不怕。” 老朱点了点头,随即问道,“留在咱这吃饭?” 朱允熥想了想,坏笑着说道,“那我在这里留下吃饭,我马上就让东宫那边知道。他们让我不自在,我也给他们找难受。” 老朱那叫一个气,“你,你!留下用饭吧,再多嘴就滚!” 第二十二章 家长里短 皇帝的饭桌上也不全都是山珍海味,也有可能就是一些普通的饭菜。 一方面是处在丧期,另一方面就是老朱比较节俭。 老朱指了指桌子,问道,“有合你胃口的吗?” 朱允熥简单干脆的说道,“我不挑食,能吃的就行,吃饱了肚子就行。” “真的假的?”老朱若有所思的打量着朱允熥,随即说道,“以前都说你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真的什么都能吃?” 朱允熥实话实说,“真要我说,我还是喜欢重油重盐的,我口重。京苏大菜细致精美,有些是好,也不全都喜欢。” 京苏大菜,实际上也是指金陵菜。历史悠久了,发源于先秦时代呢,据说烤鸭都是朱棣迁都时流传到北平。 老朱坐下,又问道,“你喜欢吃米还是喜欢吃面?” “面也能吃,不过还是吃米为主。”朱允熥递给老朱筷子,说道,“动筷子、动筷子,你不动我也不好伸。” 老朱闻言一乐,说道,“你跟着咱去讨饭好,有的吃就行,哪能挑挑拣拣。” 朱允熥看了一眼老朱后说道,“真要是讨饭,你带着我爹、我哥去,我在家里头等着。” 老朱一瞪眼,“都讨饭了,你还能在家里头等着?” “那也轮不到我。”朱允熥就说道,“我脸皮薄,不好意思讨饭。” 老朱就乐了,递给朱允熥一个窝头,“你脸皮薄讨不了饭,你爹脸皮更薄。你哥是别指望了,咱们那会儿把他当做宝哪吃过苦,嘴刁着!” 朱允熥仔细想了想后,说道,“好像是,那会儿我就喜欢找我哥。他那总是不缺好吃的,皇祖母也总是给他准备着。” 老朱有些许奇怪的问道,“你还记得些?” “隐约记得点,那会儿也三四岁了。”朱允熥就解释说道,“那会儿皇祖母走哪都带着我哥,他又是大气的性子,总是给我带些吃的。皇祖母不说话,不抱我、不哄我,就是看看、笑笑。” 老朱沉默片刻后才说道,“你皇祖母和你哥走了之后,没人给你带些零嘴了?” 朱允熥啃了口窝头,含糊不清,“以前还觉得皇祖母偏心,现在想想也是她可怜我。要不然我哥在坤宁宫住着,有事没事去东宫找我、叫我去坤宁宫。还不是皇祖母的意思么,就是不好说而已。” “皇家无亲情!”老朱感慨着说道,“你皇祖母那会儿是可怜你,说你一出生就没了娘。咱也想着你再不济,也不能缺衣少粮。咱不敢多看你,你皇祖母也是,怕人多想、怕人多心。自个儿儿孙,哪有不喜欢的!” 朱允熥点了点头,扫了一圈饭桌后问道,“我不喜欢吃窝头,要是这个是主食,给我来两个炊饼。” 老朱沉默了许久才说道,“炊饼,你皇祖母走了之后,咱就不吃炊饼了。以前那会儿,咱就喜欢吃炊饼,你皇祖母做的炊饼最好!” 说完这些,老朱冲着旁边的太监说道,“送几个炊饼过来。” 老朱随即又嫌弃朱允熥了,“刚说不挑食,现在不吃窝头要吃炊饼,也是难伺候!” 朱允熥夹了几筷子香椿头,一边吃一边说,“窝头能吃,不如炊饼好呗。” 老朱看着大快朵颐、毫不客气的朱允熥,笑着说道,“和咱吃饭规矩多,食不言寝不语。咱没伸筷子的菜,没人敢夹。” 朱允熥能够理解,总不能是领导夹菜我转桌吧! “你哥在的那会,得六七岁了,和他吃饭闹腾!”老朱有些缅怀,“他给你皇祖母惯得厉害,得哄着吃。胃口也好,吃个饭跟抢一般。吃个饭,咱得摔几次筷子。” 朱允熥瞄了瞄老朱,问道,“不舍得吧?真舍得摔筷子?” 老朱就不说话了,大孙子吃饭的时候难伺候,但是那会儿老朱胃口好,都能多吃几碗。平常也不用尚膳监送餐,就是自家妹子烧小灶。 那会儿的老朱最喜欢没事的时候往坤宁宫跑,妹子烧菜,他带着大孙子玩。就算是几个寻常的家常小菜,吃的也香。 吃饭的时候没什么规矩,老朱兴致来了有时候会蹲在凳子上吃着饼。大孙儿吃的开心了,会直接端起盘子将菜全都倒进自己碗里。 只是好久没有那样了,老大在的时候,父子两个还能一边吃一边聊。 可是更多的时候,就是老朱一个人面对着桌子上的饭菜,没人和他说话。就算有人和他一起吃饭,也处处小心着。 马皇后是宿州的,虽然米面都有,可是面食多一点。 而凤阳这边稻米、麦子都有,面食、米饭都挺多,就看个人喜好了。 等到新鲜出炉的烧饼送来,朱允熥觉得这烧饼好。对着阳光看,通透闪亮。外皮整体呈蟹黄色,芝麻黄亮如金。吃起来不油不腻,稍嚼即烂,外脆里嫩。 老朱拿着烧饼,说道,“这是你皇祖母常做的烧饼,她常说是马蹄酥。还说是陈胜吴广起义那会儿就有了,犒劳义军时用的。” 烧饼也有很多的做法,各有各的特色。 朱允熥也不客气,拿了一个小碗自己先倒了碗汤,这样吃烧饼才好吃。 老朱知道自家这个孙子是真的没少吃烧饼,最起码是经常吃。没有油茶就配汤,这也对味。 “急了点,要不让人送碗油茶就好。”老朱吃了口烧饼,说道,“你别给汤都倒完了,给咱留点,要不咱给噎死了。” 朱允熥连忙将嘴里的烧饼咽下去,“那可不行啊,还没立太孙呢。再说了,真要是这时候出了事,我就黄泥巴掉裤裆了。” 老朱这一下是真的给噎了一下,朱允熥忙不迭的赶紧将汤递了过去。 老朱喝了口汤算是顺过来了,指了指朱允熥说道,“咱要是哪天死的不明不白,肯定是给你气死了!和你们兄弟吃饭,咱心里不踏实。” 朱允熥觉得冤枉,“皇祖父,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要是这话给外人听到了,不得以为我怎么着了?” 老朱就霸气的问道,“咱这里的话,能传出去?” 朱允熥拆台说道,“前几天才杖毙了一个内侍,今天又有人敢递话。我皇祖母不在了,宫里的规矩就差了好多。” 老朱一下子哑口无言了,因为朱允熥说的这些有道理。东宫那边还是有些本事,虽然有些小手段上不了台面,可是差点有了效果。 遇到这么一个时常喜欢拆台的孙子,老朱也无可奈何,实在是这孙子不怕打、不怕骂,泼皮无赖的样子和他当年颇为相似。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点家常、聊点‘朝政’,一顿饭吃了得有一刻多钟。 旁边的一些太监们心里头有些惊,平常皇帝私下用膳的时间非常短,不要说一刻钟了,一盏茶的功夫就算是用膳结束。 更别说皇帝和皇孙一边吃一边聊,时不时的好像还要发火的样子,这是此前根本就不敢想的事情了。 吃饱喝足,朱允熥摸了摸肚子,“我一会儿去东宫转一趟,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肯定要去看看我弟弟。” 老朱也是这个意思,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肯定要过去一趟。 哪怕朱允熥和东宫那边闹翻了,可是明面上不能直接闹矛盾、不顾亲情。 老朱就有些纳闷,“允炆是想着要留在咱跟前,你是事情说完就想跑,就那么怕咱?” “怕也不怕。”朱允熥就实话实说了,“皇祖父,给个宫符呗,过两天出城祭拜我娘。” 老朱直接说道,“又不是她忌日,不许去!” 祭祀常太子妃,于情于理没问题。但是问题出在现在常太子妃陵寝在东陵,太子朱标很快就要安葬过去,不是忌日肯定不能让朱允熥先过去。 朱允熥沉默片刻后才说道,“我哥忌日。” 老朱一下子不说话了,随后掏出宫符扔了过去。 第二十三章 不甘、嫉恨 老朱的嫡长孙是朱雄英,只是他在洪武十五年农历五月初一薨逝,只活了八岁。而死后以皇嫡长孙视皇子,追封虞王,谥号为“怀”,葬于钟山。 而老朱最爱的嫡长子朱标是在洪武二十五年农历四月二十五日薨逝,和朱雄英的丧期非常的接近。 其实现在已经过了朱雄英的忌日,只是前些天一片慌乱,太子的薨逝引起一片惊慌。所有人都在忙于朱标的丧事,而不是多在意朱雄英的忌日。 朱允熥朝着东宫走去,不管他现在是不是和朱允炆闹翻了,表面工作还要保持一下。 看到朱允熥出现在东宫,不少人都非常的意外,前几天的事情东宫上下都知道了。 太子妃吕氏在得到通报后立刻走出寝宫,这个看起来端庄秀丽的女子好像一点都没有受到这几天一连串的事情影响,看起来还是一副温婉、慈爱的样子。 吕氏心疼的看着朱允熥,说道,“皇儿搬出去了,为娘这几天吃不好、睡不踏实,生怕皇儿在外头没人照料。”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太子妃不用过虑,我跟前有人伺候着。再说姐姐们都在跟前,没人亏待我。” 吕氏脸上的笑容微微停滞,朱允熥出生一个月就没了娘,他和朱允炆也就相差一岁。那时候就是被抱在吕氏跟前养着,以前朱允熥一直称吕氏为‘母妃’。 朱允熥也不管吕氏如何想,只是问道,“老五呢?听说老五昨夜惊厥,我过来看看。” 吕氏露出笑容,对朱允熥说道,“用不着皇儿操心,小孩惊厥也常有。你小时候也曾惊厥,为娘给吓坏了,彻夜守着心里才踏实。” 说着这些,吕氏一副缅怀、伤感的样子,“你娘当年对本宫甚好,你又在我跟前长大,和允炆自小一起读书、玩闹,就是我亲儿了!” 如果是以前,朱允熥可能还要感激不已。可是现在再想想,听到这些只是笑了笑。 甚至就算是在笑,笑容里也少不了一些讽刺的意味。 说话间朱允炆匆匆而来,直接问道,“你来作何?” 吕氏脸色一冷,冲朱允炆说道,“东宫就是允熥的家,他为何不能来?你做兄长的,岂能如此?” 朱允炆就赶紧请罪说道,“儿子说错话了,还望母妃宽恕。” 朱允熥看着朱允炆,意有所指的说道,“我不过来能行吗?全天下都知道老五惊厥,高炽他们都知道了,我这个当兄长的都不知道。这不是给皇祖父骂了一顿,就过来了吗!” 听到朱允熥这么说,朱允炆和吕氏面色一喜,他们的那些小动作奏效了! 要让朱允炆更受皇帝的喜爱,这自然是最重要的事情。 可是与此同时,也要让皇帝厌弃朱允熥,这件事情同样无比重要。 熊孩子朱允熞忽然冲了过来,冲着朱允熥嚷道,“你还敢来东宫?” 朱允熥眯着眼看着朱允熞,“老四,你记好了。我是你三哥,再敢如此说话,我大耳瓜子抽你!” 朱允熞吓了一跳,随即气势更凶,“你敢?!你敢打我,母妃和皇兄饶不了你!” 朱允炆立刻低头冲着朱允熞呵斥,“老四,如何和你兄长说话?谁教你如此没有规矩?” 朱允熥觉得朱允炆的话夹枪带棒,指桑骂槐呢! 不过朱允熥也不在意,看着熊孩子说道,“你聪明点的话就该知道,我和你二哥在争,反正怎么都轮不着你。你现在惹怒了我,对你没好处。” 朱允熥继续说道,“现在两不相帮,看在父王的面子上,以后能给你找个好的地方就藩、富贵一生。惹恼了我,云贵之地也不是不能有藩王过去!” 朱允炆瞬间怒了,冲着朱允熥说道,“朱允熥,你安敢如此和弟弟说话!” 朱允熥看了一眼朱允炆,随即继续对熊孩子说道,“你不帮你二哥也不碍事,你到底是他胞弟,他不会不管你。你那点小手段,我懒得计较。” 说完也不在乎熊孩子,朱允熥看着朱允炆,“咱俩争,就别给老四、老五卷进来。你记好了,我们兄弟之间本是同根同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要是惹出来了事,有本事自己担着,别给他们也卷进来遭罪!” 朱允炆气的脸色通红,自小朱允熥就是他的跟班,“朱允熥!” 吕氏表情也不好看,不过还是强撑着说道,“皇儿,你们自小一起长大,用不着如此。” 朱允熥笑了笑,对吕氏说道,“太子妃,允炆争就行了。他争到了位自然最好,老四、老五说不定还能富贵。你三个儿子,没必要全都卷进来,这是允炆的事,和老四、老五无关。” 吕氏表情寒了下来,“本宫做事,用不着你教!” “那是最好。”朱允熥笑了笑,随即说道,“本来是不想说的,明天我出宫。允炆和老四也跟着,你们一起跟着我去钟山,他们大哥在那。这些年你们也是没规矩,大哥忌日都不当回事。” 朱允炆一愣,随即脸色更加难看。 小时候的时候他不记得太多,但是应该是六七岁那年,母妃忽然让他好好读书、上进,让他一举一动学着父王。 以前朱允炆不懂,可是慢慢的也懂事了。 朱允炆最不喜欢的就是有人称他为皇次孙,因为这只是一次次在强调着他不是嫡长! 现在让他去钟山,就是再次强调他非嫡长! 朱允炆冷着脸说道,“明日还要为父王守灵,没有皇祖父的旨意,我不出宫。不是我不敬兄长,为父王守孝才是本分。” 朱允熥也不强求,只是说道,“也行,你不去就不去。老四,你跟着去。要不是老五昨夜惊厥,我连他都带着!” 说完这些,朱允熥看着吕氏和朱允炆,说道,“记好了,别给老四、老五卷进来,要不然他们遭的罪,都是你们作出来的!” 说完这些,朱允熥转身就走。 吕氏气的发抖,忽然尖声喊道,“竖子,安敢如此欺我!” 自小被她养在跟前的纨绔是什么样,吕氏再清楚不过了。 那就是一个纨绔、废物,根本不值一提。可是现在倒好,居然敢如此威胁她、无视她! 再想想朱允熥刚刚那张桀骜的脸,吕氏感觉到非常陌生,可是又无比的熟悉! 当年她被抬进东宫,出身书香门第的她颇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可是太子根本不会多看她一眼。 那个自称将门虎女的女人时常表现出豪爽、大度的样子,时常一副粗鄙的样子。可就算那样,太子还是要偏宠那个人! 再想想那个早死的小子,皇帝、皇后简直捧在手心里,似乎是所有人的心尖尖一般。 徐达、李文忠那些人见到了允炆规矩的打个招呼就躲开,见到了那个短命的小子百般殷勤。 秦王、晋王之流早年没就藩前,见到了那小子就亲热的厉害。看到了允炆,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好像看不到这个侄儿一般。 那小子拉泡屎,都有人称赞皇长孙有本事。皇长孙钓起来了御花园的鱼,都有人赶紧帮忙烤了、皇帝和皇后还称赞那小子会过日子。 本宫,哪里比不上那个不修妇德、粗鄙的女子? 本宫的儿子,哪里比不上那个短命小子? 本宫的儿子才是嫡长子,本宫的儿子就该是皇帝,谁也不能和他争! 朱允熞忽然出声,问道,“母妃、皇兄,我明天跟着他出宫吗?” 吕氏寒着脸看向朱允熞,骂道,“没出息的东西,就这么给他诓骗了?!你记好了,他就是个纨绔,他拿什么和你皇兄争!你记好了,那纨绔连你都比不上!” 第二十四章 我不能输 东宫的那些人会不会生气、会不会暴跳如雷,朱允熥显然不在乎。 他的存在就是东宫那对母子心里的一根刺,他如果展现出任何想要夺嫡的心思,那对母子必然会无比愤怒、惊慌。 这一场夺嫡之战自从朱雄英意外早夭之后,实际上就已经展开了,只是那时候的朱允熥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已。 至高无上的皇位有着太多的魔力,会让人忽略到兄弟情义,甚至是父子亲情。 朱允炆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朱允熥也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 既然他正式开始了夺嫡之战,就没有想过和朱允炆保持着友好。 顶多就是在外人面前保持着些许‘友好’,最多就是只要朱允炆不是做的太过分,大事定下来的时候给他一个不错的安排。 保持着最后的一点体面,这也是朱允熥能做的事情。可是如果朱允炆要是没有下限,朱允熥自然也不会客气。 在朱允熥刚刚回到柔仪宫的时候,朱有容忧心忡忡问道,“小弟,皇祖父召你何事?” 朱允熥宽慰着说道,“东宫那边用了些小手段,没什么好担心的。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也就是那对母子以为自己聪明!” 朱有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说道,“她最是伪善,小弟也不能小看了她。” 朱允熥就点了点头,“是这么回事,她要是没点小手段,父王哪能看上她。不过现在也不要紧,争宠她可能有点本事。可是要说夺嫡,她不行。” 不想让自家两个姐姐担心,朱允熥说道,“明天我们出宫,去祭拜一下皇兄。” 朱有容愣了一下,有些欢喜的说道,“真的能出去?” “自然是真的!”朱允熥从怀里掏出宫符,得意的说道,“我才是皇嫡孙,允炆就是再能装也没用。他先天不足,拿什么和我争?!” 朱允熥去祭拜朱雄英,看似只是一个弟弟去祭祀逝去的兄长。 可是放在夺嫡的时刻,如果朱允熥大张旗鼓的去祭祀,引申出来的含义就多了。 现在被很多文官称赞的朱允炆是先天子朱标在世的长子,他的母亲被抬为太子妃,勉强算是一个嫡子,好像是嫡长子的样子了。 可是别忘了还有一个朱允熥,这才是真正的嫡子! 不要说老朱立下了皇位传承的规矩,就是一些寻常的世家大族,也都恪守嫡长子继承制。 朱允炆比朱允熥大一岁,但是那又如何? 先论嫡,再讨论长!嫡庶的区别,从出生的时候就决定了! 如果朱允熥不争、如果朱允熥实在不成器,很多人会忽略这个透明。可是他如果要争,那么嫡庶的区别就要被摆在台面上。 哪怕此前的朱允熥名声不好,可是这时候也会有着极大的主动权。 就算是那些文官看好、拥戴朱允炆,但是那些人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这不只是关系着皇位的传承,这同样是关系着儒家的伦理道德,关系着很多世家大族的传承等等。 朱允熥自然知道自己的这些优势,他也在夺嫡之战当中不断的展现出自己的这些优势。 可是他也明白只是一个出身还不够,他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朱允炆的优势很明显,有一个现在占据着太子妃的母妃。另一方面是多年经营,他的人设非常好。 天资仁厚、孝顺、优容文士、接受了正统的儒家教育等等。 这些看起来和先太子朱标一模一样,在他的身上也能看到一些朱标的影子。不管内在如何,表面是这样的人设,还是能忽悠不少人。 在对待老朱的时候,朱允炆也在极力的展示自己的孝顺,在表现着自己和朱标极为相像的地方。 这些都是朱允炆的优势,不承认都不行。 朱允熥没打算学这些,他早些年的名声不好,这些是没办法改变了。现在‘幡然醒悟’,已经有些来不及了,老朱的岁数在那呢,也没有更多时间让朱允熥去模仿朱标。 所以在老朱面前,朱允熥看起来没有太多的规矩。对于那个极为重视亲情的老人来说,现在最为缺失的感情就是亲情。 再者就是虽然自己没有文名,但是这对于一个皇储来说、对于一个皇帝来说,并不致命。 在老朱面前展现自己的城府、心智,展示出来自己的狠辣果决,这些比起一些仁厚的评价更加有用。 老朱最担心的是孙儿们年龄不大,震慑不住骄兵悍将,没办法治理好江山社稷。 十三岁,朱允熥现在只有十三岁。 放在以后是刚刚进入初中的年龄,而在如今这个年代还没有成丁,算不上大人。 可是这样一个半大小子‘一鸣惊人’,展现出来了权谋之术,哪怕粗糙了一些、哪怕很容易被人看出来端倪,也会让老朱觉得后继有人。 回到书房的朱允熥坐在椅子上,仔细的在复盘着这几天的一些情况。 别看他在外人面前是一个跋扈、跳脱的少年,那也是一种人设,在夺嫡的时候不能没有心机。 尤其是在老朱面前,耍一点心机不要紧,因为对家人的宽容会让老朱忽略那些小心机,会觉得只是孙儿好玩、有趣。 只是过犹不及的道路,朱允熥心里有数。 现在的老朱内心亲情缺失,朱允熥可以在这一点好好的下功夫,这一点也是他的优势。 仔细想了想,朱允熥自言自语,“允炆有他的优势,但是我现在也不是没点资本。皇祖父动摇了,就说明我的做法奏效了!” 一想到这些,朱允熥就暗自振奋,本来老朱几乎是做出了决定,可是现在他的决心没有此前坚定了。 这些就说明了朱允熥的夺嫡之路顺畅了一些,此消彼长也意味着朱允炆的优势在变少。 “还要再接再厉才行,夺嫡之战最终还是要看能力!”朱允熥目光坚定,他知道自己没有退路,“明天再发力,我肯定可以赢!” 不只是肯定要赢,更是必须要赢,要不然真的没有活路。 从夺剑闯出东宫的那一刻,朱允熥和朱允炆就彻底闹掰了,这件事情不可能和解。 这也是一种‘你死我活’的局面,朱允炆如果成功了,肯定不会给朱允熥好下场。不会像历史上那样,还给个吴王的王爵。 反正也不会比历史上更差,就算自己这一次失败了,也逃不过是被关进凤阳高墙的命运。 无非是早一点、晚一点的事情,不是被朱允炆关进去就是被自家四叔给关进去。 对于朱允熥来说,夺嫡不只是关系着皇位,更是关系着自己的身家性命,他没有任何的退路和选择! 不想被关进凤阳高墙然后死的不明不白,就要夺嫡。不想自己的子孙顶着‘吴庶人’的称呼,连名字都不配有,他就必须要成功。 朱有龄敲了敲书房的门,说道,“小弟,明天去祭拜大哥,我们可要准备些什么?” 朱允熥打开门,露出阳光灿烂的笑脸,“二姐,都不用准备。明天我们就过去,有一应官员备好祭品。” 朱有龄点了点头,还有一些担心,“我和大姐一介女流,也不能多帮你。” 看着有些内疚的姐姐,朱允熥笑了起来,“大姐、二姐真要帮我,明天出宫之后,我们就拿出姿态。我们才是皇太子嫡子、嫡女,先开平王外孙。见到那些人,我们要更加贵气!” 听到朱允熥这么说,朱有龄连连点头。 她没有太多主见、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好,可是如果让她去做好一些事情,肯定会竭尽全力。 让自家胞弟成为太孙,坐上原本就属于她的位置,这也是朱有容、朱有龄的心愿和期待! 第二十五章 皇孙出宫 想要夺嫡,自然少不了一些心机和手段,不管是朱允熥还是朱允炆,肯定都会这么做。 可是只有一些手段,这显然不够,打铁还需自身硬。 朱允熥早早的就起床了,朱有容和朱有龄自然也早早的起床,都在准备着出宫的事情。 在东宫那边,吕氏和朱允炆有些不安,生怕忽然有人来传召,让朱允熞也去钟山祭祀朱雄英。 等到快要下朝的时候依然没人来,吕氏嗤笑说道,“那纨绔子嘴里就没一句真话,他自小就是如此,偏偏本宫差点还信了,真是可笑!” 朱允炆也长出一口气,附和着说道,“母妃说的极是,他从小就顽劣不堪,他的话不值得信。” 吕氏就催促着说道,“你快些去灵前守着,切不可疏忽了。现在好多人都看着,你是太子嫡长子,灵前就该你守着。” 朱允炆连连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对于这个‘嫡子’的身份,吕氏和朱允炆无比看重,没有这个身份,他们想多夺嫡就太难了。 这个身份需要皇帝的认可,也需要表现给天下臣民看,让他们知道自己实至名归。 这个身份对于朱允炆来说无比重要,他也会无时无刻的强调这件事情。 这代表着名正言顺,这代表着他有资格去争夺皇储的位置。 朱允熥本来信心满满的准备着出宫了,可是张福生苦着脸拦住了朱允熥。让朱允熥先去给太子朱标守灵,出宫的事情再等一等。 看到朱允熥纳闷的样子,张福生赶紧解释着说道,“殿下,祭祀虞王殿下尚且需要准备一应祭品、仪程,百官随行祭祀也需安排。陛下尚未下达旨意,岂能轻易过去。” 朱允熥纳闷了,“都给我宫符了,按说是准我出宫了啊。” 张福生就小心的说道,“陛下不准殿下今日去祭祀虞王殿下,没说不准殿下去钟山。” 朱允熥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也对啊,我去钟山不只是祭祀我娘、我兄长,我外祖父还葬在钟山呢。出宫、出宫,我们这就出宫。” 张福生立刻拦着朱允熥,苦口婆心的说道,“殿下,万万不可着丧服。” 朱允熥也反应过来了,虽然常遇春是他的外祖父,可是朱允熥是皇孙,这个身份极为特殊了。这也意味着就算是祭拜常遇春,朱允熥也不能着丧服。 要不然就不只是打老朱的脸了,很多的言官也要再次弹劾朱允熥了。 明白这个道理之后,朱允熥也不为难人,换上常服就行。 朱有容和朱有龄也连忙去换好衣服,虽然今天不能去祭拜皇兄虞怀王朱雄英,可是能够去祭拜外祖父开平王常遇春,这也是非常难得的事情。 朱允熥他们换好衣服后被带去了内五龙桥,这让朱允熥有些奇怪。 因为这条桥就在奉天门前广场,再走几步就到了三大殿了。 不过想这些也没用,这里有一些仪仗,登上车架的朱允熥在侍卫们的护送下直接离开午门,这是皇城的正门。 现在的朱允熥肯定没有资格走午门三孔城门的中门,只能走左右两侧的侧门。 甚至左右侧门也只有皇族、公、侯、驸马、文官三品和武官四品以上的官员才准许出入,其他品级只能走两阙门入,两掖门出。 走出午门不代表出宫,承天门前有一队大汉将军等人早就列好队。离开承天门继续向前走到了洪武门,这才算是出了皇宫。 在洪武门外,一身国公朝服的常升望眼欲穿,早就在等着了。 看到常升,朱允熥也有些意外,“开国公,你不上朝、不坐衙?” 常升一板一眼规规矩矩的回答说道,“回殿下,陛下早朝时令臣护卫殿下,随行祭祀。” 提到这个,常升心里就忍不住的激动。 这倒不是因为能够见到朱允熥,或者是祭拜的因素。 而是因为前两天朱允熥才跑去千步廊大吵大闹,当时很多的勋贵都看到了、听到了。 那时候小外甥说了要去祭拜开平王,常升是答应下来了,也在做准备。可是他心里也没底啊,不知道小外甥能不能出宫。 前两天听说两个外甥女出宫了,可是没有见到面。 传话里是传出了小外甥打算夺嫡的意思,可是一些安排让常升摸不着头脑。 哪怕有些事情照做了,不过他还是想要亲自问一问小外甥,这样心里更加踏实、安稳。 另一方面来说,小外甥在千步廊大闹一番是很多人都看到的。再加上前几天在朝堂一场大闹,让不少文武官员知道了他并非真正纨绔,这就让夺嫡变得有悬念了。 老朱准许朱允熥去祭拜常遇春,并不是一种明确的信号。可是在一些人的心里,这就是一种试探,这就是给了朱允熥一些机会。 朱允熥看着常升问道,“今天去祭拜先开平王,开平王妃可去了?” 常升立刻回答说道,“家母已经出了钟山脚下,臣领旨后即刻出宫令人去安排了。” 朱允熥点了点头,看向常升身边,“这些人看着眼生,不是咱家亲戚吧?” 别看朱允熥称呼常升开国公,称呼常蓝氏开平王妃,大家都不认为有问题。他是皇孙,常家的这些人是臣子,有些场合就要正式一点。 工作场合称职务,这个道理很多人自然是明白的。 而朱允熥提起一句‘自家亲戚’,就是证明他从未忘记常家。 常升心里熨帖,赶紧说道,“殿下今日出宫,一些亲近人家的也都派人过来了。” 常升继续说道,“前几日殿下也说了,朝官勋贵不许祭拜先太子妃,臣等自然不敢违逆。” 可是当时很多人也都听到了,不许朝官勋贵祭拜先太子妃。可是如果勋贵人家的要去祭拜开平王常遇春,皇孙可没有拦着。 甚至那么大声的喊出来,就是要看看哪些勋贵人家的敢不去! 去的不一定都记得住,不一定会当做心腹看待。 但是如果不去的,皇孙一旦夺嫡成功,秋后算账的可能性就急剧提高。 甚至就是在这个夺嫡的时刻,去了的人家可以看做是自己人。不去的人,就是不被信任的墙头草。 另一方面来说常遇春当年也是军方的一面旗帜,蓝玉开国后战功赫赫封公拜将了。 常家、蓝家,本来就是一家,凉国公蓝玉在朝中跋扈的性格人尽皆知。 可是很多人也都知道在开平王妃面前,凉国公蓝玉经常被指着鼻子骂,被打的时候不要说不敢还手、还嘴,还要陪着笑。 如果那些早年和常家、蓝家走的近的勋贵这时候不派人过来,甚至是不派府中核心子弟过来,那也就代表着背叛。 看来朱允熥还是有些‘号召力’,有些人也不敢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可能是因为都是勋贵,朱允熥更能代表他们的一些利益。 也有可能是此前朱允熥在朝堂上闹了一番,给了一些勋贵底气和期待感。 朱有容这时候掀开帘子,对朱允熥说道,“允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要耽误了时辰。” 朱允熥心领神会,立刻对常升说道,“开国公,先走吧。” 说话间的时候车架开始移动起来,常升本来是打算靠近车架的,但是一个太监挡在了他前面。 常升一瞪眼就要犯牛脾气,可是下一刻偃旗息鼓了。 这个太监有点面熟,早朝的时候侍候在皇帝陛下跟前。 而一众没能和朱允熥说上话的勋贵子弟也纷纷跟上,他们都是代表着一家家公侯家族,身上责任重大、不敢马虎。 看看皇三孙殿下的成色、本事,不要让皇孙殿下挑理,这一点非常重要! 第二十六章 武人集团 钟山,也就是紫金山。 老朱在定都应天府的时候就在为他的陵寝选址,始建于洪武十四年。按照古代帝陵的规矩,帝陵的修建是要持续,直到皇帝驾崩、安葬才会停下来。 但是现在的孝陵安葬了孝慈高皇后,就在紫金山南麓独龙阜玩珠峰下。 孝陵依山为陵,一定程度上继承了唐宋及之前的帝陵制度,不过也将方坟改为圜丘,这也是明清两朝五百多年帝陵的格局。 老朱定下的规矩、制度很多,北平的紫禁城也是以应天府皇城为模板。后世的很多建筑风格、规矩,就是在老朱时期定下的。 吴大帝孙权也在山南独龙阜玩珠峰前,也被称作蒋陵、吴王坟。孙权的墓就在孝陵正南不到一里地的地方,当年老朱建造孝陵时,保留了孙陵岗,仅将蒋陵前的一对石麒麟迁移。 以至于现在有人在说老朱认为孙权还算一条好汉,就让他来守门的说法。 实际上根本不是这样,因为老朱也只是将孙权陵前的石麒麟迁往别处,孙权墓仍在原地完整地保存了下来。在建明孝陵时没有被破坏孙权墓,甚至是孝陵的神道绕开了孙权墓。 可是没办法,很多人就喜欢这样的一些故事。 朱雄英作为老朱的皇嫡长孙,哪怕是早夭,可是也有着其他皇孙不同的地方。 当年朱雄英是以亲王之礼被下葬,陵墓也是在钟山。 而在孝陵陵宫东垣以东不到一百米的地方,则是在抓紧修建的太子陵墓,这也就是东陵。东陵和孝陵共用一条主神道,总体布局和孝陵一样,只是规模要小很多。 在钟山,老朱最爱的妻子已经在这里安息。 再过一个月,他最爱的大儿子也会在这里安葬。 而他的嫡长孙在这里安息了八年。 帝陵,自然也就有着陪葬墓。 大明开国第一功臣中山王墓坐北朝南,面对钟山。相距不远的是歧阳王李文忠墓。 而常遇春的陵墓在钟山北麓,原址为六朝古刹草堂寺。和徐达墓、李文忠墓相隔不远。 老朱既以功臣配享太庙,又命别立庙于鸡笼山,死者塑像,生者虚其位。 正殿当中是中山武宁王徐达、开平忠武王常遇春、岐阳武靖王李文忠、宁河武顺王邓愈。可能会加上汤和、沐英,因为他们现在还在世。 至于李善长等人未能善终,自然会被排除在功臣庙之外。 如果朱允熥夺嫡成功,或许颍国公傅友德、凉国公蓝玉,也可以有机会进入功臣庙。就算是不能在正殿,也可以在东西两序。 赐葬钟山,配享太庙,肖像入功臣庙。 这是大明王朝开国功臣的梦想,而常遇春一直以来都是被认为排名仅次于徐达。 中山王徐达是老朱的‘万里长城’,他这一生身经百战、戎马一生,唯一一次败仗是在洪武五年北征扩廓帖木儿,当时死了万余人。 常遇春则是大明开国功臣当中公认的天下第一猛将,号称能将十万众、横行天下。 当年鄱阳湖大胜陈友谅,常遇春是首功。作为副将军,他与徐达攻灭张士诚。平定山东、占领河南,攻取山西,北伐成功一举攻破元大都,将蒙古人赶回草原。 老朱大封功臣,除了追封的外外,一开始只是封了公爵六位、侯爵二十八位、伯爵二位,合称开国六公二十八侯二伯。 傅友德这个颍国公、汤和这个信国公等,都是后期有了军功从侯爵升为国公。 蓝玉则是在征讨西蕃时大胜被封为封为永昌侯,又在捕鱼儿海大捷晋升为凉国公,他一开始都不在侯爵、伯爵之列。 可是当年的开国六国公,活着的只有被猜忌、闲置的宋国公冯胜。 李善长卷入胡惟庸案被诛杀,爵位自然被收回。郑国公常茂犯下大错客死他乡,好在爵位让常升继承。 徐达、李文忠、邓愈,他们的离世和老朱可没有什么关系。 历史上的老朱留下了杀功臣的恶名。 胡惟庸案还在继续,一公二十一侯卷入其中。 甚至当初诛杀胡惟庸的时候,更多的是废黜丞相制、加强皇权。 不过在捕鱼儿海大捷后,胡惟庸谋反、通倭、通虏的证据确凿。 韩国公李善长、延安后唐胜宗、吉安侯陆仲亨、平凉侯费聚以及南雄侯赵庸等人被诛杀,这也是两年前的事情。 至于收受他人贿赂、勾结当地豪强、诬告陷害同僚的永嘉侯朱亮祖父子被老朱活活打死,那是咎由自取。僭用龙凤等违法之事的德庆侯廖永忠,也是不知进退。 杀功臣,老朱确实杀了一些功臣,可是很多功臣居功自傲、嚣张跋扈,那也怪不得其他人。 而现在太子死、皇孙幼,到时候老朱说不定就要发动将有一公、十三侯、二伯卷入其中的蓝玉案。这还不算被赐死的傅友德,要不然就是二公、十三侯。 “我要是不能夺嫡成功,这么一个超一流的武将班底就要被削弱了。”朱允熥喃喃自语,“蓝玉居功自傲、嚣张跋扈,允炆根本镇不住。还是不要浪费人才了,我来当皇储,蓝玉案就不用发生了。” 朱允熥忽然有些出神,有些浮想联翩,“要是蓝玉为大将军,傅友德为副将,再加上定远侯王弼、会宁侯张温这些人,不知道四叔怎么应对?” 反正肯定轮不到长兴侯耿炳文为大将军,更轮不到曹国公李景隆。 承袭了袭爵魏国公爵位的徐允恭应该值得期待一下,能够在李景隆大败的情况下殿后掩撤回、全师而还。更能在南军节节败退的情况下抵挡住燕军,要不是朱允炆那个蠢货猜忌临阵换将,说不定徐允恭能让燕军陷入窘境。 “我要是当了皇太孙,应该不会朝中无大将,我到时候要担心大将军的人选太多,猛将如云。”朱允熥想想都不可思议,“燕王八百人起兵,不断有武将、武勋归附。几十万大军说没了就没了,允炆真的是人才!” “我要是当了太孙,这些勋贵属于我的基本盘。”朱允熥继续分析着,“不过我到底只有十三,还是年少了。要是不立威,单纯靠出身也镇不住这些骄兵悍将。” 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岂能是轻易被收服的。没有点强硬的手腕、没有恩威并施,岂能让那些人服服帖帖。 一些勋贵连老朱的三令五申都敢枉顾,更何况朱允熥这个皇孙呢。 这些勋贵对老朱服服帖帖,对太子也忠心,可是对于朱允熥这个皇孙还比较陌生。 得和这些人更多的接触才行,让他们知道我不是一个单纯的纨绔、庸才! 这不只是要得到勋贵的支持,更是向老朱证明自己有能力震慑住勋贵,有能力守好江山社稷! 在朱允熥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忽然车架外传来声音,“殿下,到了陵前。” 朱允熥掀开车帘,说道,“知道了,我下来吧。” 已经到了神道,朱允熥自然会对常遇春表示尊重,不可能乘坐车架直接到墓冢前。 常遇春的墓分为前中后三部分,前为神道,有石刻碑一、望柱二、石马一,及石羊、石虎、武将、文臣各二。中为享殿;后为墓冢。神道石刻雕凿精美、线条流畅、神态逼真。 常蓝氏早就在神道碑前等着了,看到朱允熥走下车架,神情难掩激动。 朱允熥也快步向前,露出笑容,“王妃,可还康健?” 常蓝氏想要行礼,朱允熥直接伸手扶住,“王妃,这就折煞我了。我到底是孙辈,朝廷礼制我不敢违背。只是我娘的生养之恩,时刻不敢忘。” 常蓝氏要抹泪了,她的女儿太苦了,还没有享福就走了。好在现在留下的这个子嗣,有出息! 扶着常蓝氏的胳膊,朱允熥转身朝着一众站好的勋贵或者他们的子弟说道,“汝等还不拜见王妃!” 第二十七章 勋贵 今天来祭拜开平王常遇春的,确实有不少武勋人家的。 可是除了常升这个开国公之外,没有一个是身上有爵位的。 这些大家也都能够理解,有爵位的要么是在上朝,要么是在坐衙,或者是在外镇守。 这一点大家完全都可以理解,也都不认为这是对常遇春的轻视、对开平王府的轻视。 甚至能够来这么多的人,大家更加清楚缘由。在这样并非特殊日子的时刻来祭拜,单纯的就是因为朱允熥过来了。 一个少年上前,恭恭敬敬行礼,“臣长兴侯世子耿璿,拜见殿下。” 朱允熥忍不住打量着眼前这个少年,这个耿炳文世子,也是驸马都尉。就是娶了朱允熥胞姐朱有容的,在靖难之役期间随父讨伐燕王朱棣时,曾其父劝直捣北平,不过最终还是被朱棣处死。 另一个魁梧少年向前,定远侯王弼的长子王德。 朱允熥仔细的看着,有些人觉得陌生,有些人似乎见过。 这些身上有着世子名头的,基本上都是有机会在以后承袭爵位,是那些勋贵的嫡长子,地位自然不同了。 忽然间一个面容严肃的青年上前,“臣徐增寿,拜见殿下。” 朱允熥瞬间乐了起来,这个是熟人了。 徐增寿,中山王徐达的幼子。最初被老朱选为勋卫带刀侍从,仕途可谓比较顺利。虽然正常情况下很难有爵位,不过也是一般普通人一辈子都不可能达到的高度。 历史上的徐增寿名气不小,被认为是在朱棣起兵后,徐增寿对姐夫朱棣十分积极效力,为其通报消息,屡次向朱棣密告京中部署。结果在燕军渡过长江后,被朱允炆亲手诛杀。 最终徐增寿被朱棣追封为武阳侯,首个被封赠的功臣。然后追赠定国公,世袭罔替。 徐家一下子有了两个国公,长子徐允恭,幼子徐增寿。不过徐允恭效忠建文,被朱棣圈禁至死,魏国公一脉以后一直留守应天府。定国公一脉的被朱棣爱惜不已,迁都后带到北平,共历九世九代,至明亡而绝。 又一个熟人出现了,李文忠的次子李增枝。这也是勋卫,然后在都督府任职。这都人到中年了,三十出头了。 颍国公幼子傅让也来了,规规矩矩的行礼,当年他也曾随傅友德平定云南。 朱允熥不动声色,只是在接受着这些勋贵人家子弟的行礼。常蓝氏和常升偶尔帮忙介绍一下,朱允熥最多就是随口问两句。 他基本比较满意,亲近一点的人家直接派出世子过来。 而有些身份敏感的,或者是有所犹豫的,也会派出核心子弟。 在朱允熥观察着这些勋贵人家子弟的时候,他们其实也都在悄悄的观察着这个皇孙。 徐增寿这些人都是勋卫出身,虽然不能如同他们兄长一样身上有爵位。但是这些人只要不犯大错,以后身上有个一二品的官职并不难。 而他们以前也基本都有在宫里担任侍卫的经历,多少也见过朱允熥等皇孙,或者听说过一些事。 前几天就听说这个皇孙不可小觑,此前的纨绔之名可能是因为藏拙。 而现在看着这个少年待人接物等等,哪里像十三岁的少年。甚至有些错觉,在他面前会有压力。 朱允熥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单的打个招呼、认识一下,记住哪些勋贵人家来了人,派的是什么人过来就行了。 勋贵人家来没来人,是什么人过来的,这都是一种态度! 就算是派了核心子弟过来的,也不代表就是完全效忠朱允熥,不代表着他们会毫无保留的支持。 可是如果连个人都不派、或者随意打发一个人过来,态度都不够端正,自然也就别指望朱允熥以后信任了。 常蓝氏和常升都觉得欢喜,包括旁边的朱有容和朱有龄,脸上的笑容都是眼藏不住。 能够来这么多的武勋子弟,而且基本上都是比较核心的子弟,这就说明了他们的态度,代表着他们更愿意支持朱允熥。 魏国公徐允恭和曹国公李景隆特意派出弟弟过来,这也是有些令人没有想到的。 傅友德也让他的小儿子过来了,要知道他现在可是国公,在朝堂的声势地位不比蓝玉低,此前和开平王一脉也没有太多往来,但是依然派人来了。 这就是最好的证明了,这就是朱允熥可以去争夺皇储的底气之一。 站在常遇春的墓前,朱允熥没有行大礼。哪怕他是常遇春的外孙,可是最重要的是朱允熥是皇孙。 他如果行大礼,常家人会激动万分。 但是转过身,朝堂之上言官弹劾,老朱更要担心外戚干政。 朱允熥在常遇春的墓前站了许久,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常家,本来是该与国同休的。作为开国第二功臣,常家本该是地位超然。 可是常茂因为犯事死在了龙州,常升在靖难之役当中不明不白的没了。而作为常遇春的孙子、常升的儿子,常继祖在七岁的时候被朱棣迁云南之临安卫。 直到常遇春的第七代孙子常玄振,才续封续封怀远侯。 甚至是在大明亡国的时候,常遇春十二世孙常延龄身自灌园,萧然布衣终老。 而徐达魏国公一脉的徐文爵迫不及待的降清,定国公一脉的徐允祯被大顺军所杀。 看到朱允熥不说话,常升等人也只是在祭拜后安静的在旁边看着、等着。 许久后常升在张福生的提醒下上前,“殿下,该回去了。” 朱允熥点了点头,又对常升说道,“二舅,替我点柱香。” 常升自然照办。 在常升行完礼后,朱允熥看了看孝陵的方向。这一次就没办法祭拜他的母亲了,也不能去祭拜他的兄长。 离开常遇春的墓后,朱允熥在登上车架前忽然说道,“今日朝廷当祭祀吾兄,你们几个回去也准备准备。不管朝廷之后会不会委派礼部官员、勋贵陪祭,你们几个能去。” 王德这些和常家、蓝家深度绑定的自然不会拒绝,也会觉得惊喜。 而徐增寿、李增枝这些人有些意外,随即心里也忍不住浮想联翩了。 如果是祭拜虞怀王,肯定少不了会有一些正经的勋贵。不是说世子这些,而是身上有着正经爵位的。 这一次他们能够来祭拜开平王,其实很多人也都心里清楚,他们的父亲、兄长还是有些担心牵涉过多。 可是下一次去祭拜虞王,就会变得更进一步的在让这些勋贵人家直接站队、表态。 这里面也有一些肯定和奖赏,要不然徐增寿这些人没有太多资格去朱雄英的墓前祭祀。 说完这些,朱允熥直接登上车架,大队人马扈从簇拥着朱允熥朝着皇城行进。 坐在车里,朱允熥陷入了深思,在仔细的思考着今天的一些行动,回想着自己的一些话语和动作。 应该是没有什么差错,就算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表现,也没有任何的疏漏。 这一次出来,他只是要在勋贵人家面前露面,要证明自己的纨绔名声名不副实,仅仅只是这样而已。 不管是王德也好,或者是徐增寿这些人也罢,他们回去后肯定会一五一十的老老实实的说着今天发生的一切,会认真的回想朱允熥的一言一行。 此前在朝堂上露了一次脸还不够,还需要继续努力才好,谁让自己此前的纨绔名声实在太大了一些呢。 顺便让所有人知道他的出身,皇帝的嫡孙现在有且只有一个,那个此前似乎很被看好的只是庶出。 朱允炆的外祖父吕本官至太常寺卿、吏部尚书、礼部尚书刑部尚书,去世后也是无子,赐葬钟山之阴。 可是这个赐葬,实际上是老朱格外开恩,吕本原本是没这个资格的! 出身,朱允熥有着他的优势,这是朱允炆很难比拟的。这些,也是朱允熥最大的底气之一! 第二十八章 望之不似人君 朱允熥去了一趟开平王常遇春的墓祭奠,这本来不算是多大的事情,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可是有些事不能只是看表面,很多人觉得这件事情含义颇深。 朱允熥是常遇春的外孙不假,去祭祀也是人之常情,没有人可以在这件事情挑出来刺。 更何况作为大功之臣,哪怕常遇春已经不在了。可是皇家也应该记得他的功绩,在一些重要时刻派出皇室成员去祭祀,那也是应该的。 可是现在不一样,太子还没有安葬。 朱允熥就大张旗鼓的去祭祀常遇春,还带着很多勋贵人家子弟前往,这一切都是在展现出他的嫡子身份,以及身后的庞大勋贵集团。 这对不少文官集团的人来说坐立不安,这会让他们有极大的压力。 任何王朝初期,勋贵集团都普遍更强势,会比文官更厉害一些。 大明王朝也是如此,在官阶的体现上就可以一目了然。 所谓三公都是正一品,可是无一不是勋贵。 现在的三公可不是以后的虚衔,这也是负责协助皇帝处理重要国事政务,职位至重让很多人侧目。 不过这也就是加官、赠官,有些人可以不是很在意。 可是自从中书省被废,左右丞相也都被废。这是正一品的官职,这也是文官们的梦想。 他们现在的梦想破碎了,六部尚书最高也只是正二品。 而在五军都督府,左右都督都是正一品。要是满员的话,至少十个正一品! 从一品的都督同知就不说了,没有定员的。 而都督佥事就是正二品,现在一大堆武将身上都是有着这个官衔。甚至一些功臣子弟没有什么功劳,可是看在他们父辈的功劳份上,熬也可以熬出来一个正二品。 文官们熬一辈子也就是正二品,那些飞鹰走马的勋贵人家子弟很多人都是这个品级。 再一看,朝堂上一大堆上官、品级的不说,这还不算超品的功臣封爵。 国公是超品的一等爵,侯爵是超品的二等爵,伯爵同样是超品的三等爵。 甚至就算是驸马都尉,也都是超品,而且还在伯爵之上! 文官们,简直就是熬不到头! 尤其是在开国初年,老朱曾经对亚圣孟子非常不满,曾经一度将孟子抬出孔庙。 天下读书人沸反盈天,和老朱僵持着。最终双方各让一步,孟子依然在孔庙、依然是亚圣,可是老朱改了《孟子》! 读书人是人才,要想治国不能光靠打打杀杀,没有文人的帮助想要治理好江山也非常难。 老朱也曾经一度想直接对孔子出手,比如说洪武初年定下‘孔庙春秋释奠,止行于曲阜,天下不必通祀’。 这一下读书人闹翻天了,老朱无奈,只能收回成命,但他又心有不甘。 所以老朱对所谓的衍圣公出手,赐给孔府两千顷土地。‘养之以禄而不任之以事’,孔家的人好好负责祭祀老祖宗就够了,做官啥的就不用考虑了。 在宋朝乃至元朝,衍圣公好歹也是要加官,身上多少挂个职。但是在洪武皇帝时期,衍圣公就是摆设。 这么做有必要,孔子的影响在那里摆着,老朱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至于孔子的子孙,很多人对衍圣公有怨言,但是没办法,谁让人有个好祖宗呢,这也是宽待读书人的一种表现和手段。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老朱看到这个就怒了。 孔子觉得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 臣子要忠于君主,君主也要对臣子以礼相待,双方多少有个对等。 而孟子呢,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这一下可好了,老朱这样的暴脾气岂能忍。他废黜丞相制度就是加强皇权,哪能允许有人鼓励大臣视皇帝位仇人的? 所以老朱下诏将孟子逐出文庙,不得配享。 结果读书人不答应,不少人死谏。 老朱看似是认怂了,可是无数读书人视作经典的《孟子》都被老朱删改了。 四书之一的《孟子》成为了《孟子节文》,这才算是定下来科举制度,正版《孟子》不作科举题目,一切圣贤中正之学以《孟子节文》为标准。 到底谁赢了谁输了,这也很难说。 妥协、制衡,这也是政治当中的重要一环。 强势如老朱,也没办法做到所有的事情都按照自己意思来。可是达到了一些目的,就足够了。 读书人的梦想是什么? 是传播圣人教化、天下大同,是青史留名、辅佐君主...... 这些可能太宏大了,具体一点的就是他们希望皇帝能够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他们喜欢的是两宋时期读书人的地位非常高,武将在他们面前地位低微,是武人的生杀之权被读书人掌握。是皇帝就算是再暴怒,也不能杀读书人、不能杀文官。 他们也喜欢蒙元,虽然有官二吏、三僧四道、五医六工、七猎、八娼、九儒十乞的说法。读书人,甚至只是比乞丐强一点。 但是很多读书人不认可,这个说法是元代南宋诗人郑思肖所作,是南宋遗民抹黑之作。 读书人看到的是蒙元时期,统治者将宋代时期的‘扑买’扩大为包税制。 洪武皇帝曾经认为蒙古人失去江山,是因为‘宽’。这可不是宽仁,而是蒙古人的懒惰、怠政。 蒙古人不需要汉人服兵役,很多人觉得这是恩典,而不是说蒙古人不相信他们。色目人负责收税,很多地方没有官员。看似百姓有了极大的自主权,可是地主豪绅欺压百姓,可以轻易的积累大量财富。 那些人可不在乎所谓的四等人制度,不在乎是汉人还是南人。蒙古人、色目人在他们的头顶也没关系,以至于到了现在,还有很多大元遗民。 比如说张三丰,就是自称大元遗老。对于老朱的召见,张三丰屡次不应诏。 明初诸人,皆不忘元廷,无意出仕。 这不是个别现象,诗人、文学家、书画家杨维桢不愿意为张士诚效力,也不愿意为老朱效力,自称‘岂有老妇将就木而再理嫁者耶’。理学家郑玉不事二主,朝着北元跪拜后自缢。 所谓‘元末殉难者多进士’,这些读书人算是既得利益者,可不在乎底层百姓是不是水深火热。 到了大明,他们也是极力的想要改变现在武贵文轻的局面,想要摆脱文官随时都有可能被皇帝诛杀的处境。 现在一些读书人急了,他们是真的开始担心起来了。 先皇太子朱标是什么样的人他们清楚,就算内在狠辣果决和皇帝如出一辙,但是表面还是宽仁的样子。 现在太子没了,朱允炆就很好啊,自小接受儒家教育、锐意复古,出身也是书香门第,和文官集团的关系密切。 本来大家都期待着他被立为皇储,以后读书人的处境可能就有极大的改变了。 可是现在倒好,朱允熥这个此前纨绔之名在外的皇三孙蹦出来了。在朝堂大闹一场之后,让黄子澄现在还在狱中,詹徽如芒在背。 先不说名声如何了,单单就是他在朝堂露面那一次,不少文官就觉得这不是‘仁君’,不符合他们的利益。 而且现在还和勋贵走的那么近,甚至此前文官们被勋贵殴打,据说都是这位皇孙授意的。 本来有机会看到天亮了,对于未来有了很多的期待。但是现在朱允熥这个皇孙横插一杠子,很多人心里不安。 他要是成为了皇孙,很有可能继续重用勋贵外戚,对文官百官压制。 而在文官们内心担忧的时候,老朱下达圣旨,召在外藩王返京,为太子出殡送葬。 第二十九章 沉住气 朱允熥的生活没有太大改变,在祭祀完常遇春后,他回到了皇宫。 还是几乎每天都要去给朱标守灵,偶尔会召侍读、侍讲,甚至都没有刻意的跑去找老朱。 朱允熥的表现有些令人摸不着头脑,很多人以为他会乘胜追击,尤其是在此前刚刚在朝堂上下展示了一波存在感之后。 但是他现在忽然这么低调,真的让很多人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朱允熥可以很从容,但是朱允炆没办法淡定。 他更加形容枯槁了,以至于每次出现在朱标灵前的时候,不少文官都心疼不已。 可是朱允炆形容憔悴的跑去找老朱请教学问的时候,老朱可能会表达心疼一下。但是没了此前‘而诚纯孝,顾不念我乎’的态度了。 这一切才让朱允炆无比的担心,皇祖父的态度变了,短短的时间里变了太多! 回到了东宫,朱允炆立刻找到了吕氏,“母妃,皇祖父对我越发冷淡了!” 吕氏也忧心忡忡,说道,“本宫让人打探了消息,那个纨绔子在学你!他时常请教学问,肯定是跟你学的!” 朱允炆也深以为然,他说道,“大本堂的那些教习多有被他召见,也有人给他讲史乐。我思来想去,他肯定是要装作勤学的样子!” 吕氏就更加担忧了,“他本就有勋贵支持,前几天去祭祀常遇春,好多勋贵都去了。他现在要是再读书,那如何是好?” 朱允炆一听就更加糟心了,他最大的优势就是‘纯孝’以及擅长读书。可是如果朱允熥现在也读书了,那优势就要减小。 哪怕朱允炆也觉得就算是朱允熥寒窗苦读也比不过他,但是他更清楚朱允熥不需要多么有文采,只要有一个会读书的姿态,很多人就会称颂不已。 想了许久后,朱允炆问道,“给他送几只猎犬过去怎么样?” 这个招式以前好用,东宫以前有一些猫猫狗狗的,基本上都是给朱允熥准备的。 吕氏看了一眼朱允炆,说道,“他心机深沉,以前装作纨绔多半是在骗我们!现在给他送玩物,你觉得他能收?” 看到朱允炆不说话,吕氏冷哼一声,“现在东宫送去的东西,他说不定还以为我们在下毒!” 找不到破局的方式,吕氏和朱允炆内心焦虑不安。 更让他们焦躁的是现在没有人能够给他们出谋划策了。 黄子澄现在还在大牢里,以前在大本堂的那几个教习、侍读等人,现在也不敢和朱允炆过多接触。 倒不是黄子澄的前车之鉴,而是那些太监等人盯着,谁要是敢和朱允炆、朱允熥接触过多,立刻就会被驱赶、被褫夺、被授个闲职调离。 老朱看似是非常公平的,同样不准朱允熥和朱允炆接触一些文官。 但是这个打击对于朱允炆来说非常大,没有人给他出谋划策,吕氏争宠、使些小手段还行,夺嫡这样的事情,她也抓瞎。 更何况朱允炆和吕氏都清楚,朱允熥那纨绔子还有帮手,他的两个胞姐可以出宫,可以接触到开平王府的那些人。 此消彼长,朱允炆自然坐立不安。 尤其是东宫的一些人手被以各种理由调走,主要就是吕家的那些人,或者是曾经和吕本有些关系的。 不需要理由,老朱一纸诏令就行,朱允炆和吕氏不敢有任何的反驳。 东宫这边坐立不安,朱允熥没有那么不安。在大本堂学习结束,他回到了柔仪宫。 朱有容有些生气,见到了朱允熥就质问,“小弟,你已经三天没去给皇祖父问安了!” “去的太勤也不好!”朱允熥敷衍着说道,“我读了一下午的书,脑子都犯迷糊了。” 朱有龄就抱怨说道,“可是那个家生子每天最少要去找皇祖父一趟!” 朱允熥就奇怪的问道,“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朱有容就说道,“张福生说的!” 朱允熥立刻看向张福生,张福生低着头不敢说话。 朱允熥有些好笑,老朱不准朱允熥、朱允炆刻意的去打探文武官员的动静,也不会允许他们打听皇帝的动静。 但是有些时候老朱会主动授意。 朱有容就劝着说道,“小弟,你该去多向皇祖父问安。” “这不是一边忙着守灵,一边在读书吗?”朱允熥故意声音很大的说道,“我这都是按照皇祖父的意思来,都是他让我做的事,我多听话!” 说完这些,朱允熥看向张福生,“去啊,一会儿宫里落闸了!” 张福生立刻跪下,“殿下恕罪!” “有什么罪?”朱允熥好笑的反问,“你也是职责所在,我不怪你。” 柔仪宫的人都是老朱安排的,朱允熥的一举一动老朱其实都知道。而张福生是不是忠诚什么的,暂时没那么重要。 在乾清宫的老朱看着桌子上的饭菜,朝着门外看了看。都快半个时辰了,那个小混账怎么还没来? 张福生没来,是另一个在柔仪宫听用的小太监。 被带到老朱跟前后,小太监赶紧将朱允熥的话几乎一字不落的复述一遍。 老朱脸色难看,端起饭碗扣在桌子上。要论气人的本事,那个小混账真的是学的不差,老大好的地方不见得学到了,不好的地方一点没落下! 朱允熥不管老朱生不生气,和两个姐姐吃完饭之后回到了书房,悠闲的将脚架在书桌上,拿起《晋书》看了起来。 张福生小心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垫子,“殿下,依着舒服些。” 朱允熥嗯了一声,继续看书。而张福生小心的瞄了一眼,心里暗自记下。 按照老朱定下的规矩,太监是不准认字的,是担心宦官干政。但是太监也不全都是一字不识,有些太监还是识字。 朱允熥看了一眼张福生,似笑非笑,“我看什么书,他也要知道?” 张福生不敢接话,他是皇帝的人,但是现在在皇孙殿下跟前效力,都得罪不起。 “给我泡杯茶,今天换个口味。”朱允熥懒洋洋的说道,“去找找有没有龙井茶,有的给我泡一杯。” 张福生自然赶紧去让人准备泡茶,而朱允熥心里暗乐:欲擒故纵! 老朱很想硬气起来,他认为自己是占据着主动权的。小混账现在要夺嫡,肯定是要来讨好的。 可是一天不来、两天也不来,第三天都给他暗示了,以那小混账的聪明劲肯定能听得出来,可是非但不过来,还主动找事! 老朱是真的生气了,咱也不急,看看到底是谁先急! 到了第四天,刚刚下朝到了武英殿,小太监就来报,“启奏陛下,皇次孙殿下求见。” 老朱顿时皱眉,原本以为允炆读书明理、孝顺贤达,可是现在仔细看看,到底是沉不住气。 倒是此前被认为毛躁纨绔的允熥,心机城府都不错,小小年纪有这些手段和本事不可小觑。 自家孙子有心机有城府,老朱当然开心。没点手段和本事怎么坐的住江山,没点权谋怎么震慑得住那些骄兵悍将、世家大族?! 叹了口气,老朱说道,“就说今日有朝臣商议国政,不便过来。倘若有不懂的事,自去大本堂。” 小太监去传话了,而瘦弱的犹如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朱允炆愣住了。 前几天皇祖父就算是再忙,还会抽空见他,怎么今天就不见了? 肯定是不赶巧,肯定是这样! 肯定是来的太早了,皇祖父日理万机非常忙碌。肯定是要召见大臣商议国政,肯定不是疏远了我! 我得努力,要被立为太孙,要能时常留在皇祖父跟前观政才行! 第三十章 纨绔的皇孙 老朱是什么人啊,那可是出身微末,但是能够成就霸业的人间帝王。他见多了尔虞我诈、心机叵测,有些人自以为聪明的小心思,在老朱跟前就是笑话。 朱允熥自然知道自己的那些小心机在老朱面前贻笑大方,可是他就是不怕。 这是有恃无恐,就是吃准了老朱现在情感上的缺失,就是吃准了老朱对家人的宽容。 所以这爷孙俩继续僵持着,哪怕有人在劝着,可是朱允熥就是不去主动找老朱。 而老朱也硬气起来了,他现在忙于国事,那时间去理那孙子。不只是没时间去理,甚至还不打算像此前那样故意泄露一些消息让那孙子知道。 看谁先沉不住气,看谁先着急! 老朱和朱允熥在斗气,朱允炆算是遭遇到了无妄之灾,他现在越发努力的在表现自己的孝顺和勤学了。现在真的跟纸片人一样了,瘦的厉害。每天守完灵,就马不停蹄的去大本堂读书。 他的危机感越来越强烈了,因为皇祖父的眼里不再只是他一个人。因为朱允熥那小子现在也开始看书,这一切都会让朱允炆觉得自己眼看着就要到手的皇太孙之位动摇起来了。 朱允熥也在大本堂,夸夸其谈,“欧阳修论大道似韩愈,论事似陆贽,记事似司马迁,诗赋似李白。也竭力推荐一堆俊才,如苏轼、曾巩、包拯等人。只是我们不说其他,就说公羊学的正统和一统,你以为如何?” 好静厌动的胖墩朱高炽就不满说道,“允熥,我可比你大月份。” 旁边的朱允炆冷哼一声,觉得朱允熥确实没规矩。不过好像也不奇怪了,不要说朱高炽这个大些月份的堂兄了,那个纨绔现在连他这个兄长都直呼其名。 “小事、小事。”朱允熥就站起来,说道,“我就奇怪了,胡毋生、董仲舒在汉景帝、汉武帝时也曾风光,只是汉代之后,公羊学派为何没有大的发展?” 朱济熺就笑着说道,“要我说,还不是学派没了些俊才。公羊派,我记得是着重阐释《春秋》的微言大义吧?这肯定不行,四书五经都得有才行。” 朱高炽也跟着说道,“王兄说的极是,公羊派到底是只重《春秋》,这可不行。” 旁边的侍读几个想要参与话题,这几个皇孙都是接受正统儒家教育的。其中燕王世子和秦王世子算是比较出挑,皇次孙同样也非常出色。 而皇三孙以前是不学无术,晋王世子和周王世子虽然有些见识,可是时常偷懒。 现在这几个皇孙在谈经论道,哪怕有些观点在这些侍读看来非常的粗浅,不过这也是一个好的现象,侍读们自然也很希望和皇孙们探讨一番。 这是他们的职责所在,这些也是他们对皇家子孙的教育和影响的体现。 看到侍读们想要参与话题,朱允熥直接说道,“我们兄弟谈经论道,你们多嘴做什么?觉得不合适的就记在心里,以后有时间再说就是。我们谈经论道、高谈阔论,那是我们的事,是让你们来授业解惑了?” 朱济熺也帮腔说道,“就是!你们再过来多嘴,不又是到了学堂之上,平白扰了兴致!” 周王世子朱有燉和晋王世子朱尚炳小点,不过也是十二岁、十一岁。 朱尚炳就说道,“我就不喜欢听他们啰嗦,在学堂教教我们读书也就罢了。私下里还动不动引经据典,我们闲聊他们都想要多嘴。要我说,就是好为人师。” 朱允熥哈哈一笑,说道,“要我说,他们就是欠收拾!” 朱允炆不太乐意,对朱允熥说道,“允熥,我们皇家子弟当礼敬贤才。皇祖父驱逐鞑虏,少不了一应王佐之才辅佐。” 朱济熺等人沉默下来,这几个藩王世子和朱允炆、朱允熥在京读书,其实兄弟们手足之情还是不错。在朱允炆和朱允熥没有闹翻之前,大家也是兄友弟恭的样子。 主要也是没有竞争的关系,藩王世子们以后要承袭王爵互不影响。朱允炆觉得他是有机会成为太子、太孙,朱允熥以前好吃懒做、纨绔不堪,大家没有利益纷争,年龄相差也不大,自然能够玩到一块去。 可是现在情况变了,朱允熥和朱允炆在夺嫡,这个事情就算是朱有燉等人也能感觉到。 而且现在在争夺太孙之位,朱有燉等人这些藩王世子心里也明白,同样是皇孙,他们也是要‘低人一等’。 朱允熥就看着朱允炆,直接问道,“贤才?真的是贤才那是要礼敬,只是这天底下真的有那么多王佐之才?” 朱允熥直接问道,“读书人里头,多少有才无德之辈?我们几个在谈经论道,又不是学堂之上。这时候他们还要过来说三道四,这是为人臣该有的样子?” 朱允炆不服气,直接生硬的说道,“皇家无私事!” “好一个皇家无私事!”朱允熥嘲讽说道,“既然皇家无私事,大事小事都该和天下人说,都该让天底下的人知道?那好,干脆皇城也不用人守着了,就让读书人进来看着。皇家人说句话,读书人就能来引经据典、高谈阔论。” 朱允炆面红耳赤,他知道朱允熥说的是歪理,可是一时间不好反驳,“你、你......” 朱允熥起身,没好气的说道,“你什么你?你回去歇着,就你现在这单薄的样子,我一指头就能给你戳翻!该吃吃、该喝喝,调养好身子骨,别还没成事给自己弄垮了!” 说完这些,朱允熥拂袖而去。 朱济熺几个人沉默片刻,也纷纷起身和朱允炆告辞。倒不是追随朱允熥,而是气氛现在完全不对了,留在这里只会让朱允炆更加难堪。 这段时间朱允炆和朱允熥的竞争,这些藩王世子们也都看在眼里,基本上是两不相帮。 以前会觉得允炆更好一些,可是这几天他们猛然发现以前觉得纨绔不堪的允熥,并非真的是纨绔。甚至允熥表现出来的牙尖嘴利、见识等等,是其他几个兄弟都有些比不上的。 他们也没少看到朱允炆被怼的哑口无言、气急败坏的样子,以至于恍惚间觉得允熥好似真的在夺嫡之路上占据着领先和主动了。 这件事情他们不敢掺和,就算是他们的父王也不敢掺和,还是高挂免战牌,能躲就躲。 看着朱允炆就算是生气,还努力保持着友善、平和的样子,再想想朱允熥时常占了便宜就跑,时常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朱济熺等人心里也觉得非常古怪。 不表态、不多说、不偏向,这才是最好的做法。反正夺嫡的事情和他们无关,没必要让自己以及王府卷入那些是非当中。 十来岁的孩子,也都是有心眼的,尤其是出身在皇家这样的一个是非窝! 朱允熥甩着衣袖回到了柔仪宫,“大姐、二姐,我回来了!” 立刻有个小侍女说道,“殿下,两位殿下去宁妃娘娘处还未回来。” 朱允熥‘哦’了一声,直奔书房,“那个谁,今天不喝龙井,再给我找一种茶,换个口味。” 回到书房的朱允熥坐在凳子上,将《晋书》拿起,双脚往桌子上一搭。 皇孙里头最没有仪态的就是朱允熥了,走路的时候有时摇头晃脑,站着的时候有些时候弯腰驼背,坐着的时候时不时脚就搭在了桌子上。 这一看纨绔之气非常重,哪里有天潢贵胄的贵气。 抖着脚,朱允熥心情不错的在哼着别人听不懂的小调,安静的看会书。 第三十一章 我是允熥啊! 该守灵的时候守灵,该读书的时候读书,该喝茶看书的时候就喝茶看书。 朱允熥的生活看着很惬意,他没有像朱允炆那样费尽心思的想要去表现自己,更没有像朱允炆那样一次次被拒绝之后,还是锲而不舍的去求见老朱。 这本来是没什么的,只是眼看着就七天的时间了,朱允熥心里开始慢慢的焦躁起来。他着急,朱有容和朱有龄更加的着急。 这姐妹俩这些天也没闲着,自从搬出东宫之后,她们也不是每天都看书、吟诗作对,她们时常被宁妃带在身边去学习持家之道。 端来茶水之后,朱有容说道,“小弟,你又和皇祖父闹了?” 将脚搭在桌子上的朱允熥连忙起身,“没啊,我和皇祖父好着呢!” 朱有龄就不给面子的说道,“你都好几天没去给皇祖父问安了,还说没闹?就算是没闹,你是孙臣,给皇祖父问安也是孝顺之举!” 朱有容也跟着劝道,“小弟,夺嫡之事,我们这些女子帮不得你。只是你不想其他,也要想着皇兄。宁妃娘娘昨天就说了,朝廷此前就有旨意,要去祭祀皇兄。” 这可是大事,此前朱允熥去祭拜常遇春是被允许的,但是去祭拜朱雄英被暂时拦下。 不是老朱不允许,而是祭拜朱雄英这个虞怀王,礼部、太常寺、光禄寺以及宗人府都是要派人过去。 眼看着就要去祭祀朱雄英了,可是好多的事情还没有和老朱商量呢。 想到这些,朱允熥有些急了,去祭拜朱雄英不是小事情。 本来以为稳坐钓鱼台了,以为拿捏了老朱,可是现在朱允熥有些作茧自缚的感觉了。 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朱允熥急忙问道,“现在差不多该吃饭了,不知道皇祖父用膳了没?” 朱有容和朱有龄看向张福生,这是皇祖父安排到身边的人。老朱的一些动向,其他人不知道,张福生很有可能知道一些。 张福生立刻哭丧着脸,如果不是陛下那边特意安排人来传话,他哪里敢打听陛下的动向? 朱允熥是一个果断的人,立刻说道,“我这就去求见,皇祖父现在是在武英殿还是在乾清宫?” 应天府皇城面积接近七平方千米,宫城面积超过一平方千米。 而柔仪宫的位置很好,就在奉先殿旁边,走几步就到了三大殿。柔仪宫更是就在武英殿后,更是几步路的事情。比起东宫,离乾清宫也更近。 老朱就在武英殿,只是此刻没有人能看出来这个老人心情如何,他板着脸呢。 一个小太监小心翼翼上前,“陛下,皇三孙殿下求见。” 看着桌子上的饭菜,老朱心情忽然好了,“求见?现在来求见了,就说朕不见!” 信心满满的朱允熥遭遇到当头棒喝,本来以为稳稳的拿捏了老朱。可是现在好了,真的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朱允熥还是不甘心,继续说道,“你再去传禀一声,就说我有大事要报。” 小太监屁颠屁颠的跑回武英殿,老朱已经端起饭碗了。 听到小太监传话后,老朱得意起来,“还是不见,就说朕现在忙,没时间见他。等到朕忙个一年半载,说不定有时间见他!” 小太监前脚出去传话,后脚就听到外头传来喊声,“皇祖父,我是允熥呐!” 老朱原本古板的脸上浮现出些许笑容,胃口更好了。那个小混账自作聪明,还真以为那点小手段咱看不明白? 朱允熥被侍卫、太监拦着,还是不甘心,“皇祖父,就见见我吧!” 傲娇的老头充耳不闻,对伺候在旁的太监说道,“让人送两个炊饼过来。” 小太监走出武英殿,朱允熥信心提升起来。但是谁知道小太监只是简单的行礼,匆匆就去取烧饼了。 闹了一会儿,朱允熥嗓子都差点喊哑了,但是还是没能见到老朱。他只能灰溜溜的离开,原本的意气风发、信心满满,现在变成了垂头丧气、萎靡不振。 见外头安静下来,老朱起身说道,“明日他若是再过来,准他入宫,但是不准入殿。” 这意思很好理解,皇城内部有很多宫殿,都是有小的宫门。准朱允熥进入武英殿范围,但是不准直接进武英殿,给他挡在殿门外头。 傲娇老头起身,一边走一边想,还是叫张美人侍寝吧。不行,枕边睡着其他人也不自在,还是去张美人那里,办完事了回乾清宫。 看到朱允熥垂头丧气的回到柔仪宫,朱有容关心问道,“怎么这么快回来了?皇祖父没有留你用膳?” “用膳?”朱允熥自嘲的说道,“连面都没见着!这下好了,我是真的惹着他了。” 朱有容和朱有龄一下子担忧起来了,可是只能干着急。 朱允熥仔细想了想,下定狠心了,“明天我再过去,大不了挨顿打就是!” 朱允熥现在算是‘幡然醒悟’了,他可以和老朱耍心眼,可是耍过头了,那就贻笑大方了。 现在就是这样,朱允熥这几天以为拿捏了老朱。 可是现在看起来,他就像是跳梁小丑一样,老朱就自在的看着朱允熥上蹦下跳的,心情很好之下还能多吃两块烧饼。 郁闷的朱允熥只能吃完饭就回去休息,早朝起来简单的锻炼一下身体,然后去给太子守灵。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朱允熥问道,“皇祖父下朝了吗?” 张福生立刻回答说道,“奴婢也不知,只是此前见着朝臣来守灵。” 那就是下朝了,朝臣下朝后只要不坐衙,也会来给太子守灵,这是规矩,也是礼制。 朱允熥屁颠屁颠的朝着武英殿走,路上见到了纸片人朱允炆,他垂头丧趾高气昂气的往回走。看来不出意外,这也是刚刚从武英殿方向回来。 朱允炆得意的看了一眼朱允熥,他今天见着了皇祖父,虽然只是请了安没能请教学问,但是皇祖父夸赞他孝顺、劝他注意身体多吃点饭。 还做了对比,说朱允熥那小子混账,见都不愿见、说话都懒得说。 朱允炆就得意了,看来在皇祖父的心目中,我才是最受喜欢的崽! 兄弟俩错身而过,都是‘目中无人’,连个招呼都懒得打。 朱允熥直接进入宫门,一路上也没人阻拦。这一幕让朱允熥振奋些许,要是老朱不见他,就该是有人拦着,需要有人传话才行。 一路直接到了殿门前,忽然侍卫上前,“殿下,陛下有旨,殿下不得入殿。” 朱允熥傻眼了,指着殿门,“门开着,我抬个腿就能进去,在这拦着?” 侍卫压低声音讨好说道,“殿下,饶了臣吧!” 朱允熥哭笑不得,看着近在咫尺的老朱,“皇祖父,好歹让我进去问个安吧?” 老朱得意的看着朱允熥,忽然说道,“哦,原来是咱乖孙允炆来了。这不是才来问安吗?行了,朕安好,你回去吧!咱好着,你好好歇歇,咱知道你最是孝顺,比有些人强!” 朱允熥绝不相信老朱老眼昏花,“皇祖父,我是允熥啊!就允炆那样子,有我雄壮、威风?” 老朱不只是老眼昏花了,耳朵现在也有问题了,“允炆呐,咱还要处置国政,不和你说话了。你回去歇着,好好读书上进,要学你爹。” 朱允熥欲哭无泪,“皇祖父,我是允熥啊!” 刚想冲进殿门让老朱看清楚,被早有防备的太监和侍卫立刻挡住。陛下可是有旨意的,皇三孙殿下一只脚都不准迈进殿门! 朱允熥气鼓鼓的,一屁股坐在门槛上,“我还就不走了!” 老朱抬头看了眼,说道,“别让那人碍眼,一会儿还有大臣过来别挡着道,挪边上去。” 侍卫道了声恕罪,在朱允熥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抬起来。 看了眼坐在门槛边的朱允熥,老朱嘴角浮现笑容:混账小子,和咱耍心眼! 第三十二章 小聪明 老朱在处理着政事,而朱允熥看起来也就只能百无聊赖的等着。 眼看着敲打的也差不多了,老朱说道,“你今年十三,在咱跟前小儿无赖,咱不和你计较。你是咱孙儿,怎么着咱也不至于和你生气、恼火。” 朱允熥闷声回答说道,“是孙儿自作聪明了。” 老朱头也不抬,继续说道,“咱喜欢你聪明,也觉得男娃要是小时候不皮,长大了就没出息。只是你记好了,现在你再和咱闹都不要紧。你在咱跟前彩衣娱亲,咱心里高兴。咱孙子不少,敢和咱亲近的没有。” 朱允熥一下子沉默起来,他的那点小把戏实际上早就被老朱看穿了。 此前的朱允熥有恃无恐,因为他知道老朱重视亲情,知道老朱内心有些亲情的缺失。 再加上现在自己只有十三岁,所以就算是有些看似出格的举动,在老朱眼里也不算什么。这就是小孩子淘气,是不会真的被计较的事情。 老朱忽然严肃说道,“你这个岁数就是再贪玩,咱都能不计较。只是你要夺嫡,要当太孙,你就不该是普通孩童,咱也不要你彩衣娱亲。在咱跟前装疯卖傻不行,你要担得起江山社稷之重!” 朱允熥也严肃起来了,“孙臣谨遵皇祖父教诲!” 老朱嘴角浮现出一些笑容,说道,“行了,咱不见你的时候也不见允炆。这几天允炆来请安咱都没见,你现在也回去。” 朱雄英也不作小儿女姿态,说道,“皇祖父,明天是该去祭拜我兄长了。” 老朱就说道,“朝廷自有安排,你明天过去就是。” 站在殿外的朱允熥说道,“明天允炆还要给父王守灵,老五太小了,我想带老四过去。” 老朱抬头盯着朱允熥,而朱允熥也坦然的看着老朱。 老朱嘿嘿一笑,语气有些怪,“以前都说你纨绔,说允炆聪慧贤达。要咱说,你和你爹一个德行,小小年纪的就学会了琢磨人心。老四,你不准带!” 朱允熥要将朱允熞带过去,其实就是没安好心,就是要证明吕氏所出都是庶出,就是要作一个对比。 既然老朱不允许,朱允熥也就没法子了。有些事情在老朱跟前耍小聪明,老朱可能比较受用,觉得那是孙子和他亲近。 只是涉及到夺嫡、朝政的时候,老朱就会严肃对待了。 现在的老朱最担心的事情是后继无人,是不管朱允熥还是朱允炆,都没办法坐稳江山。 这段时间老朱已经想了许多,他现在已经动摇了、没办法立刻果断的做出决定。到底是选择朱允炆还是选择朱允熥,这两个孙子的优缺点他都仔细想过许久。 各有各的优点,也各自有着一些不足。 被老朱敲打一番,朱允熥没有沮丧、没有惶恐,更多的是在反思。 自己以前的名声太差,哪怕最近这段时间的一些表现比较显眼,可是这些显然不足以让老朱完全的放心。自己的一些小心机、小聪明,这样确实可以得到老朱的些许喜爱。 但是老朱绝对不只是一个痛失爱子的老人,他更是大明王朝的开国皇帝。他可以喜欢一个顽劣的小孙子,可是如果要将江山社稷托付,就需要一个可靠的接班人! 规规矩矩的行礼告退,赖在武英殿就没有必要了,那不是聪明人的选择。 回到了柔仪宫,朱允熥就直接回到了书房。 “十三岁,十三岁是一个优势。我可以表现出幡然醒悟的姿态,也可以是小时候不懂事,但是长大了就开始明事理。偶尔撒娇、耍无赖,可以被看做是有趣。但是这到底不是最好的办法,我现在在争的是储君之位,不是在争宠!” 想明白这些,朱允熥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他差点舍本逐末了! 老朱的这一次敲打和提醒来的非常及时,让原本以为自己占据着优势和主动权的朱允熥及时醒悟。 储君就应该有储君的样子。 《公羊传·僖公五年》何林注:“储君,副主。 储君应该有贤明、英武、仁善的样子,或者是要让人信任、拥戴,要让人相信自己能够继承江山社稷,能够守得住天下。 尤其是在现在这个时刻,皇帝年老,而自己现在只有十三的年龄是非常大的不稳定因素。 主少国疑,这也是老朱最为担心的事情。 “我要主动一点才行,好消息就是现在我和允炆是处在同一起跑线。论亲近,这些天的接触我可能和皇祖父更亲近。但是多年积累的名声,允炆更好一些。” 分析着优劣,朱允熥也目光开始坚定,“十三岁,我就要展现出更多和年龄不相符的成熟和城府,这些才是最能打动皇祖父的品质!” 单纯的去讨好老朱,去刻意的和老朱亲近,这当然有用,可是这对于夺嫡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 仔细思考着这些事情,朱允熥心里也更加坚定了自己该走的路。 朱有容和朱有龄开开心心的回到柔仪宫,看到朱允熥后连忙关心的询问。 朱允熥就乐呵呵的,没必要让两个姐姐担心,“你们放心就是,我和皇祖父好着。明天我们要出宫了,该去祭拜皇兄。” 朱有容和朱有龄不疑有他,他们只是养在深宫的小女孩。虽然在这个年代普遍早熟,不过她们不谙世事,有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也没必要和她们说。 在朱有容和朱有龄看来,皇祖父准许允熥去祭拜皇兄,那就是最大的支持和认可了。尤其是她们可是听说了,这一次去祭拜也会有很多的朝臣和勋贵。 这比起此前去祭奠外祖父开平王更加有意义,这是证明允熥嫡子身份的最好行为! 朱有容和朱有龄都能明白这个道理,其他人自然也能够明白。 当朱允熥的车架在文武官员的簇拥下来到钟山,很多人就明白了一些道理。 这个皇三孙,才是先太子真正的嫡子,和皇嫡长孙虞怀王一母同胞。当年皇次孙朱允炆出生的时候,也必须要尊常太子妃为嫡母! 常升等人自然暗自振奋,他们也都觉得在这一场夺嫡之战当中,朱允熥占据着主动。 朱允熥的身份得到了强调,不要过多的去关注他以前的纨绔名声。就算是纨绔,他也是太子的正经嫡子。 而且他才只有十三岁,哪怕有三岁看老的说法,也不该现在就认定他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朱允熥在朝堂内外再次有了一些存在感,可能也会抵消一部分关于他纨绔名声的负面影响。 身份,他嫡子的身份可以决定很多事情。 东宫里的朱允炆忧心忡忡,看着吕氏问道,“母妃,皇祖父对我不私以前亲近了。” 吕氏内心焦躁不安,有些可怜兮兮的说道,“可惜你外祖父没有子嗣,我们在朝堂之上也没有臂助。” 吕本虽然在开国初年身居高位,只是他没有儿子。 朱允炆就问道,“外祖父当年也是文官翘楚,难道就没有些门生故吏?” 吕氏就有些自傲的说道,“朝堂上好多人都承蒙你外祖父的恩情才得以立足,他的门生故吏自然不少。只是现如今你皇祖父不许后宫和朝臣往来,我们有事也找不到人商议。” 朱允炆也明白这些,东宫不少人被调离了,好多都是曾经的心腹、亲近之人。 压低声音,朱允炆说道,“母妃,皇祖父虽然不准我们和外臣往来。只是几句话,我还是能在大本堂传出去,我有可信之人。” 吕氏眼前一亮,顿时觉得她的好大儿出息了、有本事了! “好!”吕氏喜笑颜开,说道,“若是有可信之人,让他去找詹徽。詹徽及其父,和你外祖父有旧。监察御史叶希贤,早年和你外祖父同朝为官甚是亲近。还有大儒方孝孺,他早年拜宋濂为师,他常以宣明仁义治天下之道、达到时世太平为己任,和你外祖父非常投契。” 朱允炆眼前一亮,不过还是有些担心,“早年方孝孺被举发,如今没了官职。” 吕氏呵斥说道,“糊涂!他一代大儒,士林当中很有威望。若是他振臂高呼,士林之中多少人能为你所用?” 朱允炆眼前一亮,方孝孺难道才是我的王佐之才? 第三十三章 沐王 老朱大半辈子都是在偏心,毫无掩饰的各种偏心。 妻妾就不用说,妻是妻、妾是妾,根本没有什么可比性。 对待子嗣的问题上,在老朱的心里嫡子是嫡子、庶子是庶子。就算是嫡子,嫡长子和其他嫡子也是有区别。 但是到了孙子们的问题上,老朱忽然间好像公平起来了。 不指点朱允炆的时候,他也不会敲打朱允熥。不见朱允熥的时候,朱允炆也进不了武英殿。 他这样暧昧的态度,让不少人都开始动摇起来了,也让不少人在关于皇太孙人选的问题上陷入了迷茫。 太子,皇帝是不可能再立太子了。 此前翰林学士刘三吾就提出‘皇孙年富,世嫡之子,子殁孙承,适统礼也’。 这是一些朝臣们的观点,觉得立皇太孙并无不妥。更何况在皇帝的心目中,太子之位一直都是没有其他人选。 朱允熥觉得自己占据着主动权,从老朱将他正式当做皇太孙的候选开始,就证明了他的主动争取奏效了。 朱允熥行动起来了,朱允炆也不敢大意,这兄弟两个都在努力的争取,也都明白皇储的位置看似近在眼前,可是谁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够稳操胜券。 尤其是临近太子出殡,以及诸王即将返京,朝堂上下的气氛更加的波诡云谲。 很多人、很多团体,都在谋划着什么,也有在静观其变不愿轻易表态的。 朱允熥的生活看似没有太大的变化,还是在守灵、读书。 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些没有改变,本质上就是最大的改变。这一切也都是在让他和朱允炆展开直接的竞争,很多的朝臣都可以看到这两位皇孙在丧期的表现。 一些大本堂的侍读、侍讲们,也可以了解到朱允炆是有些真才实学。而朱允熥这个此前纨绔名声在外的皇孙,实际上也并非是草包一个。 忽然间一个消息传来,让不少人始料未及。 西平侯沐英病逝。 老朱早年义子不少,亲外甥李文忠、亲侄子朱文正,以及沐英,可以算作是最为特殊的三个义子。 沐英在老朱和马皇后的眼里,甚至就不是义子,是儿子。 而这个儿子也非常的出息、有本事,早年战功卓著,开国后平定云南后镇守一方,自洪武十四年秋入滇至身死为止,十多年中沐英一直以政事为务。 期间虽曾进京觐见过一次老朱,但前后滞留不过十日而已,然后就匆匆赶回云南。 平定麓川叛乱,在自永宁至大理的一线,每六十里设置一座堡垒,大力发展屯田,解决粮食问题。修水利、兴文教,这位西平侯在云南的努力,让大明西南边境安稳。 而他对于老朱一家的感情非常深,当年马皇后病逝时,沐英便三日不进食,因悲伤过度而咳血,几近昏厥。 在太子朱标病逝的消息传到云南后,沐英就哭到患病,随即中风倒地、病死。 朱允熥听到消息后也怅然若失,黔宁王、沐王府,这是真正的大明柱石。 沐氏子孙世代镇守云南,与明朝相始终! 朱允熥也没有多想,起身朝着武英殿而去。 在求见后,老朱也直接召见了。 看着憔悴的老朱,朱允熥沉默许久后还是不知道如何劝慰。 老朱声音沙哑,说道,“哑巴了?见了咱也不说话,允炆还知道宽慰咱两句。” 朱允熥则说道,“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劝,就不说了。只是我想着,表伯身后之事得安排好。” “表伯?”老朱抬头看着朱允熥,“允炆在咱跟前说的是西平侯,你倒是干脆。沐家虽然是咱定的亲戚人家,不过他到底是臣。” 老朱在《祖训录》当中定的亲戚人家当中,除了皇后家、太子妃家以及郡王妃、驸马家之外,也有沐英家、徐达家、李文忠家、郭英家和汤和家。 朱允熥就说道,“表伯和他们不同,是自家亲戚。” 老朱眼睛通红,说道,“那年咱和你祖母在濠州,膝下也无子。就看着他瘦的厉害、可怜的很,咱就给他留在跟前收为义子。咱有好些义子,好多都没了。那年你爹出生,咱就怕这些义子们不服气。就是你表伯,见到你爹就亲近,说要一辈子护着他。” 朱允熥闷声说道,“表伯这不是护着我爹了么,他多半也是想皇祖母了。” 老朱的泪水流了出来,拍着桌子喊道,“他们怎么一个个这么狠的心!保儿没了,英儿也走了,文正、文正怕是还在怨咱!” 三个义子,三个最为重视、亲近的义子,现在全都没了。 沐英的离世,对于老朱来说不亚于再次经历一次丧子之痛。 在老朱哭完,朱允熥说道,“皇祖父,还是下旨让沐春兄长将表伯灵柩送还京师吧。” 老朱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哎,咱英儿走了,是要送回来。” 朱允熥沉默片刻后才说道,“是在钟山,还是其他地方?” 老朱就看着朱允熥,更是觉得奇怪了,“你爹到底和你说了些什么?这些事情都和你说了?” 按照常理来说,沐英肯定是要赐葬钟山的。可是历史上的沐英,并没有赐葬钟山。 这不是老朱对沐英有意见,而是尊重沐英的一些遗愿。 朱允熥就含糊着说道,“也没说什么,表伯一生功勋卓著。我觉得该追封黔宁王,以王礼安葬。” 老朱盯着朱允熥,一字一顿的说道,“咱追封的几个王,无一不是国公!” 徐达、常遇春、李文忠、邓愈,这是老朱追封的王爵,也都是国公死后封王。但是这不代表所有的国公都有这个资格,只有极大功者才有这样的荣耀。 朱允熥就说道,“以表伯这些年在云南的功绩,早就该封公了。为表伯破例,也应该。” 老朱沉默许久后才回收说道,“你先回去,咱想一个人呆会儿。” 朱允熥只能离开,只是在他刚刚转身离开的时候,就听到了武英殿里压抑的哭声。 西平侯沐英离世,老朱‘哭之恸,辍视朝’。 对于一个勤勉的皇帝,能够让老朱辍朝的人不多,沐英的离世是真的让他伤心不已。 短短的一个多月时间,最爱的长子没了、最为喜欢的义子也没了。哪怕是老朱这样一辈子强硬的人,此刻也接受不了。 现在的他已经年过花甲,只是还在一次次的承受着丧子之痛。 亲儿子眼看着就要出殡,义子的灵柩送回来了也要安葬,老朱只能一次次白发人送黑发人,为他的孩子们安排好身后之事。 对于老朱的伤心,朱允熥能够做的非常有限。 他此前也没有和沐英打过交道,这个亲戚的离世对于他来说,更多的只是惋惜,没办法像老朱那样感同身受。 也不只是朱允熥这样,朱允炆也差不多。对于沐英离世的消息传回京,他能想到的也只是安慰老朱,而不是失去了一个亲戚。 “云南!”朱允熥坐在书房里,有些惆怅的说道,“云南时常还有叛乱,麓川之战思伦发虽然乞降了,可是接下来肯定还有叛乱。” 沐家镇守云南,绝对不只是军事威慑那么简单。 这也是在不断的开发、传播教化,让百姓归心。 当年忽必烈第五子孛儿只斤·忽哥赤是首任蒙古宗王,统治云南近百年。到了元末,蒙古宗王梁王以昆明为其统治中心,仍奉元朝正朔,服从退据蒙古沙漠地区的元朝残余势力的命令。 土酋段氏则控制着大理一带,虽然直属北元政府管辖,但处于半独立状态 十年前傅友德平定云南,虽然是结束了云南的割据,朝廷也建立云南都指挥使司和云南布政使司,管理云南军政事务,并于军事要冲地区,设置卫所,屯兵戍守。 可是短时间里不可能完全归心,云南需要沐家的持续镇守。 沐春,应该袭爵! 西南需要安稳,沐家的作用非常明显、独特! 第三十四章 不省心的叔叔们 西平侯沐英的病逝对老朱的打击很大,可是在朝堂上,有人为此惋惜、有人满不在乎。 沐英只有四十八岁,这个年龄算不上大,也算不上特别小。曹国公李文忠,四十六的时候就没了呢。 现在很多人在乎的是沐英的身后之事,云南该是谁镇守,沐英葬在何处等等,都值得不少人在乎。 不过很快老朱重新回到朝堂,下旨将沐英的灵柩送回京师。 沐英离世是大事,可是目前最为重要的事情,还是太子朱标的丧事。 朱允熥和朱允炆这两位皇孙的夺嫡之争没有摆在明面上,可是有心人都能够看得出来,皇储之争已经展开了。 只是皇帝大权在握,所以很多的事情给压制着,不让这一场矛盾完全的爆发。 对于皇储的人选,老朱很早之前就立下嫡长子继承制。这么多年朱标的地位稳固如山,除了老朱对朱标的偏爱,也是为了江山稳定。 秦汉、隋唐乃至两宋,这样相对稳定的王朝在皇位更替时都没少出现动荡,甚至失去社稷。 老朱想的是从根本上杜绝皇权更替带来的风险,嫡长子继承制就是最好的选择,也符合如今这个年代的普世价值。 朱允炆上午守完灵,下午去了老朱那里。 老朱看到朱允炆,说道,“你明天准备准备,出城去接你五皇叔。” 周王朱橚已经到了应天府范围了,明天就能正式回京。 朱允炆也不敢讨价还价,说道,“孙臣遵旨。” 老朱不动声色的问道,“让你一众皇叔回来,你觉得可有不妥之处?” 朱允炆心里当然觉得不妥了,朱允熥忽然间要来夺嫡,让朱允炆觉得本来到手的皇储之位动摇起来了。 要是皇叔们回来了也开始争,那就更难了。 而且就算皇叔们不争,他们要是站队、支持允熥,那就更糟糕了。 只是事已至此,朱允炆也不敢违逆老朱的意思,“父王在时,和皇叔们都很亲近。如今父王出殡,皇叔们也该来送一程。” 对于这样的回答,老朱比较满意,“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你那些皇叔们再怎么荒唐,也是你父王的弟弟!” 秦王朱樉,在封地没少作恶。大兴土木、折磨宫人,还曾宠妾灭妻、还曾制作皇后的服饰给侧妃邓氏穿,同时又将自己房中的床做成五爪龙床。 他的罪状可不少,老朱曾一度想要废了这个秦王,但是当年太子力保。 晋王朱棡,当年去就藩的途中就因为小事鞭挞厨师,在封地又数次以奔马缚人、车裂之。老朱同样勃然大怒欲废朱棡之王爵,得兄长太子朱标调护。 燕王朱棣目前来看还算好,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练兵,以及和僧人道衍、相士袁珙往来密谈。 周王朱橚也不省心,他没有那么残暴。可是自小纨绔的他大前年擅自离开封国跑到凤阳,老朱气的将他谪迁云南,去年才准他回开封。 再一个就是周王王妃是宋国公冯胜的小女儿,朱橚私下里时常和他的岳父书信往来。 这几个藩王都不是省油的灯,似乎是在故意给皇帝出难题一般。 看到小太监端来茶,朱允炆很有眼力的接过,放在桌子上。 老朱就觉得欣慰,觉得还是允炆孝顺。别看茶是宫里人泡的、端来的,但是允炆好歹也是亲自奉茶,这就是孝顺。 而另一个孙子呢,搭把手都不愿意做,还时常让宫里人也给他倒一杯茶。据说这些天换个口味的在喝各地贡茶,也不知道喜欢哪种。 老朱就觉得自己很有先见之明,以前有茶饼、茶团,制作起来麻烦,茶农负担也大,老朱现在提倡直接冲泡,省了不少事。 一朝团焙成,价与黄金逞。 这是北宋时期就有的说法,这种龙团凤饼制茶制作难、价格更高。 老朱‘废团兴散’,不过自古以来,在对外贸易茶叶都是重要一环,老朱该征收茶税还是要征收,同时也是严禁茶叶走私。 这些做法,也确实给朝廷增加了一些赋税。 朱允炆看着老朱,小心翼翼的问道,“皇祖父,允熥不去接五皇叔?” 老朱看了一眼朱允炆,笑着说道,“他明天不过去,你们在外头的皇叔不少,他们现在都回来了。你们两个轮流去接,也不至于累着。” 朱允炆很想说他不怕累,他可以一人承担起来迎接皇叔们返京的任务,这也是难得的表现机会。 可惜现在不能如愿了,皇祖父看起来还是继续公平,让这兄弟俩轮流去接。 不过朱允炆也松了口气,他其实不太喜欢那些皇叔们,尤其秦王、晋王这些,给他的压力很大。 朱允炆稍微停留了一会儿就离开,就算是想要多留一会儿也不行,皇祖父说要忙,朱允炆也只能离开了。 老朱确实忙,还有不少的事情要处置。太子没了,现在大事小事都是老朱亲自来处理。 以前太子在的时候,都是事情先报给太子,太子批复了再送给皇帝。 说是皇帝把关,可是很多人都知道那就是走个过场,皇帝大多数情况下不会驳了太子的面子,很多的事情都是太子的主意。 但是现在不行了,这些大事小事都是皇帝亲自处置了。没了太子分担压力,更不会有丞相来做好这些事情。 临近傍晚的时候,朱允熥来求见了,这一次不会被挡在外面了。 朱允熥站了一会,问道,“皇祖父,我能看看奏章吗?” 老朱瞪了一眼朱允熥说道,“不准!真要是孝顺,给咱研墨!” 这一下就有点让朱允熥为难了,他实话实说,“这事我做不好,我写字都写的不太好。” 老朱冷哼一声,他小时候没条件读书写字,可是投身军中之后也在刻苦练习。 虽然不能说书法吧,不过老朱的字法行笔自然流畅、仪态生动,也有人认为笔画稍欠法度,然雅拙中不乏挺拔。 没有条件也要创造条件一心上进,可是自家孙儿条件那么好,写个字跟鬼画符一般,简直没眼看。 好在还是识字的,就是字难看而已。 老朱批着奏章,朱允熥百无聊赖的等着。老朱说了不准,朱允熥也不会自己去翻奏章,现在他还没有这样的待遇。 老朱忽然说道,“你五皇叔要回来了,咱安排允炆去接了。” 朱允熥真的没忍住,允炆和五叔? 老朱就纳闷了,问道,“你笑什么?” 朱允熥忙不迭的说道,“没说什么,我就是觉得允炆见到了五叔,他们两个都要难受、不自在。” 朱允炆是自小以儒家的标准要求自己,平时都是一板一眼、强调各种礼仪等等。但是五叔呢,自小纨绔不说,心里最没数的就是礼仪法度。 老朱一想也对,忍不住笑道,“咱那个小儿子啊,也是给你皇祖母惯坏了。” 当年老朱自举兵渡江以来,生子七人,长子命名曰标,次曰樉,曰棡,曰棣,曰橚,曰桢,曰榑。还有一个从孙一人曰炜(靖江王朱守谦)。 这几个孩子基本上都是老朱和马皇后在亲自照料,不过前五个才是老朱和马皇后悉心培养的。 不过‘小儿子’朱橚,就是教育起来相对宽松一些,所以也是最纨绔的一个。可是就算是再纨绔,老朱和马皇后都喜欢。 大一点的几个儿子要有出息,那是好事。小儿子的话,亲近点更好。 作为父母跟前的小儿子,老朱对此更是有感触。他小时候,哪怕家里再穷,父母、兄嫂和姐姐们都宠着呢。 “允炆见了你五叔不自在,你见了你二叔、三叔,看看他们如何。”老朱也不开玩笑,说道,“你是聪明人,比允炆懂人心。咱话说透点,你二叔、三叔,都不能让咱省心!” 朱允熥笑了笑,说道,“行,二叔、三叔、四叔我去接,允炆去接五叔、六叔他们。” 老朱眼里浮现一些笑意,想要夺嫡,就别怕困难! 第三十五章 平稳、隐忧 藩王回京,这本来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大多数情况下,藩王也是需要朝觐的。 最多也就是以老朱定下来的规矩,藩王不许一起返京。除非是在极其特殊的情况下,比如说当年马皇后薨,藩王们都是一起返京奔丧。 这一次稍微有点不一样,是太子薨,藩王们同样是一起返京了。 让皇太孙的有力竞争者朱允炆和朱允熥轮番出场,这也是老朱对他们的考验。 作为开国皇帝,老朱对于自己掌控社稷的能力毫不怀疑。但是对于子孙,尤其是十四岁的朱允炆、十三岁的朱允熥,他心里没底。 秦二世而亡,隋也是二世而亡。 北宋虽然是赵匡胤黄袍加身,可是赵光义从侄子们手里抢走了江山。要不是南宋的赵构没了子嗣,帝王世系也不会回到赵匡胤那一支。 种种一切都是前车之鉴,打下来了江山社稷,现在局势看似平稳。 可是老朱也不敢大意,还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处理好,要不然大明江山很难稳固。 听着朱允熥的话,老朱比较满意。相比起朱允炆,朱允熥更加大气、有魄力。虽然有时也会有些小心思,但是在老朱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不知不觉间,老朱确实更加亲近朱允熥。可是现在的他不只是朱允熥、朱允炆的祖父,他更是大明的皇帝,他现在要为大明选择一个能够守住社稷的天子。 老朱批完奏章,对朱允熥说道,“允炆那边这些天没闲着,你可知道?” 朱允熥有点奇怪,“我也没闲着?都这个时候了,能闲着才怪。我两个姐姐出宫的时候,还要和一些勋贵人家的女眷往来。” 老朱笑骂说道,“你倒是好大的胆,这些事情都敢认!” “我不认也不行,宫里头都是皇祖父安排的人。”朱允熥也不耍小聪明,说道,“我们姐弟跟前的人都是你安排的,我们说了什么、见了什么人,你难道还不知道?” 老朱就说了句,“你要是真坦诚,别时不时到了书房里给人赶出来。” 朱允熥就不答应了,“有些时候也不让人都走开,只是有些时候我喜欢静。” 老朱叹了口气,“你爹在的时候,估计没少教你。” 朱允熥觉得这误会很深,在老朱的心里,朱允熥以前就是在藏拙。可是这件事情没办法解释,所以有些时候不说话就当做默认。 这样有一些好处,比如说朱允熥的转变比较大,老朱不会多怀疑。 另一方面从情感说,老朱最爱、最重视的长子就是朱标,朱标要是喜欢朱允熥,这也会是老朱考虑立储的一个衡量点。 “你皇叔们回来了,老二、老三估计有些心思。”老朱看着朱允熥,笑着说道,“到时候朝堂上就要乱起来。” 朱允熥就笑了笑,“乱不起来,皇祖父盯着呢。再者说了,这些年二叔、三叔他们就算时不时的会盯着应天府。只是他们的手伸不进来,没几个大臣会给他们造势。” 老朱就反问说道,“勋贵呢?你那些皇叔们的王妃多半都是勋贵人家出身,你二叔、三叔以前也没少带兵,节制一些将帅,在军中多少有些名声。” 朱允熥还是没有危机感一般的说道,“兵马是朝廷的,粮饷也是朝廷在给。藩王们又不能插手地方政事,就算是勋贵以前被皇叔们节制。只是这些年兵马收归朝廷,有五军都督府和兵部节制、制衡,还是要靠皇祖父掌控。” 朱允熥继续侃侃而谈,说道,“皇叔们就算是想要夺嫡,心里多少也明白没戏。以前我爹在,他们不敢想。现在我爹不在了,我不是还在么!” 本来有些笑容的老朱立刻敲了敲桌子,“咱还没说要立你!” 这也不怪老朱恼火,自从朱允熥表达出来想要夺嫡的意思之后,总是表现出一副‘舍我其谁’的样子,就好像皇太孙的人选已经确定了一般。 老朱自然不会因此真的生气,可是对于朱允熥的厚脸皮和大胆,也非常无奈。 这个混账小子和他爹、和他兄长一个样,把有些位置看的特别劳、特别重,仿佛天经地义就该是属于他们一样,不容许别人窥觊。 老朱沉默片刻后又问道,“你若是当了皇帝,北边怎么弄?” 北边,自然不是指北元小朝廷。 蓝玉在捕鱼儿海大捷之后,北元小朝廷已经覆灭,北元皇帝已经被杀,蒙古部落在为了大汗之位在厮杀、纷争。 老朱指的是民心。 都说很多士大夫怀念元朝时的统治,其实很多百姓也都是一样。 蒙元统治近百年,看似是影响深远。可是再往前看,南宋偏安一隅,靖康之耻后丢了长江以北的大部分土地。再久远来看,北宋都没能完成大一统。 石敬瑭将燕云十六州割让,这个儿皇帝留下的隐患特别大。 近五百年了,北方很多人都不认为自己是汉人。就算是开国后,老朱一直都是在移风易俗,不许大明境内再有一些胡人风气,可是一时间还是很难改变一些习俗。 不要说四五百年的影响了,就算是几十年,一两代人,很多人都已经忘了自己的根,不明白同根同源的意义了。 蒙古时将人分为四等,就算同样是汉人,也是北方的汉人,以及南方的南人。 在朱允熥看来,老朱最大的功绩之一就是将燕云十六州收回来。这等同于再造华夏,哪怕现在这个年代很多人对于民族的观念不是特别深,可是汉人正统,已经开始慢慢的让大明的百姓有了深刻的概念了。 如果没有老朱,说不定南北之间的裂缝会更大,说不定华夏也会变得和欧洲一样四分五裂。 朱允熥沉默许久后才说道,“被北方自然该施恩的时候施恩,该压制的时候压制。我也明白民心归附不易,移风易俗不是短时间能弄好的。汉朝花了许久,才让天下人归附,咱们也要花许久的时间才可以。” 老朱对这个回答比较满意,但是也不是特别满意,“说些具体的,你口口声声说要当皇帝,没个主意可不行!” 朱允熥就说道,“民生呗,百姓的日子过得好了,自然念大明的好。” 老朱就说道,“一些地主豪强不见得念你的好。” 朱允熥也明白这个道理,说道,“所以那些人,该杀的杀、该拉拢的拉拢。一口气杀光肯定不行,咱们也要把官府的影响弄强些,可不能搞的像蒙元那样。” 皇权不下乡,这可不行。 但是朱允熥也明白这些事情说起来简单,但是做起来并不容易。现在很多乡镇就是地主豪强、宗族在管理,甚至几百年后有些地方也是如此。 老朱微微点头,对于朱允熥的这个说法和见识非常满意,十三岁的孩子肯定想不明白这些。能有这样的见识,肯定是老大教的! 朱允熥不知道老朱的误会,继续说道,“再一个不管是浙东文官,还是江南文官,朝堂上的南方人太多了。南人北官这点好,我以后肯定也这么做。再一个就是科举之制,南方人高中的太多了,北方人太少。” 提到这个,老朱就忍不住担忧,“南方人向来会读书,北方文风不振。再说多年异族蛮夷作践,北方人读书哪有南方人厉害!” 朱允熥就试探着说道,“同榜考试,北方人是考不过南方人。但是北方人为北榜,南方人为南榜,我们只看进士人数。一榜十之七八全都是南方人,是不是就不能再有了?” 老朱愣了一下,随即说道,“这个主意要是出了,你就别想争太孙之位。朝堂上的那些文官得骂死你,你动了他们的根基呐!” 朱允熥嘿嘿一笑,“我可不管那些,南方人是大明子民,北方人也是。文官要闹,那是他们不顾全大局。对了,先杀一个詹徽,皇祖父以为如何?” 老朱顿时黑了脸,“你这个小心眼,肯定是随了你爹!就算是要杀詹徽,也不能现在杀!” 第三十六章 纨绔的理想 看着朱允熥,老朱越发觉得自家这个孙子此前装纨绔装的像,骗过了所有的人。 十三岁的孩子能有如此见识,老朱肯定是不相信的! 老朱不相信所谓的神童,不相信朱允熥生而知之。这一切肯定都是有人教的,太子妃吕氏肯定不会教朱允熥这些,大本堂的那些读书人也不会教这些。 能有如此见识、愿意这么教的,也只有自家那个完美的太子储君了。 南北方的对立,朝堂上很多人都知道这些事情。只是很多人不愿意正视,尤其是一些文官们,觉得北方人如果在朝堂有了声势,会影响他们的利益。 而朱允熥提出的南北榜的方案,老朱自然觉得这个方案很好。可是如何去完善这件事情,那就要仔细的考虑了,也需要一个契机。 老朱满意的打量着朱允熥,说道,“这话在咱这里能说,别出去说。” “我又不傻,说了得罪人。”朱允熥就笑着回应,“以前的名声太臭了,现在都在往回找补。在大本堂,我还装模作样好好读书,还和兄弟们谈经论道。” 老朱就笑的开心,说道,“是这个理!是这个理!你喜欢那些读书人也好,不喜欢也罢,总要有个样子。治理天下,那些人得帮着咱。” 老朱随即严肃起来,说道,“你要是夺嫡,就得和文官亲近些。你看看你一天天的就是和勋贵往来,文官心里头都哆嗦。” 朱允熥则说道,“现如今勋贵厉害,再者我就是不和勋贵往来,我这出身其他人就不记得了?” 老朱敲重点,“你爹骨子里亲近勋贵,他面子上还是宽仁敦厚重视读书人。” “那是他,我看着亲近勋贵,也没说就想武夫治国。”朱允熥则说道,“文官也好、勋贵也罢,都是朝廷的臣子。要我说文武文武,都要用、都要治。像两宋那样文贵武轻肯定不行,只是像五代十国那般武将轮番篡国也不行。” 朱允熥也继续说道,“你此前想着允炆,不还是觉得他仁善么,觉得他能治天下。我要是当了太孙,怕我给勋贵架空了。” 老朱点头说道,“蓝玉是什么人你可知道?他带兵打仗的本事厉害,只是这人他跋扈。他敢侵占民田、驱赶御史,他还敢大胜后胡作非为。仗着功劳大、喝点酒,他敢攻打咱大明城关!” 这是没得洗的事情,蓝玉军事上的才华确实厉害,可是他做出来的荒唐事也不少。 老朱自信蓝玉在他手里头蹦跶不了,对太子朱标也很忠诚。 可是如果是一个十三岁的皇帝,还有纨绔的名声在外。蓝玉就算是再忠诚,难保不会有其他想法! 老朱叹了口气说道,“这些年他这个不服、那个不忿,天德没了、保儿也不在了。五军都督府里头没个人是他蓝玉能看在眼里的。他啊,现在盯着三公之位,还不能比傅友德低!” 朱允熥也不反驳,他的那个舅祖父本事是有,毛病也不少。 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老朱让人传膳。 看着朱允熥胃口很好的样子,老朱很欣慰,“你和咱那会儿一样,胃口大、能吃。” 朱允熥咽下饭菜,说道,“还行,我现如今能吃饱。” 老朱就说道,“咱辛辛苦苦打天下,以前那会儿哪想着是当皇帝。就想着能活下去就行,给咱朱家留点血脉就好。皇帝,想都不敢想哦!” 老朱随即有些好奇,“你看着纨绔,心里头有城府、有见识。以前不扬名,是怕吕氏?” “怕她作甚?”朱允熥就直接说道,“就算以后允炆当了皇帝,他还得追封我娘为皇太后。他出生那会儿,都是记在我娘名下!” 老朱气的吹胡子瞪眼,可是也没办法反驳。 因为事实就是如此,朱允炆出生的那会儿,他的嫡母就是常太子妃。 朱允熥就随口胡说,“以前不想那些事,觉得反正能玩就玩。当皇帝哪里好了,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我要是当个太平王爷,我就去杭州。游山玩水、看钱江潮、游西湖,在王府饮酒作乐看看歌舞。心情好了,带着恶奴去调戏大姑娘小媳妇,这才惬意!” 老朱脸色顿时黑了下来,“这就是你志向?” “想过,这得是多少人的梦想啊!”朱允熥眉飞色舞的说道,“皇祖父,你想想看啊。我要是当了王爷,肯定没多少律法管着我,只要我不是太恶就行。杭州好啊,又不是苦寒之地,又是富庶,在那边肯定玩的开心!” 老朱脸色更黑,气鼓鼓说道,“你现在就不争了,以后还能当个皇帝。到时候咱让你当吴王,你想去杭州去杭州,想去苏州去苏州。咱再下道遗诏,后继之君不得因吴王寻欢治罪!” 朱允熥嘿嘿一笑,“吴王?以前不是给过五叔么!” 老朱在开国前是吴王,开国后曾经是将吴王的王爵封号给了朱橚,然后才改的周王。 不过不管怎么说,吴王这个王爵在大明王朝有着极其特殊的意义。 老朱盯着朱允熥的眼睛,说道,“你去当吴王,你们兄弟就不用争了。你去寻欢作乐当个纨绔,让允炆治理天下。” 朱允熥嬉皮笑脸的说道,“我爹若是在,我就去当吴王。我爹不在了,允炆守不住天下。” 老朱就生气了,“你就那么看不上允炆?” 我真看不上,关键是我也不想因为他受牵连被关进凤阳高墙啊! 他当了皇帝,我是要被封为吴王,建藩杭州。可是还没等到就藩就要被四叔降为郡王,然后关进凤阳高墙。 你觉得仁善的允炆当了皇帝,一心锐意复古,将宫殿名字改来改去。他确实有些仁善的政策,可是这个理想主义者对自家人下手狠呐! 五叔被抓回来贬为废人,齐王、代王、岷王被废关进凤阳高墙。任侠之气的十四叔被逼的没办法,骑着白马手持兵器冲进熊熊燃烧的湘王府。四叔装疯卖傻也没用,还是被逼的造反。 我那个好二哥,大赦天下、废黜一些严刑峻法,可是偏偏就是对自家人下手毫不留情。 让他当了皇帝,五叔他们被从凤阳高墙里接了出来,我就要住进去了! 只是这些事情没办法对老朱说,说了老朱也不会信。 控制狂老朱对自己的能力极为自信,能从一介布衣成为开国皇帝,再自信都不为过。他从方方面面制定了制度、规矩,连皇子皇孙的衣食住行都规定了,称呼都定死了,似乎觉得这样以后的皇帝肯定就能守好天下。 可是真的不是这样啊! 看到朱允熥不说话了,老朱说道,“行!咱最怕的就是以后咱朱家人为了皇位自相残杀。好啊,咱还没过世,你们就开始闹了。” 看出来老朱的郁闷,朱允熥就说道,“也不至于,咱们大明还是嫡长子接班。以后我当了皇帝,肯定是太孙妃、皇后的嫡长子封为太子。” 老朱指着殿门,“滚滚滚,咱见着你就烦!” 饭也吃好了,几乎光盘。 所以朱允熥从小太监手里结果锦帕擦了擦嘴,然后说道,“孙臣告退。” 在朱允熥就要出门的时候,老朱说道,“明天换好冕服,在奉先殿等着。” 朱允熥一愣,问道,“允炆去接五叔,我在奉先殿等着?” “等你去接你二叔他们,允炆也在奉先殿等着。”老朱就笑着开口,说道,“你看不上允炆,觉得你那些叔叔们争不过你。好啊,咱倒是要看看他们看不看得上你这个纨绔!” 第三十七章 周王返京 老朱是偏心的,从朱标出生那一刻,他的很多待遇和其他弟弟们都不一样。 但是老朱也是公平的,有些时候皇子们的待遇是一样的。 老朱恢复汉人传统,自然就要用冕服。天子为十二旒冕十二章服,而太子和亲王们一样,都是九旒冕九章服。 朱允熥现在的情况比较复杂,按理来说亲王世子用八旒冕七章服、郡王用七旒冕五章服。 甚至当年老朱定下皇太子嫡长子为皇太孙,次嫡子并庶子年十岁皆封郡王。或者是亲王嫡长子年及十岁,朝廷授以金册、金宝,立为王世子。 可是实际操作起来,很多皇孙到了十岁的时候,并没有直接册封。 所以到底是以世子的冕服,还是以郡王的冕服,这原本是一个难题。可是这样的难题对老朱来说也不是问题,他自己定的规矩,很多的时候也是比较灵活。 七旒冕五章服,不只是朱允熥的待遇,东宫那边也给朱允炆送了一套冕服。 朱允熥早早的起床了,洗漱后换上冕服,然后就去奉先殿了。 接近中午的时候,朱允炆带着周王朱橚进入皇宫。 朱橚径直去奉先殿,老朱也是一身常服,接受了五儿子的三叩头转身离去。 朱允炆继续领着朱橚去奉先殿,祭祀祖先。 而老朱换上冕服,手持上面镂着‘奉天法祖,世世相传’八个大字的大圭。 朱橚在奉先殿祭祀完毕,再次去见老朱,这一次就是要行君臣礼了,要行五拜三叩头之礼。 老朱夺得天下后恢复汉人之礼,四拜礼、顿首礼、稽首礼等,都恢复了。胡人的跪拜之礼,老朱不许存在,那是‘胡跪’。 朱橚本身觉得奇怪,入城的时候是朱允炆。可是站在父皇身后的,应该是朱允熥那个侄儿。 朱允熥侧身,他虽然立志夺嫡,可是现在他还是侄子,岂能接受叔父的大礼。就算是当了皇帝,按照老朱定下来的规矩,在正式行礼后也是要叙家人礼。 而看到朱允熥的举动,朱允炆心里暗自得意。他此前已经和吕氏商讨过了,若是皇叔们行礼,他就受了,这是彰显自己可以震慑皇叔们的雄心,这是天子尊长的雄心! 再次到了偏殿,老朱再次换上了常服,而朱橚再次行四拜礼,只是这一次不叩头了。 礼仪繁琐,看似是这样,可是有些时候就需要讲这些礼仪。 看着明显憔悴、衰老的老朱,朱橚哀泣说道,“父皇!保重龙体啊!” 老朱看着朱橚,哀伤说道,“老五,你大哥没了,你义兄也没了。” 朱橚更是伤心,小时候他时常跟着沐英一起玩闹。小时候读书习武,也都是大哥在教导,长大就藩后屡次犯错,也都是大哥护着。 看着在流泪的朱橚,老朱哀伤说道,“老五,你说咱命怎么这么苦?都这把年纪了,儿子儿子没了,义子义子也没了。” 朱橚沉默半天才说道,“父皇节哀,儿臣去看看皇兄。” 老朱摆了摆手,指了指朱允炆和朱允熥,“老五啊,你这两个侄子也见了。你说说,你喜欢谁。” 朱允炆立刻严肃起来,端正坐姿。从今天去接周王开始,他就严格要求自己,一举一动都非常有皇家的气度。 朱橚面色大变,连忙惶恐说道,“两位侄儿都是人杰,儿臣岂敢妄言!” 老朱板着脸,说道,“咱让你说!” 朱橚看了看一脸严肃、努力装作庄重威严的朱允炆,再看看一脸和善、亲近的朱允熥,努力的在组织着措辞。 半天后,朱橚才缓缓开口,“允炆侄儿亲贤好学,和皇兄很像。” 对于这个评价,老朱基本满意,但是也不算满意。因为很多人都这么说,都说允炆像老大。可是在老朱的眼里,允炆连老大的皮毛都没学会。 朱橚小心的瞄了一眼老朱,继续说道,“允熥侄儿,儿臣并不相熟。” 老朱就更加不高兴了,“咱记得你是洪武十四年就藩,就不记得你这侄儿了?” 朱橚赶紧解释着说道,“父皇,儿臣洪武九年就和皇兄们去封样练兵,允熥侄儿出生那年儿臣才改封周王。儿臣,儿臣真的和侄儿不相熟。” 这也不算夸张,朱允熥出生的前后那几年,朱橚他们基本上都是在凤阳。这也是朱橚就算是当了周王,还私下跑回凤阳的原因,他喜欢凤阳老家。 老朱沉着脸,问道,“允炆呢?” 朱橚低着头回答,“儿臣也不相熟,此前只是见过几面。” 怪不得朱允炆对自家叔父下手毫不留情呢,虽然是叔父,可是没有打过交道,没什么感情。 老朱也不是好糊弄的,说道,“有燉没和你说过?他现在在大本堂读书,和他一众兄长们在一起。说说吧,你觉得你这两个侄儿如何?” 朱橚是真的要哭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太得罪人、太敏感了。 皇位,朱橚虽然是皇子,可是他认为那个位子和他无关。 以前有大哥在,大哥的位子谁能动摇? 现在大哥不在了,先不说朝野上下都在说父皇打算直接绕过皇子立皇孙。 可是就算是立皇子,朱橚这才是老五呢。还有二哥、三哥、四哥,哪轮得着他这个老五? 看出来朱橚的为难,朱允熥就主动开口,“有燉肯定不会说我好话,他比我小,我就喜欢揍他。他读书也好,平常课业他若是不帮我做,我就揍他。” 原本凝重的气氛忽然间烟消云散。 朱橚连忙说道,“有燉确实说了这些,还说侄儿平常不做课业,都是让有燉和尚炳侄儿帮着做。不帮忙的话就不带着一起玩,不帮忙就吓唬他们。” 朱允熥不乐意的说道,“没吓唬,我们兄弟间玩闹。他们岁数小点,喜欢跟着我这个当哥哥的。我又会钓鱼、又会逗狗,骑马射箭、飞鹰走马都是好手。他们当然喜欢跟着我一起玩闹,高炽差点,他不喜动。” 老朱就不无调侃的说道,“这么说来,你倒是一身的好本事。” 朱允熥似乎听不出来老朱话里的意思,说道,“要说骑术,兄弟里头我第一。高炽箭术和我不相上下,但是除了射箭,我刀法也好,要不然也不会一剑削了别人的手。” 朱橚愣住了,前一刻还有些感谢侄子给他解决,可是现在到底都听了些什么啊? 老朱冷哼一声,说道,“倒是好意思说这些!” 朱允熥就说道,“那就不说了,五叔一路奔波也累了。先去祭拜我爹,然后歇歇。” 站在旁边端着的朱允炆傻眼了,皇祖父在逼周王表态呢,怎么能这个时候让他走? 老朱站起身,颓然叹气说道,“行了,咱也不为难你了。老五,去看看你大哥。他在的时候最是护着你。” 朱橚也起身,神情哀伤的说道,“父皇节哀。” 老朱看看朱允炆,再看看朱允熥,说道,“你大哥走了,留下的烂摊子都要咱收拾。你这两个侄子都有本事呐,真的都是有本事!” 朱橚立刻低头不敢接话,他此前隐约打探到了一些消息,知道朱允炆和朱允熥好像在争。这件事情,朱橚可不敢掺和。 可是想想看看似一板一眼、贤良好学的朱允炆,好像和此前一样,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再看看朱允熥,这个纨绔之名非常大的侄子,好像不只是单纯地纨绔。这小子此前的解围到底是无心之举,还是真的有意在帮忙? 这个侄子,以前在装傻? 第三十八章 真假纨绔 周王朱橚回京了,这也意味着接下来会有一些分封在外的藩王陆续回京。 朱橚在开封离的近些,在接到旨意后立刻带着少量护卫快马加鞭赶回京城。而他的其他兄弟们,有的还在路上,有些可能还没有接到旨意。 比如说蜀王朱椿,说不定旨意还没有送到成都呢。 看着大哥的灵柩,朱橚哭的很伤心。他可以算得上是朱标一手带大的弟弟,这么些年不管自己自己纨绔,甚至做了一些荒唐事,都是大哥在保着他、护着他,感情自然也深了。 大哥现在壮年就没了,同胞兄弟没了,哪能不伤心的! 哭完、伤心完,朱橚也觉得这一次回京事情不简单,可能不只是送大哥最后一程。 两个侄子在争位,这件事情他得问问。他在皇宫里自然安插不了多少人手,也不能探听更多消息。可是好在自家长子就在大本堂读书,和朱允炆、朱允熥都比较熟悉。 朱有燉现在还迷糊着呢,搞不清楚原本看着很和谐的两个兄长怎么忽然间翻了脸,现在都形同陌路了。 而且根据他的观察,允熥兄长的变化非常大。与以前那个只知道贪玩耍乐的样子相比,根本就是判若两人! 这一切也令朱橚更加迷茫了,他真的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朱下朝后,让人将朱橚叫到了武英殿。 朱橚对此有些意外,不过也不算太意外。这么些年每次回京的时候,父皇都会召见,都会说说话。 闲聊了几句后,老朱忽然问道,“昨天也见着了你那两个侄子,你觉得他们如何?” 朱橚就有些小心的回答,“父皇,儿臣和侄儿们也并未多往来,哪能知晓他们。” 老朱盯着朱橚,严肃说道,“就是知道你们没打交道,咱才要问问。说说,见着他们到底觉得如何?” 看出来朱橚的顾虑,老朱说道,“现如今这也就是咱父子两个,有些话出自你口、入得咱耳,其他人不知道。咱知道你怕什么,你那两侄儿不管谁坐了龙椅,都不至于知道今天的事。” 朱橚沉默许久之后才说道,“允炆侄儿看着是仁善一些,名声也好。只是儿臣总觉得怪怪的,说不出来的古怪。” 老朱就忽然说道,“是不是想说沐猴而冠?他样样学着你大哥,学的是有那么点样子。就是骨子里,没了你大哥的大气、稳重,也没你大哥的见识?” 朱橚就立刻说道,“父皇这么一说,儿臣就明白了!允炆侄儿有些别扭,儿臣总觉得他好像强撑着,强撑着要在咱们跟前大气、华贵,强撑着要有威仪。” 老朱就点了点头,说道,“他才十四,现如今又是这桩事,还缺点气度和历练。” 看到朱橚点头似乎认可,老朱又问道,“允熥呢?” 朱橚仔细想了许久,斟酌说道,“允熥?乍一看总觉得这些年所言非虚,他看着仪态、礼节不如允炆,好像是个纨绔的样子。” 老朱就调侃一句,“是不是纨绔,你一眼倒是能看出来。这也是,咱儿子辈里头你是最纨绔的那个。孙儿辈的,以前都说允熥才是真纨绔。” 朱橚就低头笑了笑,随即说道,“只是昨日见了允熥,总觉得那孩子怕是一个假纨绔。父皇上朝的时候,我还特意找了有燉问了下。有燉也说允熥近些时日变的不像原来的样,倒是觉得不是经历大事长大了,是换了个人一般!” “你是真纨绔,他是假纨绔!”老朱有些讽刺的说道,“那孩子好本事,骗了天下所有人。要不是你大哥不在了,他们父子两个能骗了全天下人!” 朱橚本来认真听着,忽然不解问道,“这和皇兄还有什么干系?” 老朱就严肃的说道,“允熥藏拙,你说他为何藏拙?” 朱橚支支吾吾不敢回答,而老朱冷哼一声,“允熥出生那月,你大嫂没了。你大哥和你嫂子青梅竹马,你大哥这些年一直怪罪允熥,你是知道的吧?” 朱橚不敢接话,这个话也是真心没办法接。 老朱继续说道,“允熥出生就没了娘,也只能养在吕氏跟前。倒是没人敢真的对允熥怎么样,只是那孩子打小没了亲娘,不聪明点能过的舒心?你大哥也是,和他一直在怄气。” 朱橚就说道,“父皇,允熥那心胸、气度,真要是受了气、真要是陪着小心,也养不出来。” 老朱就盯着朱橚,说道,“都说咱老五纨绔,这怕是也冤枉了你。咱这老五,有眼力啊!” 在朱橚不好接话的时候,老朱继续说道,“要不是你大哥走了,允熥也不至于急着出来夺嫡。老五,你说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能一眼看穿南北两地的嫌隙?能想出来些对策?” 朱橚猛然一惊,觉得不可思议。 看到朱橚的震惊,老朱得意说道,“还不是你那好大哥教的好,他们父子两个骨子里像。那些事你大哥不教,允熥能揣摩的透?” 朱橚就不懂了,问道,“既然皇兄不喜欢允熥,为何要教允熥?” 随即朱橚也明白了,就算皇兄对允熥有怨言,但是那到底是大嫂生的儿子啊! 老朱也叹了口气,说道,“允熥怕是以前也没心思当皇帝,想当纨绔。你大哥没了,他才想着要去夺嫡,要承担起家里头的基业。” 朱橚许久后才说道,“那倒是我亲侄儿了,是皇兄教出来的。” 朱橚这时候也说道,“允炆看着就和咱们几个淡漠,允熥虽说和咱们没打交道,到底是认我这个亲叔叔。昨天父皇那般说,允炆干看着不敢说话,允熥就处处回护,替我解围。我那会儿就想,要是皇兄在,也不至于让我难堪。” 老朱忽然露出笑容,问道,“你也觉得允熥好?” 朱橚瞬间跪下,惶恐说道,“儿臣不敢,还望父皇恕罪!” “老喽、真的老喽!”看着跪地的朱橚,老朱伤感的说道,“你小时候在咱和你娘跟前最没个样,咱那么多儿子里头,也数抱你抱的最多。你倒好,长大了也不敢和咱亲近。” 朱橚就陪着小心说道,“父皇,倘若儿臣不敢和父皇亲近,先前就不至于说那些了。” 老朱笑着点头,说道,“允熥这点看着还行,允炆那个仁善的性子不假,只是怕是读书读多了。允熥书读了不少,尤其喜欢看史。那孩子啊,和你大哥一样,处处护着自家人。” 朱橚就壮着胆子问道,“既然如此,那父皇为何还没定夺?” “允熥十三,以前纨绔的名声太大,咱就怕他骨子里的还习惯难改。”老朱担忧的说道,“咱也六十多了,也不知道还有几天好活。咱要是能活个五年,咱能帮着他改了坏毛病。咱要是活不过两三年,允炆那性子起码中正平和,守得住社稷。” 老朱盯着朱橚,说道,“允熥很好,有眼界、有城府,也有权谋,咱喜欢他。就是他太小了,手段太粗浅了。没个几年的功夫,教不出来。他连你大哥都不服气,处处对着干、主意又正,你让咱如何放心?” 朱橚纳闷的问道,“他和皇兄对着干?” “他连咱都敢顶撞,还有他不敢做的事?”老朱就气鼓鼓的说道,“再一个,常家那些人如何去做?他小了,外戚干政是如何结果,你也知道些吧?” 朱橚就忽然说道,“父皇,儿子们也不是摆设。” 老朱闻言露出笑容,忽然问道,“你们不是摆设,你们能守着江山、守着你们侄儿。老五啊,你也是咱儿子,就没想过?” 朱橚就忽然开朗、释然的笑着,“皇子,哪个没想过那事!咱们几个都知道,那位子就是皇兄的,他在自然是能当皇帝。他不在了,咱侄儿们不是那么大了么!” 老朱笑了起来,随即严肃说道,“这几天你几个兄弟回来了,这事你不准说。你呢,就给咱盯着允炆,和他说说话、考校考校他,可明白了?” 朱橚愣住了,“不是允熥?” 老朱一瞪眼,“咱怕你们两个真假纨绔凑到了一块没个好事!” 第三十九章 你也有今天! 朱允熥早起后就去了灵堂,还是在守孝。 只是他觉得意外,五叔对他挑了挑眉。 守灵结束,朱允炆一板一眼的给朱橚等皇子行礼,然后才离开。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要准备准备去找老朱了。 朱允熥也没闲着,准备溜达着去五军都督府。 朱橚赶走一众弟弟,近二十个弟弟呢,小的现在话都说不利索,“侄子,等等我!” 朱允熥停下脚步问道,“五叔,找我有事?” 朱橚笑呵呵的走过来,说道,“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能啊!”朱允熥就笑着说道,“要是平常时候,五叔来了,我说什么也要拿出些珍藏的宝贝,其他人是不懂我那些宝贝的乐趣,五叔肯定能明白。只是现在可不行,酒不能喝、舞曲也不能看,骑马打猎都不行。” 朱橚就笑着说道,“这自然不用你说,我也明白这个理,肯定不至于胡来。昨天你皇祖父叫我去说话,你可知道?” 朱允熥摇头说道,“那我还真不知道,宫里头该我知道的事情能知道,不该知道的就不知道了。五叔,真要是有什么事,记得给我美言美言啊!” 朱橚就忽然说道,“看来所言非虚啊,我是个真纨绔,你是个假纨绔!好本事、好手段,天底下的人都给瞒过去了!” 朱允熥就含糊着说道,“五叔高看我了,真要是纨绔起来,侄儿可不算差。别人不知道,有燉肯定知道这些。” 拍了拍朱允熥的肩膀,朱橚忽然说道,“想不到啊,你有今天这样子!” 说完这些,朱橚就径直离开了。 朱允熥愣了片刻,心里在嘀咕:对象错了吧,不是历史上说是自家四叔对允炆说了类似的话? 不过朱允熥也没有多想,实际上也没必要在这些事情上多想。 “允熥,怕是皇兄真给教出来了!”朱橚甩着衣袖,一边走一边说道,“皇兄还是好本事,自己位子坐得稳不说,连儿子都教得好!这皇位,二哥怕是别指望喽!” 朱允熥不管那些事情,他还是跑去五军都督府,可是不出意外的又是在千步廊给挡了回来。 试探老朱的底线再次失败,还是不准去见勋贵! “皇叔们都要回来了,怕是大事就要定下来了吧!”朱允熥看着头顶的太阳,有些刺眼,“我这段时间有不少加分项,可是以前留下的刻板印象太深。得加把劲才行,得彻彻底底的定下来才好!” 仔细想着一些事情,可是朱允熥忽然间意识到自己无事可做。 大本堂这两天停课了,又不准出宫,还没到他去武英殿求见的时候,那就只能回柔仪宫了。 看到朱允熥回来,朱有容立刻说道,“小弟,你得去见见五叔!宁妃娘娘也说了,五叔以前和皇祖父最为亲近。当年父王出生那会儿,皇祖父还在外头打仗。一众皇叔里头,皇祖父最喜欢逗的就是五叔。” 朱允熥愣了一下,连忙问道,“宁妃娘娘说了这些?” 朱有容有些后知后觉,惊喜无比的问道,“小弟,宁妃娘娘是看好你?” 朱允熥仔细琢磨着,说道,“她多半不会轻易表态,只是愿意说这些也是很好的事。对了,这些天若是皇姑们入宫,你们说什么也要过去。” 宁国公主和安庆公主,这是老朱的嫡女,是马皇后养在跟前的两个亲生女儿,分量自然也非同寻常了。 她们的驸马也非同寻常,一个是老朱最喜欢的女婿梅殷,建文时期的托孤重臣。在朱棣渡江之后,他逼着自家妹妹写降书。然后梅殷在永乐时期死了,朱棣推出来两个替罪羊。 另一个驸马则是进士出身的欧阳伦,走私茶叶等物去草原,府里奴仆为非作歹,被老朱正法。 这两位金枝玉叶,也有她们的坎坷。 只是再看看自己的两位姐姐,一个也是年纪轻轻的守寡,另一个是真正意义上的下嫁。 这肯定不行,朱允熥必须要夺嫡。要不然自己没了活路,他的姐姐们也下场好不到哪去。 朱有龄这个时候就说道,“皇姑那里怕是不好说,皇姑父都喜欢家生子。” 梅殷的族叔是梅思祖,不过他也是文武全才,当年掌管过山东学政。 欧阳伦就不用说了,这是正经的科举出身,标准的儒家子弟。 朱允熥一想也有道理,说道,“尽人事听天命,该去说的还是要说。至于能不能成,那是另外一码事。再者说了,这件事情到底还是要看皇祖父的意思。不要说皇姑父们了,就算是皇姑来了,说再多也没用。” 朱有容和朱有龄也明白这个道理,她们的皇祖父非常的重男轻女。 不过她们的意见还是非常的一致,该去问的、该去拉拢的,那肯定就要去。说不定能帮到小弟呢,就算是帮不到,也不能让小弟多了些阻力。 朱允熥前脚刚回到书房,张福生就过来说道,“殿下,陛下召见。” 朱允熥立刻起身,召见了肯定是有事。 到了武英殿,老朱直接说道,“你二叔、三叔和四叔后天能回京,你去接他们。” 朱允熥觉得奇怪,“同一天到的?四叔倒是马快,从北平都跑回来了?” “他们都是行伍出身,也没少带兵出塞。”老朱就说道,“你那点骑马的本事,在你三个叔叔跟前不够看。在他们跟前不要贻笑大方,骑马射箭你比不过他们,带兵打仗更不要在他们跟前提,免得他们笑话你。” 这不是在夸张,老朱的前几个儿子都是有些本事。小时候基本上都是被丢去兵营的,没有就藩的时候就时常在凤阳练兵。就藩后,时常率军出征。 朱允熥对此也心知肚明,“我知道,肯定不会在他们跟前班门弄斧。” 老朱忽然说道,“盯紧些你二叔,他心思多了点!” 朱允熥就直接说道,“不至于,二叔心里头现在也该清楚了。别的不说,尚炳怎么样我可是看在眼里。这些天他还是那个样,该读书读书、该玩闹玩闹。我和允炆闹的再厉害,尚炳也没觉得他能怎么着!” 老朱就呵斥起来,“你总是把自家人看的太好!自家人,不要说这皇位了!寻常百姓家的分家之时,亲兄弟连副碗筷都要抢!” 老朱继续骂道,“你二叔是什么人,咱不比你清楚?他敢私自造龙榻,他敢私自给他侧妃制凤袍!这天底下就没他不敢做的事,他就是知道咱不愿让他当皇帝,他就处处为难咱!”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那不是在怄气么,老话说得好啊,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老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指着朱允熥说道,“好!好!你歪理多!你见着了你那三个叔父,看你还敢不敢这般说了!你记好了,那三个都比你五叔强!真要是给他们争,你和允炆加起来都比不上他们!” 朱允熥也不反驳,他也从来都不敢小看他的那几个叔父。这确实都不是省油的灯,要说本事也都是有的,可以说他们坏,但是绝对不能觉得他们蠢。 看到朱允熥离开,本来一副生气样子的老朱笑了起来,“老大教出来的儿子就是不一样,大气!好啊,咱朱家的人要夺皇位,就不该沾自家人的血!” 随即老朱坐下,只要允熥过了宗室这一关,事情就不难了。 文官,文官那边不算什么。 勋贵那边,允熥要是有本事解决自然最好,要是解决不了,咱来解决! 第四十章 有意思了 对于老朱来说,接班人的人选自然是大事。 朱允炆有朱允炆的好,而朱允熥也有他的一些优势。老朱当然会有一些难以取舍的地方,只是他更加明白这件事情必须要尽早做出决断。 要不然不只是朱允炆、朱允熥兄弟两个可能会冲突更大,甚至很有可能让朱樉等皇子也卷入其中。没有皇储,那就是没有国本,很多人心也会动摇起来。 皇子们,老朱根本就没有多考虑。 老大没有坐上龙椅,但是老大的儿子必须要坐上龙椅,老二他们想都不要想! 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是作为皇帝,老朱也不能继续犹豫下去了。他不希望看到老朱家的人为了皇位争个你死我活,不希望看到朱家人手里沾着自家人的血。 更重要的是一旦第二代皇帝的登基就是见了血,以后的皇位传承势必波澜不断。老朱必须要从源头断了这种可能性,不能让一些局势继续恶化。 朱允熥不知道老朱在想些什么,他在准备去接三位皇叔的事情。 秦王朱樉、晋王朱棡、燕王朱棣,就是现在大明实力最强的三大藩王,朱允熥也明白这三位未必对他或者朱允炆服气。 碍于老朱的权威,他们可能不敢说什么。可是一旦这三大实力派藩王不服气,那也是个隐患。 不是担心他们造反,而是担心政令不通,担心他们违法乱纪,担心他们的阳奉阴违。 “怪事了,只让我带礼部官员过去,不准带勋贵?”朱允熥拿到了名录,上面是去接三大藩王的人选,“允炆去接五叔的时候,好像还有徐允恭跟着过去了。” 徐允恭现在不需要改名,不过一旦朱允炆或者朱允熥被立为皇太孙,他就要考虑改名徐辉祖。 看着名录,朱允熥非常纳闷,“不至于完全隔绝我和勋贵的往来,要不然姐姐们出宫的时候,现在各家勋贵都是忙着让嫡女或者当家夫人过去。” 老朱到底是在想些什么,朱允熥有些搞不明白了。他还年轻着、还非常嫩,手腕和权谋在老朱面前根本就不够看。 朱有容端来茶,笑着说道,“小弟,今天见着魏国公夫人了。” 朱允熥就愣住了,问道,“魏国公夫人?就是徐家那谨慎的性子,能让魏国公夫人过去?” 徐达在世的时候就是小心谨慎的性子,所以他就算是功劳再大也没有被老朱猜忌。而徐允恭继承爵位后,行事风格和徐达如出一辙,甚至更加的谨慎、小心。 朱有容就开心的说道,“外祖母也说了,这么些年,徐家从来都不轻易登门。” “这倒是魏国公的家风,一直都是谨慎、恭谨。”朱允熥就笑着说道,“本来还觉得皇祖父若是不立太孙,我就见不到徐允恭呢。” 不过朱有容随即说道,“只是今天魏国公夫人过去了,也就是我们这些女子在拉扯家常。定远侯夫人倒是想要将事情朝着立储提,魏国公夫人打岔了。” 定远侯王弼,是蓝玉的副将,和常家走的特别近,这也是朱允熥的人。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她能过去露个面就算不错了,以前魏国公那边都躲着这些事。先看看,看看他们要不要再和允炆那边也往来。” 提到这个,朱有容担心的说道,“外祖母说了,现如今好些读书人都在传那个家生子读书好。” “读书好?”朱允熥仔细想了想,有些调侃的说道,“这倒也是,他读书本来就比我好。只是他们现在瞎扬名,以为这是要考状元呢?!随他们传,只要外头不再瞎传我是纨绔的名声就行,允炆读书好就读书好,不碍事。” 朱有容担心的问道,“真的不碍事?他读书好,那些读书人必然亲近他。” 朱允熥就安慰着说道,“真不碍事,那些读书人很多心里头都有礼法。皇孙读书好他们自然心里亲近,说不定也是要想着攀附。只是治国,不见得就是读书好就行。我们娘是原配,吕氏是继室,这就行了。” 听到朱允熥这么说,朱有容也安心了,“小弟,娘若是看到你这么出息,肯定高兴!” 朱允熥沉默片刻,其实他对常太子妃没印象。甚至朱有容和朱有龄,对常太子妃都没什么印象,那会儿他们都太小了。 朱有龄端着点心进了书房,立刻叽叽喳喳,“小弟,大姐有没有和你说今天好些命妇都忙着说自家嫡女的好?” 朱允熥愣了一下,哭笑不得,“我才十三!” “十三,那也不小了!”朱有龄就理直气壮的说道,“过两年我和大姐就要出阁,也该轮到你大婚了。小弟,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朱允熥仔细想了想,说道,“我自然是喜欢漂亮些的,只是这些事情由不得我做主。你们且看着,我的婚事肯定是皇祖父定。不过要我说,也应该是在勋贵人家找。” “我们也是这般想,现在适龄的都盯着你。”朱有龄就有些期待的说道,“我和大姐还商议着下次出宫就不见命妇了,就见勋贵人家没出阁的那些闺女。看看她们样貌,看看品行。” 朱允熥哭笑不得的说道,“看了也没用,皇祖父说不定要指婚。” 朱有容更加有理有据的说道,“皇祖父指婚也不碍事,到时候看中的就立为侧妃。” 好像也对。 看似公侯家的嫡女成为侧妃是折辱,可是一旦朱允熥成为皇太孙,以后有机会继承大统。那么就不算折辱了,侧妃所生的儿子,以后也能被封为亲王。 政治联姻,朱允熥早就心里明白,在他这里可没有自由恋爱的可能。 要是运气好,说不定有个贤淑的正妻。 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除了正妻,还可以有侧妃呢。 朱允熥仔细想了想,才说道,“大姐、二姐,下回你们出去,还真的要替我看看勋贵人家适龄的嫡女。我才十三不假,只是皇祖父一旦立了我,太孙妃就要开始选人了。” 看着两个姐姐开心的应下这件事情,朱允熥只是笑了笑。 他的婚事肯定是政治联姻,他的姐姐们何尝不是这样。 如今的亲王们,王妃基本上都是出自勋贵人家。公主们下嫁,虽然也有极个别下嫁读书人的,不过如今的驸马普遍也都是勋贵人家的嫡长子。 对文官集团的排斥和压制,老朱也是从方方面面的在做。 “不对啊,历史上朱允炆的皇后就是出身文官集团。”朱允熥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好像也就是他特别点,找个文官家的。” 想着这些事情,朱允熥也是有些哑然失笑,还是不过多的去考虑那些吧。 做好眼前的事情更加重要,婚事自然非常重要,可是先争取夺嫡成功再说。到时候再去和老朱好好的争取一下,以及选择一个最符合自己利益的太孙妃! “明天就要见到三个叔叔了,有意思了!”朱允熥心里有些期待,“四叔,我们要见面了啊!” 朱允炆和朱棣的恩怨,看似和朱允熥无关。可是历史上的朱允熥就是身不由己的卷入其中,而现在就要和当事人当中的另一个主角见面了。 到底是永乐大帝,还是征北将军,明天就可以提前看看端倪了。 姚广孝,哪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和尚,得想办法弄走,那样的谋主留在四叔跟前始终也不好。 屠龙术,姚广孝的屠龙术看看有没有用。没用的话,那就不好意思了。 不能为我所用,那样的屠龙术就没有存在的价值! 第四十一章 交锋、试探 当年老朱在胡惟庸案废除了宰相制度,六部尚书分理事务,总管本部政务,下有左右侍郎各一人,为尚书之副。 而在洪武十八年,户部侍郎郭桓等人,通同各直省的官吏作弊、盗卖官粮引发大案。以及空印案等等,以至于六部尚书时常有空缺。 礼部尚书现在就是空缺了,李原名两年前因为年老致仕,礼部尚书就一直空着。 朱允熥早早的起床,洗漱后就带着仪仗、护卫出宫了,去接三大藩王返京。 出城十里,朱允熥安静的站在原地等着,没多久就听到有人来报,三大藩王过来了。 朱樉等人同样只是带着少量护卫返京,一路也是风尘仆仆。 朱樉骑着高头大马,这个诸王之长、宗人令一副严毅英武的样子,一看就气场十足。 晋王跨坐在马上,身材魁梧的他仪表堂堂,眼睛非常亮、有神,留着漂亮漂亮的胡须,颇有一点美髯公的意思。 刚刚三十三岁的朱棣一身英武气,看着不像是皇子,更像是悍将。 三人骑马径直到了朱允熥跟前,只是居高临下的看着。 朱樉忽然开口问道,“你是哪个?” 朱允熥笑着回答说道,“侄儿朱允熥,奉旨迎候皇叔们返京。” 朱樉这才下马,打量着说道,“你就是允熥?咱猜也应该是你,看着和咱嫂子有些像。” 朱棡接话说道,“二哥,允熥倒是长开了。以前记得见过几回,跟着咱们那个侄子屁股后头瞎跑。” “二叔、三叔,你们这么说也不怕伤了侄儿的心。”朱允熥就笑着说道,“好歹也是你们侄子,哪能不认得?济熺是兄长,我打不过。尚炳可打不过我,我回头就去打他!” 朱樉一瞪眼,说道,“你敢?!” “我怎么不敢?”朱允熥看着朱樉,笑呵呵说道,“尚炳肯定说过,我没少打他。还有高炽,他们两个包了我的课业。” 本来不说话的朱棣就说道,“不要欺负你兄弟,你也不怕高炽叫了高煦、高燧打你。高炽胖不喜打架,他那两个弟弟都好勇斗狠。” 朱允熥就看着朱棣说道,“四叔,高炽有兄弟,我也有兄弟!” 朱樉哈哈大笑,拍了拍朱允熥的肩膀,“这倒是咱侄子!男子汉大丈夫,不怕顽劣,就怕窝囊!” “那二叔、三叔回京后小心点,你们这些年犯得事不少,皇祖父恼火着呢!”朱允熥就笑着说道,“我爹不在了,我也护不住你们。” 朱樉微微眯眼看着朱允熥,“哦?为何不是咱护着你这侄儿?” 朱允熥还是一副平静的样子,“二叔若是愿意护着侄儿,那是最好不过了。控要塞,佐以元戎宿将,权崇制命,势匹抚军,肃清沙漠。我大明的宗王不只是要出边巡狩、诸王靖边,也要护卫着朝堂。” 朱棡嘿嘿一笑,“侄儿啊,你倒是胆大!纨绔之名,怕是所言非虚吧!” 朱允熥也嬉皮笑脸的说道,“三叔,我名声都传到太原去了?” “还不是你那好哥哥传的,济熺就比你大哥小一岁,是你皇祖父二孙。”朱棡就笑着说道,“他时常说你纨绔,怕你不出息啊!” 朱允熥举起拳头,说道,“本来还敬他是兄长,看来这是不行了。回头三叔就看着不许插手,我让一只手也能揍得济熺满地找牙。算上尚炳好了,我一个打两个都行。” 朱允熥的嚣张让朱樉等人侧目,这个纨绔之名很大的侄子,还真的是不能小看。 三大藩王和朱允熥看起来是非常相得,看似是非常的亲近,只是四人之间也不见得就是表面这么平静、和谐。 只是这四个人在一起,好像也有点互相都不服气的意思。 存在感最弱的还是朱棣,他比不上秦王朱樉和晋王朱棡,还是不要随便冒头比较好。 朱允熥觉得也差不多了,说道,“皇祖父还等着,咱们先回去再说。” 朱樉就笑着回应,“好,先回去。咱们有的是功夫说话,这一趟回京了,咱还真不想走了!” 朱棡和朱棣立刻看向他们的二哥,觉得二哥胆子大了、心思也多了。 朱允熥就笑眯眯的说道,“那是最好了,三位叔父一路奔波劳累得好好休息休息。五叔也回来了,你们几个能好好说说话。寻常见一面都难,趁此机会说说话。” 朱樉搭着朱允熥的肩膀,再次说道,“侄子,二叔不想回去了,你觉得如何?” “我说了不算啊,二叔。”朱允熥就笑着回答,看着朱樉说道,“不过估计也难,我爹出殡后,叔父们都要回去,这事早就定好了。” 朱樉微微皱眉,“定好了?” 朱允熥点头说道,“是定好了,本来皇祖父还不打算让你们回来。我觉得我爹在的时候就护着你们,你们也该回来送他一程。” 朱樉眯着眼,“侄儿,咱们这一趟能回来,是你的意思?” 朱允熥一副惶恐的样子,“哪能是我的意思,肯定是皇祖父的意思。我一个小辈,说话不管事。” 随即朱允熥问道,“三位叔父一道回京,皇祖父倒是有些意外。我是省心,用不着一个个的接。” 朱棣一惊,随即赶紧说道,“侄儿,我们可没和私下商议。也就是在驿站歇的时候听着了,我就追的快些,你二叔他们就等了等咱。” 朱允熥笑了笑,“那年皇祖父选高僧侍诸王,为皇祖父诵经荐福。听闻有个庆寿寺住持,时常出入燕王府。四叔,想来那位高僧有些修行,让他来为我爹祈福,你以为如何?” 朱棣面色大变,他和道衍和尚此前就相谈很欢。可是这件事情,侄儿都知道了? 朱樉和朱棡看了看朱棣,随即表情凝重的看着朱允熥。 侄儿知道这事好像也不用意外,王府里肯定有锦衣卫、有忠心于朝廷的文武官员。 侄儿提起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或者是这个意思,就是父皇的意思? 朱棣自然是不会放弃道衍和尚,含糊着就骑上马准备走。 朱允熥也没有强求,现在没有什么必要。更何况一旦他手里有了权、地位稳固了,道衍和尚想要留在北平都不行。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这就是一力降十会。只要成为了皇太孙,很多的事根本就不是麻烦。 四人翻身上马,朱樉自然的催马向前。他是宗王之长,他走在前面是正常。 朱允熥本来不觉得有什么,可是朱樉看了他一眼,这就不行了。 微微催马向前,朱允熥领先朱樉半个身位,“二叔许久没回来了,侄儿在前头给你们带路。” 朱樉不太高兴的说道,“咱自小也是在应天府长大,哪怕好些年在外头,岂能不知应天府?这里,才是咱的家!” “那可说不准了,这些年应天府变化挺大。”朱允熥看着朱樉说道,“二叔,我可是领了皇祖父的旨意来接你们,还是我在前头更好一些。” 朱樉冷哼一声,这个侄儿不好对付啊,气场、气势不弱,刻意施压也都给化解了。 表面上看着亲热,可是处处不让,还要主导很多的事情。 这个样子,和大哥一模一样。平时亲热、宽厚,可是涉及到一些事情,亲兄弟也不许多谈。 朱允熥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前面,有些东西他可以主动给,但是有些东西其他人不能争、不能抢。 只是一次小小的交锋而已,也根本没有撕破脸。斗而不破,互相试探一下,这也就行了。 皇子们对皇位有想法很正常,但能不能争的到,那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第四十二章 儿臣不敢 在奉先殿前,朱允炆努力的保持着自己的仪态,要有一副威严的样子。 前几天看到朱允熥站在皇祖父身后接受五皇叔的行礼,朱允炆慌了。可是现在三位重量级的皇叔返京,轮到朱允熥去接了,他在这里要接受行礼。 这件事情对朱允炆来说无比重要,他也和吕氏仔细商讨过很久,一系列的细节都讨论过。 既然想要成为储君,就应该有威严。这样才能够让皇祖父放心,让皇叔们畏服。至于前几天朱允熥那样在五皇叔行礼时侧身不受礼,朱允炆觉得那是蠢招。 都已经在争夺储君之位了,当然就不能软弱。面对那些地位特殊的藩王,更加要强硬,这样才可以让皇祖父信任。 而皇祖父护短的事情朱允炆也考虑过,不过他更觉得皇太孙是大明储君,就应该有威严。一个有威严、能够震慑藩王的储君,肯定更得皇祖父的喜爱! 三大藩王常服拜见老朱,朱允炆面前肃穆的站在老朱身后,努力的保持着气场。 而朱允熥就跟没事人一样,在三大藩王进入皇城之后,他的工作就暂时结束了。 繁琐的礼仪后到了偏殿,老朱看着儿子们难掩悲伤,“老二,你大哥没了!” 朱樉低着头,千言万语最终也只是劝道,“父皇节哀。” 老朱痛心疾首的拍着大腿,“你说他怎么就那么狠的心,怎么就抛下咱了!” 看到老朱哭了,朱樉等人也跟着哭了起来。 一看这气氛,朱允炆立刻低着头开始垂泪,这是最能展现孝心的方式了。尤其是在皇祖父跟前展示自己的孝顺,绝对是屡试不爽的加分项。 老朱抹着泪,忽然看到了朱允熥站在一侧,没有流泪不说,脸上什么都没有什么表情。 老朱立刻气的脱鞋,大声骂道,“你爹没了,就属你最没良心!” 朱允熥也不多说什么,挨了老朱不轻不重的几下鞋底伺候,也没叫嚷、也不争辩。 “你们看看,允炆都瘦的脱了相!”老朱指着朱允炆,对儿子们说道,“他爹病的那会儿,允炆昼夜不离守在跟前,停灵这段时间更是孝心的厉害,咱看着都心疼。” 随即老朱指着朱允熥,骂道,“再看看这个!你们看看,他像是没了爹吗?” 朱允炆心中窃喜,他的表现皇祖父都看在眼里。只要孝顺,这一点就足够了。那个纨绔子就是再闹腾,也都没用! 要说看到朱允熥被打,最开心的人莫过于朱允炆了。 可是这一幕在朱樉等人的眼里,那就有着其他的一些意味了。 他们以前或多或少也都在老朱身边生活过,他们也都知道老朱如果是真的生气了,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朱棡这时候就主动说道,“父皇,儿臣觉得允熥侄儿并非不孝。皇兄走了,要说最难受的肯定也就是侄儿他们几个了。” 老朱一瞪眼,朱棡立刻缩头不说话:最伤心的人,是咱! 老朱叹了口气,说道,“你们几个回来也好,去见见你们大哥,送他一程,他也能走的踏实。你们呐,一个个的胡作非为、荒唐枉法,他最怕的就是你们几个要被咱治罪!” 朱樉等人心有戚戚焉,他们或多或少也都有一些枉法的前科。哪怕都觉得老朱真的不会拿他们怎么样,哪怕知道以前父皇和皇兄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可是现在呢,少了一个在明面上护着他们的靠山了。 老朱看着朱樉,说道,“老二啊,按说老大没了,那位子就该给你。” 偏殿里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这个话题太敏感了。 朱樉立刻惶恐跪下,哀戚喊道,“父皇明鉴,儿臣不敢窥觊大统!” 老朱就像没听见一般,说道,“咱早年定的规矩,历来也都是父死子继。老大这些年东宫之位甚是稳当,他本事好是一码事,你们这些当弟弟的不瞎想,那又是一码事。” 这一下朱棡等人也坐不住了,一个个的跪下了。 朱允熥看了看气氛,朱允炆居然先前都跪下了。 就在朱允熥考虑要不要随大流也跪下的时候,老朱继续说道,“只是老大到底没有当皇帝啊!按说现在立个太子,那也不为过!” 跪着的朱允炆身体一抖,他最怕的事情之一很有可能要发生。 皇祖父的偏心一直都是有目共睹,可是现在尚且还有很多皇子,立太子也没人说什么! 朱樉立刻大声喊道,“父皇,儿臣绝无半点心思,儿臣不敢!” 老朱眯着眼睛,看着朱樉问道,“你真的没那心思?” 朱樉跪的规规矩矩,匍匐在地声音响亮,“儿臣不敢有!” “不敢有,那就是有了!”老朱就笑着说道,“也是,皇子哪能没这心思!不要说皇子了,咱这两个孙子现在都在争!” 朱允炆身体一激灵,更不敢吱声了。 老朱继续说道,“不敢有也好,知道自个儿伸手了也不行,就踏踏实实当藩王。老二、老三,咱不立太子、立太孙,你们可怨咱?” 朱樉立刻回答干脆,“回父皇,儿臣不敢有怨言!” 朱棡也立刻表态说道,“父皇,儿臣向来恭谨、不敢多想。储君之事,儿臣向来也都觉得就该是皇兄!” 怪不得呢,朱樉以后就得了个秦愍王的谥号,而老朱给朱棡定的是晋恭王。 哪怕朱棡劣迹斑斑,可是在对待老朱安排的事情上,朱棡基本上是能办好。 老朱就颇为欣慰的点头,说道,“那也好,既然你们几个都无意皇位,那咱就不费心想立太子之事了。” 朱樉等人要哭,他们不是对皇位没有意思,而是父皇根本不给他们机会。 可是现在好了,随便‘客气’几下,父皇‘当真’了。 这事根本没处说理,但是朱樉等人也根本不敢表达任何的不满。他们在外头是风光无限、地位崇高的藩王,回到了皇宫里头、在老朱面前,就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的不成器儿子! 老朱就看着朱樉等人,说道,“明天你们几个上朝,此前还有人说朝廷该立太子。你们几个过去,把话说清楚喽!” 朱樉等人打落牙齿和血咽,“儿臣遵旨!” 虽然知道父皇大概率不会续立太子,可是就是这么三言两语彻底堵死了任何的可能性,这也让朱樉等人心生无力感。 老朱缓缓起身,说道,“去看看你们大哥,咱就不过去了。老喽,咱见不到老大喽!” 看着老朱萧索的背影,朱樉等人心里也不是滋味。 朱樉爬起身,看着朱允熥说道,“侄子,带咱过去!” 朱允炆一听,连忙说道,“三弟,你带皇叔们过去。” 说完这些,朱允炆一板一眼的对朱樉等人行了个家人礼,匆匆追着老朱而去。 皇祖父现在伤心着呢,得陪着皇祖父。既然皇祖父决定立皇太孙,皇叔们就不重要了! 看着朱允炆的背影,朱樉有些嘲讽,“还是小看了允炆侄儿!在奉先殿前撑着受礼,现在还装模作样施礼。” 朱棡也不满的说道,“小心思太多了,父皇怕是也恼了!这还不是皇太孙呢,就敢在父皇身后跟着受礼。这还了得,等到他当了太孙,不还得骑在咱们几个叔叔头上!” 朱允熥这时候就开口说道,“那会儿穿着冕服,也不好施礼。” 朱樉立刻上前,问道,“侧个身都不会?看来咱这个饱读诗书的侄儿,大义不清、小节不明!你皇祖父还定了规矩,藩王是长辈,皇帝私下也要行家人礼!” 朱允熥嘿嘿一笑,说道,“二叔,他小孩子家,和他计较这些做什么?” 朱棣就忽然说道,“他小孩子家,你比他还小一岁对吧?你这个声明在外的纨绔都知道这些,他能不知道?看来咱们几个皇叔,在他眼里也就是那个样了!” 第四十三章 多疑、信任 对于朱允炆,朱樉这几个确实有些不满意,还没当皇太孙就如此张狂,岂有此理! 只是在恼火之后,也觉得朱允熥这个侄儿这些年可能是真的被有心人污了名声。十三岁的半大小子,待人接物暂且不说,单单就是对他皇祖父心思的揣摩,那就非同寻常了。 在朱标的灵前,朱樉等人哭的很伤心。 对朱标,朱樉等人确实敬畏、尊重,更何况还是亲兄弟呢,一起长大的亲兄弟现在就天人永隔了,当然会伤心。 即使有皇储的因素在,可是从小到大都知道有些东西不敢伸手、不属于自己。那自然也就是偶尔会有些牢骚,也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过多的伤害了兄弟情义。 朱樉哭了一场,对朱允熥说道,“你回去吧,我们几个守灵。” 朱棡也跟着说道,“听你二叔的,咱们几个兄弟说说话,你个小辈就不要来碍事。” 朱允熥也不客套,说道,“叔父们一路奔波也累了,要是撑不住就歇歇。” “用得着你教?”朱樉骂道,“小辈没个小辈的样,一个敢受礼,一个还敢教咱做事!” 朱允熥也不恼,只是施礼后才离开。 “皇兄教了个好儿子。”朱橚就忽然开口,说道,“昨天父皇叫我去说话,说是皇兄和允熥虽说有心结,只是这些年没少耳提面命。” 本来没什么存在感的朱棣就说道,“他那一言一行,像是没人教?仔细想想,怕是也只有皇兄教的。” 朱樉看着朱标的灵牌,说道,“允炆就是外头看着和皇兄像,温润如玉、翩翩公子。允熥像大嫂,看着大大咧咧、实则心思缜密。” 朱橚就忽然说道,“记得那年大嫂入宫了,我宫里头有个侍女不安分。大嫂知道了这事,骂了我几句,说我少年贪欢。转过头,那侍女去了哪就不知道了。” 朱棣瞪了朱橚一眼,“要不是你,大嫂能一口气给咱们几个跟前都换了人。要么是年纪大,要么就是无盐女!” “将门出来的,和皇兄又那般好,没点本事可不行。”朱樉就说道,“我屋里头那个蒙古女人,我见着就烦。到现在还一身鞑子习气,看着就来气!” 朱橚忽然叹了口气,说道,“皇兄走了,咱们几个的日子不好过喽!以前皇兄还护着,咱们几个出格点也不要紧。现在要是再出格了,父皇不责罚,皇太孙就要责罚了。” 朱棣也有些郁闷的说道,“皇兄管束着咱们也就算了,他是兄长,管着我们天经地义。要是以后皇太孙管着,心里就不乐意了。” “不乐意?”朱樉看了一眼朱棣,说道,“我要是你,回了燕王府就把王府开着。那个什么和尚道人的,赶紧给送应天府来。” 看到朱棣不说话,朱樉感慨着说道,“一个学了表面的宽仁,一个学着骨子里的。都说父皇偏心,我看皇兄也是偏心偏的厉害!” 朱棡烧着纸元宝,开口道,“明天上了朝,二哥得把话说明白些,免得那些朝臣多想。咱现在是怕了,那两小子要是记仇,有好果子吃!” 朱橚也跟着说道,“是这个理,二哥明天话得说明白些才行。前些天还有人说是要立太子,二哥这个出头鸟在前头挡着,你可不能让人会错了意!” 朱樉立刻气的不轻,还亲兄弟呢,遇到了事一个比一个躲的快! 只是朱樉也没办法,谁让他是秦王呢,是现在父皇在的子嗣当中最大的那一个。续立太子之事,只要提起来肯定就绕不过他这个秦王了。 这事真的是没能偷着腥反惹一身骚! 皇位根本没他什么事,父皇的意思坚定着呢。 可是现在倒好,他这个秦王因为那个没有可能的事情,反而要去朝堂表露心迹,还要作为皇子们的代表坚决的倡议立皇太孙! 灵前的这些事情朱允熥不知道,他本来是打算回柔仪宫的,但是半路上被叫住了。 朱允熥直接到了奉先殿,先挨个给祖宗们上香,然后安静的等着老朱。 傍晚的时候老朱来了,看到朱允熥说道,“你三个叔叔们如何?” “还能如何,不就是故意使点小性子么!”朱允熥就笑着说道,“二叔心里头也明白,就是面子上过不去,就说几句逞口舌之快。” 老朱接过朱允熥递来的香点燃,又问道,“不怕他是真有那心思?” “二叔和三叔都是聪明人,他们岂能不明白?”朱允熥就反问道,“真要是不明白,今天皇祖父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他们也该清楚。以前二叔就安分守己,现在也是如此。” 老朱看了一眼朱允熥,“安分守己?” 要是朱樉绝对安分守己肯定是不可能,说他是人渣都不为过。 可是要说在储君之位这件事情上,这个秦王殿下真的没有瞎胡来,是真的安分守己。 老朱敬完香,说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为了皇位,儿子能饿死老子,弟弟能杀了兄长。你盯着点,你二叔这个人不简单。还有你三叔,他惯来就是有事让你二叔冒头,他躲在后头。” 朱允熥点了点头,说道,“行,就是我现在手里能用的人一个都没。我两个姐姐倒是能办事,只是她们见了二叔几个怕是都不敢说话。” “去五军都督府啊,那不都是你的家将?”老朱调侃的意思很浓,“那定远侯家的,怕是要给你牵马执蹬了。会宁侯家的,要不要给你守着中军帐?” 朱允熥没有不好意思,只是说道,“又不是打仗,用不着他们。锦衣卫呢,用锦衣卫才好。” 老朱盯着朱允熥,说道,“还真的是老大教出来的儿子啊!对你那些个皇叔好是好,该防范的一点都不少。外头都说锦衣卫跋扈,他用起来多顺手啊!” 老朱调侃归调侃,对于朱允熥的做法最多就是牢骚几句,不会真的生气。 天子就应该多疑,可以对自家人好,但是该有的防范也该有。 外头骂锦衣卫骂的再厉害,好似天怒人怨一般,大不了当着众人的面烧一点刑具,安抚一下人心,实际上用起来的时候一点都不会有顾忌。 不用锦衣卫,那些文武官员都反了天,天子的耳目就应该通达! 那些锦衣卫也要敲打才行,免得那些人有恃无恐,用文武官员的怨言稍微压制一下锦衣卫,这才是最好的用人之道! 老朱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说道,“借你用几天,别这几天里弄出来一堆允炆谋反的罪证。那些锦衣卫,最会的就是这些了。” 朱允熥接过令牌,笑着说道,“就算是下面的人送来允炆谋反的证据,我也就是当做笑料,然后杀人。允炆没那个胆子,我也不能轻易就让锦衣卫给骗了。” 老朱就看着朱允熥,意味深长的说道,“不要小看了允炆,他比你急!” 看来老朱是知道些什么了,不过朱允熥也不意外,老朱要是什么都不知道那才是怪事。而朱允炆那边要是没点小动作,那同样也是怪事。 就算是朱允熥这边也有一些动作,只是他的一举一动都被老朱看在眼里,更加没有秘密可言。 朱允熥就继续问道,“那我现在能去五军都督府吗?” 老朱直截了当的说道,“不准!现在用不着那些勋贵给你鞍前马后,让锦衣卫盯着就是。你二叔他们只要不串联朝臣,你就不管。他们要是勾连勋贵,随你处置!” 朱允熥明白了,说道,“那我去见见人。” 看到朱允熥想跑,老朱气的不轻,“都什么点了,不吃饭了?人还能跑了不成?吃饭去!” 第四十四章 功臣之后 和老朱吃完晚饭,朱允熥就回到了柔仪宫,没时间去见锦衣卫,主要就是太晚了。 把玩着手里的令牌,朱允熥自言自语,“锦衣卫都让我尝试接触,我应该是领先允炆太多了!” 想到这些,心里还是忍不住的有些骄傲和开心。 活下去的几率大大的提升了! 这显然不是随便说说的,这个储君之位必须要夺! 至高无上的皇位带来的诱惑不说,改变历史的机会不说。单纯一点的来说,就是自己的命运也是要去改变,要不然真的没几年好日子了! 历史上的他会被朱棣圈禁、诛杀,可是朱允炆的那些所作所为,就是让人没了活路。 当个太平王爷,朱允熥根本没机会。他不当储君,就是死路一条! 新的一天开始,在吃完早餐后,朱允熥自然也是要再次去灵前。朱樉等人不在这里了,他们昨天在这里守夜,直到早朝的时候才急匆匆的赶过去。 几大藩王本来就是守灵几乎一夜没睡,再加上从封地赶回应天府本来就累,看着也更加憔悴。 只是当几大重量级的藩王出现在朝堂之时,还是会让不少文武关注。尤其是在这个敏感时刻,这些皇子们出现在京城、出现在朝堂,更加敏感。 很多人紧张、敏感的时刻,诸王之长、宗人府宗人令秦王朱樉犹如杜鹃啼血,乞求皇帝立皇太孙,左右宗人令晋王朱棡和燕王朱棣也都附和。 先太子品行高洁、友爱弟弟,满朝文武都非常拥护。如今太子没了自然是大悲之事,可是朱樉等人坚决认为太子没了,但是太子的子嗣年龄合适,可以为皇太孙! 看着朱樉等人的表演,不少文武官员松了口气,好像也不会太意外。 此前确实有一些续立太子的呼声,但是这种呼声并不算大,大家也都明白皇帝的心思。 不过现在朱樉等人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表明心迹,也更加明确了朝廷只会有太孙,而不是有太子了,这一点也可以让更多人心里安稳起来。 朱允熥在守完灵之后,仔细想了想问道,“皇祖父可说了要我去哪见人?” 柔仪宫肯定不行,那里是朱允熥的寝宫,他的两个姐姐也住在那边。 大本堂也不行,那是皇子皇孙的读书之处。奉先殿更不许,祭祀祖宗的地方。 武英殿是皇帝办公的地方,朱允熥倒是想去太子办公的文华殿,可是老朱绝对不会现在就答应。要是他去了文华殿,除非就是太孙已经立了。 张福生则说道,“陛下有旨,殿下随意找个偏殿召见锦衣卫即可。” 朱允熥忍不住吐槽,“没个正式的衙门,随意找个偏殿?那我去千步廊,去各大衙门也不行?” 吐槽归吐槽,朱允熥也不会做的太过分。 老朱开始放权,可是有一点很明确,那就是朱允熥手里的这点权力是临时的,随时都有可能收回去。这和有了正式的办公地点,以及领了某个部门的差事,有本质区别。 甚至就算是现在让朱允熥接触锦衣卫这个敏感的机构,老朱都是比较低调的,朱允熥自然也就要低调一点才行。 锦衣卫,这个历史上声名狼藉的机构可不简单。天子亲军,他们不只是在办案的时候厉害,也会负责刺探敌国军情等等。他们更是侍卫仪仗,这些亲军是要守卫午门。 可是如今的锦衣卫,很多人称之为缇骑,只知道在毛骧这个锦衣卫指挥使的带领下成为了天子爪牙,大肆审讯、凌虐犯人。 胡惟庸案、空印案、郭桓案,这三大案当中都有锦衣卫活跃的身影。 毛骧在胡惟庸案结束后也被诛杀,一方面是平息众怒,另一方面则是他知道的太多了。 而现在的锦衣卫指挥使是蒋瓛,历史上也是他带头发动蓝玉案。 一个魁梧中年人来到朱允熥跟前行四拜礼,“锦衣卫镇抚使朱忠,参加皇孙殿下。” 朱允熥立刻饶有兴趣的问道,“朱忠?自家人?” 朱忠立刻面露惶恐的解释,“臣不敢攀附皇亲,先父早年蒙陛下开恩赐国姓。” “那就是自家人了!”朱允熥笑了起来,说道,“你父何人?” 朱忠低头说道,“先父朱文逊。” 朱允熥立刻起身,这也是老朱最优秀的养子之一, 当年朱文逊与黑将军、淮西二十四将之一的猛将花云守太平府,在面对陈友谅大军时身死。他率领少量士兵出城结阵,寡不敌众战死。花云在城破后被俘,大骂陈友谅后被杀。 朱允熥就叹了口气,说道,“你怎么才是个从四品?” 朱忠没有不好意思,就直接说道,“先父没了之后,就臣这点血脉。陛下怜惜,让臣与花炜侍奉先太子殿下就学。臣不争气,读书读不好。” 朱允熥就笑骂说道,“你啊,算了,我也不说你。只是你到底是功臣之后,还是自家人,岂能在锦衣卫里。过几天你去皇祖父那求情,学学花炜去五军都督府谋个差事。” 朱忠也不在意,只是说道,“殿下,臣喜欢在锦衣卫。先父战没得那会儿臣还小,只是臣尚且知道臣父子皆受陛下活命之恩,岂能惜身!若是如此,哪怕他日见了先父,臣也无颜!” 朱允熥看着这个憨直的中年人,气的不轻,“行!行!” “我现在调不动你,你就在锦衣卫做着!”朱允熥指着朱忠,没好气骂道,“外头人只知道锦衣卫是天子亲军,你岂能不知?你但凡有些上进之心,谋个差事岂是难事?不为你自个儿想,也要为你子嗣想想!” 朱忠就看着朱允熥说道,“殿下,臣已经是从四品了,再过两年说不准就能进正四品。臣不虚那些朝臣,六部侍郎见了臣都不敢多看几眼!” 四品的官真不小了,六部左右侍郎正三品,四品官有资格上早朝。而在大理寺这样的五寺,左右少卿是正四品。 从四品,和国子监祭酒同级。在地方仅仅低于知府半级,这也算是高官了。 表演一番后,朱允熥说道,“你好好做事,以后自然有机会升迁。一来不要辜负皇恩,最重要的是不要辱没了义伯名声!” 朱忠再次跪下正式行礼,“臣领命!” 朱允熥随即问道,“皇祖父让你过来,可有什么交代?” 朱忠则回答说道,“陛下令臣听侯殿下差遣,其他并无旨意。” 朱允熥就说道,“那也行了,去看着点进京藩王。只记他们见过何人,无需打听说了些什么。记好了,宗亲藩王都是天家血脉,不得有任何惊扰。” 说完这些,朱允熥也就起身了,监视藩王们只是走个过场。盯着肯定是要盯着,可是真的没必要盯的太紧,没必要打听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 记住见过哪些人就行,真的要是想要打听,也没必要是让朱樉等人开口。 自家人要体面点,那些要是和藩王们往来密切的文武,他们要是不知进退的话,可以让他们先开口,这其实并不算难。 回到了柔仪宫,还没有歇歇脚,朱有容就来说道,“小弟,二叔让你有时间过去一趟。” “二叔?”朱允熥问道,“好,等下我就过去。” 朱有龄有些气愤的说道,“二叔他们此前去了东宫。” 朱允熥就笑着宽慰,“他们是该去东宫,父王不在了,但是那个太子妃现在还在。朝廷有法度,藩王回京当先见皇帝,再拜东宫。” 不过朱允熥随即奇怪的问道,“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朱有容说道,“宁妃娘娘说的!” 朱允熥忍俊不禁,还不是老朱先通的气! 第四十五章 心结 屁股还没有坐热,朱允熥就再次起身了,去找他的一众皇叔们。 朱棣睡眼惺忪看着就憔悴,这几天都没有睡好,昨晚守灵守到大半夜,天没亮就去上朝熬到上午,还要去东宫一趟,这才回来睡了两个多时辰,还累着呢。 随意的指了指椅子,朱棣说道,“你歇着,你五叔还没起来。” 朱允熥就吐槽说道,“既然皇叔们要歇一歇,二叔喊我过来干什么?” 朱棡甩着衣袖走了出来,冲朱允熥说道,“见了咱,也不行礼。” “三叔,你是要四拜礼,还是其他?”朱允熥就觉得好笑的问道,“要不还是等一等,我这才和四叔打了招呼。给你行礼没给他行礼,也说不过去。” 朱棡打量着朱允熥,说道,“等一会儿,你二叔要过来了,他在洗漱。” 片刻后朱樉过来了,直接说道,“给咱几个行礼!” 朱允熥又好气又好笑,不过还是起身,“侄子朱允熥,见过叔父。” 朱樉眯着眼睛半天也不开口,朱允熥只能继续保持着弯腰、举手的姿态。 大概一两分钟了,朱允熥忍不住说道,“二叔,差不多行了吧?” 朱樉嘿嘿一笑,说道,“还不行,你继续行礼。咱可是你叔父,不要失了礼数。” 朱允熥才不上当呢,直接起身,“二叔,逗我呢?” 朱棡就看着朱樉,说道,“二哥,咱现在算是明白那年你为何要自己造个龙榻了。就算是把王府门关着,自个儿偷偷摸摸的,睡龙榻肯定也睡的香。” 朱樉立刻举起拳头,朱棡闪身躲开。 朱樉指着朱棡,气鼓鼓的说道,“你是嫌咱挡着你的路了?还是觉得咱活着,你当不了诸王之长?” 虽然自己做了一些荒唐事,可是有些人不适合听到这些。 玩笑之后,朱樉说道,“早朝的事情你知道了?” 朱允熥摇头,可怜兮兮的说道,“我能知道什么啊?我能出宫的次数都少,跑的最远的就是去了钟山和出城接诸位皇叔回京。” 朱棡就坏笑说道,“出宫?出城?你是不要想了,以后说不准就是城墙给你围起来喽!” 还真的是这样,这不是在夸张。 要是成为了皇储,以后基本上就是在皇城里了,轻易是不会离开皇城,更离不开应天府。 要是失败了,四叔这不是站在旁边呢。老家凤阳的高墙在那里,那会是朱允熥的栖身之处。 朱橚气势汹汹的跑了过来,蓬头垢面,“你们也太不把我当回事了!说好了咱们几个一道受礼,你们偏偏先受礼。” 朱允熥就开玩笑说道,“五叔,我可没受过你的礼。” 朱樉看着朱允熥,“聪明人呐,知道咱为何执意要你施礼?” “我是小辈呗。”朱允熥揣着明白装糊涂,说道,“一会儿我给允炆揪过来,还有我家老四老五,让他们跟着施礼。” 朱樉嘿嘿一笑,“用不着,去东宫那会儿,你家老四老五施礼了。” 看到朱允熥神色不变,朱樉问道,“咱几个去东宫,没事吧?” “你们要是不去东宫,侄儿还要敲边鼓说一声。”朱允熥就笑着说道,“二叔,不是我自夸,我真不是小气之人。” 朱樉收回笑容,严肃起来,“叫你过来,也不管你是不是真不知道朝堂之事,可是咱要说一声。今天朝堂之上,咱几个都说明白了,储君之位和咱几个无关,侄儿可明白了?” 朱允熥点了点头,“侄儿明白。” 虽然机会不大,可是今天的早朝之后,皇子们正式退出储君之位的争夺,这也是共识了。 在朝堂上朱樉这个如今的诸位之长正式表态,这也算是给天下臣民看的。这样的表演也非常有意义,免得一些人多想,要在正式的场合正式的提出,才有说服力。 朱樉继续说道,“侄儿明白就好,你这几个叔叔都是本分人、胆子小。” 朱允熥可不信邪,调侃说道,“二叔,你们以后不说我此前的纨绔,我也不说你们先前的事。大家就别五十步笑百步,你觉得如何?” 朱樉哈哈一笑,立刻说道,“好!” 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朱允熥说道,“现在也没办法设宴,我就先回去了。以后有机会,再和叔父们好好的喝一杯。” 朱橚急了,说道,“你还没给我行礼!” 朱棣一把拦住,说道,“老五,侄儿此前都行了礼。” “那能一样吗?”朱橚不乐意的说道,“以后,说不准是什么样了!” 朱允熥就笑着施礼,随后说道,“以后见到了皇叔,不也是还要行家人礼吗?” 朱橚天不怕地不怕的,纨绔姿态十足,“那能一样?现在让你施礼,我可以仗着叔父的辈分。以后再见着了,就是我先行礼,你只是在私下里行礼,偏偏我还不一定敢受,这上哪说理去?” 朱允熥就打趣说道,“五叔放心就是,只要我施礼,五叔就受着。” 朱樉就忽然说道,“我们也是这个心思,先受了礼再说,肯定亏不了。侄儿啊,咱可是给你说清楚说明白了。咱在朝堂上说了,朝廷现在只能有太孙!” 朱棡也连忙补充,“我们几个去东宫,那也是礼制在。我们几个都明白,嫂子只是你母妃。” 朱棣帮腔说道,“我们都没见允炆,他不见我们,我们不见他。这样最好,省的麻烦。” 朱橚面色古怪,他见了朱允炆,还有点相谈甚契的意思。毕竟朱橚纨绔之名在外不假,可是读书也读的不错,这也是事事了。 和几位藩王分开,朱允熥心里自然无比振奋。 他当然知道储君之位最终还是老朱来决定,可是以目前的趋势来看,他不只是领先一点朱允炆了,是遥遥领先,甚至是基本定下。 他也不会小看几位藩王的影响力,他们可能没办法左右老朱的决定。但是他们的一些态度和意见,老朱多少也是会考虑一些。 现在皇子们正式退出皇储之争,而且他们看似也是更加看好朱允熥。 这就是非常好的事情了,从最初根本就不被考虑,到现在储君之位触手可及,由不得朱允熥不高兴。 命运,也早就开始了改变! 回柔仪宫自然也就要经过奉先殿,朱允熥就顺道进去上了柱香。 看着朱标和常太子妃的灵位,朱允熥只是在出神,没人知道他想些什么。 大概是朱允熥想的时间有点久,都半柱香的功夫了,一言不发的只是跪在蒲团上出神,立刻就有小太监悄咪咪的跑去武英殿。 老朱很快出现了,说道,“你皇叔找你了?” “嗯。”回过神的朱允熥赶紧回话,“说了几句。” 老朱坐在蒲团上,摸了摸朱允熥的脑袋,“你啊,和你爹的心结就解不开?” 朱允熥矢口否认,“能有什么心结?没有的事!” 老朱才不信这些,说道,“你是聪明人,心智也成熟,有些事咱也不多说,那是你们父子的事。你皇叔们都无意储君之位,他们和你说了?” 朱允熥点头说道,“说了,这不是早就明摆着的事情,大家伙都知道。” 老朱点头,随即又说道,“他们找你不找允炆,我让你去办事不让允炆去办事,这里头的意思你肯定能清楚。只是你这性子要改改,好多事别整天埋在心里头,和其他人不能说,和我还不能说?” 朱允熥就直接问道,“我爹出殡了,事情就定了?” 老朱看着朱标的灵位,说道,“定了、早就定了。他没的那会儿,咱就想着让他安葬了,就立好太孙。咱能多教点时日,就多教几天。你啊,别给咱在这关头胡来,咱经不起折腾了!” 第四十六章 定下来吧 老朱的年龄大了,连续的打击也让他非常的憔悴、疲惫,很多的计划都不能继续执行下去。 太子的薨逝,这是最能改变老朱计划的因素了。而朱允熥忽然间不再藏拙、他这段时间的表现让老朱也非常的惊喜和意外。 这也是老朱需要做出改变的原因,本来他已经定好了储君之位的人选了。 可是一切的一切,都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看着老朱,朱允熥开口说道,“定下来了,允炆那边怎么办?” 老朱看了一眼朱允熥,心情复杂,“怨咱的人多了,你的那些叔父们有几个不怨咱的?怨吧,咱是他们的爹,咱也是大明的皇上。允炆要怨就怨,咱顾不上那么多了。” 不过老朱随即说道,“他要是怨,肯定是怨你。” “这倒也是,到手的太孙之位没了。”朱允熥也忍不住笑着说道,“估计他两个都怨,怨就怨吧,也没指望着他能够和我好好相处。情分早就伤了,只要以后踏踏实实过好了就行。” 老朱看着朱允熥,说道,“前些天咱一直睡不好,一闭眼就是你爹。做个梦就是梦着你骑着马、提着剑,杀了允炆不说,连你弟弟们也都杀了。” 朱允熥无语了,直接说道,“咱们家可没玄武门!” 老朱又继续说道,“咱还梦着了允炆睡得好好的,你关了寝宫的门。” 朱允熥更无语的说道,“烛光斧影更不可能,真要是他当了皇帝,不能让我留在京城,更别说让我在宫里了。” 老朱笑了笑,随即说道,“咱怕啊!咱怕你和他闹了起来,以后咱朱家人就要开始杀自家人。以后太子储君之位,就靠手里有没有兵,敢不敢大胆谋逆了!” 这确实是老朱担心的事情,他很早就定下储君之位,明确嫡长子继承制,就是为了避免大明王朝的皇位传承出现太多的变故。 “允熥啊,你手里头不准沾自家人的血!”老朱严肃起来,对朱允熥说道,“就在奉先殿,在祖宗们面前,你给咱起誓!” 朱允熥看着老朱,说道,“那咱们提前说好,咱家里人不能胡来。” “他们若是谋反,那是咎由自取,真的是以后在地底下见到了咱,咱也收拾他们!”老朱更加严肃的说道,“但是你这,绝不能杀自家人。” 朱允熥点头,跪下严肃起誓,“列祖列宗在上,臣朱允熥今日奏禀,当善待宗室。若违此誓,天人共弃。” 老朱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问道,“允炆,以后你打算怎么处置?” “哪能说处置?”朱允熥不乐意的说道,“他,找个文华之地让他去就藩呗。寄情山水多好,他又不懂兵事,还能让他去边塞当个塞王不成?” 老朱一想也有道理,“那倒也是,他当不了塞王。” 朱允熥忽然开口说道,“皇祖父,上天有好生之德,我爹安葬,能不能不要殉葬?” “不行,绝对不行!”老朱直接反驳,说道,“咱已经网开一面了,岂能由着你胡来?” 老朱开历史的倒车的例子也有,那就是殉葬制度在他这里死灰复燃了。 其实在元朝的时候,以至于在辽的时候,都有殉葬的制度。这股风气不只是契丹人、女真人和蒙古人有,民间也有不少地主豪强也开始追捧殉葬之风。 老朱规定的是后宫当中没有生子女的妃嫔殉葬,历史上甚至在秦王朱樉薨的时候,作为秦王妃的王氏也被殉葬了。甚至就算是有了子女,也有可能被指名陪葬。 老朱苦口婆心,说道,“有个子女,她们还有点盼头不敢胡来。也没有子女,她们身份又在那。这要是有点丑事,这如何是好?” 朱允熥也不多矫情,说道,“那就去祈福念经,哪能陪葬了?” “殉葬了,她们家里头也有好处!”老朱就理直气壮的说道,“女子陪葬了,这是节烈之事,咱是要给她们父兄赏官!” 老朱继续说道,“咱除了怕那些丑事,你肯定也明白咱的心思,咱最怕后宫干政!” 朱允熥无语吐槽说道,“殉葬的都是妃嫔,她们能干政?” “你和咱犟嘴也不行,只要咱活着,该殉葬就殉葬!”老朱盯着朱允熥,说道,“看你这妇人之仁的,咱得提前下个遗诏,咱死了就要那些妃嫔陪葬,免得你给咱妇人之仁!” 历史上有着仁善之名的朱高炽、朱瞻基,其实也都是支持殉葬。直到留学生二次登基,他废黜了殉葬制度也引起了一片好评,大明的殉葬风气才算稍微受到了些许压制。 朱允熥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现在无能为力,或许也只有自己当了皇帝才能决定这些事情。 老朱也不愿意再聊这些事情,他也有种‘选错人’的感觉。 以前老大在的时候,时常和他政见不合,也没少爆发争吵这类事情。 现在好了,孙子也是一个德行,还没有成皇太孙呢,都敢对一些规矩说三道四的。这以后要是成了皇太孙,不得更加的大胆了? 可是没办法啊,谁让这是他的选择呢,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老朱继续说道,“本来咱是钟意允炆,他这些年名声比你好。只是现如今看来,你心思比他深一些,咱觉着你不像是十三岁的心智。” 朱允熥也不反驳这些,因为老朱说的那些也是事实。 老朱叹了口气,非常无奈的说道,“这些事情不能拖,拖久了就有变数。拖长久了,你和允炆说不定就闹的不可开交,那时候就更麻烦。” 朱允熥就问道,“皇祖父,你对允炆也不是那么满意吧?要不然也不至于到了这时候选了我。” “他不像你爹。”老朱就看着朱标的灵牌,说道,“他是个好孩子,孝顺不假,当储君缺些火候。你也一样,手段嫩了点。你比他强,强就强在允炆不出息!” 朱允熥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郁闷,这是矮子里头找大个呢! 老朱笑了笑,继续说道,“咱也不知道自个儿还能有多少时日,现在就带带你、教教你。两个一起教肯定不行,那只能出乱子。” 朱允熥也明白这一点,老朱现在最担心的实际上就是年龄的事情。至于朱允熥也好、朱允炆也罢,老朱自信教一教的话,守成之君应该是没多大问题。 朱允熥想到件事情,问道,“名分怎么说?” 老朱看了一眼朱允熥,简单干脆,“你娘是以太子妃之礼嫁进来的,他娘就是侧妃直接抬进来。允炆出生那会儿,也就是庶子。虽说现在他娘是太子妃了,也就是继室。” 朱允熥只能感慨说道,“官字两张口,不过我也是这般想的。” 拍了拍朱允熥的肩膀,老朱说道,“你啊,比咱命苦。” “我不缺吃、不缺穿,有什么苦的。”朱允熥笑了笑,“真的要是苦,我这个岁数好些人都要想着谋生了。我锦衣玉食的,能有什么苦?” 老朱只是说道,“等咱走了,你就成孤家寡人了。允熥啊,你和你爹有心结,咱也明白。你要记得,你骨子里头流着他的血。” 老朱继续说道,“咱仔细想过,你自小就没了娘,现在你爹也没了。家里头就咱爷孙两个命硬,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你不愿和人说话,咱明白。总是防着人,心里也苦。” 朱允熥看了看老朱,又看看供台上的灵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咱以后能不见允炆就不见,不该给他念想了。”老朱起身,拍了拍朱允熥说道,“你争口气,咱好好教你,能多学点就多学点。” 朱允熥也起身,说道,“孙臣记得。” 看着朱允熥脸上没有什么狂喜的表情,老朱说道,“怪不得能骗的了天下人!这喜怒不形于色,倒是有咱几分样子。走了,吃饭去!” 第四十七章 自寻死路 要说朱允熥心里一点都不激动,那肯定是假的。 毕竟那是皇储之位,这代表着他成为了继承人,距离成为这个天下最有权势的人近在咫尺。 他甚至有些恍惚,本来以为历史的惯性会非常大,想要去改变一些事情会非常难。或者对于这个太孙的人选,会有持续的考察,会有不断的争斗。 可是他显然是想多了,老朱在这件事情上的果断,非常的出乎意料。 或许是朱允熥这段时间的表现让老朱非常的满意,也可能是朱允炆一直都不是老朱最满意的人选。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个时候都不能得意忘形。虽然朱允熥觉得这件事情基本上是尘埃落定了,但是说不定这也是老朱的一个考验呢,这种可能性非常小,也不能排除。 所以说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坐,不能以为现在就是高枕无忧了。 看看朱允炆,本来是以为皇太孙之位近在咫尺,可是忽然间就没了,这就是前车之鉴。 开心自然是真的,可是朱允熥也明白现在不能高兴的太早。在没有正式被册立之前,那么就有可能会有一些变数。 甚至就算是成为了皇太孙,也有可能被废。哪怕这样的概率不算太大,可是也不能不在乎。 历史上的太子可以说是高危职业,在历史上的大明,太子虽然不是那么高危。不过想想自己搅动的涟漪,说不定就有可能‘改变历史’。 越是在这样的时刻,就越应该沉稳一些,绝对不能得意忘形! 算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不过朱允熥的生活看似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该守灵的时候守灵,该读书的时候读书,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 朱允炆的压力就陡然增大,皇祖父连续三天拒绝了他的求见了。在大本堂,一众堂兄弟看似和朱允熥也更加亲近了。 更令朱允炆不安的,那就是本来认为也算是竞争对手的皇叔们,和那个纨绔子也亲热的厉害! 种种的一切都让朱允炆非常不安,这和一个月前是截然不同的事情。在父王刚刚病逝的时候,他才是焦点、他才是众望所归的皇太孙人选! 不只是朱允炆心里焦躁不安,吕氏也急的厉害。筹谋许久的事情,本来以为已经就要达成了,可是忽然间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让她无法接受。 必须要做些什么,也只有这样才能扭转局势! 朱允炆和朱允熥还在竞争,哪怕已经是尾声了,可是该争的还是在争。 但是在朝堂之上还有其他的事情,现在最大的事情就是太子的丧事,很多的事情都要敲定。 大明很多礼仪制度也学习唐宋,可是关于丧仪等等还没有完善。 别看大明开国二十多年了,但是制度也没有完全完善。以至于鲁荒王朱檀的陵寝有些出格,作为王陵,他的陵寝和帝陵一样有明楼。 历史上的大明对于亲王的丧葬仪式进一步完善是在秦王朱樉薨逝之后开始完善。 而现在太子朱标的丧礼也要关注,虽然他是太子、是储君,不过肯定是不能以帝陵算。要是以亲王之礼入葬,很多人担心会惹恼皇帝,以及很快就有可能被册立的皇太孙。 再者就是主持馒送祭祀的到底是朱允炆还是朱允熥,也有些争论。 这些事情朝臣们在争,或许是因为礼制,也可能是因为利益。 但是还是需要老朱点头,这个皇帝只要不是做出特别出格的决定,大家也不敢说些什么。 朱允熥沉得住气,他没有在这个时候刻意的去制造声势,甚至就算是两个姐姐,也让她们开始减少接触一些勋贵女眷。 就在朱允熥还在思考着怎么做好下一步事情的时候,意外忽然出现了。 朱忠求见,这让朱允熥认真起来,下意识的反应就是他的叔叔们有什么小动作不成? 朱忠行礼后,面色凝重的说道,“殿下,臣探得一些事情不敢擅作主张,还请殿下定夺。” 朱允熥就直接说道,“说吧,到底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朱忠也没有隐瞒,直接说道,“今日本是江夏侯世子当差宿卫宫门,只是当差之时他不在任上。臣等探寻之时,见江夏侯世子从树林走出,身后跟着宫娥。” 朱允熥瞬间脸色难看起来,眼里的愤怒眼藏不住。 朱忠继续说道,“那宫娥衣衫不整,面色潮红,似是......” “住嘴!”朱允熥大怒,吼道,“那人现在何处?” 朱忠立刻说道,“臣等不敢擅动。” 朱允熥冷笑连连,“好啊!秽乱皇宫、太子丧期都敢如此,好大的胆子!” 不要说宋忠了,就算是张福生等人这个时候一个个的都跪的规规矩矩。胆子小的现在都已经瑟瑟发抖了,他们能够感受到朱允熥的怒气。 朱允熥直接说道,“将那宫娥锁拿讯问!记好了,有的事就有,没有的事就没有!” 朱忠立刻领旨,这件事情他不敢大意。因为这牵涉到大不敬,当事人是江夏侯世子。 江夏侯周德兴,那可是淮西二十四将之一,是当年跟着陛下经略定远的人物。平定陈友谅、张士诚的战斗他都参加过不说,当年朝廷征讨明夏,朝廷两路大军。 一路是傅友德,一路是汤和。 很多人也都知道,那本来是陛下为信国公汤和准备的封公机遇。亲自制定路线,配备精兵强将,结果信国公误了战机让傅友德从侯爵一跃成为国公。 而那一场战事,作为汤和的副将,周德兴得到了老朱的肯定,认为汤和当时所取得战功全靠周德兴。 而且很多人也都知道,陛下最重用的人勋贵是中山王徐达,但是最喜欢最亲近的是信国公汤和。周德兴的府邸超出一般侯爵规格老朱也不在意,不只是周德兴功劳大,更因为他和老朱、汤和三人从小就是玩伴! 周德兴如今告老还乡,但是赏赐不断,在汤和中风之后,周德兴也成为了勋贵最年长者。 朱允熥脸色铁青,问道,“你们既然看到了,可问了其他人?” 朱忠回答说道,“有人听到了污秽之声!” “好啊,这是自寻死路了!”朱允熥怒极反笑,“好好的世子、勋卫,如此无君无父!” 江夏侯世子周骥,真的该死! 勋卫,这是功臣子弟才有的待遇,守卫皇宫、留作皇帝侍卫。只要经过最简单的锻炼,放出去就是三四品的武官。 更何况这些勋卫也不是整天都在皇宫里,不是见不到女人! 周骥要是贪色,下差之后回去,关起门来也就罢了。可是他倒好,在皇宫里都敢和宫女乱来,这还真的是活腻了。 名义上这些宫女,都是皇帝的女人! 更何况现在还是太子丧期,宫里不能有歌舞酒肉,可是这个周骥居然和宫女野合! 朱允熥越想越气,吼道,“召所有在京勋贵!” 朱忠开口乞求道,“殿下,臣不敢奉命!” 朱允熥看了一眼朱忠,说道,“你只管去准备,一个时辰后我要在中军都督府见到一众勋贵。圣旨,本王自去请!” 说罢朱允熥拂袖而走,张福生恍惚间看到了前些天皇孙殿下持剑冲到武英殿前的样子。 不对,不像! 那一次殿下只是做做样子,可是这一次殿下杀气十足,显然是动了真怒! 朱忠叹了口气,本来胡惟庸案就牵连了很多勋贵,本来以为这件事情已经平息了。可是没有想到忽然再起波澜,这一次朝堂上下怕是要动荡了。 周骥,百死难恕! 第四十八章 狠辣 对于朱允熥的求见,老朱有些意外,不过还是很快就召见了。 看到老朱脸色难看,朱允熥也明白一些事情。别看先前朱忠跑过来汇报,可是千万别自作多情的觉得这件事情老朱不知道。 朱忠现在在朱允熥手底下做事,但是他是皇帝的臣子。有些事情只能是先禀告皇帝,然后再按照皇帝的意思来办事。 朱允熥也不隐瞒,直接开口说道,“皇祖父,孙臣请旨召在京勋贵及其等世子。” 老朱看着朱允熥,面色严肃,“都说你和勋贵关系亲近,这点小事也用的着召见勋贵?” 朱允熥就更加严肃、态度也非常坚决,“召!这些年都说吏治污浊,好多人都说是前元遗毒。是,是有这事。只是这些勋贵仗着功劳横行不法,他们也该治治!” 对于朱允熥的回答,老朱自然满意,不过还是说道,“治?咱没治?胡惟庸案的时候,咱没少把一些心怀怨望、行为跋扈的臣子收拾了,这还不够?” 胡惟庸案确实是大案,现在已经持续近十年了。 皇权和相权之争暂且不说,就是牵连进去的一些勋贵,罪名实际上莫须有。尤其是一些已故的勋贵,老朱可是褫夺了爵位,这也是老朱对勋贵集团的压制。 永嘉侯朱亮祖收受贿赂、勾结当地豪强、陷害地方官,所以老朱将朱亮祖父子召回,然后用鞭将他们活活打死。 临川侯胡美早些年就因为犯法获罪下狱,前年被赐死,爵位自然也被除。 德庆侯廖永忠因僭用龙凤等违法之事被赐死,不过老朱让廖永忠之子承袭爵位。 开国勋贵的嚣张跋扈之举不胜枚举,所以不管是为了维护法制,或者是对骄兵悍将的打压,这么做也是应该。 毕竟很多的开国勋贵都是亡命之徒,陡然间得了富贵,仗着功劳有恃无恐,那就成为了祸害。 只是这一次情况比较特殊,江夏侯周德兴是开国功臣当中的第十功臣,是侯爵当中的第三人。最重要的是他和老朱是发小,关系非常的不一般。 朱允熥继续坚持自己的观点,“皇祖父,周骥该死!” 老朱不动声色的说道,“他是该死,只是这和召见勋贵何干?” “杀鸡儆猴!”朱允熥阴沉着脸说道,“都说我和勋贵亲近,是亲近不假。要说起来,江夏侯还是皇祖父同乡,和我本该是亲近无比。只是这一趟,没人饶的了他!” 老朱叹了口气,说道,“咱恨不得活剐了那个畜生!你也说了,江夏侯和咱是同乡,外头都说淮西勋贵,江夏侯就是其中翘楚。当年和咱一起打江山的老家人,真没几个了!” 周德兴比起傅友德等人,自然是和老朱更加亲近,这是真正的淮西勋贵。 老朱咬牙切齿,说道,“本该是你来施恩,可是那畜生做的好事,你如何施恩啊?” 朱允熥的出身在那,开平王常遇春那边的关系自然支持他。但是常遇春都不能算是淮西勋贵的核心人物,因为他是怀远人,是老朱打下了和州才去投奔的。 老朱是一个乡土情极其重的人,对亲情也非常的重视。 而淮西勋贵的核心,是魏国公徐达、信国公汤和,是江夏侯周德兴这些凤阳老家人,是老朱当年自立门户离开濠州奔赴定远时带在身边的二十四人! 老朱就看着朱允熥,说道,“你不只是命硬,你命也苦!本来咱想着你这些天和老家那些人往来些,现在闹的好,要你来处置这些事情。” 听到老朱提起这个,朱允熥也无语,“我也没想到还有这事,只是事都已经出了,先给处置了才行。皇祖父,召在京勋贵及其世子吧。” 老朱点了点头,说道,“这次依着你。” 随即老朱开口,下旨说道,“传咱口谕,召在京勋贵及其世子入宫。” 朱允熥补充说道,“在中军都督府,我一会儿过去。” 老朱瞪了朱允熥一眼,“还是拦不住你,你这趟是名正言顺的要去五军都督府了。” 还真的是这样,此前朱允熥就往五军都督府跑了几次,每次都是到了千步廊就给挡了回来。而这一次,他可以去中军都督府了。 传旨的太监离开后,老朱问道,“你打算如何去做?” 朱允熥就说道,“杀了那畜生,江夏侯教子无方赐死。以前他每年入朝、赏赐不绝,收回当年他封爵时所赐公田。” 老朱握紧拳头,“你就是不顾念他当年平定广西、经略福建之功,就是看在他和咱是光着屁股一块长大的情分上,不能给他留个好?他多大的年纪了,还有几天好活的?” 朱允熥就直接说道,“我还是要杀!杀了他之后,以侯爵之礼安葬。若是皇祖父愿意为他撰写圹志最好,要是不愿意我来帮他写!” 当年老朱打死朱亮祖父子之后,也是命以侯礼安葬,还亲自为他撰写圹志。 老朱一副气的发抖模样,指着朱允熥说道,“你、你怎么这么狠的心!” “功是功、过是过!”朱允熥寸步不让,对老朱说道,“此前皇祖父让他告老还乡,恩准他建先茔神道碑。这些,我不拆!” 老朱有些颓然的坐下,说道,“你要是赐死了他,老家那些人要骂你。” 随即老朱说道,“咱赐死他,废黜他爵位、族诛,推了先茔神道碑。你去求情,让老家那些人念你的好。” 朱允熥忽然间觉得这个套路好像似曾相识,这是典型的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真要是按照老朱的做法来,朱允熥自然是能够得到淮西勋贵的更多好感。在朝堂上,说不定也可以得到好名声。 最重要的是他求情管用,无疑是能够大大的提升他的威望,让朝臣们知道还有一个皇孙能够在皇后、太子故去后劝谏皇帝,那自然也就会靠拢一些。 朱允熥自然知道老朱这样的安排没错,这也是比较保守、稳健的做法。 朱允熥沉默片刻后,才说道,“皇祖父,孙臣想要试一试。” 老朱看着朱允熥许久后缓缓点头,“这事传到你耳朵里,就是想着要让你去办。你去试试,只要不是大的差错就行。” 朱允熥立刻开口说道,“孙臣斗胆请两道旨意,令勋贵或公侯世子回凤阳老家带回江夏侯。” 老朱锐利的眼睛盯着朱允熥,“早年咱时常因为一些小事责罚宫里人,咱厮杀许多年,心也硬的厉害。那年你祖母告诉咱,皇帝要是杀人,杀了就是,不要折辱了再杀!” 朱允熥明白老朱的意思,说道,“孙臣并未打算折辱江夏侯,要不然就直呼其名了。” 老朱点头,对旁边的小太监说道,“你跟着过去,有旨意代传。” 看着朱允熥带着太监离开,老朱黯然失色,“五七,不是咱想杀你,你那畜生儿子做的实在不是人事!” 叹了口气,老朱更是忧伤,“汤大嘴中了风,怕是也熬不了多久了。老哥哥哎,你不要怪咱!” 片刻的伤感后,老朱心里也开心。 想想朱允熥此前的表现,老朱说不出的满意。 到底是老大教出来的儿子,杀人的时候毫不手软。勋贵,那孩子身上确实有些勋贵的影子,但是允熥是咱朱家的子孙! 江夏侯、淮西勋贵,该杀就杀。 就像当年自家老大拿着犯官的名录,朱批起来毫不手软,不要说几颗人头了,就杀几十颗人头也不会让他皱眉、心软。 储君就该如此! 第四十九章 杀鸡儆猴 如果是以前,常升肯定就会在下衙之后开始饮酒作乐,但是现在就算是酒虫再怎么作祟,他都强忍着。 太子丧期呢,现在可不能饮酒作乐,绝对不能误了外甥的大事。 常升这个开国公的爵位来的很意外,完全就是常茂这个开国六国公之一的嚣张跋扈以至于被贬,这才轮到常升得到了爵位。 自家大哥死在了龙州,那是前车之鉴。可是要说本事等等,常升自认为他甚至比不上他的大哥。原因非常简单,大哥还能随军出征,这也是本事。而他呢,只能练兵。 常升就不同,从小到大就会吃喝玩乐,就是不折不扣的纨绔。现在是超品的国公,可是手里头没有实权。 要不是有父王的威名,要不是舅舅这几年异军突起,要不是外甥忽然间不再纨绔去争夺皇储之位,常升肯定还要继续混日子。 常蓝氏手里捏着念珠,问道,“老二,还是不准你去见允熥?” “今天远远见了一面,他在守孝,王爷们也都在他跟前,咱倒过不去。”常升有些激动的说道,“外甥看着就是人中龙凤,在王爷们跟前也风采照人!” 常蓝氏则恨铁不成钢的说道,“那你就不能去说句话?” “娘,不是儿子不过去。”常升哭丧着脸,说道,“只要儿子朝前走点,就有侍卫、太监挡着。” 这一下常蓝氏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两个外孙女也说过,皇帝陛下现在和允熥好像非常亲近,时常叫允熥去用膳,不过唯独就是不准他接触文武朝臣。 就在说话间,府里人匆匆来报,“国公爷,陛下急召入宫。” 常升愣了一下,随即立刻起身,不管是发生了什么事,先进宫再说。 等进了宫,常升心里开始忐忑起来了。因为除了那些坐衙的勋贵们,在京城里的勋贵也全都被召见了,甚至那些公侯世子也都过来了。 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急匆匆的被召见,这显然是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 一众勋贵表情凝重、心里忐忑,生怕又是胡惟庸案开始扩大株连。 刚到中军都督府,常升等人的心情更加忐忑了。因为坐衙的勋贵们也都来了,而且还都是在中军都督府的衙门。 洪武二十一年,徐允恭袭爵魏国公,掌中军都督府事。这位英俊潇洒、颇有才气的将门虎子一直颇受皇帝信任、喜爱。 另一位将门虎子是李景隆,他长相清秀、举止雍容,在洪武十九年就袭爵了,现在已经掌管左军都督府。 李景隆在中军都督府的衙门,这就有些反常了。更何况傅友德这个颍国公也来了,甚至连许久没有统兵的宋国公冯胜,也来了。 在京的勋贵都来了,全都是在中军都督府,包括那些世子们同样是一头雾水的来了。 这些人都是一头雾水,都在交头接耳,可是依然没能打听出来任何的消息。 忽然间朱允熥出现了,身后跟着两个太监以及侍卫、锦衣卫。张福生也就算了,很多勋贵不认识,但是另一个中年太监不少人都知道,那是陛下的贴身太监。 许多人心里一跳,这些天这位皇孙殿下非常活跃,可以说异军突起。从此前那个众所周知的纨绔,变成了皇太孙的有力候选者。 朱允熥直接坐下,问道,“可都到齐了?” 朱忠则立刻回答说道,“回殿下,一应勋贵及世子,都到了。” 朱允熥微微点头,也不管常升等人的振奋神情,脸色阴沉,“武定侯世子,即刻出发将江夏侯带回京城。” 武定侯郭英愣住了,皇孙语气不善,这是要责罚江夏侯了? 郭镇也愣住了,他是武定侯世子,同时也是尚永嘉公主,授驸马都尉。 郭镇出班,跪下后神情为难的说道,“回殿下,江夏侯四年前归乡荣养,臣未得旨意不敢缉拿,望殿下恕罪!” 郭镇的话没错,江夏侯周德兴的地位特殊暂且不说,单单就是侯爵,没有陛下的圣旨肯定没人敢缉拿,就算是皇子皇孙都不行。 朱允熥也没恼火,再次问道,“可还有人有话要说?” 徐允恭上前,说道,“殿下,江夏侯忠勤不怠、靖乱安民,若非陛下旨意,臣等不敢惊扰。” 李景隆也站了出来,说道,“还请殿下三思!” 还真的是淮西勋贵,基本上也就是凤阳人了,都是真正意义上的老乡。 徐允恭等人为周德兴求情,除了没有明发的圣旨之外,同样也是希望朱允熥能够网开一面。 朱允熥就直接问道,“帝乡离京城多远?” 徐允恭回答说道,“约四百里。” 朱允熥面无表情,只是缓缓开口,“本王听闻大军出征,都有塘骑先行,来回传递军情。” 塘骑,也就是侦察兵了。 “数百里、举烽燧,设塘报、一夕数惊。”朱允熥继续说道,“周宣帝宇文赟乘御驿马日行三百里。唐时遇塘报,一日一百八十里,军情紧急需五六百里,是这个数吧?” 徐允恭等人心里一跳,遇到军情紧急,那自然是快马加鞭,是换马不换人的传递军情。那时候要是一日跑个两三百里,都不算是特别紧急了,五百里才是真正的加急军情。 朱允熥看着郭镇,说道,“念在江夏侯往日之功,你即刻出发。两天后没有到京,就不用急着赶路。” 朱允熥随即看向李景隆,说道,“回去收拾一下,两日后江夏侯未能入京,你即刻带锦衣卫、三法司缉拿。一应刑具镣铐,全都用上。审完之后,去缉拿江夏侯全府上下。” 看着面色大变的徐允恭,朱允熥说道,“你也回去收拾,到时候随曹国公一道过去,亲自监刑。” 一众勋贵这一下真的慌了,他们下意识的觉得江夏侯周德兴肯定是卷入了胡惟庸案。而且按照这个路数来,那就不是普通的卷入这起逆案,这是要定主谋了。 前车之鉴就是开国六国公之一的李善长,当时都七十七了,可是案发时连同其妻女弟侄等全家七十余人一并被处死。 朱允熥随即看向老朱的贴身太监,说道,“宣旨吧。” 一众勋贵心里不安,胡逆之案本来都已经算是停下了,怎么又开始了? 这些勋贵自然心里惶恐,甚至有些人人自危的意思了。 傅友德咬了咬牙,说道,“还请殿下明示,江夏侯所犯何事?” 朱允熥看着傅友德,片刻后才说道,“将那畜生拖过来!” 周骥被拖到了中军都督府,这个身材高大魁梧的中年人一见到朱允熥就跪地哭求。 而看到周骥的样子,徐允恭等人也心里一抖嗦。他们和周骥还算熟悉,基本上都是一起长大。他们也知道周骥贪花好色、不学无术,难道是犯了什么大错? 朱允熥看着周骥,说道,“既然敢秽乱皇城,这时候怎么不见胆气?若是坦然认罪、赴死,本王还能高看你一眼。” 一众勋贵在听到朱允熥的话后犹如五雷轰顶,一个个的都不可置信的看向周骥。 这个畜生,真的是要将江夏侯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这个畜生是要害死满门上下啊! 哪怕他们想过很多,想过周德兴卷入胡惟庸案,或者是其他。但是绝对也不敢想到是因为周骥在宫中和宫女媾和,甚至还是在太子丧期这个敏感时刻! 郭镇、徐允恭等人也是面色大变,他们刚刚可是为江夏侯求情的。哪怕只是隐晦求情,可是到底是求情了啊! 朱允熥冷哼一声,“武定侯世子,还要本王送你出去?” 郭镇立刻跪下,诚惶诚恐的说道,“臣领旨!” 朱允熥随即看向徐允恭和李景隆,“你们两个也回去收拾收拾,你们敬重尊长是好事,我也知道先中山王和先岐阳王与江夏侯有旧交,不要耽误了时辰。” 不要说徐允恭和李景隆了,中军都督府的这些勋贵们全都跪下,口里喊着‘殿下恕罪’。 朱允熥怒发冲冠,骂道,“看好了,子不教父之过!朝廷恩宽,赐汝等爵位、爵及子孙。养出此等无君无父之辈祸及满门,汝等好好想想!” 朱允熥拂袖而去,这只是开始,杀鸡儆猴才只是开始! 第五十章 行情涨了 一众勋贵想到了很多的可能性,被急召入宫时会心里紧张、忐忑,在看到了朱允熥的时候会觉得意外,有人开心的同时也会有人紧张不安。 尤其是在朱允熥想要拿下江夏侯周德兴的时候,更是令一些人在摸不着头脑的同时,也会有着一些兔死狐悲的感觉,这些年已经有些勋贵也卷入大案。 那可是江夏侯啊,告老还乡不说,功勋卓著的他更是皇帝的心腹。他都没办法善终,自然会让不少勋贵心里有些凄凉。 只是想过一些可能性,想过一些罪名,但是绝对没有想到江夏侯会是因为他那个儿子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很有可能落得一个身死族灭的下场! 同情吗? 现在这些勋贵可能会同情江夏侯,但是绝对不会求情,甚至认为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江夏侯教子无方,这一点是基本可以确定的。周骥以前再纨绔、贪花好色,有些勋贵都当不知道,大家也别五十步笑百步。 勋贵这些年巧取豪夺、欺男霸女、贪赃枉法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这很常见。 但是再糊涂再混账的勋贵,也不敢在太子丧期的时候在皇宫里和宫女媾和,这是真正的大不敬。管不住下半身的周骥,不要说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全族上下都有可能被他牵连了! 常升表情凝重的离开了中军都督府,但是心里是狂喜的。 江夏侯和他没有太多交情,就算是当年常遇春在的时候,和周德兴打交道的次数也不算多。 对常升来说,江夏侯的命运值得唏嘘。可是这一次是他的外甥在处理这桩事情,甚至是一口气召见了所有在京勋贵,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不只是常升能明白这些事情,其他的勋贵也能够明白。 冯胜走到常升身边,问道,“近来府上还安好吧?” “托你的福,府里这几年都安稳着!”常升一点都不客气,直接说道,“大嫂还在龙州,前些天才让人送过去些东西。” 冯胜被噎的不轻,他算是被两个女婿给坑惨了。 大女婿是开国六国公之一的常茂,前些年征讨纳哈出犯下大错。结果常茂和冯胜互相指责,老朱褫夺常茂爵位、发配龙州,冯胜也被收回兵权好几年没有再带过兵了。 小女婿是周王朱橚,前两年两个人私下写信往来,皇帝知道后勃然大怒,更是猜忌冯胜呢。 堂堂开国六国公之一的冯胜现在手里没有任何实权,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凤阳晒太阳,偶尔回到应天府也就是参加一些朝仪,有名无权了。 曹国公李景隆也过来了,对常升说道,“世兄。” 常升随意的敷衍一下,“国公爷。” 举止雍容的李景隆简直就是勋贵当中气质最好的,可是面前的这个常升看着跟混不吝的滚刀肉、街头无赖一般。 李景隆以前看不上常升,原因很简单。因为常升以前只是开平王次子、常茂的弟弟,身上没爵位,大家玩不到一块去,身份有差别呢。 更何况作为军方三巨头之一的曹国公李文忠之子,李景隆有资格自信,他的父亲一直受皇帝重用、信任,他也得到皇帝的欣赏,当然有理由看不上一般的普通勋贵子弟。 常升直接说道,“曹国公,还是赶紧回去收拾收拾,殿下这一次怕是真的动了怒。” 虽然心里生气,不过李景隆还是保持着风度,“世兄,小弟岂敢不尊殿下。此事真的怪不得我,勋贵人家同气连枝,我只是没有想到那周骥行事如此荒唐!殿下那里,还望世兄美言。” 常升看了一眼李景隆,说道,“美言?就是想去美言,能见得着才是!你又不是不知道,殿下不轻易出宫,我可不敢私下去见殿下。” 旁边没离开的冯胜给气的不轻,常升和常茂一个德行! 下一刻常升脚步加快,跑到郭英跟前,“武定侯,可还安好?” 郭英,那是陛下的心腹、郭宁妃的兄弟,两个外甥女也说了,这些天都靠宁妃娘娘的教导和关照,她也时常照料允熥外甥。 郭英叹了口气,说道,“开国公,你说这事闹的!” 常升压低声音说道,“世伯,要不你去求见娘娘?让娘娘去和郡主说说?” 郭英一听心里明白了,有些愁眉苦脸的说道,“犬子并非不尊殿下,只是没有圣旨,不要说犬子了,就是咱也不好去缉拿江夏侯。” 常升立刻说道,“世伯说的这些小侄也明白,有机会小侄一准去辩白!” 郭英露出笑容,说道,“那就劳烦开国公了,你和犬子也是自幼相熟,寻常多往来。” 不远处的冯胜气的吹胡子瞪眼,常家的这些小子都是不折不扣的混账玩意!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走了过来,“见过开国公。” 常升立刻打起精神,这人他认识,朱忠。最主要的是这人,现在在外甥跟前听用。 什么时候外甥现在开始管着锦衣卫的人了? 朱忠就开口,对常升说道,“殿下说了,其他勋贵人家也不熟知,只能先熟知人家先得罪一二。这事殿下也有难处,让国公帮忙解释一二。” 这话就是当着郭英的面在说,可是大家都默契的装样。 常升立刻说道,“咱明白了。” 宋忠继续说道,“殿下也有旨意,江夏侯到底是凤阳人,虽说江夏侯世子犯下大不敬,只是不好让江夏侯受苦。用不着上刑具,也不用锁拿全府,该有的体面还得有。这事若是交给其他人来办,怕是不放心。” 说完朱忠朝着常升行礼,然后转身就走,就好像没有看到近在咫尺的郭英一般。 郭英立刻就对常升说道,“还是殿下想的周到,要不是殿下,江夏侯怕是走的不安心了。” 常升就赶紧说道,“那咱让人去追世兄!说来也是委屈了世兄,让他去做得罪人的事。” “开国公!”郭英一副气愤的样子,“为臣者,岂能有怨怼?犬子向来并无本事,能得殿下信任本来就是幸事!要是连这些事情都做不好,那如何是好?” 常升随即一副知错的样子,“还是世伯大度,小侄这就让人去追世兄。” 说完常升规规矩矩的行礼,然后加快脚步,可不能再让其他勋贵人家给堵住了。 此一时彼一时,以前的常升就是爵位高但是没实权。仗着先父的名声和余荫勉强混着,再加上这些年舅舅的异军突起,大家对他保持着表面的尊重。 现在不一样了,前些天就有一些勋贵对他热情起来了。今天再来这么一出,以前没多少往来的勋贵人家也开始热情了。 定远侯王弼之子王德等着了常升,见到常升后就眉飞色舞问道,“国公,咱们该如何?” 常升也不掩饰,对王德说道,“给你个好差事,赶紧去追武定侯世子。殿下的意思是不用锁拿江夏侯,怕是要给最后一点体面。府里上下先封着,不得冒犯了,听侯殿下发落!” 王德立刻说道,“行,我这就骑马去追!” 对李景隆、冯胜,常升可以不假颜色。对武定侯郭英,肯定是要尊重亲近。但是对王弼、王德这些,那就要信任了,因为立场不同,勋贵人家也不全都是同气连枝的。 常升可是很清楚,用不着和所有勋贵人家都关系好,要不然殿下也为难。 行情涨了,常升现在的行情就涨了。因为他的外甥一下子抖起来了,说不定常升的地位会越来越高,勋贵人家现在看到了不可阻挡的趋势了! 第五十一章 不可沽名学霸王 常升这边是不是意气风发、行情水涨船高,对朱允熥来说没有太大的影响,他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他更知道接下来肯定会发生很多的事情。 刚回到柔仪宫,朱有容就跑了过来,“小弟,你跟前的那个人是锦衣卫?” 朱允熥明白过来,说道,“是,皇祖父安排过来的。” 朱有容又期待又紧张的问道,“是听侯你差遣,还是其他?” “最近在办事,先在手底下做点事。”朱允熥明白自家姐姐的意思,就笑着解释,“这不,刚就是去做得罪人的事情了。” 朱有容一下子喜忧参半起来了,皇祖父愿意让允熥去办差,还将锦衣卫安排过来,那肯定是信任了。可是得罪人的事情,小弟现在最不应该的就是得罪人啊! 朱允熥宽慰着自家大姐,说道,“那事应该差不多了,估计等到父王出殡后就要开始了。只要我不在这段时间犯下大错,跑不了的。” 朱有容瞬间呆住了,随即立刻忍不住的流泪,“真的吗?是真的吗?” “嗯,前两天皇祖父就说了。”朱允熥笑着解释,“大姐放心就是,这事我心里有数。” 朱有容哽咽起来,这是喜极而泣,“那本来就该是你的!这些年我和有龄也是糊涂,还念她的好,哪知道她如此黑心!我们没能帮你不说,还时常以为你纨绔!” 朱允熥有些手足无措了,女人是最难哄的,“大姐,说这些做什么?你们不怪我就好,说起来好多的事情都瞒着你们。” 朱有容擦着眼泪,说道,“瞒着我们才好!我和有龄也是蠢笨,要是你和我们说了,我们肯定会误了你的大事!”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那就不哭了,你去和二姐说一声。” 朱有容连连点头,随即说道,“那我和她去告诉母妃一声,她肯定也能安心!” “母妃应该是知道了,那天在奉先殿的时候就说了。”朱允熥就笑着说道,“不过你们也是该去和她说一声,就说她不成器的小儿子现在也算是出息了。” ‘母妃’,自然是指常太子妃了,现在朱有容、朱允熥姐弟可不会太在乎吕氏。 两个姐姐欢天喜地,她们其实对很多的事情都比较懵懂,也不知道一些进展。 要不是郭宁妃时不时的说一下,她们甚至都不明白一些事情。就算是这个年代的人比较早熟,可是归根到底也就是十五、十四,再加上从小就只知道吟诗作对,对于一些事情不理解也正常,这也没什么不好。 她们毕竟是女子,有些事情也没必要让她们学。 朱允熥刚回书房,忍不住头疼起来,“今天我见了勋贵,肯定会有文官知道。” 这件事情根本瞒不住,因为朱允熥就是大张旗鼓的召见在京勋贵。就在五军都督府,和六部官衙当中的五部都不算是一墙之隔,只是千步廊的左右两侧而已。 可以预见的就是文官那边肯定也知道了动静,不过应该是在猜测到底是什么大事让在京勋贵倾巢出动。以及有人如果见到了朱允熥,说不定会想到更多。 谋反、逼宫之类的事情,那些文官肯定不会有这种推测,皇孙没那个本事。就算是他勋贵背景很浓烈,也没本事让所有勋贵都听令。 “估计有人也该知道皇太孙之争到了收官阶段,可是遇到了这个时候,说不定就有些人更急、更疯狂。”朱允熥叹了口气,说道,“从龙之臣倒也罢了,主要是提前站了队,他们没得选!” 朱允熥也明白不是所有的文官都支持朱允炆,哪怕现在朝中勋贵集团和文官集团有些对立,可是朱允炆也没本事让所有文官都支持。 不过这些确实不妨碍有些人早早的就想要得到拥立之功,那些人提前下注了。 他们赢了自然是荣华富贵,可是现在眼看着必胜的局面要输了,不急才怪呢! 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大意,哪怕十拿九稳的局面也不能掉以轻心。想想看朱允炆就知道了,他此前本来也觉得是十拿九稳了,可是谁知道短时间里风云突变。 千万不能得意忘形,不到被册立的那一刻,就不能觉得稳了! 朱允熥在仔细的思考着一些事情,可能会有的朝堂上的争端,以及朱允炆那边的小动作。 以及现在江夏侯周德兴的事情,也都是要处理的更好一些。恩威并施,他没有想着要用周德兴的九族来立威,没有那样的必要。 只是既然要立威,有些事情就该做、有些事情也不能做的太绝情。 恩,可能也要考虑到。 老朱这样的开国之君可以霸道一点,但是朱允熥到底不是老朱。 张福生小心翼翼的走过来,轻声说道,“殿下,时辰到了,陛下该用膳了。” 朱允熥收回思绪,起身就走。 朱有容和朱有龄可是欢天喜地的,以前姐弟三个还一起吃饭。可是自从来到了柔仪宫之后,小弟从一开始偶尔被皇祖父留下用膳,到现在基本每天都是一起用晚膳。 这可是最好的证明了,家生子那边天天去求见被挡,更别说留下用膳了! 这些事情不只是她们观察到的,也是宁妃娘娘告诉她们的! 看到朱允熥过来,老朱一拍桌子,“都是孙子乖巧的伺候着祖父吃饭,就你倒反天罡,时常还要咱等着你!” “今天事忙!”朱允熥就笑着说道,“这不是来了么,饭菜正热。” 老朱就说道,“现在是热天,饭菜当然热!等到天冷了,咱要是再等你,还能吃到热饭菜?” “那就不是我的事,肯定是手底下的人伺候的不尽兴。”朱允熥果断甩锅说道,“皇祖父,今天是真的忙。” “忙着立威?”老朱看了一眼朱允熥,说道,“还是说忙着杀伐果断?要让勋贵都知道?” 朱允熥拿起碗筷,对老朱说道,“勋贵这些年有些不成体统,该敲打就敲打、该责罚就责罚,不求他们全都是贤达,能少做点混账事也好。” 这一点老朱再有感触不过了,他一路走来没少见到手下人做的一些恶事。 不要说在开国之后了,就是开国之前,也有不少类似的事情。 只是开国之后,勋贵们骄奢淫逸的速度太快了,照这个样子下去,长此以往了还怎么去压制那些文官? 老朱问道,“你想什么法子让那些勋贵都是中山王那样?” “中山王?”朱允熥连连摇头,“他那样的勋贵太难得了,纵观历史也找不到几个。勋贵吃喝玩乐、奢靡,我都能接受。勋贵么,几代人拿命拼出来的富贵。只要他们该打仗的时候能起得来马、领的了兵,这就行!” 老朱打量着朱允熥,眼里的笑意隐藏不住,这个孙儿很好! 朱允熥继续说道,“皇祖父,江夏侯那边就不株连太多了,他们父子肯定是要杀。爵位收回,府中子弟、女眷,安排下如何?” 老朱盯着朱允熥的眼睛,问道,“从轻发落?” 朱允熥想了想,说道,“也不是从轻发落,犯下这种事要是从轻发落了,以后其他人有样学样。也不赶尽杀绝,江夏侯到底不一样。给他留个后,也算是成全他和你的情义。” 老朱对此不置可否,似乎不是特别满意。 朱允熥继续说道,“再一个,这事我不想拿去朝堂上说,免得那些文官攻讦勋贵。” 内部处理。 这件事情就在勋贵集团当中内部处理,尽量减少一些不必要的波折,这也是朱允熥的想法。 老朱叹了口气说道,“你爹眼看着就要出殡,少点事也好。” “祖父......”朱允熥刚开口,就准备改口,“皇祖父......” 老朱看着朱允熥,有些期待的说道,“私下里就喊祖父,听着亲近。” 第五十二章 区别对待 有些事情根本就瞒不住人,尤其是不打算刻意隐瞒的情况下。 东宫那边现在愁云惨淡,吕氏和朱允炆现在惶恐不安,他们已经意识到了太孙之位可能旁落了,他们的那些规划完全无法实现。 朱允炆此前还能在求见时得到召见,哪怕皇祖父不会留下他用膳,可是见面还是会见,偶尔还会对他的学会点评一二。 可是这几天根本不见,每次求见的时候,太监或者侍卫甚至都不去通传就直接给挡住。 现在忽然间又听说朱允熥在中军都督府召见所有在京勋贵,这肯定是有皇祖父的允许。 朱允炆现在能够接触到的官员,基本上都是在大本堂的那些侍读、侍讲,品级较低不说,几乎没有实权。可是朱允熥呢,超品的公侯都可以召见了。 而且据说当时还有锦衣卫,还不是普通的低级将校,这更说明了是皇帝的安排。 吕氏脸色煞白,她筹谋十几年的事情功亏一篑。本来在太子重病薨逝的时候,她心里还有点窃喜,因为她的儿子是唯一选择。 可是现在她无比后悔,要是太子没有早逝,太孙之位肯定不会旁落。她这么些年小心伺候,也被扶正,本来是一切都已经名正言顺了,可是忽然间就出了意外。 那个纨绔子心机太深,一直带在身边的,居然假装纨绔! 不对,那个纨绔子还在月子里的时候就被抱到身边,他是什么品性,吕氏自认为再清楚不过。十来岁的孩子能有这样的心机,肯定是有人教的! 吕氏肯定不会教那些,那就是太子教的! 朱允炆灰心丧气,好几年的努力烟消云散了,原本踌躇满志的,可惜现在只剩下虚幻。 吕氏咬着牙问道,“允炆,那些朝臣可联系上了?” 朱允炆心灰意冷的说道,“似是只有詹徽有了回应,其他人还在观望。” 吕氏不解且愤怒,“观望?他们受你外公之恩,岂能观望?” “母妃,那些人太聪明了。”朱允炆就说道,“皇祖父犹疑,勋贵势大,此前允熥在朝堂大闹一场,好多人都是见识了他的厉害不敢得罪。储君之事谁敢多嘴?” 从龙之功自然是好,可是提前下注一旦失败,轻则仕途受挫、重则身死,甚至牵连全族。回报大,可是风险更大,尤其是大家都明白储君之事,如今只有皇帝能决策。 吕氏还不死心,问道,“詹徽,他是吏部尚书、又是左都御史,他是文官之首!他要是愿意出面,这个事肯定能成!” 朱允炆看着吕氏,问道,“母妃,你觉得詹徽为何要帮我?” 吕氏理所当然的回答说道,“你自幼饱读诗书,你贤良仁善的名声天下皆知,谁都说你有太子之风。你外公要是出身名门、门生故吏无数,那些人为何不助你?!” “外头现在都说允熥以前是假装纨绔,宫里的风声都变了。”朱允炆就冷漠说道,“那些人惯来逢高踩低,不说其他,就说皇祖父的那些妃嫔,现在还愿见你吗?” 吕氏顿时脸色煞白,东宫这边看似和以前没什么变化,太监和侍女们伺候起来更加小心。 可是以前如果见到了一些皇帝的妃嫔,那些人还给她这个太子妃几分面子,甚至会有些讨好。可是现在呢,不要说那些妃嫔不露面了,吕氏甚至连东宫都很难出。 吕氏的脸色不断变幻,许久后才问道,“你就甘心?” 朱允炆抬起头,少年脸上浮现出少有的坚毅,“如何能甘心?若是这一次不能夺得太孙之位,他上位后势必让我生死两难!我们被他骗了十多年,如何能甘心?” 听到朱允炆的话,吕氏脸色也更加难看,她以前还沾沾自喜,认为朱允熥给她养废了。 可是现在倒好,那个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小子一直都是在骗她!他现在才十三啊,那人得多心机深沉,才能让人以为他就是个真纨绔! 想到这些,吕氏也恨朱标。恨他偏心朱允熥,恨他死的早了! 东宫这边忙,柔仪宫那边的气氛就很好,朱有容和朱有龄就非常开心,小弟就要上位了!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们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到现在对很多事也都不了解。 不过那也没关系,小弟能够成为皇太孙就足够了。 朱允熥没有懈怠,地位水涨船高、看似也要大局已定。不过他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该去守灵的时候还要守灵。 刚到灵堂,朱樉就说道,“侄子,昨天你好大的威风!” 朱棡也说道,“咱几个都听到了,在京的勋贵都给你召过去了,还是咱侄子厉害!” “二叔、三叔,你们就不要取笑我了。”朱允熥就客气说道,“我也就是狐假虎威,要不是皇祖父的旨意,我岂敢见勋贵,他们也不会过去。再者说了,就是凉国公、颍国公、宋国公这些人,以前也归二叔、三叔节制。” 朱樉心思多,立刻说道,“那不一样,咱几个那会儿就是说起来好听,说是主将,不还是都得听那些副将的。我们几个去打一趟草原上小部落还行,滋扰边界的敌寇也能打。真要是大仗,还是要朝中大将!” 朱棡也跟着说道,“就是,我上回去草原,还没见到一个鞑子就回来了。也就是父皇没有怪罪,算是躲过一劫。” 朱允熥笑了笑,自家二叔、三叔自谦的话,他可不当真。 今时不同往日,以前朱樉、朱棡在朱允熥面前还会仗着辈分倨傲一点。可是眼看着朱允熥就要成为皇太孙了,就要成为大明的储君了,这时候再倨傲就是自寻烦恼。 尤其是这个侄子别看是个少年郎,可是心思缜密又能藏住心事,那就更要小心应对。 好在这侄子对自家人亲近,而且和济熺、尚炳几个关系也好。 朱允熥就开口了,说道,“还是先守灵,私下再去找叔叔们说话。” 朱樉等人也明白这个道理,到底是在灵堂前,稍微寒暄几句也就行了。说多了也不好,对他们、对朱允熥都不好。 朱允炆握紧拳头、低着头,他此前和皇叔们打招呼的时候,那几个桀骜跋扈的皇叔根本不理他。就是这两天时不时找他说话的五皇叔,这两天态度也是越来越冷淡了。 可是看到那个纨绔子呢,那几个皇叔亲热的厉害! 他还不是储君呢! 刚守完灵,张福生就说道,“殿下,陛下令你去中军都督府。” 朱允熥愣了一下,“现在就去?有差事?” 就算是要处置周德兴,也应该是等到被押送回来再说。现在去五军都督府,朱允熥真的不知道做些什么事情。 张福生就说道,“奴婢也不知,陛下只是让其他皇孙殿下继续去大本堂读书,殿下要去中军都督府。” 旁边的朱允炆听到这些,更加悲愤、气恼。 以前都只是听说皇子们读书时,父王是单独被叫出去的,其他皇子在一起读书。现在,凭什么让那个纨绔去五军都督府,难道他和勋贵的牵扯还不够深吗? 朱樉等人不说话,准备回去休息。 张福生也走过去,说道,“秦王殿下、晋王殿下、燕王殿下,陛下令三位殿下随行,旁听曹国公论兵。” 朱樉等人傻眼了,他们小时候有一段陪太子读书的经历。那时候是被自家好大哥各种辗轧,他们的存在就是衬托好大哥的出类拔萃。 现在人到中年了,怎么还要去陪太孙读书? 自家大侄子勋贵背景厉害,可是没听说过懂兵事。现在过去陪他读书,这分明就是父皇不放心李景隆等勋贵,让他们这几个带兵厉害的藩王去压阵呢! 朱橚低着头没有存在感,他对于军事一知半解。而且他的任务,是继续观察朱允炆。 第五十三章 有趣的关系 长相清秀、举止雍容的李景隆很能给人带来良好的初印象,再加上他是李贞的孙儿、李文忠的儿子,又能读书通典故,所以深得老朱喜爱也不足为奇了。 朱允熥到了中军都督府,就直接说道,“我不通军事,《孙子兵法》草草看过。你们若是和我说的太深,我肯定不懂。”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朱允熥不认为自己像老朱那样是六边形战士,军事方面也没有什么储备。就算是作为军迷,看似是对古今中外的一些战争津津乐道。 可是也只是津津乐道而已,让他在大明指挥千军万马肯定不现实,就算是最简单的操练、辎重补给等等,他都搞不明白。 李景隆就笑着恭维,“殿下过谦了,殿下聪颖好学,胸中有万千军马。今日臣斗胆,在殿下面前献丑了!” 昨天见李景隆的时候也就是匆匆看了一眼,可是现在不一样,能多说几句。 对于李景隆,朱允熥还是有些好奇的。 作为接替耿炳文成为大将军,李景隆‘战绩彪炳’,以至于很多人称他大明初代战神。 他帅大军围困北平,几乎攻破朱高炽守的城。随后就是朱棣回师,李景隆大败而逃。 第一次北伐失利,李景隆第二次再次挂帅出征,在白沟河惨败。前后丧师数十万,在朱棣南下后奉命去求和以图划江而治被拒。 结果就是李景隆和谷王在金川门开门投降迎燕军入京。 朱棣大封靖难功臣的时候,李景隆这个建文旧臣被加封太子太师不说,每遇朝廷议大事,都是他位列班首,这让那些靖难功臣非常的愤怒和不满。 最终的结局也说来荒唐,当初是李景隆带人围住了周王府、将朱橚带回应天府。 到了永乐时期,是朱橚弹劾李景隆。然后就是李景隆赋闲在家,随后被软禁,绝食十天不死的一代战神还活到了永乐中后期。 一个被老朱欣赏和看重的人,连续输的莫名其妙,这就很有意思了。 李景隆在认真的讲解着兵法,不要说站在旁边的徐允恭了,就算是朱樉等人也都连连点头。 看到这一幕,朱允熥更是觉得有意思。 朱允熥一边听讲,一边在胡思乱想。 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没打算亲自带兵打仗、御驾亲征。 男子汉当然会梦想金戈铁马,但是没有那个本事,就不要逞强。更何况朝中有将,暂且不说开国的那批老将,蓝玉应该撑得住,还有徐辉祖、李景隆、平安、瞿能、吴高等人。 靖难功臣里头有一个张玉,得想办法弄过来,应该值得培养。丘福这个靖难第一功虽然在塞外因为轻敌导致兵败身死,不过也是值得培养一番。位列靖难功臣第二的朱能现在还非常年轻,应该才二十多。 御驾亲征就算了,还是做好人尽其才更重要,准备好了兵马辎重,这更有意义。 在听完课后,朱允熥准备离开,他来学兵法等等,也不只是走个过场。 老朱可能有意让朱允熥在勋贵集团面前更多的露面,让他有机会接触到一些勋贵。这何尝不是希望朱允熥能够多学点本事,哪怕不用亲自带兵,知道些军事并非坏事。 看到朱允熥要走,李景隆连忙上前,“殿下,昨日臣唐突了,还请殿下宽恕。” 朱允熥看着李景隆,说道,“九江表兄,这么说就是见外了。姑祖母和姑祖父待皇祖父甚好,表伯在时也是功勋无数,都是自家人不用客套。” 听到朱允熥这么说,李景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算是落地了。 说起来老朱当年可是准许李景隆的祖父李贞穿五爪龙袍,为了能够见到这个仅存活着的同辈亲人,老朱当初将皇城里的宅子赐给李贞,还让朱标等人时常走动。 在老朱小时候,李贞这个姐夫经常接济老朱。但是在老朱发迹、成为皇帝后,李贞还像普通农民一样,衣服都是缝缝补补,这绝对是外戚的榜样。 看到徐允恭,朱允熥再看看自家四叔,这也是一对有趣的组合。 徐允恭在历史上无比坚定的支持皇帝,所以出兵时对朱棣这个姐夫毫不留情。而朱棣在打下应天府之后,将徐辉祖软禁直至病死。 想到这些,朱允熥说道,“四叔,你也好久没见到魏国公了,你们聊聊。” 朱棣本来觉得没什么,可是又觉得哪里不对。 看了眼徐辉祖之后,朱棣说道,“我和他向来不和,朝堂上也见过了。” 徐辉祖也上前,说道,“殿下,臣蒙皇恩承袭爵位,现如今掌中军都督府事,岂能和亲王私下往来。还请殿下明鉴!” 朱允熥哑然失笑,说道,“怪不得!行了,本来想着都是自家亲戚,你们都如此见外。我不说了,免得你们以为我又想些什么事。” 朱樉就哈哈一笑,说道,“侄子,估计外头还有人觉得你是纨绔。只是在宫里头、在勋贵人家,哪个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老四估计是怕你猜忌,现在小心着呢!” 朱允熥就看着朱樉,说道,“我回头就去收拾尚炳,他年纪比我小、也打不过我。” “当兄长的管教弟弟是天经地义,你们兄弟打闹,咱哪能插手!”朱樉就毫不在意的说道,“回头要是你课业忙不过来,就丢给他,他喜欢读书。” 朱棣不太高兴的说道,“二哥,我家高炽学问最好!” 朱允熥就立刻说道,“那还不好办!我的课业就让他们都帮忙做,谁做的最好,我就拿了谁的课业去皇祖父那里交差。还是我想的周到,我不至于挨骂,他们也能提升学问。” 对朱允熥这样的玩笑话,朱樉等人自然不会当真。 可是心里头还是忍不住感慨,这哪里是十三岁的半大小子该有的心智啊! 简单的寒暄几句,朱允熥就离开了中军都督府。 待遇提升的朱允熥进入武英殿的时候没有被阻拦,这肯定是朱允炆梦寐以求的待遇。 老朱看了一眼朱允熥,说道,“学了些什么?” “我说我翻了几次《孙子兵法》,李九江就在说庙算。”朱允熥回答说道,“我觉得挺有意思,比较敌我的条件,估算战事的胜负,是要慎重。” 老朱点了点头,又问道,“知道咱为何要你过去?” “怕他们多想呗,觉得昨天的事让他们心里头有想法。”朱允熥就说着自己的想法,“再一个,除了安抚一二,也是他们是祖父留给我的左膀右臂。” 老朱一边批着奏章,一边说道,“是有那些心思,你还少算了他们的出身。徐辉祖到底是徐达的儿子,九江又是保儿的儿子。咱就是那么信任、重用中山王,也时常让保儿为副将。记好了,兵权你的抓手里,要不然做不成事。” 老朱继续说道,“中山王太有本事,在军中威望高。保儿也好,常开平也罢,他们有本事固然不假,也是咱用作制衡中山王。现在军中有颍国公、凉国公,也能制衡一二。九江是勋贵,更是外戚,和那些人尿不到一个壶,你得用好。” 李文忠能打、有本事,算得上是军方三号人物。老朱扶起来这个争气的外甥,又何尝不是在制约徐达、掌控兵权呢! 朱允熥点了点头,制衡确实是皇帝应该掌握的权谋手段之一。 老朱指了指一份奏章,说道,“拿回去看看,上头有八百字。你给咱看看这里头到底说了些什么,所奏何事。不用草拟旨意,先学会看奏章再说。” 第五十四章 朱允熥带着一份奏章回到了柔仪宫,要开始好好的学习了。 奏折,这是笼统的说法。 按内容可分为奏事折、奏安折、谢恩折及贺折四种,有事报告皇帝,公事用题本,私事用奏本,这也就是‘题奏本章’。 朱允熥手里的是题本,开头就是‘左佥都御史凌汉,跪’。 奏为凉国公强占东昌民田,蓄养庄奴、义子,乘势横行霸道,驱赶御史。 朱允熥微微皱眉,蓝玉嚣张跋扈的事情早就不是秘密,只是看看凌汉的奏折,这也就是专门调查、弹劾蓝玉。 朱允熥想了想,问道,“这个凌汉是什么人?” 张福生立刻回答说道,“凌汉以明经举荐至京师,历任司经局正字、会稽知县,后升任监察御史、巡按陕西,擢右都御史。” 朱允熥愣了一下,因为奏折上的凌汉官职是左佥都御史,正四品。而右都御史则是正二品,是仅次于左都御史。 张福生看出来朱允熥的疑惑,解释说道,“凌汉审案公正,只是他和左都御史詹徽交恶。此前御史桂满弹劾凌汉失职,先是被贬为刑部侍郎。不久改任吏部侍郎、礼部侍郎,又降任左佥都御史。” 朱允熥点了点头表示明白,看来这奏折是老朱精挑细选送过来的。 凌汉就是在调查蓝玉的各种不法之事,而他又和詹徽有恩怨。 朱允熥仔细的看着奏折,虽然他和蓝玉的关系人尽皆知,只是有些时候也不能只是想着那些关系。外戚要是不能约束好,麻烦事肯定会多,更何况还是蓝玉这样的悍将呢。 朱有容开开心心的端着茶进了书房,看到朱允熥手里的奏折吓了一跳。 随即她紧张又期待的问道,“小弟,这是皇祖父让你看的?” “嗯。”朱允熥回答说道,“要是皇祖父不允许,不要说把它带回来了,就是翻看都不行。” 听到朱允熥这么说,朱有容立刻眉开眼笑。 朱有容就说道,“以前听父王说过,原先有个大臣每次上奏章动则七八千字,且语意艰涩。有一回皇祖父实在气不过,将那人痛打一顿。” 朱允熥倒是知道这个人,也就是茹太素了。他的‘万言书’让人津津乐道,同时也是‘金杯同汝饮,白刃不相饶’的当事人之一。 不过这个据说‘抗直不屈’的官员已经因为连坐而死。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那也是好事,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要不是痛打那人一顿,说不定还有其他官员上奏折就要卖弄文采。” 大臣的奏折也有可能只是肉麻的在请安,或者是直接给皇帝一篇锦绣文章,根本找不到重点。 朱有容稍微聊了几句就准备离开,她可不想在这时候耽误了小弟的大事。 朱允熥想到些事情,对朱有容说道,“大姐,你明天出宫一趟。就去问问外祖母,就说如果王府缺银两,我能帮她筹一些金银。” 朱有容非常不理解,“小弟,外祖母那边不像是缺银钱。前些天她还问了,说我们若是缺了钱就去找她要。” 朱允熥就说道,“王府不缺钱?那应该是我误会凉国公了。” “凉国公?”朱有容更是搞不清楚状况,“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朱允熥笑着解释说道,“你就这么和外祖母说,她肯定能知道我的意思。” 朱有容若有所思,“那好,我明天就出宫传话。” 朱有容前脚刚离开,朱忠就来求见。 见到朱允熥后,朱忠直接说事,“殿下,武定侯世子明天就能回京。” “好,我知道了。”朱允熥点头,“跟着过去的人说了些什么?” 郭镇去‘请’周德兴回京,肯定不会是单枪匹马的,跟着一起过去的人里也有锦衣卫的人。 朱忠立刻回答说道,“据说江夏侯当场就晕了过去,救醒后就在号哭。侯府上下人心惶惶,有府里人想要偷拿细软,被拿住了。” “大难临头各自飞!”朱允熥微微摇头说道,“行吧,犯了这样的事,他们也难好过。” 周德兴被气晕了也好、被吓昏了也罢,都改变不了一些事情。 周骥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只有死路一条。周德兴教子无方,肯定也是凶多吉少了,这些都是注定的事情。 现在唯一的悬念,看来也仅仅只是皇帝会不会从重处罚了。 考虑到老朱以前的狠辣、严酷,江夏侯府上下可能下场会无比的凄惨。 看完奏折的朱允熥仔细的在思考,蓝玉的事情不能不重视。 以后还要留着有大用,如果他继续这么嚣张跋扈、横行不法,到时候不处罚都不行。 猛然间朱允熥想起来事情,周德兴明天就要被带回京城了。从一开始的时候,这件事情基本上都是交给他来处理。 得抓紧时间才行,既然是杀鸡儆猴了,也需要有始有终,不能半途而废。 朱允熥朝着武英殿走去,这件事情还是不能擅自做主。哪怕此前老朱授意了,可是最终的一些具体处罚等等,还是要老朱点头才行。 要不然朱允熥这里做了决定,老朱那边给否了。到时候就不是露脸了,是把屁股给露出来了! “祖父,明天江夏侯就能入京了。”朱允熥说着情况,“我过来问问,只杀江夏侯父子可好?” 老朱看了一眼,说道,“那还不够,爵位得废黜。朝堂上的勋贵太多了,咱以前找不到罪名也就算了。现在找到了,能废一个是一个!” 老朱对勋贵越来越严格,利用胡惟庸案,将一些死去的勋贵也安上罪名,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废黜爵位了。 周德兴的儿子犯下如此大罪,要是轻饶肯定不行,那只会助长勋贵的跋扈气焰。 朱允熥就说道,“就不满门抄斩了,爵位废黜之后,该流放的流放。他府中的亲眷安置各地卫所,给个官身好歹也能活下去。” 老朱看着朱允熥,问道,“那畜生如此不敬,就这般放了他?” “江夏侯一介布衣,厮杀半生才得了爵位。现在爵位没了,周家的荣华富贵也没了。现在将他们安置出去,比杀了他们还难受!”朱允熥就解释说道,“到底是江夏侯,总该给他留个香火对不对?” 老朱沉默不语,许久后才说道,“他还有两个儿子,最多只能给个百户。周骥那畜生的儿子不得为官,要不然难消咱心中怒气!” 百户,官阶正六品。 如果是以前,周德兴的次子、三子肯定也是先以勋卫的身份入宫,放出去轻轻松松也能得到四品左右的官职。现在只是正六品,这肯定不好受了。 而且大明的军事制度是卫所制,周家的这些人要被编入军户了。军户为世袭,且管理颇严格,除籍十分困难。 朱允熥就说道,“我本来也没打算让他们当个高官,正六品我都嫌高了。” 老朱随后继续说道,“咱要杀他全家,你去求情,明白了吗?” 朱允熥没有开口,好像是默认的样子。 老朱进一步说道,“江夏侯就给他体面,到底是咱从小到大的兄弟。那畜生凌迟,让你三叔去监刑。” 历史上的朱棡在蓝玉案当中,奉老朱旨意把三个侯爵曹兴、曹泰、韩勋凌迟。现在只是一个侯爵世子,算是降低级别了。 朱允熥也补充说道,“这个事情就不拿到朝堂上去说了,行吗?” 老朱哪能不明白朱允熥的意思,说道,“明天就让勋贵及其世子去中军都督府,你好好的立个威、施个恩。那些人啊,亲近你不假。只是那些人也不好收服,你要加把劲才好!” 第五十五章 处置 朱允熥有些恍惚,才刚到巳时,也就是九点,还在守灵的他就被张福生提醒要去中军都督府。 下意识的给朱樉这些没有大事不准上朝的藩王们告个别,就匆匆朝着中军都督府而去。 “我还不是皇太孙、还不是皇储,现在就这么忙了?”一边走,朱允熥一边纳闷,“不是要让我提前适应工作狂的模式吧?” 老朱知道打天下有多难,所以忧患意识也重,他可以说是历史上最勤政的皇帝,甚至没有之一。 前几年,大明不只是有早朝,还有午朝和晚朝。他也曾在八天的时间里处理了近一千两百份奏章,他不只是偶尔如此,是数十年如一日的保持着工作狂的样子。 对自己狠,对手底下的官员也狠。当初太子朱标在世的时候,老朱也一次次的提醒要勤政。 想着这些,朱允熥不寒而栗,自己的好日子可能也到头了。 中军都督府的气氛无比凝重,虽然此前已经来过一次了,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如何处置江夏侯,今天就能知道答案了。 看到朱允熥坐在主位,一众勋贵立刻行礼。 “都平身吧。”朱允熥平静开口,说道,“这事我也不想让那些文官知道,自古就该文武泾渭分明。这些年文官武官都互相看不顺眼,你们聪明点,这事让他们知道了,你们也不好过。” 一众勋贵自然连忙附和,他们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文官那边不是一点消息都不知道,知道这些勋贵那边肯定出了大事,但是不知道是周骥做出如此无君无父的大不敬之事。 朱允熥开口,说道,“将江夏侯带过来吧。” 当老态龙钟、须发皆白的江夏侯步履蹒跚的出现在众人视线当中时,不少人心里一跳。 徐辉祖、李景隆这些晚辈很难将这个憔悴不堪、行将就木的老人和当初那个意气风发、豪爽不羁的江夏侯联系在一起。 傅友德、郭英等老战友更是心里悲凉,老哥哥落的如此下场、难以善终,实在凄惨。 “罪臣周德兴,参加皇孙殿下!” 朱允熥开口,说道,“江夏侯,你是有罪,罪在教子无方、放纵其行不法之事。只是念在你劳苦功高的份上,起来说话。” 周德兴没有起身,哭喊着说道,“罪臣不敢!” 朱允熥也没有勉强,直接说道,“将那畜生带上来。” 当周骥再次被拖上来的时候,周德兴心里最后的一点侥幸都没了。 此前郭镇去传召的时候,周德兴当场就晕过去了。醒来后就想过各种可能,自己全族被诛杀,祖先坟茔被毁。 要是能够见到那畜生,他肯定是当场宰了。 可是心里也是抱着最后的侥幸,万一是被屈打成招呢?万一是有人污蔑,只是陛下有意株连呢? 只是如今看到周骥这个畜生虽然憔悴不堪,但是身上没有半点用刑的痕迹,周德兴最后一点的侥幸也没了。 周骥这两天惶惶不可终日,在看到周德兴的瞬间似乎找到了最后一点曙光,“爹,救我!” 周骥跪爬着朝着周德兴而去,“爹,救我!你最得陛下信任,你肯定能救我对不对?” 生了这么个儿子,早些年又各种放纵。如今看来不只是害了他,更是害了全家、全族! “还不拿下!”朱允熥冷哼一声,呵斥道,“一个个的木头人啊!” 郭镇和王德立刻上前,直接将周骥拿下拖到一边。耿璿等人心里暗自惋惜,动作快点就好了! 朱允熥也不废话,说道,“江夏侯,那畜生所犯何事你也清楚。罪状、口证、人证俱有,你可要亲自过目?” 周德兴闭着眼睛,认命一般,“殿下恩宽,臣无需查看。罪臣知道,那畜生绝无冤枉!” 周骥本来还想哭求,做事的时候他胆大包天,仗着自己是勋贵、仗着自己的父亲和皇帝是发小。没有他不敢想的、没有他不敢做的,皇帝还能杀了他不成? 可是如今他不敢了,他现在只是奢求着还能有条活路。 早有锦衣卫眼疾手快,捏住周骥的嘴巴、一块布就塞了进去。 有锦衣卫想要接手押住周骥的职责,郭镇和王德不约而同的瞪着锦衣卫:抢表现呢! 周骥还在挣扎、呜咽着,可是没人在乎他了。 朱允熥开口,说道,“既然江夏侯没有不服,案情也明了。如此无君无父、大不敬之人,凌迟可重了?” 周骥挣扎的更厉害了,周德兴身子一抖,随即说道,“殿下英明,罪臣领罪!” 朱允熥挥了挥手,周骥这是被锦衣卫拖下去了。 朱允熥环视一圈堂前一众勋贵,说道,“这些年勋贵多有不法之事,念在你们功劳份上,好多事情朝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如果你们就因此肆意妄为,就别怪朝廷法度森严!” 勋贵们立刻跪下,这时候谁还能反驳呢,乖乖听训才对! 朱允熥看着周德兴,说道,“你本是老家人,和陛下自小相熟相知,这些年功劳无数。本该是颐养天年之日,只是你教子无方、纵子跋扈,这也是你咎由自取。” 周德兴跪俯在地,“罪臣知罪!” 朱允熥叹了口气,说道,“那畜生所做之事,凌迟也难消我心头之恨。只是皇祖父念在往日情分,不毁你家先茔神道碑。” 听到朱允熥的话,不少勋贵都愣住了。按照他们的猜测,周骥被凌迟都不用怀疑。江夏侯,那肯定也是要被杀的。 可是不推掉江夏侯家的先茔神道碑,那真的算是网开一面了,不扰周家祖先安宁,这也是最后的体面。毕竟周骥所作之事,推掉了先茔神道碑也是大家能理解的。 “你该死!”朱允熥继续说道,“我本来是想诛杀你满门,夷你三族。皇祖父拦住了,只是你不死不行!” 周德兴猛地抬起头,眼里流露出一丝期盼,“罪臣罪该万死!臣领死!” 朱允熥要是将周德兴全族都给夷族,勋贵们也挑不出来理,谁让那畜生在太子守灵期间如此大不敬呢。没有被夷族,这也算恩宽。 朱允熥继续说道,“皇祖父的意思是废爵、收回公田,你可有不服?” 周德兴早就有了这些觉悟,连忙喊道,“臣领罪,并无不服!” “那好!”朱允熥继续开口,说道,“你们父子二人惊扰我父安宁,百死难恕。你回去自裁,收尸回老家以侯礼安葬。” 周德兴浑浊的泪水流出,高声喊道,“臣叩谢皇恩!” 一众勋贵都紧张起来了,江夏侯父子被处死,他们一点都不意外。要是没被诛杀,那才是怪事。 朱允熥看了一圈勋贵,说道,“这事,你们嘴巴都给我严一点。那畜生所犯之事,文官要是知道半点、在朝堂弹劾,我决不轻饶!” 朱允熥随即说道,“你还有二子,次子发配广西,领百户。幼子发配荆州,领所镇抚。其他家眷,各自跟着发配过去。” 所镇抚,从六品。 周德兴脸上不敢露出笑容,高声喊道,“罪臣叩谢皇恩!” 活了,周德兴用不着满府被诛,这令不少人意外!要知道前两年韩国公李善长全府上下七十多人都被杀了,唯独留下长子李琪。不是其他原因,单纯的就是李琪是驸马,不过还是被迁徙至江浦。 世袭韩国公自然被取消,李琪的两个儿子、老朱的两个外孙,也仅仅只是留守中卫正四品的指挥佥事,和旗手从五品的卫镇抚。 朱允熥叹了口气,说道,“要不是陛下顾念你的往日功劳,我势必杀你全家!走吧,看看他见不见你!” 第五十五章 安心上路 朱允熥甩着手走在前面,周德兴步履有些踉跄的跟在后边。 在武英殿前,朱允熥回头说道,“我去传声话,你在这边等一等。” 周德兴看着朱允熥,无比诚恳的说道,“不管陛下见不见臣,今日之事都要谢殿下大恩。臣无以为报,来世当衔环结草。” “说这些做什么?”朱允熥蹙眉,说道,“还不是皇祖父开恩,我能做什么主?” 看着朱允熥的背影,周德兴怔怔出身。他太了解当今天子了,他也知道最终的事情肯定是需要皇帝裁断,可是如何不是这位皇孙殿下求情,事情肯定不会是如此结局。 朱允熥刚进武英殿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老朱愤怒的吼声,“跪下,你可知错!” 朱允熥跪下了,不过很纳闷的问道,“祖父,我犯了什么事?” 这一下算是彻底给老朱气坏了,“你还不知错?咱是如何和你说的?让你去施恩、让你去招揽人心,你可倒好!啊,你要杀人全家,是皇帝不准?!” “我本来就是想要杀他满门,这事我一个皇孙做不了主。”朱允熥直接偷换概念,说道,“祖父,江夏侯在外头跪着,要不要见?” 老朱已经脱下了鞋子,怒气冲冲的走来,“你个胆大包天的混账!要不是你求情,他全府上下能有几个活着?你不求情,名声哪能好!” “反正这事就是皇帝开恩,我是求了情,可是我多聪明的人呐!”朱允熥再次偷换概念的说道,“看到皇帝不愿重罚,就松了口。我又没苦劝求情,怎敢去贪功。” 老朱都气的抬脚了,本来是打算一脚踹翻胆大包天的孙子,然后再狠狠打几下。 可是脚都抬起来了,随即也只是放下。 “允熥啊,你护着咱做什么?”老朱痛心疾首,非常不明白,“咱是开国皇帝,咱杀了很多人,一些勋贵也杀了。你不一样,你是皇孙,过些天就是储君。你名声要好些,那些勋贵才亲近你。” 朱允熥就看着老朱,笑着说道,“我也想名声好一点,只是名声好了也不能当饭吃。江山永固、民富国强,这就行了。我有个宽厚的名声,百姓过得不好有什么用?就是骂我几句、编排我一些,大明好了,百姓还能不念我的好?” 老朱看着朱允熥许久,才说道,“就不能学学你爹?他名声多好!他要杀的人,还是咱下旨来杀。” 朱允熥则有自己的想法,“那不一样,我现在才十三,仁善是好。就是太仁善了,底下那些人还不觉得我软弱可欺?” 老朱还想说什么,朱允熥直接说道,“祖父,江夏侯还在外头呢。叫进来吃顿饭,送一送?” 老朱指着朱允熥半天说不出话,随即孩子气一般的说道,“咱还能做的了你的主?咱说的话你不听,咱说了能有用?” 朱允熥立刻起身,冲旁边的太监喊道,“傻站着做什么?传膳啊,去宣江夏侯!” 坐在龙椅上的老朱看着这个胆大包天的孙子,越发心里不是滋味。 这孩子太胆大了,看着是个不知礼的纨绔,可是骨子里比谁都孝顺。才十三岁的小子,比谁都懂人心。 小时候要不是吃了太多苦,肯定不会是如此心智! 周德兴进入武英殿,老泪纵横,“罪臣周德兴,叩见陛下,陛下万岁!” 看着老弟兄,老朱心里更不是滋味,“起来吧。” “罪臣不敢!”周德兴重重叩头,说道,“罪臣养了那个无君无父的畜生,实在没脸见陛下!” 老朱冷哼一声,说道,“没脸见?现在不还是见了!行了,不说场面话了!” 周德兴身子一抖,不过还是跪着。 “五七啊,要不是咱孙儿,咱真的要杀你全家!”老朱叹了口气,说道,“以前也知道那畜生有些纨绔,只是咱怎么想也都不敢想到他如此无君无父!” 不要说老朱了,周德兴也没有想到他的儿子居然那么大的胆子! 老朱起身走向偏殿,“走吧,咱陪你喝一杯,你就安心上路。咱孙子都给你求了情,要给你留点香火,咱给他面子。” 周德兴抹着泪起身,而朱允熥准备悄悄开溜。 老朱转身瞪眼,冲着朱允熥吼道,“还不跟过来?” 老朱落座后,对周德兴说道,“坐着吧,今天咱兄弟喝一杯。” 本来是不该在这个时候饮酒,可是周德兴也不勉强,跪下重重叩头后起身。现在也不矫情了,有些事情就是听皇帝安排就行。 朱允熥站在旁边百无聊赖,老朱越看越气,“没点眼力,不会倒酒啊?” 朱允熥不情不愿的倒了两杯酒,而老朱端起后一饮而尽。而周德兴也很直接,猛地将酒灌进嘴里。 下一刻朱允熥就没事可做了,老朱和周德兴显然都觉得朱允熥倒酒速度太慢。 老朱满眼通红,说道,“五七,你可怪咱?” 周德兴用手擦了擦胡子上的酒水,说道,“不怪!你现在是皇帝,那畜生所做之事天理不容。” 随即周德兴哈哈笑了起来,“咱这辈子值了!当了侯爷,领过千军万马,有荣华富贵。临了虽然家里出了这档子事,咱还有子孙能传香火,他们还能有个一官半职!值了,咱真值了!” 老朱就笑了起来,随即说道,“那你安心上路!咱本来还想着你该如何想!咱死了个儿子,就得拉着你儿子一起死!” 周德兴看着老朱,说道,“咱哪敢想!郭四家那小子去的时候,咱当场就给气昏了!重八,你说咱以前也是皮,哪有这些混账胆大!” 朱允熥再次想要脚底抹油,两个老人在回忆小时候的事情,不是他该听的。 老朱一瞪眼,朱允熥只能低着头站在原地。 老朱指了指朱允熥,得意的说道,“咱比你强,咱儿子出息、孙子也孝顺!” “是,皇孙好啊!”周德兴由衷说道,“咱本来想着全家、三族,肯定都没了!” 老朱也是哈哈一笑,随即有些伤感,“怎么就出了这么档子事!五七,其他人咱不说,你和大嘴真是咱弟兄,咱从没想要杀你们。” “知道!”周德兴就笑着说道,“咱也没想过!咱三个光屁股一起长大,咱三个爬院墙去偷看刘姐小姐,能一样?” 老朱也哈哈一笑,“刘家小姐,咱现在都不记得长啥样了。就远远见过,记得白净。” 老朱随即看到了站在原地闭着眼睛摇摇晃晃似乎在打盹的朱允熥,又来气了。 指着朱允熥,老朱那叫不顺眼,“咱这孙子哪都好,就是贪睡!他敢在武英殿打瞌睡,当着祖先的面,他能打鼾!” 周德兴有些意外,不过还是说道,“那还不是心安,要不然能打瞌睡?要咱说,他和你一样!你那会儿也贪睡,那年替刘财主放牛,你晒着太阳就睡着了,牛差点跑丢,不还是咱和大嘴帮着你去找!” 老朱哈哈一笑,不过还是说道,“你比咱强?那年你爬树撕破了衣裳,还不是咱和大嘴去顶的罪?” 老弟兄俩回忆着年少的往事,不提现在的恩怨。 周德兴拿起酒壶,将酒一饮而尽,随即摇摇晃晃起身,“重八,咱走了!” 老朱本来伸手去夺酒壶,不过还是停了下来,“见了咱爹娘,就和他们说一声。就说他们家那个不省心的小儿子当了皇帝!他们就是见了天德也不信,他们信你!” “哎!”周德兴乐呵呵说道,“咱见到了你爹娘,肯定好好的帮你说话!就说咱凤阳老家出了朱皇帝,就是重八!他们肯定信不过天德,他们就是再敢想,能想到咱家门口出了那么多王侯将相,还有你能当皇帝?!” 周德兴摇摇晃晃起身,冲着老朱叩完头,朝着朱允熥也磕了个,随后转身就走。 到底是百战余生,在生死面前也不再小儿女姿态。 第五十六章 安排 周德兴就这么摇摇晃晃的离开了,而老朱在短暂的惆怅之后,也是拿起酒一饮而尽。 红着脸,老朱说道,“你去把剩下的事给安排一下。” 朱允熥就开口了,“三叔去监刑,这个事情得你下旨。江夏侯的事情,我想大姑父去办吧。” 不要说老朱不会准许让周骥有个好下场,就算是周德兴也不会允许将周骥葬入祖坟。 老朱点了点头,说道,“行,你去召见他们就是。” 朱允熥也不再多说什么,有些事情说多了也没用。 送走了发小,老朱心里自然百感交集。可是下一刻他就坐在龙椅上,专注的看着奏章,开始处理起来政事。 他太忙了,事情也非常的多,没办法闲着。 离开武英殿,朱允熥说道,“去召驸马,在中军都督府等着。” 老朱最喜欢的女婿就是梅殷,纯朴正直、处事老成谨慎,虽然是梅思祖的从子,不过梅殷精通经史,当年协助李文忠掌管国学、国子监,梅殷就是最好的助手。 随即朱允熥直奔灵前,找到了朱棡,“三叔,我们外头去说话。” 朱允炆只能干看着,实在不好说什么,内心焦躁不安也只能忍了。 朱允熥开门见山的说道,“明日你去监刑,将江夏侯之子周骥凌迟。” 朱棡愣了一下,连忙问道,“周骥?他这是犯了多大的事?” 如果是其他人倒也罢了,主要是周骥的身份特殊点,那可是江夏侯之子啊! “能有什么事?”朱允熥笑着敷衍,“反正杀了就是,人在诏狱管着,三叔明天去提人。这事做的利索点,别让太多人知道。” 朱棡就认真起来了,说道,“行,明天就去提人。” 朱允熥也不再多说什么,简单的行礼后就脚步匆匆的离开。 看着朱允熥的背影,朱棡忽然有些怕。本来以为就足够高看侄子了,可是现在想想,还是小看了他。 至于周骥到底犯了什么事,朱棡也不是多在意,杀了就是。他如果想知道,肯定能知道。不过现在这样的情况,就算是知道了,也要装作不知道内情。 看到朱允熥再次来到中军都督府,徐允恭赶紧起身。 “今天你坐衙?”朱允熥打量着徐允恭,说道,“你倒是有中山王的样子,谦逊恭敬。” 徐允恭就赶紧谦虚说道,“殿下谬赞,臣意向才智浅薄,做事只能多用心。” “自谦就不必了。”朱允熥笑了笑,说道,“对了,明天周骥处刑,让在京勋贵世子一道过去看看。还有那些袭爵的侯爵,也去见见世面。” 已经袭爵的勋贵可不算少,江阴侯吴高、东平侯韩勋、宣宁侯曹泰等人,都已经承袭了爵位。 开国的不少将帅都已经故去,他们的子孙都已经成为了朝堂上重要的力量。 徐允恭应下,不过还是说道,“殿下,这些事得有陛下旨意。若是世子也就罢了,承袭爵位的身上多有差事。” 徐允恭这么说也没问题,世子之类的最多身上有个勋卫的头衔,或者是在都督府挂个官职没有实权。可是承袭爵位的,不说个个都是位高权重,不过好歹身份也是尊贵。 “旨意我自然会去请。”朱允熥叹了口气,说道,“周骥那就算是前车之鉴了,勋贵人家的都该长长记性。这些年多少勋贵犯事,朝廷很多时候都宽宥了。本以为你们也该收敛点,哪知道还有胆大妄为之辈,拿着朝廷宽宥当儿戏!” 十三岁的朱允熥坐在主位侃侃而谈,一副大人的姿态。年近三十的徐允恭站在下方,表情恭敬的在听着。 这一幕似乎非常的违和,可是不管是朱允熥还是徐允恭,都觉得理所当然。 朱允熥问道,“你袭爵的时候,皇祖父是如何赐诰的?” 徐达是洪武十八年没的,徐允恭是在两年前的洪武二十一年袭封爵位魏国公。 徐允恭立刻回答说道,“扬中山王之烈,而勉公忠以立志,礼以守身,恪尽继承之道。” 朱允熥点了点头,“皇祖父对你寄予厚望,这样吧,你改名徐辉祖。” 徐允恭愣了一下,改名这件事情他早就想过。一旦有皇孙被立为皇太孙,那肯定要避讳改名不能用‘允’。可是现在就改,是不是早了点? 在沉默片刻后,徐允恭立刻回答,“臣领旨。” 闲聊间,张福生前来禀报,梅殷已经到了。 朱允熥起身,梅殷好歹是他的嫡亲姑父,该有的面子还是要给。 梅殷恪守礼制,“臣梅殷,参加皇三孙殿下。” “姑父不用多礼。”朱允熥说道,“江夏侯出宫了,有些事情你也该知道。你准备准备,等他上路了,你带人送他回去。江夏候府众人流放、遣散,你去安排。不要失了体面,更不准凌辱、虐待!” 梅殷也不废话,干净利落说道,“臣领旨。” 朱允熥继续说道,“江夏侯三子,周骥那一支就算了,充作卫所军户。看着安排点,别闹出笑话。倘若我听到了谁敢欺辱,就别怪我不客气!” 周骥死了,可是他的子嗣、妻女,别想还有什么荣华富贵。网开一面,也不是说所有人都能够有着最好的结局。 高官显贵的妻女一旦被发配,或者是去了教坊司之类的地方,下场非常的凄惨。 看到昔日高高在上的诰命夫人、公侯小姐落难,会有人欢天喜地的跑去踩一脚。一些昔日的同僚或者下属,更是会带着成就感的去凌辱。 历史上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就像汤和的大女儿,本来是嫁给德庆侯廖权。可是她的儿子跑去给方孝孺收尸触怒了朱棣,结果被诛杀。而汤和的大女儿带着幼女被送浣衣局为奴,被人故意刁难不准穿鞋袜,让她穿着粗布麻衣跣足浣衣、为奴致死。 仁善,朱允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仁善的人。可是要说让他没有底线,他自认为也做不到。 梅殷立刻说道,“臣遵旨。” 就在朱允熥还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朱忠匆匆来禀报,“殿下,江夏侯出宫后已自裁。” 朱允熥没有想到周德兴这么果断,说道,“安排一下,以侯爵之礼葬之。皇祖父不写圹志,我也没那个本事。姑父代笔吧,隐去周骥所作之事,只记生平。” 梅殷立刻领旨。 朱允熥继续说道,“到了凤阳之后,记得去和信国公说一声。他和皇祖父、江夏侯自幼相交,这事怨不得其他人。” 梅殷自然记下这件事情,这是大事。 朱允熥忽然有些意兴阑珊,说道,“行了,事情安排好了,我也回去了。” 朱允熥刚回到东宫,朱有容就过来说道,“外祖母说了,等凉国公回来就让她入宫请罪。” 蓝玉现在还在西南呢,四月份的时候建昌卫指挥使月鲁帖木儿绎忽乐反叛,老朱命蓝玉率大军征讨。 朱允熥点了点头,朱有容继续说道,“外祖母说了,她明天就去凉国公府,说凉国公夫人不会持家,她去管束。” 朱允熥笑了起来,说道,“明天你和二姐也过去。” 朱有容愣了一下说道,“小弟,皇祖父不是说十天才准我们出去一趟吗?” “这些天你们拿着宫符出宫,谁拦着了?”朱允熥就笑着说道,“你们出去,一是学学外祖母治家的手段,二来是壮壮外祖母的声势。” 别看凉国公夫人蓝牧是诰命夫人,不管在哪里都是无数人奉承的对象。但是这个国公夫人虽然不需要伺候公婆,可是也没少在常蓝氏跟前站规矩。 凉国公府正常时候是蓝玉和蓝牧氏在管,可是一旦常蓝氏过去管家,那都给规规矩矩的。 朱允熥想起来了什么,说道,“再邀上小姑,她也该去学学了。” 小姑,自然是安庆公主,驸马就是大名鼎鼎的欧阳伦。这个家管不住可不行,要不然就是老朱或者朱允熥来帮忙管了,到那时就得见血了。 第五十七章 名分之争 江夏侯周德兴死了,有些人根本搞不清楚状况,这位勋贵忽然间就死了。 更重要的是他死后有些反常,只是有官员奏报江夏侯身死。 反常的事情很多,皇帝没有为他辍朝,没有写文致祭。甚至都没有遣使吊祭,这时候不要说塑像祀于功臣庙,配享于太庙、赐葬了,就算是追封谥号都不打算给。 如果是其他侯爵,这么做可能还勉强正常。 这可是江夏侯周德兴,大家都潜意识的认为他死后肯定会配享太庙、塑像功臣庙,死后也会追封国公。 可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皇帝有意不去关注这些,勋贵那边也出奇的沉默。 文官集团一头雾水,隐约听到的消息是江夏侯冲撞皇三孙,惶恐不安后自杀。 江夏侯的身死是大事,可是放在太子葬礼的事情面前,就不值一提了。 太子停灵已经三个多月了,也该安葬了。 其实老朱在洪武四年就定下来了一些丧仪,仿照唐宋之制进行丧仪。 不过特殊就是特殊在完善的是皇帝驾崩的丧仪,太子、亲王的丧仪还没有完善。 太子朱标薨,停灵接近白天了,这已经达到了皇帝的标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朱标此前虽然病重,但是没人想到他壮年而逝,现在陵寝还没有完全完工。 包括丧服,不要说太子的子嗣了,就是没有就藩的皇子们,也都是穿着丧服。 实际上朱标的丧仪还在讨论,礼部侍郎张智等人基本拿出来了方案。 其实着丧服、禁止宰杀畜生、停音乐、祭祀或者婚嫁等等,都没什么问题。 现在主要是手捧神位牌、手捧朱标衣冠拜谒列祖的主祭之人,这才是关键。 朱允炆和朱允熥在争,很多人都知道了。主祭之人定下来了,那基本代表皇太孙定下来了。 新的一天早朝,在进入朝堂奏事环节,礼部侍郎张智出班,“启奏陛下,光禄寺所备供具齐全,茔地、庙社、享堂俱已建好。臣请旨,先太子十日后发丧。” 老朱眼里闪过一丝悲伤,问道,“十天之后可是吉日?” 自然有太常寺、光禄寺、钦天监官员出班,都确定十天之后适合发丧。 老朱也不再犹豫,就算是再伤心,很多事情也要做,“十日之后太子发丧,发丧前三日斋戒。” 这没什么,自从朱标重病、薨逝之后,很多的事情都是在加班加点。老朱在孝陵东侧选的墓址,那边也是在加紧修建陵寝、祭庙等等。 不要说朱标的陵寝了,就算是老朱和马皇后的合葬墓孝陵,也一直都是在修建。 所以现在朱标的陵寝能用,这就行了,后面还会持续的完善。 张智继续说道,“依礼制,先太子妃当与太子合葬。” 老朱眯着眼,先太子妃自然是指常太子妃。她在洪武十一年就撒手人寰,那时候才二十四。老朱在她过世时辍朝三日,他和马皇后也曾为她穿丧服。 毕竟朱标和常太子妃都不算是三殇之内,并且礼制上也有‘丧礼,父为长子服齐衰期年’。 朱标和常太子妃地位特殊,所以也有这样的待遇。 老朱就开口说道,“也该如此,先太子妃改葬,皇孙祭祀。” 朱标的陵寝是在孝陵之侧,以前常太子妃的陵寝不在那里。既然是要合葬,当然要迁坟。 这一下文武百官都紧张起来,要见真章了。 张智鼓起勇气,说道,“陛下,该哪位皇孙殿下主祭?” 老朱眯着眼,问道,“是你记性不好,还是玩忽职守?礼部侍郎尚且不知道宗室名录?朕那儿媳二子二女,你不知?” 张智立刻跪下,有些惶恐的说道,“启奏陛下,皇长孙早夭,太子妃所出皇次孙年长。” 勋贵那边有人气的不轻,这个张智的意思非常简单。就是朱允炆比朱允熥大,现在是‘长孙’。而且特意强调吕氏现在也是太子妃,这是想要夺一个‘嫡’的身份。 老朱面无表情,问道,“允炆是咱的孙儿,他出生之时,他母妃是何位份?允炆出生之时,他的嫡母是谁?” 张智身子一抖不敢回答。 “朕问你话,你敢不答?”老朱微微提高音量,直接问道,“咱再问你一遍,允炆嫡母是谁?” 张智惶恐,不敢只能回答,“皇孙殿下嫡母,自然是先太子妃殿下。” 这是事实,就算是历史上的朱允炆登基之后,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尊嫡母常氏为孝康皇后。他出生的那会儿,嫡母也只能是太子妃常氏。 生母吕氏,也只是生母。 眼看着皇帝一锤定音,无路可退的詹徽朝着叶希贤使眼色。但是叶希贤这个御史当做没看到,他不想找死。 没了冲锋陷阵的马前卒,詹徽只能自己上场。因为他知道要是朱允炆成为皇太孙,他可能还有活路。可是一旦朱允熥被立为皇太孙,他随时都有可能被杀。 这才是生死间的大恐惧,知道自己可能被杀,但是又不知道是哪一天、不知道是因何罪名,这更恐怖。 詹徽心里一片悲凉,那些见风使舵的人最近听说了皇三孙频频召见勋贵,也有大臣在武英殿奏事的时候看到了皇三孙在旁罚站,或者是求见之时从无阻拦。 而且据说那位皇孙手里已经有锦衣卫了,他的两个胞姐频频出宫和勋贵女眷会面。 再加上皇帝有意无意的夸赞,一下子风评就转变了。 在太子刚刚过世的时候,提起皇孙就是朱允炆,仁孝、宽仁。 现在呢,提起来都是皇三孙朱允熥至孝、嫡出,根本没有人提起他过去的纨绔名声。 詹徽出面,他也是没有活路的人,“启奏陛下,臣请旨皇次孙殿下主祭!” 常升一下子急了,立刻跳出来,“启奏陛下,先太子妃有嫡子,岂能是皇次孙殿下主祭!” 本来已经没有存在感的冯胜也想翻身,立刻上前,“陛下,臣听闻自古‘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臣以为长嫡承统,万世正法。” 傅友德还在组织措辞,谁知道冯胜就冲出去了,他也急啊,“陛下,皇孙世嫡,此乃宗祧之制!” 母凭子贵,在如今这个年代可不行。如今是子凭母贵,讲究出身、讲究身份。 势单力孤的詹徽更加着急,他才刚开口,一下子蹦出来三个国公。他感觉到自己捅了马蜂窝,他很担心下朝后被那些勋贵堵住殴打。就算是不殴打,那些超品的勋贵可不会将他这个正二品放在眼里,让他这个下官行礼,那就够他受的。 老朱冷着脸,直接说道,“召咱那两个皇孙!” 很多人都傻眼了,朱皇帝不按套路出牌。这时候该是文武官员争辩,这时候应该是在朝堂上定下一些事情,怎么直接将皇孙们给召见了? 老朱继续说道,“正好宗室也在,召秦王、晋王、燕王、周王、楚王。” 现在的宗人府可不是永乐时期的摆设,如今的宗人府还不是勋戚掌事、所辖的事都移交给礼部办理的名存实亡。 现在的宗人府掌管皇帝九族的宗族名册,按时编纂玉牒,记录宗室子女嫡庶、名字、封爵,甚至还要承担宗室陈述的请求向皇帝报告;引进贤才能人、记录宗室罪责过失等。 这五大藩王就是第一届宗人府的五大话事人,也是老朱现在年纪最大、顺位最长的五个儿子。 而此时在灵堂前,朱允熥恨铁不成钢的训斥着朱高炽,“你是燕王世子,岂能如此?四叔不喜欢你,喜欢高煦?亏你想的出来,你这个世子是摆设?还是说高煦不遵礼法?” 朱棣就连忙劝道,“侄子误会了,没有那回事。就是高炽心思重,平常又少见了,他以为咱偏心高煦。” 朱允熥本来还想训斥,有太监来传旨。 这一下众人愣住了,有分量的皇子和皇孙被召见上朝,有大事? 第五十八章 嫡、庶 忽然被召见,大家都是一头雾水的。 不过很快也反应过来,朱樉等人不是主角,主角是朱允熥和朱允炆。 在奉天殿外,几人刚刚求见就被宣召。 这只是常朝,所以不需要穿朝服或者冕服。朱樉等人直接跪下,规规矩矩的叩拜行礼。 老朱也直接开口,说道,“让你们过来,是朝臣有争论。” 朱樉等人耐心的听着,有些事他们心里明白。但是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藩王寻常情况是不许上朝,更别说商讨朝政之事。 老朱就看向两个孙子,问道,“允炆,你是何年出生?” 朱允炆老老实实的回答,“回皇祖父陛下,孙臣生于洪武十年。” 老朱又看向朱允熥,问道,“你呢?” 朱允熥也直接回答,“孙臣生于洪武十一年。” 只是相差一岁,可是不要说相差一岁了,就算是相差一个月、十分钟,也应该长幼有序。 老朱继续问道,“允炆,你生母何人?嫡母何人?” 朱允炆瞬间脸色惨白,他以前最大的优势是年龄比朱允熥大一岁,名声也一直都比朱允熥好。可是他最大的劣势,自然也就是出身了。 可是他同样清楚自己最大的短板在哪里,那就是出身。 哪怕他的母妃现在是太子妃了,可是嫡庶之分在出生后就明确了。 在宗法制度下,妾所生的子女称正妻为嫡母。在嫡庶观念是非常严格的年代,只有正妻才是母亲,而生母甚至只能叫姨娘。 老朱这时候只能心狠,问道,“朕问你,你嫡母何人?” 朱允炆咬着牙,心神完全失守,“孙臣嫡母是敬懿皇太子妃。” 老朱随即看向朱允熥,问道,“十天之后太子发丧,当先迁敬懿皇太子妃陵寝。礼部侍郎张智不知该何人主祭,吏部尚书觉得该是允炆主祭,你以为如何?” 朱允熥看了一眼张智,说道,“启奏陛下,孙臣以为如此祸乱朝纲、扰乱天下宗法之人包藏祸心,当正法!” 张智立刻跪下,高声喊道,“陛下,臣冤枉!” “冤枉?”朱允熥步步紧逼,问道,“我是何人?本王问你,我是何人?” 张智瑟瑟发抖不敢回答,匍匐在地一句话不敢回。 朱允熥冷哼一声,说道,“本王即刻让人查你宗族,若是查出你宗族当中有人苛待族人,你有何脸面立于庙堂?嫡庶之分尚且不分,是不是你家继室、妾室所生者,也都是嫡子?” 张智一抖,更加不敢回答。而其他一些文武,心里也直哆嗦。 朱允熥冷笑起来,说道,“倘若查出你宗族中有人把你说的那些嫡子的家产夺了,看看是你全族脖颈硬,还是本王的剑利!” 这一下不少人更慌张,也有人在庆幸,还好没有卷入这件事情当中。 比如说御史叶希贤,他是和吕本有些交情,可是不管是出于对皇帝的惧怕,还是出于对宗法之制的了解,他都不敢出头。 哪怕此前东宫那边有人来找他,他也只是在装糊涂。 张智内心一片惶恐、悲凉,他这辈子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在官场也留不下去了。 因为今天朝堂上的事情传出去,天下读书人都要骂他。那位皇孙殿下实在太坏了,刻意的将一些事情给扩大化、模糊化,甚至是粗俗化。 可是这样有用啊! 现在大家都明白了,礼部侍郎认为庶子可以成为嫡子,只要生母成了正妻就行。这么一来宠妾灭妻之后,所谓嫡庶完全就是可以随意决定。 真的要是这么一来,妾生子、私生子要高兴了,可以直接去夺家业。 但是天下读书人,肯定要怒骂这个礼部尚书祸乱天下! 张智欲哭无泪,他本来不是这个意思的,是那位皇孙故意曲解! 没有退路的詹徽知道眼前一片漆黑,也只能朝前走,“启奏陛下,皇三孙殿下误解礼部侍郎之意。臣以为,天家无私事。” “好一个天家无私事!”朱允熥直接怒斥,“你岂能不知上行下效之理?你知不知道‘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皇祖父重整华夏、正汉家正统,汝等朝廷重臣,不明礼法、不遵宗族之制,还有什么脸面站在朝堂之上!” 十三岁的朱允熥怒发冲冠,怒斥着朝廷重臣。 十四岁的朱允炆跪在地上,面色惨白还没有回过神。 老朱忽然开口,说道,“秦王,你是宗人令,掌宗族名册。你说说,谁该为你皇嫂主祭?” 朱樉想都不想的回答说道,“回父皇,儿臣以为皇嫂尚有嫡子在,自然是该允熥主祭。允炆,当陪祭。” 朱允炆身子一抖,这个二叔杀人诛心! 主祭,那就是名分定下来了。还要他去陪祭,这就是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的出身,是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就算是年长一岁,他在朱允熥这个纨绔子面前也只是‘庶子’! 老朱看了看摇摇晃晃的朱允炆,微微叹了口气,“那就允熥主祭,允炆陪祭。” 朱允熥自然领命,“孙臣遵旨。” 朱允炆也机械般的回答,“孙臣遵旨。” “十天之后太子发丧。”老朱继续开口,朱允炆升起最后一点侥幸的希望,“一应事宜皆按礼制,宗室、外戚、衙门,都不得懈怠。” 朱允炆刚刚燃起的些许希望,随即因为老朱的话彻底破灭。 “太子嫡子尚在,主祭、主馒送之仪。” 常升等人振奋不已,要不是场合不对,他们都恨不得跳起来。 而詹徽身子微微一晃,他知道自己没了活路。 朱允炆更是身子一软,本来觉得自己还可以再争,他觉得自己还有希望。只要扭转一下这几天的颓势,凭借着自己十几年积累的名声和孝顺表现,肯定可以夺得太孙之位。 但是这一刻,这种希望彻底破灭。 主祭,这根本不只是主祭,这是明确太子朱标的嫡子是谁。 前几天皇子们都明确表态支持立太孙,那自然也就意味着太孙之位只能是留给太子朱标的嫡子。 老朱随即看向张智,说道,“你是礼部侍郎,尚且不知礼。要不是念在你还算有些功劳,朕非得杀了你!你自己递辞呈,滚出去!” 正三品的礼部侍郎就这么黯然离场,不是致仕,不是年老归养,是被罢官去职。 老朱看了一眼朱允炆,随后直接说道,“退朝!” 朱允炆木偶一般离开了奉天殿,十几年的追求猛然彻底落空。 他不只是和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彻底无缘,他自问如果是自己,成功之后肯定不会给朱允熥留活路。那么现在,朱允熥肯定也不会给他留活路! 皇祖父何其偏心,偏偏要在朝堂之上让全天下人知道嫡庶之分。不只是要在文武百官面前为那个纨绔张目,更是让宗室直接表态! 看着自家那个便宜哥哥摇摇晃晃的身子,朱允熥叹了口气。 你种的因,我要承担。 为了活命,我只能去争。 更何况这不只是为了活下去那么简单,创造历史、至高无上的皇位,谁会不心动? 老朱的决绝也让所有人始料未及,本来大家只是听说皇帝似乎开始关注皇三孙了,认为皇太孙的人选有了新的候选人。 大家还在猜测江夏侯的死因,还在准备皇太子丧事的各种礼仪或者典故,会考虑如何去为朱允熥或者朱允炆争取。 但是就这么一次常朝,一次普通的早朝而已,就直接定下来了嫡庶、定下来了皇太孙人选。 朱皇帝的做法,谁都没有想到。 甚至朱允熥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虽然此前老朱说了定下来,他还摩拳擦掌准备在朝堂争辩之类的,想要好好表现一下,也在脑海里做了各种预案。 可是现在呢,直接定下来了。 一言而决,这就是开国皇帝的掌控力! 第五十九章 我没错! 大事已定,这是朱允熥的看法。 前段时间在奉先殿,老朱说了已经定下来了人选,朱允熥不认为自己是被忽悠了。他知道那时候的老朱已经下定了决心,可是这件事情只是私下里谈及。 而这一次在例行的早朝,明面上是朱允熥和朱允炆的嫡庶之争,实际上就是皇太孙的人选之争,这时候也是彻底的定了下来。 一环套一环。 秦王等皇子回京,立刻在朝堂上表明拥护立太孙。 现在提及嫡庶,就是皇太孙人选明确。 不要让洪武皇帝抓住任何的把柄,要不然他借力打力、一套丝滑小连招下来,事情就明确了。 很多的事情,他一直都是牢牢的掌控着走向。 “八月太子下葬,九月立太孙。”朱允熥忍不住感慨着,说道,“历史上的允炆也是这样,只剩下一个月了。” 说是一个月的时间,可是这段时间也不能闲着。倒不是担心老朱临时改变主意,单纯的就是立太孙之前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各种仪式,各种准备,也都需要花费不少的时间和精力。 本来还打算回柔仪宫的,但是有小太监来传召,朱允熥自然也只能去武英殿。 抬头看了一眼朱允熥,老朱问道,“这一下开心了?” “自然开心,这两个月一直都在争这事,能不开心吗?”朱允熥实话实说,“本来还想着得过几天,哪知道一下子就定了下来。” 老朱就说道,“咱此前和你说了定下来,那就定了下来。也不该给允炆任何念想了,免得你们兄弟两个闹到最后不死不休。” 朱允熥也明白这个道理,“是这么回事,继续闹下去是不好。” “儿子怨咱,孙子也要怨咱。”老朱有些自嘲的说道,“咱啊,只能是孤家寡人了。” 朱允熥就宽慰说道,“也不至于,二叔他们还是孝顺的。允炆就是有些怨言,那也是年纪小不懂事。” 老朱就问道,“十四还小了?这个岁数要是在普通人家,就要算中男了。” 中男,这也就是指还没有到服役的青少年。 服徭役一般以成丁为条件,课税也因成丁与否而有别。 成丁年龄历代有所不同,晋、明、十六岁,秦、南朝的宋、金为十七岁,南朝的齐、隋初为十八岁,宋为二十岁,唐初为二十一岁,汉最初是二十三岁,汉景帝时改为二十岁。 看了一眼朱允熥,老朱说道,“这两年不要你去朝堂观政,你就给咱好好学。在咱跟前学,跟着重臣学,学的差不多了就去观政。要是咱岁数长久点,你在帮着参政、理政。” 朱允熥就说着俏皮话,“那肯定能行,我学个五年、八年,到时候再取个媳妇。我也想了想,您老人家得活的长久点,要不就没人给我带孩子。” 老朱猛然抬起头,说道,“带孩子?那不成啊,咱也没带过孩子。” “我哥不是在坤宁宫长大的吗?”朱允熥理直气壮的说道,“总是看过祖母带他吧,也没少抱吧?我现在这个情况,以后有了孩子谁能帮着带?” 老朱放下奏章和毛笔,起身来回踱步,“你哥那会儿好带,不哭不闹,又能吃能睡。允熥呐,那会儿才开国没几年,政事也多。都是你祖母在带,咱能带几回?” “那您老人家活长久点就是,我才十三,又不是明年就要娶妻生子。”朱允熥找到了依据,说道,“也不指望咱们亲自带是不?您老人家看着点就行,到时候不还是我处置朝政。” 老朱好像看到了点希望,他对亲情无比渴望,对血脉延续无比重视。 “真要是到那会儿,咱得八十了吧?”老朱有些动摇了,说道,“那太久了。” 朱允熥觉得老朱是故意的,强调道,“最多才七十出头,我争取争取出息些,二十就添孩子。那还要七年,您老人家才刚过七十。” 老朱瞪眼,说道,“你就不能长点本事,十八就给咱添个重孙?你想啊,咱刚七十就抱了重孙,得多有福气!允熥,你要是十八添了儿子,咱退位。” 这画大饼的形势陡然就转了,本来还是朱允熥忽悠着想要让老朱对未来有些期盼。 怎么现在忽然间就变了,变成了老朱用皇位作为诱饵,在催生了? 小心思和小手段不够的朱允熥尴尬一笑,“我才十三。” “十三?”老朱意味深长的说道,“你这心智可不像是十三,说你二十三、三十三,咱都信。就是稚嫩了点,这也是咱让你先不急着观政的原因。学一学,也能闹两年。咱撑得住,咱撑不住了你就一个人了,孤家寡人。” 朱允熥沉默下来,皇帝可能最终还是孤家寡人的结局。 老朱就叹了口气,说道,“明天就让人把东宫给迁出来。” “不急,我现在还住在柔仪宫就行。”朱允熥就说道,“其他的不说,老四还不到十岁。老五还不到两岁,把他们迁出来哪像话?” 老朱看了一眼朱允熥,说道,“东宫一定要迁,要不然名不正言不顺。你要是疼惜你那两个弟弟,咱找一个清净点的宫殿让他们住着。允炆,到时候跟你叔叔们一道去就藩。” 朱允熥看了看老朱,说道,“就不搞留子去母的事了,吕氏掀不起风浪。老四暂且不说,老五还那么小,总不好让他自小没了娘。” 老朱一拍御案,骂道,“妇人之仁!她现在是太子妃,等到你当了皇帝,她就该是皇太后!” “大明又不是两汉,还能皇太后干政?”朱允熥就怼了起来,“我就是再不喜欢她,她好歹也是让我们姐弟三个长起来了。” 老朱更加生气的说道,“长起来了是长起来了,你名声这些年这么差,不还是她的手段?你那两个姐姐,除了会读书、会吟诗作画,还会什么?你们三个长起来,不还是咱和你爹还在,要不然能长起来?” 朱允熥则回道,“我有本事不就够了?我姐衣食无忧、金枝玉叶,还能让人欺负了?难道让她们学着平阳公主才好?指望她们帮我打天下?” 老朱抓起砚台就朝着朱允熥砸去,朱允熥都不用躲,准头差了十万八千里。 老朱气鼓鼓的指着朱允熥,骂道,“本来还指望你有点雄心,哪知道是个妇人之仁的东西。没打交道的叔叔你护着,和你结怨的弟弟你也护着。该帮你的姐姐没帮到你,你还看的比眼珠子都重!啊,你这么心软,如何坐江山?” “我有本事,我如何不能照应好自家人?”朱允熥看着老朱,说道,“祖父打江山,不就是让家里人过得好吗?我爹那么辛苦,不也是想着家里人好?我看着家里人,这还能有错?” 老朱指着武英殿殿门,骂道,“滚去奉先殿跪着!” 看着朱允熥气鼓鼓离开的背影,老朱露出笑容,“到底是老大的种,到底是老大教出来的儿子。犟成这样,就不能顺着点咱?!” 老朱随即说道,“召宁妃,让她寻清幽点的宫殿,太子妃迁过去。一应供用不得降等,皇孙出入、进学不得阻拦,只是太子妃,不得让她和朝臣、命妇往来,给她送些经书过去,跟前伺候的人全都换了。东宫现用之人,让宁妃拆散了安排其他地听用。” 老朱沉默片刻,才继续说道,“就不让东宫那些人赐死了,咱老大和儿媳爰自襁褓即结姻好之约。其他人,就不要去扰他们清净。找个地,让她们诵经祈福。” 第六十章 堂堂正正 朱有容和朱有龄对于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觉得很恍惚,根本反应不过来。 上午的时候她们出宫,和皇姑一起去了开平王府,然后看到了她们的外祖母将凉国公夫人狠狠地呵斥一番。堂堂凉国公夫人只能低着头跪着,一句话不敢反驳。 陡然间就看到了二舅欢天喜地的回来了,说的是在早朝上,陛下亲自定下太子妃迁葬主祭的人,亲自定下太子送葬主祭人选。 即使她们对于政治不太敏感,此刻也能知道今天的早朝过后,自家小弟肯定会成为皇太孙。 小弟没有吹牛,这件事情早就有了答案,只是全天下的人后知后觉而已。 常蓝氏心里也无比振奋,觉得这时候更加应该好好的整顿一下家风了。虽然外孙的太孙之位稳了,可是绝对不能在这时候因为常家和蓝家的事情受到任何影响。 虽然被罚跪,不过朱允熥也就是跪了一会儿,然后就被准许回柔仪宫。 朱有容和朱有龄早就没心情在开平王府看着外祖母教训舅祖母蓝牧氏了,她们也早就回宫了。 看到朱允熥,朱有龄迫不及待问道,“小弟,二舅说早朝上的事真定下来了?” “定下来了,你们收拾一下,这两天估计要搬回东宫了。”朱允熥打量着柔仪宫,也不用怀念,“我们姐弟三个到底是在东宫长大,还是要回去。” 朱有容担心的问道,“那她怎么办?” “现在这状况,祖父怎么可能让她在东宫?”朱允熥直接说道,“估计是找个闲置的宫殿让他们搬过去,你们以后有空也过去一趟。不说别的,就看在老四、老五的面子上。” 朱有龄又问道,“那个家生子呢?” “虽说没郡王就藩的先例,他肯定是不能留在应天府了。”朱允熥就说道,“本来还觉得可能是让他搬出皇宫,祖父的意思是让他过一两个月就藩。” 朱有龄立刻说道,“让他去苦寒之地,要不让他去烟瘴之地!” 朱允熥翻了个白眼,说道,“那就是要了他的命,还是苏杭好一点,让他游山玩水。他此前不还是有个混账老师么,一并发配过去。” 朱有龄心直口快,有些不满的说道,“小弟!他们那么对你,你岂能对他们那么好?要是让外人知道了,好听点说你仁善,难听点就是你软弱可欺!” 看着自家二姐,朱允熥笑着说道,“那可不一定,他们两个凑一块成不了事不说,太书生意气了。他们两个活着、活的好好的,我的名声就差不了!” 总要有着一些活招牌,朱允炆和黄子澄就算是最好的活招牌了。 有些吉祥物的存在,也非常有意义。 他是可以不在意名声,也可以杀了黄子澄出一口恶气。那样也没什么好说的,一些人也能理解。 不过想想看还是不划算,是能出口气不说,但是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还是考虑利益最大化。 更何况以后朱允炆还有大用,他将承担起来宗室的榜样作用,时不时被拎出来,一系列政策都需要从他开始。 一声冷哼声传来,朱有容和朱有龄连忙慌张的跪下。 朱允熥有些尴尬,说道,“还没到饭点。” 老朱瞪了一眼朱允熥,说道,“和她们说这些做什么?” “姐姐们其他都好,就是胆子小,说这些是让她们安心呗。”朱允熥就解释说道,“不是我吹牛,我两个姐姐都是女诸葛,饱读诗书、知书达理,我能有今天还是两个姐姐悉心照料的缘故!” 老朱也懒得听朱允熥在那吹嘘,说道,“收拾一下,后天搬回东宫。你两个姐姐不懂持家,先让宁妃管一管。你没媳妇之前,估计还是要咱替你操心。” “那倒也是。”朱允熥直白的承认,“真要是让我管着东宫,我也不会。” 老朱继续说道,“三天之后,你娘迁葬。这两天记得召相关有司问问仪程,就去文华殿做事。” 文华殿,那是皇储办公的地方。 不等朱允熥说话,老朱继续说道,“记得召开平王妃,还有你姑姑们。你娘迁葬,命妇也得过去。你这两个女诸葛也要去,就怕她们现在还不知道做事!” 朱有容和朱有龄低着头不敢说话,她们自然知道皇祖父说的‘女诸葛’是对她们的调侃和不满。 “那我这里也没个宫符。”朱允熥就说道,“我就算是召见,没人听旨。” 老朱看着这得寸进尺的孙子,总觉得套路非常熟悉,“不会送到咱这?你要见什么人、要做什么事,让人先送到咱这里。咱批了,你自然见了!” 老朱气的不轻,说道,“好的没学会,蹬鼻子上脸的本事和你爹一个样!还想着不经咱手,你直接做事?” 说罢老朱拂袖而去,气饱了不想吃饭了。 走到一半,老朱问道,“允炆去哪,你想好了没?” “杭州。”朱允熥就笑着说道,“就是不能给吴王王爵,他现在也是郡王。要不然就是临安王或者武林王?” 老朱就说道,“杭州是重镇,不好。去绍兴吧,封个会稽王,先在那边修郡王府。” 说是修郡王府,但是肯定是以亲王的规格来。 这样的事情在大明也不是第一次了。 大明现在就有一个谁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亲王还是郡王的宗藩,也就是靖江王。 这是朱文正一脉的,不过两度被囚禁、两度被封爵的朱守谦年初的时候死了。靖江王的王爵还是留着,准备给朱守谦的嫡子朱赞仪。 这是唯一一支不是老朱血脉的宗室藩王,是老朱亲大哥那一支的。也是在许多方面享受了相当于亲王级别,或低于亲王,但高于郡王的特殊待遇,包括王府等等都是和亲王一个级别。 老朱不要说对自己的亲儿子好了,就算是侄孙不断犯事,他也都能容忍。 朱允熥想了想,说道,“先前说的是杭州,允炆真的成不了事。绍兴再好,能有杭州好?他们都在那游山玩水,谁不夸我一声有肚量、善待宗室?” 朱有容和朱有龄非常着急,她们都认为去绍兴都算是便宜了朱允炆。更何况现在和皇祖父顶撞,这多不好! 老朱指了指朱允熥,说道,“那咱给黄子澄放出来,这是你的主意,怨不得咱!” “放出来,他和允炆关系好,免得允炆以为我没有容人之量、整天抑郁寡欢。”朱允熥笑着说道,“让他安心的去当藩王,黄子澄我都能容忍,还能不念及自家兄弟!” 老朱又好气又好笑,“你啊,就不能学学你爹?他是好事做了,名声也有了。你好事做了,名声还不要!就允炆和黄子澄那脑筋,他们能想明白你的好意?” “管他们想的明白还是想不明白,能想明白就最好,想不明白也不要紧。”朱允熥毫不在意的说道,“我做事用不着他们都能看懂,要不然太累。” 老朱哈哈一笑,夸奖着朱允熥说道,“本以为你小时候那样出身,也没少遭磨难,以至于你心思缜密、城府太深。现在看来咱还是小看了你,你是个心胸疏阔的人,手段也堂堂正正。” “和他们用不着动那些心思,这不是有靠山呢!”朱允熥笑着跟上老朱,说道,“就是有些时候想想,我好像权谋之术还不够,还得学。” 两位女诸葛站在原地,小弟跟着皇祖父走了,形势的变化他们看不懂。 不是皇祖父在骂小弟么,不是小弟在顶撞皇祖父吗? 怎么忽然间他们有说有笑的走了,看样子小弟是又不能在柔仪宫用膳了。 女诸葛们真的搞不懂那些事情,不过想到小弟就要成为皇太孙了,而且就算是时常顶撞皇祖父,依然能够得到宠爱,这就让她们更加开心了。 小弟岂能是普通人物,先前只是很多人误解他罢了! 第六十一章 一个贤王的诞生 东宫愁云惨淡,对于吕氏和朱允炆来说,无异于五雷轰顶、灭顶之灾。 一败涂地了,再也没有任何的机会了,有些事情已经彻底定了下来。 郭宁妃带着一些太监侍女过来直接接管东宫,原本在这里听用的太监侍女全都被带走。即使是打算给太子妃等人搬去其他宫殿,也不会用原东宫人手。 吕氏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她知道这是皇帝对她的提防,他以后只能是在皇帝和即将被册立的太孙的监视下,在幽宫生活,更明白自己没有任何机会了。 她恨朱允炆的不争气,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忽然输的一塌糊涂。 她也恨老朱,真的是一点不留情面,偏心的无以复加。 最恨的人,自然是朱允熥了,那个人太心机深沉,以至于她被蒙骗了很多年! 朱允熥情绪复杂,两个月前他只能夺剑才能闯出东宫。可是再次回来,他将成为这座宫殿实质上的主人了。 当有太监传禀的时候,原本凄凄惨惨戚戚的吕氏擦了擦脸,脸上浮现出和善的笑容。 当年她小心伺候常太子妃、处处逢迎,这么些年她在朱标面前百般温柔。让人喜欢她、亲近她,这也是吕氏的拿手好戏。 朱允熥露出笑容,施礼说道,“见过太子妃。” 吕氏还是亲热的样子,很是担心的姿态,“皇儿近来瘦了不少,你这要是瘦了,让我如何去向姐姐交代!” 说完,吕氏训斥朱允熞,“还不行礼?” 朱允熞到底不到十岁,没办法藏心思,不情不愿说道,“见过三哥、大姐、二姐。” 朱允熥直接说道,“用不着和他置气,孩子小不懂事。看太子妃也是要忙,我们就去书房聊聊。” 扭头看着朱有容和朱有龄,“姐姐们帮忙看着点,不要让外人靠近。允炆,跟着过来吧。” 本来站在一边的朱允炆心中充满着屈辱感,他很想去反驳、拒绝,甚至讨伐朱允熥的不识礼数。只是就算是心里有再多不满、脸色不断变化,最终也只是乖乖跟上。 朱有容和朱有龄犹如门神一样,冷着脸将想要跟上去的张福生等人全都给挡住。不要说在书房门口了,就算是靠近书房都不行。 朱允熥开门见山,说道,“像今天这样挺好,你们不喜欢我,我也不亲近你们。只是大家到底是朱家人,面子上还要过的去。天家无私事,我们斗的太凶难看。” 吕氏就赶紧笑着说道,“皇儿说的哪里话,你自小在我跟前长大,和允炆又是亲兄弟,哪有什么斗不斗的。还不就是小时候那般兄弟两个玩闹,没人放在心里。” “真要是这样,那最好。”朱允熥呵呵一笑,随即说道,“有些丑话,还是说在前头。” 朱允熥严肃起来,说道,“我们朱家和其他王朝不一样,皇权交替不该争斗。我和允炆不能开这个头,要不然以后子孙有样学样,我们就是罪人!” 看到吕氏要开口,朱允熥直接打断,“大家都是聪明人,场面话就不说了。” 朱允熥看着吕氏,严肃说道,“你现在是太子妃,以后说不定还能尊为皇太后。只是你要明白,一来我这三个兄弟成不了气候,二来朝堂内外你没有臂助,三来我不是心慈手软的人。所以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你该有的都有。就是本分些,那就全都有。” 吕氏一瞬间脸色涨的通红,她被气的不轻,可是根本不敢反驳。 而朱允炆怒视着朱允熥,心中的屈辱感、愤怒几乎无法抑制。可是他不敢开口,打不过朱允熥不说,又畏惧这个心思深沉的霸道弟弟。 朱允熥看着吕氏,继续说道,“养好老四、老五,他们到底是我弟弟。以后封王还是要看我脸色,好一点学允炆去富庶之地,不好的地也不少,能明白吗?” 吕氏低着头,半天才‘嗯’了一声。 “不要有怨怼之言、不要和朝臣命妇往来,这就行了。”朱允熥笑着开口,继续说道,“吕本没有子嗣,但是吕家还有旁支。看在弟弟们的面子上,以后说不定能谋个一官半职。可是要是不懂事,吕氏一族香火都断了,那也只能怪你。” 吕氏这一下恐惧起来了,因为她的儿子们、她的娘家族人,未来到底是什么样,或许就是眼前这个少年可以轻易决定。 随即朱允熥看向朱允炆,说道,“你也不要这个不服、那个不忿,我倒是没想过要杀你,哪怕咱们两个闹的凶。到底是兄弟,我也不希望天下人笑话。” 朱允熥看着朱允炆,继续说道,“我不是孝惠皇帝,没办法时时都是护着你。我想着我们兄弟两个,倒是可以效仿孝文皇帝和梁孝王。真的要是你愿意,我也可以和你同乘一辆车,他和梁孝王、那个淮南王刘长,本就是兄友弟恭。我不是曹丕,更不是胡亥,明白吗?” 朱允炆气的直喘粗气,可是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反驳。 朱允熥不管朱允炆如何神情,继续说道,“你亲贤好学,去了杭州之后可以和你那个黄师谈经论道、游山玩水。你寄情山水也好、歌舞升平也罢,我都不在乎。” 话锋一转,朱允熥继续说道,“不要有怨怼之言、不要接触官员,这就行了。想想你母妃、想想你的胞弟们,再想想杭州和应天府之间朝发夕至,你可明白?” 朱允炆握紧拳头,声音颤抖,“明白了。” 朱允熥笑了起来,说道,“明白了就最好,我不是爹的性格。皇叔们再闹都能被宽宥,我难做到那些事。对叔父们不好管教,他们到底是长辈。但是管教兄弟,我能做。” 朱允炆猛然抬头,想到了曾经父王在的时候提起的事情。 皇叔们跋扈、不法,才能体现他的仁善。一次次护着皇叔们,大家只会称赞太子的友爱,就算是有怨言也是落在皇帝那里。 而现在,他很有可能成为杀鸡儆猴的那个‘鸡’,成为朱允熥吓唬皇叔们的靶子。 朱允熥也不管朱允炆想些什么,说道,“正常来说藩王就藩,是三个护卫、两个围子手所,一个仪卫司。你到底不是正经亲王,一个围子手所、一个仪卫司就够了。你不知兵,我给你安排好。” 朱允炆咬着牙,鼓起勇气问道,“这是被软禁了?” “软禁?”朱允熥乐了,“我可没那闲心,你游山玩水没人管着你,平常也不会有人管你。只是记好了,王府官吏、兵卫,都是朝廷的人。” 笑了笑,朱允熥看着吕氏和朱允炆,“你们两个都不用担心,你们好好的,对你们好,对我也好。杀人的事就不用多想,我没那么小气,也没必要和你们争。” 吕氏和朱允炆心里没有那么乐观,异位而处他们自认为做不到。最多就是现在时机不成熟,所以才会这么宽仁。 朱允熥也不在乎他们想些什么,真的没必要。 转身就走的朱允熥想起来了什么,对朱允炆说道,“对了,你一向亲贤好学,肯定能当个贤王。朝廷现在每年给宗室亲王米五万石,钞二万五千贯,其他还不算,郡王也有两千石。宗室待遇之厚前所未有,这是祖父的恩典。” 朱允熥继续说道,“你是贤王,当考虑到朝廷的为难。你就藩前上书,自请削减岁禄。祖父和我肯定不会批,但是你该上书还是要上书,明白吗?” 朱允炆一瞬间都忍不住要哭了,不只是天大的屈辱,更是他感觉到自己未来会成为宗室当中的恶人。 坏事他来做,那个霸道的弟弟会拿着母妃、胞弟等人的性命要挟他。任何不好的事情都是他这个王爷来挑头,做那些得罪宗室、朝廷得实惠的事情。 朱允熥离开了书房,反正你朱允炆也不在乎宗室死活,得罪也就得罪了,以后也不会往来。 再者就是作为‘皇兄’,还是有些特殊的作用,活着的皇兄可比死了的皇兄更好做榜样! 第六十二章 三师 朱有容和朱有龄神采飞扬,这一次回到东宫,她们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以后再在东宫生活,她们就不用谨小慎微了,因为她们的亲弟弟就将成为东宫的主人。 不只是东宫,文华殿已经好几个月没有人能够在这里办公了。但是现在迎来了新的主人,朱允熥虽然还没有正式被册立,可是他也该有个正式办公、学习的地方。 文华殿就是皇太子观政之地,类似于皇帝的武英殿。 不只是朱有容和朱有龄神采飞扬,常蓝氏这时候也变得扬眉吐气了。这一次被召见入宫,安庆公主和宁国公主一路和她有说有笑,将她当做自家长辈。 在女儿和大外孙先后过世后,宗室对常蓝氏不会立刻变脸,只是也少了以前的亲近。再加上自家长子不成器,要不是仗着常遇春的余荫,以及这些年蓝玉的异军突起,勋贵说不定也要冷落开平王一脉了。 但是这一切,在最近这些天完全扭转了。勋贵那边更加亲近,宗室这边也亲热起来了。 “大姑、小姑。”朱允熥笑着行礼,说道,“侄儿有些事情搞不明白,还得你们帮忙一二。” 宁国公主就笑着说道,“这也是应该,说起来我没出阁的时候也是在坤宁宫,那会儿你皇兄也在那边。” 安庆公主也跟着说道,“就是,那会儿他夜里哭闹不说,他拉屎撒尿还要给他换尿布。稍微有些牢骚,你皇祖父、皇祖母就骂咱们,说是让咱们提前学着带孩子。” 朱允熥眼前一亮的样子,说道,“这是好事啊,嫡亲姑姑帮着自然放心!昨天还在和祖父聊着这些事,他就怕我以后没人帮着带孩子。这样好,以后我有了子嗣,大姑小姑还要帮忙。” 安庆公主装作不满的说道,“岂有这样的道理!宫里侍女、嬷嬷不少,以后有了太孙妃也要自己学,岂有咱这样嫁出去的姑奶奶带孩子的!” “那没法子,谁让你是姑奶奶!”朱允熥一副很聪明的样子,“外人带也能带,能有自家人放心?我的和祖父说一声,大姑小姑以后还要帮着我管家才好。” 常蓝氏没有任何的不满,别看她现在只是站在一边,小外孙也没有急着和她说话。可是她完全能理解,小外孙姓朱、是皇孙,她虽然是长辈,可是同样是臣。 在开平王府可以不用如此在乎君臣之礼,可是在皇宫,尤其是在文华殿,那就要注意身份。 朱允熥和两位姑姑闲聊几句,以前几乎没有打过什么交道,可是现在亲近的厉害。 随即朱允熥看向常蓝氏,说道,“明天我娘迁葬,王妃得去帮忙看着点。” 常蓝氏立刻回答说道,“臣妾领旨。” 朱允熥继续说道,“迁葬之时,朝廷命妇也该去。王妃呢,就列命妇之首。父王出殡的时候,也是如此礼制。” 大家也都没有任何的意见,本来常蓝氏的身份就特殊,她是朝廷命妇之首,没什么问题。 让她们过来,更多的是流程上的事情,因为常太子妃的迁葬是朝廷大事,各级衙门都是在有条不紊的处理着一应事务。 朱允熥很忙,其他人现在也非常忙。 常太子妃迁葬,太子即将出殡,大家也心照不宣的开启准备大明王朝第一次册立皇太孙的仪式,这一切也都是要忙碌的事情。 当常太子妃迁葬的时候,满朝文武、勋贵命妇看到的是朱允熥捧着常太子妃的神位牌供奉到奉先殿,看到的是朱允熥捧着常太子妃的衣冠供奉到祭殿。 至于朱允炆,一直都是老老实实的跟在朱允熥身边。 这一幕也就是一个预演,几天后的太子出殡,必然也是这样的一个仪式。 在太子妃迁葬的同时,有些消息也被有意的放出。皇孙朱允熥重回春和宫,很多人默契的不去问太子妃吕氏搬去了哪里,只需要知道朱允熥回到了东宫就行。 而且这两天他在文华殿召见命妇、朝臣的事情,也是被有意无意的放出,这也是很少人觉得理所当然的一件事情了。 太孙,那也是储君,自然是要住在东宫才对。 老朱将朱允熥叫到武英殿,问道,“册立太孙之时,肯定是要有东宫辅臣,你觉得怎么安排才好?” 东宫辅臣,自然也就是以太子三师为首了。哪怕现在大家也都知道,这是以道德辅导皇太子、且谨身护翼为主,不过是虚衔。 当年老朱经常因事亲征,考虑皇太子监国时,再设官僚制度会生嫌隙,于是命朝廷命臣兼顾东宫职务,但未授任何太子三师职位。再加上对于朱标的喜爱,所以开国班底一股脑的塞到东宫,各自有加官。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当年是李善长、徐达和常遇春为真正的三公。而三孤的少师、少傅、少保虽然设立,但是没有兼领者。 至于再往下一点,就是东宫辅臣了。而这一次,老朱不打算设立三公、三孤,但是将太子三师给拿出来。 李景隆在洪武十九年就兼太子太傅了,这也是典型的加官、不掌东宫事的代表。 朱允熥想了想,说道,“加官呗,颍国公、曹国公、凉国公、宋国公,算上我二舅,都是太孙三师。” 老朱就笑着说道,“这倒也是,加官的全都是勋贵,和开国那时候一样,文官的人要急了。” “急就急,我是不打算给文官爵位。”朱允熥笑着开口,“本来文官就能凭借着科举进入官场,还有詹徽这样能借着父辈的功劳轻松点入仕。要是再给他们世袭罔替的爵位,那以后朝堂上全都是文官了。” 老朱笑着点头,“是这个理,文官不能给爵位,他们再闹也不能给。” 老朱随即问道,“蓝玉为太傅?” 虽然都是从一品的三师,但是太傅、太师,还是比太保高一点。 “他?”朱允熥直接说道,“太保就了不起了,他本来就是居功自傲。再给他太傅,还不是让他愈发无法无天。正好,我外祖父以前还是正经太保,比他这个太孙太保强。” 老朱就笑着打趣,“那他要闹翻天了,他素来张狂。” “我知道。”朱允熥笑了笑,说道,“我也明白常家、蓝家和我的关系,但是我到底姓朱。凉国公,当年祖父将梁国公改为凉国公,将他过失刻在世袭的凭证上。他这些年也没有多少长进,等他回来了得敲打一番。” 老朱愈发满意这个孙儿,知道自己是朱家人,在乎的是江山社稷。 老朱叹了口气,说道,“按说你当了储君,蓝玉该长进点。就是他那个性子,实在是跋扈的厉害。他都敢在赐宴上当着咱的面说‘军中将校升降进退,大权操于他一人’。这样的人,你不好收拾。” 朱允熥沉默片刻才说道,“他该压一压,现在有颍国公、宋国公,以后说不定还有魏国公、曹国公。要是这几年他还是不长进,他到底不姓常。就算是姓常也没法子,我姓朱。” 老朱满意的点头了点头,随即又说道,“他还是能用,是把好刀。就看你有没有本事当那个操刀的人了,权谋之术不只是在制衡。你也要记好了,朝中当有文武制衡,不好一家独大。再者就是皇帝就算是大权在握,手里也该有文武贤才,要不然做事的事情无人可用。” 朱允熥肯定是不想杀蓝玉,这是他的臂助之一。可是这位没怎么见过的舅祖父跋扈、居功自傲的性格,也让人心里没底。 先看看,看看这一位到底是什么样子,当然是能够收服了才最好! 第六十三章 葬礼 这段时间,朱允熥饮食一直非常清淡,也不会饮酒、欣赏歌舞。 这几天更是每天沐浴更衣、整洁身心,他开始斋戒以示虔诚,因为太子朱标的灵柩就要发引。 李景隆作为老朱的外甥孙,作为礼官将葬期奏告天地宗社,朱允熥以及百官都跟着随班行礼。 而在金水桥、午门、端门等所有需要经过的河流桥梁或者神祠,也都准备了酒水瓜果肴馔。 老朱神情哀痛的到了灵前,白天了,时间依然没有让他内心的伤痛愈合。 “老大,爹来看你了。”声音颤抖的老朱看着神位牌,说道,“见着你娘了吧?” 朱樉、朱允熥等人跪的老老实实,一个个的都低着头不敢开口。 老朱忍不住开始流泪,说道,“你们一个个怎么就那么狠的心,就舍得不要咱!你们走了是一了百了,你们要咱怎么活啊!” 老朱只是看着朱标的神位牌在流泪,其他人现在都不敢开口劝慰。不管是作为秦王的朱樉,还是作为皇孙的朱允熥,这个时候还是乖乖的不要开口为好。 “咱今天来送你一程,明天就不来了。”老朱抹着泪,说道,“咱当了皇帝,连儿子都不能去送送。老大,你不要怪咱。” 老朱看了看身后,说道,“下个月,咱就立允熥为太孙了,你也该安心了。你儿子出息,你儿子有本事。你教的好啊,咱知道你心思。成了吧!” 老朱忽然绷不住了,大哭起来,“老大,你怎么就如何狠的心,舍得丢下你老父亲不管!你,你怎么就能不管允熥了!” 朱樉等人这个时候也只能跟着哭,可能是因为真的也伤心了,不过也可能是因为不敢不哭。 朱允炆也哭的很伤心,到底是因为什么,可能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了。 朱允熥默默叹了口气,见老朱有些喘不过来气,悄悄起身。小声的喊了声朱樉,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揽着老朱,将几乎哭岔气的老朱扶出了灵堂。 老朱许久缓不过来神,只是强撑着说道,“老二、允熥,咱明天就不过去了。你们两个管点事,别这个时候出差错。” 朱樉回答说道,“父皇放心,儿臣肯定不能在这时候出差错。” 朱允熥迎着老朱的目光,开口说道,“祖父放心就是。” 老朱轻轻摆了摆手,他最爱的大儿子就要发送、安葬了。 虽说将老朱送回去了,可是朱允熥没有闲着。主持辞奠、致祭,仔细检查,仔细检查装载灵柩的车架,以及各种葬仪器具等等。 当第二天拂晓的时候,有官员上前,小声提醒,“殿下,该启奠了。” 朱允熥微微点头,说道,“开始吧。” 朱允熥等人开始奠帛、献酒、读祝,行四拜礼。一道道白幡等等,自然也是树起来了。 有官员递上来丝帛,朱允熥接过后仔细的擦拭着朱标的棺椁。忽然间他听到了身后传来了细微的声音,猛一回头就愣住了,本来不该过来的老朱过来了。 礼制,老朱有些时候就是这样,自己定的规矩自己破坏。别人要是违反了他定的规矩,他必然是勃然大怒。可是他自己破坏了规矩,也就是破坏了,其他人还不敢开口。 老朱夺过朱允熥手里的丝帛,仔细的擦着朱标的棺椁。 在老朱擦拭着棺椁的时候,礼部官员急的厉害,可是也不敢提醒。 朱允熥注意到这些后上前,扶着老朱,轻声说道,“祖父,该出发了。我爹在的时候就孝顺,别让他走的时候也不安心。” “他是安心了,怎么就不想想咱,怎么就不想想你!”老朱抹着泪,低声说道,“他孝顺了一辈子,怎么就这会儿狠的下来心!” 朱允熥也不好多说什么,看着朱樉以及礼部官员,“起灵。” 老朱身子微微一颤,朱允熥就这么扶着魁梧的老朱,也没有按照正常的仪式先离开。 朱樉刚要上前,老朱就开口,“你看着点,你跟着过去。” 身材魁梧的锦衣卫将校小心翼翼的抬起沉重的棺椁,朱樉以及一众文武官员各自在灵堂前的宫殿分左右队列跪好。 至于朱允熥呢,本来是该捧着神位牌,可是现在变成了扶着老朱亦步亦趋的跟着朱标的棺椁。 棺椁安放在车架上,自然是继续举行奠仪。 老朱再次打破了规矩,他还是不愿意回宫,在灵驾正式进发的时候,老朱非要跟着。不要说文武官员了,就是朱允熥也不敢劝,只能扶着老朱跟上。 宗室、勋贵,文武官员,一路都是跟着在哭。 到了午门,再次举行奠仪。老朱这时候哭的无比伤心,因为他虽然打破了常规,可是他更加清楚他也只能送到这里了。 抹着泪,老朱说道,“老大,咱只能送到这了,你安心就是。服侍好你娘就成,不用管咱和允熥了。” 朱允熥狠了狠心,大声喊道,“起灵!” 老朱还想上前,朱允熥挡着,“祖父,剩下的我去就是,不能耽误了时辰了。” 老朱也明白这个理,颓然的说道,“咱,咱不送了。” 朱允熥放开老朱,跟着送葬的队伍走出了午门,再次举行奠仪。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敢流露出对于仪式繁琐的不满,一个个的都无比规矩。 当队伍再次出发的时候,就是直接出皇宫,直接朝着东陵而去。 这一路上自然也是有诸王以下及百官、军民耆老、四品以上命妇,以序沿途设祭。 队伍一路到了东陵,朱允熥在礼部官员的指引下来到了祭奠,小心仔细的将朱标的神位牌放好。奠酒、读祝等等,这也都是他该做的事情。 而朱樉、朱允炆等人,自然是在旁陪祭。 在迁奠礼后,朱允熥亦步亦趋的跟着,和朱樉等人严肃无比的盯着每一道步骤,直到看到棺椁被安放好为止。 然后自然是朱允熥将册宝以及一些明器安放好,这才算是暂时完工。 行礼,离开地宫,依然是每一道步骤都严肃的盯着。 当地宫门轰然合上的时候,太子朱标的葬礼看似是完成了。 离开地宫后,朱允熥叹了口气,“你在这里盯着,有事立刻报我。” 地宫是关着,但是陵寝还要掩土等等,这也是需要花费一些时间的,朱允熥自然没办法盯着。 李景隆自然明白这件事情无比重要,哪怕这里有孝陵卫守着,这里也有很多的工匠等等。但是必须要有一个有身份、可靠的人盯着,皇帝和皇孙才能放心。 忙碌的朱允熥再次到了祭殿前,其实这时候的朱樉等人,也都是要去祭奠。 奉上神位牌,将朱标生前所穿的服饰供奉着,这也都是需要做的事情。 四拜后行初献,奠帛酒、读祝。然后是亚献、终献,再次四拜。 朱樉等人心里都酸溜溜的,因为自家皇兄的葬礼有些地方是超出规格的。虽然大明朝现在亲王的葬礼规矩都没有完全定好,可是自家皇兄的一些葬礼,礼制方面有些地方是直追帝王葬礼。 但是朱樉等人不敢说,文武百官更不敢牢骚。 等到有机会再上奏正式制定亲王葬礼的规矩,现在大家就不要聪明的去计较。要不然不说皇帝饶不了那些人,就算是皇孙肯定都不愿意。 行完礼后,朱允熥忽然开口,“你们先退下。” 在其他人离开后,朱允熥再次跪下。 “臣朱允熥,叩见大明兴宗皇帝。”朱允熥小声开口,说道,“皇太孙是我了,安息吧!” 按照规矩,是内官捧神帛箱埋于殿前,焚凶器于野。 可是朱允熥也打算自己动手了,而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这是稍微有些打破规矩,但是也没有人能挑理。 太子朱标安葬,有些事情好像要就此翻篇了。 第六十四章 权力下放 太子朱标已经安葬,可是后续的享殿等,还都是需要持续的完善。 包括朱允熥等人也不能闲下来,后续还有奉慰礼、虞祭、谒庙等等。这些都是一些大事,礼仪方面的事情都不能马虎了。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朱允熥现在没有真正的在做事,没有实际上的处理一些政事。他现在更多的是在刷存在感,老朱时不时的让一些文武官员去文华殿。 而朱允熥就坐在文华殿,听着文武官员的奏报。 只听不说,只学不做。 对于朱允熥没有急着想要去表现自己,或者是想要在朝政上发表自己的意见,老朱非常满意。现在还是多学多看最重要,搞清楚了一些基础状况,再去深入学习政事的处理。 老朱非常有耐心,哪怕对自己的年龄会有担忧,也会担心朱允熥年龄太小。可是他更明白有些事情急不来,他需要让朱允熥明白大明王朝的官制,要明白各衙门的职权。 朱允熥也非常有耐心,有些东西他现在还是一知半解,自然也就要多学多问多看。 老朱和朱允熥不急,可是有些人会着急。 朱樉被其他弟弟们怂恿着,不敢去找老朱,就找朱允熥了。 “侄子,按说咱几个也是该回去了,是吧?” 朱允熥闻言笑了起来,对朱樉说道,“二叔来了正好,刚五军都督府那边送来奏报,你帮我看看。” 朱樉直接拒绝,说道,“咱可不能看这些,咱这个藩王一不能干涉朝堂政事,二不能插手地方政事,就算是遇战事时要节制诸将,也该是得到了旨意再去。” 朱允熥笑着开玩笑说道,“这我都明白,我大明的藩王和西汉的藩王不同。不能铸钱、不能收税,就算是兵马也都是朝廷的,王府官吏任免也都是朝廷做主。” “你知道就好,既然你知道这些,就该明白咱不能看五军都督府的奏报。”朱樉直接说道,“咱就是来问问,咱几个什么时候才能回去?真不会是等着你册立的时候,让咱几个磕了头再走吧?” 朱允熥变身太极高手,说道,“这个事我做不了主,祖父做主才行。” 想了想,朱允熥补充说道,“叔叔们要是要功夫,去陪祖父说说话,这几天他有些消沉。” “嗨!”朱樉一拍大腿,说道,“咱几个过去了,他就要骂人。你也知道他的性子,现在看到咱几个就厌烦,总说这些年咱几个的错事。” 朱允熥随即开口,说道,“晚膳的时候一道过去,他制定不骂了。” 朱樉饶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朱允熥,可是没办法推脱,“行,你看着安排。真要是挨了骂,那就受了。” 朱允熥随即说道,“二叔,一会儿叫三叔、四叔也去中军都督府呗,还有些事情要说说。我这也不懂军事,还是得有自家人帮衬着才好。” 朱樉苦口婆心的说道,“侄子哎!你是嫌你二叔这几年还不遭你皇祖父嫌?你去中军都督府不要紧,我们几个去了,回头就要挨骂。” “不骂、肯定不骂!”朱允熥表现出信心十足的样子,“你们帮我坐镇,这不是凉国公平叛了吗。现在好多的事情报上来了,只是我这也没头绪。” 朱樉真的很想溜,离开应天府这个是非之地回西安去当他的逍遥秦王。 可是老朱没有旨意下达,朱樉只能留在应天府。不说度日如年吧,这些时间确实夹着尾巴、十分小心。 他现在也很想逃离文华殿,本来是想要曲线救国、围魏救赵,指望侄子去帮忙说说情。可是现在好了,这个小滑头揣着明白装糊涂不说,还故意在坑人呢! 但是朱樉没办法啊,即使是识破了侄子的小计谋,也只能闭着眼睛往坑里跳。 这时候没办法拿辈分说事了,因为眼前的这个很快就是被正式册立的大明朝储君。 更要命的是这个侄子故意模糊一些概念,让朱樉等人就算是想要装糊涂都不行。 其实最令朱樉等人不得不跳坑的原因,倒不是说这些小小的‘阳谋’。单纯的就是老朱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他的那些有意识的在放权、培养。 朱樉心不甘情不愿,也只能去中军都督府了,自然也有人去通知朱棡等人。 冯胜、傅友德、李景隆,以及改名后的徐辉祖都已经在中军都督府等着了。还有一个留着络腮胡子,一看就不是特别精明的开国公常升。 几大藩王先后过来了,朱允熥也来了,他倒是和朱樉客套一下后,依然没有坐在主位。原因就是现在还没有正式册立,在藩王们面前还只是侄子。 朱允熥主动开口,说道,“四月的时候,建昌卫指挥使月鲁帖木儿绎忽乐反叛,杀害官民二百有余,率贼众万余人攻城。朝廷急令凉国公率陕西步骑,会四川都指挥使瞿能军马征讨。” “上月朝廷兵马大破叛贼,凉国公降贼首月鲁贴木儿父子,将其遣送京师,诛斩满门。”朱允熥继续开口说道,“荡平建昌后,朝廷令瞿能在此增设建昌府九驿,利用险隘要处分设卫所,严防死守。” 看着一众人,朱允熥说道,“凉国公上奏复请征当地百姓为兵,讨伐朵甘、百夷。” 听到朱允熥的话之后,如果不是场合不合适,冯胜、傅友德都想要捂脸叹息了。 这一次荡平建昌之后,留下瞿能协助蜀王朱椿实行礼贤教化就好,蓝玉已经可以班师回朝了。可是那家伙呢,还想要继续出兵,看样子是想要一口气打到滇缅、安南那边了。 实在是分不清主次,这时候就抓紧时间回来啊,马上册立皇太孙了,这才是头等大事! 傅友德就主动站出来,说道,“殿下,臣以为朝廷当驳回凉国公所奏。臣此前奉旨讨伐云贵,深知那里林深叶茂、又有诸多蛮夷、土司不服王化,时常反叛。” 冯胜也跟着说道,“此前尚有麓川思伦法降而复叛,先西平侯大破贼军,方才平定。臣以为此时当保境安民、分设卫所。” 傅友德和冯胜的意思都很简单,就是不希望蓝玉继续打下去。 倒不见得就是担心蓝玉功劳太大,而是担心劳师远征。以及现在打下来的那些地方现在多有一些少数民族,经常降而复叛。 现在应该做的事情是将已经打下来的地方牢牢控制住,而不是继续向外扩张。 看到朱允熥不说话,常升立刻说道,“殿下,臣以为凉国公所向披靡,朝廷该下发旨意,令其荡平不臣!” 朱棣看向常升,然后再看向朱允熥,他有些同情侄子了。 有一个蓝玉就够难受的了,这就算了,还有常升这么个活宝舅舅,以后少不了要操心! 朱棡看向常升,强忍不满说道,“开国公,要是继续打下去,凉国公要打到哪里为止?陛下此前就定下数个不征之国,建昌卫叛乱,朝廷师出有名。现在打去白夷、朵甘,是不是还要再去安南等地?” 朱樉也跟着说道,“皇兄才刚刚安葬,这时候好出兵?” 常升顿时偃旗息鼓,这么一说,舅舅好像是不能继续打下去了。 朱允熥微微点头说道,“看来大家是都不赞成继续征讨了,那就奏报陛下,让陛下定夺吧。” 蓝玉确实是该班师回朝了,这一点大家都心里有数。 大家也都明白回师,肯定是皇帝定夺。不过这件事情是朱允熥这个皇孙牵头奏报皇帝,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哪怕知道这一切都是皇帝授意的,可是在不明真相的人眼里,还以为这个皇孙对皇帝的影响很大呢,会以为他真的开始掌控五军都督府了。 权力,下放的有些快呢! 哪怕只是做做样子,也看得出来皇帝开始悉心培养这个朱允熥了,在开始不断的造势了。 第六十五章 朱家的王爷们 现在不需要再去守灵,也不用几乎每天都去大本堂读书。 看似朱允熥的时间多了一点,不过那也只是假象而已,他现在要学的东西、要做的事情更多。 他没少被老朱安排一些事情,对于各级衙门以及主要职责的了解,对于一些官员的能力、评价等等,现在也都是要学、要记。 《大诰》、《大明律》等主要法律条例自然也需要学习了解,更别说《祖训录》了。 朱允熥现在忙着呢,各种学习的事情不能放松,还要熟悉了解官员,再者就是作为晚辈也需要孝顺,大事小事他都要去张罗。 好不容易才将几大藩王带去陪着老朱吃了顿饭,结果老朱来了个翻脸不认人。明明吃饭的时候还是比较开心,可是转过脸就开始在骂、在嫌弃。 对于这个偏心的傲娇小老头心里在想些什么,朱允熥心里也明白。 “虽说捕鱼儿海之后,蒙古鞑子没了怨气,只是你以后万万不可大意。”老朱语重心长,对朱允熥说道,“残元势力虽已退回岭北行省,但仍很活跃,时常南下侵扰。咱思来想去,当尊崇周室天子,咱们诸王靖边。” 在老朱的构想当中,宗室亲王控要塞、佐以元戎宿将,不只是可以保护中央朝廷。而且岭北行省的游牧民族反而要时刻面对来自大明诸王侵夺牧场领地的威胁,那些游牧民族要担心被大明狩猎了。 朱允熥就想了想,说道,“这事得说好才行,要不然叔叔们肯定要骂我。” 老朱觉得好笑,也觉得不理解,“他们骂你什么?” “骂我什么?”朱允熥那叫一个理直气壮,“从辽东到西北,好多地方虽说是重镇。只是到底不是富贵繁华之地,叔叔们过去了肯定要吃苦,不得骂我啊!” 老朱就好气又好笑的说道,“他们是亲王,再苦能苦到哪里去?”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朱允熥一副深沉的样子,说道,“就算是亲王,哪个又不想去更好的地?有人除外,像十二叔、十七叔,肯定都想要去打仗。” 十二叔,就是湘王朱柏了,他在洪武十八年就就藩了。 十七叔是宁王朱权,现在还在应天府没有就藩,估计明年会有好几个亲王就藩。宁王,也就是在历史上那个被朱棣夺去兵权,被朱棣许诺平分天下,结果事后被移封南昌,倒是宁王世系一直都是想要去夺回‘江山’。 “现在又怕得罪人了?”老朱略带戏谑的说道,“这事他们骂不了你,要骂也是骂咱和你爹。年初的时候就定好了,也改封了几个,明年就让他们就藩。” 三月份的时候,老朱改封了几个亲王。比如说皇十三子朱桂从豫王改为代王,十四子汉王朱楧改为汉王、十五子朱植从卫王改为辽王, 这些亲王不出意外的话,明年也都是要就藩了。 朱允熥也不尴尬,实话实说,“也不是怕得罪人,就是怕他们多想。前脚把我立为太孙,后脚叔叔们要去偏远苦寒之地,这让他们怎么想!” 老朱也叹了口气,说道,“这事怨不得你,要怨就怨他们是咱的儿子。出生帝王家,他们少不了荣华富贵,要是连这些事情都做不好,那就是酒囊饭袋了。咱不缺儿子,不缺有本事的儿子!” 听到老朱这么说,朱允熥也不得不承认一些事实。 要说自己的那些叔叔们,先抛开人品不说,本事和能力自然不用多说。 二叔、三叔、四叔几个都有非常出色的军事才华,十一叔蜀王朱椿这些,保境安民、宣扬教化,这都做的很好。 论成材率,真没得说! 老朱看着朱允熥,说道,“明年,咱也准备让你三叔做些事情。咱准备筹画《三北山河形胜图本》,以东胜卫为界划分诸藩牧地,命各塞王不得多吃多占。明年你那些叔叔们就藩,到时候北方边境势必稳当,鞑靼就没了活路!” 年初的时候,总兵官周兴还出兵了,北元余孽处境更加艰难。 在捕鱼儿海大捷之后,北元内部势力失衡,爆发内乱,阿里不哥系与忽必烈系之争再起,北元最终分裂为阿里不哥系主导的西蒙古瓦剌部,和忽必烈系主导的东蒙古鞑靼部,实力大减。 老朱也在不断的调整边防战略,采取了军政双重手段,以换取中原的长治久安。 军事打击一直不间断不说,老朱现在也打算将一些藩王放去北边。有着足够的军事力量作为支撑,老朱就鼓励内地的民众和边境的军民去漠南一代屯田驻守,抢占、挤压蒙古人草原上的生存空间,靠人口优势挤压蒙古人的战略迂回空间,达到化漠南为汉地的目的。 老朱有些豪气,说道,“真要是如此,以后那些漠南的军民、卫所也该如同草原上的鞑靼。到时候不只是能拱卫咱的江山,还能给咱驯养出战马。” 朱允熥笑了笑,随即说道,“真要是如此,二叔心里就不安了。” 老朱就看着朱允熥,说道,“你啊,倒是聪明。咱是想要北边安宁一些,只是你那些叔叔们也该本分一点。你二叔现在是服气,那是咱还在。咱现在就要打压一下他,你二叔、三叔,你要拉一个、打一个,不能让他们当中任意一人声势过大。” 朱允熥想了想,说道,“那四叔呢?” “老四?”老朱就笑着说道,“他不行,他没什么能和你二叔、三叔争。过些年你二叔、三叔没了一个,你就拉你四叔,打压你二叔或者三叔。” 朱允熥觉得回头得安排安排,可千万别忘自己的二叔给两个老妇人给毒死了。 二叔、三叔但凡有一个在,自家四叔就要老实本分着。他们两个当中的任意一人,不管是在宗室的威望,或者是在军中的威望,都是要远超四叔。 真要说起来,现在二叔的声势和威望要更胜一些。 朱允熥微微点头,说道,“二叔前两天还找了我,说是想要回西安。” “不准,等下个月再说。”老朱严肃起来,认真说道,“我知道你和你几个叔叔关系好,只是这个事情不能心软。等他们给你磕了头、定了君臣名分,再让他们回去!” 这也是老朱的心思,先前不打算让儿子们都回来,是觉得自己的孙子们都不太成器,担心儿子们起了心思。 现在发现自己的孙子争气了,那就要让儿子们老老实实的在京中一段时间。定下来了君臣的名分,以后儿子们就算是有心思,也名不正言不顺。 “二叔他们现在就想回去,也是抹不开面子。”朱允熥坏笑着抱怨,“二叔几个最喜欢逗我,四下无人的时候遇到了我,就要让我行礼。我估计他们也是知道,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老朱笑着打趣,“你啊,就喜欢跟他们胡闹。还行,他们也算是有些分寸。你们愿意闹,就去闹,咱懒得管你们。只是记好了,私下里闹不要紧,不能在人前扫了威信。” 朱樉等人逮着机会让朱允熥行礼,朱允熥基本上是一边抱怨一边行礼,老朱自然也知道。 不省心的儿子们想着些什么,这个看似纨绔实则心思玲珑剔透的孙儿在想些什么,老朱也明白。 他懒得说,反正无伤大雅,也就是自家人胡闹罢了,他甚至觉得这样挺好,一家人就亲近。就像当年在老家的时候,老朱可没少故意去招惹两个侄子。 藩王们,首先是姓朱啊! 第六十六章 特务头子 大家都非常忙,几大勋贵联名上奏希望皇帝下令班师回朝,这也得到了不少文官的认可。 凉国公蓝玉太好战了,是时候让他回朝了。只是也有小道消息传出,这些勋贵也是在皇孙朱允熥的授意下上奏的。 不管消息真假,这些天不少人都知道皇太孙的册立已经势不可挡了,很多事情都在有序的进行着,册立的典礼也都开始进行准备了。 此前朱允熥异军突起,一扫此前纨绔不堪的名声,在朝堂有了一些存在感。再加上前些天皇帝在朝堂之上一锤定音的明确了嫡庶之别,以及主祭太子的仪式。 这一切都是最好的证明,更何况这位皇孙已经在文华殿开始简单的观政了。 这些都是最好的信号,现在已经不只是皇太孙的人选昭然若揭了,而是大家都知道没有什么意外了,现在就等着册立大典了。 不过也有人在提议,皇孙朱允熥应该在册立之前回一趟帝乡凤阳祭祖。这也是有些先例,以前一些皇子被册立,很多都是要先回凤阳。 但是老朱毫不犹豫的拒绝了,甚至狠狠的训斥了提出建议的大臣。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皇太孙还没有正式册立,皇子皇孙也有不少在京中,岂能让朱允熥回帝乡?就算是要回去祭祖,也应该是被册立之后,再率文武百官、宗室勋贵回乡举行盛大的祭祀,就像当年太子朱标一样。 谁都可以看出来,皇帝现在一心求稳,不希望在这个关头出现任何意外。 稳妥一些也好,在这关键时刻要是出了意外,那就要真的乱了起来。 有人欢喜有人愁,黄子澄就是愁的那一个。 被关进监狱后他就很难知道外界的消息,不过总能有一些不好的感觉。 从那些狱卒的反应就能看出,虽然没有被虐待,可是那些狱卒根本不在乎、不讨好。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眼里具备着圣主之相的皇孙朱允炆没有机会了啊。 现在被放了出来,成为了从九品的教授,即刻需要离京赴杭州任职。 杭州可没有郡王,那么这个新鲜出炉的教授到底是要做什么,黄子澄自己也清楚。 欲哭无泪啊,仕途毁于一旦不说,自己看好的人选也不能成为储君。要是过些年,不知道自己这个从九品的教授有没有机会成为亲王府正五品的长史。 就算是感觉到自己怀才不遇,自己的一腔抱负胎死腹中,可是这时候也只能在吏部领了任命,在锦衣卫的监督下朝着杭州赶去。 黄子澄内心无比苦闷,吏部尚书詹徽也无比苦闷。 他很担心自己在太孙被册立之时就要被诛杀,此前也曾经尝试过递上辞呈,但是被皇帝毫不犹豫的拒绝。想要自杀,可是没有那个勇气。 甚至是到了文华殿奏报的时候,那位皇孙虽然态度冷淡,可是也没有说出一些诛心之言。 这一切让詹徽看到了些许机会和希望,但是心里还是焦躁不安。 朱允熥可不想现在就处置詹徽,一来是他没有那么大的权力。二来就是詹徽这样的文官之首,在大案要案当中被拎出来,那才是做到了‘人尽其才’。 随便找个小罪名就诛杀了,实在对不起詹徽吏部尚书、左都御史的身份。 仔细的翻看着老朱批阅的奏章,这是朱允熥现在学习的一部分。如何从奏章当中快速、精准的找到要点,在拿出应对方案的同时,也需要去印证奏章上所报之事的准确性。 这些都是朱允熥该学的,甚至他还需要考虑一些政策的一致性,不能朝令夕改,要不然会让官员们产生困扰,也会让百姓们左右为难。 就算朱允熥没打算完全将老朱的施政理念延续下去,可是有些核心的东西也不好轻易变动。 就在朱允熥深思的时候,张福生小心奏报,“殿下,锦衣卫都指挥使蒋瓛求见。” “蒋瓛?”朱允熥愣了一下,“宣。” 蒋瓛,这是继毛骧之后的第二任锦衣卫指挥使。历史上的他告蓝玉谋反,牵连到十三侯、二伯,这还不算傅友德和冯胜也算是被牵连。 哪怕明知道蒋瓛是在老朱的授意下发动这般大案,不过此刻的朱允熥还是有些好奇。 蒋瓛丝毫没有特务头子的阴狠样子,五官端正的他看着孔武有力,更像是将军。 “臣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参见皇孙殿下。” 朱允熥笑着问道,“你来求见,是皇祖父的意思?” 蒋瓛规矩回答道,“回殿下,臣奉旨参见殿下。” “那就行。”朱允熥笑着说道,“要是没有旨意就过来了,那我就只能杀了你自证清白了。” 对于朱允熥的玩笑话,蒋瓛诚惶诚恐,“臣不敢!” 朱允熥继续问道,“皇祖父让你过来,有什么事?” 蒋瓛规矩回答说道,“陛下只是让臣听侯殿下差遣。” 朱允熥想了想,问道,“朱忠呢?还是说他这个锦衣卫镇抚使另有他用?” 蒋瓛壮着胆子说道,“回殿下,朱镇抚所知之事不如臣多。” 朱允熥哈哈一笑,“好,看来你这锦衣卫指挥使也是有分寸。你到底是指挥使,要是知道的事情还不如镇抚使,那倒是说不通。” 朱允熥看着蒋瓛,问道,“陛下可说了有哪些事情不能让我知道?” 蒋瓛立刻回答说道,“陛下并未提起,只是让臣听侯殿下差遣。” 朱允熥心里有数了,别管蒋瓛说的是真是假,明面上的一些权力看起来是非常大。 “这样吧,把宗室勋戚所作违法之事整理一番送过来。但凡有草菅人命、侵占民田的,全都给报上来。”朱允熥直接说道,“文官四品以上者,查的枉法之事也报上来。令各地锦衣卫严查那些文官家族,有侵占民田、结党之事,立刻报上来。” 蒋瓛心里一跳,不过还是恭恭敬敬回答,“臣遵令。” “不要闹的满城风雨,免得让人以为又要大索天下。”朱允熥提醒说道,“只是让你们去查,不是让你们去审问、缉拿,明白了吗?” 蒋瓛立刻回答,“臣明白。” 是要明白才行,前些年锦衣卫最为凶名在外的时候,宗室可能不在乎那么多。但是文武官员见到锦衣卫都心里直突突,这些锦衣卫也没少凌虐囚犯,没少炮制一些案件。 要说没有一些攀咬,要说没有一些冤案,蒋瓛自己都不信。 在蒋瓛离开后,朱允熥忍俊不禁,“没想到啊,第一个送过来的居然是锦衣卫!” 现阶段处在学习阶段,朱允熥也没有实际的权力。就算很多人说他和勋贵关系很近,这是事实不假,但是那些勋贵也不敢在公事上听朱允熥的。 各级衙门也是一样,哪怕开始让朱允熥认人、认衙门,也只是只听不去指挥。 现在有些不一样的情况在发生了,哪怕朱允熥也不见得就能指挥的动锦衣卫。但是已经开始在实质上能够让锦衣卫开始办事了,是开始接触这个特务机构了。 不过想想看老朱的性格,朱允熥也完全可以理解。 老朱最怕的事情就是被人蒙蔽,也会担心自己的子孙不知道宫外的事情。所以锦衣卫的存在就非常重要,他们可不只是缉拿官员而已。 自废耳目的事情肯定不能做,朱允熥没打算被一些有心人忽悠着就舍弃锦衣卫。 最多就是锦衣卫需要一定的限制和监督,要不然这个特务机构确实会成为一个畸形怪兽的潜质。 锦衣卫要用、要重用,不过也需要小心着使用! 第六十七章 市长、局长 朱允熥还算聪明,知道虽然现在将蒋瓛送到了他的跟前,但是不代表锦衣卫现在就归他调配指挥了,现在也只是在熟悉、了解这些机构,只是在尝试着慢慢的去接手而已。 好在他也不需要太着急,说到底就是朱允熥还年轻,老朱的身体还算硬朗。 老朱将朱允熥叫到了武英殿,乖巧站立在一边的朱允熥在安静听着老朱和文武大臣商讨国政。 在早朝的时候会有很多的奏报、商讨,可是更多的时候,是老朱召见大臣,在武英殿做出一些决断,有些政策在早朝上更多的是通气、宣布。 这一次老朱就是在和大臣们商讨迁三十万百姓去云南,大臣们也没什么意见。 这些移民的政策从大明开国后就在持续不断,当年战事不断导致有些地方人烟稀少,肯定就要迁徙一些百姓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元末战乱之后,历经二十余年,老朱统一了天下。 但是此时的江山已是遍地疮痍,布满了战争的创伤,山东、河南、河北一带多是无人之地。为了恢复农业生产、发展经济,为了使人口均衡、天下太平,巩固明王朝的统治, 明洪武年间,老朱采取了移民政策,按“四家之口留一、六家之口留二、八家之口留三”的比例迁移。 除了这些之外,也会向一些边疆地区迁移百姓,漠南这样的塞外之地不用说了,肯定要增加一些汉人比例。 现在在云南那边也应该这样,汉人的人口比例小了,就容易造成一些土司坐大,就容易出现一些叛乱。汉人的比例多一些,也更加容易宣扬教化、实质性的控制疆域。 朱允熥一直都沉默寡言,只听不说,表情也看不出来任何的端倪。 以至于一些小心观察的臣子都猜不出来这位皇孙到底想些什么,不知道他是不是支持迁民。 “于心不忍?”在文武离开后,老朱问道,“好多人都是迁民,让好多人背井离乡。这一路也有一些百姓生病、挨饿,以至于没了。” 朱允熥笑着说道,“没什么于心不忍,有些地方人太少了也不行,他们不愿意主动迁移,只能朝廷来做。再者说了,朝廷给他们免税,也不全是将一家人拆散,能有什么不好的?” 听到朱允熥这么说,老朱也只能说道,“是这个理,咱也不想百姓背井离乡。只是不做不行啊,要不然好些地方都荒芜着,那也可惜。” 随即老朱看着朱允熥,严肃说道,“你以后要记得休养生息,咱施政严苛,你到时候要宽仁一点,给百姓缓口气。” “知道,肯定不会连年征战、刮地三尺。”朱允熥就说道,“就是我也想过一些事,以后我可能是要比祖父宽仁一点,可是就怕宽仁的也有限。” 老朱打量着朱允熥,沉默片刻才说道,“估计也是,你性子就没那么宽仁。” 想着这些,老朱摇了摇头,“咱过两年再严苛一点,到时候才能显得你宽仁。” 真要是这么一对比,好像是能体现出来一些差距。不见的就是朱允熥多么宽仁,主要是老朱在前面留下来了无比严苛的基础,朱允熥稍微做点事情就显得宽仁了。 朱允熥也不着急,说道,“我觉得不急,五年、十年都行。再说了,总不能所有事情都让祖父做了,要不然也显得我没能耐。” 老朱笑了笑没有接话,随即问道,“你二叔他们几个急了?” “真的急了,都跑我那去探口风了。”朱允熥就笑着打趣说道,“要我说就让他们回去,用不着他们观礼,祖父册立的就是名正言顺。” 老朱摇了摇头,说道,“得看着他们给你磕个头,咱才能安心。你和你爹一样,对自家人太好了。咱是放心你,咱不放心他们。” 朱允熥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可能这就是‘双标’。 在老朱面前,朱允熥确实表现出来了对自家人的关爱,可是好像也没毫无底线的偏袒。 但是在老朱的眼里,现在他的孙子和他的好大儿一样,都是可以委曲求全的,都是可以为了照顾自家人委屈自己的性子。 这样老朱自然开心,可是也心疼啊,明明是‘大宗’、是‘家主’,可是偏偏为了照顾自家人要委屈自己,这实在是懂事的让人心疼。 老朱随即提醒,说道,“勋贵那边你看着点,身上有爵位的就算了。没爵位的、没承袭的,你先看看有没有可用之才。找几个,先把五城兵马司安插好你的人。” 朱允熥表情古怪的问道,“祖父,五城兵马司要安排我的人手?” 老朱瞪眼,说道,“就按咱说的办!咱是皇帝,不怕你手里的人掌控着应天府。但是你要防着其他人,应天府的大小事你都要知道。” 五城兵马司,也就是中、东、西、南、北五城兵马指挥司。负责京师巡捕盗贼,疏理街道沟渠及囚犯、火禁等事的衙门。 虽然指挥使只是正六品,但是位卑权重。 老朱继续提醒,说道,“在文官那头再仔细的看看,你要是能找出来一个应天府府尹,那也是好事情。” 府尹,主要职责是掌管京畿地区的行政事务,这也就是京城才有的,这是正三品的官职,和其他地方的正四品的知府有巨大区别。 朱允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京城的日常治安等交给他了。京城的一些行政管理,也在朝他放权。 老朱一旦选定了接班人,肯定会毫无保留的培养,也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猜忌、压制。他最怕的从来都不是储君手里的权柄太重,他担心的是自己选的储君掌控不了大权。 朱允熥就有些担心的说道,“我这些年一直在宫里,也不认识多少人,手里没人可用。” “没人可用?”老朱语重心长的说道,“没人可用,那就去找一些良才。咱当年打天下的时候,好多也都是布衣、土匪,活下来了就是良将。微末之时没几个读书人看得上咱,等到咱有了声势,读书人就来投奔了。” 老朱继续说道,“现在能有直接用的,那就用,咱想法子给你安插好人手。没人可用也不要紧,找一些可造之材,你给他出政绩、给他上位的机会。这人呐,也不是一下就会当皇帝、当储君,当官也是一样,不是一来就能当尚书、侍郎。”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朱允熥也不矫情,“那我仔细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几个可造之材。” 老朱点头,忽然说道,“用人之道该抓大放小、不拘小节,更要德才兼备、唯才是举。用人不疑这些也是老生常谈咱就不说了,你也要论功行赏、要知人善任。再一个记好了,这天底下不缺想要当官的。用着不趁手、不如意,杀了也好、罢官也罢,别觉得离了那人朝堂就乱了。” 朱允熥微微点头表示理解,他从来都不否认有些人似乎就是带着使命一般的出生,那些能够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没有一个不是惊才绝艳之辈。 可是他也知道天下英才何其多,有些人不是缺少能力,而是缺少机会。 “先把锦衣卫和五城兵马司的事情做好,京中都有你的耳目,做事也方便。”老朱叹了口气,说道,“你自小长在宫里,一直都是锦衣玉食不知民间疾苦。等到册立之后,时常出宫去看看,知道民生不易才能知道爱惜百姓。” 摸了摸朱允熥的脑袋,老朱疼惜的说道,“咱身子好,你还能玩闹两年。咱身子要是不好了,你一辈子就在宫里了。” 朱允熥笑的非常灿烂,说道,“我也玩了这么些年,不苦。” 老朱更加心疼自家这个懂事的孙儿,没娘的孩子就是再锦衣玉食,那又能好到哪去?要不是吃了苦,能有这么心思深沉? 趁着自己现在身子还算扎实,多护着点吧! 第六十八章 分蛋糕 老朱不断的开始放权,允许朱允熥培养自己的一些心腹班底,这当然是好事情。 可是现在的朱允熥也有点两眼一抹黑的状态,以前一直都是生活在皇宫,没有接触多少宫外的人。 他自然是下意识的去想到勋贵人家,这些人天然和他亲近,看似是可以成为他的班底。 但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只是正六品,朱允熥亲近一点的人基本都是超品的公侯。就算是身上没有爵位的,基本也都是世子。 这是一个幸福的烦恼,不过朱允熥目前来看还是没有什么选择。 还是需要在勋贵人家去找人,世子那些就算了,就找一些没有爵位的次子、庶子,虽然这些人对于正六品也看不上。 以前的朱允熥千方百计想要去五军都督府,还一次次被拦着。可是现在五军都督府对他来说没有了吸引力,文华殿成为了他的办公场所。 大胡子的常升兴高采烈的到了文华殿,“臣参见皇孙殿下。” 朱允熥微微颔首,说道,“开国公,京中勋贵人家之中的年轻才俊,你可知道些?” 常升立刻回答说道,“魏国公英姿非凡、有才气。” 朱允熥立刻说道,“这个我知道,我说的是那些没有承袭爵位、不是世子的才俊。” 常升立刻想到了合适的人选,说道,“定远侯次子王政,孔武有力、骁勇善战。” 王弼现在在外镇守,他的长子王德可谓是朱允熥的马前卒,此前一次次的坚决支持,确实得到了朱允熥的好感。 朱允熥微微点头问道,“他现在在何处?” “侍卫宫中,应该是勋卫。”常升稍微有些尴尬的说道,“殿下,臣和他不熟,臣就是和王德走的近些。” 朱允熥深吸一口气,不生气,“好,他要是身上还没个官职,让他明天过来一趟。再说说,你还知道哪些人心思缜密、做事稳重?” 常升仔细想了想,说道,“听说舳舻侯朱寿三子为人沉稳,已经帮着在督理漕运。” 这个朱寿可是正经的侯爵,不是以后那个喜欢打仗、喜欢cosy的朱厚照。 朱允熥一听顿时皱眉,说道,“那肯定是不行了,我这边要几个没有官职的,总不好让他们贬官。再想想,看看还有什么人。” 常升一脸为难,半天后才说道,“殿下,臣识得勋贵人家纨绔、不成器的多,要说年轻又没有官职的才俊,臣真不认得几个。” 朱允熥再次深吸一口气,不断的告诉自己千万别生气,这件事情也是情有可原。 本来自家二舅就是京城里鼎鼎有名的纨绔,再加上出身过于显赫,以及一些因缘际会,所以现在有点赶鸭子上架的意思。 作为常遇春的次子,以前没有多少资源是投入在常升身上。要不是常茂犯事导致爵位被废,哪里轮得上以前只顾着吃喝玩乐的常升来承袭爵位呢。 要说勋贵人家的纨绔、狐朋狗友,常升认识一大堆。李景隆、徐辉祖这样的才俊,不管是因为避嫌,还是说志趣不相投,都玩不到一块。 朱允熥仔细想了想,说道,“行吧,让魏国公和曹国公一并过来。” 常升壮着胆子,问道,“殿下,怎么就要些没有爵位的?臣倒是知道些位高权重的,少说也是都督府的佥事。” “正二品的佥事,在朝堂上说话都有些分量了。”朱允熥没好气说道,“现在给他们找点事,难道还给他们先贬官了才能用?” 常升就不是很在意的说道,“殿下,都督府里很多都是荫封,给个从一品、正二品的虚衔,都是不管事。” 这样的情况有,最近几年这类情况也越来越明显了,这些也都是在明显的照顾勋贵人家子弟。 担任一下勋卫,放去都督府就挂个正二品的都督佥事,这一幕在大明越来越正常了。 就算是常升这个开国公,也有些徒有其表的意思。真要是让他随军出征,别看是有着国公的爵位,很有可能连副将都捞不着。 常升继续壮着胆子问道,“殿下,臣可以回去寻一寻,总能找到几个可用之人。殿下,要几个人?做什么事?” “少说也得五个才行,十个也不嫌多。”朱允熥似笑非笑的看着常升,说道,“五城兵马司缺人了,我准备找一个人填补上去。” 常升第一反应是大喜,五城兵马司的地位很特殊,当然值得重视,也应该安排自己人才行。 下一刻常升就在后悔了,早知道就多打听一下,这些关键的位置还是留着给‘自家人’,就像是王政那些就好,哪能让魏国公、曹国公那些人插手呢。 不过常升随即也有些担心,五城兵马司实在太敏感了,“殿下,五城兵马司之事还是得陛下定夺才好。” “这些我心里有数,我就是报几个人上去,能不能用还是皇祖父的意思。”朱允熥笑了起来,对常升说道,“开国公,回去再仔细想想有没有可用之人。” 常升心里的大石头落地,随即连忙说道,“肯定有人、肯定有可造之材!殿下,要不臣......” “开国公!”朱允熥语气加重,说道,“你是朝廷国公!” 常升自然有些尴尬,可是他就算是再纨绔,也明白五城兵马司的特殊之处。也明白这个特殊的机构对于朱允熥来说多么重要,那当然就会十分的在意了。 徐辉祖和李景隆也都是一头雾水的来到了文华殿,不过他们也没有多想,既然被召见了,那就赶紧过来就好。 朱允熥也开门见山,直接说道,“你们各自报上两个人过来,五城兵马司缺人。一来要办事稳重、胆大心细之人,二来要身上没有爵位,有官职也不能高于五品,明白吗?” 徐辉祖心里一跳,立刻说道,“回殿下,臣明白。” 李景隆毫不犹豫的说道,“殿下,臣幼弟李芳英向来为人勤勉、办事心细。” 朱允熥笑着说道,“好,就该举贤不避亲,他现在何处任职?” 根本不需要怀疑,李景隆承袭了爵位,李增枝和李芳英的发展也不会差,基本上都是先授勋卫,然后就可以塞进五军都督府了。 李景隆立刻回答说道,“现如今在中都留守司任职。” 朱允熥立刻微微蹙眉了,因为中都留守司隶属于中军都督府,下辖八卫一所。这个留守司主要的职责是防护明皇陵。 看出来朱允熥的担心,李景隆说道,“臣弟现在为皇陵卫镇抚,从五品。” 那就好,要是正留守可是正二品,副留守也是正三品。要是在卫所有个指挥使、指挥同知的官阶,也都是三品了。 朱允熥就果断说道,“那好,魏国公去签发一下,拿去兵部调遣。” 五军都督府掌天下兵马大权,现在与兵部的关系看,是由以都督府为主,而不是历史上明朝中后期被兵部凌驾。 不过老朱为了防范统军将领的专权,从最初的大都督府拆分为五军都督府,又规定五军都督府对军队无调遣权,其调遣之权由皇帝直接掌管。兵部在军队中虽有任免、升调、训练之权,但不统兵。 当初在大都督府时期,第一任都督就是洪都保卫战一战封神的朱文正,老朱的亲侄子。 朱允熥在分蛋糕了,他不可能将紧要的位置全都给常系,也不可能只是考虑徐家、李家。 说到底该制衡的时候就要制衡,哪怕只是正六品的指挥,看似官阶不高,可是谁让这个位置特殊呢! 第六十九章 不急 朱允熥没有将五城兵马司的权力一股脑安排常家的人手,老朱自然非常的满意。 别看他的孙儿年纪不大,有时候做事也有些稚嫩,可是这是一个聪明的孩子,能够考虑到很多事情。 朱允熥多了一项权利,他现在可以偶尔出宫了。 只是每一次出宫都需要提前报备,需要老朱的允许,需要提前说好要去什么地方,要带多少人,就算是逗留时间等等都有限制。 至于吃吃喝喝的那更是不用想了,老朱绝对是不会允许朱允熥外出的时候随便乱吃乱喝。 一身看起来就算是华贵的衣裳,人靠衣裳马靠鞍,穿上一些好衣服也可以避免一定的麻烦。 ‘上承周汉,下取唐宋’,这也是明朝的服饰制度。 穿衣自由肯定是不存在,是什么样的身份穿什么样的衣服,就算是衣服的用料、颜色,在这样的年代都有严格的规定。 现在穿的圆领大袖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功名的学子呢。 直奔忠勤楼雅座,这里早就有锦衣卫提前来排查、防卫,这也是一家有着浓厚官家气质的酒楼,算是皇宫内帑的业务之一,皇帝也要赚钱。 国库的是朝廷的,内帑的勉强算是皇帝的小金库。有些大公无私的皇帝在朝廷缺钱的时候会拿内帑的钱补贴国库,也有一些臣子恨不得将内帑也划归朝廷。 徐增寿肯定是不能成为朱棣追封的定国公了,从勋卫带刀侍从变成了在朱允熥手下做事。 李文忠的幼子李芳英也被调回应天府,再加上傅友德的小儿子傅让、王弼的三儿子王政。 算得上是勋贵四大山头的代表人物,现在都规规矩矩的在朱允熥跟前站着。傅让还是上过战场的,当年随着傅友德征讨云南。 朱允熥把玩着酒杯,说道,“按说你们几个到了五军都督府都有大用,现在在我跟前,心里有没有委屈?” 李芳英等人立刻回答说道,“回殿下,臣等不敢。” “不敢?”朱允熥对于这个回答不满意,直接说道,“不敢,那就是有了?” 李芳英等人惶恐跪下,连忙辩白,“回殿下,臣等既食君禄、当尽君事,岂敢有怨言。” 徐增寿也跟着说道,“殿下,臣等皆出自勋贵人家,世受皇恩。能听殿下差遣,是臣等福分。” 这话也不算夸张,徐辉祖那么谨慎的人,也算是有些关系好的勋贵人家。可是对于这个正六品的五城兵马司指挥还是无比看重,让他弟弟过来。 要不是身份不适合,一些世子都要打破头来抢位置了,这是‘皇太孙’的班底。 朱允熥直接说道,“你们也都是出身将门,也在宫中历练。有些事情我不用说你们也该明白,即刻走马上任。京中这些时候不能乱,但凡有官员、勋贵行不法事,直接缉拿。” 看着徐增寿等人,朱允熥笑盈盈的说道,“你们出身好,不用怕得罪人。曹孟德为洛阳北部尉,尚且敢用五色大棒将蹇硕的叔父打死。你们几个要是连些不法之人处置不了,连着父兄都要蒙羞。” 别看朱允熥笑盈盈的,可是徐增寿等人还是心里有些畏惧。这时候他们似乎明白了这位皇孙为什么非要选勋贵人家的来任五城兵马司,这可不只是培养班底那么简单。 五城兵马司位卑权重,负责京中治安。这是得罪人的活,因为高官显贵不少,说不定也会有些富家子弟忘乎所以。 皇孙特意点出来曹操的实际,不就是希望这段时间‘京师敛迹,无敢犯者’吗! 京中治安绝非小事,哪怕朱允熥也明白现在的应天府总的来说是比较安全,没有那么乱。 不过这些事情就算是再小心也不为过,他也不介意拿一两个纨绔子弟立威。 因为不管是在老朱的计划里,还是在朱允熥的计划内,对勋贵的安抚自然重要。可是该有的打压和限制,也不能缺。 开过初期的勋贵已经足够强势了,朱允熥这个皇孙的勋贵背景有太浓烈。要是不给勋贵一些压力,那些人会膨胀到无法无天。 朱允熥看了一眼徐增寿,说道,“中山王家风好,徐家子弟还没听说有不法之事。可是我听说了不少勋贵人家的子弟闹市纵马、殴打百姓,这些事情应天府府尹要是不办,你们来办。” 徐增寿心里一激灵,连忙说道,“臣明白了。” 张福生走上前,说道,“殿下,该动身了。” 朱允熥只能起身,现在就是身不由己。他现在任性一点,回宫之后肯定要挨骂,说不定要被收回出宫的权利。 所以还是听话一点,他现在在很多事情上做不了主,自然也只能乖乖听话了。 就像徐增寿乃至徐辉祖一样,普通人眼里他们就是高门大户,是无数人都不敢抬头直视的了不得的大人物。但是在朱允熥面前,他们只能听令办事。 朱允熥也是一样,哪怕已经成为了实质上的‘天下第二’,可是他这个第二和天下第一有着根本无法衡量的差距,那也只能听话。 也没必要觉得不服气,先做好了自己的本分再说,权力自然也就可以慢慢的变大。 权贵人家的少爷朱允熥背着双手在繁华的应天府溜达,身边跟着一些看起来就不好招惹的人。 这些人看着就非富即贵,自然没有什么人主动过来惹事、冲撞,天子脚下再大的官都不算大。惹出来了惹不起的人物,不只是自己遭殃,家族也跟着受牵连。 欺压平民百姓、弱小,对于一些人来说没压力。可是面对不知根底的权贵,还是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朱允熥也不用担心被人冲撞,在应天府没什么好担心的,明面上、暗地里的护卫就不少。 真要是这些精锐护卫都护不住,立刻还能调遣皇宫、衙门守卫,应天府城外还有京军大营呢。 将五城兵马司交给朱允熥,老朱根本就不会担心什么。一方面是舐犊情深,希望朱允熥能够多些锻炼、可以掌控京城。 同样也是五城兵马司在老朱眼里也就是那么回事,掌控京城乃至天下,还是要看精锐的京军,这才是大明朝军事力量的支柱。 朱允熥这个皇孙开始尝试着慢慢的掌控应天府的一些治安,自然要开始做些事情了。 让勋贵子弟作为手里的刀,就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之一。 这一次他也不打算拿平民百姓,或者是一些单纯的富商来立威。那些人缺少点分量,还是需要一些更加有身份的人才适合立威。 如果身份比较合适的人最近这段时间聪明一点,一个个的偃旗息鼓,那也不是什么坏事。 朱允熥不一定是非得通过杀人才能立威,只要能够确保京城的治安良好,只要证明了他有能力掌控京师,这也就足够了。 时间还多呢,以老朱的身体素质,朱允熥一点都不觉得时间紧迫。 刚回到皇宫,朱有容就跑来说道,“小弟,二叔说找你有事。” 朱允熥立刻装傻充愣了,说道,“有正事肯定早就让人来找了,私事我现在帮不了他们。祖父铁了心,我哪能去劝。” 听到朱允熥提起这个,朱有容眉开眼笑的说道,“刚刚来了人,送来了冕服、朝服和常服。” 朱允熥的服饰等级马上就要提高了,既然成为了皇太孙,那就是和亲王一个级别了。冕服也该是九旒冕九章服,和他的兄弟们彻底的区分开来。 朱允熥笑了笑,说道,“先不急着试穿,也没几天就要册立了,到时再穿。” 第七十章 不好惹的叔叔们 老朱心力交瘁,最近这几个月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可是很多的时候他都没时间去伤心,天下大事还需要他去决断。 文武百官们也不好过,最近几个月他们都谨小慎微,生怕一不小心就触怒了皇帝惹来大祸,也担心莫名其妙的站错了队遭到清算。 对于礼部等衙门的官员们来说,事情更多了。 前几个月一直在准备太子的丧事,也是在太子的丧事的时候发现了开国之初定下来的很多规矩还不够全面、完善,所以现在要考虑去修补。 只是他们显然也来不及立刻去解决这件事情,因为马上就要开始举办皇太孙的册立大典。 虽然此前有过一次册立皇太子,但是那是和皇帝的登基大典几乎一起办的。 这也就意味着皇太孙的册立大典意义非凡,这是大明王朝第一次正式举办皇储的册立仪式。和此前洪武皇帝祭告天地登基称帝,然后一并册立皇后、太子有些区别。 理论上太子和太孙都是皇储,照搬册立太子的仪式就好。 只是这时候很多人才尴尬的发现,以前皇帝定下来的规矩还是不完善。 一些大儒、礼部官员再次开始翻阅史书,从唐宋两朝的册立皇储的仪式寻找蓝本。他们也都知道,送到皇帝跟前之后,肯定还是会有一些修改,更加符合大明的特色。 朱允熥仔细的看着送到他跟前的册立大典的仪式流程,都要记在心里。 磕几个头、说什么话,这都是规定好了的,不允许有自由发挥。 张福生小心翼翼上前,说道,“殿下,秦王殿下他们在殿外候着。” 朱允熥顿时头疼,还没成皇太孙呢,叔叔们就不省心了,“那也不能拦着,这多难看!” 张福生立刻认罪,“奴婢知罪!” 肯定是张福生的错,是他将朱樉等人挡在文华殿外的。朱允熥这个皇孙肯定不会做伤害宗室感情的事情,尤其是和他的这些叔叔们,相处的好着呢。 一窝蜂来了六七个叔叔,朱允熥瞬间头大。 朱樉马马虎虎行礼,随即说道,“侄子哎,真的要等着咱们几个给你磕了头才能回去?” “二叔,这事真的轮不到我做主。”朱允熥哭丧着脸,说道,“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处境,在皇祖父跟前跟个鹌鹑一样,哪敢多嘴。” 朱棡就直接说道,“你?也没少见到你顶嘴,咱们几个才是跟鹌鹑一样。你顶了嘴,还能和老爷子一起用膳。” 朱允熥直接祸水东引,“二叔能不能先回去难说,三叔肯定不能急着走。还有很多的事都要三叔来办,皇祖父前些天还说了,边塞的事情得三叔来办。” 朱棡立刻感受到了一众兄弟们有些羡慕嫉妒的目光,也忍不住咬了咬牙。 想要在这个侄子跟前占便宜,哪有那么容易! 朱樉心情烦躁起来了,他这个秦王当的非常憋屈。以前大哥在的时候,他这个秦王就是靶子。那时候虽然时不时的被压制一下,不过好歹会让他做些事情。 可是现在大哥没了,他这个秦王就是首当其冲被压制的,现在是明摆着的要去扶植老三了。 扶植老三是做什么的,自然也就是牵制他这个秦王了! 朱棣这时候岔开话题,问道,“侄子,下个月咱几个回去,能不能把自家小子给带回去?” 朱樉就立刻说道,“是这个道理,允炆那小子下个月就要去杭州了,没理由让你堂兄弟们在大本堂读书。” “二叔,我可舍不得我尚炳弟弟。”朱允熥就笑着说道,“他们和允炆的情况又不同,你们也都知道这个道理。他们都是亲王世子,还是在京城多留几年好一些。正好皇祖父年龄也不小了,我们这些小辈的该尽孝。” “尽孝?”朱樉非常不乐意的说道,“你皇祖父能看几次尚炳?” 朱棡咳嗽一声,提醒说道,“二哥,这话传出去了可不好。” 朱樉立刻偃旗息鼓,他当然不怕老朱回杀他。但是现在在应天府,要是被揍一顿就不划算。 朱樉就看着朱允熥,严肃起来,“磕头的事咱几个心里都有分寸,迟早的事,咱几个也不至于磕不下去。你是太孙储君,咱几个虽说是长辈,那也是臣。” 朱允熥客气说道,“二叔言重了,就是二叔几个回京,我也是要行家人礼,到底是晚辈。” “咱可得把丑话说前头,真要是有什么事,你得让咱几个回来。”朱樉无比严肃,对朱允熥说道,“咱几个只带几十护卫,你不能拦着咱几个!” 朱允熥忙不迭的说道,“不至于、不至于,二叔用不着多想。” 朱棡不退让,跟着说道,“我们几个说好听点是长辈,也就是这两年仗着你皇祖父在能摆摆架子,以后就难说了。有些事咱得说好,以前的事你既往不咎,以后有事咱到底是要回来一趟才行。咱几个就是再混账,也不能不当人子、被人戳脊梁骨。” 朱允熥头皮发麻,说道,“二叔、三叔,真要是那样,是我给人戳脊梁骨才对!” 忽然间朱允熥反应过来,他还是嫩了,被二叔、三叔一唱一和的给骗了。 这几个够分量的宗室藩王过来,实际上就是要朱允熥的一个保证。 看似是说的老朱以后不在了,不能挡着他们回京奔丧之类的。实际上呢,这是要当着面的保证不追究这些藩王们以前犯下的一些错事。 朱樉几个心满意足的离开了,自家这个侄儿还是仁厚的,对家里人好。现在当着这么多宗室藩王的面都许诺了,以前的事情也就是翻篇了。 秋后算账,朱允熥要是秋后算账,那就是不要脸了,宗室藩王们私下里要骂死他。 朱允熥越想越郁闷,他一向不敢小看他的叔父们,可是这还是一不小心就着了道。 自我安慰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事,此前也是保证过的,只是这一次严肃、正式一些。 文华殿发生的事情,自然很快就传到了老朱的耳朵里。张福生也好、朱忠、蒋瓛也罢,都是老朱的人,只是暂时在朱允熥手底下做事而已。 甚至他们可能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将朱允熥的一言一语汇报给老朱。 看到朱允熥有气无力的样子,老朱打趣说道,“知道皇帝不好做了?和文武百官斗心眼也就算了,自家人拐着弯的还在和你耍心思。” “回头我找个理由收拾尚炳去。”朱允熥故意说着混账话,“我惹不起二叔、三叔,尚炳和济熺还是能招惹一下,他们本来就打不过我,现在更不敢和我动手。” 老朱也不在意这些玩笑,指点说道,“今天你有一点做的好,就是给你三叔推出来了。不管他乐意也好、不乐意也罢,他和你二叔以后就不该亲近。” 老朱继续说道,“回头再和你四叔、五叔说说话,二叔身份贵重,光靠你三叔一个人还不行。” “我就怕二叔回去又怄气。”朱允熥不无担心的说道,“二叔多聪明的人,哪能看不出来祖父这是要准备压着他。” 老朱看了一眼朱允熥,面无表情的说道,“那就该你去做,咱在的时候可以护着你。咱不在了,难道还让他们欺负你?那时候你只能靠自己,还能有其他人护着你?” 朱允熥只能点头,既然是储君,那就要管理好宗室这个特殊的群体。 看来不只是当皇帝不容易,当储君也非常不容易。 各种国事要处理,宗室、勋贵或者地主、百姓的利益等等,也都要兼顾到。 第七十一章 准备就绪 被自家叔叔们坑了一次,朱允熥也没有生气,也就是一些无伤大雅的事情,没必要多在乎。 他现在最在意的事情,就是即将开始的册立大典。 心里自然会紧张,也会期待,虽然大家都知道皇太孙的人选是谁了。可是没有经历册立大典,就不算真正的尘埃落定,就算不上名正言顺。 朱允熥现在也没有太多的精力去管那么多的事情了,主要精力都是集中在册立大典上。 自汉代始称皇太子,明帝始有临轩、册拜之仪。唐则年长者临轩册授,幼者遣使内册。宋惟用临轩。元惟用内册,不以长幼。 到了大明自然定下了规矩,皇位传承是立嫡立长。 至于皇太孙和皇太子一样,都是皇位继承人的封号,名称的由来与皇太弟、皇太叔等类似。 在历史上大多数情况下是在太子去世后,改立太子嫡子为太孙。不过也存在太子尚健在且并未被废黜的情况之下,有被封为太孙的例子。 朱允熥这属于正常的状况,是太子不在了才被册立为太孙。 朱允熥开始斋戒了,册立大典的流程实际上已经正式开始了。 常升容光焕发,他作为礼官要去祭告天地。而秦王朱樉也没有闲着,他的任务是祭告宗庙。 朱有容兴高采烈,和朱有龄仔细的在检查着教坊司的乐工们。 教坊司首先得任务是在庆典或迎接贵宾时演奏乐曲,隶属于礼部。这里有众多乐师和多种历代相传的乐器,蔚为大观。 不过也必须要承认,在教坊司也有一部分人属于官办妓院。有不少是犯官妻女,也有一部分是买来的流民。 常蓝氏有些骄傲的说道,“咱们到底是华夏正统、礼乐之邦。” 朱有容立刻说道,“古先圣王,治定功成而作乐,以合天地之性,类万物之情,天神格而民志协。皇祖父锐志雅乐,定乐舞之数,奏曲之名。” 这些也都是事实,要是开始讲究仪式感,老祖宗们对于这些的要求极为严格。 在某些特定的场合奏什么样的音乐,某些重大的仪典进行到什么样的步骤,也都是要配上合适的音乐,这才是真正的‘乐’。 常蓝氏继续说道,“过几天,该是先奏《飞龙引之曲》,陛下升殿之时所奏之曲。” 朱有容也明白这些,不过还是说道,“皇祖父改了很多规矩,听说这一次加了《眷皇明之曲》和《民乐生之曲》。” 常蓝氏心里那叫一个开心,问道,“礼部尚书现在缺着,谁是奉宝官?” 朱有龄立刻骄傲的说道,“说是曹国公奉宝,魏国公为承制官,颍国公为奉节官,二叔、三叔为正副使。” 听到两个外孙女这么说,常蓝氏脸色的笑容、得意根本无法掩藏。 这样的一个册立大典、这样的官员配置,并不见得比当年太子被册立时的格调低。 让身份最为尊贵的两大藩王为使,让地位特殊的三大国公为官,这一切都是在彰显着朱允熥的太孙之正名正言顺、众望所归。 在武英殿里,老朱认真问道,“礼节上的事现在都知道了吧?” “知道了,礼部的官员此前来说过,我也记下来了。”朱允熥认真回答说道,“这么大的事情,我能不用心吗?” “用心?”老朱看了看朱允熥,有些感叹的说道,“你和你爹还是不一样,你爹心思细腻。不要说这样的册立大典,就是大朝仪、正旦这些,他提前两三天都要去亲自看看。你倒好,让你两个姐姐去看,她们能看懂什么?” 朱允熥则有自己的想法,“祖父,我也是想着要去亲眼看看,这些事肯定不能出差错。只是太忙了一些,实在是没时间。话又说回来,要是锦衣卫、礼部那边连这些事情都能出差错,有些人的官肯定是当到头了。” 听到朱允熥这么说,老朱也没有反驳,道理确实是这么一个道理。 “今年是来不及了,明天让你大姐下嫁。”老朱直接开口,说道,“你觉得如何?” “明年不行,太早了。”朱允熥直接说道,“她这些年一直都顾着我,胆子又小。十五六实在早了点,最少也要到十七八。” 老朱瞪了一眼朱允熥,说道,“好,明年不嫁,后年嫁,这事就定了。” 朱允熥顿时脸色涨的通红,可是也没办法反驳。在如今这个年代,不要说十七八了,十三四的女子嫁出去的都有。 按照《大明律》规定,男女双方的结婚年龄男方为十六岁,女方为十四岁。 朱允熥想了想,说道,“那我仔细寻一寻,总要找些配得上我大姐的人才好。” 老朱稍微松口,说道,“行,只能在勋贵人家找,只能是世子。你先找找,找好了不能自作主张,咱同意了才行。” 老朱随即提起一件事情,“你二哥要去就藩,他那边怎么做?” “他先不急,先读书。少年贪欢不是好事,更何况现在意志消沉呢。”朱允熥就说道,“不过他肯定也不能随随便便找个王妃,找个读书人家的吧?” 老朱就笑了起来,说道,“也好,给他找个勋贵人家的,他心里不安,勋贵人家的心里也上火。找个知书达理的,算是能配得上他。” 在老朱的眼里,自己的儿子、女儿就是最好的,孙子、孙女也都是这样的道理。 不存在他的子孙配不上别人,都是别人家的在高攀。 “思来想去,咱就是对不住你小姑。”老朱忽然叹了口气,说道,“你的叔叔们,家里都是勋贵人家出身,再不济也该是指挥使家的。你那些姑姑下嫁,也都是勋贵人家。唯独你小姑,嫁了个平民家的。” 安庆公主作为老朱和马皇后的嫡女,是大明朝目前为止唯一一个下嫁平民的公主。 这不是老朱和马皇后不喜欢安庆公主,反而就是因为她的身份特殊,作为皇帝的嫡女下嫁,这也是出于政治层面的考虑,这也是在拉拢、示好士子阶级。 朱允熥暗自记在心里,这件事情得放在心上,可千万别让欧阳伦成为了大明历史上唯一一个被正法的驸马! 有些苗头不好,我就提前给掐了,防患于未然! 老朱坐下后,问道,“你呢?你十八就要添孩子,想好了找哪家的媳妇了?” “勋贵人家的呗,还能是在哪?”被催生的朱允熥非常无语,不过还是说道,“我就算是以前名声再纨绔,还不至于知道勋贵人家的女眷哪个漂亮、哪个品行好,那也太浪荡不堪了。” 老朱就笑了起来,“你那两个女诸葛不是常常去见勋贵女眷,没个钟意的?” “他们都觉得那些女眷配不上我,我估计也是。”朱允熥不无自恋的说道,“看吧,以后要是找个情投意合的最好,找不到也没什么关系。面子上过的去就行,给我添个子嗣就好。” 老朱又叹了口气,自家这个孙儿什么都好,就是将有些事情看的太明白、太清楚了。有些时候想想,这孩子冷静、理智的可怕。 他对家里人好,可是唯独对自己狠! 想到这些老朱也心疼,说道,“你是咱孙儿、是太孙,什么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你?你自己去寻一寻,看的顺眼最好。” “还能有祖父和祖母那样的相濡以沫?还能是像我爹我娘那样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朱允熥倒是单身习惯了,说道,“反正我不急,到时候找个好一点的太孙妃就行,出身好、懂规矩就行,给我添个儿子别教歪了就行。” 看到老朱要急,朱允熥连忙说道,“实在不成我多纳妾,到时候也生个十几、二十个儿子,总行了吧?” 老朱这才满意的点头,自家孙儿还是聪明的!懂规矩的时候懂规矩,该享乐的时候享乐,这才对! 第七十二章 大典(一) 虽然天气依然炎热,好在已经过了盛夏,没有前些天那么酷热了。 朱允熥连续三天的斋戒,这是他在为册立大典做的准备。常升和朱樉各自祭告天地、宗庙,这就是册立大典的初始。 在奉天殿那边,侍仪司也设好册宝案,文武百官以及正副使也都没有闲着。 天还没亮朱允熥早早的起床了,他要开始准备起来了。 朱允熥的寝宫刚刚亮起来,朱有容和朱有龄立刻就带着一堆侍女、太监走了进来。 朱允熥觉得好笑,说道,“大姐、二姐,昨天祖父还在说该给你们择婿了。怎么说我也不小了,你们就不能不到我寝宫里?” 朱有容就立刻说道,“你是我弟弟,是我看着长大,有什么不该看的?” 朱有龄也跟着帮腔,“就是!我们姐弟之间哪用避讳?” 朱允熥有些好笑,也有些感动,“行,那我先洗漱一下。” 朱允熥洗漱的时候,朱有容和朱有龄也没有闲着,让跟着过来的侍女太监将冕服整理好。 这可不只是一件衮服而已,冕冠、玉圭、中单、蔽膝等等,从头到脚、从内到外。 朱允熥刚刚洗漱结束,朱有容就催促说道,“小弟,今天不用外人给他穿冕服,行吗?” “行!”朱允熥就露出笑容,说道,“就算大姐、二姐不说,我也打算让你们帮我穿衣服、梳头。” 朱有容就立刻说道,“本来就是如此!你小时候顽劣的厉害,哪次头发乱了不是我和大姐帮你梳好,要不你肯定挨骂。” 其实朱有容和朱有龄到现在都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她们从小到大没少看到朱允熥被骂的场景。可是现在偏偏所有人都说当年是父王偏心允熥,耳提面命、谆谆教诲,要不然允熥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出息。 朱允熥就张开双手,说道,“我不管那些了,反正今天就指望大姐二姐帮我穿好冕服、戴好冕冠。” 朱有容和朱有龄开开心心的取过衣裳,上衣是黑色,配红色下裳,这也就是玄衣纁裳。 朱允熥到底是皇太孙,所以只能穿衣绘龙、山、华虫、火、宗彝五章纹,裳绣藻、粉米、黼、黻四章纹,共九章。 比起皇帝的冕服,上衣少了左右肩膀的日、月和后颈下方的星辰。下衣少了宗彝,这也就是一种祭祀礼器的纹样。 朱有容拿着绣着纹龙图样布条,这也就是蔽膝。而朱有龄手拿大带和革带,这也就是腰带了。 朱有容仔细的比量着,朱有龄立刻将腰带给系好。 朱允熥抬起手,说道,“我还是喜欢穿常服,要省事不少。这个冕服穿戴起来,没半个时辰都穿戴不好。” 朱有容就笑着说道,“不麻烦,小弟穿着这身就是合身!” 忽然间传来一阵脚步声,朱允熥有些意外的看向寝宫门口,老朱的身影出现了。 一身帝王冕服的老朱板着脸,也稍微的有点意外。 朱有容和朱有龄慌忙请安,而老朱就说道,“都这个时辰了,还没忙好?” “没误时辰。”朱允熥赶紧解释,“我起来晚了,就让大姐、二姐帮着我一些。” 老朱哪里不清楚,只是说道,“也不晚,咱年纪大了睡的少,没误时辰。想着你也没穿过几回冕服,就过来看看。” 按理来说现在还没有到时辰,可是老朱绕了一圈跑到东宫,只能说太过在乎朱允熥。 老朱看到朱允熥还披散着头发,说道,“起身转一圈给咱看看。” 朱允熥听话的起身、平举双手慢慢转了个圈。 “还行。”老朱露出笑容,说道,“你两个姐姐有心了,这衣裳穿的端正。” 朱有容和朱有龄确实有心了,为了这一天她们可是提前准备了很久,找宫里人问了很多次,生怕朱允熥在册立大典上冕服穿的不端正。 老朱直接走过来,对朱允熥说道,“把头梳好。” 朱有容和朱有龄立刻拿好梳子,开始帮朱允熥梳头。老朱只是坐在一边看着,也不说话。 “咱以前小时候,大姐、二姐对咱也好。”老朱忽然开口,说道,“就是大姐嫁出去了就不管娘家了,还是咱二姐好,一直都护着咱。” 老朱对于他那个大姐是有怨言的,这么些年几乎是绝口不提。也就是在洪武三年,李文忠回乡祭奠母亲,找到其姨母夫妇灵柩,已然破旧不堪,然后奏报老朱。 老朱这才追封长姐为太原长公主,封长姐夫王七一为驸马都尉。 而老朱的二姐就是曹国长公主,李文忠的母亲、李景隆的祖母。虽然这个二姐在灾年的时候就去世了,可是老朱一直都不忘姐姐和姐夫当年的照顾,所以对姐夫李贞一家最格外照顾。 朱有容和朱有龄不敢接话,一边帮朱允熥梳头,一边安静听着。 朱允熥也没多嘴,现在只是安静听着就好。 “咱开国那年,夜里也睡不踏实。”老朱看着朱允熥,脸上全都是对过去的怀念,“咱早早的就起来了,张罗着穿冕服。你祖母就一边骂咱,一边帮着咱穿戴。你爹也是不像话,说那会儿没娶妻,穿个冕服都穿戴不好,还是你祖母帮忙戴好冕冠。” 朱允熥就分析说道,“估计是没穿过,要不然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他没穿过,跟前伺候的人不会?”老朱一瞪眼,说道,“咱就想着,肯定是他心思多,就想着让他娘帮他正冠。那会儿咱和你爹爷俩是冕服穿好了,你祖母还没穿戴好。” 看看差不多了,老朱直接起身,“好了,咱帮你戴好。” 朱有容和朱有龄赶紧退到一边,本来是她们来帮朱允熥戴好冕冠的。可是现在对于被老朱抢走了这个任务,她们不敢有任何不满,心里反而是无限欢喜。 前后各有前后两段垂旒从冕板垂下,也遮挡住了朱允熥的些许视线,但是不碍事。 老朱接过朱有容递来的玉笄,将冕冠基本固定好。 老朱手抚系在冠圈上悬在双耳旁的两块黄玉,这也就是纩,也叫充耳。 老朱开口,语重心长说道。“君王当有所闻有所不闻,不轻信谗言。” 朱允熥正式的回答说道,“孙臣谨记。” 老朱笑着点头,替朱允熥将红缨系好,“走吧。” 老朱转身就走,朱允熥自然要跟上,因为册立大典即将开始,现在朱允熥该去做好最后的准备了。 临出门,朱允熥对朱有容和朱有龄说道,“大姐、二姐,你们也快些换好衣裳。” 朱有容忍不住的在抹泪,哽咽着说道,“哎。小弟快些过去,不用管我们。” 重男轻女的老朱确实不打算多管两个孙女,她们也不能去朝堂参加册立大典,就在宫里呢。 走在前面的老朱忽然停下脚步,皱眉对朱允熥说道,“你这仪态是要练练,几道旒就摇摇晃晃了,腰里的玉也在晃。你爹就比你强,看着就雍容华贵、气度非凡。”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哪能都一样,我要是处处都学他也不行。再说了,他也没处处学着祖父。” 老朱一想也是有道理,笑着说道,“这倒也是,咱家三代人三个样。就是骨子里头的一些东西,那倒是一模一样。行啊,咱朱重八的种就是不一样!” 朱允熥不好说什么,只能默认。 猛然间朱允熥想起来了一件大事,老朱的生育能力还是在的。要是过几年朱允熥添了儿子的时候,老朱很有可能一口气给朱允熥的儿子再增加一个叔祖父、一个姑奶奶呢。 朱允熥倒吸一口冷气,本来以为有些叔父年龄相仿,或者是比他小一点已经是极限了。但是想想自家祖父的身子骨,快七十的时候还能再有子女,不服气都不行! 第七十三章 大典(二) 天色微明,朱允熥已经跟着老朱到了华盖殿,这里是三大殿之一。 一般情况下是皇帝在这里先行接受内阁大臣和宫廷执事人员的参拜,然后才去奉天殿接受百官的朝贺。 这一次来的可不是文武大臣等,而是在京的宗室,不管是亲王、郡王或者是世子,只要是男的都要过来。 一个个的也都是穿着冕服,作为皇室第三代的,只有朱允熥的冕服是九章纹,和亲王一个级别。 而朱济熺、朱高炽、朱尚炳这些亲王世子是八章、八旒冕。朱允炆就委屈了,现在只能是七章、七旒冕,郡王级别。 老朱坐在龙椅上,接受一众子孙行四拜礼。 随即老朱起身朝着奉天殿走去,朱允炆等皇孙也赶紧行动起来,他们要观礼、要去准备接下来的贺拜。 至于朱棣等人也没办法闲着,他们要去奉天殿外列班,这次大典他们暂时只是观礼。 朱樉和朱棡一左一右跟在朱允熥身后,而朱允熥自然不能跟着去奉先殿,他现在要去奉天门外等着。 浑厚的鼓声响起,净鞭声也响起,宗室诸王以及文武勋贵按照品级进入奉天殿。 朱樉表情严肃,小声说道,“侄子,今天之后咱就是臣了。” 朱允熥也压低声音说道,“二叔,侄子就是侄子,哪有那么多说法!” 御史在旁边急的干瞪眼,秦王殿下一向都不懂礼数。怎么即将正式成为皇太孙的这位,这时候居然不是最肃穆、端重呢! 朱棡听着声音,说道,“升殿了。” 音乐声刚刚停止,就有太监传旨,“陛下有旨,宣皇太孙觐见!” 朱允熥立刻领旨谢恩,随即起身朝着奉天殿走去。 朱允熥表情严肃的跟随着引导官走着,节奏不能乱,要确保音乐声停止的时候经过奉天东门、进入奉天殿。 当朱允熥出现在奉天殿的时候,音乐再次改变,朱允熥被带着走到丹陛前,那里空着一个拜位。 朱樉等人有没有心里不舒服不要紧,文武百官心里有没有想法也没关系。 朱允熥在拜位行礼后跪下,文武百官们这时候也纷纷跪下。 行完四拜礼,朱允熥起身。 坐在龙椅上的老朱朗声开口,“宣旨!” 朱允熥再次跪下,徐辉祖这时候也双手高举圣旨上前,“有制!” 朱允熥规矩跪好,也不说话。 徐辉祖声音洪亮,大声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洪武二十五年,皇孙朱允熥为宗室首嗣,天意所属,幼有明德,蒸蒸之孝。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孙,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 朱允熥立刻朗声领旨,“孙臣朱允熥,遵旨!” 行礼后的朱允熥起身,跟着傅友德走到御座前。 李景隆手里捧着托盘跪着,里面是金册、金宝,以及玉圭。 老朱表情严肃的看着跪下的朱允熥,取过金册。 朱允熥行四拜礼,跪着接受金册。然后将金册交给身后的傅友德,再次跪受金宝。 老朱取过玉圭,本来按照礼制还是朱允熥跪受。但是老朱在朱允熥行四拜礼起身后,一把拿走朱允熥手里的玉圭,亲自帮朱允熥插入腰带当中。 老朱随即看向宗室诸王、文武百官,“皇太孙受册礼毕,东宫有主、国本已定,汝等还不行礼!” 张福生立刻上前,“跪!” 文武百官跪下,不敢直视,“臣等拜见皇太孙殿下,殿下千秋!” 朱允熥朗声回应,“本宫安,平身。” 文武百官刚刚起身、站好,张福生再次喊道,“跪。” 百官再次行四拜礼,“臣等拜见皇太孙殿下,殿下千秋。” 朱允熥取出玉圭,双手捧在胸前,“本宫安,起。” 随即朱允熥再次向老朱行礼,老朱微微点头说道,“礼成,择日告祭太庙。” 朱允熥这才起身,皇太孙册立仪式看似结束了。实际上还没有结束,后续还有谒太庙,不过现在最要紧的事情,还是接受朝贺。 行礼后的朱允熥跟着朱樉、朱棡离开奉天殿,傅友德等人捧着册宝跟在后面,这是要去文华殿。 而徐辉祖这时候则是捧着圣旨去午门,依然是要宣旨。礼部官员也要随行,国本已定的诏书自然需要昭告天下了。 开国之初的太子或者太孙的册立大典,大多数是遵循唐宋时期的规矩,不过也有一些改变。 比如说朱允熥这是直接去文华殿升殿,而有些人觉得既然是正式册立仪式完成了,就应该去先诣太庙谒告,后至奉天殿谢恩,再去中宫谢恩。 可是有些情况就不一样,老朱还是觉得先升殿最重要,而不是说立刻去太庙。 不过该有的流程肯定还是要有,只不过是有先有后而已。 朱允熥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呢,不只是要去太庙谒告,还需要去向老朱谢恩。虽然太子不在了,但是太子妃还在,也要去谢个恩。 他还需要见诸位叔父,这时候是要行家人礼。要见一众兄弟,依然是家人礼。 百官不只是现在要来贺拜,同样需要进表笺庆贺。至于内外命妇庆贺也是少不了的,吕氏估计都是在努力的调整情绪,明天的时候她还要从出面一趟做做样子。 朱允熥到了文华殿,这也算是正式接手文华殿,这里将成为他的办公场所,这是皇储议政、观政的地方,是皇储召见百官的正式场合。 朱允熥坐下后,看着傅友德说道,“颍国公,去复旨吧。” 傅友德自然需要去向老朱复旨,而朱允熥则是在文华殿,再次接受皇室宗亲、文武百官的四拜。 不过这还不是贺拜,这是持节礼,一会儿朱允熥还要回来再次升殿。 繁忙的礼节现在算是暂时结束,朱允熥也可以缓口气了。 朱樉笑盈盈的上前,说道,“侄子,该去中宫谢恩了。” 虽然马皇后不在了,可是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这么些年坤宁宫一直空着,可是很多人也都知道坤宁宫这几年还是像以前一样,该打扫的时候打扫,该收拾的时候收拾。 一应生活用品、布置等等,都和当年马皇后还在的时候一样,只是现在没人住在那里而已。 朱允熥起身,他知道这个理,“现在也没了百官,一会儿我顺路去奉先殿。” 朱棡咳嗽一声说道,“这事我们做不了主,只要你不怕你皇祖父不高兴就行。” 朱允熥笑了笑,问道,“四叔、五叔他们呢?” “都忙得团团转。”朱樉有些得意的说道,“咱这两个正副使还能闲一点,你四叔他们现在又要去你皇祖父那称贺,还要去东宫称贺,都闲不下来。你那几个兄弟也是一样,在文华殿磕了头就走了。” 朱允熥也忍俊不禁,现在宫里头稍微有点身份的人都是忙不迭的在赶路、磕头。 立了太孙就是代表着国本已定,这是社稷大事。 在文华殿代表君臣名分定了,自然要去向皇帝称贺了,宗室诸王去贺拜,皇孙们现在都是要掐着点过去,因为后头还有文武百官在排队呢。 这些人向皇帝称贺完毕,还要去坤宁宫外跪一圈,再去东宫还要跪一趟。 没有人敢抱怨礼节繁琐,朱允熥自然也不会。他甚至都来不及太多的去想一些事情,没有被正式册立的狂喜,没有感觉到大权在握的喜悦。 现在只是在忙着赶路,不是在磕头,就是在接受别人磕头的路上。 在坤宁宫外,宗室诸王已经在老朱那里称贺结束等着了。 等到朱允熥到了,带头跪下,“孙臣朱允熥兹受册命,谨诣皇祖母殿下恭谢。” 认真行完四拜礼,朱允熥起身。 仪式还没有结束呢! 第七十四章 大典 (三) 朱允炆犹如行尸走肉一般,只能跟着宗室们一起行动。 二十多个皇叔,有些年龄和他相差不大,有些甚至比他还小。所以在这个特殊的群体当中,朱允炆甚至怀疑朱允熥有没有看到他。 一大早的就带着朱允熞跟着观礼、磕头称贺,甚至母妃还想着让他将老五朱允熙带着。要知道老五还不到两岁,可是为了讨好,这时候也都顾不上那么多了。 好在皇祖父还是开恩,没有让老五跟着,不要说老五了,就算是朱允炆都觉得有些吃不消。 刚才皇二十五叔朱?哭了,好像还说了不该说的话,立刻被燕王叔和周王叔好一顿教训和责罚。要知道二十五叔已经五岁了,这都吃不消。 二十四叔也是只有五岁,看到二十五叔被揍,吓得都不敢哭。 不过这时候他也不在乎那么多了,麻木的跟着大部队一起,到了就磕头、称贺。 忽然间朱允炆觉得有些不对,应该是去文华殿啊,是该升殿、宗室诸王行家人礼的,怎么看这方向是朝着奉天殿而去? 朱允炆心里纳闷不解,朱棣等人其实也都一样,不过他们也只是跟着不好说话。 刚到奉先殿前,朱棣等人就傻眼了。他们才刚刚从老朱那里称贺结束才去的坤宁宫,结果就看到老朱现在已经到了奉先殿前。 看着浩浩荡荡的一大堆儿子、孙子,老朱非常的欣慰。 不过他的目光基本集中在朱允熥身上,眼里的笑意和骄傲藏不住,“咱就知道你肯定是要先来奉先殿,要是哪个再敢在外头嚼舌根子说你纨绔、不懂礼数,咱非得宰了他!”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这么大的事情,总要来说一声。” 老朱看向朱允熥的眼神多慈祥和善,下一刻看向朱樉等人的目光就多么恨铁不成钢。 “你们一个个的在咱跟前孝顺着,礼仪不缺。转过头就忘了咱的交代,祭祀祖宗先人也不勤。你们那点孝顺,就是孝顺给咱看是吧?看看允熥,这般大事他都不忘先祭告先人,比你们这些不成器的东西不知要强多少!” 朱樉等人跪着乖乖听训,他们觉得这一幕要不是父皇和朱允熥先前商议过,肯定就是朱允熥真孝顺。 当然也有一些人觉得,可能就是朱允熥太了解老朱了,所以猜透了老朱的心思。来了这么一出,这得多讨人欢喜。 怪不得他能迅速被立为皇太孙,这一举一动都是藏着深意呢! 老朱训斥完之后也不说什么了,整理一下衣冠,带着一众子孙进入奉先殿。 老朱带头主祭,朱允熥随后跟着进香。 朱樉等人现在还只能手里持香跪着,那就更别说朱允炆等人了。 “臣朱允熥敬告列祖列宗,今日臣被立为皇太孙,自当勤勉、仁善,护佑社稷、照拂宗室。” 奉先殿,这是老朱家的家庙,自然不用像在太庙那样正式。 老朱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说道,“老二,你们几个也当着祖宗的面行礼。” 朱樉立刻起身,大家按照宗室的长幼次序以此进香,然后纷纷站在属于自己的位置。 朱允熥也起身了,本来是该在文华殿的行礼,被老朱打破规矩的在奉先殿行礼了。 朱樉上前,恭敬行礼,“臣秦王朱樉,兹遇皇侄荣膺册宝,不胜欣忭之至,谨率诸弟诣殿下称贺。” 随着朱樉的话音刚落,一众宗室子弟规矩行四拜礼。 朱允熥坦然受礼,说道,“诸位叔父起身。” 早就有侍从收拾好了蒲团,朱樉等人也都是面西而坐。 朱允熥也开始谢礼,“侄朱允熥蒙圣恩忝为皇太孙,见过诸位皇叔。” 站在一边的老朱非常欣慰,老朱早年就定下规矩,天子与亲王,虽有长幼之分,在朝廷必讲君臣之礼。因为天子之位,即祖宗之位。 可是现在不是在朝堂,在叔父辈的行完礼后,那自然也就是天子或者储君要行家人礼。 在给朱樉等人行完礼后,朱济熺等人也赶紧上前。朱允炆自然是乖乖的跟着,不敢有任何大意。 朱允炆表情严肃,不敢有丝毫失礼,“臣朱允炆,兹遇兄弟皇太孙荣膺册宝,不胜欣忭之至,谨率诸弟诣殿下称贺。” 随即一揖少退一步、再一揖,随后先跪左足、次屈右足,顿首至地,以两手齐按地。再先起右足、以双手齐按膝上、次起左足,再次一揖而后拜。 四拜起源很久,在战国时期就有了,只不过以前是谢罪的加拜之礼。 而现在变成了最为隆重的礼节,这是正式的大礼,为对父母、师长所行之礼。 在隆重的大朝仪等时,臣子见皇帝五拜,平常也只是四拜。 行礼后,朱允炆等人起身。皇叔们可以坐着受朱允熥的四拜礼,但是他们这些兄弟没资格。 也就是朱允炆、朱济熺这些年龄稍长的可以站着受礼,朱尚炳这些年龄比朱允熥小的,还要乖乖的躲开。 朱允熥认真朝着朱济熺等人行家人礼,二拜不磕头。 这不是朱允熥装腔作势,而是老朱定的规矩,同辈就是二拜了。 老朱笑的那叫一个开心,他最希望看到的就是一家子人和和气气,就是兄友弟恭。现在这一幕就很好,别管是不是有人心里头不舒服,反正每一个人表情有怨怼、不乐意的样子。 等到行礼结束,老朱说道,“国本已定,当着祖宗的面,你们这些人也都该知道分寸。以后但凡有人起了不该起的心思,咱非得将不肖子孙革除宗籍。” 朱樉等人立刻跪下,连称不敢。 都到了这个份上了,君臣的名分都定了,确实没人敢起不该有的心思。哪怕作为皇子或者皇孙,对龙椅确实有些念想,可是一个个的也都心里清楚,那个位置生来就不属于他们。 老朱随后开口,说道,“老二,你们几个在外的亲王这次滞留京师已久,明日启程回藩。” 朱允熥都愣了一下,正常来说明天是需要百官进表称贺,还有大宴。 老朱直接对朱允熥说道,“你照顾你这些叔父是好,只是也不该如此护着。君臣名分已定,宴席本就不该给宗室藩王留席。他们在不在,也不要紧。” 这倒也是,因为按照老朱定的规矩,朝廷但凡有大的宴席,宗室诸王就算是在京,也只能是去偏殿,不许和朝臣同殿。 朱樉立刻领旨,“儿臣遵旨。” 其实朱樉早就想回去了,在应天府肯定是不如在西安自在。在应天府,他就是空有秦王头衔的皇子,在宫里也要谨小慎微的。到了西安,那就自在多了。 老朱随即看向朱棡,说道,“你留下。” 朱棡虽然很想回太原,可是这个时候也只能强颜欢笑的领旨。哪怕此前朱允熥稍微透了点口风,让朱棡有些心理准备。 不过现在看起来是最后的一点侥幸也没了,说好听点他是要承担重任了,说难听点就是要被父皇扶起来,要开始制约二哥了。 朱樉心里跟明镜似的,可是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谁让他现在是老朱在世的儿子当中最大的,那就算是天然的容易被误会、被猜忌。 朱允炆心里也是跟明镜似的,一些皇叔现在还没有就藩呢。可是他这个皇孙,马上就要去杭州了,名不正言不顺的就藩。 没办法,谁让他此前和朱允熥争过呢,所以再想要留在应天府也是不可能的了。 也好,去了杭州就自在了,可以寄情山水、潜心修学,不用在应天府见了面就磕头。 三江+上架感言 作为扑街,这本书能一路到三江,实在是喜出望外。 能有现在的成绩也是出乎意料,实话实说开书前都没有想到。 首先感谢书友们的收藏、推荐、打赏,也要感谢责编大大蓬莱的指导。 也有注意到有书友提起‘水’、‘节奏’等问题,我只能尽力改正。如果还是不能让一些书友满意,只能怪我笔力有限。 书评、章读我基本都看,回复的比较少是真的。 首先来说一下嫡庶的事情,这个很多人都在争论,这类帖子等等我基本都没删过,除了极个别引战、脏话的。 另一个是关于主角的性格,说主角圣母之类的。 首先我主角现在这个年龄、位置、权力等等,并不是说能够直接决定一些事情。 比如说吕氏、朱允炆的安排问题,一些书友觉得圣母。但是主角如果刚被册立就杀兄弟,那是不是也不像话? 另一方面来说关于常太子妃、朱雄英的死,我倒是觉得吕氏应该没有那个本事,要不然在靖难期间她也不会一直都没有存在感。她最特殊的地方,应该是生了朱允炆、被抬为太子妃。 我希望的主角是汉文帝、汉景帝、汉明帝那种,所以朱允炆死不死等等,也仔细考虑过。觉得杀了好像不划算,所以没有写死。 如果有书友觉得没办法接受这样的设定,那我也没办法。 最后明天凌晨零点上架,最后一章公众章节也发了。 希望书友订阅,更新目前保持两更六千保底,上架后第一天五更,成绩好点继续加更。 最后最后,希望书友们订阅支持。 《大明:我才是皇太孙》三江+上架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五章 对皇叔的期待 (求首订!) 皇太孙的册立大典准备的还算充分,好歹也是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来准备。 可是朱允熥的册立大典结束的也很突然,没有进行例行的大宴。 原因就是礼制上来说朱允熥还处在丧期,所以这个时候聪明一点的人都不会想着宴席这些。因为这样只会让新鲜出炉的皇太孙立场尴尬,也会惹得皇帝非常的不高兴。 所以在册立大典的第二天,百官进表称贺,这也就行了。 与此同时,秦王朱樉等一众藩王纷纷上表请回封地,皇帝毫不犹豫的批准了。 虽然舍不得儿子们,不过老朱也习惯了儿子们不在身边的生活。 朱棡非常的尴尬,一众藩王现在也就是他留在应天府了。与那些没有就藩的弟弟们一起,继续在宫里小心谨慎着生活。 作为皇太孙,朱允熥还没有来得及去太庙,就先要送叔叔们出城。 本来朱允熥有十个皇叔就藩,其中八叔潭王朱梓担心卷入胡惟庸案自焚且没有子嗣导致死后无谥、国除。十叔鲁王朱檀久服丹药身死,好在留了一个儿子朱肇煇,现在才五岁,自然也就不用回来。 就算是远在四川的蜀王朱椿也是紧赶慢赶的回来了,刚参加大典就要回藩了。 这么一算,这一次一共七个藩王离京。 老朱特意让朱允熥摆足仪仗出城,虽说册立太孙已经昭告天下,不过该现实存在感的时候还是要显示,谁让年龄现在有些许尴尬呢。 一路到了城外,朱允熥看着朱樉说道,“二叔,侄儿也只能送到这里了。” 朱樉哈哈一笑,说道,“不用如此,咱几个一般都是要每年朝觐,又不是见不着了!”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是这个道理,只是下回很难看到叔叔们都回来了。” 藩王朝觐是不许一同过来的,甚至不是‘错峰出行’。而是某个藩王来到了应天府、回到了封地,再去传信给下一个藩王,这才能动身。 朱樉看着朱允熥,笑着说道,“你现在是皇太孙了,可有什么要交代的?” 朱允熥仔细想了想,才开口说道,“二叔就藩西安,本就是紧要之地。只是二叔也该明白,朝廷现在对羌地还要压制。二叔回去后,该练兵的时候练兵,但凡有叛乱,朝廷旨意一到,二叔就该率军出征。” 西安的位置太特殊了,朝廷要是想要向西北的甘肃、青海等地出兵,西安是出兵的首选。包括对西域用兵,西安也是最为紧要的位置。 朱允熥继续说道,“虽说此前已经新修了城垣,只是一些关隘,二叔也该时常去查看。” 朱樉就笑着说道,“咱要是常去,父皇能够安心?” 对于朱樉的话里有话,朱允熥也不在乎,“潼关到底是进出三秦之锁钥,雄踞秦、晋、豫三省要冲之地。二叔要常去潼关、函谷关,武关、大散关之地也要常去。” 不得不说秦王朱樉地位特殊,从他的封地在‘十三朝古都’西安就可以看出来。 东边的函谷关、潼关,重要性就不用说了。南边的有武关、峣关,是防卫西安的要塞。 西边的大散关就不用说了,往北是关中,往南是天府之国巴蜀。所以这里也特殊无比,必须要重视起来。 北边就是萧关了,这也是以前中原王朝对匈奴最好的防卫点。一旦萧关有险,关中就要震动。 朱樉微微点头,严肃说道,“咱知道了,咱就是再胆大,也不敢在秦之四关的事情上马虎。” 说完这些,朱樉正式行礼,然后直接率领着少量护卫径直离开。 朱樉离开了,朱棣就上前了。 朱允熥着开口,对朱棣说道,“北平本是元大都,是重镇。虽说元鞑子北逃,只是也有一些残余。朝廷必然要持续打压,四叔也该勤练兵马,但凡有鞑子扰边,四叔该节制诸军、奉旨讨伐。” 这个时候朱棣熟悉,前年他就节制诸军,出古北口征讨北元太尉乃儿不花。 也是那一战,朱棡和朱棣有些结怨,因为乃儿不花投降,这两位藩王都是认为是自己的功劳。 元朝已经覆灭,草原上的各个部落还在纷争,但是他们还有机会卷土重来。所以持续的打击、瓦解,那也是有必要的。 晋王朱棡和燕王朱棣,他们也将是朝廷北上出塞的两大主帅人选。不过燕王更多的是对北方的游牧民族,晋王还要做好准备经略西北,西域那边也是需要晋王给与压力。 朱棣在听完朱允熥的吩咐后,立刻领命,然后行礼、带着人就走,连给朱高炽打个招呼都懒得说了。 他还记得朱允熥刚见面时的事情,生怕朱允熥再次提到道衍和尚。 朱允熥也只是笑了笑,道衍和尚跑不掉的,他有的是办法让道衍和尚被送回应天府。 周王朱橚也开始上前,朱允熥就笑了起来,“五叔,我也知道五叔向来喜欢草药。若是五叔喜欢这些,可召杏林高手编纂药典,这也是救济苍生、造福百姓的好事。” 朱橚眼前一亮,连忙说道,“咱是有这个心思,就怕力有不逮。” 朱允熥就肯定的说道,“五叔召见一些郎中,他们自然不敢不尽心尽力。再者说了,开封离应天府不远,太医也能去帮衬五叔。” 朱橚欢天喜地的说道,“那好,咱回头就去合计。” “五叔,还有就是开封到底是北宋故都,如今黄河改道,五叔要记得让人时常清淤。”朱允熥开口吩咐说道,“一旦起了水患,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那就不好了。” 朱樉也严肃起来说道,“这事咱记在心里,肯定不能马虎。” 朱橚刚走,楚王朱桢就上前。 朱允熥看着自家六叔,笑着说道,“六叔镇守武昌,征讨诸蛮夷也不能马虎,练兵不能懈怠。除此之外,六叔该勤去屯田卫所,荆楚之地该大量开垦良田。” 湖广熟天下足。 那是历史上明朝中后期的事情,不过对于湖广的开发,也是该一以贯之。 齐王朱榑上前,这一位有些以武略自傲,所作多不法。 朱允熥认真交代吩咐,希望这位皇叔勤练兵马、防御胡人,若有需要就在接到朝廷旨意后随燕王出征。 朱榑有没有放在心上很难说,这位在历史上被朱允炆废为庶人、在永乐时期复爵后更为骄纵的齐王,确实对朱允熥没有那么恭敬。 不过朱允熥也没在意,齐王真的不算什么。 看着朱椿,朱允熥笑着开口,“十一叔一路奔波辛苦了。” 朱椿笑了笑,说道,“也是应该,没赶回来送皇兄最后一程本就是心里难受。” 蜀秀才朱椿,这是老朱家读书最好的宗室之一。也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贤王,大减赋税,制订蜀地集市规范,终使蜀地大治。 而且他的王妃就是蓝玉的宝贝女儿,和朱允熥也算是‘亲上加亲’。 朱允熥认真起来,说道,“十一叔,蜀地民心归附是大事。叔父该宽厚一些,对百姓该宽仁、开垦良田当免税。若是有蛮子作乱,急召兵马镇压。” 朱椿严肃说道,“臣明白。” 朱允熥想了想,说道,“蜀地也是文华之地,十一叔又喜欢读书。此前宋师全族迁至四川,还望叔父多加照料。” 宋师,自然是指明初三大家之一的宋濂,那也是朱标的师父之一。 朱椿就严肃说道,“臣明白,臣此前就将宋师转葬华阳城东。” 朱允熥开口说道,“准许宋师家眷春秋两季祭祀,要是有士子去祭奠也不用拦着。这样吧,过些天我就撰写圹志,修缮宋师墓的事情还是要叔父代劳。” 朱椿眼前一亮,激动说道,“殿下英明!” 宋濂对于很多读书人来说,那就是偶像了。而朱允熥现在去撰写圹志,不只是代太子朱标尊师重道,这也是他重视读书人的标志。 惠而不费的事情,朱允熥还是愿意去做。有些时候想要刷一些名望,姿态也要做足。 在蜀王欢天喜地的离开之后,只剩下湘王朱柏了。就是那位历史上被朱允炆逼着自焚明志的藩王,还要加以恶谥‘戾’。 朱柏之死,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大明的政治走向,促成了皇权的改弦更张,是大明朝往后二百多年江山的新开端。 不过现在这一切不会发生,朱允熥看着朱柏,“十二叔。” 少有大志,常以辅佐社稷、济世安民自励的朱柏打量着朱允熥,“哈哈!咱侄儿越发英武了!” “十二叔说笑了,咱在十二叔跟前还不够看。”朱允熥笑着开口,“还记得小时候就是十二叔教我骑马射箭,那会儿我也是最为仰慕十二叔。” 朱柏豪爽大笑,才二十一的他意气风发,“你是太孙,以后就要治理天下、照拂黎民。只要咱能做的,你尽管吩咐!” 朱允熥就开口说道,“十二叔还要练兵,再一个就是多开垦良田。” 朱柏认真点头,随即说道,“只是以后云贵有了叛乱,伱得让我率军。” 朱允熥笑着说道,“好!” 朱柏眼前一亮,跨上白马说道,“允熥,好好孝顺你皇祖父、照料好百姓,我去也!” (本章完) 第七十六章 上岸第一剑 天下初定,民心尚且没有完全归附,不管是勋贵的权力,还是一些蒙元时期遗留的官吏、地方豪族的权力,也都需要限制。 治理江山不是简单的事情,王朝更替留下来的权力真空也会给一些人机会。 就像是现在的大明在不断整顿吏治,可是就算老朱严刑峻法,依然会有很多人不管不顾。 以前的贪腐风气太重,以至于一时间没办法扭转。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老朱现在坐了江山,可是治理地方需要官员,很多都是元朝时期留下来的官员。 让贪腐的歪风邪气得到遏制,不只是对老朱的挑战,对朱允熥来说也是一样。 现在让宗室去做些事情也不要紧,绝对不只是自家人用着放心,更重要的是藩王看似地位崇高、权力巨大,可是随时都能收回来。 因为大明的藩王分封而不锡土,列爵而不临民,食禄而不治事,且不可参合四民之业。 回到东宫的朱允熥想着心事,“过几年就要开始考虑削减宗室的待遇了,这个事情是大麻烦。” 很多人都说大明是被宗室给拖垮的,朱允熥觉得这就有些夸张了。 宗室的待遇确实好,但是这也是相对有限,还不至于宗室吃垮了江山。尤其是历史上的宗室,中后期也不能完全得到足额供用。 “待遇要下降一些,要不然确实太高了。”朱允熥喃喃自语,有些压力,“还是让允炆去当坏人,祖父也要当坏人,我还是好人。” 那么问题来了,以老朱顾念亲情的性格,朱允熥要是提出来一些‘激进’的改变,老朱肯定无法接受。 “不过现在还算好,历史上大明宗室待遇太好、负担太重,祖父和四叔要背锅。” 老朱一开始定下来的基调实在太高,而得位不正的朱棣进一步拔高宗室待遇,这就让宗室待遇进一步成为朝廷负担。 “得想办法才行,首先要改掉六世孙以下皆封奉国中尉。”朱允熥盘算着,说道,“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总不能是重孙子的重孙子还要拿俸禄。” 只要是宗室就有俸禄,这肯定不行。降等袭爵没问题,可是不能没有限度。 这么一来,那也就需要考虑一些改变了。不能再出现历史上大明宗室旁支子弟不得从事四民之业了。 太过疏远的旁支,得想办法自谋生路才行,总不能是指望着生老病死、婚嫁丧娶都是朝廷一条龙全包。 现在宗室的待遇还不是朝廷的负担,但是以后就会矛盾慢慢的凸显出来。 “还有宝钞,宝钞这个事情是大事情。”朱允熥忽然头疼起来,“历史上好像是给宗室发俸禄供用,很多的时候都是给相当一部分宝钞。” 宝钞,这可是大问题,因为老朱无限制的印钱,以至于宝钞在民间不被认可,慢慢的沦落和废纸差不多的存在,失去了流通性和权威性。 单纯就是目前这两件大事,就足以让朱允熥头疼了,可能也会触怒老朱。 可是没办法,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知道一些不足之处当然就要改正。 虽然成为了皇太孙,但是朱允熥目前最为重要的任务是学习,他没有立刻去朝堂观政,看着还比较悠闲,不过这也是相对的。 权力方面也不用说了,看似没有直接的去管一些事情,可是接触到的信息越来越多,想要了解一些事情,老朱基本上也不会阻拦。 这就和其他皇孙们彻底的拉开了差距,尤其是被召到文华殿的朱允炆。 朱允炆看着非常恭敬,“臣参见皇太孙殿下。” 朱允熥和善亲近的笑着,“我们都是兄弟,不用这么多礼。” 朱允炆表情更加的恭敬了,这些话太孙可以说,但是不能当真。哪怕是从小一起长大,可是经历了前段时间的争储,两个人就不可能再亲密无间。 朱允熥看着朱允炆,说道,“过几天你也该就藩了,你也准备一下上奏。” 朱允炆有些不解的问道,“殿下,臣不明白。” 朱允熥严肃起来,“前段时间和你说过,伱就藩前上表自请削减俸禄供用。” 也不等朱允炆开口,朱允熥继续说道,“亲王拨付米五万石,钞二万五千贯,其他锦、布、盐等等还不算。到了郡王这里,也有六千石米、钞二千八百贯。” 朱允炆心里肯定不乐意,他都要去就藩了,钱袋里也缺钱,“殿下,这是皇祖父定下的定制,臣也不好上奏。” 真的是屁股决定脑袋,朱允炆要去就藩了,当然不希望宗室待遇下降。 朱允熥也不生气,笑着开口,“朝廷此前给的俸禄、供用太多,远超唐宋。你自请降米至两千石,明白吗?” 朱允炆当然想要反驳,一下子禄米少了一大半,他能愿意才是怪事! 可是对上朱允熥的眼睛,朱允炆心虚了。别看看似是笑意盈盈,可是更像是皮笑肉不笑,更像是笑面虎。 朱允熥就继续说道,“宗室最低爵的奉国中尉都是两百石,要是遇到了收成好一点的年景,八十户人家才能供养的起。你禄米两千石,你想想看多少人家才能供养的起你!这还不算宝钞、布匹、生老病死!” 朱允炆是真的要哭了,皇祖父定的明明是六千石,怎么就好像是定下来就是两千石了? 现在也只能忍气吞声,他也越发肯定皇祖父和一众皇叔都被骗了。都说允熥善待宗室、仁孝,可是对自家人下手的时候,一点都不心软! 朱允熥继续说道,“你以后肯定是亲王,到时候禄米一万石。你生十个儿子,嫡长子以后承袭王爵。剩下的九个儿子都是郡王,你十个儿子加起来的话,朝廷最少要给两万八千禄米,宝钞也要近五万贯。” “你是贤王,肯定也想到了你还有孙子,他们也都是镇国将军,又是千石禄米。”朱允熥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说道,“到时候供养你这一脉,不要说八百户百姓了,八千户、八万户都不够!” 朱允炆很不想当什么贤王,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旦上表了,等于自绝于宗室。 可是他又不敢反驳,看看这位太孙言之凿凿的万石、千石,明显都是心里都做好了计划,都已经直接将皇祖父定的禄米削减了大半。 削减宗室待遇是迟早的事情,而且还是要从他这里起头! 报复,这肯定是报复! 朱允炆脸色不断变化,许久后才说道,“臣明白了。” 形势比人强,现在不低头都不行,因为由不得他。 朱允熥这才满意的点头,笑容都亲近了很多,“你去了杭州之后,寄情山水也好、潜心修学也罢,都随便你。京中之事不用操心,我自然会照顾好弟弟们。” 朱允炆憋屈着行礼,“臣明白。” 朱允熥语重心长的说道,“祖父也是打算削减宗室供用,此前朝廷给的太多了,有些压力。我们这些做晚辈的,就要分忧尽孝。” 朱允炆更想哭了,皇祖父真的要是削减宗室待遇,他自己下旨就是,难道还有人敢反对? 可是现在好了,他一个新鲜出炉的武林郡王去上表,不要说一众皇叔了,就算是其他兄弟也都会骂他。 就算是尽孝分忧,现在也落不到好处。甚至就算是表面是他在分忧,可是实际的好处全都让朱允熥给得了! 肝疼、心寒,可是朱允炆非常的坚强,神情不露半点不满。 肝疼的朱允炆愁眉苦脸的走了,要回去好好写奏表了。现在只能寄希望皇祖父不要批复,要不然真的是自绝于宗室。 朱允炆前脚刚走,朱允熥后脚就被叫到了武英殿。 老朱冷哼一声,说道,“你就那么对待允炆?” 朱允熥就知道他所作所为瞒不住老朱,“我说的也是实话,现在总是待遇太厚,祖父肯定也察觉到了。” 老朱当然察觉到了,现在儿子二十多个,按照现在的供用,单单就是儿子们每年就要给超过一百万石的禄米,这还不算孙子们。 也没算女儿女婿,这也是要朝廷供养的,这也是十多个女儿女婿。 按照大明现在的税收,夏税秋税全都加起来粮食才两千多万石。就算是加上其他的加派税、杂项税,也不顶事。 毕竟在农业文明,粮税才是真正的绝对主要财政收入。 老朱沉默半天,才说道,“你能看出来这事也是好事,允炆上表就批了。” 这一下轮到朱允熥愣住了,因为按照历史,宗室待遇削减是三四年后。 老朱饶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朱允熥,而朱允熥也反应过来了。 看来自家二哥不只是要当一个贤王了,还要被宗室一致厌弃。不过也没关系,反正其他宗室也不会去杭州,不要紧。 一看老朱答应的痛快,朱允熥想要更进一步,“祖父,宗室待遇” “不用再提。”老朱直接打断说道,“亲王万石、郡王两千,其他再议。允熥啊,他们到底是你自家人,骨子里也流着咱的血!” 朱允熥也无话可说了,虽然做了一些妥协和退让,可是老朱的一些想法本质上没变。 改变宗室的待遇等等任重道远,朱允熥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没想到啊,上岸第一剑,居然也是对着自家人! (本章完) 第七十七章 各自的立场 (三更求订阅!) 大明贤王朱允炆心情复杂,本来他以为自己会成为这座皇城的主人,可是现在他只能身穿朝服,早早的就来上朝。 这是按照朝廷的程序来,不要说离京的藩王了,就算是离京的一些官员都有机会觐见皇帝。 “孙臣启奏!”朱允炆高举奏章跪下,一脸严肃的说道,“唐时,亲王岁禄古百石、宋两千四百石。唐时郡王得岁禄七百石、田六十顷,宋时领观察使,岁该粟一千二百石,钱二千四百贯。” 朱允炆的话让不少朝臣莫名其妙,可是还要继续耐心的听着。 朱允炆继续奏报说道,“孙臣以为,皇明待宗室之厚亘古未有!孙臣不才,也知皇祖父创业之艰、民生之艰。还望皇祖父恩重,请降孙臣岁禄至两千石。” 朱允炆的话让满朝文武侧目,也忍不住低声议论。 大明朝的官员俸禄是历朝历代中最低,而且其俸禄结构和发放方式也更为复杂。 大明如今的官制分为九品十八级,在经历了一次‘涨薪’之后,也让不少文武官员感觉到不满,还是觉得少了。 正从一二三四品官,自千石至三百石,每阶递减百石,皆给俸钞三百贯。正五品二百二十石,从减五十石,钞皆一百五十贯。 正六品一百二十石,从减十石,钞皆九十贯。正从七品九十石,钞六十贯。正八品七十五石,从减五石,钞四十五贯。正从九品七十石,钞三十贯。 就算是还有一些其他的补助,但是也少的可怜,文武官员早就对俸禄低怨声载道了。 老朱是对自家人好的无以复加,不过对臣子小气的厉害。 老朱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说道,“武林王忠君体国,实在是宗室表率。朕准你所奏,岁禄自六千石降为两千石!” 朱允炆愣住了,不是说就算是现在奏报,皇祖父也不会批准吗? 怎么就直接批准了,我还没有就藩,岁禄就降了? 朱允炆呆愣片刻,随即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咽,“孙臣领旨!” 自家兄长要去就藩,朱允熥这个皇太孙自然也要来到朝堂。他一直都是面无表情的站在班首,似乎没有存在感。 可是在听到朱允炆如此深明大义的奏请,还是忍不住的感动、钦佩,要不是在朝堂上都要握着自家二哥的手感动到落泪了。 不过同样在朝堂上的一位宗室就急眼了,还没有就藩的藩王晋王朱棡恨不得宰了朱允炆。 你武林王要讨好皇帝、讨好皇太孙,那是你的事情。伱为什么非要在这样的场合奏请自降岁禄,这让咱几个拿着五万岁禄的亲王处在什么立场? 装傻,朱棡迅速的做出了决定,就当做是没听到。 岁禄五万石、宝钞等其他供用不少,但是朱棡还时常觉得不够用,要是再降低的话,肯定更加捉襟见肘。 看到自家三叔有闭目养神的准备,朱允熥也只能装作没有看到,这一幕也不算出乎意料。 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忠君体国,漂亮话喊一喊没问题,可是损害到自己的利益时就不行了。 降低宗室供用的事情也不急在这一时,最重要的是不用朱允熥强出头。 现在这样就很好,朱允炆出头了,最后的决定是老朱来做,朱允熥依然是宗室里的好人,这件事情怪不了他。 老朱下令朱允熥送朱允炆出城,新一代的武林王就要启程去杭州了,甚至都不用去向吕氏道别。 这也是常规,官员等如果得到了老朱的召见就直接出宫。没有得到召见,在午门外磕头后就离京。 朱允熥和朱允炆也是一路沉默,兄弟两个心里早有隔阂。 出了城,朱允熥才开口,“去了杭州,要是有事记得知会我一声。” 朱允炆点头说道,“多谢殿下挂念,臣自当恪守本分。” 朱允熥继续说道,“记得不要和文官多往来,当地士绅也不要和他们多接触。你也是朱家人,浙东文官在朝堂上还是有些势力。你要是卷入其中不好,皇家脸面不好看。” 朱允炆愣了一下,浙东文官集团以前是以宋濂、刘伯温等人为首,但是他一直觉得在胡惟庸案之后,浙东文官集团已经几乎被根除。 朱允熥继续说道,“你一向喜欢读书,多留意些北方士子的文章。我也知道你肯定要说北方士子文章文理不佳、文采不够,只是我看来南北士子各有所长,南方的擅文词,可以写的更漂亮,北方士子作文朴实厚重,更擅长经义方面的内容。” 朱允炆心里怎么想的不知道,但是面子上很恭顺,“臣知道。” “你那个黄师,读书大约是没问题,别指望他出谋划策,他不是张子房、诸葛武侯。”朱允熥再次说道,“但凡有人在你跟前聒噪,即刻将人拿下、报到京师。” 朱允炆立刻严肃起来,“臣明白。” 当然得明白才行,身边的这些人基本上都是朱允熥这个太孙安排的。 朱允熥也有些意兴阑珊,说道,“行了,该说的都说了。咱们兄弟两个就这样吧,你当好你的贤王,我当好大明的皇储,这就行了。” 朱允炆恭敬行礼,忽然说道,“我没想害你。” 朱允熥就笑了起来,说道,“我也没想害你,只是不争不行。现在说这些也没用,我不至于对付老四、老五,他们到底也是我弟弟。” 说完这些,朱允熥严肃的对周围人说道,“伺候武林王当尽心竭力,但凡听到有人不恭不敬,本宫定斩不饶!” 看着一众护卫跪下,朱允熥严肃的看着郭镇,“你亲自护送武林王就藩,到达后不需急着回京复旨。一是督促王府修建,二是留心杭州士绅,三来记得演练杭州卫所。防备倭寇、整肃水师,可明白了?” 郭镇立刻跪下领旨,“臣谨遵教令。” 朱允炆带着一队人马就这么离开了应天府,如果不出意外,他以后最多每年回来一次朝觐。 而朱允熥也没什么心情去惆怅,送走了朱允炆之后马不停蹄的赶回皇宫,他还有其他的一些事情要做。 学习、接触更多的政事,了解一些关键的信息和数字,这是他这段时间的工作重点。 在朱允熥放下手里的奏章时,张福生上前说道,“殿下,先西平侯灵柩十日后能回京。” 这也是大事,沐英的灵柩经历了两个多月的跋涉,也要回京了。 他的葬礼、追封等等,也都要定下来才行。 朱允熥开口说道,“令礼部官员拟好丧仪规制,以王礼定制。” 张福生低眉顺目的,可是心里有些意外。本来觉得西平侯应该是追封为国公,可是太孙的意思是以王礼下葬,那就是和中山王、开平王一个级别了。 沐英的灵柩送回来了,葬礼、追封等等,自然是老朱来安排,朱允熥甚至都没有太大的建议权。 不过考虑到沐英的身份和功绩,朱允熥也确实需要祭奠。他也没打算派个人过去,还是自己亲自过去才好。 “哎,免不了又是一场伤心。”朱允熥也忍不住担心起来,“明明就是他寿辰了。” 老朱的生日是农历九月十八日,在沐英灵柩送回来前后,那就是老朱的寿诞了。 本来按照规矩肯定是要大办寿宴,可是现在没有人敢提这件事情,老朱也根本没有心思去大办寿宴。不是因为节俭,主要是没心情。 朱允熥还没有更多的去想些事情,张福生再次过来禀报,“殿下,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求见。” “宣。” 都习以为常了,虽然只是一个还不需要观政的皇太孙,虽然现在还处在学习阶段,可是朱允熥已经感受到了政事的繁忙。 内阁也好、军机处也罢,朱允熥现在肯定是不会提起。 原因也非常的简单,老朱肯定不会允许。 他废黜相权、皇权高度集中,好不容易才将大权揽在手里。要是朱允熥这时候提起分权,肯定要被好好收拾一顿。 看来以后要做的事情又增加了,朱允熥不打算安于享乐,后世有些经验也可以借鉴。但是他更明白有些制度、政策,不能直接挪到现在的大明。 那些在后世得到了证明的政策,真的不一定符合现在大明的国情。 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朱允熥默默记下。 蒋瓛入殿后行礼,“臣锦衣卫指挥所蒋瓛,参见皇太孙殿下,殿下千秋。” 朱允熥也不废话,直接问道,“你有何事?” 蒋瓛回答说道,“殿下此前命臣收集、调查宗室及百官不法之事,臣查得一些证据,特来复命。” 看到朱允熥点头,张福生立刻上前接过蒋瓛高高举起的奏章。 朱允熥打开奏章看了几眼,忍不住说道,“宗室勋贵不法,比我想象中还要严重,看来是要杀人了啊。” 跪着的蒋瓛身子微微一抖,随即振奋起来,锦衣卫有机会再现缇骑四出、天下震动的情形了。 而张福生低头不敢流露半点表情,他在这为太孙殿下跟前服侍一段时间了,他知道这位殿下从来都不是心慈手软的人,杀伐果断着呢! (本章完) 第七十八章 移风易俗不易 心里起了杀心,可是表面上的朱允熥还是不动声色。 让人送来《大明律》,朱允熥直接开始翻书。 七出三不去。 七出很多人都知道,可是三不去也是对女方的一种保障。 也就是为公婆守孝三年的不可逐出家门、前贫贱后富贵不可去、以及娘家没人了不可去。 虽然大明和很多封建王朝一样,自然是有所偏袒男方,可是相对来说也是在保护无过错方。 比如说如果订婚的男女双方,如果有一方犯下严重罪行,或者和别的女性以及男性有不正当男女关系,另一方有权利退婚,男方有错,女方不必退回彩礼,女方有错,就要退回男方的彩礼。 至于女性在古代就是任人摆布,这一定程度上是事实。 可是就算是大明,离婚这样的事情也是屡见不鲜。 朱允熥不动声色,看完《大明律》后继续在学习。还是翻看老朱已经批阅的奏章,进行摘要。 时间差不多了,朱允熥开口说道,“你去祖父那里说一声,就说我今天有些忙,不过去吃饭了。” 张福生赶紧领命,虽然知道这是一个苦差事,但是也只能过去禀告皇帝。 不要说自从朱允熥被册立为皇太孙了,就算是当初姐弟三个搬去柔仪宫,朱有容和朱有龄就开心了很多,不用谨小慎微的。 现在的东宫更是她们在管理,虽然有些时候也会手忙脚乱,也会有一些失误的时候。但是没有人说她们什么,朱允熥就算是知道了也只是一笑置之。 看到朱允熥回来,朱有龄非常意外,“小弟,你不去和皇祖父用膳?” “嫌远,我就懒得过去。”朱允熥随意的开口说道,“今天在忙些什么?” 朱有龄立刻苦口婆心的劝道,“小弟,虽然你被册立为太孙,只是也该孝顺一些,岂能因为远一些就不去皇祖父那?” 看来自家姐姐还是没办法放松一些,不过考虑到她们从小长大的环境,以及现在的一些社会环境,对于一些玩笑话也很难消化。 “不逗伱了,就是想着好些天也没和大姐、二姐用膳,就回来了。”朱允熥不开玩笑,说道,“咱们姐弟三个吃饭。” 朱有龄面色一喜,不过嘴里还是抱怨,“和我们一道用膳有什么好?你又能吃、还挑嘴,你不在这我和大姐还能多吃两口!” 朱允熥也是嘿嘿一笑不说话,他现在确实很难陪着两个胞姐一起吃饭。 晚饭基本上是和老朱一起吃,不只是在被册立为太孙之后,先前都已经是这个样子。 午饭基本上也都是在文华殿那边,自然是有人送过去。 朱允熥好奇问道,“二姐,这几天在忙些什么?” 朱有龄神秘兮兮的说道,“有薇想要裹足,今天来找我们商议。” 朱标五子四女,长子朱雄英八岁的时候没了。现在在世的是四子四女,朱有惠是三女,比朱允熥小两岁,朱有薇才八岁,是小女儿,这两个也是庶出女儿。 朱允熥立刻说道,“裹什么足?天足最好,我姐姐妹妹不许裹足。” 裹足比较兴起是在南宋,元代的缠足继续向纤小的方向发展。 不过现在的大明也有不少女子不裹足,而且现在的裹足更多的是修饰足型,还不是追求畸形的三寸金莲审美。 朱有龄就有些得意的说道,“我就没有裹足,怕疼。父亲在的时候也疼我,哭闹几回就好。” 朱允熥立刻说道,“是该如此,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裹足像什么话!你去和吕氏说一声,三妹、四妹不许裹足,她裹足是她的事,不许我姐妹裹足。” 其实现在已经有些诗书传家的大户人家更接受裹足的风气,他们也是这些审美的推动者。 “下回出宫的时候说一声,就说我厌弃裹足。再说一声,以后想要嫁入皇家必须是天足。”朱允熥继续开口,严肃的说道,“这些歪风邪气得杀一杀,尽是些丧良心的龌龊事。” 下令禁止裹足,这看似是最直接有效的做法。 可是有些事情,真的不是下令禁止就可以改变的,更多的还是要引导,要去改变风气。 朱有龄就有些庆幸的说道,“那还好,勋贵人家的多半都是将门人家,好多以前也不是高门大户,没那些风气。” 这也是实话,很多开国勋贵也是出身微末,以前为了活命,是个人都要去努力的干活,哪有什么心思去附庸风雅。 和两个姐姐在一起,朱允熥自然也可以放松下来,不用时刻保持着紧张。 在和老朱一起吃饭的时候,有时候一句话说的不好还要吵起来,有时候也会掂量一下自己的话会惹恼他,还是非常收敛,也会有一定的谨慎。 至于其他人,朱允熥几乎是没有几乎和其他人一起吃饭,他要是在场就是其他人都要观察他的脸色了。 “明天你们叫两个姑姑到东宫。”朱允熥吃着饭,也不遵循一些大户人家的食不言寝不语,“和小姑说说话。” 朱有容心思多一点,问道,“小姑?小姑怎么了?” 自家嫡亲小姑是唯一一个下嫁平民出身的公主,这不只是宗室知道的,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情。 这让很多人起了攀龙附凤的心思,外头也有很多人在传欧阳伦是文采斐然、貌比潘安,要不然怎么可能成为驸马呢! 要说历史上大明朝的公主,大多数都是金枝玉叶、锦衣玉食,可是也有一些婚姻不幸的。 甚至到了明朝中后期,发生了骗婚明世宗朱厚熜之妹永淳公主的例子。 朱允熥也不多隐瞒,说道,“你们探探小姑的口风,看看她和驸马如何,看看她和驸马家族关系如何。” 新媳妇回娘家叫“返厝”,古称“归宁”,这也是很早之前就有的习俗。 可是很多人非要编排到自家小姑安庆公主身上,说她嫌婆家寒酸,仗着自己是马皇后最小的女儿,硬是不回婆家,非要在宫中与父母一道过大年。 结果被老朱和马皇后骂了一顿才回夫家,结果大年初二立刻跑回皇宫。 这就是编排了,大明朝的公主就算是嫁出去,也都是住在公主府,很少有和夫家住在一起的。 朱有容连忙问道,“小弟,可是小姑父犯事了?” “不只是他,他的家奴、他的亲族,都少不了要被罚。”朱允熥就叹了口气说道,“这些年朝廷惩处了不少文武官员,勋贵也没少被收拾。但是这个宗室外戚,很少有被罚的。” 朱有容和朱有龄觉得不对,靖江王不就是被软禁在老家凤阳后才没了么,怎么叫没被罚? 朱允熥简单说道,“整顿吏治不是简单的事情,现在王侯将相、宗室外戚侵占民田的事情不胜枚举。只是很多时候网开一面,但是那些人做的太过了。” 朱有容就有些担心起来了,“小弟,那可是小姑啊?是父亲嫡亲妹妹!” “所以才让你们去探探小姑的口风,我才好做好处置。”朱允熥笑了笑,说道,“这个事情也棘手,闹得不好宗室骂、天下人也会不满。” 亲亲相隐,这种宗法伦理和家族制度的延伸和解读从春秋战国就开始了。 可是朱允熥不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因为这是朱家的天下,有些事情他就应该去做。 朱有容小声说道,“真要是得罪人,你就不插手好了,皇祖父自有决断。” 这也要是一个不错的选择,看似最为稳妥。 朱有龄也立刻说道,“就是!你现在都没有观政,这事轮不到你来处置!”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理是这么个理,最后估计也是祖父下旨处置。只是我知道了这些事情,也不能当没听到、没看到。这不是就指望两位姐姐帮忙,先去探探口风,我才好安排。” 朱有容和朱有龄连忙点头,这是大事,她们当然需要认真起来。 整顿吏治、打压勋贵,这些事情朱允熥本来就打算要做。 在他原本的计划里,是从蓝玉这里开始杀鸡儆猴。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他没有想到这个欧阳伦的胆子实在太大。 看来历史上作为大明朝唯一一个被正法的驸马爷,这也不是没原因的。他不是等到了老朱年老体衰才肆无忌惮起来,而是胆子越来越大、越来越出格! 朱允熥在头疼的时候,老朱也在头疼。 送到朱允熥跟前的奏报,老朱肯定也会拿到手。甚至任何送到朱允熥手里的东西,老朱不管是事前还是事后都要清楚知道。 看着锦衣卫查的的一条条罪证,老朱忍不住的火大。 对儿子他下不了狠手,可是对女婿就不会心慈手软了。 “允熥啊允熥!”老朱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老天爷怎么对你就这般严苛?” 不怪老朱这么感慨,因为他确实觉得自己孙儿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从出生的时候开始,到现在被立为皇太孙,好像都没有顺利过。 虽然已经做好了为自家孙儿背锅的心理准备,不过老朱还是在期待着朱允熥接下来的表现,看看他选出来的接班人怎么处理这件事! (本章完) 第七十八章 不只是家事 (五更求订阅!) 作为不需要观政的皇太孙,朱允熥也不用天不亮就起床,可是也不能睡的太晚。 差不多辰时就起床,七点左右起床不算晚,不过相比起有些人肯定就不算早。 简单的锻炼身体、吃完早饭还不到八点,朱允熥就匆匆赶往文华殿了。不用观政、上朝,不代表他就可以闲下来。 作为洪武二十四年的状元,许观是翰林院修撰,还没到而立之年。 朱允熥一开始‘没认出’这个人,可是知道许观还是会元、解元,这才反应过来许观还没有改回父姓。 这就是从童生到状元,一路所向披靡,不仅顺利通过六次考试,且均获榜首的六首状元‘黄观’。 朱允熥接过许观递来的文章看了看,说道,“文辞太华丽,不妥。只做宋师生平,不做点评,可以谈及宋师教授我父,也无需避讳宋师长孙宋慎卷入胡惟庸案。” 许观立刻明白了,说道,“臣明白了。” 朱允熥微微点头,对许观说道,“去年你殿试时所主张‘屯兵塞上,且耕且守,来则拒之,去则防之,则可中国无扰,边境无虞’甚好。现在还要潜心修学,只是千万不要只做文章,不懂时政。” 别看朱允熥还不到十五,而许观都快三十了,但是他在这里老气横秋的指点许观,没有人觉得有什么违和。 朱允熥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喜欢谈经论道、点评文章,只是也千万别只是当个词臣。眼高手低之辈不少,你是状元,该学实务。” 许观立刻跪下规规矩矩说道,“臣谨遵教谕!” 给宋濂的圹志,朱允熥自认为没有那个文采,所以就让翰林院的人帮忙润笔,大家也不认为有什么问题。 结果这么一找,还真的发现了几个历史上留下不小名气的人。 许观就是其一,可惜许观在政治上没有留下太多成就。倒是在靖难后期投江而死,他的妻子和两个女儿更是先一步守节而死。 有人说是愚忠,不过在如今的伦理纲常当中,许观和他的妻女的所作所为值得歌颂、表扬。 也就是朱棣立场尴尬,没办法为建文忠臣补谥等。 许观离开后,朱允熥继续认真的看着堆在案头上的奏章,还是老朱特意挑选出来比较有针对性的奏章,可以学习。 朱允熥安静看着奏章的时候,早朝也下朝了,各个衙门的官员要么回去坐衙,要么就开始理事。 常升不用坐衙准备回府,可是一个太监找上来,“国公爷,殿下召见。” 常升立刻眉开眼笑、神采飞扬,外甥当了皇太孙之后依然不能轻易出宫,除了在文华殿召见之外,正常情况下常升等人也见不到。 “看座。”看到常升来了,朱允熥直接开口,“奉茶。” 到底是自家长辈,而且也是重臣,待遇方面比起许观等人要高不少。 常升也不废话,直接问道,“殿下召见,可是有事情要臣去办?” 朱允熥收敛笑容问道,“我也知道开国公不太熟悉军中之事,只是我想问问,凉国公义子多少人?” 常升表情一变,随即尴尬说道,“正式拜了的,大约二十人。口头上收的义子,怕是过了五十人。” 朱允熥冷哼一声,“怪不得他敢当着陛下的面说军中将校升迁都能做主,这百十来个义子在军中也是强悍了。” 老朱以前也收义子,李文忠、沐英、朱文逊乃至济宁卫指挥佥事平定都是义子,这是正儿八经收下来的义子,记在名下。 可是蓝玉好像是真的厉害了,正式的义子一大堆,还有随意口头上收的义子。 至于这些义子们,他们也别想着有什么继承权,蓝玉的爵位是朝廷给的,继子和嗣子是有着本质的区别。 朱允熥又问道,“开平王府的田地有多少?凉国公府呢?” 常升赶紧说道,“府里除了朝廷赏赐的公田,并没有多少田地,供府中吃住是够了。” 朱允熥满意点头,继续追问,“凉国公呢?此前不是侵占民田吗?现在腾退了没?” 常升更为尴尬,赶紧说道,“前两天侵占民田被陛下责罚后,腾退了一些。前些天母亲去了凉国公府,帮忙退了一些,现在差不多只剩公田了。” 朱允熥这才露出笑容说道,“还是外祖母办事妥帖,凉国公也算是得胜还朝,我看看是不是找个机会让伱去出迎。” 得胜还朝肯定要庆祝,但是这一次不是北伐大捷、不是捕鱼儿海大捷,自然不用朱允熥亲自出迎,更别说老朱去迎接了。 常升就算是再纨绔,也明白些事情,“可是让凉国公遣散了义子?” “正式收下的怎么遣散?”朱允熥没好气的说道,“那些口头上的就该遣散的就遣散了,无非是想要仗着凉国公威势向上爬。让他收敛点,别闹的难看了!” 随即朱允熥有些无奈,说道,“二舅,你也抓点紧,该添个孩子了。” 说起来悲催,开平王府现在只剩下常升、常森两个男丁,常茂没有儿子,常升和常森也没有儿子。 常升这都人到中年了,可能过两年才会有个宝贝疙瘩常继祖。 蓝玉那边也是一样,他哪里不知道那些义子的心思。可是只有一个女儿,现在还是蜀王妃他最怕的事情就是自己人没了,连个烧香的都没。 正式收下的义子们就算只是攀附富贵,碍于脸面也该去烧香祭奠,要不然要被世人的口水淹死。 常升也尴尬,连忙说道,“咱也请了太医帮忙看了,也没少纳妾,就是添不了一儿半女。” 常升也知道外面有人说是常家遭了报应,是常遇春当年杀俘的原因导致现在开平王一脉都是子嗣艰难。 所以这些年常家上下也都是小心谨慎着,常蓝氏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施粥、求仙拜佛。 开国勋贵子嗣艰难的,开平王这边的、宋国公冯胜以及蓝玉,这三个最显眼。 朱允熥就只能说道,“药不能乱吃,我觉得肯定该有子嗣。名字我都想好了,以后就叫常继祖。” 朱允熥在为舅舅没有儿子在着急,在东宫那边实际上也是一样。 安庆公主已经下嫁欧阳伦十年了,可是现在肚子一直都没有个动静。 虽然她是皇帝嫡女,没有人敢当面说什么,可是私下里也少不了有些编排等等。 在如今这个重男轻女的社会,生不出儿子就是原罪,更何况连个女儿也生不了,那更是没有地位了。 结婚十年没有一儿半女,有些人家就可以直接休妻了。 七出者:无子,一也! 明朝的驸马比起北宋强一点,因为可以当官。但是也强不到哪去,驸马爷肯定不可能有机会三妻四妾,就算是去青楼等地都是大罪。 宁国公主就劝着妹妹,说道,“你和驸马不要总是怄气,都快三十的人了,还不稳重些!” “我还不稳重?”安庆公主有些不服气的说道,“这些年我也算是恪守妇德,外头那些嚼舌根的出了说我母鸡不下蛋,还能编排我什么?” 宁国公主也叹了口气,其实她的姐姐妹妹们都还不错,目前为止还没有听说大明的公主闹出丑事。 朱有容就关心问道,“小姑,你和小姑丈不睦?” 安庆公主一扭神也不接话,但是态度是很明显的。 朱有龄就赶紧说道,“先前不是说小姑丈仪表堂堂,家世虽然比不上勋贵,也是诗书传家。” “谁说的鬼话?”安庆公主立刻抹泪说道,“父皇母后也是偏心,偏偏让我下嫁那样的人家!他欧阳伦也就是看着还算是仪表堂堂,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他也算是诗书传家?一屋子短视阿谀之辈,除了逢高踩低、仗势欺人,还会什么?” 吃瓜的朱有容和朱有龄心里一跳,她们也越发觉得要多问一些了。 而有个机灵的侍女听着安庆公主在诉苦,借着去端茶的理由赶紧走出寝宫,直奔文华殿而去。 张福生再次上前,小声说道,“殿下,秀儿过来了。” 朱允熥直接说道,“宣,无关人等先退下吧。” 听着侍女的一些说明,朱允熥面沉似水。 “将朱忠叫来。”朱允熥开口吩咐,说道,“让蒋瓛仔细的去查,查清楚欧阳伦以及族人一举一动!” 朱忠匆匆而来,而朱允熥也只是说道,“选几个口风紧的,让他们这两天准备着。” 朱忠也不废话直接领命,锦衣卫有些时候就是要干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整理一下情绪,朱允熥没事人一样朝着东宫走去。 见到两位姑姑那叫一个开心,“大姑、小姑,听说你们来了,侄儿就紧赶慢赶过来了。” 安庆公主一点也不客气,揭穿说道,“要不是你的意思,我俩侄女会让我们进宫?说吧,是看上了哪家闺女,要让我去看看。” “我的婚事我哪能做主,最后还不是祖父的意思。”朱允熥立刻抱怨说道。 安庆公主和宁国公主立刻变了脸色,皇储怎么能说这些话! 这个观念不该有! 朱允熥都郁闷了,有些玩笑他好像真的不能开,要不然别人当真了就是大事。 皇储的事情岂止是普通的家事,这更是国事、天下事。 而宗室外戚的一些事情,也不只是简单的家事、政事,这也是天下事。 (本章完) 第七十九章 和离吧 有些玩笑不能开,或者是说以朱允熥的身份,他可以有很多表示亲近的方式,只是一些玩笑话对于其他人来说,杀伤力太大了。 孤家寡人,这都不用想了,就算是自己的亲人也都会在意他的身份。 不过朱允熥也没多在意这些事情,该吃吃、该喝喝。 吃饱喝足,朱允熥问道,“小姑,刚才有人多嘴说你心中郁结,能和侄儿说说吗?” 安庆公主有些不好意思,随即提高音量,“说什么说?大人的事,你懂什么?” “小姑,不要小看我。”朱允熥往脸上贴金,也是在完善一些说法,“我还不到十五,祖父也说我心智比二三十的人都要强。我不是过目不忘,只是好多书看一遍也能读懂意思。” 朱允熥一副微笑的样子,“允炆自小读书,也明理。他们母子二人带了我十三年,我两个姐姐也在身边照料着。要不是前段时间那事,哪个不是都以为我就是纨绔?” 安庆公主愣住了,旁边的宁国公主也愣住了。 她们以前虽然没有多接触过朱允熥,但是知道他的一些事情。 最近这半年不到的时间,纨绔一下子成为了太孙,让人始料不及。就算是这段时间多了点接触,还不算是了解太深,也能感受到朱允熥和普通孩子不同。 宁国公主忽然反应过来,装纨绔,那也要有心智才能装得像。如果是十来岁、二十多岁开始装,那可能装得像。 但是允熥不一样啊,四五岁的时候就传出来了纨绔、贪玩的名声。也就是大侄子过世没两年,小侄子的纨绔名声就出来了。 都是生活在皇家,很多的事情都会无师自通。 宁国公主忽然问道,“你,伱记事早?” “反正想的多。”朱允熥露出灿烂的笑容,说道,“大姑、小姑,我一向不喜欢北宋之时追捧神童的说法。只是就算是在本朝,也有些人就是厉害。我算不上神童、宿慧,和他们聪明的地方不在一个点,只是也不是寻常孩子。” 如果是以前,朱允熥这么说的话,宁国公主和安庆公主会觉得是笑话。但是以朱允熥现在的身份和最近这段时间的表现,他的说法就很有说服力了。 安庆公主说道,“怪不得外头都说皇兄以前喜欢你,怪不得你纨绔名声那么大,他也不拦着。” 宁国公主也不断点头认可这个事情,肯定就是这样。 朱有容和朱有龄就又是欢喜又是委屈,自家小弟早慧,她们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朱允熥对于早慧之类的话题可以一笔揭过,只要他成为了皇太孙,以后会很有多人帮着不断美化,有些事情不用他亲自出手。 朱允熥就看着安庆公主,说道,“小姑,我就是问问,驸马对你有没有不好?” 安庆公主摇头,“那倒是不敢。” “不敢?”朱允熥严肃起来,说道,“只是不敢不好,是这个理吧?” 看到安庆公主不说话,朱允熥又问道,“他父母、兄弟,对你有没有不恭?” “平时见得少,我在公主府,他们在欧阳家,就是见一次的时候,他们也不敢不恭敬。”安庆公主还是实事求是的说道,“就是和他们不亲近罢了,我不喜欢他们。” 朱允熥更加严肃了,看着安庆公主,“小姑,和离如何?” 安庆公主还没有说话,宁国公主一下子跳了起来,“殿下,这事不能胡来!” 劝和不劝离,这是很多人的普遍心思,觉得这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在大部分的情况下,朱允熥应该也是这样。可是涉及到原则性的事情上,他肯定是劝分不劝和。 宁国公主激动的说道,“殿下,若是小妹和离,这得是多大的丑事!” 丑事,不怪宁国公主这么想,就算是现代社会,正常情况下也没人将离婚当做光荣。就算是现代社会,离婚也会被旁边的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封建社会更是如此,哪怕一些王朝有着和离的制度,但是这件事情对女方的压力更大。而对于女方的家族来说,他们宁愿看到自家女儿在夫家受委屈也不愿意和离。 原因很简单,女儿嫁出去了就是泼出去的水。和离回了娘家,先不说姑媳矛盾的事情,单纯的就是周围人的议论、对自家的风评,就会让人根本不敢升起和离的念头。 皇家公主更是如此,她们的婚约本就是有着政治联姻的色彩,岂敢和离。 安庆公主也吓了一跳,慌忙说道,“不至于、不至于。” 朱允熥严肃的看着安庆公主,说道,“和他还有感情?那也好,我惩治一番,只是到那时候怕是小姑要跟着迁至其他地方,小姑以为如何?” 老朱的大女儿临安公主就是下嫁李善长之子李琪,现在被阖家被流放到江浦。 这一下宁国公主的脸色也变了,怪不得侄子要劝和离。 安庆公主也有些慌张,说道,“他犯下多大的罪过?” “侵占民田、草菅人命,其家人仗着小姑的身份横行乡里。”朱允熥平静的开口说道,“小姑怕是不知道,不要说县太爷不敢管他,就算是应天府府尹也不敢接状子。” 安庆公主连忙辩解说道,“殿下,这事和我无关!” 朱允熥就笑着开口,说道,“我知道,要不然就不会设宴款待小姑了。” 朱允熥随即收敛笑容,说道,“我想着是和离,恩断义绝。” 随即朱允熥补充说道,“他家犯了事,我查了《大明律》,可以义绝,能和离。” 一旁的宁国公主心情复杂,看来侄子这是真的做了准备,连《大明律》都拿出来了。可是律法有这些条款是一回事,外界的风评和影响,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看到安庆公主不说话,朱允熥继续说道,“要不就是我杀了首恶,吓唬他一番。只是那样的话,小姑觉得日子还能过得下去吗?” 安庆公主惨笑说道,“怎么可能?他本来就是阴险小气的性子,对他好他觉得是应该。但凡有些不如意,就成了仇。” 朱允熥顿时笑了起来,“只要小姑不是想着一日夫妻百日恩就行,本来想着小姑的情面,我可能要网开一面了。现在不用,我先杀了欧阳伦,再给小姑择个佳婿!” 安庆公主气急,“你胡说什么?” “这事包在我身上了!”朱允熥就直接说道,“正好我两个姐姐除了读书旁的也不会,小姑就留在东宫帮我管家。” 朱有容和朱有龄连连点头,管家的事情她们不擅长,还在努力学习。 安庆公主起身慌忙说道,“哪有这个道理!我回公主府。” “留在东宫!”朱允熥直接说道,“现在就是先和离再正法,还是先正法再说?” 宁国公主忽然说道,“别和离,他若是触犯了朝廷法度、天理不容,那是他咎由自取,和小妹何干?” 安庆公主也反应过来说道,“真要是到了那一步就无需和离,只是侄儿啊,用不着迁怒他家人。” 朱允熥笑了笑,说道,“我一直想着祸不及家人,有些事情是这个理。但是吧,我也觉得得有个前提是:惠不及子女。他欧阳伦的家人仗着欧阳伦的身份作恶,事情就算了?” 安庆公主沉默片刻后才问道,“勋贵侵占民田也不少,用不着只是杀他吧?我知道他一家粗鄙,对钱财看得重。” 朱允熥笑着问道,“涉及到茶、铁呢?若是他打着你的旗号,手底下有人朝着漠北、漠南而去呢?” 宁国公主和安庆公主瞪大眼睛,朱有容和朱有龄也跟着惶恐起来了。 这可是比侵占民田还要大的罪名,这是走私了,而且还是皇帝明令禁止走私的东西! 朱允熥叹了口气,说道,“他看着是有些仪表,先前也是读了点书。只是这聪明劲都是在歪门邪道了,在小姑跟前他看着是不敢胡来。私下里不要说他了,他的家人都是跋扈、富贵的厉害,都以为仗着小姑的身份就有了免死金牌。” 看到两个姑姑还在失神,朱允熥起身说道,“小姑就在东宫,大姑也先别回去,陪着说说话。一会儿我让人去给姑父传信,要是惦记表弟就给抱过来。” 宁国公主赶紧说道,“用不着抱过来,府里有人照料。” “那就好。”朱允熥也不勉强,说道,“那我就出宫了,这事情肯定能办好。对了,大姑,你仔细想想小姑可有心仪之人?” 安庆公主气急,“你,你有早慧,怎么还这么轻浮?” 宁国公主赶紧说道,“记得以前提起过,只是那人现在不知道有没有娶妻。” “我都这个岁数了,他能没娶妻?”安庆公主有些伤感的说道,“这么一闹,我怕是要孤寡了。” 朱允熥不乐意了,“小姑不到三十,哪能是这样!我即刻找人,勋贵人家找不着,不是还有上一科的进士么。不过这事得仔细找找,得看人品、看家世。这事不能让祖父插手,他就想着天下。” 宁国公主急了,“你,你就不能少说几句?” 朱允熥起身,拿起挂在墙上的剑就要走,“大姑,那你就好好帮着参谋!” 宁国公主和安庆公主吓了一跳,忽然意识到东宫的一些装饰好像不一样。 “小弟就是喜欢舞刀弄枪,早起不是练刀就是练枪。” “他总是和皇祖父吵,两个人吵的厉害,不伤情分。” (本章完) 第八十章 大明凤凰男 朱允熥一身常服直奔东安门,这也是皇宫外禁垣。 看到朱允熥过来,朱忠等人立刻跟上。蒋瓛都跟着过来了,还牵着马。 朱允熥看了一眼蒋瓛,这事他就知道瞒不住老朱。当然老朱可能不知道东宫里的事情,他只是不拦着朱允熥出宫。 守着城门的郭英早就在待命了,连忙上前,“殿下。” 朱允熥看着郭英,问道,“武定侯,你该是在午门值守,怎么在这?” 郭英就回答说道,“臣今日轮值调到了这里,殿下出宫,老臣得跟着。” 哪里是什么轮值,明明就是得到了老朱的旨意临时调值而已。 指了指蒋瓛等人,朱允熥说道,“这还不够?” 郭英有些自傲的说道,“锦衣卫都是精锐之士,臣也知道他们厉害。只是还请殿下恩准,让臣随行吧。” 朱允熥也不勉强,因为勉强也不行。老朱下了旨意,郭英不跟着都不行,要不然朱允熥也别想出宫。 朱允熥就点头了,“那就带几个心腹可靠之人,嘴巴严一些。” 郭英立刻说道,“臣明白,只带忠勇之人。曹国公已经得了旨意,在候着呢。” 朱允熥是带了一队锦衣卫,郭英也会带着一些卫士跟着。这样的配置肯定是没有什么安全方面的问题,但是涉及到朱允熥事情就不一样,他每次出宫的时候,都有一队禁卫随时准备出宫支援。 徐辉祖也匆匆而来,说道,“殿下,五城兵马司士卒皆已备好。” 这一下轮到朱允熥傻眼了,没想弄那么大的动静。他去缉拿欧阳伦一家,又不是去平叛,用不着这么多的人马。 “行了,让他们候着。”朱允熥只能开口,因为说多了没用,“对了,让三法司主事之人也候着,刑名律法之事我不太懂,他们肯定要明白。” 徐辉祖等人都是一头雾水的,只是忽然间得到旨意要跟着太孙出宫,或者其他的一些差事。可是现在从太孙的态度来看,这是要办案了,而且还是大案。 朱允熥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除了皇宫,直奔欧阳伦的府邸。 公主府是公主府,公主府是朝廷的。理论上来说和驸马没什么关系,要是公主没了之后,朝廷是可以收回来公主府的。 看着欧阳伦的府邸,也不算多么的金碧辉煌,自然也谈不上逾制,看着也就是富贵人家的样子,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 欧阳伦匆匆出府,恭敬的行礼,“臣驸马都尉欧阳伦,参见皇太孙殿下,殿下千秋。” 朱允熥看了一眼欧阳伦也不答案,直接走进欧阳伦的府邸。 尴尬的欧阳伦不知道哪里招惹了皇太孙,心情也有些忐忑。但是现在也只能赶紧跟上,说起来他家还是皇太孙被册立后第一个拜访的。 如果皇太孙是和颜悦色,欧阳伦肯定会非常开心。可是现在太孙殿下的脸色难看,就让欧阳伦开始忐忑起来了。 朱允熥直奔正堂,而徐辉祖直接守住欧阳府的大门,其余侍卫等人也迅速散开,控制住欧阳伦府的一切。 朱允熥不知道的事情就是他前脚刚到,徐增寿就立刻带着北城兵马司的士兵在欧阳府外的街道戒备起来了。 徐辉祖是忠诚恭谨,可是能够给太孙办事的时候,他肯定也会照顾自己的弟弟。多表现一番绝对不是坏事,尤其是办一些‘私事’的时候。 朱允熥直接坐在主位,说道,“你家里头的人呢?” 欧阳伦心里直打鼓,说道,“回殿下,公主殿下今日奉旨入宫。家中尚有父母、二弟、三弟,以及侄儿。” 守着正堂大门的郭英立刻呵斥,“太孙殿下亲临,还不速速拜见!” 欧阳伦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这一次来的太突然,太孙殿下来的时候都没有打招呼。以至于他这里没有任何准备,要不然香案什么的都准备起来的! 欧阳伦的家人也匆匆而来,不得不说欧阳伦的家人长相方面看起来还都是不错。高颜值一家,但是做的事情未必就是多么好看了。 朱允熥就坐着,在欧阳伦父母跪下请安之后,也没让他们起身。 这也使得欧阳伦的心不断往下沉,他自然也知道自己这个驸马不算受重视,但是看在公主的面子上,不要说皇孙这一辈的了,就算是皇子、公主们,也都会给点面子。 朱允熥缓缓开口,说道,“人怕是不齐吧,蒋瓛,去把青柳巷的那人也接来。” 欧阳伦瞬间脸色惨白,他的父母一个个的也都是忍不住的浑身颤抖。 “殿下饶命!”欧阳伦瞬间大哭起来,磕头如捣蒜,“殿下,臣不敢了!” 男人三妻四妾,实际上没有这样的说法,是一妻多妾。 欧阳伦错就错在在外面养了个小的,严重点就是欺君之罪了。 当着自家小姑的面,朱允熥没有说这些。可是到了欧阳伦这里,他就不会客气。 朱允熥冷哼一声,问道,“周保呢,那人不是在外自称驸马府管事,寻常胥吏都敢打骂。叫过来,让本宫也开开眼,驸马府的管事居然是个男丁!” 欧阳伦一家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他们扯着虎皮做大旗的事情没少做。可是一旦较真,这又是一桩欺君之罪了。 见欧阳伦一家不说话,蒋瓛赶紧说道,“回殿下,那罪人已经拿下,听凭殿下发落!” 朱允熥就开口说道,“就没必要见了,周保到底不是欧阳家的人。不是说还有个欧阳纲吗?伦理纲常,欧阳家倒是好家风。子嗣起名都是好,你那堂弟短短不到十年就攒下了数百亩土地,也是经营有道。叫过来吧,本宫也要请教一二。” 欧阳伦面色惨白,这时候也只能哭诉,“殿下,臣不知!” 不知,现在不管什么事情,都要往堂弟、家奴身上推,是他们打着自己的旗号作恶。这样说不定可以侥幸得到一个御下不严、管教疏忽的罪名,不会太严重。 看在公主的面子上,总不能杀了他这个驸马爷吧? “不知?”朱允熥皮笑肉不笑,“那倒是伱被蒙蔽了,既然仗着你的旗号招摇撞骗,祸害乡里,让你自己亲手清理门户应该不冤枉吧?” 欧阳伦瑟瑟发抖,强撑着说道,“殿下恕罪,臣管束不严,以致族人、家奴作恶。臣愿清理门户、约束族人,望殿下恕罪!” 朱允熥笑了笑,说道,“现在土地价格多少?” 欧阳伦不说话,蒋瓛就赶紧接话,“回殿下,其余地方上好良田大约五两银子一亩。江南之地田地价格贵一点,只是上好良田也不至于过十两银子。” 大明现在在开垦田地,还有不少地方荒芜着,还不至于像历史上明朝中后期一亩地几十两。但是在江南这些地方,土地的价格自然贵一些。 朱允熥简单算算,“就算是五两一亩吧,你家名下大约一百三十亩地。你族叔名下三百余亩,你那堂弟还有四百多亩地。这么一算,价值数千两了!不对吧,本宫记得公主下嫁之时,你家加起来田地不过五十亩,真是经营有方啊!” 欧阳伦的母亲忽然说道,“殿下,是公主拿了嫁妆补贴家用!” 真要是这么说也没问题,有些女子确实会将嫁妆补贴。这个说法也说的过去,不能较真。 当年寿春公主下嫁傅忠的时候,老朱所赐庄田一年可以征租一千五百石。还赐了在吴江县的上等好田一百二十余顷。 安庆公主下嫁自然也要有赐田,只是这和欧阳伦家没有关系。至于嫁妆里的其他宝钞、金银,就另当别论了。 朱允熥就笑了,“公主嫁妆也拿来补贴家用,我小姑果然贤良淑德。” 不过朱允熥忽然问道,“但是本宫怎么听着你们所收的田,大都是一两、二两就能买下?里长不敢阻拦,纳税完粮不算上等田?有百姓沦为欧阳一族佃户了,还要纳税完粮?” 欧阳伦大哭喊道,“殿下明鉴,定是族中之人招摇撞骗,臣定清理门户!” 朱允熥冷哼一声,说道,“说了怕是也没用,先好好想想怎么骗本宫,怎么骗得了天下人。这样吧,应天府府尹不敢审你,本宫来审。” 说完这些,朱允熥对蒋瓛说道,“将一干人犯、证人带去府衙,锦衣卫亲自看管。本宫倒是要看看这朝廷律例还管不管的了你们这些人了!” 朱允熥起身,低头看着欧阳伦,“边关守将不敢拦着公主府车马,往草原走一趟能得数倍利润。驸马爷好会持家做生意,只是你这脖颈硬不硬,要不给你砍了头镶个金脑袋?还是剥皮充草就算了,充金银才对得起你这驸马身份?” 欧阳伦身体发软,一下子瘫倒在地。平时他可以仗着驸马的身份作威作福,可是现在这个身份好像保不住他了。 朱允熥冷哼一声,“开堂过审的时候,该说的说、该交代的交代,要是多嘴多舌,本宫活剐了你们!” 朱允熥看着蒋瓛,问道,“千刀万剐是如何剐的?” 蒋瓛多聪明的人,立刻配合说道,“殿下明鉴,凌迟之时必然三天,活剐三千刀!凌迟之人不死,眼睁睁看着肉一道道给剐下来!” 欧阳伦一家抖的更厉害了,忽然间有股子腥臊之味开始弥散。 朱允熥厌弃的直接走人,吓唬一通之后,这些人肯定要聪明点,要不然遭罪的就是他们自己! (本章完) 第八十一章 放开手脚 缉拿犯人的事情用不着朱允熥操心,可是对于不少吃瓜的群众来说,这就是大事了。 谁不知道欧阳伦是大明朝唯一一个平民出身的驸马呢,外面都说他是皇帝最喜欢的女婿,所以才会让嫡女下嫁。 可是现在看到了大队的锦衣卫拿人,欧阳伦的父母、家人,也都哭嚎着被带走。 有大事发生了! 朱允熥刚刚进到皇宫,就被等候在宫门口的小太监叫去了武英殿。 老朱看到朱允熥进殿就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本来还想着小姑的情面,看着给点情分。”朱允熥就说着自己的想法,“只是小姑和那人也没有多少情分了,那就用不着网开一面。” 老朱就问道,“杀肯定是杀,怎么个杀法?” 朱允熥说道,“近些年勋贵宗戚多少都有些不法之事,以前也就是对勋贵严苛些。欧阳伦就直接开堂受审,然后正法。他到底是驸马,多少能震慑一下不法勋贵、宗戚。” 老朱杀了不少勋贵,可是宗室和外戚真就是一个没杀。 或许欧阳伦之所以这么胆大妄为,也就是仗着自己是驸马的身份,觉得老朱不会杀他。 “那这事你就别管了,咱来杀人。”老朱叹了口气说道,“当年咱想着自家嫡女下嫁,那些士族子弟肯定觉得咱还是念着他们。现在咱算是没脸去见你祖母了,怎么就选了这么个女婿!” 朱允熥只能宽慰说道,“还不是得了富贵权势,就忘乎所以了。几个首恶诛杀,其他的该安置的安置,该流放的流放。巧取豪夺来的民田该发还的发还,还有那些为虎作伥的官吏,也都要惩戒才行。” 老朱肯定也是这心思,他对官员一向严苛,“是这个理!杀一个女婿,还是能吓唬吓唬人。以前都是杀贪官污吏,杀一些勋贵。天底下的人都以为咱不舍得杀女婿,那就杀一个给他们看看!” 不只是要杀,还要正大光明的杀! 杀一个有身份的人,和杀一个普通的地主,那是有本质的区别。 朱允熥沉默片刻后才说道,“让小姑首告如何?免得有人多嘴。” “糊涂!”老朱骂道,“她首告了,是大义灭亲了,这样的人以后会有人敢亲近?那般多的罪证在,还怕有人说三道四?” 听到老朱这么说,朱允熥也不知道怎么样去反驳。 老朱也叹了口气,说道,“不管怎么样,她名声肯定跟着牵连。她也是糊涂的性子,好多事情也不过问。这些年也没个一儿半女,难免会有人说三道四。” 这件事情还是就依朝廷律法来办,不过有些事情肯定也是要有所隐瞒。比如说欧阳伦养了个小的之类的,摆在了明面上也不好看。 老朱越想越气,说道,“这些年一直在整肃吏治,本来还觉得好了几分。现在再看看,最多也就是那些人收敛了点。当了官、有了权,就不只是自己富贵,家里人、族里人也跟着沾光。” 朱允熥也不好反驳,这样的事情在一些人看来就是常理了。 谁家没个穷亲戚呢? 同样的道理,有了亲戚富贵了,要是不搭把手带带穷亲戚,肯定有一大堆人说三道四。 尤其是在现在这样的封建王朝,不要说同气连枝的宗族了,一些达官显贵要是不帮着同乡人,都会有人在背后说闲话。 朱允熥也开口说道,“吏治肯定是要继续整顿才好,在蒙元时松散惯了,到了咱大明他们就还想着那些歪风邪气。只是勋贵不法之事也不能纵容,这几年该整顿一番。” 老朱看着朱允熥,说道,“这事我心里有数,伱挑头、咱出面,明白吗?” 朱允熥就笑着回应,“祖父,我迟早是要经手这些事情。” “你是迟早要经手这些事不假,咱现在还在、咱现在还没老糊涂!”老朱更是严肃的说道,“这几年你是要立威,也要养望。总是得罪人的事情你不好做,咱就没这顾虑。” 老朱随即继续说道,“本来还想着打发几个国公出去,现在让他们在京。让冯胜随你三叔去太原,先看看那边的情形,明年你其他皇叔也要就藩了。” 朱允熥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三叔统揽大权是不要紧,只是宋国公好些年没有掌兵了。” “又不是要他去打仗,只是练练兵罢了。”老朱说道,“冯胜这个人,咱不喜欢。他功劳大,又傲气,这老绝户能善终。” 朱允熥看了一眼老朱,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嘴毒的老朱继续说道,“锦衣卫现在让你用着,你是找了些事。一个欧阳伦还不够,只是今年不好再杀勋贵了,已经杀了个江夏侯。再一个记得做事要周全,一旦动手就要雷厉风行,不给那些人半点余地!” 看着朱允熥,老朱说道,“本来觉得你运气不好,总是遇到糟心事。现在这个欧阳伦杀了,倒是对你有些好处,你不用急着整治蓝玉了。” 这话也是有一些道理,蓝玉这个出头鸟确实是需要整治一番,要不然朱允熥也不好对其他勋贵动手。 所以先让蓝玉去收拾收拾,免得屁股不干净。 老朱继续说道,“这两年,不管你用什么法子,给咱收拾好蓝玉!咱现在还撑得住,手底下的人再怎么闹,咱都能给收拾了。咱要是感觉自己撑不住了,你又没本事治住那些人,咱到时候就一口气全都给带走!” 朱允熥毫不怀疑老朱会这么做,历史上的老朱晚年大肆清除勋贵,就是以朱允炆被立为皇太孙为标志,就是以蓝玉案作为最高潮。 都说朱标不死,蓝玉也不用死;蓝玉不死,蓝玉、傅友德等人统领朝廷优势军力,哪有李景隆、朱棣的事情。 这话有一定的道理,只是现在的老朱也没有完全放心。说到底他觉得朱允熥比朱允炆强一点,可是依然没有改变朱允熥年纪太小的事实,老朱就算是觉得蓝玉也是‘老绝户’,不过也会多留意一些。 朱允熥笑着点头,说道,“这两年本来就不用我上朝观政,我就把心思放在整治、收服勋贵之上。再一个自小纨绔,找点其他的事情做做可好?” 老朱打量了朱允熥一眼,心软说道,“只要不出格、只要不是玩物丧志就行,整治勋贵该你来做。再一个就是锦衣卫,你能接手多少是多少。” “等你什么时候像你爹那样,连应天府外的京军大营都调的动,咱就能放心把五军都督府交给你。”老朱看着朱允熥,期待的说道,“一应文官升迁、贬黜,你要是都能领着群臣给咱上奏,咱就让你直接治理天下。” 朱允熥点了点头,感觉到压力有点大,但是更多的还是跃跃欲试。 “你有多少能耐都拿出来,咱从来都不小气。你爹做事也不缩手缩脚,你藏拙是藏惯了,做事总是喜欢留一手,这不好。”老朱语重心长的说道,“今时不同往日,你是皇储,这江山都是你的,你防着谁呢?!” 朱允熥就赶忙说道,“没防着谁,就是我也想过,做事不如祖父干脆,有时候也会顾忌一些事情。正事也没耽搁,那也就行了。” 老朱继续说道,“别总是惦记着勋贵,那些人心思也简单。这些诸功臣多武人不知书,往往恃功骄恣,逾越礼分,甚至肆情废法、奢侈无度。该管的管就行,你也要把心思往读书人、宗室那边想想。” 朱允熥立刻说道,“我也想过,我大明此前大封功臣,皆仿唐宋之制,其间因时损益,以适时宜。我想着也该是在勋贵承袭爵位再出出主意,免得一些人上不了马、开不了弓,到时候就成了笑话。” 老朱明白了朱允熥的意思,说道,“不怕人说你刻薄?世袭罔替的爵位都不给他们承袭了?” “也不是不给承袭,世子承袭爵位自然要考校,不说都精通带兵打仗,也不能一点武事不懂吧?”朱允熥就说道,“那些人真要是连这些都不懂,爵位还在那放着,等他们子孙有了本事出息了再去考校、承袭。” 老朱也露出点笑容,“这也好,现在有些勋贵人家的是不像话了,吃喝玩乐样样精通。骑马打仗的一窍不通,这不行。” 朱允熥有些担心的说道,“我最怕的也是这事,凉国公、宋国公那样的姑且不提。要都是中山王那样的倒也是好事,要是都像我大舅、二舅那样的,这像什么话!” 老朱就连忙劝起来了,“你那三个舅舅一个赛一个的不成器不假,那也不至于骑不了马、杀不了人。他们就是难堪大用,也不全都是酒囊饭袋。” 这是留了点面子,不过也是事实。 朱允熥的那三个舅舅是有些不成器,可是好歹有些武将人家的底子。 但是已经有不少勋贵人家的,连底子都没了。 就像是老朱的哥们汤和,长子和幼子先后死于军中,老三和老四是早夭。唯独剩个老二汤軏,也是不太成器。 不要说汤和愁了,就算是老朱都跟着替老哥们愁。 说起来开国时期勋贵集团实力强大,可是这个群体要是腐化堕落起来,速度也惊人! (本章完) 第八十二章 时间、改变 出风头的事情不一定都要做,朱允熥过去这几个月出风头的事情也做了不少。 所以就算是他想要开堂去主审欧阳伦,但是老朱也不会愿意。这件事情还是直接按照朝廷的法度去做,自然是有司衙门可以处理好这些事情了。 还是继续去关注其他的事情就好,只需要稍微留意这一桩铁案的结果就行。 给宋濂的圹志算是写好了,虽然这是许观等人花费了不少的心思,不过朱允熥心安理得的拿过来用了,其他人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老朱对于这件事情也默认了,实际上不管是对宋濂还是对李善长,他都是有些不鼓励、不承认、不否认的意思。 就像是此前有官员为李善长鸣冤,老朱就当做没听到,没有因此责罚。 宋濂也是这样,谁让他本来在文坛就有名望,再加上还有太子朱标老师的名声加持呢。 只要朱允熥不去想着翻案,只要不是大肆鼓吹,有些事情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蒋瓛往文华殿跑的勤快,奏报说道,“殿下,臣探得吏部尚书近些时日多为苦闷。他常在府中饮酒,还曾令人探听殿下喜好。” 朱允熥微微点头说道,“不要惊扰了他,到底是吏部天官,手底下的人不得冒犯。” 蒋瓛自然不敢反驳,他自然敢监视詹徽,只是正二品而已。以前一些公侯都监视了,那些人更有权势。 锦衣卫只需要得到陛下的信任就行,蒋瓛也知道自己的定位就是孤臣,只能对陛下效忠。 陛下想要放权给太孙殿下,那他蒋瓛就是太孙手里的刀。 蒋瓛离开后,朱允熥笑了笑,“詹徽,今年肯定是不能动。南北榜吧,早一科发动。得给他们打打气才行,要不然这些人太收敛也不行。” 吏部天官的脑袋,应该是可以平息一些人的愤怒,也可以震慑一些蠢蠢欲动的人。 希望詹徽能够顶住压力,还有一年多的时间,一定要坚持住才好。 看了一天的奏章,朱允熥缓缓起身活动一下身体。 “我那些兄弟呢?”朱允熥开口,说道,“今天看着景色还行,叫过来吃饭。” 张福生连忙回答说道,“殿下,燕王世子殿下今日被责罚了。” 朱允熥非常纳闷的问道,“怎么回事?高炽一向最是守礼、懂规矩,怎么他被罚了?” 虽然朱高炽的比朱允熥月份大点,可是朱允熥一直都是直接叫名字。 张福生回答说道,“今日世子和宁王殿下争论,世子说是招抚漠南漠北鞑子部族。宁王说是胡人多奸,该出塞镇压。” 宁王朱权,也是和朱允熥、朱高炽同年。 虽然去年受封了,但是朱权明年才能就藩。 宁王啊,这也是一起长大的。自幼聪明好学不说,在一众差不多大的皇子皇孙当中,他的军事造诣也最高,熟读兵书战策的同时,偏偏文学修养也高,还非常擅长弹古琴,医卜、黄老、戏曲,也都有研究。 有着这么一个一起长大的同伴,朱允熥等人的压力也不小,实在是这位十七叔太耀眼了。 朱允熥立刻笑了起来,说道,“那我就不过去了,索性让他们再吵几次。” 此前一直想着二叔、三叔、四叔不是省油的灯,自家这个十七叔也是厉害。 别的藩王基本上都是以三护卫为主,结果宁王慢慢的发展出来了带有甲兵八万,战车六千,所属朵颜三卫骑兵均骁勇善战。 他也多次会合诸王出塞作战,以善于谋略著称。以至于朱棣靖难起兵之时兵力不够,还要跑去朱权那里借兵。被朱棣裹挟着起兵之后,他也是时常为朱棣草拟檄文。 先让十七叔去大宁发展吧,那里的位置太特殊了,还是需要有个有勇有谋的藩王坐镇才好。 朱允熥心情愉快的回到东宫,就看到自家小姑在忙着。 安庆公主确实忙碌,虽然东宫的太监、侍女都是精心调教过的,可是朱允熥甩手掌柜不管事,朱有容和朱有龄管事经验不多,所以底下的人往往也会手忙脚乱,或者偷奸耍滑。 “你们俩个记好了,允熥每天所吃、所用,该是尚膳监进献,有掌印及提督太监用印,方才能送来。东宫的人也要看清楚了,食盒一刻不得离开视线不说。每道菜的厨子、采办,都要清楚。” 朱有容连连点头,说道,“先前宁妃娘娘也说过,允熥吃用和皇祖父一样。” “就是如此我才要说你们!”安庆公主立刻说道,“允熥喜欢吃什么,你们就让他吃什么。皇太孙喜好都传出去了,那像话吗?喜欢吃,小灶自己烧。东宫的人都是家世清白,只是采买用料不得经手,再让人盯着就是。” 朱有容和朱有龄连连点头,她们以前都是‘吃大锅饭’,都是有人送到东宫,没有什么小灶。 朱有容忽然说道,“小姑,宫中不许轻易起火。” “不要紧。”安庆公主信心十足的说道,“伱皇祖母在的时候,坤宁宫也没少开伙。我自小就是吃着小灶,尚膳监送来的看着精致,也不好吃。” 朱允熥咳嗽一声,说道,“小姑,还是得你帮忙管家才好。” 安庆公主扭头看到朱允熥,笑着打趣,“你要是多用点心思,这点小事做不好?” “我是做大事的人,不管小事。”朱允熥脸皮厚的说道,“每天都忙着天下大事,哪里顾得上这些?” 安庆公主就说道,“你喜欢看《后汉书》,岂能不知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得道理?” 朱允熥瞬间哑口无言,自家小姑经不起开玩笑。 以前佛系很多的事情都懒得管,多半也是婚姻不顺心灰意冷的。 可是现在不一样,整天在东宫忙忙碌碌的,最喜欢的就是教两个侄女做事、管家,时不时的还要‘指点’朱允熥。 都说老朱的儿子们成材率高,其实他的女儿们也都不算差。 虽然开国时间尚短,可是外头还真的没有公主胡作非为的名声。 馆陶公主、高阳公主那些事情,在大明可没有生存的土壤。 秉性贞淑、知书达理,这是老朱家公主的标配。 安庆公主忽然问道,“他那边是怎么样了?” 朱允熥也没必要隐瞒,说道,“他和首恶自然是诛杀,伦理纲常就剩下一个理了。其父母、欧阳理流放云南,正好那边要迁民,还有其堂兄几个。夺来的田亩,能发回的发回。有两家没了人的,收归公田。” 安庆公主手微微一抖,说道,“自作孽不可活。” “他胆子太大了,盐铁茶都敢运去漠北。”朱允熥只能说道,“勋贵人家的就是再胆大也不敢如此,替他们做事的里长、知县,也都发落了。应天府府尹贬官,三年考功最末不得升迁。” 安庆公主也只是点了点头,这件事情她心里有数,这样的结局也不算出乎意料。 虽然有些人觉得这样的结果不会让人意外,但是不少人也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氛围。 洪武皇帝对于官员贪污极其厌恶,惩罚也十分重。六十两银子就可以让贪官脑袋落地了,也根本不用考虑杀贪官太多就引起众怒。 几十、几百根本就不叫事,成千上万的贪官杀起来也毫不手软。 只是在皇太孙刚刚被册立,皇帝就直接将一名驸马给正法了,哪怕欧阳伦也是咎由自取,他的那些罪名让不少文武百官心惊肉跳。 可是想想以前洪武皇帝的做法,对待宗室亲族,再大的罪过都可以宽恕,都是小惩大诫。 而这一次就不同了,直接杀了欧阳伦,没有半点打算留情的意思。 或许皇帝真的老了,开始要为皇太孙铺路了。 有些人可能觉得这是洪武皇帝没有了以前的魄力,也有人觉得他一如既往的对待贪官污吏严苛。自然也会有人觉得这是一出杀鸡儆猴,是对如今越来越猖獗的宗室勋贵枉法的震慑。 不管如何解读,在这件事情上,朱允熥这个皇太孙似乎只是出面负责缉拿欧阳伦而已。 朱允熥不去管那么多的事情,他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欧阳伦被处死的余波对于他来说没有太大的影响,甚至在这件事情当中他的存在感都严重不足。最多就是他查出来了这件事情,明面上还是老朱处理的事情。 沐英的灵柩送回来了,老朱派遣中使致祭,随即又下诏破格追封沐英为黔宁王。 而在沐英出殡之日,朱允熥亲率文武百官送柩至京师郊外,而其他的宗室则是派人往祭。 作为沐英的长子,沐春自少随父征讨,文才武勇有其父之风。他承袭爵位顺理成章,也要接替沐英镇守云南了。 得和沐春好好的聊一聊这件事情,西南边陲的事情可不是小事情。 “傅友德对于那里也算了解,可以叫过来。” “蓝玉得让人催一催了,那也是一个在云贵打过仗的。” 朱允熥自言自语,“改土归流,这个政策可以考虑。要不然土司制度太麻烦了,唐宋都是以土官治土民。要是等到以后弄出来一个播州杨应龙就不好了。万历三大征,打了个延续了七百多年的土司!” 西南治理起来不容易,开发难度更大,单单就是那些土司都够让人头疼。 可是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哪怕一时看不到成效,可是也应该提前打下基础。 (本章完) 第八十三章 永镇云南 刚刚承袭西平侯爵位的沐春三十了,他十七岁起便跟随沐英出征西番,又随军征伐云南、江西等地,常为先锋。 在老朱的眼里,这个自家孩子千好万好,唯独就是没有子嗣这一点令人着急。 三十岁的沐春有着沐英当年的风采,面对朱允熥的时候,是发自骨子里的透露出来亲近、回护。这是他的弟弟,自然就要保护了。 就像当年的沐英一样,一直将老朱和马皇后当做父母,拼了命的也要保护弟弟朱标。 “殿下,此前麓川思伦法反叛,号称三十万大军。以臣看来,那就是夸大其词了。”沐春神采飞扬,说道,“倒是他手里有一百头大象,他的叛军身披甲衣,肩扛栏盾,左右挟着大竹筒,筒中装设标枪,锐气十足。家父先是设置三行火炮劲弩,随即兵分三路。” 朱允熥立刻笑着说道,“就是大前年的事情,我记得是杀敌四万,射杀大象近百头。俘获的大象三十余头,还有些现在就在象坊养着!” 应天府外就有象坊,有的是安南那边进献的,有的就是沐英等人俘获的。 平时养着,必要的时候也会作为仪仗彰显泱泱大国的气派。 “麓川败了之后就成不了气候,思伦发乞降,进贡土产。阿资又反叛,随即被镇压。”沐春豪气干云的说道,“臣以为云南之地已经平复,如今想要收归民心。一来是该宣扬教化,二来是该将土民迁出密林,三来朝廷该屯田、修水利。” 朱允熥接口说道,“我记得表伯扩建滇池,这是好事。表伯主持云南九年,屯田总数百万余亩。这一趟你回去,朝廷肯定会先后迁移汉民,不低于二十万人。” 沐春眼前一亮,激动说道,“殿下,云南烟瘴之地,还请朝廷拨付草药、医户。” “这是自然,表兄不急着走。”朱允熥笑着开口,亲近的说道,“此前还和祖父商讨过这些事情,云贵之地汉人太少,宣扬教化就难。” 沐春对此太有感触了,“现如今好多百姓都只认土司不认朝廷,朝廷威德不及土司世家经营数百年的威望。” 大明朝满打满算开国不到三十年,收复、开发云贵才十年。 哪怕朝廷打败了一些土司,打败了蒙元时期镇守云贵的梁王,以及割据大理段氏延续下来的大理总管段家。 可是在很多世代生存在那里的百姓来说,蒙古人、段家或者是土司,威望等等远比大明强。 兵强马壮的大明打下来一个地方不算难,可是能不能治理好、能不能让百姓归心,这才是真正的挑战。 虽然两人年龄相差了不止一倍,此前也几乎没有见过面。不过现在相处的非常融洽,沐春还是恪守着臣子的本分,不过朱允熥看似毫不在意身份,处处透露着亲近。 “表兄,你是久经战阵了,还常常为前锋。”朱允熥就严肃起来,关心的说道,“以后万万不能这样,你是朝廷侯爷,大军主帅,岂能轻易涉险!” 沐春一副为难的样子,主要是不想骗朱允熥,“殿下,战场凶险,就算是料敌于先,说不定也会有些变故。臣肯定不会轻易涉险,身边也有亲信护卫。只是有些时候该奋勇当先,这样三军才能用命!” 朱允熥还是劝道,“表兄,伱是主帅!手下精兵强将无数,岂能次次是你亲上战阵杀敌?” 沐春就笑着开口说道,“殿下,臣自小就在军伍长大,跟随先父南征北战。小时候也有幸得到开平王、中山王指点,臣就记得开平王曾经提过,男儿就该骑最烈的马、率军厮杀,这才是真痛快、真豪杰!” 朱允熥非常无语,他的外公号称天下第一悍勇,一生为将未曾败北不说,膂力绝人、摧锋陷阵、所向必克。只是很多人只记得他的悍勇,忽略了他的谋略,他可不只是一员悍将、虎将,同样也是出色的统帅。 蓝玉就是这个样子,打起仗来也不要命。 而想要效仿、学习常遇春的人太多了,哪怕是蓝玉也未必学全了。 “这事情还得再说!”见劝不动沐春,朱允熥只能说道,“以后朝廷要是在西南用兵,肯定会配以精兵强将,表兄想要亲自杀敌倒不是不可以,只是大军在那,怕是你也没办法亲自上阵。” 沐春就是笑着不说话,他这样用兵的老手,肯定比不知兵的朱允熥更加了解战场的形势。 “对了,表兄闲着也是闲着,明天和我去校场过招如何?”朱允熥立刻得意起来,说道,“不是我自夸,我也是膂力出众。我不擅长使枪,可是刀法不俗。寻常那些侍卫不敢和我过招,处处让着也没意思。咱们自家人不用客气,表兄和我练练?” 沐春就笑着回答,“行!臣就斗胆,领教殿下高招!” “你们两个倒是投契啊!”文华殿门口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老朱不满的说道,“都什么时辰了?还想着明天去过招?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和你表兄过招?” 沐春连忙行礼,而朱允熥有些不太服气的说道,“好歹能过几招吧?我好歹自幼也是练习刀法,就算是侍卫寻常都是让着、喂招,我也不是绣花枕头。” “就你?”老朱毫不掩饰自己的看不起,直白说道,“明天你和咱过过招,咱一个老的,让你一只手还能收拾你。不是咱说你,你有咱当年万分之一的功夫就不是现在这德行!” 朱允熥都怀疑起来了,他觉得老朱说的有可能是事实,他可能真的高估了自己的功夫。 他从来都不敢小看老朱的本事,不管是统兵、厮杀,老朱都是绝对的强者,说是六边形战士都不为过。 老朱笑着转身,说道,“走吧,先去吃饭。你们两个说了大半天的功夫都没说完话,还要咱来叫你们,这像话吗?” 沐春就赶紧说道,“臣知罪。” 老朱有些不乐意了,“咱早就和你说过,你是咱的家人,咱一直把你当自家孩子看!” 沐春不怀疑这一点,因为其他的勋贵人家的子弟都要试职以观察其是否称职。唯独是他不用,皇帝是当着群臣的面说他是自家人。 朱允熥跟上老朱,说道,“我刚还在和表兄说着朝云南迁移百姓的事,汉人太少了还是不行。我也想着这事情不能只是朝廷,十一叔在蜀地也能帮些忙。” “他那边也不安宁,估计还得过些年才行。”老朱就分析说道,“咱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你倒是要记得这事。蜀地大治了,记得朝云贵之地迁移些百姓过去。汉人多了、宣扬教化之后,那边还有屯田,百姓也能安定下来。” 想要大开发真的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需要投入海量的资源,也不是能够立竿见影的。 运气好、事情顺利,几年下来可能才刚刚看到点趋势。要是持续不断的开发几十年,说不定才能够看到真正的成效。 朱允熥继续说道,“堂兄也是不成器,赞仪看着还行。得教好了才行,那边还是要他去才好。” 老朱冷哼一声,侄儿朱文正当年就让他气的不轻,侄孙朱守谦更是让老朱失望透顶。可是没办法啊,谁让那是自家大哥的血脉。 所以现在就指望着十岁的朱赞仪了,希望他承袭靖江王之后能够保境安民,能够在桂林做出点好事来。 “过两天蓝玉就能回京,到时候让你表兄随你一起过去。”老朱开口,对朱允熥说道,“也让蓝玉看看自家人该做些什么事!咱也不指望他能像你表伯、表兄一样,只要能有他们一半,咱们都省心!” 老朱继续说道,“现在你外祖母还能收拾他,那又能收拾几年?蓝玉在你外祖母跟前是乖巧,一转脸出去就是跋扈嘴脸。”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那还是收拾少了。” “收拾少了?”老朱就笑着说道,“当年你爹没少收拾他,你看蓝玉敢在你爹面前闹事?收拾人是个学问,收拾的不好就让人心里不痛快、有怨言,乃至做出蠢事。收拾的好了,就是服服帖帖,用着也顺手。” 朱允熥总觉得这有些pua的意思啊,不过还是要稍微的学一学。 御下之道,朱允熥确实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说起来恩威并施简单。可是具体的执行起来,并不是简单的事情。 看着皇帝和太孙的相处方式,沐春一点都不觉得有太多的意外。他也算是在宫里长大,知道皇帝和太子是如何相处的。 只是让他有些意外的地方就是这位皇太孙的见识绝非一般同龄人该有的,所以哪怕皇帝、太孙将他当做自家人。但是沐春也是恪守臣子的本分,对于安定云南的责任也更为重视。 永镇云南,皇帝和太孙处处都是透露出来了这样的一个意思了。 为大明江山社稷护好西南边陲,这是沐家应该做的事情。 同样这也是沐家的一个机会,因为就算是中山王徐达、开平王常遇春、岐阳王李文忠,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皇帝是真的将沐英当做了自己的孩子,给的一些待遇也是宗室才有的。 如果不能镇守好云南,那就枉为人臣了! (本章完) 第八十四章 凉国公威风 朱允熥自然是不可能和老朱过招,但是和沐春过招完全没问题。 这一下也完全看出来了区别,不只是力量等方面的问题,更主要的还是气势。 朱允熥输的心服口服,就是技不如人而已。 大明开国大封功臣的时候,所封的六国公现在只有宋国公冯胜在世。 而当时傅友德被封颍川侯,位次第二十八。凭借着平定云贵的功劳,在洪武十七年进封颍国公。 蓝玉更是最初没有爵位,他是在洪武十二年才被封永昌侯,洪武二十年被封为凉国公。 这三人功劳最大,但是要说他们现在就是军方三巨头倒也谈不上。徐达和李文忠留下来的遗泽还在,徐辉祖和李景隆也算是能够挑起大梁。 蓝玉班师凯旋,没有多么盛大的仪式,主要就是平定蛮夷,大家不认为是太大功劳。 而蓝玉意气风发的回朝,这些年他屡战屡胜。唯独有些郁闷的就是当年参与平定云贵的战事,他是傅友德的副将。 结果现在好了,他居然是太孙太保,比不上冯胜倒也罢了,也比不上傅友德。这就让蓝玉气的不轻,他对傅友德一直都不太服气。 因为现在大家都在说大明猛将如云,骁勇称者莫如常开平,次则傅颍国耳。 这就让蓝玉不高兴了,在他的眼里,自家姐夫堪称天神一般的人物,没有人可以和他相提并论。就算是有人仅次于自家姐夫的,也不该是傅友德、而是他这个妻弟! 不过此时此刻,蓝玉规规矩矩的上朝、复旨,忙里偷闲看了一眼站在班首的甥孙。 心里那叫一个开心和得意,自家外甥女自小就是巾帼不让须眉。自己的甥孙都不用别人帮,这不就是皇太孙了吗! 蓝玉是一点都不奇怪,他和朱标的关系好着呢,他一直都不认为太子会选其他人为接班人。 朱允熥一直都是在暗中观察,本来他是不需要上朝的。但是有些特殊的场合和时刻,作为皇储不上朝也不行,更何况这一次还是大军凯旋呢。 看着魁梧的舅祖父蓝玉,朱允熥的脸上也没个表情。 刚刚下朝,蓝玉就找到自家外甥,“升儿,你也不等等我!” “舅舅!”常升压低声音,急着说道,“你该去五军都督府述职,我等你做什么?” 蓝玉则自信的说道,“我马上就过去一趟好了,一炷香的事情就能交差。” 常升有些着急了,说道,“舅舅,伱这趟领的是陕西的步骑,归陕西都司、右军都督府。” “我不比你清楚?”蓝玉有些不高兴的说道,“怎么了?还是说觉得外甥当了太孙,你就能教训我这个舅祖父了?” 常升恨不得捂住自家舅舅这没把门的嘴,怪不得都说舅舅敢口无遮拦呢。在皇帝面前都敢口无遮拦、居功自傲,不在皇帝面前的时候,得多么的跋扈啊? 等着吧,一会儿允熥不来收拾,回府之后也有人收拾! 常升虽然纨绔,但是滑不溜丢,“舅舅,我先回去了,府上设宴,舅母也过去了。” “哎!”蓝玉眉开眼笑的说道,“让姐姐少备点酒肉,这就是杀了些蛮夷。前前后后两年的功夫才功成,说来都觉得寒酸!” 蓝玉有底气这么说,建昌卫反叛,多半也是一些蛮夷参与其中。要知道镇压这些叛军之前,蓝玉也一直都是在西南边疆镇压西番蛮民。 打蛮民没什么成就感,蓝玉最骄傲的事情就是一举覆灭了北元小朝廷,俘虏无数。 跋扈的蓝玉觉得作为开国六国公之一的宋国公冯胜‘徒有其名’,现在不领兵也就罢了。最主要的是上一次征讨纳哈出的时候,坑了自家大外甥常茂。 不服气,蓝玉绝对不服气冯胜。 傅友德,也就是平定云贵的功劳大而已,但是那也就是一些蛮民。这些年的一些战功,也都是以打蛮夷为主。 所以还是不服气,天大的不服气。 徐辉祖也好、李景隆也罢,都说他们是虎父无犬子。在徐达、李文忠面前,蓝玉是比较规矩老实,可是在徐辉祖他们面前,蓝玉觉得自己可以教教他们带兵打仗的本事。 这要是能服气,那才是怪事! 朝中诸将,当以我为首! 交完差的蓝玉出宫,立刻带着几个义子骑着马朝着开平王府赶去。 自家凉国公府不是在那么,晚些回去就是。这么些年只要出征归来,蓝玉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开平王府,去拜祭姐夫、去问候姐姐。 他还记得自己不到十岁的时候跟着姐姐颠沛流离,是泼辣的姐姐护着他长大。是姐夫一直将他带在身边悉心培养、照料,这才能有如今的成就。 常蓝氏板着脸,而蓝牧氏等蓝玉的妻妾则是小心谨慎、大气都不敢喘。 “姐!”蓝玉跳下马背,看到常蓝氏也不管不顾,直接磕头,“姐,我回来了!” 虽然心里有气,但是到底是当儿子一般养大的弟弟,也是家里唯一的血脉。常蓝氏心里还是一直挂念,看到弟弟安全回来自然也开心。 常蓝氏说道,“去给你姐夫上柱香。” “哎!”蓝玉爬起身,一边走一边说道,“姐,小弟这次又立了大功,陛下赏赐了不少文绮。我又不喜欢华衣锦服,一会儿让人送来给姐姐做几身衣裳。” 常蓝氏看了一眼弟弟,说道,“你那么多妻妾,留着吧。府里现在还有不少丝帛,殿下最近也没少赏赐。” “那不一样!”蓝玉更加开心了,说道,“殿下赏赐的,那是殿下的心意。我得了赏赐不给姐姐,还能给外人不成?” 蓝牧氏等人都要哭了,生不出儿子就是外人。 到了家庙,蓝玉一改跋扈、粗豪的样子,规规矩矩的磕头、进香。 常蓝氏忽然开口,问道,“蓝玉,你可知错?” “错了、知错!”自小到达被打多了,蓝玉张口就来,“还请姐姐责罚!” 常蓝氏都要气笑了,随即更加恼火,“既然知错,你说说你错在哪了?当着我和你姐夫的面,你好好说说!” “姐,我错哪了?”蓝玉仔细想了想,不确定的问道,“两三年没回来?姐,这可不是我的错,朝廷的旨意,我只能在外头打仗、练兵,不是不想回来!” 常蓝氏一伸手,常升规规矩矩的赶紧将荆条送上。 不怕刀剑的蓝玉下意识的一哆嗦,赶紧辩解,“不是这个?那就是在外头打仗悍勇?姐,我不是不惜身,姐夫常说带兵就该先登、所向必克,姐夫还能说错了?” 看到姐姐越走越近,蓝玉更加急了。 站在一边的常升都替自家舅舅着急,看来这顿打是逃不掉了。 眼看是逃不掉了,蓝玉一边脱着上衣,一边说道,“姐姐要是责罚,罚就是了!我是小弟,姐姐管教也是应该!爹娘走的时候都说了,让姐姐管教我!” 蓝玉聪明,有些时候提起姐夫肯定行。有些时候只要提起爹娘,姐姐肯定手下留情。 “你还有脸提爹娘!”常蓝氏狠狠一荆条抽在蓝玉背上,“你有什么脸面提他们?” 背后火辣辣的疼,但是蓝玉跪的更直了。虽然还不知道错在哪了,他听出来了姐姐的怒火,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既然要挨打,那就跪直了挨打,总该让姐姐打好了再说。 “你多少年了,就没半点长进?”常蓝氏一边哭一边打,“当年那般艰难,我又是偷又是抢,还能饿着你了?跟了你姐夫,他自个儿舍不得吃用,都要给你上好酒肉、衣裳,哪个短了你的?” 蓝玉跪的更直了,说道,“请姐姐责罚!” “朝廷赐田无数、俸禄还不够?”常蓝氏也不心软,继续抽着,“你还要去侵占民田?到底多少田地才能养活你一家子?!你,给我说清楚了!” 蓝玉这一下子反应过来了,连忙说道,“姐,好多田都是给了钱的,是买回来的!” 在封建社会就是这样,土地算得上是第一生产力。再是富贵的人家都不会嫌弃田多,手里但凡有点余钱,想着的事情就是多买点田地。 收租什么的暂且不提,还能传家留给子孙后代呢。 常蓝氏更加来气,手里的荆条挥舞的都看不见影。蓝玉咬着牙不吭声,看的旁边的常升都心惊胆战,舅舅的背都要给打烂了。 蓝玉更不敢多嘴了,以前姐姐最多打几下就了不起了,这一次是真的动了火气。多少年了,姐姐都没动过这么大的火气。 “你外甥女命苦,走的早。”常蓝氏一边哭,一边继续骂,“如今允熥被册立为太孙,他几个舅舅帮不上大忙。本来还指望你能帮衬一二,你就是如此帮衬的?” 听到姐姐提起外甥女,蓝玉就更是心疼。那可是他从小带到大的外甥女,年纪轻轻的就没了。 蓝玉大声说道,“小弟不敢!回去我就把田地发卖了!” “当着陛下的面,你还敢说军中将校升迁得你来定夺!”常蓝氏更是生气,“在军中义子加起来怕是过百了吧?啊,我问问你,你想做什么?” 刚刚凯旋回来,骁勇跋扈的凉国公蓝玉好像也没有外界所传的那么威风,这不也是跪在祠堂里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哪怕他都五十了,被罚的时候依然老老实实! (本章完) 第八十五章 人情世故 刚刚回京,凉国公蓝玉是得胜凯旋,在朝堂上也算是威风凛凛、大放异彩,近年来屡立战功不说,再加上徐达、李文忠先后离世,这让蓝玉风头正盛。 但是那又如何,回到了家里该挨打还是挨打,在外面跋扈倒也算了,回到了家真不一定有嚣张的本钱。 在凉国公府他是说一不二,不过现在是在开平王府,就被打了个皮开肉绽。 后背看似是被抽的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只是蓝玉一点都不当回事。只是皮外伤而已,可能看着有点吓人。他也算有恃无恐,姐姐还能真舍得把我打伤不成? 常蓝氏大概是打累了,也觉得教训一下就行,不能真的给小弟打伤了。 “你那些庄田我做主给发卖了,你有没有牢骚?” 蓝玉立刻回答说道,“不敢有牢骚,卖了就卖了。” 常蓝氏又说道,“一会儿让森儿过去,那些只是记名的义子,一口气全都给遣散了。” 蓝玉愣了一下连忙求情,“姐,好些义子都是随我到处征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嗯?”常蓝氏立刻呵斥,“还是打轻了不成?那些人也都是在军中,遣散了还能有个差事,难道没了你凉国公这个义父,他们就饿死了不成?” 蓝玉心里虽然不高兴,不过还是说道,“行,就让森儿去遣散。” 常蓝氏继续呵斥说道,“倘若再让我听到伱在外头收义子,我非先打断了你的腿,再打烂那些攀附权贵之人的嘴!以后义父、义子之说,不准再提!” 蓝玉只能说道,“知道了。” 常升这时候也劝着说道,“舅舅,不是我们不近人情。实在是现在紧要关头,前些天允熥做主杀了江夏侯,前些天驸马欧阳伦也被正法了。你说说他们都是些什么身份,现在外头都有些乱糟糟的传言,他也为难。” 提到这个,蓝玉忍不住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杀了他们?” “江夏侯之子跋扈宫中作乱,欧阳伦仗着外戚身份敢走私盐铁茶去漠北。”常蓝氏冷冰冰的说道,“现在知道怕了?勋贵人家的枉法也不是一个两个,哪个杀不得?” 蓝玉立刻干笑起来,要说他以前做的一些事情,砍头好像也不为过。 现在陛下舍得杀发小了,也处死了女婿,这确实有些吓人。 因为那些罪名看似都是死罪,可是要是按照陛下以前的性格和脾气,别人不敢说,江夏侯和欧阳伦说不定也就是小惩大诫,不可能真的杀了。 常蓝氏又怒骂说道,“知道你是个杀才,就喜欢打仗。允熥立为太孙,你就该早些回来。你可倒好,不想着帮他一把,还想着打去其他地,有你这么做事的?” 蓝玉更是尴尬了,说道,“我也没想到这些,这事真不怨我。就想着一鼓作气的给那些蛮子都杀绝了,免得以后起祸乱。” 蓝玉到现在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也觉得比较委屈。 乘胜追击,这才是他所认为的最好做法,可惜没有人能够理解他的一些良苦用心。 哀莫大于心死,常蓝氏现在已经无话可说了。自家这个弟弟不开窍的时候真能气死人,都说蓝玉学到了常遇春九成的本事,常蓝氏可不这么认为。 她的丈夫悍勇无双就不用多说,那也是有大智慧的,不像蓝玉就是一根筋。 “这两天太孙要过来,你最好给我本分点!”常蓝氏警告着说道,“他是太孙,是储君!你我皆是臣子,少给我在那摆你的长辈架子!” 蓝玉就连忙说道,“不敢、不敢!这个分寸我还是有!此前太子爷还在的时候,我哪敢自称舅舅。就是被打被骂,哪次我不是低眉顺目的都受了?” 常蓝氏更是来气,说道,“那是太子!” 太子的手段大家都心里清楚,不服气都不行。要是在太孙面前摆架子,蓝玉说不定脑袋一犯迷糊,到时候就真的做出来一些失体统的事情,那可就不好了。 对于朱允熥被立为皇太孙,蓝玉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他觉得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虽然以前太子流露出对朱允熥不太喜欢的样子,可是作为太子的心腹,蓝玉自认为还是有些话语权,还是可以给太子一些建议。 更何况作为统兵大将,作为屡立战功的勋贵,他觉得太子不可能考虑其他人选。 只是没有想到太子早逝而已,只是没有想到太孙这么早被立了,这也是预料之外情理之中。 朱允熥也没有第一时间赶往开平王府,因为没有那个必要。 好歹也是储君,没必要上杆子的去笼络蓝玉。 在大本堂,朱允熥笑着在听着朱高炽、朱济熺等人的争论,大明的皇室教育还算是成功。这也是精英教育了,这些皇子皇孙等人对于一些事情的道理都懂。 可是要做起来的话,那就是有些另当别论的意味了。 朱高炽振振有词,说道,“凡是圣明的君主必然会有好的恤民政策,水灾旱灾之时本是天意,灾民能靠什么度过?还不是要看圣主恤民?我觉得赈灾大计,首先得让百姓有活路,再图恢复生计。当减免受灾之地赋税,百姓才能休养生息。” 朱济熺就不太认可的说道,“高炽,那你可想过大明之大?每年都有数地受灾,赈济百姓倒是不要紧,不能让灾民乱了起来。只是灾后,该征收赋税就要征收,要不朝廷国库空虚了,那才是大麻烦!” “岂能处处受灾?”朱高炽不认可的说道,“要我说只是给灾民施粥,他们是能活下去。活下去之后呢?还要重新盖房、重新安家,一两年都未必能弄好。这时候再收税,百姓负担何其重?到那时,他们能有活路?” “那要是江南之地受灾呢?”朱济熺直接说道,“你是仁善了,江南之地本来就是朝廷粮税之地,要是受灾之后减税,朝廷必然国库空虚!” 江南的赋税比起其他地方是要重一点,尤其是苏州等地,现在大家都是私下说老朱对苏州等地课以重税是在报复当年那些人对张士诚的支持。 更本质的来说,还是江南之地相比起其他地方平稳一些,粮食的产量等等也高一点。 其他很多地方还在恢复民生,那自然也就只能是从江南之地更多的收税,这样才能够保证国库充实,才能拿出一些资源去支援其他地方的恢复生产等等。 朱尚炳递给朱允熥一块点心,小声说道,“他俩争什么争?到时候不还是承袭王位,在王府里逍遥快活就好。用不着他们保境安民,争那些有什么用?” 看着这个堂弟,朱允熥笑着打趣,“这话要是皇祖父听着了,肯定要骂你了。你是秦王世子,以后也要镇守一方。这些事情,怎么就不关你的事?” “我有不用临民,自然不关我的事!”朱尚炳就理直气壮的说道,“我要是去征税了,那才是大麻烦。我一不征税,二不管地方政事,三不掌兵,这才能逍遥自在。” 这小子看的通透,不过这也是很多藩王的真实写照,这也算是底线问题了。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你该学还是要学,以后用得着你的地方不少。像二叔那样多好,能够节制诸将,遇到战事还能督战、统兵,以后你帮着镇守,我也能安心。” “那不行,我没父王的本事。”朱尚炳直接说道,“我吃不了苦,一点都吃不了。打仗这些事情,估计兄弟们里头没一个有本事的。” 朱允熥才不信这些,“这倒说不准,真要是到了那时候,该能撑得住场面。” 就比如说胖嘟嘟的朱高炽,北平被朝廷大军围住的时候,他不是很好的守住了么。这还是目前兄弟几个当中被认为最不擅长武事的,可是到了要拼命的时候,一点都不掉链子。 “回头你劝劝二叔,不要大兴土木,对王府里的人好一点。”朱允熥开口说道,“别的人说了没用,你的话二叔多少能听进去些。” 秦王世子朱尚炳,可不是秦王妃所生,而是朱樉最爱的次妃邓氏所生。虽然名义上不是嫡子,但是在朱樉的眼里,朱尚炳就是他的嫡长子。 朱尚炳有些为难的说道,“皇兄,臣弟说了也没用。皇祖父教训一二,肯定能行。” 能行才是怪事! 在应天府的时候,朱樉老老实实、本本分分。一旦到了西安,就不断的放飞自我,缺德、残暴的事情一样不少做。 朱允熥想了想说道,“那过两年让你回去,王府里的事情你能帮忙管一管吗?” 这一下不要说朱尚炳了,朱济熺、朱高炽等人也都竖起耳朵了。 在应天府读书当然不错,可是他们还是想要回封地。要不是在皇宫读书、生活都非常好,还以为他们是质子呢。 朱尚炳立刻说道,“臣弟肯定竭力辅佐父王!” 朱济熺也立刻说道,“允熥,让我也回去呗?我看晋王府这些年也在大兴土木,我回去了肯定给停下来!” 朱高炽又是期待又是担心的说道,“皇祖父能答应吗?” “过完年就让你们回去,这事咱们几个先说好,到时候我挑头去奏请,你们可别退缩了。”朱允熥就笑着说道,“咱们一个人去求肯定没用,这么多人一起去求,皇祖父肯定给点面子!” (本章完) 第八十六章 他急了 对于朱允熥的话,朱高炽等人只是相信一部分。 不是说怀疑朱允熥允许他们回封地的事情,而是他们觉得这一众皇孙去求情,还真的不是皇祖父给所有人面子。 允熥都是皇太孙了,身份和普通的皇孙一下子就区分开来了。就算其他人都是亲王世子,可是区别还是大着呢。 这时候也就别在意皇祖父是看在谁的面子上了,能够回到封地才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皇子们不喜欢在应天府,皇孙们实际上也都认为生活在皇城非常的不自在。 可是很多的事情他们没办法自己决定,也就只能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按照皇祖父的要求来做事了。 将一众藩王世子留在京城,朱允熥确实觉得没有这个必要,总不能真的是将自己的这些堂兄弟当做质子吧! 藩王们在朱允熥眼里都算不上是真正的威胁,更何况还是藩王世子们呢。 对于自己的这一众堂兄弟,也都是一起长大的,兄弟几个的感情都是相当不错。哪怕平时打打闹闹的,也不会真的伤了情分。 历史上的朱尚炳对于朱棣夺位就颇有怨言,朱济熺更是对朱棣篡位心怀不满,以至于被弟弟朱济熿抓住机会诬告,被贬为庶人替朱棡守陵,被幽禁十年才被救了出来。 朱允熥刚刚要走,朱棡就跑了过来,“侄子,咱是不是真的得请旨降禄米才能允准回藩?” 看着着急的三叔,朱允熥立刻圆滑起来,“三叔,这事我做不得主。” “嗨,那允炆侄儿倒是很贤良呐!”朱棡看着朱允熥,咬牙切齿的说道,“他是得了贤良的名声,咱这个晋王就为难了。” 有些事情看破了不能说破,朱允炆自请降禄米之事,朱棡能猜出来一些,肯定是他的父皇和他的好侄儿的主意,但是现在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只能觉得这就是朱允炆的主意,只能认为这件事情和皇帝、太孙无关。 “三叔,这不是明年诸位皇叔要就藩么,还是得靠三叔去帮忙划归草场,帮着一众皇叔守好边疆。”朱允熥解释着说道,“诸位皇叔就藩,没几年的工夫肯定是稳不下来,只能让三叔能者多劳了。” “怎么就是咱才能能者多劳?”朱棡不认可的说道,“真要是说西北等地也就罢了,辽东那边我能管着?那些找你燕王叔,他也会带兵,让他帮忙就是!” 朱棡压低声音,说道,“侄儿,你二叔没那么多的心思,用不着咱去制衡!” 都是聪明人,朱棡知道自己以前就是被重用的宗室,可是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忽然间被不断委以重任。 要说能力朱棡还是挺自信的,但是他也不觉得自己比二哥强多少,还不是因为自家二哥身份特殊么,所以现在才只能轮到他这个晋王被扶持。 “祖父听了又要说你了!”朱允熥继续圆滑的说道,“三叔,好多事情都是要劳烦伱和二叔帮忙,真不是不降禄米不准你回藩。” 朱棡想了想,说道,“我不能带这个头,让你那些要就藩的皇叔们带头,行不行?” 朱棡其实也是看明白了,朱允炆自请降禄米只是一个开始,其他的宗室的待遇也是要有样学样的被削减了。 可是朱棡先前还打算装死,觉得拖过去了依然是禄米五万石的亲王。可是现在拖不过去了,他也不想带头,这得罪人的事情不好做。 朱允熥一副着急的样子,“三叔,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我做不了主!你也看到了,我现在都不准上朝观政,我说的话祖父能听才怪!” 看到朱允熥跑了,朱棡气的咬牙切齿,“好事你做,坏事不沾!小小年纪的这么滑头,心思全都用到了自家人身上!” 愁眉苦脸的朱棡才是那个‘质子’,明面上是要对他委以重任,这是事实。 可是另一方面也是要他作为宗室的表率,朱允炆起了一个很好的头,但是他的分量还不够,就需要晋王跟进了。 明年可是一大批藩王就要就藩了,宗室的待遇得修改、确定下来,晋王不主动开口,肯定不准他回去。 不管是老朱还是朱允熥,对自家人耍心眼的时候,也不会多么的客气。 到了武英殿,朱允熥就说道,“祖父,三叔这一趟怕是真的急了。” “他从小到大就是性子急,再熬一熬。”老朱一副不出所料的样子,说道,“他这几天上蹿下跳,就是在撺掇你其他几个叔叔先上奏折。” 朱允熥也笑了起来,说道,“都知道这是得罪人的事情,都不想挑头。” 虽然最得罪人的事情朱允炆做了,可是接下来还要有人去做些得罪人的事情,朱棡等人都一个个的往后躲,不想被一众宗室骂。 老朱忽然问道,“允炆在杭州怎么样了?” “前几天好像是去了宝石山,打算重修保俶塔。”朱允熥笑着说道,“我那二哥一年的禄米肯定不够用,他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保俶塔据说是五代时吴越国王钱镠时所建,北宋时就开始重修,元朝时也是屡毁屡建。 老朱就笑着说道,“前些天是说打算再修苏堤,要重修一些亭台楼阁,他那点禄米是不够用。” “我看也是,自小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能想到那些才是怪事!”朱允熥就笑着说道,“不过倒也还好,他这个大兴土木也是在做好事,不是只想着自己的王府好看。” 老朱也不愿意多说这些,只是说道,“明天去开平王府,你再不去,蓝玉就该急了。” “急了就急了呗,给他养养伤。”朱允熥笑着说道,“我那三舅才是得罪人,凉国公的那些义子好些都给他赶走了。” 老朱露出笑容说道,“你外祖母是个聪明人,也识大体。你那几个舅舅虽然不成器,但是做事不怕得罪人。蓝玉要是能听懂人话,那才是好事!” 开平王府内外发生的一些事情,老朱知道,朱允熥也知道。 “对你那些兄弟和叔叔,千万不能一直这么好。”老朱忽然说道,“你啊,心太软了。” 朱允熥忍不住吐槽说道,“我对兄弟们也没少耍心眼,也不全都是一味的好。就像高炽几个,我也没少打。” “兄弟之间打打闹闹,那就是差了?”老朱纠正说道,“你和你爹一样,都是护着自家人。可是有些人他就是没良心、不记好,你对他们好他们不承情。” 朱允熥果断岔开话题说道,“晚上吃什么?让人送只烤鸭过来,咱们俩个给吃了?” 老朱还是说道,“你三叔不管怎么求情,你别松口。他不出头请着降禄米,就不准他回去。这事你别管,咱再熬一熬他。” “送几张面饼过来,要不然有些腻。”朱允熥也自顾自的说道,“要不来点葱好了,还得来碗汤。” 老朱瞪了一眼朱允熥,这孙子聪明的时候是真聪明。可是装糊涂的时候,那就更聪明了。 得罪人的事情其实不用老朱说,朱允熥就不愿意出头,很多的事情也确实不需要他去做些什么。 吃完晚饭之后,老朱将几份奏章递给朱允熥,“拿回去看看,过几天咱亲自考校你。” 朱允熥翻开奏章看了一眼,稍微有些诧异。因为这是没有批复的奏章,这和以前看的奏章还是有些区别。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祖父,早了一些吧?” “不早。”老朱就非常严肃的说道,“虽说咱现在还撑得住,只是到底有了岁数。你心智也全,办事也稳当。先去练练手,咱心里也安稳。” 这一下朱允熥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他自然也能明白老朱的一些担忧和想法。 说到底老朱就是在担心身体,也是因为朱允熥的表现还算稳重,所以可以提前加加担子。 “那真要是这样,我得召文武官员。”朱允熥就提出自己的要求,“兼听则明,偏信则暗。我是愿意相信奏章上的事,可是也不能不多问一些。” 老朱立刻露出笑容,毫不掩饰自己的态度,“好!随你!” 既然老朱都答应了,朱允熥自然也不需要矫情,尝试着去做一些事情,尝试着去慢慢的接触更多的朝政。 至于自己手里的这些奏章,也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也不是一些特别重大的事情,这也是老朱让朱允熥练手的原因。 从小事做起、从一些简单的事情做起,而且也从来都不会只是圈定于某一种类型的政事。 大明朝的皇帝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政事的种类也非常复杂,所以朱允熥都要学、都要看,都要能够处理好。 拿着奏章回到了东宫,朱允熥在书房里仔细的翻阅着奏章,在考虑着该召见哪些大臣。 “民生、吏治。”朱允熥喃喃自语,“户部、工部,得再加上都察院才行。” 勋贵那边本来算得上是朱允熥的‘基本盘’,可是在他成为皇太孙之后,就不能只是考虑基本盘了,文官那边也要开始发力了。 不管是收服还是培养,文官那边确实需要有几个他的人手才行。 (本章完) 第八十七章 画大饼的香火 老朱给了朱允熥更多锻炼的机会,让他开始直接处理一些政事,但是这不代表需要上早朝,也不代表着这是正式的观政。 早起的朱允熥洗漱好了,就开始催促,“快些吃好,我们要出宫。” 朱有容就不满意的说道,“又不是多急的事情,细嚼慢咽不好吗?” “你们出宫一趟容易,我出宫一趟简单吗?”朱允熥忍不住吐槽着说道,“我还想着今天上午要是事情做好了,我还要去逛逛应天府。” 安庆公主就直接说道,“你要是去逛应天府了,你皇祖父肯定派人给伱叫回来。真要是去考察民生以后再说,今天办完了正事就回来。” 这是事实,朱允熥今天只能去开平王府。至于逛应天府也不是没机会,以后专门安排好了再去逛。想要一举两得,这是不被允许的事情。 朱有容继续说道,“我们姐弟三个,就今年出宫的多,前些年加起来都不如今年出宫多。” 朱允熥忍不住想要吐槽,他出宫的次数确实变多了,只是比不上他的两个姐姐。 “小姑,要不然你也跟着一起出去?”朱允熥吃着饭,问道,“整天在宫里也闷得慌。” 安庆公主就说道,“我才不出去,宫外不好玩。你们去开平王府,我去了也不自在。正好我在宫里也转转,去找人说话。这些天都在东宫忙前忙后,都没多去宫里串门。” 朱允熥就不再劝了,他的小姑要是想出宫确实方便。 在宫里也还有一些没有出嫁的公主,或者是一些相熟的妃嫔等等,安庆公主如鱼得水呢。 吃饱喝足朱允熥就催促着两个姐姐赶紧收拾收拾,女人出门确实麻烦。他这两个姐姐就是去开平王府还要收拾打扮一下,她们是真的不急着出门,一定要准备的更加齐全。 朱有容和朱有龄自然是乘坐车驾,而朱允熥直接选择骑马,带着大队护卫出宫。 开平王府外,常蓝氏等人在耐心的迎候着。有着开平王妃不说,还有常升和蓝玉这两大国公,他们的妻子自然也都是国公夫人,看着就是顶级权贵,也是无数勋贵都羡慕的真正富贵人家。 看到李景隆带着护卫先到,常升等人也不开口询问,正式场合要严肃点。 就像此前李芳英早就带着东城兵马司的人来了,沿街护卫,常升等人看到了也就像没看到,最多也就是远远的拱手算是打招呼。 “大姐、二姐,我看着怎么像是个护卫?”朱允熥骑着马跟在车驾旁,开玩笑说道,“本来还想着我出宫,沿途肯定有不少女子扔瓜果呢。” 朱有容就取笑说道,“就你还想掷果盈车?你最多比左思强一点,不会让人唾弃。” 朱有龄也掀开车帘说道,“真要是有人掷瓜果,这些护卫都要去拿人了。小弟要是改一改纨绔的样子,还是有些风采。” 还是二姐好啊,总是觉得朱允熥是最好的。 看到车驾过来,常蓝氏等人精神一振。 看到朱允熥下马后耐心的等着他的两个姐姐下车,常蓝氏等人更是开心。不管是以前是那个纨绔名声响彻应天府时的普通皇孙,还是现在天下皆知的皇太孙,朱允熥对待自己的两个姐姐一如既往的好,这一点也是众人称道的事。 常蓝氏向前,恭敬行礼,“臣开平王夫人常蓝氏,参见皇太孙殿下,殿下千秋。” 蓝玉和常升等人也上前,“臣凉国公蓝玉(开国公常升),参见皇太孙殿下,殿下千秋。” 朱允熥矜持着开口,“平身。” 随即朱允熥一马当先,和他的两个姐姐径直进入中门大开的开平王府。 在府外,朱允熥是皇孙,自然要注意身份。可是进了王府,那就是另一回事。 朱允熥搀扶着常蓝氏,说道,“外祖母,这趟带来了不少丝帛,都是宫里娘娘们给的,我推辞也推辞不掉,这趟就给都带来了。” 常蓝氏就笑着说道,“老身哪用的着那些,殿下留着才好。” “我也用不着,我吃穿用度都有宫里供奉,我俩姐姐也是一样。”朱允熥就一副无奈的样子,“她们也就是只会刺绣,女红不太好。要不然我就给她们搬两架织布机回去,到时候也好给她们宣扬贤惠之名。” 朱有容和朱有龄气的直瞪眼,但是朱允熥当做没看到。 常蓝氏心里别提多开心,这个小外孙以前基本上就很少能见到,要说亲近也只是因为血缘。 可是现如今几次接触,她是发自心里的喜欢这孩子。不只是因为血缘的关系,同样也是因为这孩子说话做事一套一套的,别提多会讨人喜欢,对于身份的拿捏掌握的特别好。 朱有容和朱有龄也有些吃醋了,她们平常来开平王府的时候,外祖母对她们也好着呢。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外祖母眼里只剩下宝贝外孙了。 朱允熥也没有去正堂,径直去了家庙,虽然他只是站着、进香,可是常家上下都非常的开心、骄傲。太孙每次到王府,必然是先去进香。 朱有容和朱有龄也有分寸,她们直接跟着常升的妻子等人去了常太子妃以前的闺房。 而朱允熥等人则是去了正堂,常蓝氏自然是有资格跟着过去。 朱允熥当仁不让的坐在主位,而常蓝氏陪坐在副首。而常升、蓝玉,则是坐在下方了。 朱允熥笑盈盈的看着蓝玉,问道,“凉国公,这次出征所获不少。建昌卫反叛,还好凉国公及时率军镇压,要不西南必然会有大乱,影响朝廷大局。” 蓝玉虽然嘴上矜持,可是脸上的神情那叫一个得意,“殿下谬赞,这都是臣的本分。” 常蓝氏不高兴的轻咳一声,蓝玉瞬间愣住了:这也说错了话? 看到蓝玉一头雾水的样子,常蓝氏那叫一个气。她自认为了解她的这个宝贝弟弟,跋扈是真跋扈、嚣张也是真嚣张,可是很多时候真的没坏心思,就是那张嘴说出来的话特别气人。 朱允熥也是忍俊不禁,这算是他第一次和蓝玉接触,也算是有了更多的认知了。 就在蓝玉还在尴尬的时候,朱允熥主动说道,“此前凉国公府上的一些庄田,是我授意外祖母帮忙发卖掉,这事怪不得她老人家。” 蓝玉还没来得及开口,常蓝氏就直接说道,“殿下是护着他,他狂悖惯了,要不是殿下良苦用心,这人不知要犯下多大错!” 蓝玉这一下聪明了,也连忙说道,“幸得殿下回护,臣方才能迷途知返!” 敢殴打御史、敢纵兵毁关,敢在大胜后狂妄到凌辱北元皇室的女子,这天底下就没有蓝玉不敢做的事情。 可是现在,就算没有觉得自己干的那些事情是多大的过错,不过态度肯定要明确。反正就是错了,大姐说他错了,那肯定就是错了! 朱允熥也语重心长,说道,“常蓝两家本是一家,天底下的人都知道。如今我又是太孙,有些事情也只能委屈自家人了。” 常蓝氏就连忙说道,“殿下严重了,还不是他目无法纪才做的那些荒唐事,岂能有委屈他的说法!要我说,没有给他废爵就算宽宥他了!” 朱允熥笑了笑,随即说道,“凉国公,遣散你一众义子,也是我的意思。” “义子,到底只是义子,朝廷必然是不会准许他们承袭爵位,这一点你要明白。”朱允熥更是严肃,说道,“就是你想要收个嗣子,朝廷也不会准许。你要清楚,你是大明国公,朝廷爵位不可轻赐。” 这一下蓝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这些事情他心里也是清楚,可是总抱着侥幸。 忽然间,蓝玉鼓起勇气说道,“殿下,真到了那会儿,森儿不是还没爵位吗?” 其实以蓝玉看来,义子就算是再亲热,那也是外人。他现在还有两个外甥,常升承袭了爵位,常森则是没有爵位,要是能让小外甥承袭他的爵位,那当然最好不过! 常蓝氏气的直瞪眼,自家弟弟真的是蠢的厉害! 常森都无语了,他当然也想要爵位,可是怎么可能呢。他姓常,不可能去蓝家。 看到大家都看着自己,蓝玉尴尬不已,“臣,臣想多了。” 朱允熥忽然说道,“当年冠军侯独子早夭,博陆侯感念其兄无人供奉香火,特意请求从自己的封邑分出三千户给与其孙,去奉祀冠军侯。这也是依着朝廷法度,爵位只能传给儿子而不能传给兄弟和侄子。” 蓝玉迷糊了片刻,问道,“冠军侯有子?” 冠军侯,那自然也就是霍去病了。可是霍去病本来有一个儿子,很多人就不太清楚。大概是因为霍去病的独子十岁就没了,也可能是冠军侯那句‘匈奴未灭,何以家为?’让很多人以为他没成家。 朱允熥说道,“你现在功劳还不够大、做的事情还是有些欠缺妥当。外祖父的功劳够大,我娘的恩德也片刻不敢忘。你的香火、爵位,真要是想传承也是不难。我舅舅们是不能去承袭,常家的子嗣也不能。不过想想法子,兼祧倒也不是不可以。” 常升急了,我生不出来儿子啊,怎么还要给舅舅家生儿子? 蓝玉眼前一亮,这个法子怎么就没想到? 朱允熥看了着急的常升,说道,“这事不急,凉国公现在还不够格。过些年再说,等我继祖表弟出生后,凉国公再去寻个丫头。” 蓝玉一听要急,可是一想,有人继承香火就行! 画大饼,朱允熥是专业的! (本章完) 第八十八章 踏实办事 香火传承,对于绝大多数人都是真正的大事。 不管是王公贵族还是黎民百姓,对于这件事情都不敢马虎。 蓝玉本来一直觉得自己可能要对不起祖先了,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爵位,可能到了他这里就要断绝了,甚至自己以后可能都没有香火了。 可是现在他看到了一些希望,在蓝玉看来,外甥可不就是他的儿子么! 常升现在压力山大啊,他自己现在都没能有一个儿子,可是忽然间怎么就承担起来了要帮着蓝家传承香火的事情了。 最重要的是太孙一直都是坚信常家肯定会有一个常继祖,名字都帮忙起好了。而那个小家伙真的要是出生了,开平王府、凉国公府,必然是捧在手心里。 常蓝氏心里又是期盼,又是担心,“殿下,这般做的话,朝堂上肯定会有非议。” 蓝玉就急了,怎么可以有非议呢? 朱允熥就说道,“多少是会有些非议,现在朝廷也是不轻易赐予爵位。就像宋国公,他一心想要将爵位传给他侄子冯诚,朝廷不允。我那大姑父也是汝南侯的从子,朝廷也不准承袭爵位,所以我才说凉国公现在功劳还不够大。” 蓝玉立刻起身,激动的说道,“殿下,臣还能再建新功,还望殿下垂怜!”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些事情你们知道就行,不能传出去。”朱允熥笑了笑,说道,“以后要是传承爵位,国公肯定不行,降等侯爵就差不多了。我二舅的事情也不急,他不是无子之相。” 听到朱允熥这么说,常升压力稍微小了一点。但是看到老娘和舅舅目光灼灼的眼神,常升顿时压力增加,要是真的生不出来儿子,他就是罪人了! 朱允熥看着蓝玉,说道,“也不要觉得我是在诓你,等你七老八十自然就能看到了。这事出了门,我肯定不能认,伱们记在心里就是。” 蓝玉等人连连点头,这事情要是传出去了,不要说一些勋贵了,就算是好多文臣估计都要跑去皇帝那里哭求,香火传承可能要断绝的人家可不少。 蓝玉这一下聪明了,连忙问道,“殿下,臣明天上朝就请罪!” “请罪?”朱允熥给气笑了,“请什么罪?民田发卖了,义子遣散了,你还要去请罪?这几年就不要再收义子,收敛一下性子。你去骑马打猎、吃喝玩乐,没人说你。就是不得罔顾法纪,到时候该你的少不了你!” 常蓝氏就立刻呵斥着蓝玉,“你一个武夫没脑子,就听殿下的就是!你也是有福气,以前太子护着你,现在还有殿下愿意提携你。要是你再没长进,也别怪我不认你这弟弟!” “不会、不会!”蓝玉连忙讨好说道,“那不是以前总觉得就这么回事了,心里头没个指望,就犯浑想着痛快了就好,哪敢想的长远。” 这可能也是事实,没有子嗣的情况下,蓝玉可能也就是没了指望。 朱允熥叹了口气,说道,“你也别觉得这事就指望着二舅,你现在也不算大,说不定也能添个子嗣。” 有些话朱允熥也不好明说,才五十真的年轻,府里也是有妻妾,说不定就有了子嗣呢。 蓝玉嘿嘿乐呵着说道,“那是自然,多了个指望就好!常家和蓝家都是一家、都是一家!” 朱允熥也不再多说什么,起身说道,“那就好,其他的也不多说。我这条命就是我娘拼了性命才给的,我能有今天也是她的庇佑。其他勋贵如何,我自然是要顾及朝廷法度,唯独常家的事情就是我的事。” 蓝玉等人也认真起来了,也不觉得朱允熥是在说漂亮话收买人心。 太孙纯孝,这也是现在朝野上下都在传的事情。他的这些说法,也符合现在的普世价值观。 人无完人,蓝玉的一些嚣张跋扈的事情,朱允熥自然也心里有数。可是对于他的一些能力和作用,也不能不去重视。 朱允熥也不期待蓝玉像中山王徐达那样谨慎恭敬堪称人臣表率,只要他能够收敛一些,那自然就是最好不过的了,用起来也无比放心。 就算不在乎所谓的靖难,可是朝廷以后需要用兵的地方依然不算少。 傅友德和冯胜的年龄大了,徐辉祖、李景隆等人还缺少大战的历练,蓝玉的重要性就凸显出来了。未来的十几年,蓝玉必然是大将军的首选。 聊了一些正事,然后就是开开心心的一起吃饭。 朱允熥看着是更加不在乎一些规矩,没有让男女分桌,也没有一个人一张小饭桌,一大家子人围坐在一起,一起吃吃喝喝、说说笑笑,这也非常好。 要说最开心的人肯定就是常蓝氏了,女儿早逝、大儿子犯事死在了外面,儿子和弟弟还时常犯浑,这些年她心里不知道有多苦闷。 不过现在一切似乎都不再是问题,小外孙成为了储君,还能帮着照料一下他那不成器的舅祖父和更加不成器的舅舅,这就是天大的幸事了。 吃饱喝足,朱允熥本来还想留下来说说话,宫里的太监就来提醒了。 朱允熥也没办法,只能和常蓝氏依依不舍的告别,然后回宫。 老朱看着朱允熥,笑着问道,“怎么样?” “还行。”朱允熥看着老朱,笑着说道,“蓝玉看着也不是多跋扈的人,我是觉得他心思简单。再看看,免得我是识人不明。” 老朱就笑着说道,“你倒是没看走眼,他就是心思简单,武人心思。他那些混账事是真的,要说跋扈也是真的。能压得住,你以后就好用。你爹以前没少挤兑他,也常把他挤兑哭。” 老朱其实最满意的就是朱允熥可能在常家人面前的时候说的亲近,老朱也不怀疑自家孙儿说的那些是心里话。 可是不管怎么说,朱允熥始终是姓朱,是大明朝的储君。 所以最终的立场等等,还是站在朱家、站在江山社稷方面,这也是老朱最开心的。 常家势大,但是那又如何? 老朱笑盈盈的看着朱允熥,问道,“那个六首状元你觉得如何?给他应天府府尹之职?” 朱允熥立刻摇头说道,“那不行,府尹是正三品,他就是个从六品的修撰。” 老朱不以为意的说道,“那不碍事,他有本事的话就破个例,咱也没少提拔一些官员。” “我知道,连升几级也不是不可以。”朱允熥说道,“主要是想着他一直都是在读书,现在也是在翰林院做学问。从未做过亲民官,也没做过事务官,现在让他掌管应天府肯定不行。” 对于朱允熥的如此见识,老朱更加开心。 对许观这个六首状元,老朱还算是比较满意的,学问肯定是没得说,也算是有些见识。在老朱看来,这个人是值得培养一番。 前些天因为欧阳伦的事情,应天府府尹空出来了,老朱自然也就觉得让许观去也合适。 才华和本事是一回事,也是因为他听说了朱允熥挺赏识许观。 朱允熥说道,“选一个老成持重的府尹,将许观给调过去,我记得从六品的经历也合适。若是能够有些长进,到时候给他擢升从四品的参议,这也算是让他升官了。” 老朱就笑着点头,“行,让你安排一个府尹你也不乐意,那就给个经历。只是这人情还是得你去做,免得他以为这个经历是靠自个儿本事得来的。你既然赏了人,就要让那人心里头清楚,得记得你的恩情。做了好事,你就得让人明白,尤其是对臣子更要如此!” 朱允熥就开玩笑说道,“祖父放心就是,他要是不知道,他走马上任的时候,我都得让人去说清楚。现在五城兵马司的,哪个不知道都是因为我的缘故才得的官。” 老朱笑着捋着胡须,“是这个理,前两天还有人在咱跟前聒噪,说是五城兵马司全都是勋贵人家的。” “他们说就说去好了。”朱允熥不在意的说道,“只要那些人不在祖父跟前说我掌控了应天府图谋不轨就行,听到了癞蛤蟆叫,我还不种田了?” “那些人倒是不敢如此说。”老朱笑的更开心,“你啊,性子霸道了点。咱就是想要你学学你爹,可你好些做事、为人,怎么就跟咱一样!” 朱允熥故意说着俏皮话,“都学,我哪能有祖父的手段和本事。现在学了个不伦不类,学的不像您老人家,也不像我爹。好的坏的,都学了点。” 老朱摆摆手,说道,“行了,一会儿让人过去找你。昨天给你的奏章看清楚了没?召人去问问,早点给咱拿出来一个条陈。” 老朱也是时间管理大师,给朱允熥的时间也安排的明明白白。 串完了门就早点回来办正事,既然是大明朝的皇储,就要抓紧时间多学学处理国政。 朱允熥对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习惯了就好。 遇到了老朱这样一个勤政的皇帝,皇储也别想闲着。哪怕老朱此前说过让朱允熥可以轻松一点,但是很明显他所谓的‘轻松’,在正常人眼里也算不上轻松。 (本章完) 第八十九章 勤政爱民皇太孙 老朱是一个勤快的人,铁人不会觉得累,他自然也觉得其他人不会累。 朱允熥现在就是如此,已经不让朱允熥上朝了,已经不让他每天坐衙,这就是老朱所认为的给了足够多的空闲时间。 要是再不去做点事情肯定不行,都已经是皇储了,而且心智成熟。当然得多做事才行,这样才能够早点接过权柄,这样才能够坐稳江山。 朱允熥回到了文华殿,直接下令,“召许观、詹徽、赵勉、杨靖、茹瑺。” 张福生立刻去传旨,心里头也怦怦直跳。因为这一次召过来的人,有四个是尚书。 詹徽是吏部尚书,赵勉是户部尚书,而杨靖则是刑部尚书,而茹瑺则是兵部尚书。 六部尚书一口气召见了四位,以至于让人怀疑没有召见六部尚书,那是因为现在礼部尚书的位置是空缺的。工部尚书也是一样,沈溍被免职后,工部尚书现在也是空缺的。 四大尚书忽然被召见,自然匆匆赶往文华殿。 朱允熥翻看着手里的奏章,对许观说道,“你就在旁旁听,记得记下本宫与诸位尚书言谈。” 许观自然领命,他不是史官,自然不是记奏对,而是记下一些要点以备太孙事后翻看。 詹徽此刻心情是最为复杂,因为他始终觉得太孙对他有成见。而现在看到了另外几个尚书也被召见,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有大事发生。 在几个人问安后,朱允熥说道,“洪武二十三年,赵卿与杨卿换官,同年沈溍也是和工部尚书秦逵换官。诸位爱卿想来也是知道,汝等皆是朝廷重臣,有匡扶社稷之能。久在一部并非好事,多多历练、寻迁,才能目光长远,勘破全局。” 四大尚书愣了一下,朝廷此前也是有几大尚书对调的例子。 别看太孙说的是冠冕堂皇,实际上大家都心里清楚,无非就是皇帝担心某个尚书久在一个衙门,培植起来太多的羽翼而已。 朱允熥继续说道,“只是如今暂且不用,只是诸位爱卿还是专心做好自己的本分,不要身兼多职。” 这一下有人下意识的看向詹徽,如果只是一些加官倒无所谓,毕竟有些都是虚衔。 可是詹徽不一样啊,本来吏部就是六部之首掌管着天下文官,他还兼任着都察院,这就显得有些太过显赫、权柄太重。 詹徽立刻跪下,说道,“殿下明鉴,蒙陛下恩典委以重任。臣素来恭谨勤勉,不敢负陛下所托。只是臣愚钝智短,常觉力有不逮。还望殿下开恩,允准臣请辞。” 想要退休?想要致仕? 这是不可能的,不管是老朱还是朱允熥,都是觉得逮着蛤蟆攥出尿的性格。 詹徽这样的人还是有些才华和本事,岂能让他轻易的离开朝堂。吏部尚书这样的位置,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好的。 更何况在老朱和朱允熥的计划里,詹徽还留有大用呢。 朱允熥笑着说道,“詹卿多虑了,朝廷现在离不得爱卿。所兼都察院之职让出来吧,吏部尚书还管着言官是有些不太妥当。” 掌管着文官的仕途,还掌管着监察之权,这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詹徽心里微微有些苦涩,不过还是说道,“臣谨遵教谕。” 指了指许观,朱允熥问道,“吏部掌管文官考评,爱卿觉得许卿如何?” 以前的詹徽哪里记得一个从六品的官,无非就是许观六首状元的名声大值得关注一二。可是在翰林院里,也有太多的前三甲了,不是每个状元都能成为尚书。 但是詹徽立刻回答说道,“回殿下,许修撰治学严谨、注重时论、不尚浮文,为人至孝。入仕以来勤勉、谦逊,吏部考评皆为上等。” 詹徽也算是张口就来,谁让他知道这个六首状元近些时日时常被太孙召见呢。 朱允熥微微点头说道,“他也只是在翰林院做学问,只是在观政还不临事。这样吧,迁为应天府经历,让他去做些实务官。” 詹徽这个时候绝口不提正常的官员升迁调动的程序等等,皇太孙的旨意最重要。 许观有些激动,“臣叩谢殿下厚恩。” 朱允熥严肃起来,说道,“你在翰林院清贵,也是做学问的好去处。只是你才学斐然,既然学了济世之才,当报效朝廷。何为报效朝廷?我看来匡扶天下是报效朝廷,保境安民是报效朝廷,牧守一方、活一县之民,皆是如此。万万不可辜负圣人之教诲,不能忘了陛下的恩典。” 许观更是严肃的叩首,“臣谨遵殿下教谕!” “不经实务,不知民生之难,不历事务,不知做事之准。”朱允熥继续说道,“好多人能夸夸其谈,只是纸上谈兵不可取。去了应天府,好好学学如何处置实务,陛下不喜浮夸之辈,我也不喜眼高手低之流。” 赵勉这些人按说是不需要羡慕许观,原因自然是他们这些正二品的尚书,没必要羡慕从六品的应天府经历。 可是另一方面他们也羡慕,许观还不到而立之年,看来深得储君赏识,这以后升迁的速度肯定慢不了。 最重要的是年轻啊,皇储年少、许观也年轻,未来就有无限可能了。 詹徽心里更是酸溜溜的,要是皇太孙对他谆谆教诲,他立马就拿出最谄媚的嘴脸。只可惜到现在,太孙对他都是不冷不热,最多也就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许观的调动不算什么,这是小事。 为了他的这点事情叫来四大尚书,那显然也是太夸张,朱允熥还有正事。 看着詹徽等人,朱允熥说道,“本次建昌卫复叛,朝廷虽说及时镇压了,只是劳师远征、所耗不小。思来想去也是民心未附、教化不够,朝廷也要迁民至少二十万。” 詹徽等人安静的听着,迁民的事情他们早就知道,也早就做了准备。 朱允熥继续说道,“只是这一趟到底是在云贵,所迁百姓之中,一来不得多老幼,二来各籍百姓都要有。” 詹徽等人立刻高声称颂,“殿下仁慈!” 朱允熥不置可否,只是继续说道,“各司衙门去做好事情,若有推脱、贻误,本宫绝不宽恕。再一个迁徙之中,要是让本宫听说有欺压、凌辱之事,本宫不只是要罚那些恶吏,伱们这些上官也不会轻饶!” 詹徽等人心里咯噔一下,历来迁民的时候,路上肯定少不了一些龌龊事。可是太孙认真了,对这一次的迁民十分的慎重。 朱允熥也不管詹徽等人如何想,他只是提着自己的要求,“除那些戴罪之身之外,寻常百姓迁民,不得擅自拆家,若能举家迁移是最好。各衙门所供应粮食、草药,但凡有短缺以致百姓损减,本宫先杀主事之人,可明白了?” 詹徽等人心里更是直哆嗦,皇太孙将他们叫过来,真的是安排了苦差事啊。 看向朱忠,朱允熥说道,“锦衣卫也别闲着,和都察院一起监察。” “行了,这这样了。”朱允熥自顾自的说道,“三天后拿出草拟方案送过来,七天后要在朝堂上议事。当以所迁之民能安居乐业、宣扬教化为主,读书人但凡有所志,该旌表就旌表,该赏官就赏官,不能全都是黔首。” 詹徽等人只能领命,其实他们也都心里明白,这位皇太孙所说所作之事,其实不太符合规矩。明明皇帝陛下还没有下旨,哪能是这位皇储在这里安排呢,还是这么大的事情。 但是他们也都觉得习以为常,以前皇太子在的时候,大事小事都是太子直接安排清楚。现在这位太孙算好的,只是提了一些要求而已。 更何况这件事情太孙也是有分寸,最终还是要报到皇帝那里去批复。 詹徽等人也是打算这么做的,太孙提出来了要求,还是要去征询皇帝的意见。 “明天叫沐春兄长过来,凉国公、颍国公也都叫过来。”朱允熥开口说道,“曹国公和魏国公也一并过来吧。” 张福生自然是将这些事情记在心里,一会儿就要去宣旨了。 朱允熥继续翻看着奏章,在仔细的思考老朱昨天给的那些奏章,在想着如何去处理好一些事情。 忙到晚饭的时候,这才在张福生的提醒下抓紧时间朝着武英殿跑。 皇宫还是有些大,好在朱允熥也经常锻炼,走一段路也不要紧。 一看到朱允熥,老朱眼里就是藏不住的笑意,“你也是胆子大,六部尚书你叫去了四个,还给安排那些差事,也不怕外头人瞎说。” “这不还是仗着祖父庇佑,这才有恃无恐吗?”朱允熥一边盯着桌子上的饭菜打量,一边说道,“怎么今天吃的这么清淡?” 老朱笑着说道,“你要吃就让人送来。” 老朱随即笑着夸奖,说道,“你今天这事办的好,咱迁民填充地多人少之处,只是这到底也是没法子的法子,多少也会扰民。你能有如此仁爱百姓之心,咱心里高兴。” 迁移百姓,这是没办法的办法,可是也确实不得不这么做。 朱允熥就说道,“我就是觉得既然迁民了,总该是多些照料。过两天我去求个名声,请旨免去迁民赋税,到时候还得祖父允准。” 老朱立刻说道,“是这个理,过几天你上朝去,这事就该你去求情、扬名。” 老朱有些话没说,比如说朱允熥刚召见完尚书们,他就安排人去大肆宣扬皇太孙勤政爱民了。自家孙儿如此仁善,天下人都得知道才行! (本章完) 第九十章 我来主事 常升作为国公,位高可是权不算重,这也是和当年的常茂一个样。 虽然是国公,可是有些时候连一些侯爵都比不上。堂堂国公,也只能是副将。常升也是一样,现在成为了国公,最多也就是练练兵,唯独他这个国公爷没办法在五军都督府独掌一府。 不过也不要紧,他才刚到宫门,郭英就笑着和他打招呼。 李景隆和徐辉祖也示好,常升就矜持的点了点头,看样子是有些看不上同样都是承袭爵位的勋二代。 蓝玉有些看不下去了,说道,“外甥,你们好歹也都是自小一起长大,怎么就如此冷淡?” “舅舅,这就是你不懂了。”常升一副早就看穿的样子,说道,“我如今就该是孤臣,本来咱们常家在军中就有威名,岂能再和其他勋贵多来往!” 蓝玉觉得有道理,可是忽然觉得不对劲,“用不着你如此吧?” 常升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说道,“怎么用不着?外头都说咱们常家势头太大,反正我也是个没本事的,不怕埋没。只要舅舅在军中立功,我在朝中不犯错,那自然能护着殿下。” 蓝玉也觉得有道理,开开心心的说道,“都传开了,昨天殿下召见一众尚书了,好一通安排。” 说话间这也到了文华殿前,蓝玉他们也看到了沐春。 常升立刻热情起来,说道,“西平侯。” 沐春也热情的打招呼,“开国公,近来可还安好?” 沐春和常升的关系不错,主要也是因为常升这人是属于典型的看人下菜碟。知道朱允熥对沐春亲近,那就亲近。知道郭宁妃对朱允熥有照应,见了郭英就是恭敬的晚辈姿态。 “回去的时候记得让人去祭拜一下我大哥。”拉着沐春的胳膊,常升说道,“还有我嫂子他们,也都要西平侯照料一二。” 别看当年常茂犯事后被安置到龙州,那也是四川地界。可是就算是被废掉了国公的爵位,常茂到了龙州那也是作威作福的。 在龙州的时候,有龙州土官赵贴坚去世,结果赵贴坚的妻子将爱女赠送给常茂为妾,凭借常茂的权势统揽龙州大小事务。 这也算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虽然沐春是在云南,但是离的较近,还是能够关照一二的。 一众勋贵也都到了,随即被召入殿。 朱允熥心情很好,对于这些勋贵也都是给面子的,当然都要看座了。 “过些天第一批迁至云南的移民之事也算定了,五军都督府这边也要多做好事情。”朱允熥严肃的开口,说道,“一应沿途护送、看押,各卫所都不能懈怠了。” 勋贵们都明白这个道理,这事情可不只是说只是文官才能办,还是需要军队配合着才行。 朱允熥看着傅友德,说道,“颍国公,伱此前率军平定云贵,该知哪些军民适合云贵之地。” 傅友德就赶紧说道,“回殿下,臣以为迁至云贵之民,当以青壮为主。” 朱允熥也是这个想法,说道,“确实该如此,只是云贵之地多有土民、土司叛乱,西平侯也是在重至卫所、巩固要塞,所建卫所、屯田,你们心里可有章程?” 傅友德赶紧开口说道,“回殿下,臣以为建昌亦在必守。” 蓝玉作为平定建昌卫反叛的统帅,立刻说道,“殿下,建昌荡平后,应将各路军马分兵,鹤庆、丽江、金齿之地,增设建昌府九驿,利用险隘要处分设卫所,严防死守。” 建昌卫,也就是以后的凉山,是通往印度,缅甸,伊朗南方丝绸之路的边陲重镇。 蓝玉继续说道,“臣举荐四川都指挥使瞿能,由都司瞿能统领。” 瞿能也是一位大才,他的父亲瞿通因军功显赫被升为都督佥事,累官正二品,可谓位高权重。而瞿能子承父业后,就是四川指挥使。 傅友德不甘示弱,继续说道,“殿下,臣以为建昌卫复叛,实乃西番土司不服王化。朝廷此次荡平建昌,当废黜土司,代以军事建置。” 直接将建昌卫纳入军事要地,直接以驻军的方式将原先的建昌卫等地控制住。本来那里就是军事要地,自然也就乘势守住,先建立为军事重地,然后再考虑以此建城。 蓝玉的火气都要上来了,说道,“殿下,臣以为建城应当设立行都司,少则设置三卫。倘若增至六卫,建昌无忧。” 傅友德看了一眼蓝玉,继续对朱允熥说道,“殿下,臣以为建昌设立卫所后,当协助蜀王实行礼贤教化,悉免百姓多余税金。” 怪不得历史上的蓝玉看不上傅友德,怪不得傅友德也有些看不上蓝玉,这两位现在就是在争呢。要说如今朝中诸将,这两位才是大将军的候选人,其他人不管是军功还是资历,都是要差不少。 朱允熥忽然想起来了,瞿能历史上好像就是和蓝玉关系非常好。在蓝玉案后,要不是蜀王力保说不定也要被牵连诛杀。 在靖难当中,瞿能领子瞿郁、瞿陶率千骑、借云梯一度登上北平城城门。只可惜到了白沟河之战,要不是李景隆的帅旗忽然被风吹断,瞿能说不定就直接冲到朱棣跟前了。 瞿能,好像就是在战败之后被朱高煦领众击落马下,其子瞿陶也难逃厄运。 朱允熥看着沐春,说道,“一会儿和颍国公商议所迁之民户籍,然后交给户部。” 蓝玉本来是想要说话,觉得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就让傅友德来办呢? 可是忽然间看到常升在挤眉弄眼,蓝玉赶紧忍住,不过心里还是十分不服气。 朱允熥继续说道,“此前建昌设置卫所之事,皇祖父已经有了主意,只是何处设立卫所、驻军多少尚且没有定论。这样吧,凉国公这几天快点把事情理清报上来。瞿能是吧?凉国公上奏,求请瞿能为四川行都指挥使司。” 别看此前的瞿能已经是四川指挥使,可是这个行都指挥使可不一样,因为各省都司之外,在边防要地则单设都司,实行军民合一的统治。 蓝玉就立刻激动起来了,觉得他到底是最受太孙重用的。 颍国公只是帮着去迁民,只是做些小事而已。 可是他凉国公不一样了,要主持处理设置新的行都司,要去完善西南边陲的建设。他所推荐的人,皇太孙可是直接认可了! 徐辉祖等人只是听着,建昌卫那边要重新设立卫所这样的事情是大事,他们此前也都知道一些。可是现在忽然间变成了皇太孙在这件事情上有些话语权、建议权,这也是他们有些意料之外,不过也觉得情理之中。 昨天的时候就听说了,皇太孙殿下召见四大尚书议事。 朱允熥仔细的在和几大勋贵商讨着建昌设立卫所、驻军的事情,自然也没忘记现在迫在眉睫的迁民之事,这些也都是要商量的事情。 他不觉得自己手伸的太长,因为这一切都是老朱允许的,是他在鼓励的。 在商量一些事情结束之后,常升和蓝玉都是容光焕发,一个个的看起来都是与有荣焉。重用不重用暂且不说,单纯的就是看到朱允熥这个皇太孙手里的权力之大,就值得他们开心。 哪怕口口声声说的是最后还需要皇帝定夺,但是都已经能够在皇帝无需下令商议的时候就可以主动去安排一些事情,甚至是决定一个行都司最高长官的人选,这就不是小事情了。 朱允熥当着几大勋贵的面自信满满,但是也需要和老朱说一声。 看到老朱,朱允熥就问道,“祖父,此前说的建昌设立行都司,是属意瞿能吧?” “自然是他,他这一趟随蓝玉出征也是立了大功,在四川之时他与布政使司、按察使司相处融洽,使巴蜀之地政令通畅、民心大顺。”老朱就笑着说道,“行都司之责,还是他来任最好。”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那还好,我此前也是留意了一下建昌卫平叛之事。刚刚和他们商讨之时,我就顺水推舟说了举荐瞿能。” 老朱开怀大笑,说道,“好!施恩就该如此,就该让人知道恩情是哪里来的!你也是个心细的人,此前平叛的事情还记得住。” 老朱确实开心,不只是因为朱允熥施恩施的明明白白,让蓝玉、瞿能等人领情。 更重要的是自家这个孙儿在此前平叛的奏章上留意了很多的事情,考虑的不只是平叛,更重要的是想到了平叛之后的建设和发展,这才是值得开心的事情。 “这事咱下一道旨,凡事先报给你。”老朱一开心、一看孙儿有能力,那就大力支持,“你先看着办,记得有些事情不要说准话,免得之后找补难看。这次的事情办的好最好不过,办的不太好也不要紧,就该让文武百官知道你能主事就好。” 朱允熥微微点头,说道,“一会儿那几个勋贵就要上奏章、求见了。” 老朱笑着开口,“咱帮你留意一下,看看这些人说了什么。” 皇太孙主事,勋贵们可能表面上听着,可是还要来皇帝这里得到明确的旨意。或者是当着皇太孙的面附和,但是到了皇帝这里就是另一种说辞。 哪怕老朱觉得可能性不大,但是也不是没有可能。要是有三心二意之辈,那肯定就要好好收拾一顿! (本章完) 第九十一章 拖字诀 皇太孙朱允熥被册立后很少出现在朝堂上,大家本来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当年太子也是这样,一开始只是读书学习。等到皇长孙朱雄英出生的时候,才是太子正式的观政。那时候的做法就是一切政事让太子先处置然后奏闻,是太子‘日临群臣,听断诸司启事,以练习国政’。 所以现在太孙出现在朝堂上的时候,请求皇帝在迁民云南的过程中减少老幼的数量,请求迁民的过程中朝廷当多加照拂、分给田地、免除赋税等等,皇帝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满朝文武立刻歌功颂德,皇太孙仁善的无以复加,堪称天下表率。 随即朱允熥再次奏请在建昌设立行都司,老朱也是大手一挥允许,称赞皇太孙目光长远。所以责令五军都督府配合皇太孙筹建行都司,一应事务当先奏报给太孙,然后皇帝再批复。 这个套路文武百官都太熟悉了,以前皇太子在的时候就是如此。 要说区别的话,就是太子大事小事一把抓。而太孙呢,现在看起来只是专门的做一两件事。 可是另一方面来说,太孙还年少呢,还没有太多实际处理政事的经验,不过在一些大事上,皇帝已经开始毫不掩饰的放权、培养了。 想一想,历朝历代能够如此悉心培养、放权的皇帝,可以说几乎从未有过。 洪武皇帝对皇储是真的毫不设防,大明朝的储君可不是什么高危职业。 老朱的态度让不少文武官员心思更多了,本来立储的事情上百官都不敢轻易表态。在皇太孙被册立后,还有不少官员想着先观察一段,然后再考虑一些事情。 但是现在不用多想了,能够凑到太孙跟前就是太大的好处。现在的皇太孙,和此前的皇太子应该是一样,都是皇帝最为信任、喜爱的人,百官听从皇储政令在大明朝不会是错事。 朱允熥下朝后跑去了大本堂,安静的坐在那里听着大儒讲课。 忽然间朱允熥开口,说道,“诸位先生还请谨记,我与我这一众叔叔、兄弟将来是要治国管事的,要紧的是正心,心一正万事就办得了,心不正,诸欲交攻。我们用不着学一般文士,光是记诵辞章一无好处。” 一众大儒、侍讲们自然不敢反驳,他们多少也明白朱允熥的话没错,毕竟这些皇子皇孙不需要下场应试,所以文章等等不用学的太好。 随即朱允熥看了看朱高炽,说道,“倘若叔叔们和兄弟们喜爱文章,那也是可以去探讨一二。只是品性为先,文采好自然是好事,只是宗室子弟先该想着是治国之道。” 朱允熥还在说话的时候,朱棡急的不断咳嗽。 这位晋王在不断的扰乱正常的课堂秩序,可是谁又敢说什么呢。他现在可是真的急了,基本上就是等着的,不是在去文华殿的路上等着,就是跑到大本堂来抓朱允熥。 朱允熥也没办法,只能起身。本来还想着再刷刷名望,可是三叔这么一闹的话肯定不行了,要是再不离开的话,扰乱秩序的就是皇太孙和晋王了。 “侄子,真的不能帮咱求求情?”朱棡拉着朱允熥的胳膊,愁眉苦脸的说道,“你看看这都快年底了,马上都是寒冬腊月了,要是再不回去,咱这就要留在应天府过年了!” 朱允熥觉得好笑,指着腊梅说道,“三叔,腊梅还没开呢,怎么就是腊月?现在最多就是入秋了,离过年还早着呢。” “总不能还指望你生辰的时候,让咱再给你磕一个吧?”朱棡吹胡子瞪眼,说道,“侄子,算咱求伱了,你就去求求情,让咱先回去成不?” 朱允熥想了想,说道,“皇祖父不准我求情,这事说到底还是要三叔自己决定才好。” 朱棡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一想到禄米要降几万石,心里就不乐意。 说起来老朱此前过生,甚至都是草草的过了个生,根本就没有大宴群臣。而眼看着就是要到农历十一月了,十一月初九就是朱允熥的生日。 如果是以前可能不会大操大办,但是今年情况不一样,因为今年的朱允熥被正式册立为皇太孙了。 朱棡压低声音说道,“要不明年降两万石,后年再降一万石,然后再降一万石。这总行了吧?降到了一万石,咱几个也不说什么了。一口气降下去,心里总是要有些不得劲。” 朱允熥琢磨了一下,说道,“那还是得三叔先去求情,我才能去敲边鼓。” “不行、不行,得你去求情,咱要是去说肯定说不通。”朱棡立刻戴高帽子,说道,“侄子,你就可怜可怜你三叔。咱要是上了奏章一口气降到一万石,你二叔肯定要堵在路上,肯定要打咱一顿。再者说了,真要是一万石,明年的花销肯定不够。” 朱允熥一想也有道理,说道,“三叔,不是咱小人之心,那上奏章的时候,每年削减多少也得说清楚才行。” “那能怎么办?”朱棡无语的说道,“肯定上奏章说清楚了,不降到一万石你们肯定不答应。” 朱允熥也不好多说什么,虽然看起来是晚了两三年才达成目标。可是从另一方面来说,朝廷已经开始提前削减一些宗室的待遇了,只是没有一步到位而已。 朱允熥也可以接受,毕竟现在还有十几个皇子没有就藩呢,现在一步步阶梯式的降低待遇,也可以接受。 “那我去求情,只是这一趟三叔也给济熺一起带回去吧。”朱允熥说道,“总让济熺在应天府也不叫个事,是吧?” “对对对!”朱棡立刻激动起来,开心不已的说道,“侄子,你放心就是!我肯定延请名师教导济熺,不会误了他的学业!” 朱济熺,那可是朱棡眼里的‘嫡长子’,喜欢的厉害呢。这么个大儿子一直不能在身边,这也是遗憾啊。 迫切渴望回藩的朱棡几乎是押着朱允熥去了武英殿,生怕这件事情再有变数。 老朱抬头看了一眼朱允熥,问道,“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本来是在大本堂听讲,三叔这不是跑过去了吗?”朱允熥倒了杯茶端给老朱,说道,“我这不是想着三叔也为难,给他诓了。说是明年降两万石、后年、大后年各自再降一万石,也就剩下一万石了。” 老朱冷哼一声,说道,“鬼老三!他怕是觉得咱活不了几年了,在这拖着呢!” “不至于。”朱允熥就说道,“三叔说的也有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现在叔叔们都是五万石,这才大兴土木。一口气降到了一万石,他们估计也不够用。慢慢降吧,让三叔上奏章,祖父批了就是。” 老朱指了指朱允熥,痛心疾首的说道,“你啊,和你爹一个样,就是对自家人心太软!” 这个锅朱允熥坚决不背,真正心软的还是老朱。 “三叔也是个倔脾气,真给他一直留在京里,他肯定要急。”朱允熥也说道,“还有二叔他们,一口气降到了一万,他们到时候就埋怨的不是三叔,是我了。” 老朱就问道,“怎么就轮到埋怨你了?” “我这皇太孙刚立,亲王的岁禄一口气降了四万石,他们不埋怨我埋怨谁?”朱允熥笑着说道,“到时候外头怕是要说我这个太孙气量狭小,怕叔叔们手里有钱有粮,这就憋着劲的在削减呢!” 老朱一想也有道理,拍了拍大腿,“是这个理!咱这个当爹的给他们削减了就削减了,现在你刚册立就给削减了是有些不好看。” 老朱再次说道,“那过两天你还去上朝,咱要一口气削减到一万石,你去求情给他们三年内降到一万石。” 朱允熥点了点头,而老朱继续说道,“就等你生辰吧,让他们也沾沾喜气。” 朱允熥还是继续点头,而老朱也说道,“咱到时候明发圣旨,他们以后也怪不得你。鬼老三,咱倒是要看看他能不能拖得住!” 感觉老朱有些生气,朱允熥立刻劝道,“三叔没那个心思!我也和三叔说了,让济熺先回去。济熺到底比我们都大些,明后年都能成亲了。” 老朱点头说道,“此前给济熺选的王妃是傅友德之女,你觉得如何?” “用不着改。”朱允熥笑着说道,“二叔、三叔都是好的,就是性子有些燥,没坏心思。” 老朱也没意见,他就是自己看自家儿孙怎么看怎么好。所以朱允熥这个样子,老朱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他觉得这才是一脉相承的最好体现了。 “你三叔回去,让冯胜跟着过去练兵。”老朱说道,“你二叔、三叔是没那些心思,也不得不防。冯胜练兵之后,让常升抽个时间过去,他过去一趟,你二叔、三叔都能明白用意。” 朱允熥也微微点头,有些事情不是单纯的信任就行,也是要多做准备。 老朱笑盈盈的看着朱允熥,问道,“五军都督府那边,有几个听你的?” 朱允熥郁闷的说道,“还差点火候,明面上都听我的,这不还是扯着虎皮做大旗么,都是看在祖父的面子上。真要是让我调动,一个都调动不了。” 老朱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都这会儿了,一个都调不动?” “祖父,这才多久?”朱允熥那叫一个冤枉,“这还不到半年呢,哪能这么快?!” (本章完) 第九十二章 一唱一和 看到朱允熥在忙前忙后的,安庆公主打趣着说道,“允熥,明天又该上朝了吧?” 朱允熥下意识的点头,说道,“祖父是有这个意思,有些事情要商议。” “当年皇兄不急着上朝,你大哥出生那会儿,你爹就没有理由推脱了。”安庆公主笑着说着过去的事情,“你前些天还说现在不用观政,不急着上朝。伱自己数数,这些天上了几次朝了?” 朱允熥愣了一下,忽然一拍大腿,“是啊!我这段时间上了好几次早朝了!说好了这两年不急着让我办事,怎么事情就这么多了?” 安庆公主抿着嘴在笑,说着自己的想法,“还不是觉得你有本事,有本事就多做事!” 老朱不只是对自己狠,不只是将文武百官逮着一个劲的压榨。对于自家的儿孙也好不到哪去,不断的加担子,有意无意的各种放权。 这样的结果就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储手里的权力越来越大,对朝政的影响也越来越大。 很明显现在的朱允熥就是这样,他自认为自己好像不是特别着急去办事、观政,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多事情就忽然间变成了他来决定,在奏报皇帝之前要先让他这个太孙知道。 一句惊醒梦中人。 安庆公主看着朱允熥,语重心长的说道,“你皇祖父也有了年纪,你又如此出众,该多做些事情才好。以前你皇祖父每天最多能睡两个半时辰,你爹在的时候分担些,他老人家才能睡三个时辰。都这个岁数了,你不该让他那么累了!” 朱允熥下意识的点头,忽然看着安庆公主,“小姑,你去了武英殿?” 安庆公主立刻转身就去张罗其他的事情,她心疼侄子,可是也心疼老父亲。更何况侄子还是皇储呢,所以有些事情就要主动一些。 虽然有些时候安庆公主也觉得老朱太着急了,也觉得朱允熥手里的权力不小了。但是还是多听话为好,时不时的帮忙劝一劝朱允熥。 看着安庆公主离开,朱允熥就更纳闷了,“本来我还觉得我做的事情已经够多了,这还不够?” 凌晨五点左右,朱允熥就被叫了起来,快速洗漱、吃了点早餐,就匆匆赶往奉天殿。 文武百官看到朱允熥也不奇怪了,皇太孙偶尔开始上朝了,大家也不太意外。不一定就是非得有大事的时候才会上朝,一些时候的常朝太孙现在也会出现。 朱棡压低声音,说道,“侄子,咱奏请之后,你得帮着说话。” 朱允熥点头说道,“三叔放心就是,侄儿肯定不能坐视不管。” 净鞭声响起之后,朱允熥领着文武百官入殿上朝,百官在各自位置站好,老朱这才升殿。 皇太孙自然是站在班列之首,不过老朱也是有意无意的增加朱允熥的存在感。所以现在变成了朱允熥率领百官行礼,变成了朱允熥唱礼。 朱允熥走出拜位,微微侧身对着百官,“跪!” 文武百官跪下,“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也是简化一下,要是大朝仪、冬至等重要时节,那就是正式的五拜三叩头等行礼了。 按照老朱制定的上朝规矩,早朝开始后先是五军都督府等奏报边关军事等,处置了军情等才是召见使臣或者是接见离京、赴京官员。 然后就是喜闻乐见、屡见不鲜的早朝议事阶段,都是有着规矩的,一桩桩一件件不能乱了秩序。 没有什么紧急事情,所以很快就到了奏事环节。 朱棡直接上前,说道,“启奏父皇,武林王贤达、体恤朝廷困计。儿臣忝为朝廷亲王、蒙受皇恩,该见贤思齐。儿臣奏请削减岁禄,还望父皇恩准。” 本来站在一边的朱允熥安静的听着,可是这个时候忍不住嘴角微微抽动。 自家这个三叔有些时候确实鬼,不过想想自己二哥的遭遇,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得罪人的事情大家都不想做,尤其是得罪自家人,没有人愿意当出头鸟。 朱棡这也是给逼的没法子了,可是这时候能稍微降低一些存在感也好。总之这件事情不是他晋王挑头的,他是被朱允炆逼的没法子了,这才强撑着出头。 老朱露出欣慰的表情,说道,“晋王贤良,朕甚是欣慰。好吧,朕准了。” 朱棡只能谢恩,哪怕心里万般不愿,可是不敢不听话。有些时候作为亲王,也只能是要表现出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要在朝堂上配合自家父皇的各种表演。 这也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哪怕很多的事情私下里都已经确定了。可是也需要放在朝堂上,进行一系列广而告之、明示天下。 原因就是这些事情是国政,那就需要这些程序。 老朱继续说道,“朝廷待宗室甚厚,远超唐宋。朕觉得岁禄将至一万石,亲王每岁合得粮储,皆在十月终一次尽数支拨。亲王钱粮,就在王所封国内府分,照依所定则例、期限放支,各衙门不得推脱。” 朱允熥这个时候主动站出来了,说道,“皇祖父,孙臣以为众皇叔镇守边塞扩土开疆有大功。明年尚且有诸多皇叔就藩,一万石怕是不够。” 一些文武百官心里发酸,一万石还不够,那多少才够? 朱允熥继续说道,“孙臣斗胆,请皇祖父收回成命。” 老朱看着朱允熥,严厉说道,“你也不小了,也该知道唐宋之时,宗室亲王所得岁禄不足五千石。如今给宗室亲王万石,这还少了?朝廷钱粮无多,岂能全数供养宗室?” 朱允熥就退让一步,说道,“皇祖父,孙臣以为诸皇叔就藩,一应开销、用度定然不会少。还请皇祖父开恩,明年只降两万石,再连年降低岁禄至一万石。” 朱棡看着侄子,再看看老朱,觉得自己就是被坑了。都商量好的事情,用得着这样吗?闹了半天,不还是要降到一万石吗? 甚至自己想着要拖下去,可是现在好了,侄子直接在朝堂上提出来了,以后都没有拖的余地! 老朱沉默片刻,说道,“好吧,明年只降两万石,此后一年降一万石,降至万石供宗室亲王供用。靖江王三年后将至每年八千石,钞万贯,余物为亲王半数。” 不少文武官员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靖江王王位都被废了,朱守谦都没了。可是现在皇帝的意思很明显,过两年肯定是要重新册立靖江王。 朱允熥和朱棡立刻谢恩,都是很感激的样子。 老朱随即说道,“晋王在京师许久,久离封藩也不妥当。两天后启程回藩,晋王世子也到了加冠之年,一并回去吧。” 朱棡立刻谢恩了,总算是能回去了。也不出意外的,作为表率自请降低宗室待遇后就可以回去。 朱棡再次谢恩,老朱大手一挥,“晋王退朝。” 虽然老朱对朱棡委以重任,令他要开始筹备、总揽西北等地的边关建设。可是对于这个三儿子,老朱也是各种限制,绝对不允许晋王无故上朝、接触朝臣。 谢恩后的朱棡离开朝堂,看了眼奉天殿,“差点给装进套里了!还说允熥心善,还不是憋着劲的不给人留退路!” 完蛋了,以后真的只能是一万石了。拖字诀是被识破了,明发谕旨了! 晋王朱棡离开了朝堂,朱允熥再次奏报,“皇祖父,明年诸皇叔就藩,多为要塞、重镇,还请陛下恩准,令宋国公前往西北练兵。” 傅友德等人立刻提起精神,练兵这事情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 而冯胜则是最为在意的人,自从和常茂闹翻之后,他就被收回了总兵印信,平时只能在凤阳闲居。这一次回应天府许久,不给他事情做、也不准他回凤阳,冯胜心里急着呢。 老朱看向冯胜,说道,“准奏。” 朱允熥继续说道,“宋国公军中宿将,只是练兵事大,还望陛下恩准令诸勋贵随行。” 老朱就开口说道,“这事你看着办,只是不准调动镇守要塞之军将。” 不少文武官员立刻嗅出来了不一样的氛围,因为皇太孙但凡有所奏,皇帝必然批准。 哪怕他们可能知道这也是皇帝和皇太孙私下里早就商量好了,可是放在朝堂上如此表现,那就是无疑展现出来了皇帝已经将诸多大权放给太孙了。 看看这些事情啊,西北练兵的事情,几乎是直接交给皇太孙来主持。 此前说过让晋王负责西北筑城、划分牧场,看似是让冯胜去练兵等等。 可是透过表现看本质,这些事情哪个不是皇太孙来出面?这样的军事大事,皇太孙才被册立没多久,就可以直接安排人手、直接调动勋贵了? 这,怕是用不了多久,就是和先太子那样了,诸事先让太孙批复,再报给皇帝定夺了。 储君,说是储君,可是做的事情和皇帝一般无二! 老朱和朱允熥一唱一和,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的非常默契。 朱允熥分寸感十足,和老朱私下商讨明确的事情,他就站出来说话。可是其他的政事,他就在旁听着不发一言,多听多看多学,有些事不急着去参与! (本章完) 第九十三章 不一样的生辰 老朱和朱允熥的一唱一和让人看到了不一样的氛围,也看出来了皇太孙接触大权的权限越来越多。 晋王朱棡终于回藩了,他被皇帝委以重任。可是与此同时,皇帝也开始了对藩王的进一步限制,这也是从缩减藩王供用开始。 朱允熥非常的忙碌,在召见文武官员商量一系列的大事。 四川行都司的筹建也提上日程了,治建昌卫、领卫五、所八、长官司四,属于右军都督府。由都司瞿能统领,总揽西陲军事,协助蜀王朱椿实行礼贤教化。 沐春也带着第一批十万迁民赶回云南,承袭爵位的沐春需要继续坐镇云南,发展云南。 农历十一月初九,这也就是朱允熥的十四周岁生日了,这可是大事情。 一大早的,朱允熥就早早的起床。他到底是储君,虽然还不至于在华盖殿接受宫廷执事们贺拜,或者是百官贺寿,但是也不能马虎。 这是他被立为皇太孙后的第一个生辰,意义有些不太一样。 朱允熥跑去了华盖殿,老朱开开心心的坐在龙椅上。太孙的生日,也是皇帝开心的时刻。 朱允熥规规矩矩叩头后,说道,“祖父,一会儿让我外祖母入宫。” “应该如此。”老朱笑着起身,说道,“朝廷命妇也该来给你贺寿,应该的。” 朱允熥搀扶着老朱,说道,“也不一样,都说儿子的生日,也是母亲的受难日。我娘为了生我没了性命,这些恩典哪能忘了。” 老朱越发心软,连忙劝道,“这事不怨你,这也是命数。” 朱允熥笑了笑,说道,“我想着上完朝之后,先去奉先殿一趟。” 孝顺的孩子谁都喜欢,可是老朱有些时候就是担心自家这个宝贝孙儿太孝顺了。懂事的让人心疼,估计到了生辰的时候,别人都是欢欢喜喜,唯独这孩子就想着他苦命的娘。 朱允熥继续说道,“再一个也是这时候了,我还没有回老家祭过祖,这也不太好。以前我爹在的时候还时常回去祭祖,我也该回去一趟了。” 老朱还没有登基的时候,就在老家为其父母和兄嫂修建陵寝,这也就是明皇陵。而在盱眙修建的是明祖陵,那是为老朱的祖父等人修建的衣冠冢。 孝顺的老朱在明皇陵的营建过程中,先后三次前往谒陵,并一再命太子及诸王前往凤阳祀陵。 祭拜祖墓,这也是为人子孙者应该做的事情。 老朱摸着朱允熥的头,说道,“那好,记得冬至的时候赶回来就行。”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朱允熥这个皇太孙回去谒陵,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回去的时候,记得替咱看看汪干娘。”老朱开始仔细交代,说道,“你虽然是太孙了,也该记得当年义惠侯对咱家的恩德。去上柱香,咱得记得这些恩情。” 事情就是如此,刘继祖当年可能没想过只是给了块土地让朱家人可以入土能够得到什么回报。但是对于老朱来说,让父母、兄长能够入土为安,就是天大的恩德。 封了刘继祖为义惠侯不说,还让刘继祖的子孙负责祭祀皇陵,这也算是有了铁饭碗。 汪干娘当年准备了一些礼物,让她儿子带着老朱去求皇觉寺收留,这个恩情老朱也不敢忘。所以汪干娘的儿子汪文为皇陵世袭署令。 朱允熥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当年要不是刘继祖仁慈,老朱家的先人真的没办法入土为安。 至于说什么随便找个地埋了,这就是在开玩笑了。地主家的地,岂能埋了外人?要是没有自己的土地,先人过世都没处埋葬! 老朱继续说道,“去看看信国公,他是咱老兄弟了。” 在朱允熥点头的时候,老朱还在吩咐,“先让常升回去,他本事没多少,可是用着放心。让他先掌留守司,到时候伱再带着蓝玉、徐辉祖。” 朱允熥开玩笑说道,“祖父,我又不是去打仗。” “这不是小事!”老朱严肃说道,“你姐姐们要跟着回去也行,只是得让你小姑跟着一道。中都皇城虽说停了,你们住些天也不打紧。” 老朱在登基称帝的时候,一度想过以凤阳为都,皇城都修建了一个雏形了。 朱允熥跟着老朱一起去上朝,简单的接受了百官的贺拜,这就差不多了。 虽然是生辰,虽然是被立为皇太孙后的第一个生日,但是也不算是成年或者整数,再加上此前老朱的寿辰都没有大操大办,所以朱允熥的生日也算是从简。 最多的就是仪式,让百官贺拜。 常蓝氏早早的就入宫了,到了东宫后就问道,“太孙殿下呢?” “说是下朝后就去了奉先殿。”朱有容有些担心的说道,“他心思一向很深,以前还不知晓这些事。他遇到了事就去奉先殿,总是祭拜娘。” 常蓝氏心里一酸,说道,“这事怪不得他,他娘要是知道这些,心里也是高兴。” “还不是以前外头人多嘴!”朱有龄义愤填膺的说道,“外头都说他命硬,这些时日没人敢说了,说不定私下里还有人多嘴!” 安庆公主就在旁说道,“再有人多嘴,别管什么身份,往死里打!前些天父皇还说了,允熥心思重,就是外头有人多嘴的缘故!这好好的生辰,偏偏就是允熥先想着他娘。” 东宫这边有些人心思不安宁,老朱也时不时的让人去奉先殿外打探情况。 而朱允熥也没让很多人太担心,只是安静的奉香、祭拜,一个人在奉先殿里唠唠叨叨说了些话,这才恢复了阳光开朗的样子。 甩着衣袖毫无皇家仪态的样子,就这么到了东宫,“长寿面呢?快些给我面,吃了还要升殿!” 安庆公主就笑着回应,“你就该先升殿,好些人都等着呢!” “让他们再等等也不要紧,反正都等了一会儿。”朱允熥就笑着说道,“小姑,今天就不牢你动手了,让外祖母给我下碗面。” 常蓝氏一听,立刻开心的说道,“那老身僭越了。” 东宫已经开了小灶,很多人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朱允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说道,“小姑,过些天我要回老家,祖父的意思是得你跟着。正好姐姐们也跟着一道回去,你回头问问其他姑姑,要是有愿意回去的也一道回去。” 安庆公主立刻说道,“你真要是这话说出去了,她们不想回去也都要跟着回去。我跟着就行,要不再叫着你大姑好了。” “那也行。”朱允熥笑着说道,“外祖母,一会儿我肯定是要让二舅先回凤阳。你回头问一下三舅,他是想要在老家的留守司,还是在京里。” 凤阳留守司也算是位高权重,中都留守司隶属中军都督府,下辖八卫一所。作为能够防护明皇陵的机构,非亲近勋贵不可用。 常蓝氏连忙说道,“老身哪里懂这些,老三也不成器怕是不懂这些。殿下,还是按照你心意来决断就是。” 朱允熥想了想,说道,“那要不这样,二舅现在肯定不会让他离京,他只能跟着我。三舅的话,过完年让他四处去练练兵,累累军功不说,要是以后有战事,看看能不能让他也上阵。要是拼出来一个爵位,那最好不过了。” 常蓝氏立刻笑着说道,“殿下,不用为老三操心,他不差了。” 常森身上没爵位,但是他的出身到底在那,他的起点就是无数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终点。 朱允熥笑着说道,“我们常家二公,这自然是风光。要是再有一个侯爵,那就好了。以后二舅还有大用,三舅要是身上有个爵位,对我也好。” 常蓝氏就立刻严肃说道,“回头老身就让他去蓝玉那学学打仗,老三不懂带兵,但是粗通武艺。真要是上了战场,哪里战事紧急就让他去冲阵,指定不差。” 朱允熥立刻说道,“用不着如此!” “就该如此!”常蓝氏严肃说道,“他是殿下三舅,自家人就该如此!就是死了,那也是死得其所!” 不是常蓝氏心狠,而是将门出身的,多半也都是有这样的觉悟。 尤其是在常蓝氏看来,常家的香火当然重要。可是最要紧的就是常家的人,就该去做最苦、最累、最凶险的事情,这样才能护佑皇太孙,这才是常家人的命! 安庆公主笑着说道,“下回哪里有叛乱,让凉国公带着三哥一道出去就是。凉国公功大,让些给三哥就是。到时候允熥帮忙谋划一些,军功肯定是有的。” 常蓝氏连忙说道,“那哪能如此,这也不合法度。” “怎么就不合法度了?”安庆公主就笑着说道,“允熥只要掌了五军都督府,很多的事情就好说了。” 朱允熥怀疑的看着安庆公主,“小姑,肯定又是祖父说了什么对不?” “说了,让我催着你长进点,不要总是想着规矩、本分!”安庆公主笑着打趣说道,“五城兵马司可不够,你祖父就盼着你快些把五军都督府弄好。他说了,皇帝没兵权可不行,你得抓紧才好!” 朱允熥瞬间头疼,“总是催我掌五军都督府,这叫个什么事!” 常蓝氏等人心花怒放,太孙不是一般的受宠、不是一般的受重用啊。 只是她们也闹不明白,怎么他就不急着接掌天下兵马大权呢? (本章完) 第九十四章 在祀与戎 朱允熥的生日刚过,老朱就在朝堂上宣布皇太孙当率百官回乡祭祖。 虽然不会真的是让一些重臣过去,不过随行的文武官员、勋贵外戚,那也肯定少不了。 也没有人会说现在是冬天不合适等等,尤其是眼看着就冬至了,这也意味着皇太孙回乡祭祖,那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因为就算是皇太孙不过去,也会是其他宗室过去。 开国这么些年,老朱基本上是不会让大臣代祭。这也就是儿孙多的好处了,他不能亲自去,或者是太子不能亲自去,还有一大堆没有就藩的亲王在呢,轮不到外人去祭祀。 开国公常升第一时间得到了旨意,即刻率军出发掌中都留守司。 江阴侯吴高即刻率兵马巡视、值守沿途驿站,令怀远侯曹兴节制兵马,以备驰援。 凉国公蓝玉、魏国公徐辉祖与曹国公李景隆三人为副使,实际上就是让他们保驾护航。 朱允熥对此自然不会有任何意见,百官在这个时候更不会有任何的意见。 得到允许随行的甚至会在心里庆幸,而没有得到准许随行的多少会觉得有些惋惜,因为这也是可以和皇储亲近的机会。 皇储可以用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如果没有一个好的出身,哪怕是能力出众也未必能够进入皇储的视野当中。 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了,只可惜依然是非常多的人难以得到这些机会。 朱允熥也开始收拾准备了,毕竟姑姑们、姐姐们也都跟着,所以也不会想着骑着马直接带人一路疾驰,好在离的也不远,很快就可以到达。 李景隆侃侃而谈,说道,“行,谓行陈也。《老子》有言,用兵有言:‘吾不敢为主而为客,不敢进寸而退尺。’是谓行无行,攘无臂,扔无敌,执无兵。” “虽在天子脚下,只是殿下身负社稷之重。所以臣令塘骑先行三十里,来回往探。”李景隆继续说道,“前锋军皆骑兵,中军以五军营、锦衣卫宿守。” 旁边的蓝玉忍了半天没忍住,“曹国公,你这用兵呆板了!” 李景隆心里不服气,可是自小雍容华贵的他还是谦虚问道,“还请凉国公赐教。” “后军虽有镇守驰援,只是也不得大意。”蓝玉直接说道,“虽说陛下令人随时驰援,只是出征之时,你岂能只是想着别人驰援?领兵在外,你就算伱带的兵马,要是总算着还有多少驰援,布阵、用兵都要受制。” 李景隆有些不太服气的抬杠说道,“凉国公,京师不远。” “我知道这个理!”蓝玉就继续说道,“你这一趟安排行军,后军压阵的多有松懈,只是指望朝廷驰援。要是我,宁愿在后军留一支强军。一来随时驰援机动,二来大军一乱必然回冲垮自身阵脚,三来则是防备敌人绕道偷袭。” 蓝玉继续说道,“你就是太头重脚轻,只想着后头还有一支兵马驰援,战场厮杀时刻也就是眨眼功夫,还能给你几个时辰、一天再来驰援?” 李景隆有心反驳,可是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说。 他自认为没错,吴高等人还在后方驰援,那也要算进去。可是凉国公偏偏不将那些人算在队列当中,只以手里的这些人马为全部兵力。 这要是犟起来,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了。 朱允熥笑了笑,他有意让李景隆安排这一次回凤阳的沿途行军等,想要考一考。 虽然他不懂这些,但是蓝玉在旁边呢。 “表兄,你执掌左军都督府,下回去辽东一趟。一来护送皇叔就藩,二来整肃兵马,三来则是率军围猎蒙元余孽。” 辽东都司属左军都督府辖制,李景隆去辽东自然也就合适了。 自从纳哈出降明之后,辽东基本上是收复了。可是也不能大意,还有一些部族不太服气,偶尔也有复叛。 或者是女真等部族,也是在辽东等地偶有活跃的迹象。现在的女真大致也分为三部,分为建州女真、海西女真、东海女真。 努尔哈赤就属于建州女真,最初也是承袭父职建州左卫指挥使。 不过现在谈起这些有点早,建州女真还没有收归大明管辖,还没有设立羁縻卫所呢。 所以就算是朱允熥想要防患于未然,实际上也没有太大的作用,努尔哈赤的祖宗在哪里都不知道呢。 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收拾女真,收拾那些降而复叛的离心离德之辈。 虽然现在也是进入到了冬天,不过朱允熥等人倒也不会觉得冷,一个个的穿的都是比较厚实。 只是看着旷野一片荒芜的景象,心里头多少也是有一些担心。 这是自然现象,到了冬天自然是万物萧条,这本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可是朱允熥知道正常情况下,江南等地的比较好的土地,小麦产量才只有不到三百斤。平均一下,全国也就是亩产两百斤左右。 水稻的话,亩产不到四百斤。 这要是再交点税,百姓手里基本上都没有多少粮食。想要顿顿白米饭、白面,几乎就是天方夜谭。 虽然老朱在鼓励百姓多种棉花,但是依然会有很多的百姓冬天的御寒是一个问题,他们的床上只有稻草、柳絮,以此来御寒。 朱允熥真的很想组建一支船队去南美,找到玉米、土豆等作物。 可是他知道这么做的话,那就是拿人命开玩笑,现在暂且不提航海技术的问题,单纯的就是航海经验的积累都是问题。 而且就算是找到了玉米、土豆等作物,那也不是一下子就是亩产几千斤,那也是不断的育种、改良才得到的粮种。 不过还是要试试,那些作物的产量等等可能比现阶段的小麦、水稻高一点。 作为一种粮食的补充,试种一下自然是没有坏处。如果悉心培养的话,高产的作物说不定就要慢慢出现。 安庆公主撩开车帘,对朱允熥说道,“允熥,你去车里歇一会儿,身上不能进了寒气。” 朱允熥就自信说道,“小姑,我这穿的厚实着,不要紧。” 宁国公主就赶忙说道,“那也不行,要不然你皇祖父知道了肯定要怪罪。” 李景隆、徐辉祖等人也连忙跟着劝,包括蓝玉都是一样。他们可以骑着马,但是皇太孙不能一直骑马,现在冷着呢。 当初缉拿周德兴的时候,郭镇等人不到三天就跑了个来回,但是朱允熥等人走了差不多一个星期,这才到凤阳。 就算是这样还算比较快的,毕竟是大队人马。 常升顶盔掼甲的,率皇陵卫和凤阳卫接手护卫安全的职责,蓝玉等人干净利落的率军驻扎外围。而朱忠等锦衣卫自然是一直跟在朱允熥身边,大家的职责明确清晰着。 到了凤阳的朱允熥没有立刻急着去祭祀,而是先斋戒三天才能去祭祀。 朱允熥关心问道,“东乡和太平乡可有老人在?” 东乡是老朱出生的地方,而他长大的地方是太平乡,都是在钟离县。 宋忠连忙回答说道,“回殿下,帝乡长者皆以宴请。” 朱允熥露出笑容,说道,“不得怠慢了,我祭祖之后当宴请老家长者。” 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 虽然现在老家的人都知道朱重八这个放牛娃当了皇帝,连老家人大多数都跟着沾了光。 可是作为老朱的孙子,作为大明朝的储君,朱允熥既然回了老家,哪怕他是在应天府出生,那也是应该去宴请昔日旧邻。 朱允熥继续说道,“信国公多病,这些事情就不劳烦他了。让人去说一声,信国公不用过来,我祭完祖之后就去府上。” 对待臣子那也是有区别的,汤和这样的臣子显然不只是普通的臣子。朱允熥去汤和的府上,也不算是屈尊降贵。 不管是看在老朱的面子上,还是看在汤和过往的功绩,都应该如此。 现在的汤和可是中风了,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没理由去折腾他。 操心的朱允熥继续说道,“过两天让义惠侯和署令陪祭。” 刘继祖不在了,但是他的儿子刘大还在。当年陪着老朱去皇觉寺的曹秀不在了,但是他的儿子汪文还在。 汪文,也就是汪干娘的孙儿,老朱特意让他改回汪姓,这也是感恩汪干娘的恩德。 张福生等人自然记住,这些事情可不是细节,而是不能马虎的大事。 安庆公主和宁国公主也找了过来,说道,“允熥,祭品你得亲自去看看才好。” 朱允熥点头,虽然他觉得底下人不敢在这件事情上糊弄。可是祭祖这样的大事容不得半点差池,尤其是第一次回乡祭祖,更不能出差错。 叫来徐辉祖,朱允熥说道,“去武库查查,一应军械可齐全。” 中都留守司有武库,军械等平时都是在那里存放。 朱允熥继续说道,“再给你半天时间,中山王陪葬孝陵,你家祖地也是在凤阳。既然回来了,你也去祭祀一趟。” 徐辉祖立刻跪下谢恩,要是没有朱允熥的旨意,他确实没办法抽身回去祭拜祖先。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这可不是随便说说的事情,朱允熥也必须要慎重对待。祭祀皇陵,意义不亚于此前祭祀太庙。 (本章完) 第九十五章 涌泉相报 斋戒三天,朱允熥也要开始正式的祭祖了。 明皇陵和孝陵是同样的规制,甚至是石象生数量之多、刻工之精美为历代帝王陵之冠。从规模上来说,甚至是超过了孝陵。 朱允熥一身祭服,自然是格外的庄重。 在皇陵前,一块高大的石碑立起,皇陵碑高接近七米,碑首四周浮雕六条大螭,刻工精湛。中下部篆书《大明皇陵之碑》,下为云朵。 ‘孝子皇帝元璋谨述,洪武十一年夏四月,命江阴侯吴良督工新造皇堂.’ 全文1105字,文字通俗易懂。在碑文当中,记述了他自己艰辛的身世,戎马生涯和统一全国的全过程,阐明昌运兴盛的道理。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出身就是淮西布衣,当年父兄饿死,甚至连棺材都买不起。也毫不讳言自己当初当了和尚、在外流浪三年托钵行乞。 此前也有一些文臣大儒写过碑文,但是老朱觉得粉饰之文,恐不足为后世子孙戒。所以一改历代帝陵碑刻粉饰夸功、谀墓不实的恶习。秉笔直书,历述家世实情与戎马生涯。 我朱元璋就是出身淮西布衣,祖上就是世代种田的农民。父兄被饿死了,我四处飘零、投身红巾军,这才得了天下! 我祖上不是什么程朱理学的朱熹,我不是什么天命所归,只是一个穷苦人家、搏命得来的社稷! 朱允熥看着皇陵碑,文武百官等人自然都是在他身后安静跪伏。 许久后朱允熥才起身,朝着陵丘而去。 其实在皇陵这样的地方,是有着祭殿,这也就是正殿了。但是朱允熥没打算去祭殿,既然来祭祖,不能只是走个过场。 看着陵丘,以及仁祖淳皇帝、仁祖淳皇后的墓碑,朱允熥朗声奏告,“臣朱允熥,叩拜曾祖皇帝陛下!” 身后的安庆公主以及一众文武百官,也都纷纷跪拜。 五拜三叩首之后,朱允熥忽然放声大哭。虽然很多人都不知道他在哭什么,可是一个个的也不敢问,甚至一些文武官员也都是在暗自垂泪。 痛哭一场后,朱允熥对安庆公主和宁国公主说道,“大姑、小姑,你们去祭殿吧。” 安庆公主连忙说道,“允熥,这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朱允熥坐在蒲团上,说道,“我和曾祖、曾祖母说说话。大伯祖父这边,我还得向他奏报写事情。” 这一下安庆公主和宁国公主也不好说什么了,只能带着文武官员去祭殿。 “祖父当了皇帝,现在咱大明越发富强了。真不是我给他老人家夸功,定鼎天下不说,收复燕云十六州、收归云贵,这都是功在千秋的事情。” 朱允熥一边在给陵丘培土,一边唠叨着。 “虽说现在有人牢骚他残暴,我觉得这也是乱世用重典,以后肯定要宽仁一点。他老人家要是不用重典整治风气,以后我们这些儿孙也不好治理江山。” “曾祖、曾祖父,你们看到了我爹娘,也都要照顾一番啊。他们都是孝顺的性子,估计也吃不了苦。真要是有管家的事情,我祖母厉害着呢,你们就享享福。” “我们家现在厉害着呢,祖父当皇帝不用说。我二叔、三叔、四叔,都是万里挑一的悍将,五叔现在立志当个植物学家、医学家。六叔在荆楚也好,镇守一方不说还打算多开垦良田。还有十一叔,蜀地他在镇守开发。” “我们朱家的孩子都是有本事的,就不用操心我们了。” “曾祖,伱到时候和大伯祖父说一声。大伯早些年犯了错,铁柱兄长呢也是不学好。靖江王还是留给赞仪的,不能让大伯祖父的香火断了。” 唠唠叨叨的说了一大堆,朱允熥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皇太孙,只是一个晚辈在祭祖而已。 要说不合体统的地方肯定是有一些,因为按照朝廷有些制度,祭祖等事情就是要一板一眼。每一步、每一句话,都是有模板的。 可是这位皇太孙偏偏不是那样,和普通人家的小子没什么区别,而其他人也只能干瞪眼。 在给朱五四磕完头后,朱允熥转身朝着大明南昌王墓前走去,规规矩矩的磕头。 一些文武百官在远处看了心里头直跳,理论上好像是没问题。可是要挑毛病的话,南昌王只是皇帝的兄长,皇储用不着磕头。 “大伯祖父,你看到了铁柱兄长的话狠狠的打,他实在是不成器。” “祖父一直记得你的恩德,所以我们现在好好的教赞仪,让他当个贤王。您千万不要怪罪祖父对堂伯严厉,过几年我把堂伯迁回来,可以吗?” 当年遭灾的时候,老朱的父母饿死,一起饿死的还有他的大哥朱兴隆。 天可怜见,那时候老朱家说是兄弟四个,可是老三早没了。老二身体弱,老四这个幼子年龄小。但是偏偏饿死的,就是朱兴隆这个老大。 还不是因为老朱家老的有老的的样子,小的也是有小的模样。 朱兴隆宁可自己饿着,也要照顾妻儿、弟弟,所以体弱多病的二弟活着,正在长身体的小弟活着,正直壮年的他却撒手人寰。 老朱这么些年一直极度重视亲情,不是因为小时候亲情缺失。单纯的就是因为小时候虽然家里赤贫,可是一家人无比和睦,有着这样的榜样,他自然重视亲情。 安庆公主看了半天,才走过来,“允熥,差不多了。” 朱允熥抬起头笑了笑,“嗯,知道了。” 随即朱允熥说道,“小姑,拿些酒过来。大伯祖父一辈子也没喝过什么好酒,我陪他喝两杯。” 安庆公主连忙劝道,“允熥,你此前又不饮酒。” “没事。”朱允熥笑着说道,“今天该喝,就喝两杯。” 朱允熥要是犟起来的话,安庆公主是没办法的,甚至老朱可能都有些没法子。所以朱允熥现在要喝酒,安庆公主也只能让人送点酒过来。 朱允熥确实只是喝了两杯,一杯敬朱五四,一杯敬朱兴隆。 盛大的祭祖结束,朱允熥看着刘大问道,“先义惠侯陵寝在哪?” 刘大赶紧跪下说道,“回殿下,在皇陵左侧三十里。” “带我过去。”朱允熥笑着开口说道,“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义惠侯大恩,朱家子孙不敢忘却!” 刘大赶紧跪下,惶恐的说道,“殿下,这都是臣父本分!” “不是本分,是恩德!”朱允熥连忙搀扶起来刘大,说道,“当年我朱家世代为你伯父种田,他还是不给我家半尺地埋葬先人?还是先义惠侯开恩,我家先人才能安宁。” 刘大也没有想到啊,当年他的父亲一时心软,结果后世子孙福泽不断。 至于刘大的大伯,就是老朱小时候放牛、和汤和等人惦记着刘家小姐的刘德。估计现在刘德的子孙要痛骂了,要不然义惠侯怎么可能是旁落啊! 刘大继续说道,“殿下,此前太子殿下、秦王殿下他们也都曾去过” “那是我朱家人该做的,我也该如此。”朱允熥笑着说道,“义惠侯,你就别为难我了。” 刘大这才欢天喜地的带着朱允熥等人出发,要说在凤阳这边最为尊贵的陵寝自然是皇陵了。可是时不时会有太子、亲王来上香的,也就只剩下义惠侯刘继祖了。 磕头跪拜肯定不行,但是朱允熥上柱香绝对没问题。 仔细看了看,朱允熥说道,“先义惠侯大恩大德,朱家子孙不敢忘却。这样吧,皇陵署即刻建碑,我回京后亲撰碑文,以彰先义惠侯大恩、造福乡梓。” 刘大感激涕零,他的老父亲留下的恩德太大了,刘家子孙有着是真的福泽不断。 “世伯。”在祭拜刘继祖后,朱允熥亲热的扶着汪文的胳膊,“带我去看看曾祖母。” 汪文立刻说道,“殿下,臣岂敢攀附皇亲!” 朱允熥正色说道,“怎么就是攀附皇亲了?祖父都说了,曾祖母是干娘,难道还能让她老人家不认我这个曾孙?” 汪文惶恐不安的说道,“殿下,吾家所受恩德太大!” “那也是应该,要不是曾祖母和伯祖父大恩,祖父当年也没处谋生。”朱允熥就笑着说道,“不怕世伯笑话,我还想着亲上加亲。若是世伯有嫡女,待我成年后迎进宫如何?” 这一刻的朱允熥恍如政治生物,不管是祭拜义惠侯刘继祖,想着要刻碑立传,或者是现在想着要纳汪文的嫡女为妃,实际上也都是一种态度。 这一切都是做给天下地主看的,不只是要让那些地主们想着要造福乡梓、福泽后代。同样也是在彰显着老朱家的人知恩图报,堪称天下表率。 汪文立刻跪下谢恩,太孙妃他是不敢想。但是如果他的女儿争口气,以后诞下一个皇子,那也是亲王啊! 安庆公主和宁国公主对视一眼,两个人心照不宣。 侄儿还是有本事,收邀人心之类的手段,也越发熟悉了。 虽然有些政治因素,可是朱允熥也确实认为有些事情该做。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他也一直认为这是天经地义。 不管是刘继祖还是汪干娘,他们当初所做的事情确实对朱家有大恩。所以就算是他们不在了,福泽子孙也是应该。 作为大明朝的皇储,更要记得这些恩情。 (本章完) 第九十六章 久远的谋划 老朱家的富贵天下皆知,而作为帝乡的子民,很多百姓更是知道一些事情。 虽然有不少百姓是后来迁徙而来,不过依然有不少当地的百姓。 朱允熥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尤其是在一些长者面前,更是丝毫没有皇储的架子,和他们聊着家常等等。 小小的凤阳出了一批王侯将相,不少人对此更是感触颇深。 有些老者也是惋惜不已,不说和老朱家相比,就看看汤和那些人,一个个的也都是富贵的厉害。 甚至有一些老者还是在朱允熥跟前诉说着当年和老朱一起放牛、一起下河摸鱼等等故事,但是也仅仅只是那样了。 无非就是朱允熥多赏赐点米面或者布匹,想要讨要一个一官半职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些老者只看到了汤和等人如今的功成名就,可没有记得那也是汤和等人厮杀出来的。 当年老朱可是回乡募兵的,活下来的不说个个都是汤和这般,好歹也是有一官半职。 但是那些没有活下来的呢?好多甚至都是香火都断了传承。 这些老者当年没有跟着一起出去厮杀,现在就算是再惋惜、再后悔也没用,最多就是看在情分上赏赐点东西而已。 大开宴席宴请父老乡亲,这也是应该有的。 该祭拜的祭拜了,该探望的自然还是需要去探望。 偌大的信国公府,现在当家的就是中风的汤和。他五个儿子,现在唯一活着的就是次子汤軏,好在还有几个孙子在跟前。 看着中风偏瘫的汤和,朱允熥亲近说道,“信国公,就不用多礼了。咱们都是自家人,无需多礼。” 汤和努力的想要说清楚话,可是话语依然含糊,“臣,有罪。” 当年邀老朱赴红巾军,明明都已经是千户了,可是作为上官依然对老朱恭敬,汤和这个信国公得到老朱的信任,这不是没原因的。 看着汤和如今的样子,朱允熥心里也不是滋味,“信国公,可有事情要交代,我定尽力做好。” 汤和指了指汤昱,说道,“臣长孙,望殿下提携。” 朱允熥立刻答应下来,说道,“本该是让他在您跟前侍奉汤药,只是既然信国公说了,就让他随侍,如何?” 汤和脸上立刻浮现出笑容,“臣,谢恩。” 汤和现在最担心的事情就是他的爵位传承,历史上也是这样。可是其子、孙、曾孙三代均早逝,无法袭爵,以至于直到一百多年后的汤绍宗才被嘉靖帝允许续封,还是降等为灵璧侯。 将汤昱带在身边,朱允熥也不知道能不能改变什么,不过现在来看起码可以让汤和安心,这也就足够了。 生死这样的事情,就算是皇帝有些时候都无能为力,这也只能看造化了。 朱允熥看着汤和,说道,“祖父让我和国公说一声,江夏侯的事情他也没法子。” 汤和就艰难回道,“不怨他,真的。” 这也是汤和想要让朱允熥将汤昱带走的原因,他实在是不希望自己辛苦打下来的家业,因为不肖子孙瞬间葬送。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国公能体谅自然最好,虽说这些年也是惩处了一些勋贵不法之事,只不过那也是他们咎由自取。国公放心就是,祖父肯定是要宽待勋贵。” 汤和原本浑浊的眼神瞬间亮了几分,朱重八是什么样的性格,他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 朱重八宽待勋贵,那也是比较有限的,或者是对亲近人家的会多些宽待。 而现在皇太孙说的这些,很明显就是指他自己,这才是最为重要的。 探望汤和,这也是朱允熥应该做的事情,不过也不只是探望汤和而已。 召见凤阳当地官吏,朱允熥仔细询问民生,不管是人口、土地或者是赋税等等,都是要问清楚。 尤其是后来迁来的百姓,更是要问清楚他们的一些生活。 别看以后有了花鼓戏,说的是凤阳不断遭灾。可是现在这里是帝乡,比起大明其他的地方,生活还是要稍微好一点。 因为不管是政策的扶持,还是官吏们的廉洁,放眼大明都是首屈一指的,可没有人敢在帝乡胡作非为。 毕竟不只是皇帝盯着,那些没成年的皇子皇孙时不时的就要来祭祖或者练兵,谁要是活的不耐烦了就在这里横行霸道就好。 仔细的看了看中都留守司的士卒练兵情况,这也都是一些心腹、精锐,战斗力等等也算是天下兵马当中的精锐了。 朱允熥也特意赶往长淮卫,因为这里是凤阳府的官仓。 淮北各地及蚌埠集官仓的粮食均经长淮卫运往凤阳,淮河下游所产的淮盐也经长淮卫运往北方各地。 因此水路、陆路的一些官商客旅常在长淮卫短暂逗留,而作为中都八卫之一,指挥、守备、总兵等朝廷命官云集长淮卫。 朱允熥仔细看着这些,再召徐辉祖,仔细询问武库的事情。 大明朝的武库设立,很多的都是就近以及近矿的原则,有铁矿、煤矿的,自然是要承担起制作军械的责任。 凤阳府自然也是要有武库,而淮南则属于凤阳府辖地,分属寿州和怀远县。 “令人在寿州、怀远境内寻煤。”朱允熥直接开口,说道,“现如今在其界内找到煤矿,再仔细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大矿。” 淮南的煤矿开采历史也算久远,南宋和元朝时就有历史了。 对于这个巨大的煤田,朱允熥不能不在意。虽然按照现在的开采条件,肯定是没办法开采的更多、更深,但是先将一些比较容易开采的地方开采了,够大明现在所用也就行了。 煤矿实际上不算是大明朝现在最缺的,最缺的实际上是铜矿和铁矿,金银矿也比较欠缺。 以至于朱允熥浮想联翩,中南半岛的矿业资源发达,铜矿和金矿等不缺。东瀛那边更不用说了,一个石见银山就足以让人发狂,那是真的银山啊。 这些都要仔细谋划才好,现在想要全都给一口气吞下也不现实,得慢慢的发展,得做好了准备之后一举拿下。 “不征之国?”朱允熥笑了起来,“祖父就是嫌那些地方荒凉、没有产出,要是知道那里有金山银海,他马上就改《祖训录》,反正也不是改了一次两次。” 真到了那个时候,文武官员都不会劝说皇帝罢兵之类的。 老朱可是承认了元朝的正统性,所以有些事情自然也就是保留了主动权。 东瀛那边确实没有被蒙古人征服,可是中南半岛被征服了不少。这也就意味着,大明甚至都不需要找到太多的理由,就可以兴兵南下。 “我得抓紧时间了,有些事情得祖父在的时候开好头,要不然祖制就要框死我。”朱允熥喃喃自语,“改革,谈何容易啊。” 如果有了大量的金银,宝钞的一些麻烦就可以更好的解决了。 造船行业的进一步发展,将中南半岛作为跳板,以后开海等等也更加便利。 更何况中南半岛本身就是热带,作物一年三熟、四熟,那都不叫事。虽然运输粮食的难度会加大,但多了一个粮仓也是好事。 金银不能吃喝,在治世有大用。而粮食,在任何年代都不会有人嫌多。有了足够的粮食,才能做到长治久安。 “锦衣卫,我得先用锦衣卫。”朱允熥琢磨着,“锦衣卫本来就有很多的探子,让他们去找!” 石见银山现在还没有被发掘开采,中南半岛那边现在也十分动荡。 直接跨海作战有点难度,朝鲜半岛要不要先考虑? 李成桂应该刚刚篡位称王,可能已经派使节来大明了,希望大明这个宗主国承认他的合法性。 不对啊,在京城的时候还没有听说这些,难道还在路上? 得早点赶回去,虽然历史上的朝鲜王朝绝大多数时间对大明这个宗主国十分的恭顺,是一个比较模范的藩属国。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啊,朱允熥不惦记着朝鲜进贡的弓、纸、新罗婢,他惦记着的是能不能以此作为跳板,能不能继续对外发展。 再不行,安置一些藩王总是好的吧。 陈友谅的儿子陈理、明夏的末代皇帝明升,可都是被老朱安置到朝鲜在生活。 朱允熥觉得有些事情确实需要抓紧了,对于大明的家底得好好的摸清楚才行,对于现在的一些实力等等,也要更加了解清楚。 也只有做到了知己知彼,才能够在未来的一些事情上做出更加正确的安排,才能够有机会让自己的一些谋划取得成功。 淮南的煤矿是大事,也是小事情,这自然是值得重视的一些事情。 不过在朱允熥看来,他还有其他的一些大事是需要做好的,甚至算是在和时间赛跑。 现在不需要上朝,很多的事情自己也可以去尝试着接手,算起来也是少了一些约束,可以放开手脚的去‘胡闹’。 反正现在已经被立为皇储了,虽然文武不算是全都归心,但是也没有太多的离心离德。 不需要他们绝对的忠诚,只要能够踏踏实实办好事情就行。 那就努努力,看看能不能走出来和历史上不一样的大明发展轨迹! (本章完) 第九十七章 突如其来的双簧 册立大典、祭告太庙,再加上刚刚结束了祭拜祖陵,朱允熥这个皇太孙的位置越发稳固了。 理论上来说有着一个册立大典就足够了,只是有些事情就是做的越多越好。 当今皇帝认可了,也告知了天地,现在老朱家的祖先们也都承认了朱允熥这个皇太孙,这就是真正的名正言顺、无懈可击。 朱允熥一点都不认为这样的做法是多余的,老朱或许也是这样的想法。 刚刚回到应天府,这也算是掐着时间点的,这也就是冬至了,这可是重要的节气,非常重要的日子。 朱允熥早早的换上了冕服,天不亮就朝着奉天殿走去。 看了看身后,一众还没有就藩的叔叔们也都穿着冕服来了,文武百官也都是按照自己的品级站好。 净鞭响起后,朱允熥率领文武百官入殿。 礼乐响起,朱允熥等人自然是四拜行礼。 “臣皇太孙朱允熥,兹遇冬至,律应黄种,日当长至。恭惟皇帝陛下,膺乾纳祜,奉天永昌。” 百官四拜后,老朱抬手说道,“平身。太孙,传制。” 老朱为了朱允熥,也是不顾一切了。因为传制等,本来不需要朱允熥来做。 朱允熥没有任何抱怨,侧身对着文武百官,“履长之庆,与卿等同之。” 说完这些,朱允熥取出玉圭,“山呼。” 百官立刻拱手加额,“万岁!” 朱允熥再次朗声喊道,“山呼!” 百官响亮回应,“万岁!” 朱允熥再次高喊,“山呼!” 百官更是恭敬,“万万岁!” 老朱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说道,“诸卿退朝,各自归衙理事。皇太孙,携宗室、勋贵至华盖殿。” 退朝后,朱允熥带领着宗室和勋贵朝着华盖殿走去。 皇十四子肃王朱楧问道,“允熥,我这过完年就要就藩?” 朱楧的话让辽王朱植、庆王朱栴和宁王朱权也都在意起来了,这四位皇子基本上都是要明年就藩。封地的事情,基本上也都是根据王号能够判断出来。 朱允熥就看着朱楧,笑着说道,“十四叔,这些事情不都是此前就定好的吗?” 朱楧不太乐意的说道,“本来我是汉王,现在给改成了肃王。不到最后一刻,谁能说的准呢?” 皇十八子朱楩更是有怨言了,“本来我就是岷王,去年还和十四哥他们一道去临清练兵。现在他们四个要去就藩了,偏偏就是留下我。允熥,要不你去和父皇说一声,让我也去就藩?” 看着朱楩,朱允熥实在是心里没办法淡定。 这位十八叔在历史上也没做多少好事,他这个岷王没有去甘肃岷州,而是去了云南,这也算是‘货不对板’。为了安抚刚刚征服的云南,需要一个有些分量的宗室亲王去坐镇。 虽然不管是在建文朝还是在永乐朝,这位岷王都有被废黜为庶人的经历。可是他最大的成就,可能就是后代子孙厉害。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叔叔们,这些事情我哪敢多嘴。” 朱权就不信,立刻说道,“允熥,咱们虽说是叔侄,可是自小一起读书、一起长大,现如今是什么样,咱们几个还不清楚?” 朱允熥确实是和这些皇叔们一起长大,主要就是岁数相仿。 真要说起来,以前的朱允熥和朱楩的关系更好一些,是属于有些臭味相投的意思。 糊弄不过去了,朱允熥也直白说道,“这些事情朝廷确实早就有了定夺,不好轻易改动。十八叔该是要去云南,明年肯定是要给你修建王府准备就藩,也就是两三年的事情。” 朱楩脸色难看起来,虽然甘肃不如西安、太原,可是好歹也是靠近西北疆域,可以去围猎鞑子。现在让他去云南,简直就是跟发配一样了。 虽然心里有千般不高兴,不过朱楩也不会说出来。 “十四叔,你们要去当塞王了。”朱允熥就笑着开口,说道,“收好边塞尤为紧要,估计到时候三叔要带着伱们出去围猎。” 朱柍就立刻说道,“允熥,咱几个也不是说对三哥不满。只是咱几个的封地、牧场,都是让三哥来划分安置,这怕是有些不太妥吧?” 朱植立刻连连点头,一副再也不能更认可的样子了。 朱允熥就直接说道,“三叔到底是久在外头,西北边塞之事他熟悉。叔叔们刚去肯定有些生疏,还是让三叔先打理好才行。” 朱柍他们几个的意思其实也都是非常的明显,知道比不上晋王。可是这些藩王们,也都是有着自己的想法。 皇帝、太孙的旨意他们没办法违逆,可是没理由让他们还要受晋王的辖制啊。再者说了,真要是让三哥去划分牧场等地,谁知道会不会公允,谁知道三哥会不会捞一笔呢? 在应天府、在皇城,大家是和和睦睦的一家人,是兄友弟恭的样子。 可是出去了,大家都是藩王,谁又希望看到自己的封地或者是牧场等等被其他亲王管着? 谁还没点小心思呢,谁就是真的那么大公无私了? 朱允熥显然不相信这些事情,他更加清楚自己的这些叔叔们,也都有他们的一些小算盘。 只要是有些事情做的不出格,有些小聪明也没什么问题,真正的和谐是不存在的事情,这一点他也是心里有数的。 就算是自己,不也是时常和一些人在互相琢磨着心思、互相算计着么! 到了华盖殿,老朱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咱也老了,到了冬天就越发觉得精力不济。在朝堂上咱不好说,免得百官担忧。” 朱允熥觉得有坑,前方可能有一个大坑了,就等着他去跳了。 而其他人有些面面相觑,没听说皇帝龙体有恙啊? 可是想想看皇帝的年龄,真的要是身体出现了一些状况,可能也是正常的事情。冬天,对于老人来说是最难熬的。 老朱就继续说道,“你们都是自家人,是与国同休的勋贵,和那些外臣不一样。咱现在精力不济,有些事情你们去找太孙处置了。” 老朱随即看着朱允熥,说道,“允熥啊,你是皇储,也该练习国政了。” 朱允熥就知道有大坑,试着挣扎一下,“皇祖父,孙臣年少不知事,还请皇祖父收回成命!” 老朱一脸哀戚,说道,“咱都这个岁数了,这一年又连遭丧子之痛,实在是心乱的厉害,也没法子像往常一样顾及朝政了。你,就多做些事。” 根本不是这样的啊,前段时间还说了这两年不急着让我办事,现在就直接赶鸭子上架了! 朱允熥就继续挣扎,“皇祖父,孙臣此前未观政,孙臣怕是难当大任。” “朝廷不缺栋梁之材,又有文武辅佐,你大可安心。”老朱还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说道,“允熥啊,你就体谅一下咱。” 宗室和勋贵们都傻眼了,他们实在是搞不清楚皇帝和太孙到底是在唱哪一出戏。 可是这个时候他们根本不敢表态,只能静观其变、顺其自然。 老朱挥了挥手,说道,“允熥留下,其他人就散了吧。” 宗室和勋贵们自然是赶紧告退,而老朱和朱允熥大眼瞪小眼,互相在琢磨对方的心思。 老朱忽然脱下鞋子,哪里还有此前的有气无力,“你个混账东西,先前和允炆争的那般厉害,现在让你做点事情就推脱!咱怎么就立了你这混账!” “先通个气啊!”朱允熥灵活躲开,说道,“再说了,不是说好了这两年不让我上朝、不让我办事,怎么现在都变了?” 老朱一点都不觉得理亏,理所当然的说道,“先前觉得你小,多学点。现在知道你有能耐,自然让你办事!” “那也不行!”朱允熥还是说道,“我还是要先观政,现在这岁数直接主事早了点。” 老朱指着朱允熥,说道,“你是皇储!那些事情该你来做。” “我明白这个理,也不打算推脱。”朱允熥说道,“只是不能大包大揽,不能像我爹那样全都给包办了。” 老朱就有些嘲笑的说道,“你就是想要大包大揽都不行,咱还不放心。只是让你练手,让你熟悉国政。”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那好啊,皇帝年老、皇储年少,要不咱们养寇自重?” 老朱忽然乐了起来,“你还真的是滑头!咱想着你为啥一个劲推脱,这是打算给这些江南文官一棍子给打死了!” 随即老朱畅快大笑起来,说道,“好!好心机!那这事情就依你了!” 皇帝年老了,皇储现在还没办法挑起大梁,这也就意味着高度集中的皇权似乎有了些许松动,原本老老实实的官员可能要动心思了。 但是要真的以为皇帝和皇储掌控不了朝局,那就试试看,可别以为皇帝是真的年老精力不济了! 朱允熥想了想,说道,“真要是过几年,说不准底下人就真的要动心思了。现在正好,咱们虚虚实实的。先给他们来个狠的,免得以后他们瞎想。” 老朱也是点头,“咱现在管的了事,现如今给他们收拾了,等到咱真的老了,你也能担事了。那这回就是给詹徽装进去,只是他一个怕是不够。” 朱允熥也明白这个道理,说道,“那我再找找,一个尚书是不够。花个一两年的功夫,给文官们来个狠的,那也值了。” 老朱欣慰的点头,一两年他撑得住! (本章完) 第九十八章 拱火 总是需要一些合理的借口和理由,才好掀起一些比较大的事件。 就像当初的胡惟庸一样,如果不给他足够多的机会,他也不会迅速的膨胀。只有等到他疯狂的时候,出手弹压的效果才更好。 对于皇权的挑战,文臣们从来也都没有放弃,只是他们斗不过兵权在握的洪武皇帝。 不过这些人未必就会彻底的放弃,他们也是在等待着一些机会。 历史上的大明文官迅速崛起,那就不得不提起朱祁镇了,就不得不提起于谦、张居正了。 虽说大明看起来是很难有真正的权臣,可是明朝中后期,勋贵集团的堕落和土木堡的元气大伤,让文官开始做大做强。 结果就是皇帝只能更多的依靠宦官去制约文官,那些文官也慢慢的和两宋时期的文官一样。 “文字狱、通海案,这些事情一旦做起来了,读书人说不定还服服帖帖。”在文华殿里,朱允熥自言自语,“清朝的那些文官看着就老实啊,不像明朝的文官还时不时的要去拼着挨廷杖,比大明的文官还要忠诚。” 闭目养神的朱允熥仔细想想,觉得有些机会,“找个合适的理由,更多的去收服北方士子的民心。南方士子需要压制打击,这是不是一个翻版的通海案呢?” 通海案,也就是顺治十六年,郑成功和南明兵部侍郎张煌言会师,再有一些明朝遗民暗中接应,准备恢复明朝。 结果自然是兵败,但是到了顺治等人手里,以通海论处,与江南奏销案、哭庙案合称江南三大案。 而这样的结果就是江南缙绅豪强受到沉重打击,他们虽然有些怨言,只不过对更加清廷服服帖帖。 “用胡惟庸案打击文官实力,相权彻底被废黜。” “郭桓案这些暂且不提,提前发动南北榜案,再加上其他的借口,南方士绅不说元气大伤,起码短时间里不敢有太多心思吧?” “可惜了,要是找到了其他的理由,还可以来的更彻底一些!总不能是说江南士绅和张士诚的残兵败将勾结吧?要不然,通倭通番?” 朱允熥知道如果这么做,肯定会牵连一些无辜。 可是他还是会这么做,因为他需要更稳定的江南,需要一个不敢和朝廷离心离德的江南。 更重要的事情就是南方文官的实力太强了,他需要一个能够南北平衡、不再是以南北作为出身依据的朝堂格局。 那就放长线钓大鱼吧,朱允熥也应该这么做。 皇帝龙体有恙,这样的一些风言风语忽然间就传了出来。 有心人也是在暗中观察,好像似乎是这么一回事了。皇帝时常在早朝时展现出来一些疲态,虽然依旧是在努力的处置政事,可是似乎也有了一点掌控力不如从前的趋势。 而大明朝的皇太孙呢,他现在非常忙碌。 整天不是在召集锦衣卫,就是在勋贵的陪伴下视察京军大营,或者是在重点掌控‘二十四衙门’。 所谓二十四衙门,也就是十二监、四司、八局。 这是侍奉皇室的机构,虽然是以宦官掌其职,但是不见得全都是太监。 朱允熥倒是没有急着去接触‘第一署’的司礼监,实际上现在的大明,‘内官监’这个衙门才是地位最高的。 兵仗局,这是朱允熥在意的,这个衙门也负责制造军用器械,火药司也被它辖制。 火器,大明的军队对于火器的应用非常普遍。此前沐英平叛的时候就用上了三段击,鄱阳湖水战之时,火器也是大发神威。 碗口铳就是其中的代表,大明的火器普及率也超过了朱允熥的预想。 老朱此前就规定,‘凡军一百户,铳十’。同时也规定,‘水军每艘海运船,装备碗口铳四门,手铳筒十六个,火枪二十支,火箭和神机箭各二十支等等’。 大铁炮啊,朱允熥觉得这可能不太好,如果是铜炮是不是威力更大一些? 只可惜,大明的铜始终不够用。 “无烟火药?”朱允熥仔细想想,自言自语,“这个我不会,但是现在这个火药基本都是粉末,怪不得都说一旦阴雨天气,火器就很难派上用场了。” 那就仔细思考一番,看看有没有可能将火药颗粒化给弄出来,这也能够极大的提升大明军队的战斗力。 现在估计造不出来燧发枪,可是如果弄出来了手榴弹这些,那战斗力也提升不小啊。 就算只是一些简化版的手榴弹,说不定也能带来不小的战斗力提升。 张福生打断了朱允熥的思路,说道,“殿下,锦衣卫指挥使求见。” 朱允熥抬起头,说道,“让他进来吧。” 蒋瓛入殿,立刻奏报,“启奏殿下,高丽权臣李成桂篡位了!” 朱允熥立刻严肃起来,随即笑了起来,“想想也是差不多了,他是该篡位了。” 王氏高丽本来一直都是和蒙古不清不楚,当年不承认大明,在成为大明藩属国之后又因为铁岭卫的冲突造成不遵大明。 高丽国主本来是想要直接攻辽,但是李成桂在威化岛回军、返回开京,随即就开始不断打击政敌、成为高丽权臣。 这都已经四年了,李成桂废立高丽国主、流放杀死政敌,花了四年的时间基本上扫平了篡位的障碍。 蒋瓛继续奏报说道,“现已探明,四月前高丽国主亲登李成桂府邸盟誓,高丽臣子劝进。李成桂三辞三让,现已即位。据传即位第二天,就遣使臣赵胖赴大明,想来还在路上。” 朱允熥微微点头,这件事情也不算是特别超出他的预料。 李成桂能够篡位成功,很多人也都认为这是大明的袖手旁观给了机会。 当初王氏高丽大臣穑等人希望借助明朝的力量来阻止李成桂的篡国阴谋,曾请求老朱同意高丽国主王昌亲朝,但是老朱觉得‘立亦在彼,废亦在彼,中国不与相干’。 后来还有大臣尹彝、李初请求发兵讨伐李成桂,依然被老朱拒绝。 老朱是一个绝对的实用主义者,宗主国这些他自然看重,没有人不喜欢万国来朝。 可是如果需要劳师远征,去帮别的藩属国打天下,老朱肯定就不愿意了。他最多就是遣使调和,或者是答应一些藩属国不太要紧的事情。 总之,不能对大明造成损耗。 朱允熥微微点头,说道,“这个事情继续留意,有消息就告知我。记得将这些事情告知一些大儒、士子,让他们也知晓才好。” 蒋瓛有些为难,不过犹豫片刻后还是说道,“臣遵令。” 朱允熥继续说道,“眼看着也是要乡试,锦衣卫该查探各地乡试。但凡有徇私舞弊、科场弊案,即刻拿下。” 乡试,这也是三年一次,明年就要乡试了。秋闱的士子得了功名成为举人,就有资格入京会试。 各省的一些文华种子们,一旦中举就可以得到当官的资格了。 这些都是大事,自然是需要慎重的对待。不只是会试才是抡才大典,各地的乡试也是。 晚饭时间,朱允熥自然是跑去老朱那里。 一看到朱允熥,老朱就得意说道,“外头现在都在传咱怕是熬不了一两年了吧?” “是有这些传闻了,估计还有锦衣卫在推波助澜。”朱允熥有些好笑的说道,“咱们用不着如此,哪能自己咒自己的。” 老朱不在乎的说道,“咱不怕那些,只要那些人信了就行。” 随即老朱更开心了,“外头的人现在也都是在传你急了吧?整天都是盯着五军都督府,这也好。本来就该是你来掌军,现在那些人还以为是咱不行了,你这个太孙急着稳住局势。” “也算是歪打正着,也挺好。”朱允熥就笑着开口说道,“照这么下去,用不着一年的时间,底下那些不安分的人都要蹦跶出来了。” 老朱也严肃提醒说道,“别一口气全都给治住了,要不然那些人不敢露头。水至清则无鱼,局势不明朗,那些人才敢上蹿下跳。” “那祖父也别演过了,别闹的到后来是我骑虎难下。”朱允熥看着老朱,不放心的说道,“咱们就是合起伙来诓南方文官,尤其是浙东文官,不是我这个太孙急着当皇帝。” 老朱立刻心虚的端起酒杯喝一口,也不搭话。 朱允熥就真的急了,“还真这么想了?” “混账!”老朱声音更大,狠狠的一拍桌子,“倒反天罡的混账,咱还不是为伱好!” 朱允熥的计划是搞点事情清理朝堂上的一些利益集团,是融合南北、平衡局势。 这些老朱自然都是赞同和认可的,可是觉得再给自家孙儿手里塞点兵权同时,要是再能够让孙儿接手更多的政事,那也是顺水推舟的好事,可不能错过了。 朱允熥是真的急了,“祖父,我不急着当皇帝!” “你不急,咱怕!”老朱就说道,“咱现在装病、装精力不济,咱也怕什么时候真的就不行了。你现如今能多接手点,咱心里也安稳。” 朱允熥沉默片刻,说道,“我也没说不接,就是用不着这么急。锦衣卫我用着多顺手?宫里的衙门,现在也就是先按我说的做事,再奏报到您老人家跟前。” 老朱就欣慰无比的说道,“这是好事,就是等什么时候他们直接照你的旨意办了事,那就算是成了。现在他们办事,还不是咱镇着!” 这话也没错,朱允熥承认这些。 朱允熥想了想,说道,“那我再急点,给那些人拱把火!” (本章完) 第九十九章 添柴 洪武二十五年就这么过去了,李成桂建立朝鲜王朝,那是大明之外的事情,暂时没什么影响。 对于大明来说,最大的事情就是太子朱标四月份过世、八月份安葬,以及皇太孙朱允熥在九月份被册立。 而在这个年末,又有一桩事情让不少人心思浮动。 那就是洪武皇帝的身体可能扛不住了,不只是各种传言,包括一些文武官员的暗中观察,都能察觉到皇帝不如以往健康。 转眼间也就是洪武二十六年,历史上的这一年最大的一件事情就是蓝玉案了。 不过现在的蓝玉活蹦乱跳,他现在忙得不可开交。 皇帝的身子骨不太好,蓝玉就按照皇太孙的旨意节制中军都督府。徐辉祖改调前军都督府,让李景隆依然掌控左军都督府,傅友德掌后军都督府。 右军都督府不是宋国公冯胜掌控,他现在在外练兵,而是勋贵当中的纨绔代表常升在掌控。 五大国公掌控五军都督府,道理上是没什么问题。可是很多人看到的是蓝玉和常升,想到的是他们节制兵马,是他们和皇太孙的关系。 安庆公主忧心忡忡,看着朱允熥问道,“允熥,元宵之时看到你皇祖父好像又老了一些。” 朱允熥就安慰说道,“不要紧,小姑放心就是,不碍事。” “不碍事?”安庆公主急了,“外头现在都传的什么样子了?真要是这么下去,该召你叔叔们回京了。” 朱允熥连忙说道,“假的,其他人我不说,就是我两姐姐都不能说。都是假的,他老人家现在是在钓鱼呢,让不安分的人冒出来。” 安庆公主立刻怀疑问道,“这能是假的?” “怎么不能是假的?”朱允熥笑着开玩笑,“他老人家要是还像以前那样,哪个人敢妄动?现在他年纪大了,我又不管事,有人的心思就活泛了。” 安庆公主立刻怀疑说道,“像当年胡逆那样?” 好歹也算是见识过胡惟庸案,哪怕没有参与其中,不过多少也是听到、看到一些,安庆公主还是有些见识的。 朱允熥点头说道,“差不多,只是现在不是对胡逆,就是整肃一下朝纲。这事只能小姑知道,大姑都不能知道。” “欺负我是寡妇是吧?”安庆公主没好气说道,“行了,既然你们都在装,那我带伱姐姐们出宫去祈福,做戏就做全套。” 朱允熥立刻开心说道,“祈福还不够,还要想着施恩。祖母以前在的时候设立红仓接济困顿士子家眷,小姑带着我姐姐们去施恩。” 安庆公主立刻觉得上当了,后悔不迭,“我要是不来问你,你也要找理由和我说对吧?” 朱允熥不承认,但是也绝对不否认。 谁让他的姐姐们对有些事情不太敏感呢,现在后宫里头也没有主事的人,所以只能劳烦小姑出面了。 尤其是知道了一些事情,这要是不去做点事情,那也不太合适。 看到朱允熥要跑,安庆公主气急败坏,“你尽是学了些什么?连自家人都算计!” 还是不搭话,免得被进一步的唠叨。 老朱的身体状况如何,知道的人不多,可是关心这件事情的人确实不算少。 放长线才能钓大鱼,不把水给搅浑了,有些藏在水里的鱼就不愿意露头。 刚刚元宵,肃王朱楧驻平凉府,署理陕西行都司甘州五卫军务。 同一天,辽王朱植就藩广宁。因辽王宫殿尚未建造,故暂且驻于大凌河北。 还是这一天,庆王朱栴被宣布要去就藩。本来是应移驻封地宁夏镇城,可是宁夏地近边外,是一个新设立卫所的战区,尚难保障亲王的安全和承受王府庞大的经济负担。 朝廷命令庆王暂时改驻韦州城,授权辖庆阳、宁夏、延安、绥德诸卫军务,负责镇守塞上疆土。 宁王朱权封于大宁,周岁不满十五的他就要挑起镇守漠南的重任了。 不管是九大塞王也好,还是十三塞王也罢,现在大明朝又有四位塞王就藩。 这还不够,接下来两三年,陆续还有皇子会就藩。 在老朱构建的北方防线,北平燕王、大宁宁王、太原晋王、大同代王、广宁辽王、西安秦王、宣府谷王、甘州肃王、宁夏庆王、平凉安王、开平齐王、沈阳沈王、开原韩王,分布在从东北到西北的漠北边防线上。 天下初定,而边土旷远,这时候就必须要藩王坐镇了。而每年秋天,诸王相会出塞捕虏,肃清沙漠,这也是保留项目。 这些塞王一个个的都是能力比较出众的,在老朱看来,也只有英武智略者才能守好边塞。 对于这些皇子们的就藩,有人羡慕,自然也就有人舍不得,不过这一切也都没办法改变老朱的决心。 朱允熥也不认为塞王们就是威胁,就目前的形势来看,还是持续对游牧民族保持着高压更加合适一点。 至于说藩王不断的发展等等,暂且不提朝廷对藩王的种种限制。单纯就看历史上的事情也可以明白,藩王们的兵权在永乐朝兵不血刃的就被拿下。 朱允熥送走一众亲王们回到皇宫,“祖父,我那几个叔叔可没人舍不得离京,都欢天喜地的去当藩王了。” 老朱顿时就给气到了,“咱舍不得他们,他们倒是舍得咱啊!咱身子骨不成了,他们也不担忧?” “担忧是肯定的,只是不好说。”朱允熥就开玩笑说道,“虽说就藩了,过段时间不还是要回来吗!” 这也是实话,不是折腾人,而是藩王们就藩后,安顿好一切之后也会回来一趟。 正常来说,大半年之后,这些藩王就要回来一次。 “二叔听到了些动静,是要回来朝觐了。”朱允熥笑着对老朱说道,“五叔最是着急,要不是王府的人拦着,他就跑回来了。” 老朱又好气又欣慰,“他真要是跑回来了,咱就害了他!” 朱允熥不太认可的说道,“他前脚跑,后脚送圣旨的人就到了,那还能是他私下里擅自离开封地?” 老朱就严肃起来,“这事你那些叔叔们都要给瞒着,咱不愿看着同室操戈,只是真的有了些事,该处置还是要处置。” 朱允熥就劝道,“不至于,叔叔们真的不至于。” “说是这般说,就怕是欺负你年少啊!”老朱就有些忧心忡忡的说道,“咱现在装病,那些文官坐不住,难保一些宗室也起了心思。” 朱允熥就立刻说道,“允炆就是写了奏章,他在杭州本分的厉害,没有半点僭越。” 老朱笑着点头,随即说道,“看看也好,咱现在镇得住,他们就给你磕头。咱要是垮了,看看他们到底有没有不安分!” 钓鱼,自然主要是钓江南文官集团,这是老朱和朱允熥重点关照的对象。 可是要是有宗室失心疯了,或者是不安分了,那也只能处置一二。 不管是老朱还是朱允熥都明白,名分定了是定了。可是架不住有些人面对巨大的诱惑忽然起了心思,以前的老实安分,只是因为自认为没有机会而已。 老朱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朱允熥也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倒不一定就是担心刚刚平定的天下再次变得硝烟四起、民不聊生,单纯的就是不希望同室操戈而已。 不管是当初在郭子兴手下蛰伏,还是坐镇应天府成为一方霸主,或者是现在问鼎天下,老朱从没缺少过各种斗争和手段。 看着朱允熥,老朱认真交代,“这一趟咱假病,怕是也只能用一回,用多了那些人也不上当。” 朱允熥点了点头,有些担心的说道,“只是要说装一年,怕是有些为难。” “这不要紧,咱也不是一下瘫了、说不了话。”老朱就自信的说道,“你要办砸几件事,咱这里也要出几桩纰漏,这才能骗的了人!” 朱允熥立刻明白,说道,“那也只能找些无伤大雅的小事,要不就不好了。我纨绔一段时间,这个我拿手。” “那咱就迷糊几回。”老朱露出孺子可教的神情,说道,“老的不中用了,小的就胡闹,得来点猛药!” 朱允熥想起来一件事情,说道,“对了,锦衣卫来报,说是高丽那边权臣篡国了。应该也是遣使来报,祖父就不认那个藩属国了呗!” 老朱愣了一下,他对高丽一直不太满意,先前高丽国主接受大明赐封,但是转瞬之间就变脸。 篡国了也就篡国了,老朱不在乎。 老朱想了想,说道,“那好,咱不认这个事,咱糊涂了。” 老朱继续说道,“你纨绔归纨绔,五军都督府那边还要加紧。瞒住了天下人才好,到时候咱一口气除了那些离心离德之辈!” 对于浙东文官,老朱一直都不喜欢。不管是刘基也好,还是汪广洋也罢,老朱都不喜欢。但是对于那些人的能耐,也不得不重用。 现在定鼎天下了,文官集团在不断的发展,那自然就要制衡。 尤其是现在绝对不能让朝堂上全都是南方文官,要不然辛辛苦苦夺回来的北方,那就要被葬送出去了。 添把火,花个一年多的功夫重建朝堂格局,那也是值得的! (本章完) 第一百章 又掉坑里了 体弱多病的老朱强撑着上早朝,到了奏事的环节之后,老朱不断的咳嗽,让人一度怀疑他要将肺给咳出来。 一些争论、各抒己见就不行了,皇帝龙体欠佳,让有司衙门做好本分,然后上奏即可。 回到了武英殿,老朱立刻翻起来奏章。将紧要的事情抓紧处置了,不太紧要的压一压,无关痛痒的放在角落里,不用特别急着批复。 忙了一个多时辰,老朱问道,“太孙呢?” “殿下去了火药司,召了不少工匠。”太监立刻回答说道,“说是嫌元宵的炮仗不够响,找人在研制炮仗。” 老朱也没生气,继续问道,“外头的人可知道这事?” 太监立刻回答说道,“应该是知道,殿下特意召见了工部右侍郎以及相关官员,说是要与民同乐,大庆之时当有大炮仗。” 老朱哑然失笑,说道,“让蒋瓛去做这事,太孙还是心善,记挂着百姓。” 记挂着百姓的朱允熥确实是想要造大炮仗,真要是觉得他想要玩物丧志,那是别人的看法。 “都说那些方士为了求长生,结果练出来了火药。”朱允熥喃喃自语,“就算是孙思邈这位大神医,也知道炼火药。” 吐槽之后,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朱允熥自然也就是溜达着到了武英殿。 不过到了两宋时期,这就是开始大量的将火药用来制作武器。 实在是现在的粉末火药在使用和运输都非常的麻烦,临战时才要将硝石、硫磺和木炭粉分开携带。突发的遭遇战、糟糕的天气都会给火药的临时配置带来很大的麻烦。 也不怪朱允熥想要补救,实在是因为现在的一些火器,用法有些特殊。 朱允熥想都不想的回答说道,“准。” 朱允熥就笑着点头,说道,“那是最好了,还是个聪明人。” 还是单纯的提纯一下比较好,初高中的课本就有过些许记载。还是将黑火药直接给‘固定’,既然已经知道了完美的公式,没必要再持续的改进,哪怕现在的火药和后世的火药配方看似无比相似。 就在朱允熥还在思考的时候,张福生上前说道,“殿下,秦王殿下请旨朝觐。” 这也就是‘伏火法’,因为对于硫磺、砒霜等具有猛毒的金石药,在使用之前,常用烧灼的办法“伏”一下。 藩王朝觐也是大明的制度,按照老朱定的规矩,无非就是藩王是长辈的话五十不用朝觐、子侄辈六十以上不用朝觐,让世子过来。以及新帝登基,藩王三年不准朝觐。 老朱就略带嫌弃的说道,“都是些你爱吃的,还有什么好看的!” 很多的时候他们看病是以稳妥为主,大病看不了、小病看不好。主打一个绝对不能犯错,开出来的药说不定和保健品差不多。 “二叔要回来了。”朱允熥一边盯着饭桌打量,一边说道,“祖父,到时候他要是打我,您老人家可得拦着。” 这些似乎也都意味着朱允熥没有什么发挥的必要,他现在只是在想着怎么样去更好的火药颗粒化。 “毒烟这些就算了,还是提纯一下。”朱允熥猛然想起来一些事情,赶紧做决定,“火器就火器,就别弄什么毒烟、看着气势吓人了。” 看到朱允熥微微点头,张福生继续说道,“尚且有数名文武想要去太医院,太医院使称病不出。” 《武经总要》中记录了三个火药配方。唐代火药含硫、硝的含量相同,是1比1,宋代为1比2,甚至接近1比3,已与后世黑火药中硝占四分之三的配方相近。 张福生又说道,“今日有吏部尚书、刑部尚书求见,陛下不准。” 太医院,这也算是代表着当今大明最高的医疗水平。可是也有值得吐槽的地方,那就是太医院的这些太医们胆子小,他们也不是无所不能,也不能起死回生。 而且就算是藩王朝觐,除了长幼有序之外,老朱还特意强调嫡庶有别,自长至幼,以嫡先至。 “我能吃,总要看有没有更喜欢吃的。”朱允熥笑着坐下,给老朱倒了杯酒,“过两年再陪你饮酒,现在还小了点。” 老朱也就端起酒杯,孙子大了挺好,到时候可以陪着喝一杯酒。就是这孙子现在管的事情太多,喝酒不准喝多,这就要了老朱的命了。他不说是嗜酒如命的,闲暇时来個一壶才叫开开胃。 可是现在倒好,午饭的时候没法子喝酒,因为下午要处置政事。晚饭的时候呢,酒壶就被孙儿直接放在手边,添酒的时候老朱都不能自己动手。不要说多喝一点了,就算是喝急了都不行。 平时多喝点酒,孙儿那边只要知道了,肯定是唠叨不断。以至于老朱现在都是给搅烦了,晚上去妃嫔那边的时候可以喝点,这样也基本上是不怕自家孙儿能知道。 都六十多的人了,喝口酒都要躲着孙子,这上哪说理去! 一口气喝完一杯酒,老朱重重的将酒杯放在桌子上。可是看到自家孙儿不开窍的只顾着胡吃海塞,没能等到续杯的老朱也就拿起筷子,先吃菜,一会儿就可以添酒了。 “你二叔回来了,他肯定是不敢打你。”老朱嚼着菜,说道,“他估计也是要回来看看心里才有数,他回来的时候咱还好好的,这才多久就在传咱不行了,他不问清楚心里肯定也不踏实。”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现在就怕是三叔想的多,他才回去没多长时间。” 老朱笑着说道,“你这个纨绔,可别纨绔过头了。你去放炮仗,传出去了还以为咱真的不行了,以至于你这个太孙故态复萌了。” 朱允熥立刻得意起来,“名声坏一点也是有些好处,今天就有工部员外郎变着心思的想要讨好我。看样子啊,这是真的要给我造个大炮仗了。” 老朱问道,“名字可记好了?” “哪能现在就给贬黜了?”朱允熥笑着说道,“过些时候,现在要是给贬黜了,那戏就白演了。我还觉得火候不够,过两天打算去龙江船厂看看。” 老朱心情舒畅,指了指朱允熥,“你这闹下去,外人以为伱要成杨广了,怕是要给你造些船,让你去江都!” “昨天我大姐和二姐还说我,还好现在东宫里头没有养猫养狗了,要不然她们肯定以为我又活回去了。”朱允熥笑着抱怨说道,“连自己至亲之人都要瞒着,这事不好说啊!” 老朱何尝不是这样,现在天底下知道他身子骨如何的,真没几个人。 就算是自家嫡女,那也是稍微的知道点,还是允熥故意说的。要不然的话,老朱可是要瞒着所有子女、儿孙,谁让他是皇帝呢,谁让他现在在下一盘大棋呢。 老朱点头说道,“五军都督府那边你再出出力,过些天练个兵、演个武。” 朱允熥给老朱倒着酒,感慨着说道,“真要是这么一来,那些人不信也得信!” 老朱更为得意,再次一口气喝光酒,“这些人也都是谨慎的性子,咱还想着过些时日睡个懒觉,你代咱去上朝。” 再次觉得前方有坑的朱允熥不答应了,“我明天去观政,后天就要代理朝政,大后天就要监国对不对?” “哪有那么快!”老朱苦口婆心的说道,“你就是想要监国,咱现在也不放心。就是咱身子骨垮了,这要是天天还是在上朝,那些人也不信啊?咱既然病了,就得时不时的病重、神志不清,只能是你这个储君去上朝!” 朱允熥郁闷的坐下,随手将酒壶放远点,“本来还想让那些文官入彀,现在我才是那个入彀的!真要是这么演下去,明年杀了那些人之后,我不去监国、理政都不行了!” 老朱脸上那叫一个笑容灿烂,自家孙儿太聪明了是一个好事。只是太嫩了,现在也算是骑虎难下了。 本来朱允熥是造势,纨绔不堪重用,急着掌军稳住局势。 老朱是年老多病,现在管不了孙子了,对朝政也照顾不到太多。可是这不妨碍他,不管孙子怎么想,先给兵权能塞过去多少就是多少。 到时候拿到了手里想要再退回来,那就不行了。今年要是多去朝堂主持朝政,以后很多的事情就顺理成章的就是储君去办了。 老朱敲了敲桌子,说道,“这才两杯酒,有些不像话了!” “这酒太烈,不适合多喝。”朱允熥端起碗给老朱盛汤,“多喝汤,都病了还能天天喝酒?多喝汤,这才好得快!” 对于这个胆大包天、小心眼的孙子,老朱也是没办法了。这孩子脸皮厚、混不吝,哪怕是皇帝让他不自在,他也要憋着劲的让皇帝不快活! 互相伤害呗。 吃饱喝足的朱允熥拎着酒壶就走,老朱只能吹胡子瞪眼。 “去外头说说,就说太孙每天侍疾、俸药。”老朱脸上的笑容收敛,说道,“咱能活下去,也都是太孙孝心。” 老朱这话是真是假,旁人不得而知。可是表面来看,朱允熥每天确实都来‘侍疾’,每天都要来探望。 哪怕他忙着造炮仗,哪怕他忙着接管兵权,孝顺的事情也没耽误。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一章 我错哪了? 皇帝的身体状况可能是真的出了问题,这也是现在朝野上下的一个共识。 虽然皇帝也试着极力的掩盖一些事情,不过依然也没办法阻止一些有心人探听到一些消息,没办法彻底的断绝一些人胡思乱想的心思。 尤其是皇帝越是想要掩饰,就让很多人越是有一些想法。 一代雄主洪武皇帝可能撑不住了,有人心里惋惜、遗憾,有些人可能就觉得庆幸,或者是认为总算是可以松一口气了,洪武皇帝带给大家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至于储君,现在是皇太孙,可不是当初那个太子。 前些天在忙着制作炮仗,这几天在忙着去龙江船厂,这位自小就有纨绔之名的皇太孙恢复了本性。肯定是因为皇帝管不住了,所以也就变得有恃无恐了。 “怪不得永乐时就急着下南洋。”朱允熥看着巨大的福船,心里忍不住期待,“宋元时期就有这些船了,宋元也通海贸,我得抓抓紧了。” 其实朱允熥觉得大明现在对外界的认知,还是比较全面的。 他此前就看到过《大明混一图》,美洲大陆、欧洲大陆或者南北极不去想。 不过以大明王朝版图为中心,东起日本,西达西欧,南括爪哇,北至贝加尔湖以南,着重描绘了明王朝各级治所、山脉、河流的相对位置,以及镇寨堡驿、渠塘堰井、湖泊泽池、边地岛屿、古遗址、古河道等共计一千余处。 蓝玉一点都不觉得恼火,心悦诚服的说道,“姐夫是天人,咱可不敢比!” “有什么不能说的?”朱允熥有些好笑,说道,“我堂伯的事,不要在朝堂上说。” 都说《三国演义》也算是取材元末混战,壮丽的赤壁之战也算是有一些就地取材。 随即朱允熥说道,“你那些义子里头,可有出息一点的?” 蓝玉急了,说道,“如何不在?那会岐阳王少年英才已经率军征战,黔宁王也早就是指挥使。大都督以三万兵守住洪都,拖住陈友谅六十万大军!咱是比不得他们,那会儿也是开平王帐下先锋,也时常厮杀!” 毕竟罗贯中一开始也是在张士诚手底下做事,估计也是听说了鄱阳湖水战,陈友谅铁索连舟然后被一场火攻烧的一败涂地。 大的船上,现在也可以养猪、种菜、种药材、酿酒! 朱允熥遗憾的摇了摇头,对蓝玉说道,“那就是不擅长水战了,这倒也是。你擅长用骑兵,到底是比我外祖父差了点。” 蓝玉忽然被常升推了一下,后知后觉的他反应过来立刻闭嘴。 和他所认识的中国地图和世界地图稍微有些区别,但是也基本比较准确了。甚至就算是好望角,都像模像样。 大都督,五军都督府的前身是大都督府。而这个大都督,第一代大都督就是老朱的亲侄儿朱文正,号称天下第五名将。可是现在,他的身份一直都是一些人不敢多提的。 至于说海禁,老朱确实是制定了一些政策,但是那也是严禁普通百姓轻易下海。一些海贸或者是一些藩属国使者来朝,还是需要用到海船的,‘片板不许入海’,更多只是军事政策,而不是是政治或经济政策。 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蓝玉一听,顿时急了,“殿下,臣那些义子都是悍不畏死的性子。水战又如何?咱的大舰都能骑马,咱那些义子也都喜欢用火器!” 蓝玉眉飞色舞,说道,“殿下,当年在鄱阳湖的时候,咱们都是小船,陈友谅都是些艨艟巨舰。他的船高数丈,用丹漆粉饰,每艘船都有三层,设有走马棚,船上船下人语之声互不相闻,橹箱都用铁裹住。他集合巨舰用铁链锁着,一度还是困住了陛下座舰,还是先开平王射伤张定边、让陛下脱困。” 蓝玉立刻尴尬起来,再次辩解,“殿下,该遣散的都遣散了。臣真的没其他心思,就是有些时候上战场,都是得亲近的人去冲,咱那些义子看似是沾了光,也没少厮杀。” “这事我知道,要不外祖父能成军中柱石?”朱允熥看了一眼蓝玉,问道,“你那时候怕是不在场吧?” 朱允熥白了蓝玉一眼,说道,“这事咱自然知道,咱就是问你,你那些正经义子里头,可有舍得搏命、擅长水战的?” 现在的造船技术可不算差,军事用途方面的暂且不说,生活方面甚至可以轻松做到将祖传dna打开。 “二舅,回头去问问那些勋贵人家的有擅长水战的。”朱允熥开口,对常升说道,“这事放在心上,快点办好。” 常升立刻记下这些,回头就去寻人,殿下交代的肯定都是大事。 蓝玉压低声音,说道,“殿下,京军大营臣现在掌控不住,颍国公和曹国公、魏国公一点都不松手。” 五军都督府在外各领一些辖区,在京也会控制一些军队,这可不是说中军都督府才掌控京军。这些也是制衡的手段,可千万别以为中军都督府就是最强大的。 朱允熥狠狠瞪了蓝玉一眼,“你这张嘴再不管好,迟早惹祸!” 蓝玉立刻讪笑,但是心里有点不以为意。皇帝现在身体不好,这是朝野上下的共识了。 要不然太孙殿下这些天忙着接管京军大营做什么?要不然皇太孙殿下现在出宫这么频繁,甚至是在吃喝玩乐,怎么就没有半点听到陛下斥责、管束的声音? 说到底,不还是皇帝现在身体撑不住了么,所以很多的事情自然也就宽松了很多。 朱允熥严肃起来,说道,“现在是多事之秋,你们都要平顺一点。不要惹祸,这就是最好的事情。对你们好,对我也好!” 蓝玉和常升立刻连连点头,他们其实也都是这么想的,现在平稳一点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原因自然也就是皇太孙之位早已确立,这都已经是名正言顺的事情了。这个时候平稳一点,那才是立于不败之地的做法。其他人别管怎么上蹿下跳,都掀不起来任何的风浪。 常升想的多一点,问道,“殿下,要不要召几個人回京?” 蓝玉也连忙说道,“殿下,臣在军中尚有几个故交,绝对可靠之人!” 看着再次口无遮拦的蓝玉,朱允熥都心塞了,“用不着,调回来了现在也没用。伱们管好各自的差事就行,其他的用不着你们瞎操心。” 随即朱允熥看向常升,说道,“二舅,给外祖母带句话,就说凉国公实在是勤勉、用心,还是她管教有功。” 蓝玉脸色瞬间变了,可是又觉得有些不对:殿下,这是在夸咱最近办事得力? 常升也是一头雾水的,不过赶忙表态,“殿下放心,臣一定把话带到!” 朱允熥看着蓝玉,似笑非笑的说道,“外祖母是女中豪杰、巾帼英雄,要不是现在不合适,真的要送她一根龙头或者凤头拐杖。虽说上不能打君,下不能除奸臣,但是也能是我的孝心。在家里头用用,更为合适、用的来。” 蓝玉瞬间脸色一垮,殿下刚刚不是在夸他啊!可是仔细想想,咱可是忠心着呢,这段时间也没胡来,怎么就又要被管教了? 常升低着头不说话,他也搞不明白了,舅舅到底是哪说错了话。不过还是别想,想不通就不想,免得越想越错、到时候就有可能错上加错,还要挨打。 蓝玉就说道,“殿下,饶了臣这一回吧!家姐用不着殿下赏赐拐杖,哪回不是她用着什么顺手就砸在了臣的身上!这要是再得殿下赏赐,臣怕是没了活路!” “三舅就要出去练兵,你那几个义子里头,派几个有真本事、靠得住的跟着。”朱允熥严肃起来,对蓝玉说道,“家里头掌兵的事情,还得是靠你来办。” 蓝玉立刻拍着胸脯保证说道,“森儿这一趟去练兵,臣也是斗胆,派了几个家将。殿下现在开恩了,臣就再派几个人手跟着。” “身上有军职的,报到我跟前,你不好擅自调动。”朱允熥再次告诫蓝玉,说道,“这一两年,咱们常家的人都要老实点。谁要是不老实,就要劳烦外祖母请家法了!” 蓝玉立刻后背一凉,家法是一回事,而是他好像明白自己错在哪了。 好像给小外甥安排的人手里头,有几个身上有军职在身。可是以前军中将校调动都是能自己一手安排,怎么现在就不行了? 在外头转了一圈,视察了一下龙江船厂,朱允熥就回宫了。 刚回到武英殿,朱允熥就听到一声大喝,“说,你错哪了?” 朱允熥一头雾水,赶紧说道,“祖父,我这才出门一天,能犯什么错?” 老朱顺手脱下鞋子拿在手里,“还敢和咱犟嘴!” 看到老朱手里的是鞋子,朱允熥也就不跑了。不是他皮糙肉厚,而是这鞋子打在屁股上也不疼。他要是装模作样叫唤两声,老朱都要自我怀疑是不是下手重了真的打伤了孙儿。 老朱气鼓鼓的,说道,“你还真的是咱好孙儿啊!咱给你小姑、给你姐选婿,你还敢拦着!” (本章完) 第一百零二章 搂草打兔子 安庆公主现在是寡妇,而朱允熥的二姐、二姐,差不多也是到了婚配的年龄。 老朱这是先声夺人啊,直接给朱允熥来了个下马威,以至于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反应过来了,朱允熥就立刻有了胆气,“祖父,我可从来都没有拦着这些事情。小姑那事我可比其他人还要在意,在五军都督府找着呢。” 老朱就问道,“那你是如何想的?咱的女儿可不能随意嫁了。” “现在是小姑,欧阳伦那事让她心里头有些成见了。”朱允熥就叹气说道,“所以我想着这些事情,还是得看小姑的意思。” 老朱冷哼说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得她去多想?” 老朱真要是这么说也没什么问题,不要说现在这样的封建社会,就是几百年后也会存在这类情况。 “那也不能随意了,小姑到底还年轻。”朱允熥说道,“我想着这事情说好办也好办,说难办也难办。” 老朱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说到底就是安庆公主现在是寡妇,而且快三十岁了,这就稍微的有些尴尬。 对此他也不会有什么好抗拒的,自由恋爱在这个年代都是少的可怜,更何况出身皇家呢,那就更加别指望太多了。 “你二姐咱想好了,明年科举之后,选一个没有娶妻的北方士子。”老朱直接说道,“既然是招揽人心,就该如此。咱舍得将嫡女下嫁平民,你姐也该如此。” “那也该守孝,总不能现在就急着吧?”朱允熥理直气壮,一点都不退让,“谁要是敢在这事挑理,我非得和他拼命!”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个道理朱允熥自然也明白。 老朱气急败坏,说道,“让你二姐嫁过去,那才是招揽人心的手段!” 老朱立刻呵斥,“这像什么话?能一直养在东宫?” 朱允熥想了想,觉得不合适,“祖父,您觉得合适吗?那些进士多半是有了家室,要是让他们休妻再娶像什么话?” 老朱就直接说道,“守孝期满成婚,你大姐许给长兴侯世子耿璿,那人你也见过,还算是年少有为。” 至于不到二十的进士,实在是少的可怜。 迅速调整心态,老朱说道,“明天你去上朝,咱就不去了。” 对于这個将自家人看的比眼珠子还要重的孙儿,老朱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和高兴。可是有些时候这孩子犟起来了,那也是让人头疼。 朱允熥说道,“真要是如此,我去看看有没有丧妻的进士,要是长的好、文采佳、家室好,再去问问小姑看不看得上!” 朱允熥板着脸不说话,历史上他的大姐就是许给了耿璿。 他也明白不管是自己的婚事,还是他的姐姐们,婚姻实际上也都是有着非常浓厚的政治联姻的因素。 老朱这一下不说话了,因为一般来说进士肯定不会年轻,接近三十金榜题名就算是年轻有为了。 “我知道,可也不能让我小姑一直单着!”朱允熥就立刻说道,“只是这一趟得慎重,有进士最好,没进士也不要紧。别的不管,反正我小姑以后的日子得和和美美。” 可是努力的在几乎没有太多空间的情况下选择更合适的,这一点朱允熥从来都不反对,这也是他在努力的一些事情。 本来还打算直接吓唬一番将一些事情定下来,那知道这小混账大道义、小手段齐全,居然就给化解了。 没能唬住朱允熥的老朱也有些感慨,看来他是真的老了,以前时不时的唬不住儿子。现在好了,孙子也唬不住了。 朱允熥随即又说道,“我两个姐姐还早,今年不用想、明年也不用想,最早也要等到过完后年。” 老朱这一下子无话可说了,涉及到守孝这件事情,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朱允熥点了点头,不过还是问道,“朝上应该是没有大事吧?” 在老朱点头后,朱允熥笑着说道,“那我就只听不说,只管让早朝顺下去就行,不擅自定夺一些事情就好。” 老朱也是这个心思,说道,“咱病了的事,底下人心思肯定多但是不敢问。你也别说,只管犹疑不定,伱现在岁数小、没有主见,他们也信。” 朱允熥也是这么想的,既然是要添柴加火,那就给一些人机会,这样火势看起来才能更加旺一点。 好在现在没有太多的重大事情,所以老朱和朱允熥联手在这里下大棋,也不至于会引起多大的动荡。 只是让一些野心家浮出水面,让他们忍不住开始上蹿下跳而已,对于大局没有多少影响。 老朱继续开口,说道,“这些天你想想法子,那些勋贵多半是武人不知书,往往恃功骄恣、逾越礼分,甚至肆情废法、奢侈无度。你弹压一下,也让那些文官以为你有其他心思。” 这一点朱允熥也有想法,实在是因为有些勋贵闹的过分,老朱当初就是在封爵、禄食、礼仪等差,皆仿唐宋之制。 而奢侈之风现在越发盛行,蓝玉在军中有很多义子暂且不说。公侯府上也有太多的人,超出了正常的标准。 “魏国公吧,他算是谨慎的性子。”朱允熥就开口说道,“让他先放一些人出来,回乡为民。” 奴仆、当年老朱赏赐的护卫军将,或者是从庄户人家收上来的下人等等,这都算是国公府的人,这有些超标了。 老朱点了点头,说道,“开平王府呢?” “已经在削减了,只能是魏国公府和开平王府带头了,其他勋贵有样学样。”朱允熥笑着说道,“就是九江表兄那里,他喜欢奢侈。” 老朱立刻冷哼一声,他喜欢李景隆的雍容华贵、气度非凡,可是他也没有想到李景隆这小子有些忘却了家风。 要知道不管是李贞还是李文忠都是勤俭的性格,偏偏就是李景隆算得上是勋贵人家第一华贵。 “还是你去敲打一二。”老朱就开口说道,“徐家、常家、李家,咱的亲戚之家不说,也是勋贵表率。” 大明勋贵三大山头,也都是老朱认可的亲戚人家。有些时候对他们无比重用、信任,可是该立威等等,有些时候也需要从他们那里开始。 朱允熥倒是觉得不要紧,“徐辉祖是聪明人,也非常谨慎,说一声他自然是要放人。开平王府那边现在就是想着我的名声,也不碍事。表兄怎么说呢,给他留些颜面就好,这事好办。” 老朱欣慰点头,表面上来看,他的孙儿对于军方三巨头掌控能力很好。只是这还不够,他希望看到朱允熥彻底拿捏住这些巨头。 老朱得意的说道,“咱们开始打压勋贵,不知情的人必然以为咱不行了,你怕勋贵势大。对常家人留点情,让人以为你更倚重常家。” “这是自然,要不然也哄不住人。”朱允熥跟着一唱一和说道,“本来就是要整治一下勋贵,这一次本来是在图谋文官。勋贵这边就是搂草打兔子,捎带手稍微整顿一番就好。” 老朱本来就是借题发挥的高手,他的孙儿如今也是这样,老朱自然无比的欣慰。 陪着老朱吃完饭,朱允熥回到了东宫。 “大姐,你可知道小姑有没有中意的人?”找到朱有容,朱允熥压低声音问道,“再不给她找个夫婿,祖父就要急了。” 朱有容连忙说道,“此前大姑打听了一番,只是大姑也说了,小姑自小在宫里,哪能见到外臣。只是小姑不喜欧阳伦那般,喜欢伟丈夫!” 朱允熥微微点头,随即又说道,“那大姐喜欢什么样的?” 朱有容愣了一下,连忙说道,“胡说什么呢!我还要守孝!” “我知道这个理,不过总得有心仪的吧?”朱允熥就说道,“祖父真要是急了,这事咱们就不好办了。” 这可是有着一些先例的,当年常遇春忽然暴逝军中。按照礼仪来说,常氏是要守孝的。 可是老朱对那个儿媳妇很满意,他没有因为常遇春的去世而悔婚,反倒在常氏孝期仅守二十二个月的情况下就迫不及待的让朱标把她迎娶进门。 朱有容仔细想了想,说道,“还是不能找小户人家的,外头现在也都知道你对我和有龄好。小弟,哪家勋贵对你有大用?” 朱允熥心里感动,不过还是说道,“用不着。” 朱有容就急了,“怎么用不着?我和有龄商量过,要不就许给对你有大用的人家,要不就许给那些还未归心的人家。我和你二姐嫁过去,他们不就是你的人了?” “算了,这事和你们说不明白!”朱允熥又好气又好笑,“大姐,这事再说吧。” 朱有容气鼓鼓的,追着朱允熥说道,“我和你二姐是天资不高,好歹出身在这,怎么就用不着了?放以前,我这身份说不定还能帮你拉拢一国呢!” “汉唐那般盛世,还要公主和亲,咱大明用得着?”朱允熥就说道,“你没心仪的人,我就帮你找个才俊!咱大明不和亲、不纳贡,不割地、不称臣!” 将烦人的姐姐赶走,她们关心起来朱允熥是关心。可是唠叨起来,也是烦人!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三章 建文三宝 睡到自然醒,对于朱允熥来说将会成为奢侈,以后的他大概率就是要将在凌晨起床当做常态化,这也是一个合格皇帝的基本要求之一了。 被张福生叫醒后,朱允熥迅速的洗漱,吃了点早点,然后直奔奉天殿。 看到文武百官们已经列好队准备入殿,朱允熥心里瞬间平衡了很多。 他确实算是起的比较早了,可是相比起这些文武官员们,还是要至少多睡了半个时辰。这么一对比的话,当然也会觉得有那么点小小的得意和窃喜。 而对于朱允熥这个皇太孙要上朝这件事情,很多的文武官员也不再觉得奇怪,这位太孙偶尔上朝也不再新鲜。遇到了一些重大的节庆等,这位皇太孙肯定会出现。 净鞭声响起后,朱允熥带领着文武百官入殿。 皇帝没有升殿,一个太监手捧圣旨,宣布皇太孙朱允熥主持朝政。 这一下文武官员们面面相觑了,联想此前的一些传闻和发现,不少官员心里更是在琢磨一些事情了。看起来皇帝,可能是真的有些撑不住了。 开国二十六年了,其实以往也存在皇帝偶尔不上朝的事情。只是那是极小概率的,那时候也会有太子主持早朝,一切也都顺利。 现在皇太孙来监朝,好像这一切也没什么好新鲜,一切按部就班来就行。 再一个就是到底年少,少年心性自然也就意味着有着很多的不确定性。 这位皇太孙只听不说,实在是被逼的没办法了,也只是含糊其辞的将事情暂时的搁置,让奏事的官员拟好奏章上奏。 这个太孙,和当初的那位太子差别实在是太大了。 朱允熥就说道,“让他进来吧。” 李成桂的那些所作所为不符合传统儒家的一些观念,与如今的主流价值观相悖。所以现在不认可他,那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事情。 可是听到朱允熥提起这些,不少文臣武将也是在皱眉,李成桂所作的那些事情,在大家的传统观念当中确实是无君无父。 下朝后的朱允熥回到了文华殿,准备处理一些事情。 也就是说这位太孙不会果断的处置事务,看似是对皇帝的尊重、不敢僭越。 朱允熥沉默片刻,才说道,“高丽之事诸位想来也明白,高丽国主不尊大明,想要妄起战事,以至于李成桂回师篡国。高丽国主无道以致被废,只是李成桂行废立之事、篡国,实在无君无父。” 对于朱允熥的这个安排,一些官员觉得好像没问题。 早朝看起来也就是顺利的结束了,没有起太大的波澜,好像是一切都非常的顺利。 前脚刚坐下,张福生后脚来报,“殿下,礼部主事齐德求见。” 可是在不少人眼里,这就是太孙现在还不会理政。此前太子在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大事小事都会选择直接拿主意,而不是太孙这样犹疑半天后还不知道如何处置。 可是有些人仔细琢磨一下,这样的大事,皇太孙还是没有任何主见的样子,直接将一些事情给安排给手底下的衙门来处置。 忽然间有官员奏报,“殿下,高丽使臣艺文馆学士韩尚质已经到达京城。” 朱允熥直接说道,“礼部、鸿胪寺、翰林院,有司衙门先行商讨此事再做定夺。” 不过也可以理解,自小就是在玩闹当中长大,现在也没人能管了,当然就故态复萌了。 可是当正式进入早朝奏事环节,太孙和太子的巨大区别就体现出来了。 虽说此前的皇太孙在朝堂上也曾经展露过锋芒,不过那也就是在争夺储君之位的时候展现了锋芒。而现在看起来,他还是有些本性难移,现在已经有了再次恢复纨绔的趋势了。 此前李成桂就派了赵胖来大明,这是向宗主国明朝通报自己即位。而现在赵胖还没有回高丽,这個韩尚质也来了,是带着‘朝鲜’、‘和宁’这两个候选,让老朱来裁定新的国名。 不少文武官员对于高丽那边的事情不了解,因为他们对于中原之外的事情不感兴趣。 一个昂扬中年人入殿,“臣礼部主事齐德,参加太孙殿下,殿下千秋。” “起来吧。”朱允熥就抬手说道,“所奏何事?” 齐德开口说道,“殿下,高丽逆贼李成桂篡国,臣以为当出兵讨伐。” 朱允熥微微蹙眉,说道,“皇祖父此前就说过,高丽之事与大明无关,你不知道?” 齐德当然知道这些事情,前几年高丽不断派来一些使臣,就是希望大明这个宗主国去调节,或者是直接出兵讨伐。 齐德还是说道,“殿下,高丽君臣奉我大明为宗主国,若是朝廷不能匡扶正统,必然令其他使臣心中犹疑。” 这么说也没什么问题,既然认了大明这个宗主国,正常情况下遇到了一些大事,大明这个宗主国也是需要出力。自家小弟被欺负了,当大哥的不能不在意。 朱允熥就说道,“那高丽王氏,真的尊我大明?” 这一下齐德也无话可说,高丽王氏君臣对大明还真的是不太尊重。有需求的时候跑来,没事的时候想要攻打辽东,此前还和北元勾勾搭搭的,如此朝秦暮楚的德行也让人生厌。 朱允熥说道,“礼部等有司先商议,然后再论。” 齐德自然领命,看起来这件事情,殿下打算是冷处理,或者是秉承着皇帝陛下的冷眼旁观的态度。 看着齐德,朱允熥忽然问道,“你是哪年入仕?” 齐德立刻回答说道,“回殿下,臣为洪武十七年应天乡试解元,次年为进士,得以授官。” 朱允熥面色稍微有点古怪,问道,“你籍贯何处?” 齐德回答说道,“回殿下,臣是应天府溧水人。” 朱允熥微微点头,表情非常的古怪,“行了,退下吧。” 看到齐德离开后,朱允熥忍不住感慨,“建文三宝,我现在见了两个了!” 齐德,这哪里是齐德啊,这明明是齐泰! 历史上的他建议削藩,而朱棣在发动靖难的时候,目标也是直指黄子澄和齐泰。 不过要说这个齐泰,也是老朱留给朱允炆的。就算是再削藩这件事情上,齐泰和黄子澄的意见也不一致,齐泰建议的是‘擒贼先擒王’,黄子澄觉得先从周王朱橚等人开始。 黄子澄推荐李景隆为大将军,齐泰极力阻止但是失败. “这个齐泰,比黄子澄强一点。”朱允熥笑了笑,自言自语说道,“一些大方向是没问题,可是要说不谙军事也是真的。” 就在朱允熥还在思考的时候,蒋瓛忽然来报,“殿下,犯官之子方孝孺入京了。” 刚来一个齐泰,怎么现在又来了方孝孺? 方孝孺,这也是一个大名人啊! 以前是跟随宋濂读书,他的父亲卷入空印案被处决。而老朱此前也觉得方孝孺举止端庄严肃,所以也没有株连。 朱允熥就问道,“怎么回事?” 蒋瓛立刻说道,“臣探得去年武林王曾想召见方孝孺,其人推脱不赴京。今年方才入京,暂无探得其和武林王勾连。” “勾连?”朱允熥不高兴的说道,“你记好了,你是锦衣卫指挥使,只要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就行。如何判断,用不着你来替我做主!” 蒋瓛面色大变,连连磕头,“臣知罪!” 朱允熥想了想,说道,“授方孝孺汉中教授之职,令其赴蜀宣扬教化。” 方孝孺被一些人成为读书人最后的风骨,不过朱允熥对此持保留意见。对于这个人,也没有太多的成见。 要说这个人有多大的才华,朱允熥还不一定了解。可是这样的一个人,还是可以作为读书人的风骨稍微的扶持一下。只要不是幕僚之类的就行,去宣扬教化等等,还是有些用处。 蒋瓛离开后,朱允熥更加好笑,“建文三宝,这还真的有意思了。” 黄子澄现在跟着朱允炆,这两个在杭州游山玩水,可能也有郁郁不得志的感觉。 齐泰呢,现在还在朝堂为官,或许也会对于未来的仕途有些期待。 而方孝孺呢,只能去蜀地宣扬教化了。能不能成为一代大儒,那就要看他后续的发展了。 算了,这些事情和朱允熥暂时也没有太大的关系。黄子澄他是不会用,齐泰是要仔细观察一番,看看值不值得用。而方孝孺,这人的用处也只能是看看能不能成为大儒了。 想要参议国政,那显然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了。 “方孝孺被诛十族还有争论,但是好像人数也不少吧,得八百多人。”朱允熥仔细想了想,笑了起来,“汤和的神道碑也是方孝孺作序,都给凿了。” 想到这些事情,朱允熥也是哑然失笑。 建文三宝,现在可不是朱允炆的臣子,他们以后都会是朱允熥的臣子。 所以有些事情没必要去想那么多,历史已经发生了改变。有些事情,也不会发生。 还是去做一些自己该做的事情,还有其他更加重要的事情值得他去操心呢。 “朝鲜那边埋个钉子,以后大义就在手里。”朱允熥喃喃自语,说道,“师出有名,这也是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还是要做点表面文章吧!” (本章完) 第一百零四章 冷处理 建文三宝的事情对于朱允熥来说只是小事,不值得他在这些事情上关心太多。 他现在在忙着攀科技树呢,只是这件事情好像也没有那么容易。 虽然火药的配比等等,这些看起来是基本上稳定了。不过受制于提纯、精炼水平,所用的炭、硝、硫杂质很多,所以自然也就意味着有些公式,在这里也不一定是最合适的。 朱允熥自然也明白火药司或者是工部等衙门也都是有着自己的流程,标准的制造流程肯定也是没有什么问题。 “还是要继续提纯,还是要继续精炼。”朱允熥自言自语,有些担心的说道,“本来以为这件事情很容易,可是比想象中还是要麻烦那么一点。”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只能接受这样的结果,谁让朱允熥不是军工专家呢。 好在现在有一定的基础,再加上他皇储的身份,所以手里有着大量的人力、财力,只要坚持着看似正确的道路,肯定能够有机会取得一些突破。 “下回再试试,提纯的事情再说,这个肯定要坚持。”朱允熥计划着一些事情,“主要还是颗粒化,要不就再尝试一下湿辗法好了。” 其实朱允熥也尝试过,让人将粉状火药倒进容器,一边加水一边杵,稍微的增加密度。然后再用筛子筛一遍,晒到半干,再辗一遍。 徐辉祖也直接回答说道,“回殿下,臣家中数十人。” 蓝玉上完朝回到府上,一下子就觉得府里好像少了不少人。赶紧问了一下,原来姐姐来了一趟,遣散了一些人,让他们回定远县为民。 徐辉祖立刻领命,家里虽然说是数十人,可是算是奴仆、护卫等等,那就是数百人了。这还不算一些农庄的佃户等等,要不然人口还要暴增好几倍。 徐辉祖立刻严肃回答说道,“殿下谬赞!” 代王朱桂的王妃就是徐达的次女,今年代王朱桂刚刚就藩大同,代王妃现在也传来有了身孕的喜讯,自然是值得开心的事情了。 那就意味着工艺需要继续改进,现在琢磨出来的办法还没办法大量的量产。 徐辉祖立刻回答说道,“臣奢侈无度,还请殿下责罚。” 朱允熥也不打哑谜,说道,“此前陛下也曾赐给国公府护卫,我看魏国公府上也就没必要一直留那么多人。放一些人回乡务农改为民籍,你觉得如何?” 朱允熥笑了笑说道,“那倒不至于,现在好多勋贵都是讲排场,你家算是好的。留下该用之人,只是用不着府上那么多人了。” 回到了文华殿,朱允熥召见徐辉祖,“府上现在多少人了?” 朱允熥笑了笑,随即说道,“十三叔那边传来喜讯,十三婶有喜了。” 可是不敢抱怨啊,先不说这事是姐姐安排的。更重要的是蓝玉也知道,这肯定是太孙的意思,前些天太孙殿下就提出来了这些事情。 徐辉祖的儿子徐钦才两岁,现在也是淘气的厉害的年龄。 而常家那边很好办,朱有容和朱有龄去了一趟之后,常蓝氏就立刻遣散一些人,将他们送回老家怀远县,让他们为民。 虽然徐家看似没有皇后,这一点不如常家,但是两个王妃也是非同小可的。 说实话稍微的有点效果,可是有些耗时费力,产量也不算特别高。 蓝玉连连叹气,堂堂凉国公府现在看着人手就要不够用了。 徐达的大女儿是燕王妃,已经产下三子。现在次女又是代王妃,若是添了男丁,那势必就是代王世子了。 徐辉祖眼前一亮,立刻激动的跪下,“臣恭贺皇帝陛下、太孙殿下!” 让魏国公府放一些奴仆为民,这件事情并不难,甚至只是朱允熥一句话的事情,徐辉祖就立刻照办,这也是符合徐家的家风。 朱允熥笑了笑,随即说道,“好好的教导徐钦,他是我儿肱骨大臣。若是能有你一半勤俭恭顺,我儿出生后,徐钦就要入宫伴读。” 曹国公府也是一样,虽然有些不太情愿,可是依然遣散不少人回盱眙老家种田。 三大国公带头遣散一些府中的人,老朱也顺势颁布《稽制录》,他亲自作序颁示功臣,使其朝夕省览,以遏其奢侈之萌。 与此同时,高丽使臣赵胖、韩尚质十分的着急,因为皇帝不召见他们也就算了,皇太孙也不召见。 以至于这两位高丽使臣觉得难以完成大王给的任务,他们是希望向大明称臣,是希望得到洪武皇帝赐予国名。而且还要带回大明天使,到时候颁发国书,还要赐给国主朝服等。 可是现在呢,只听说大明朝堂上下还在为这件事情争论,哪怕赵胖他们也时常想要走动关系,进展也不大。 “高丽,朝秦暮楚!”朱允熥有些不太高兴,说道,“虽说自称儒家、自号小中华,只是唐宋之时,也未曾和中原更多往来。” 这也是实话,别看高丽号称也是受儒家影响,虽接受中原王朝的册封,却长期采用类似中原王朝的皇室制度,颇有“外王内帝”的色彩。高丽国王自称”朕“,国王的命令称为“诏”、“制”、“圣旨”。 此前对唐宋时常有些敷衍,但是成为元朝驸马国以后,一下子就老实了不敢僭越不说。王后或者是一些大臣,对元朝也十分忠诚。 至于说高丽上下,现在士大夫等基本上都是懂汉字。所谓的韩文、《训民正音》,那还是李成桂的孙子李裪时期完成颁布。 詹徽这时候就出班,说道,“殿下,陛下此前就定高丽之事与大明无关。” 朱允熥就认可说道,“是这个理,倘若李成桂只是称臣,于我大明何益?赐其朝服倒也罢了,朝廷尚未出兵讨伐不说,还为这篡国弑君者正名,这也不太妥当。” 杨靖就有些为难的说道,“殿下,李成桂篡国是真。只是王氏不臣,倒行逆施,李成桂也算得上是匡扶社稷。其人奉大明心诚,倘若拒其称臣,怕是也让其他藩属国君臣离心。” 这话也有道理,当年王氏高丽国主在北元被灭后奉大明为宗主国,以大明衣冠为正统。可是因为铁岭卫的事情起了冲突,立刻脱了大明朝服,还想要发兵征辽。 别管李成桂的威化岛回师有没有政治投机的成分,起码表面看起来他对大明不敢有冒犯。而王氏高丽,则是走投无路又来向大明求助,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朱允熥沉默片刻才说道,“诸位再议。” 看着这位不太管事的皇太孙,一些文武官员都有些急了,这么大的事情,太孙始终不给出决策,以至于手底下的人心里都没主意。 等到詹徽等人退下,朱允熥笑了笑。继续冷处理,高丽那边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承认,李成桂就是篡国奸贼。要是认了这个藩属国,以后对那边用兵还要找其他借口,那可不划算。 等到时机合适,或许可以考虑朝着高丽那边发展发展。 蒋瓛兴冲冲的来报,说道,“殿下,火药司制得些许颗粒火药,威力更甚。” 朱允熥一听就来了精神,赶紧说道,“走,带我去!” 虽然可能不是最好、最理想化的颗粒化火药,可是好歹有了一些突破,这就值得高兴。 而在武英殿,刚刚回京不久的朱樉问道,“父皇,怎么这几天没看到允熥?” “他啊,又去制炮仗了。”老朱有气无力的说道,“那孩子咱是管不住了,早朝的时候你也看到了,多半是一言不发。下朝了,不是捣鼓炮仗,就是在捣鼓煤灰。” 朱樉有些怀疑,“不至于啊,此前见了允熥,心智和手段都厉害着!” “是厉害,只是本性难改。”老朱一副无奈的样子,“自小被养在妇人手里,吃喝玩乐惯了,现在咱又身体抱恙没法子时时盯着,他就胡作非为。” 朱樉看着老朱,虽然自家父皇一副有气无力的,可是相比起上次回京的时候,脸色的气色实际上更好一些。 朱樉想了想,谨慎的说道,“父皇,儿臣想着明日回藩,也该让老三回来朝觐。” 老演员一副难过的样子,“哎,朝廷法制在这,咱怕是再也看不到你了。” 朱樉立刻跪下挤了半天才挤出眼泪,“父皇肯定能长命百岁,儿臣明年再回京侍奉父皇。” 朱樉抹着眼泪离开了,刚离开武英殿就小声嘀咕,“父皇和允熥这又是在琢磨什么事?肯定不是对咱的!” 而老朱望着宫殿大门,摇头说道,“这個老二也是哄不住。” 一个小太监则抓紧机会上奏,“陛下,太孙殿下似是命人制出新式火药。烧的更快,也不惧雨水。” 老朱一听顿时龙颜大悦,他的孙儿可不是整天就在惦记着制炮仗玩闹。他的孙儿总是在五军都督府打转,可不是忙着接掌兵权以备大用。 “这孩子,名声就是给他自个儿耽误了!”老朱笑了起来,抱怨着说道,“惯来会做好事,就是不注重名声。好好的火药制出来了,偏偏让人以为是在玩闹。” 朱允熥搓着颗粒化的火药,满心欢喜,“蝈蝈天子、木匠皇帝、道家皇帝,别到了我这里成了炮仗天子啊!” (本章完) 第一百零五章 戏中戏 看到朱允熥回来,老朱问道,“你弄的那火药怎么回事?” “还在让人试,现如今有些劳神费力,产量也低。”朱允熥实话实说,“就是觉得该这么做,虽说现在是看着不划算,不过要是找到了法子,以后肯定有大用。” 老朱也是这个意思,不过还是说道,“火药加水,这能行?”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这也不是和面,加多少火药、加多少水,这也是要有数。再者就是阴干、晒干,也不能晒的太厉害。要不然辗起来不好辗,这和好的火药,还要让人压实了才行。” 老朱一听,顿时有些担心,“这么说来,损耗确实不算小了。” 朱允熥自然也明白,不过还是说道,“现如今也只能先做一做,以备不时之需。寻常的火药,还是要用粉末。我再看看,要是能找到更好的法子才行。” 老朱笑着点头,随即说道,“你二叔想回去,他估计是看破了。” “看破不说破就好,回头我和二叔聊聊。”朱允熥就笑了起来,说道,“本来还想着二叔帮忙遥相呼应,一起设局。想想还是算了,他要是在这边帮忙,其他人就要动心思,不划算。” 听到朱允熥这么说,老朱也是点头。有些事情就不要让藩王们参与其中了,要不然天底下不明真相的人太多了,很有可能带来一些隐患。 皇帝或者皇太孙要是都能掌控朝局,一些野心家自然也就不敢冒头。 想要尸位素餐,洪武皇帝是绝对不允许的事情。拿了朝廷的俸禄,就要好好的办事。 今年的主要任务就是下一盘大棋,就是将一些有心人给瞒住,以及不断的给那些人错误的信号,让他们以为洪武皇帝的掌控能力下降,让他们以为皇太孙难堪大用。 也就是要让一些读书人‘非升即走’,不只是要让生员、举人等上进,还要让府、州、县学训导等负责教育的官员们有些压力。要是绩效考核不合格,这些人就要走人。 朱允熥就有些抱怨的说道,“说来也是赶巧了,我制的炮仗赶工期,得盯着。” 朱允熥找到了朱樉,笑着问道,“二叔,听说你在四处找我呢。” “想进去都难,锦衣卫也不准我过去。”朱允熥就笑着开口,“就是想着试射火铳,手底下的人也不准。” 将手下人的价值进一步的压榨出来,老朱对这件事情一直都是孜孜不倦。 “许久没有见到侄儿了,心里想念。”朱樉哈哈一笑,不无埋怨的说道,“也就是咱回京的时候见到了,这几天你忙的厉害,都见不着人影。” 老朱点头,又说道,“读书人的事情也要抓紧,咱现在是看明白了,这些读书人不给他们好处,他们是不好好读书、不想着报效朝廷。给他们太多好处,他们也是得意忘形,得给他们几鞭子才知道长进。” 朱樉更严肃说道,“你要是舞刀弄枪的也就算了,火铳不能。那玩意儿是厉害,就是有些时候容易炸膛。” “我让人催一催《永鉴录》。”朱允熥就开口,说道,“让人觉得我急了,忌惮叔叔们。” 朝局现在比较平稳,暂时来看也确实没有太多需要担心的地方。 朱允熥点头,大明给读书人的一些特权已经足够多了。 所以这一场大戏,还是继续控制在朝堂范围之内,不要卷入更多的人比较合适。 《永鉴录》,这也是老朱让人在编纂的,这也就是将历代宗室诸王善恶悖逆之事,以类为编,直叙其事。 “你二叔是个聪明人,你三叔也不差。”老朱笑着开口,说道,“到时候咱再做做样子,能瞒多久就瞒多久。” 要是内忧外患的,说不定就会稍微的收敛一点,不会想着要在这个时候发动一场权力斗争。 所以现在也需要抓紧时间,要制定学官考课法。 朱樉提醒一句说道,“你造炮仗归造炮仗,不可真的去了火药司。” 这也是老朱和朱允熥敢下这一盘大棋的原因,就是因为内部比较平稳,这才让他们有更多的时间和机会去做一些事情。 先不说金属疲劳之类的,单单就是铸造工艺、材质或者填药量等等,都有可能导致炸膛。后世如果保养不到位,火炮等也有炸膛的风险。 所以别看现在大明的火器普及率比较高,可是使用起来也有一定的风险。 朱樉笑眯眯的看着朱允熥,问道,“朝中肯定是有大事,咱肯定也帮不了大忙。要是有什么用的着二叔的,允熥只管说。” 朱允熥立刻就笑着说道,“那我一点都不客气了,二叔回去之后,记得勤练兵马。今天秋天,二叔和三叔要带诸位叔叔们去秋猎。” 这一下朱樉开心了,说道,“那正好!去年是没法子,今年咱就带着弟弟们去草原上秋猎!” 秋猎,那可不是打兔子、打狐狸,而是打一些游牧民族的部落。 朱允熥继续说道,“到时候肯定是要年轻一些的勋贵过去,二叔帮着练一练。” 对于其他的事情,朱樉可能不自信,但是打仗是另一回事,“行!只要侄儿派来的人,咱就看着帮忙练一练。要是还有其他的差遣,记得给咱说一声。” 朱允熥也是笑着点头,随即也无奈说道,“朝中的事情,二叔还是帮着瞒一瞒。” 朱樉瞪眼,有些不高兴的说道,“咱是不知道伱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可没把咱吓着!这些事情咱也不敢说,以后真要是有些事情,提前说一声行不行?” 朱允熥作为甩锅高手,直接说道,“二叔,这事情我也做不了主。” 这一下朱樉偃旗息鼓了,侄儿也只是听话办事的人,怪不了他。 “那咱回去的时候,还是哀戚的样子,总行了吧?”朱樉有些无语,说道,“父皇也是,哪有自个咒自個的,害的咱几个心里头七上八下。” 朱允熥就开玩笑说道,“只要叔叔们不是埋怨我就行。” 朱樉打量了一眼朱允熥,说道,“是想过你。” 这坦然的态度一瞬间让朱允熥无言以对,不过随即也乐了,“二叔,我可是皇储!” 朱樉更是得意了,“若是父皇真的龙体抱恙,咱肯定小心一些。现如今不至于了,允熥啊。咱托大说句不好听的话,你皇祖父都这个岁数了,有些事情还得是你来做。” 朱允熥也笑着点头,“应该的,只是好些事情还是要叔叔们帮忙。” 算是开诚布公吧,也可以说朱允熥这个皇储,和宗室诸王之长的秦王朱樉看起来也是亲密无间的。这叔侄两个哪怕此前打交道的次数不算多,可是心里也都是认可对方。 都是自家人,用不着那么多的算计,治理好江山社稷才是最重要的。皇储做好皇储的事情,藩王就有着藩王的本分,这些看起来也就足够了,其他的不用多想。 秦王朱樉回京朝觐,这是正常的流程,来了之后就很快回藩了。 晋王朱棡也很快的回到了京师,好像没有看到什么特殊的情形,心里有数的他也迅速回藩,他还要督建西北的一些边关城镇的建设,还要给弟弟们划分牧场。 晋王现在忙着呢,他看起来是大明如今最受重视的藩王了。现在也有一些声音传出,那就是制衡之术了。 就是希望这位晋王能够挑起大任,能够制衡秦王。 别人是怎么想的,朱允熥暂时管不了,不过对于有些事情,他一直都是在暗中观察,也是有那么一点在推波助澜的意思了。 燕王朱棣风尘仆仆的赶回应天府,自从去年回北平之后,好像就没有什么好消息了。 先是传出来宗室亲王的供用开始降低,随即又传出父皇龙体抱恙。 以至于他和道衍和尚私下商议,觉得这位皇太孙可能有些手段。 在奉先殿祭祀结束后,朱棣看到了代老朱接见的朱允熥。一身冕服的朱允熥手持玉圭,接受朱棣的拜见。 到了偏殿,朱棣板着脸,接受朱允熥的参见。 朱棣心里非常不高兴,有些质问的意思,“太孙殿下,臣现在见不着父皇了?” “祖父在忙,一会儿肯定是要召见四叔。”朱允熥也不恼,只是说道,“四叔,回头请大僧回来为祖父祈福,你觉得如何?” 朱棣脸色瞬间更加难看,他想到了去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朱允熥就提起过这些。现在又提起这些事情,就显得更加意义不同了。 去年还可以装糊涂,因为那时候侄子还不是皇储。可是现在呢,侄儿可是皇储了。 就在朱棣还不知道怎么应对的时候,老朱霸道的声音传来,“祈福?给咱祈什么福?” “孝顺啊,此前祖父令高僧随侍叔叔们,为祖母祈福。”朱允熥笑着说道,“现在叔叔们也该尽孝了,要不然这戏怎么哄得住人?” 朱棣连忙跪下,当他看到龙行虎步的老朱时吓了一哆嗦,这可不像是龙体有恙。 这肯定是一出大戏,父皇和允熥肯定是在谋划什么。 只是不管怎么说,应该不是在谋划着道衍和尚啊。这风尘仆仆的赶回京,道衍和尚要丢了? (本章完) 第一百零六章 改变从现在开始 朱允熥相信自家四叔肯定不会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就算是有,也只敢在内心最深处想想,不敢有半点的表露,更别说有什么小动作了。 可是他依然要将道衍和尚给弄过来,不是相信所谓的道衍和尚打算给燕王送上一顶白帽子。 单纯的就是这个黑衣宰相、妖僧在历史上留下了太过浓墨重彩的一笔。这人不是黄子澄那类无用军师,这人算得上是谋主,当然得弄走。 以前还想过或许过个几年再名正言顺的要人,不过现在也算得上是名正言顺。 朱棣脸色不断变化,许久之后才说道,“臣遵令。” 当年老朱选高僧侍诸王,为已故马皇后诵经荐福。道衍和尚以荐入选,随燕王朱棣至北平住持大庆寿寺。 而现在朱允熥直接要求诸王为皇帝祈福,那些高僧必须要送回来。哪怕和道衍和尚详谈甚契,可是在这件事情上,朱棣也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的主动权。 舍不得、心里不高兴,这是真的。但是作为藩王,他真的没办法拒绝。 老朱也笑着说道,“你这混小子,此前还不许咱诅咒自个儿,现如今闹的更厉害了。这一下怕是那些文武都要信了,说不定要开始给咱准备后事了。” 儿子们回来朝觐,老朱自然也是比较开心的。有些儿子能够看破,有些儿子就看不破。 朱允熥笑着点头,不过还是说道,“锦衣卫的事情我也是在筹谋,他们权力也大了点。虽说祖父先前压制一二,只是用起来了,这些人权力就大。我想着拆分一下,我准备筹建一个镇抚司。” 对于一些官员的弄虚作假等等,朱允熥也是心里明白。 老朱随即翻出一份奏章,说道,“你看这里,前两年遭了灾,现在还在报灾。这天高皇帝远的,一些小灾他能报成滔天之祸。咱许下万石赈灾的粮食,他能扣在手里半月不发下去。” “所以你用锦衣卫,咱心里高兴。”老朱认真说道,“你以后当了天子,一定要耳目顺通,这样才不用被那些官吏诓骗。想想那胡亥,久居深宫还以为天下太平!”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他现在都需要将道衍和尚送回应天府。出身皇家,有些事情就要看的开一些。 听着这些,朱棣更是明白自己没有选择,道衍和尚必须要送回来。 朱允熥这个皇太孙在忙着制造火药,在忙着监督龙江船厂的大舰施工等等。 老朱仔细想了想,说道,“是这个理,前些年锦衣卫天怒人怨,咱也觉得这些爪牙有些势大了。” 以前老朱欲办大案,往往不经刑部,直接交给锦衣卫镇抚司。镇抚司一时权势赫赫,恣肆枉法、以致洪武二十年皇帝下诏“悉焚卫刑具,以囚送刑部审理”。 上朝的事情看似是没有以往积极了,对于很多的政事批复也没有以前及时,就好像真的是有些年老体衰、精力不济一般。 “允熥,你看这。”在武英殿,老朱指着奏章说道,“这看着是在征求咱的旨意,只是这人包藏祸心。倘若咱要是松了口,那底下州府的赋税是不是要减免?” 朱允熥点头,也说道,“虽说遭了灾是该赈济,只是这事情不能放手给底下州府。先不说灾情是真是假,就是这一旦放了手,以后底下州府就能自己做主了。” “是这個理,咱情愿缓几天,也不能把钱粮大事送出去。”老朱也有些无奈的说道,“咱也知道真要是遭了灾,百姓生计艰难。只是这些当官的,哪怕这些个是出于好心、爱民,咱也不能就真的信了!” 但是这对于老朱来说也不算什么,他现在已经开始进一步的激发演技了。 而北镇抚司这些,实际上是朱棣在位时期新设的,专治诏狱。 在忙着对勋贵进行整治的同时,也没有忽略对于京军的掌控。 朱允熥对于这一点也是认可的,说到底就是给地方一些自主权没问题。可是有些底线不能触碰,要不然的话底下的官吏权力太大,并非就是什么好事情。 “除了制衡锦衣卫,我还是想着将一些事情给分开。”朱允熥就说道,“现在锦衣卫还兼着刺探境外军情的职责,这有些不太好。我想着建个北镇抚司,一来是制衡锦衣卫,二来就是收集军情。” 老朱也不反对,说道,“这事你要是愿意做,就看着去做。只是你记好了,既然是制衡锦衣卫,你那个北镇抚司就不该让锦衣卫管着。他们若是要刺探军情,五军都督府可以知道些许事情,只是不该让五军都督府管着。” 朱允熥直接说道,“那是自然,北镇抚司还是祖父亲管比较好。” 老朱就笑着拒绝,“北镇抚司说来也是和锦衣卫相似,以后自然是天子亲自管束。咱现在年纪大管不了,伱筹建北镇抚司,你就先兼着。” 朱允熥也没客气,就答应了,“那行。只是这么一来,锦衣卫的人要说我了。那些文武官员的话,心里头肯定是牢骚不断。” 一个锦衣卫就够他们提心吊胆的,现在皇太孙还要弄个北镇抚司,这不就是另一个锦衣卫么! 在这样的皇太孙手底下效力,心里头肯定也会有压力,会觉得非常不自在。 “牢骚就牢骚,这事轮不着他们去管。”老朱就霸道的说道,“真要是依着他们,他们恨不得你垂拱而治,他们想着的你就是个泥胎菩萨。” 这倒也是实话了,一个不断放权的皇帝,才是一些文臣武将眼里的好皇帝。 只是现在看起来他们肯定不会如愿,老朱不是那样的性格,朱允熥也没有那么‘仁’。 “祖父,我现在想着户部那边的事情,也是要收一收。”朱允熥说道,“税收的事情,咱们得想想法子。” 老朱立刻瞪眼,直接拒绝,“不准!” “祖父!”朱允熥也急了,他知道历史上大明亡国,很大的原因就是税收不上来,“祖父,我也不是想着要从百姓手里收税,现在也是该休养生息。只是如今的税制,肯定会让有心人钻空子。” 如今的大明是延续着两税法,额评定依据南方与北方地理种植而定。由征收谷物、布匹等实物为主的租庸调法,改为征收现金为主,一年两次征税,分夏、秋两季征收。 虽然地方不同,也有一些区别。 但是总的来说,南方一年两熟的水稻要负担两次的税收。 田赋占国家的主要财政收入。盐政为第二大项收入。其余是:炒关税、商税、船运税、门摊税、酒醋税、房地契税、矿银、渔税等。 朱允熥就急着对老朱说道,“祖父,历朝历代败亡,多是土地兼并。洪武十四年,朝廷编制鱼鳞册,百姓不足六千万人。早年赏赐功臣、宽待读书人,免了他们很多田税,这不好!” 当年老朱大封功臣,自然也是赏赐王侯、功臣、贵族非常多的土地,这些土地被载入了田策,享有免收赋税和差役的特权。 而且朝廷在职官员也享有一定特权,他们按照各自的官阶品级可以免除一定数量的差役,一品大员可以免税田一万亩,按序递减,最末的生员也能免交八十亩的税粮,虽然法制规定只是免役,但明代役法是以民为役,以田治役。 田亩和丁口都可以作为征役的对象,由“忧免田”而获得“忧免粮”,那就给以免役为名而实行逃税之实,留下了缺口。 现在的大明田税每亩才收两升到三升左右的税,与元代持平,甚至比宋代还要轻。 可是有些杂税还有,一些有心人也明白了,大明的田税基础是人口和土地。有田就有租,有田就有役。 朱允熥继续说道,“若是我,我就把田投效到地主人家,从他们手里租田种。我免了税,地主还能有更多的田。要是运作一番,这些田也都要免税。到时候权贵的土地越来越多,朝廷收上来的税越来越少,真要是税收得少了,朝廷就巧立各种名目变得法地收税,而赋税越重,老百姓就倾向把土地卖给权贵就越多!” 朱允熥忧心忡忡,说道,“祖父,长此以往那还如何得了!” 老朱愤怒的一拍桌子,“他们敢!” “怎么不敢?”朱允熥就说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现在好多勋贵、地主都是这般做的!就是那欧阳伦,他明里暗里不也是攒了不少土地,有几亩是要纳税的?再者说了,那些投效之后的百姓,就不登记造册,不用赋税!” 历史上的明朝中后期就是如此,朝廷收不上来税收,但是地主权贵富得流油。 敢增税,就喊着与民夺利。想清丈土地,无数忧国忧民的大臣就声嘶力竭的去阻止。 老朱仔细的想了想,说道,“再议!” 朱允熥也是没法子,老朱这样从布衣成为开国皇帝的,从来都不缺少自信。所以老朱定下《祖训录》,定下万世之法,认为只要子孙照办肯定能够守住天下、当好皇帝。 可是现在合适的政策,不要说一两百年之后了,几十年后就不一定合适了。 再者说了,老朱定下的一些政策,朱允熥还是很想吐槽的。所以改变,要从现在开始!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七章 烈火烹油 关于防止土地兼并,朱允熥很想要和老朱好好的沟通一番。 关于宝钞的贬值乃至几乎沦为废纸,朱允熥也是很想要去聊一聊,这也是非常有必要的事情。 还有很多的事情值得好好的聊一聊,只可惜朱允熥现在只是皇太孙,而不是皇帝。哪怕老朱现在在悉心的培养着,也是使得不断的放权。 不过有些事情,朱允熥现在还做不了主。在没有更多证明自己的前提下,他只是一个储君而已,真正做决定的还是大明朝的开国皇帝。 虽然心中是有些无奈,但是朱允熥也没有太多的沮丧,踏踏实实的去做好一些事情,总还是有着一些帮助的,未来还是有很多的可能性。 毕竟他还年轻,留给他的时间还有很多。 不少文武官员越发能够感受到洪武皇帝的年老体衰,这些是从皇帝处理政事的速度看出来了,也可以从皇帝对于一些事情的处置没有以前凌厉感受到。 哪怕是一代帝王,也改变不了年老的事实。 尤其是在李成桂这件事情上,赵胖等高丽使臣入京已经超过三个月了。 但是皇太孙在这件事情上犹豫不决,皇帝在这件事情上也左右为难没有定论。 可是现在好了,六部尚书之一的有一个不是正经的读书人,甚至以前还是大家看不上的‘吏’。 “提一个礼部尚书,这事咱来提。”老朱就笑着说道,“六部尚书缺了两个,也不叫个事。” “是这個理!”老朱笑的很畅快,说道,“现在这些人总算是上钩了,咱们布局大半年,这些人也觉得是探得了咱们的底细。咱想着,下半年他们就要开始动起来了。” “这是个干实事的人,我也喜欢。”朱允熥就笑着开口,说道,“让他为工部尚书,读书人也要恶心一把了。” 另一方面来看,皇帝也好、太孙也罢,他们似乎对于勋贵有所压制。但是动作不敢太大,只是小小的敲打、提醒。 其实严子敏就是严震直,以家道厚富被选为粮长,每年按时征田粮万石至京都。这个没有功名的大臣,甚至都不算是正经的小吏。 据说现在在筹建什么北镇抚司,似乎是有些畏惧锦衣卫的强势,想要从锦衣卫当中分出来一部分的人手,看样子是想要制衡了。 “严子敏。”老朱直接说道,“英雄不问出处,咱的这个严震直是了不得的人物!” 老朱直接说道,“襄阳任。” 襄阳任,也就是任亨泰。这是洪武二十一年的状元,也是历史上第一个状元牌坊的人。 不过短短几年功夫,从通政司参议,改任户部郎中,再迁工部侍郎,现在就要成为工部尚书了。 扇着风的朱允熥就说道,“这是在试探咱们呢!” 此前的大明科举曾经一度停止,而科举取士再次开始后,读书人都认为那是他们的基本盘。文官,基本上都是以读书人为主。 朱允熥就问道,“礼部尚书谁合适些?” 朱允熥就看着老朱,问道,“可有我该做的事情?” 朱允熥又问道,“工部尚书呢?” 老朱心情愉快,对朱允熥说道,“今天早朝之上,你可看出来了什么?” 严子敏确实是了不得的人物,也是老朱非常喜欢的大臣。 尤其是皇太孙,这个自带勋贵血统的皇储,现在是在极力的笼络勋贵。 这可不是开国初期,更不是打天下的草莽时期,现在很多人都觉得一切走上了正轨。 这一切也都让人感受到了不同,这哪里还是那个以前雷厉风行的洪武皇帝呢。看看皇帝现在的样子,似乎是真的没有以前的掌控力了。 老朱不误感慨的说道,“那些人就是不服气也不成,这严子敏好才干!” 这也是事实,现在朝廷有大量的营建工程,集天下工匠于京师,这是近二十万人。 这要是不能好好的安排,自然是造成极大的劳动力浪费,也影响这些工匠的生活。 严震直能够将工匠编好姓名、行业,平时在家劳作,有役按籍轮番召用。这不只是得到了工匠的爱戴和用户,效率也提升了不少。 能够主管一些大型工程,这就是了不起的本事了。 老朱也不误感慨的说道,“以前都说是咱淮西老家的那帮勋贵和刘伯温这些浙东文官在斗,现如今是南方文官了。” 朱允熥也跟着说道,“是啊,六部尚书都要成南方人了。” 任亨泰是湖广襄阳人,严震直是浙江湖州人,詹徽是徽州府婺源人。赵勉则是湖广夷陵,杨靖则是直隶淮安府,茹瑺是湖南衡山人。 六部尚书,全都是南方人了! 朱允熥就说道,“一个詹徽还不够,我准备把户部尚书赵勉也给推出去。” 老朱冷哼一声,说道,“他去年就该死!” 这位户部尚书收受赃物的事情基本上是查实了,或者说引而不发。如果是老朱以前的脾气,那肯定是直接处死。但是现在还要留一段时间,既然是要弥合南北、要收邀北方士子的人心,那就需要有分量的人来祭旗。 一老一少大眼瞪小眼,好像在一些事情上不谋而合。 老朱主动打破了安静,说道,“又憋着什么坏心思?” 朱允熥尴尬一笑,随即解释,“这不是怕那些文官还不够胆大么,这要是安排人弹劾一下赵勉,祖父觉得如何?” 老朱气的吹胡子瞪眼,“让那些人觉得咱杀不动人了?你这个混账东西,就想着败坏咱名声!” 朱允熥就连忙解释着说道,“还不是那些文官不够胆大么,他们现在最多就是试探、揣测,不给他们添点火,他们怎敢肆意妄为?” 老朱就眯着眼睛,好整以暇问道,“你就不怕火烧的太旺,收拾不了?” 朱允熥也不是很在意,“先不说祖父震慑宵小,就是我手里握着兵权,那些文官们要是蹦起来了,一刀子砍下去就是。” 老朱虽然对这个回答满意,不过还是提醒,“一味杀人还不够,杀的多了他们不只是怕,离心离德不说,也要给你添一些不自在。” “我知道这个理,先不说天下读书人何其多。”朱允熥就严肃回答说道,“既然是要杀人,肯定是要名正言顺。我又不是桀纣,杀一些人,我自然是要拉拢一些人。” 老朱就问道,“你现如今在朝上看好哪些人?” 朱允熥就回答说道,“暴昭有峻节,布衣麻履,也是清俭的性子。” 老朱微微点头,说道,“这人能为左都御史,刑部侍郎也不是不可。” 朱允熥继续说道,“副都御史练子宁也还不错,有操守不说,也有些才智。” 老朱就说道,“这人有些迂腐,倒是为人还算公允。可以用,只是万万不可让他去礼部、刑部、工部,要不然也是个祸害。” 朱允熥继续说道,“户部右侍郎郁新也不错,思虑周全不说,也是心胸疏阔的性子。” 老朱就说道,“这人能为尚书,杀了赵勉之后,郁新就是户部尚书。” 朱允熥继续说道,“还有一个齐德,这人恭顺仔细,只是有些不落实处。” “若是历练少了,还能有些长进。”老朱仔细想了想,说道,“要是本身性子就是如此,让他去当个言官,去礼部也算是合适。” 老朱随即看着朱允熥,说道,“这还不够,这都是咱简拔起来的人。以后是能给你用,只是如今还不够,你的自个儿简拔一些栋梁之材。” 朱允熥大声抱怨说道,“祖父,我这才当了不到一年的太孙,能简拔多少人?就是一个许观,那也是前几年的状元,真要算也不是我简拔的人。” 老朱畅快一笑,说道,“倒也是这个理,你再仔细找找,找些可造之材。” “我本是打算让许观去弹劾赵勉,只是想想还是不好。”朱允熥就说道,“就让蒋瓛去弹劾,一来是他们本来就和锦衣卫不对付,二来是要助长文官气焰,还是拿锦衣卫做样子为好。” 老朱也认可这个安排,说道,“明年开完年,就要杀人了。” 老朱感慨完之后,看着朱允熥说道,“杀了詹徽,伱的威就立起来了。杀了赵勉,接下来几年手底下的人就要安分起来。以后咱真的是不能管事了,那些人也不敢随意乱动。” 朱允熥也点头认可的说道,“是这个理,杀一次狠的,几年就能安静些。就怕这些人好了伤疤忘了疼,不过也不要紧。这几年多做些事情,有了一些政绩、有了一些文功武治,他们就要老实。” 单纯的靠杀人来立威,这肯定是远远不够的。 不管是皇帝还是皇储,肯定还是要靠政绩来说话,这才能让人心服口服。 老朱也笑着点头,“今年好好的教教你,先让那些人肆意妄为好了。等到咱腾出手来,有他们好受!” 下一盘大棋,这是老朱要做的事情。 可是花一年的时间来悉心培养他选出来的皇储,这是老朱认为更加重要的事情。 所以只要一些事情没有超出控制,他不介意手底下的文官看似在上蹿下跳,本来也就是伸出根手指就能压下去的事情。 (本章完) 第一百零八章 开弓没有回头箭 准备下一盘大棋的朱允熥将手底下的心腹朱忠叫来,有些事情就适合蒋瓛、朱忠这些人来做。 作为功勋之后,以及最早在朱允熥手下效力的,朱忠的仕途也算是走上了快车道。只是不到一年的时间,他现在已经是正四品的指挥佥事。 如果不是职位特殊,都已经够资格上朝了。 朱允熥开门见山,说道,“过两天赵勉那事,记得报上去,你来负责弹劾。” 朱忠眼前一亮,作为锦衣卫就应该办大案。一个尚书就够分量了,让满朝文武好好的看看锦衣卫的威风,千万别觉得此前皇帝打压了一下锦衣卫,他们就是落毛凤凰了! 看了一眼朱忠,朱允熥说道,“记得留几个纰漏,万万不可一下子给弹劾死了。” 这一下轮到朱忠愣住了,连忙问道,“殿下,请恕臣愚钝。” 朱允熥调侃着说道,“既然自知愚钝,就踏踏实实办好我交代的事情就好。” 看着朱忠惶恐的样子,朱允熥也不再瞒,“弹劾归弹劾,要让他们找到纰漏。这一趟的弹劾要败,你要被罚。被我打军棍,被我调离锦衣卫,明白了吗?” 朱忠立刻跪下,声音铿锵,“臣明白了!” “殿下放心就是,臣定能做的漂亮!”朱忠信心满满的说道,“他们若是察觉不出来,臣还能给他们提醒一番!” 对于朱允熥的抱怨,常升先赶紧辩解,“殿下,舍弟练兵之事,臣已经差遣府中老人帮忙了。” 可是现在呢,皇太孙殿下弄了个北镇抚司专理诏狱,锦衣卫处理的案件以京师地区一般犯罪居多。 朱忠眉飞色舞、兴高采烈的离开了文华殿,在皇太孙跟前效力本来就是机遇。 朱允熥笑着说道,“也不要弄得太难看,纰漏有归有,只是不要看着就难让人信服。” 而看似做了一些事情还要被罚,这一点更不需要有什么好抱怨的了。 “那就好。”朱允熥就笑着说道,“北镇抚司以后专理诏狱,设五個千户所吧。” 调离,自然是将朱忠调过去管北镇抚司,皇太孙需要他自己的人去掌管这样的特殊机构。 看似锦衣卫是被削弱了,可是厂卫的权力依然大的惊人。只是稍微做了一些掩饰,只是稍微的制衡了一下,大名鼎鼎的锦衣卫或许很快就可以让满朝文武再次胆寒。 朱允熥再次让人将常升和蓝玉叫来,这两位也有大用。 而过去一年的时间他勤勤恳恳,也算是得到了朱允熥的信任,现在终于要重用起来了。 在锦衣卫权势滔天的时候,他们可以自行逮捕、侦讯、行刑、处决,不必经过一般司法机构。不过前几年皇帝褫夺锦衣卫管理昭狱之权,锦衣卫不再有直接可以参与审理案件的权力。 看着常升,朱允熥笑着问道,“三舅练兵的事情,你们是一点都不上心啊!” 一路发展下来,现在的锦衣卫一共十九个千户所了,几乎等同于四个卫所的编制。 朱允熥看着朱忠,问道,“你若是调离锦衣卫,蒋瓛会不会心里不高兴?” 做些脏活累活、得罪人的活,朱忠一点都不在意,因为这就是锦衣卫存在的意义。 常森外出练兵,常升也确实帮了忙。府里的一些老兵都跟着出去了,那都是当初跟着常遇春征战天下的老人,虽然现在年纪大了身体机能下降不少,可是眼力和本事不容怀疑。 朱忠立刻回答说道,“回殿下,指挥使忠君体国,素来不会嫉妒贤能。” 锦衣卫一直都是特殊的存在,这是天子亲军。一般的卫都只统领五个千户所,即前、后、中、左、右千户所。由于锦衣卫的特殊地位,除了这五所之外,还设有其他千户所。 听到朱允熥的话,朱忠眼前一亮,顿时激动起来了。 对于朱忠这些人来说,能够为皇储做一些事情,那才是真正被当做心腹的体现。更何况其他人不知道,朱忠这个锦衣卫难道还不知道吗? 皇太孙现在在筹建北镇抚司,这就是要制衡锦衣卫了。虽然北镇抚司比起锦衣卫还是要机构配置、官阶要低一点,不过那也是一个全新的衙门。 蓝玉也赶紧解释,“殿下,臣让数个义子跟着,应该是没事。” “应该没事?”朱允熥没好气说道,“是不能有事!不能出纰漏!” 蓝玉就赶紧认错,“是臣疏忽了,殿下教训的对!” 虽然是被抱怨、被批评,但是蓝玉和常升没有生气、恼火等等。说到底朱允熥有些不满,那还不是因为他在意、重视常森么,那是他的三舅,也是常遇春的小儿子。 朱允熥说道,“过两天让长兴侯过去一趟,皇祖父有意让大姐下嫁长兴侯世子。这个事情你们两个知道就好,回头给我好好的考察一番。” 耿炳文也是老将,他的父亲耿君用当年就是随老朱过长江、攻占应天府。而耿炳文本人战功卓著,当年死守长安州,镇守长兴十年,让张士诚难以寸进。 开国后也征讨中原、随军北伐,南平云贵参与了,捕鱼儿海大捷也参与其中。 蓝玉眉飞色舞的说道,“长兴侯向来谨慎,当年守长兴,功劳与中山王并列第一等!” 常升随即又问道,“殿下,那咱们要示好长兴侯吗?” “用不着,你们只是看着点耿璿。”朱允熥笑着开口说道,“我此前也是见过他几次,也算是一表人才、有些才智。凉国公就带着点,只是万万不可能让他为先锋。” 蓝玉有点不以为意的,在他看来如果当了先锋,那才是又真本事。出身将门的,哪个不向往先登之功?哪个不想陷阵? 不过这些也就是心里想想而已,他可不敢表露出来。 朱允熥有些不放心,对蓝玉说道,“过些天,你去一趟太原。” 蓝玉愣了一下,下意识的说道,“殿下,臣这个时候离京怕是不太妥当吧?” “你!”朱允熥狠狠的一拍桌子,吼道,“凉国公,伱想做什么?” 嘴比脑子快的蓝玉这些反应过来了,连忙跪下,“臣知罪!” “我说过多少次了,你那张嘴迟早要招祸端!”朱允熥那叫一个气啊,痛心疾首的说道,“就差耳提面命,你还是不记得!你是长辈,有些事情我不好说!别逼的我总是请外祖母管教你,别逼的我代外祖父管教你!” 蓝玉连忙喊道,“殿下恕罪,臣知罪!” 朱允熥确实给气的不轻,现在朝野上下都是在猜测老朱的身体状况。蓝玉这个时候不想离开应天府,那也是可以理解,无非就是作为朱允熥的靠山之一,觉得手里掌着兵权可以帮助到朱允熥稳住龙椅。 可是有些话不该说出来,这一旦说出来了就是诅咒君父,那还了得! 更何况真的要是只能依靠蓝玉这个凉国公,朱允熥心里就不安稳了,老朱心里更不安稳。 “你去练兵,晋王在筑城、划分牧场。”朱允熥开口,说道,“你带着一些勋贵过去,准备好今年的秋猎。” 蓝玉心里着急,勋贵要是一口气都离京了,太孙殿下可怎么办啊? 不怪蓝玉这么急,前些天曹国公李景隆去了辽东,说是练兵、视察。而宋国公冯胜早就去关中练兵了,现在他这个凉国公再去准备练兵、秋猎,京中就剩下开国公常升以及魏国公徐辉祖了。 几大国公都不在京也就罢了,魏国公徐辉祖这人只忠于皇帝。自家二外甥是什么样的本事,蓝玉实际上心里也清楚。 看着欲言又止的蓝玉,朱允熥总算欣慰了点,“还好有点长进,话没说出来。没说出来就憋着,对你、对我,都没坏处!踏踏实实去秋猎,晋王挂帅,宗藩出兵。今年秋天势必要剿灭些蒙古部族,可明白了?” 蓝玉一想,只能低头领命,“臣遵令。” 看着常升,朱允熥说道,“二舅呢,寻常时候就多坐衙。在朝堂上不管发生了什么,二舅不要出头。我不授意、我不发话,二舅就装聋作哑。” 常升立刻开心说道,“那是最好,臣愚钝,还是听殿下的旨意做事最好。” 看着常升和蓝玉离开,朱允熥也忍不住期待起来了。 这一盘大棋,现在已经进入到了即将收盘的阶段了。老朱生病,太孙纨绔,这还不够。 现在不只是要将锦衣卫的威风杀一杀,还要让勋贵离京,这样才能让文官们有恃无恐,让他们以为有着更多必胜的把握。 不将一些事情做的绝一点,不让一些人看到真正的成功的可能性,他们是不愿意冒头的。 烈火烹油,即将正式开始了,整顿一下内政,换取一个相对更加宽松的内部环境,这对于朱允熥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有些事情一旦开始了,也算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必须要继续坚持下去。 将事情做的更加完善一些,争取取得更好的效果,能够达成自己的一些目标,这就行了。 “詹徽、赵勉,你们两个人还不够!”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七章 持续丢脸 洪武皇帝撑不住了,这已经不再是什么秘密了,而是很多人心里的一些共识,甚至有胆大一点的都敢私下讨论了。 别看皇帝似乎现在还是努力撑着在上朝,但是精力早就没有以前那么充沛了。 文官们的一些试探,实际上也起了一定的效果。 詹徽等人提出六部尚书空缺两位,如果是在以前,这样的事情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大明朝六部尚书不要说空缺两位,空缺一半以上都正常。 一两年没有尚书也不要紧,连续三年没有尚书,这也不是没有先例的。 可是这一次明显能够感觉到皇帝的不一样,他开始犹豫了。 一旦皇帝开始犹豫,对于一些人来说自然也就是机会了,他们可以不断的尝试着去试探。 似乎是在欺负皇帝年老精力不济,一些事务太多来不及处置,皇帝也终于松口了。 郁新这个户部尚书没问题,能力和出身都能够得到文官们的认可。 而工部尚书严震直就有些令正经文官们抵触了,哪怕他在工部侍郎的任上表现的不错,可是依然难以让文官满意。 洪武皇帝年老了,已经有些杀不动人了。 不过现在也不算是人口大爆炸,说到底就是粮食有限、生产力水平也有限,现在如果达到了一亿人口,大明的负担也会非常大。 可是不少文官感觉到有理由弹冠相庆了,皇帝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将这件事情给推行下去,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随即杨靖这個刑部尚书发现端倪,觉得锦衣卫可能是在构陷,因为线索当中出现纰漏。 监察御史丁志方等人在练子宁的带领下疯狂弹劾朱忠。 而练子宁,也顺利的在这一场斗争当中升官,拿下了此前詹徽卸任后留下的左都御史的职位,成为了大明言官之首。 眼看着到了冬天,朱允熥翻看着户部那边送来的一些奏章。 文官再次大获全胜,他们再也不是开国初期被皇帝随意诛杀、被勋贵肆意殴打凌辱的读书人了,他们现在要在朝堂上发出自己的声音了! 朱允熥似乎是在朝堂上灰头土脸,可是他的心情还是不错,一切都是在按照计划在正确的实施着。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了,赵勉自然是不会坐以待毙,上下串联、游说。他的岳父翰林学士,文名名满天下的翰林学士刘三吾也是在奔走。 锦衣卫朱忠弹劾尚书赵勉收受赃物,这要是放在以前肯定是少不了被处死的。甚至到了他这个位置,一不小心就是掀起一场窝案、大案,很多官员也要跟着倒霉。 如果没有一些高产的粮食等,达到清朝时期的四亿人口,那也是想都不用多想。 在洪武二十六年的下半年,再次发生了一桩大事。 皇帝也是烦了、没办法了,下令杖则朱忠,直接贬官。 皇帝年老,精力大不如从前了! 而皇太孙到底是年少,面对满朝文官的集体施压就退却了,甚至只能以胡搅蛮缠的小儿手段来保下朱忠这个心腹。 无数大臣甚至摆出了一副要哭殿的架势,疯狂弹劾锦衣卫肆意妄为、构陷忠良,居心叵测的朱忠现在就是要重现缇骑四出、天下震动的恐怖景象。 皇帝赢了,起码从表面上来看,这一次的斗法是洪武皇帝大获全胜,他让自己认可的官员出现在正确的位置上。 僵持一两个月,皇帝还是强行令严震直出任工部尚书。 谁都知道朱忠是皇太孙朱允熥的人,可是这一次皇太孙没能保住他。 大明人口刚刚突破六千万,相比起开国之初,近三十年的时间让人口暴涨,这让朱允熥比较满意。 如果不是皇太孙发怒,说不定这个朱忠可能就要被杀、以儆效尤了。 而在土地的面积上,也达到了接近四亿亩土地,税收达到了三千两百石。 一切都是欣欣向荣的样子,大明在朝着治世快速发展。 老朱走过来看了看,问道,“看出来什么了?” 朱允熥指着文书说道,“南直隶一千万人,浙江一千万人,然后就是江西差不多九百万人,再者就是山东的五百万。河南空虚还不到两百万,云南是咱大明在籍的人口不到三十万。” 老朱就叹了口气,说道,“说到底还是江南富庶,早些年北边又是在打仗,现在民少地贫也是正常。这些事情咱怕是有心无力,还是得你来做。” 朱允熥也明白这个道理,不过还是说道,“江南该发展的时候是要发展,只是也要加以限制。北边的地方,得好好的治理才行。” 不怪朱允熥这么想,河南才一百九十万人,陕西两百三十万、山西好一点四百万,北平一百九十万,四川和广西都是一百四十万人。 秦岭淮河以南约占全国人口四分之三、秦岭淮河以北只占占四分之一。 而南方人口又集中在长江下游地区,这也意味着江南等地人多地少。 也不怪老朱想要迁民,有些地方要是没有足够的人口和百姓,那就没办法控制在手里,那就没办法真正的去开发了。 老朱继续说道,“南边现在咱是不太担心,外头都说咱在江南课以重税,咱不在这里征税,难不成去其他地方征税?” 朱允熥笑着说道,“我肯定也是要在这边征税,其他地征不来多少税暂且不说,总不能是让世家大族收了粮食吧。他们得了银钱拿回家藏着,我得了税,还能用在其他地方。” 老朱开玩笑说道,“你要是在朝上再被那些文官给挤兑,那也是应该。就你这样子,他们能喜欢你才有鬼!” 朱允熥哑然失笑,说道,“再让他们猖狂两个月,等到了春闱之后,他们有的哭了。” 老朱就问道,“开完年就是春闱,你觉得主考官是何人为好?” “赵勉。”朱允熥直接说道,“本就是二甲进士出身,又有个文坛翘楚的岳丈,现在风光着!” 老朱哑然失笑,“你是怕他死的不够早、不够痛快!” “既然敢收赃,那就要做好死的准备。”朱允熥就说道,“这人和刘三吾一个德行,看着也是正直,只是拘泥于一地。” 南方文官觉得量才取士,似乎是没什么过错。可是他们如果没有大局观,不将北方的大明百姓当做自家人,那也别怪朱允熥不客气。 收回来的北方、直接纳入中央朝廷的云贵,都是要持续的开发,需要持续的收归民心。 都说老朱收回燕云十六州、弥合南北是大功,可是收复云贵同样是大功,以前云南这些地方对中央朝廷来说可不是什么固有领土。 老朱看着朱允熥,说道,“你举荐你大姑父任主考官,伱在朝堂上再丢一趟脸面。” 看着老朱,朱允熥忍不住吐槽,“祖父,别人家里头的储君这时候就是要养望,就是该培植羽翼。到了我这里倒好,不是在丢脸就是在丢脸的路上。” 老朱愣了一下,随即畅快大笑,“这还不是你自找的!你要是省点心,就是什么都不做,咱也能让你名声好起来。” 好像还真的是这样,朱允熥要是不做事,老朱都要急着帮忙‘养望’。 可是朱允熥开始折腾起来,那丢脸的事情也只是他自找的,这就怪不了别人了。 朱允熥笑了起来,随即说道,“那明年春闱之后,这件事情的处置得我来做,现在丢的脸面还是要找回来才行。” 老朱含笑点头,“是该你来办,丢了脸面不打紧。咱当年在滁阳王那里也是伏低做小,见着郭天叙也是毕恭毕敬,最终还不是咱坐了天下。” 郭子兴对老朱有知遇之恩,可是也没少各种猜忌和打压。 而郭天叙当年对老朱甚至起过杀心,不过到底还是兵败身死,以至于不少人都说是老朱故意害死了郭天叙。 暂时丢脸实在是算不上什么,朱允熥也不会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因为那是无伤大雅的事情。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很多人再去复盘这段时间的一些事情,说不定只会感慨、畏惧朱允熥的心思深沉。 现在朱允熥丢的脸,只会成为别人敬畏他的资本之一。 皇帝的身体不好,对于朝政的掌控力度在下降。 皇太孙年少可欺,现在根本不具备掌控朝政的本事。 这一切也让詹徽松了口气,本来以为是必死之局,可是现在看起来根本不是如此,他还是有着更多的希望了。 在文华殿,朱允熥召见一众尚书,“明年就是会试之年,你们觉得谁该是主考?” 詹徽立刻说道,“还请殿下定夺。” 皇帝已经不管事了,明面上自然是皇太孙来定主考官的人选。 朱允熥就说道,“宁国公主驸马吧,他合适。” 这一下文官们不乐意了,梅殷是外戚,科举这样的基本盘可不能让这些勋贵外戚插手。当年李文忠主管国子监,不少读书人就是怨声载道的。 詹徽立刻说道,“还请殿下三思!抡才大典乃朝廷大事,主考当在士林有威望。驸马虽有才学,但是难服众。” 其余几人也纷纷跪下,“还请殿下三思!” 朱允熥勃然变色,怒斥道,“让我定夺,我说的人你们又不认!啊,那你们说谁合适!”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章 大戏开张 整个洪武二十六年,大家似乎都是在关心、揣测洪武皇帝的身体状况。 而到了洪武二十七年,开年后的第一件大事就是春闱。天下士子云集京师,准备会试了。 按照大明的规矩,会试每三年举行一次。定于辰、戌、丑、未年的二月初九、十二、十五日分三场进行。第一场试四书义三道,经义四道;第二场试论一道,判语五条,诏、诰、表内选答一道;第三场试经史策五道。 朱允熥这个皇太孙提前去了夫子庙,这里由孔庙、学宫、贡院三大建筑群组成。 贡院就不用说了,这就是会试的考场,现在号舍就超过了一万间。再加上官房、膳房、库房、杂役兵房等数百间,自然也就占地多、建筑多。 关于主考官的争论也算是定下来了,皇太孙本来是举荐驸马爷梅殷,理由是梅殷有才学,而且曾经是山东学政。 但是文官们不认可,认为会试向来都是礼部负责,就该是礼部派人,选德才兼备之人主考。 太孙此前就打发了一些勋贵离京,好像都是不太听话的。而现在呢,文官们也不听话了。 太孙举荐的文官不认,文官们举荐的太孙不准。 金榜题名时,对于无数读书人来说就是最为风光的时刻。哪怕能够参加会试的,都是各省读书种子,已经有了举人的身份可以进入官场。 朱允熥非常不高兴,说道,“中原之地历来文风浓厚,怎么就不能是会元?” 这一下赵勉没有任何的意见,一百人算是合理的数量了。 这也是大明现在科举的特点之一,开科取士的人数没有固定的数量。朝廷缺人,一科可能三四百人,要是不缺人的话一科可能就是三四十人。 仔细检查了号舍,朱允熥非常满意,“抡才大典实在是大事,有司万万不可大意。一应舞弊、枉法之事,决不轻饶!” 过去的一年他看似比较憋屈,太孙弄出来了一个北镇抚司,这是对锦衣卫的削弱和制衡。 但是举人哪有进士来的风光,正经的文官哪個不希望以进士的身份步入仕途呢。 看到朱允熥瞪眼,蒋瓛立刻不敢多说什么了。 蒋瓛和朱忠立刻领命,散播小道消息对于他们这些锦衣卫来说也十分擅长。 蒋瓛就提醒说道,“殿下,现如今士子不敢去权贵、高官府前投拜帖。” 一番僵持之后,赵勉这个户部尚书成为了主考官。 朱允熥非常不高兴,说道,“这一科取士一百,不可多。” 朱允熥再次召见赵勉,说道,“此次会试,我想着看到会元、亚元出自中原之地。” 随行官员自然是连忙领命,科举这样的事情没有人敢大意。当然对于有些人来说,这也是机会了。 就比如说上一科的洪武二十四年,一共只有三十一人金榜题名。 投拜贴这样的事情也是非常常见,无非就是那些即将应试的士子们想要找到靠山,或者是扬名。所以拦轿的现象会有,去高门大户的府门投帖也有。 回到了宫里,朱允熥就召来蒋瓛和朱忠,“去年就有赵勉收赃之事,会试前夕我想要听到士林当中有人议论此事。” 朱允熥寒着脸,继续说道,“记好了,北方士子赴京会试,自然是有报效朝廷之意。只是南方文风更胜,这些天想法子让北方士子和南方士子比试几场,或是让一些南方士子去投拜帖。” 可是别看过去一年太孙似乎是连连吃瘪,可是蒋瓛这样的特务头子知道的事情可不少。他不知道皇帝和太孙在谋划什么,但是他明白有些事情,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赵勉愣了一下,连忙说道,“殿下,臣以为朝廷开科取士,当以才学为准,岂能是以出生之地为准?” 赵勉据理力争说道,“殿下,中原之地文风华然,只是前些年中原屡遭践踏,文风不如往昔。现如今江南之地更有文风,连出才学之士!” 看着赵勉离开,朱允熥摇了摇头,“自作孽不可活。” 回到东宫,朱有容就忧心忡忡找来,“小弟,怎么听说你又被朝官欺负了?” 朱有龄也忧心忡忡的看着朱允熥,去年还觉得小弟是人中龙凤,他的表现令人惊喜。可是今年以来,小弟好像处处不顺心,不是被文官欺负,就是自己玩物丧志。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不碍事,有什么被欺负的说法?无非就是政见不合,在朝堂上争论了几句而已。小事,过些时候才能知道结果。” 朱有容还是担心的说道,“大姑也说了,本该是大姑父为主考官。” “大姑父没当主考官也是好事,朝堂上的事情你们不懂。”朱允熥笑着说道,“本来是想着大姑父有文名,当个主考官也合适。只是他若是真的当了主考官,以后就要当文官了,想想看也不太合适。” 别看梅殷是老朱最喜欢的女婿,可是他身上没有正经的官职。 不要说在六部了,就算是在九寺也没有一官半职,连五军都督府都没挂个名。 安庆公主知道的多点,随即说道,“早就和你们说过,他的事情你们不用问,他心里有数。” 在朱允熥点头的时候,安庆公主说道,“我也守寡一年了,今年得嫁出去。” 朱允熥愣了一下,连忙问道,“小姑,可有中意之人?” 朱有容和朱有龄就立刻捂嘴在偷笑,看来是真的有情况。 “太原侯之孙王骥。”安庆公主直接就说道,“快些给我安排好婚事,免得他续弦。” 朱允熥愣住了,“哪个太原侯?” 还没有嫁出去就胳膊肘朝外拐的安庆公主急了,“太原郡侯,当年父皇鄱阳湖大战,太原郡侯等三十五人诈降以作内应。明知有死无生慷慨而行,他纵火焚毁陈友谅大营,也因此身死。” 朱允熥这才反应过来,不过随即说道,“倒是配得上小姑,那小姑筹备嫁妆就是。” 说完这些,朱允熥立刻转身朝着乾清宫跑去。 对于朱允熥的求见,老朱有些恼火,“让他滚进来!” 随即宁妃赶紧收拾酒菜,那个皇太孙别人的事情会不会管不知道。但是皇帝的很多事情,太孙不只是要管,还管的特别严。 朱允熥一进寝宫就注意到了不对,“宁妃娘娘安。” 宁妃有些不好意思,随即说道,“殿下近来可好?” 朱允熥笑了笑,说道,“那肯定还好,刚准备回去歇歇。这一天天的忙的脚不沾地,回去就能睡。要不是年纪不够,肯定是要小酌几杯了。” 老朱一拍桌子,吼道,“反了天了!孙子还敢管咱的事!” 就是宁妃都能听的出来,皇帝陛下有些心虚。 “今天心情好,不说这些。”朱允熥笑着说道,“小姑是看上了太原郡侯之孙,看着是想要早些嫁过去。” 老朱一听顿时来劲,说道,“好,当痛饮三壶!” 察觉到不对,老朱立刻改口,“多饮三杯,这总行了吧?” “公主下嫁自然有朝廷规矩,只是看小姑的意思也是不想大操大办。”朱允熥就说道,“到时候咱自家人过去,王家不少礼数,这就行了。” 安庆公主是再嫁,王骥这也算是续弦,所以按照现在的一些传统观点,二婚还真的不好大操大办。真要是风风光光的,反而会被很多人笑话。 看着宁妃,朱允熥说道,“娘娘,小姑的婚事还是得您老人家来帮衬一二。我是小辈不懂,有些人对这些事情估计也不懂。” 老朱冷哼一声,抓了两颗黄豆扔进嘴里,再惬意的喝口酒。 宁妃就笑着说道,“殿下放心就是,这事情肯定出不了差错。” “郭镇兄长要替我干活了,得罪人的活。”朱允熥笑着开口,说道,“这一趟有辱斯文的事情,就要他去做了。” 宁妃自然关心侄子,连忙说道,“殿下,这是他的本分。” 老朱就看了一眼朱允熥,说道,“你还真是睚眦必报啊,不让你大姑父去当主考官,你就让你十二姑父羞辱读书人?” 朱允熥不乐意的说道,“怎么能算羞辱呢?这些读书人为了金榜题名也是花空心思,衣服里夹带经文也就算了,就算是食盒里也说不定有些东西。” 老朱就笑着说道,“他们也是好骨气,让咱的人脱得光溜溜检查,一边骂着有辱斯文,一边还想着除了三年定制的科举,还想着要加开恩科。” 朱允熥笑着倒了杯酒,浅浅的尝了一下,“祖父,这酒太烈,下次换个清淡些的。” 皇宫里现在是一片安宁和和谐,而无数人瞩目的科举,似乎有些不平静了。 忽然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出小道消息,皇太孙有意定前三甲都是北方人,这自然引起南方士子不满。 又有小道消息,主考官赵勉此前就有索贿之举,只是没有查实。 还有消息传出,刘三吾出题,这一科重诗文不重策论等。 真真假假的消息不断的传出,可是谁也找不到源头,也不知道真伪。但是对于不少士子来说,金榜题名时就是他们最期待的,一定要拼一把!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一章 发动 虽说有着各种似真似假的小道消息传出,有不少士子心思自然也动了。 可是就算是动了心思,有些人也会有着一些小手段,可是依然没有办法改变洪武二十七年甲戌科会试的开始。 无数举人感受着窝囊气,他们提着食盒准备进入贡院。希望不要分到一些不好的考舍,要是靠近茅厕的臭号,那可就要遭罪了。 但是在进入贡院之前,这些举人还要在旁边进行检查,一个个的都排队接受检查。 徐增寿表情严肃,将一个士子的食盒打开,将馒头这些都给掰开。 至于这类做法也是非常的正常,这些功名在身的举人虽然心里头憋屈,只是这一路走来,他们也没少在科举应试的道路上接受这类‘羞辱’。 一个举人小声嘀咕着有辱斯文,不过还是赶紧穿上衣衫,拎着食盒等进入贡院。 忽然间一個举人哭嚎着被拖出了屋子,他的衣衫里绣着一片片的布条,都是些经文。 “交有司。”徐增寿平静开口,说道,“再查!” 梅殷也上前,问道,“怎么回事?” 朱允熥放下毛笔,问道,“这人才学如何?” 徐增寿对此没有什么感受,他是中山王徐达幼子,虽然不能承袭爵位,但是出身决定了他在仕途上会有很高的成就。这些士子拼一辈子,都不会比他官阶更高。 朱允熥就开口,说道,“他冒籍之事,可以地方官员参与其中?” 蒋瓛实话实说,“臣等不通文墨,自然不知。只是他在士林当中颇有名声,会试之前也有诸多士子比试,都说他必登第。若是运气不差,前三甲有望。” 梅殷冷哼一声,说道,“每次会试,总少不了有些弄虚作假之辈。这到头来,怕是功名也没了。” 招赘的女婿参加科举不算什么,可是如果上下打点的话,那也说明有些财力和实力。既然是费尽心思想要家里人金榜题名、入朝为官,这也是说明他们心里还是有所期盼的。 蒋瓛立刻回答说道,“尚且还未查明,似是只有乡老、学官知晓内情。” 既然是想要通过这一次的科举进行一系列的改革,那么很多的事情就不会那么简单了。冒籍这样的事情如果现在不再加以限制,以后肯定会有很多的南方士子会跑去北方,这一点基本上也是根本不需要怀疑的事情。 蒋瓛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耐心的等待着就好,殿下自然是有主张的。 历史上的白居易、苏轼、苏辙兄弟两个,也都是有过冒籍的前科。 “启奏殿下,苏州府常熟士子陆冠孝冒籍。”蒋瓛直接开口说道,“他本是长洲人,赘于邑中孙氏,以常熟籍应试。” 虽然有着这么点小小的事情,不过会试看起来还是在平稳有序的进行。 冒籍,实际上就是和高考移民一样,有些士子为了取巧投机,假冒他省之籍投考的行为。 所以现在就加以限制,现在就要开始杀鸡儆猴,说不定可以抑制一下这样的不正之风。 冒籍这样的事情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只能说这个陆冠孝生不逢时。这一次的科举必然是有大事,他冒籍的事情自然也不会轻拿轻放。 “那就怪不得我了。”朱允熥笑了笑,说道,“正好,咎由自取。” 朱允熥就微微点头,说道,“可惜了。” 断了这些人的念头,未必就是什么坏事情,这些心术不正的人上位,肯定没什么好事。 “驸马爷,这人夹带小抄。”徐增寿规规矩矩的行礼,也不无调侃的回答说道,“这是第三个了,还真是斯文扫地。” 蒋瓛忽然来到文华殿前求见,他查到了一桩大事。 还是因为各省参加考试的生员名额以及录取名额有限,且录取规定因地而异,导致一些士子为了增加中举的概率,选择假冒其他省份的籍贯参加考试。 朱允熥心情不错,虽然看似是出来了一些小小的意外,只是总体来说并非什么坏事。 甚至是在有着那么一些小小的意外局面之时,也是可以让朱允熥借题发挥一下。 会试分三场进行,每场三日。不过在第一场试四书义三道、经义四道之后,评阅自然也是展开了。 除了考官之外,少不了的还有翰林院的学士等等,对于这些批阅等等,也需要加班加点才好。因为这一科放榜需要点加快速度,皇帝和太孙似乎是比较着急。 至于说放榜的时间,实际上并没有特别多的规定,正常来说是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也有人觉得可以多等一段时间,等到杏花开的时候再方便,更有意境。 不过老朱和朱允熥可不愿意多等,实在是因为他们需要早点将一些事情搞定,他们可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布局一年的时间已经让他们没了耐心。 非常有耐心的朱允熥在耐心的等待着,不过也是在密切关注着一些事情。 三场考试结束,一个个学子看起来也都是精疲力尽了,实在是因为这连续几天吃住在贡院的号舍里,还要绞尽脑汁的去写出那些妙笔生花的文章,早就将人的精力耗尽了。 朱允熥接到了会试科考已经结束的消息,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老朱将朱允熥叫到了武英殿,问道,“你手底下的那些人能不能把事情做好?” 朱允熥笑着说道,“小手段他们还是做的来,真要是做不好这些事情,也说不过去了。” 老朱点了点头,不过随即说道,“这些小手段是能做好,就怕朝堂上的那些人临阵退缩了。咱想着,还是怕这些人没胆魄。” “他们要是没胆魄,那就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朱允熥直接说道,“事情到了这一步也由不得他们了,这些事情无非就是手段了。要不就是名正言顺,要不就是我推一把。” 老朱更是开心,他这个孙子非常的聪明,有些时候不看手段,更多的还是要看结果。 或许这么说有些难听、难看,可是对于一个皇帝来说,就需要这么做。没有点手段的话,那么想要稳住江山社稷都是有些难了。 朱允熥有些无奈的说道,“祖父,我的意思是让手底下的人就要开始散播一些消息了。要是不引起士子的争论,没有些沸反盈天,这些事情做起来就没了效果。” 老朱也明白这个道理,直接说道,“是这个道理,不将事情闹大,就不好看。” 朱允熥也是这个意思,“北方士子闹起来才好,我想着就是让北方士子上疏、鸣冤告状。若是放榜的时候如此做,那咱们就有些难看了。” 老朱沉默片刻,说道,“咱的意思是放榜后再杀,北方士子的火气才能出来,闹的事情就大。” “查实了主考受贿就是。”朱允熥笑着说道,“赵勉去年索贿之事现在就可以说了,本来就不是没缝的蛋。” 对于别人不按自己的计划来做事,老朱肯定是会非常生气。 可是如果皇储有自己的主见,老朱就不会那么生气了。 朱允熥继续说道,“本来我也是想着放榜后再把事情弄起来,可是没必要。现在有个冒籍的学子,学问应该是很好。只要在朝堂之上控制住,民间让他们吵。等到放榜之时,依然可以收归民心。” 老朱立刻问道,“冒籍?” “嗯,冒籍。”朱允熥解释着说道,“只是有些事情没必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老朱笑着点头,“按你的意思来办,今年就早些把事情定下来。” 老朱活动一下筋骨,“这一年尽是在教你本事,教你处置政事,要不是以大局为重,咱早就恨不得宰了一些个混账!” 过去的一年,老朱心里头有些时候只能是强压着火气而已。如果不是要以大局为重,如果不是这么一盘大棋,他真的是有些忍不住的,是真的要爆发了。 说到底就是有些人闹的太过分了,老朱只能强压着心头的火气了。 朱允熥也说道,“我也是看不下去了,真以为咱们现在提不动刀了!” “以前就是殿试,只是让咱看看前十、前十五的卷子,今年你多看点。”老朱就果断的说道,“既然是要做事,那就把事情做的快些,厉害一些!” 朱允熥开口,说道,“今科就是还只是春闱、只是放榜,下一科开始就分南北榜了。” 老朱也点头,明白朱允熥为什么打算放榜之前把一些事情搞定。说到底不还是会试一趟也不容易,没必要再后续继续折腾。 所以这一科,还是取一定的北方士子,保持一定的平衡,这些也就行了。 只要效果和目的达到了,实际上有些事情也就是可以不是特别在乎。 爷孙两个相视一笑,对于接下来的事情有些期待了。 或许他们的骨子里也都是霸道的性子,过去这一年他们都是收敛着,以至于很多人都开始忘乎所以了。现在皇帝和皇储要亮出锋芒了,估计接下来必然是会有些人心中胆寒了。 大明朝的局势,就从未超出洪武皇帝的掌控!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二章 南人、北人 一般来说会试是礼部负责,评卷自然也是有翰林充当。考试时的弥封、誊录、校对、阅卷、填榜等手续与乡试一样。 至于会试中榜的人数,皇帝可能定下数字。但是关于名次等等,皇帝一般不会多管,最多那些考官们评选出前十的文章送给皇帝御览。甚至就算是前十的试卷,皇帝都未必愿意看。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皇太孙朱允熥直接让人送来前十的文章。 梅殷好歹也是曾经的山东勋贵,虽然身上有着外戚、勋贵的血统,可是也是精通经史。在老朱这个自家人看自家人好的眼里,梅殷堪称一代儒宗了。 朱允熥看了看文章,写的确实不错,真要是让他来写肯定是写不出来。但是看,还是可以。 简单的看了几眼,朱允熥问道,“姑父,你觉得这些文章如何?” 梅殷含笑点头说道,“回殿下,臣以为这些文章都是上佳之作。” 赵勉等人自然也是有底气,虽然评文章的时候,也是可以有着一定的主观。不过这一次他们挑选出来的文章,基本上都是非常有水平的。 朱允熥笑着开口,说道,“前十的举子,看起来不错啊。” 随即朱允熥收敛笑容,“张信,宁波府定海人。戴德彝,浙江奉化人。胡嗣宗,浙江萧山。石允常,浙江定海人。陆冠孝,常熟人。唐泰,福州人。看了一圈,也就是这个景清,是甘肃正宁人。” 朱允熥开口,说道,“再送十份过来。” “不敢,我看你是很敢!”朱允熥冷哼一声,说道,“回去复阅,北方之地士子人数不得少于四成!” 景清,这也是名人了,历史上刺杀成祖朱棣,然后被族灭其家,查抄他的家乡,诬陷牵连。这也是很多人说的‘诛十族’,是和方孝孺并列的存在。 不公平么? 赵勉心里一激灵,不过还是说道,“回殿下,江南文风正盛,士子文章俱佳!” “再送十份过来!”朱允熥冷哼一声,说道,“咱这大明朝廷,还真的是要靠南方人了!” 朱允熥笑了笑,随即说道,“这倒也是,朝廷这是开科五次了。前些天闲着没事翻了翻,此前几次会试,我就觉得这浙江、福建和江西文风最盛,每次科举都能占中榜着半数。” 但是科举取士,这不只是单纯的抡才大典而已,这也是政治的一部分。 朱允熥的话音才结束,赵勉立刻大呼说道,“殿下,朝廷科举取士,岂能因地域划分名额!这,对南方诸子不公!” 可能是有一些不公平,实事求是的来说,南方的一些地方文风确实更盛一些。要说科举下场,这些人中榜的概率更高,这也是靠实力的。 这还算是收敛的,没有像历史上的南北榜案那一年,所录五十一名全系南方人!而且还是浙江、福建、江西,三个省占了四十四人,全中国其他省份无论南北,加一起仅有九人上榜! 朱允熥脸色难看,送来了一百分卷子,浙江、福建和江西的中榜者接近六成。北方人加起来,还不到百分之十五! 朱允熥基本上没看文章内容,只看这些人的籍贯。 朱允熥的话音刚落,有些人一下子反应过来了,意识到了皇太孙有些不满的原因。 赵勉等人心里一颤,只是对于朱允熥的这些吩咐,他们未必就放在了心上。 赵勉立刻跪下,磕头说道,“启禀殿下,臣不敢!” 朱允熥看着赵勉,说道,“看来江南文风之盛,这是所言非虚了。” 朱允熥冷哼,冲着赵勉说道,“既然你不服,着令刘三吾并上一科进士、翰林院诸人复阅!报的一百人,北方人不得低于四成!” 一共送来了二十份卷子,加起来只有两个北方人。 朱允熥看着赵勉,直接问道,“你和我说说,大明开国近三十年,皇祖父励精图治、宣扬教化,怎么还就不如蒙元时了?” 赵勉等人似乎意识到了有些地方不对,不过还是赶紧命人再送十份卷子过来。 其他人还是在耐心的听着,也都不觉得这件事情有太大的问题,因为实际情况就是如此。不只是这些地方本身文风就盛,而且也是程朱理学比较集中、繁盛的地方。 坚持自己的一些观点,认为量才取士才是正途。皇帝或者皇储的一些考虑,那不是这些人需要在乎的。 皇帝他们需要考虑的是全天下,而赵勉这些人考虑的是江南,甚至是一州、一府,是他们在士林的名声。 更何况过去的一年里,给了不少文官足够的信心,他们可以尝试着去挑战、试探皇帝了。 在赵勉等人离开后,朱允熥说道,“让蒋瓛和朱忠开始准备一二,让人去拦我二舅的车驾,让人去堵长兴侯的府门。” 张福生立刻将这些事情记在心里,有些事情他知道不少。不过最重要的不是他的态度如何,而是这些事情该怎么去办好。 想了想,朱允熥说道,“大姑父,你觉得如何?” 梅殷就笑着说道,“殿下,臣去联络一二人,臣早些年在山东任学政。不敢自夸,只是也有些声望。” 朱允熥就笑着问道,“那要是敲鸣冤鼓,这事情能行?” 梅殷就笑着说道,“殿下也不要高看那些人,虽说平时看似是端正,口里说着经义。只是这样的人到底是少,好些都是见风使舵之辈。” 朱允熥哈哈一笑,说道,“这倒也是,嘴里全是道义,心里想着生意。” 朱允熥随即说道,“这次事情了了,姑父去主管国子监,这些年国子监也是有些废弛了。” 不是国子监废弛了,而是现在的国子监的学子没有以前努力了。 以前的国子监学子读书不刻苦不行,被送进了国子监,基本上是一只脚迈入官场。现在大明的官场乃至朝堂,好多都是国子监的学子直接充任。 前些年的国子监学子不读书,教授等人是直接责罚,甚至出现过管教太严,以至于出现了国子监学子自杀的例子。 到了国子监不读书可不行,想要躺平的话,学政、教授直接拿着棒子打! 梅殷则说道,“殿下,臣若是去掌国子监,士林必然有议论。” “议论?”朱允熥冷笑着说道,“前些年管的严,他们不敢议论。现在对他们宽容了,这就议论了。我们要是再让一点,他们是不是该向咱们讨要官职,讨要更好的待遇?以前表伯在的时候,他们岂敢多嘴?” 梅殷这就没有说话了,因为有些事情他也能够看出来一些端倪。 再想想以前李文忠掌管国子监的时候,不要说学子们老老实实了,就算是大儒都非常本分。 因为那個少年就从军、战功累累的国公爷,他是真的敢杀人!就算是所谓的名师等等,要是敢不尽心竭力,李文忠处置起来都毫不手软。 “都说这两年在打压勋贵,那些士子们马上就该知道我是如何一视同仁!”朱允熥露出大白牙,看着梅殷笑着说道,“姑父,过些天把我表弟送到宫里来。” 梅殷就立刻说道,“殿下,犬子顽劣,怕是不太妥当。” “顺昌表弟顽劣?”朱允熥哈哈一笑,说道,“那就更好不过了,让他去五军都督府任职。” 梅殷赶紧说道,“殿下,犬子年少,现在怕是不妥。” “任职早了点,那就读书。”朱允熥笑着说道,“不陪我读书不要紧,就陪皇叔们读书。只是姑父不要让顺昌表弟读书,他是外戚、勋贵,没事别让他往读书人的圈子里凑。” 梅殷心里一紧,太孙这是在敲打呢! 朱允熥心情愉快,南北榜案就要正式开始了。 在街头巷尾,一些流言蜚语开始越演越烈了。本来还在安心等待放榜,或者是纵情狂欢的士子们没办法淡定了。 南方经济﹑文化比北方发达,这是事实。可是据说这一次,北方人一个不取。 原因就是主考收了钱,原因就是主考不喜欢北方人,原因就是主考等人只选他们的同乡 哪怕现在还没有放榜,可是各种消息让人心中不安。 ‘经明行修,练达时务之士’的刘三吾也听到了一些消息,不过不以为意,“老夫看了这些卷子,北方士子试卷文理不佳,并有犯禁忌之语。他们倘若落第,那也是应有之事。” 赵勉有些担心的说道,“只是太孙殿下有言,要录四成北人。” “四成?”刘三吾正气十足,“以老夫之见,北人能有二成入榜,那边是滔天之幸!文章不如人,只怪他们读书不够!倘若殿下偏袒北人,老夫摘了乌纱帽,撞死玉柱!” 看了眼女婿,刘三吾说道,“你信不信,老夫如此,必然有大儒效仿!吾等读书人若是此时退让,科举何来公正之说!抡才大典,岂能网罗天下英才!” 赵勉也跟着笑了起来,“岳父所言甚是,吾等读书人就该胸中有浩然之气!” 和皇帝、太孙拼一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此前也拼了几次,不都是赢了么!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三章 南北对峙 读书人有着读书人的骨气,文官有着文官的一些立场,他们可没有那么容易变通。 赵勉等人再次送来名录,会试中榜者的名单基本上是送到了他的跟前了。 还是一人未改,还是一字不变! 这就是赵勉、刘三吾等人的立场,他们看起来根本就没有将朱允熥这个皇太孙的一些要求放在心上。 看着手里的名录,朱允熥忍不住笑了起来,“也对,要是他们轻易改了,就不会是这些人的作风了!” 历史上的南北榜案,老朱将主考、副考几乎都杀了,负责复核的也只有两个人没有被杀、被流放。 原因就是老朱三令五申,要求增加北方士子的人数,其他人一概不理,他们坚持认为北方士子的文章不足以入榜。 只有戴彝、尹昌隆二人免罪。此二人得免的原因,是他们在复核试卷后,开列出的中榜名单上有北方士子。 洪武皇帝的话他们都不在乎,更何况朱允熥这个皇太孙呢。 还是一个过往名声不好,过去一年几乎一直都是被文官挤兑的皇储,那就更没必要多在乎了。 常升像往常一样,虽然最近这些天大部分都是坐衙,只是偶尔回府,但是今天他需要回到开平王府了。 可是南方的学子们不愿意了,那些北人开始吵闹,动摇的就是南人的利益,南方士子当然恨不得朝堂上所有的官职都是南方人占据着。 一群放在州府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举人此刻跪在常升的马前,大声疾呼。 举人的身份看起来已经非常风光了,可是哪里比得上进士啊! 主考官舞弊、索贿,刘三吾这個朝前遗臣和宿儒也是居心叵测,种种消息传的也是有鼻子有眼。 甚至到了那时候,这样的冲突和矛盾会更加的激化,要是没有一个掌控力十足的皇帝,这样的冲突可能会使得大明实质上的被划分为南北。 在一些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南方士子们也开始行动起来了。 北方的士子们开始活跃起来了,他们也确实闹出来了一定的动静。 北方士子闹了起来,他们开始拦着一些官员的车驾告状,开始有人组织联名上疏,由不得这些人不在乎,因为这关系着他们的前途。 都说这一科只取南方人,听说主考官偏袒南方人,北方人愤怒情有可原。可是这些南方士子们,一个个心里开心着呢。 常升心里一跳,随即立刻喊道,“呈上奏状,本公为你们做主!” 他可是侯爵世子,是当朝驸马。武定侯是洪武皇帝的心腹,而这位驸马据说也颇受皇太孙的信任。 “赵勉偏私南方人,还请国公为我等北方士子做主!” 北方士子们没办法淡定,虽然现在还没有放榜,可是各种各样的消息铺天盖地,都说这一科不会有北方人可以中榜。 “还请开国公为我等做主!” 在武定侯府前,郭镇看着围堵哭诉的读书人,此刻俨然就是一副礼贤下士、平易近人的姿态,仔细的在询问着这些北方士子的诉求。 现在他们不提前将这些隐患给解决,接下来势必也是要爆发出来这样的冲突。 骑着高头大马带着护卫朝着府邸走,忽然前方冲出来一群士子。 开始指责北方士子学艺不精就开始胡搅蛮缠,认为这些北方士子挑起来了地域之争。 “开国公,赵勉等人以陋卷进呈,有意打压我等北方士子。此等欺君罔上之辈,还请国公锄奸!” 可是对于老朱和朱允熥来说,他们也确实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哪怕大明开国近三十年了,地域之分还是在很多人心里根深蒂固的观念。 老朱和朱允熥还是一副沉默的姿态,他们早就知道这一幕肯定会出现。出现这一幕,也算得上是在他们的激化下开始彻底的爆发了。 “我是没法子了。”朱允熥拿着蒋瓛等人送来的密报,自嘲说道,“几百年后还有地域之争,还有一些地图炮,现在就更没法子了。” 下一刻朱允熥目光凌厉,“大明的疆域是大一统,南方人和北方人都是大明子民,都是汉人!谁要是敢在这件事情上阻碍大局,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梅殷也在行动,因为登闻鼓忽然间响了起来,北方士子要告御状了! 登闻鼓可不是摆设,登闻鼓源于魏晋南北朝时期。 而到了大明朝,老朱设有专人管理,一有冤民申诉,皇帝亲自受理,官员如有从中阻拦,一律重判。 今年就发生过一件事情,于州郡小民因邻里纠纷等琐事兴狱讼,越诉于京。所以老朱也是被气疯了,规定户婚、田宅、斗殴的,则会里胥裁决;事涉重大的,才许告于官。 对于一些越诉的行为,也是需要打压一二了。要不然鸡毛蒜皮的事情,一些百姓就敢敲登闻鼓。 也是因为百姓现在都明白《大诰》的含金量,大约是五六年前,常熟一个百姓将一个为非作歹的胥吏绑了,一众百姓押着这为非作歹的百姓上京。所以现在的大明,时常在一些官道上看到百姓押着官员上京告状。 如果有阻拦的话,此前有地方官阻拦,结果被查出来了。结果就是被族诛,胆敢阻拦百姓伸冤的,老朱可不客气。 负责管理登闻鼓的御史立刻去接案子,要开始准备前期的工作了。 而新的一天开始,朱允熥早早的来到了朝堂上。 “启奏陛下,昨日有士子鸣登闻鼓,状告尚书赵勉徇私舞弊。” 老朱揉着眉心,说道,“赵勉,你有什么话要说?” 赵勉赶紧跪下,大声喊道,“臣冤枉!” 朱允熥这个时候也主动站出来,说道,“陛下,孙臣听闻是北方士子认为今科会试有舞弊之嫌,街头巷尾皆传言今科登第者全都是南方人。” 老朱看向赵勉,问道,“爱卿,可有此事?” 赵勉立刻大声辩白,“回陛下,臣冤枉!今科会试,臣等中正公允,并无舞弊。臣以为,传闻不可信。此乃一些刁民蓄意构陷,意图裹挟民意!” 朱允熥就开口了,说道,“赵尚书,我这两天也看了送上来的中榜者名录,北方人不足两成,这是什么缘故?” 赵勉更加底气十足的说道,“回殿下,臣等阅卷后众评,定下文章上佳者中榜。北方学子文理不佳,且有犯禁之言,故废黜、落榜!” 文官集团很多人在对视,在小声议论着。 其实现在朝堂上也有一些北方的文官,只是相比起南方的文官集团,北方文官不管是官阶还是数量,这都是处在明显的下风,这是不争的事实。 朱允熥就再次开口,问道,“朝廷此前一举收复北地,难道还不如前元时的教化了?” 不得不说朱允熥的话有点重了,可是这些话似乎也唬不住一些人。 赵勉正义凛然的说道,“回殿下,臣忝为今科主考,只看文章、不看出身。文章上佳者入榜,方能为朝廷遴选良才!” 这时候也有几个官员陆续出班,看起来也都是在支持赵勉的这些观点了。 既然是会试、抡才大典,那自然是要看文章了。 朱允熥气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随即默默的退到一边,好像是被怼的无话可说了。 老朱颇为烦躁的说道,“詹徽,你为吏部尚书,咱命你复阅。添北方人四十,以此堵住悠悠众口。” 詹徽立刻出班,他可是名义上的文官之首,“启奏陛下,臣不敢奉旨!臣以为抡才大典,当以择才为重!” “够了!”老朱勃然大怒,起身骂道,“一天天的尽是乱糟糟的事!增添北方士子,就这么办了!文理不佳,他们能中举,岂能是文理不佳、满纸荒唐言?!” 看着拂袖而去的皇帝,詹徽内心有些打鼓。他觉得添几个北方人好像也行,可以让皇帝不再计较这些事情。 可是詹徽忽然间也觉得自己好像也无路可退,如果他退缩了,他在士林的名声就毁了。到了那时候,赵勉等人也会和他形同陌路,这些南方的文官们都会鄙视他。 早朝就这么不欢而散了,在早朝上发生的一些事情,也再次被有心人给传播开来了。 沸反盈天谈不上,可是这一次的会试显然是朝着很多人没有预料到的方向在发展。 朱允熥到了武英殿,笑着说道,“詹徽现在没得选,他递上贡生名录的那一刻,就是他掉脑袋的时候了。” 老朱看着朱允熥,含笑问道,“你前年见着他的时候就是吵着要砍他脑袋,现在也算是如愿了。” 朱允熥总觉得这话有点不对,砍人脑袋怎么就能是‘如愿’? 不过想想看,詹徽也是‘多活’了一年。如果不是朱允熥,詹徽去年就要卷入蓝玉案,被朱允炆给砍了脑袋。 所以詹徽的命数也算是注定的,是要被皇太孙砍脑袋的。 “两个尚书,一个翰林学士,也就够了。”朱允熥开口,说道,“就不株连太多,其他人该贬官的贬官。定下下一科分为南北榜,在朝堂上定下南人北官之制,就差不多了。” 老朱看了一眼朱允熥,感慨说道,“你看着狠辣,还是比咱心善!”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四章 猎杀时刻 朝野上下如何议论,老朱和朱允熥现在都已经不在乎了,因为很多的事情大局已定,只会按照他们的剧本执行。 就算是有些人想要脱离剧本,老朱和朱允熥也不会允许这些事情发生。 该复核的复核,该伸冤的伸冤,想要将局面搅乱的,自然也是有的。 回到了东宫,朱允熥心情不错,“小姑,你说你若是嫁出去了,这东宫里头可怎么办?” 安庆公主就直接说道,“你大姐、二姐也有些长进,她们能做的了东宫的主。就是明年伱大姐下嫁,到时候你也该有些为难。” 朱有容就说道,“小姑,我想不要紧。我和有龄嫁出去了,允熥也到了娶妻的时候。那时候就有太孙妃管事,用不着我们操心。” 这还没有嫁出去呢,胳膊肘就已经开始朝外拐了,这令朱允熥非常的无语。 安庆公主看了一眼朱允熥,说道,“你大姑可是来抱怨了,说你让你大姑父尽是做些得罪人的事情。” “大姑父要那么好的名声做什么?”朱允熥就笑着说道,“大姑父是有才学,只是想要成为儒宗也不可能。先不说学问是否到了那水平,就是那些读书人能认他?” 安庆公主则说道,“那也不能总是做些得罪人的事情,外头那些事情传的乱糟糟的,听着就觉得心里难安。” “就是这两天的时间了,就要安稳了。”朱允熥伸了个懒腰,说道,“我这好日子也算是到头了,一年的时间韬光养晦,总该是要做事了。” 朱有容和朱有龄稍微有些疑惑,她们知道的事情不算太多。 但是对于朱允熥的事情,她们也不会担心。只要皇太孙的位置稳固,自然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事情。 安庆公主想起一件事情,说道,“天界寺那边有人传话,说是高僧诵经、祈福了。” 太子朱标是在农历四月二十五日病逝,这也就意味着到了忌日。 都快两年的时间了! 别看老朱以前有出家的经历,可是他对于宗教并不是特别的热衷,反而限制不少。 因为他知道很多的宗教不事生产,而且还会大量的囤积田地等等。 所以在老朱制定的政策当中,每州每府的寺庙数量有限,僧侣的数量也会限制。只有朝廷颁发了度牒,那才是正经的僧人。 而天界寺,就是老朱比较喜欢的佛寺之一。 在洪武元年的时候就开始修缮,前几年大火后,老朱还从内帑掏钱帮助天界寺重修,并且赐额‘天界善士寺’。 当年老朱命僧慧昙管领佛教,又置统领、副统领、赞教、纪化等员,以掌全国名山大刹住持的任免。 至于道教那边,自然也就是天师府了,掌管道教一应事务。 衍圣公孔家是世代传承,天师府张氏实际上也是一样。 朱允熥就愣了一下,其实去年燕王朱棣就将道衍和尚给送回了应天府。只不过朱允熥忙着其他的事情,以至于根本没有想起来这件事。 道衍和尚过去一年估计都是在天界寺好好的诵经念佛,做个僧人该做的事情。 不过现在既然是知道了这件事情,朱允熥准备抽个时间看看,看看这个道衍和尚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用不用是一回事,好奇心等等就是另外的一回事了。 想一想也觉得好笑,道衍和尚这样一个在靖难之役当中扮演着极其重要的角色,朱允熥居然有一年多不闻不问。 大概也是因为他没有紧迫感,也不认为这样的一个和尚在如今的局面上能够惹出什么天下动荡的乱子。 其他的大事、小事还有很多呢,顾不上姚广孝自然也就变得情有可原了。 新的一天开始,朱允熥再次到了文华殿。 朱忠第一时间来报,说道,“殿下,昨日吏部尚书等下在下衙后于醉仙楼聚谈。” 前段时间老朱以海内太平,思欲与民偕乐,便命工部建十楼于江东诸门外,令民设酒肆于其间,以接四方宾旅。 醉仙楼就是其中之一,现在还在继续扩建,打算再增加五间。 现在的老朱也有底气,因为大明看着就是蒸蒸日上的模样,不再是当初打天下的时候需要禁酒了。 朱允熥就问道,“听到了些什么?” 朱忠回答说道,“吏部尚书等人谈及会试复核之事,似是原封不动呈上此前所录士子名录。” 对于朱忠这样的一个情况汇报,朱允熥根本就没有生气,甚至他早就猜到了那些文官会这么做。 胆子,那些人是不缺少胆量的,他们也打算向皇帝展示一下强硬的态度,以及他们的公正、道义、操守。 既然是这样,朱允熥也不打算客气,“那你就准备一二吧,估计过两天就要上朝。这一趟就不用藏着掖着了,正好北镇抚司也缺个立威的靶子。” 朱忠立刻激动的说道,“臣遵令!” 调去了北镇抚司,也成为了皇太孙的真正心腹,这一切都是让朱忠激动和期待。 可是在过去的一年里,尤其是近段时间,他其实也算是比较低调,甚至偶尔会给人感觉有些窝囊。 昔日令文武官员胆寒的缇骑居然不能再威慑别人了,甚至成为了一些人眼里刷声望的工具,这让朱忠这些特务情何以堪? 现在好了,北镇抚司也需要亮出他们的獠牙了,让那些自以为是的文武官员们知道缇骑依然可以处置大案! 朱忠有些跃跃欲试,希望这一次能够立威,让所有人都见识到北镇抚司的厉害。 而朱允熥也迫不及待了,布局一年多,总算是可以在这个时候开始收网了。 想想看也确实有那么一些激动和期待,因为这就是一桩可以改变大明的事件之一,这也是极为重要的一件事情。 时间犹如白驹过隙,也就是短短的几天功夫,就是詹徽等人回复核查的日子了。 朱允熥早早的就起床,穿好衣服就要去上朝了。 早朝正式开始后,一些事情奏报结束,朱允熥问道,“吏部尚书,此前复查会试之事,现如今如何了?” 詹徽立刻上前,恭敬说道,“启奏陛下、回殿下,臣等经复阅后,断定北方士子多有文理不佳、并有犯禁忌之语。以士子水平判断,所录取士子皆是凭才学录取,无任何问题。” 这一下不少人震惊了,也有不少人感觉到震撼,看起来詹徽等人是真的打算和皇权杠到底了! 朱允熥眯着眼,问道,“哦?皇祖父所定北方士子当录四成,这是做不到了?” 詹徽严肃的说道,“回殿下,臣以为抡才大典,当以才学为准!” 朱允熥看了一眼詹徽,随即朝着老朱跪下,“启奏皇祖父陛下,孙臣请旨斩詹徽、赵勉、刘三吾等居心叵测之奸贼!” 朱允熥的话音刚落,詹徽这几个当事人立刻跪下,有些不安,不过好像也不是特别害怕。 老朱就问道,“太孙为何有此言?两位尚书实在是朝廷栋梁,刘三吾也是大儒、在士林颇有名望。若是没有大罪,岂能轻斩?” “回皇祖父。”朱允熥就开口说道,“赵勉索贿已经查实,人证物证俱在!” 嗯? 一瞬间无数人傻眼了,此前就有关于弹劾赵勉贪污受贿的事情,结果就是大家都认为是污蔑,这也造成皇太孙的心腹被罚。 赵勉脸色瞬间惨白,有没有受贿他自己心里清楚,本来以为那一关算是过去了。 可是现在被提起,而且应该是被查实了,那自己的下场就惨了。 詹徽也瞠目结舌,他不知道赵勉有没有受贿。但是他可以肯定,如果这个时候赵勉这个主考官因为受贿被处斩,这一科科举就算是难以服众。 此前信誓旦旦的为赵勉等人作保、坚持不多取北方士子,瞬间就变成了和赵勉同流合污! 何其歹毒的皇太孙啊,赵勉明明是因为其他事情受贿,可是非得在这个时候提出来。 赵勉是黄泥巴掉裤裆了,估计是怎么洗也都洗不清了! 朱允熥继续说道,“朝堂六部尚书俱是南方人,这些人还嫌不够!此次打压北方士子,意图分离南北,实在歹毒!” 朱允熥看了一眼刘三吾,说道,“此人乃前元遗臣,此前也为胡惟庸、李善长鸣冤,孙臣请旨彻查,看他有无通元!” 刘三吾瞬间摇摇欲坠,他以前是为元朝效力过,也确实为胡惟庸等人鸣冤过,而胡惟庸等人的罪名就包括通元、通倭! 这个皇太孙非得将几件事情掺和在一起说,这如何让人辩白啊? 老朱勃然变色,看着朱允熥说道,“太孙,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孙臣知道!”朱允熥立刻响亮回应,“还请皇祖父彻查,此等包藏祸心之辈决不能轻饶!” 赵勉立刻大哭起来,喊道,“陛下,臣冤枉!” 朱允熥爬起身,一脚踹翻赵勉,“你冤枉?可要让人将口供、人证送到你跟前?四千七百两白银,米芾字画各一副,珍珠无数、笔墨纸砚无算!你倒不只是雅贼,黄白之物也没少收啊!” 赵勉赶紧爬起来,喊道,“陛下明鉴,臣主持今科会试并无舞弊!” 会试是没有舞弊,可是贪赃枉法的事情也是事实!想要脱身,哪有那么容易!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五章 输麻了的文官 赵勉的狡辩在这个时候似乎已经没有太多的意义了,因为很多的事情已经要注定发生。 老朱目光森然,居高临下的看着赵勉,“你说你没有索贿,难道是太孙冤枉你了?” 堂堂尚书此刻也没有以往的风度,恐惧说道,“罪臣不敢!” 老朱眼里的杀意毫不掩饰,“自称罪臣,看来伱是知晓朝廷法度!好啊,朕对你委以重任,令你主掌一部、让你主持会试,你就是如此报答朕?” 赵勉磕头如捣蒜,“臣罪该万死!” 老朱就直接冷哼,说道,“压下去,令北镇抚司主审此案!若是有人不服,自去旁审!” 文武百官此刻已经跪了一地,此刻哪里还有人敢为赵勉说话。他们也猛然有了熟悉的感觉,眼前的这个才是真正的洪武皇帝。 哪怕过去的一年皇帝看似精力不济,但是此刻当这位人间至尊发怒的时候,百官无比战战兢兢,骨子里的那些恐惧瞬间湮没了他们。 赵勉浑身发软,北镇抚司就是皇太孙的地盘,现在主管着昭狱。 进了昭狱,想要不脱层皮都难。死罪免不了的,但是死之前肯定还要受到折磨。 老朱随即盯着刘三吾,直接质问,“你向来名声不错,一度还尊你为三老。你倒是好啊,自家女婿贪赃枉法,你有何面目立于朝廷,你有何面目领袖士林?” 年近八旬的刘三吾颤颤巍巍说道,“罪臣知罪!” 狂怒的洪武皇帝是恐怖的,几乎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冒犯龙威。 不过也有人敢,比如说朱允熥这个皇太孙,“启奏皇祖父,孙臣以为犯官刘三吾虽有大罪,但是念及年老,可充军发配!” 刘三吾忍不住更是颤抖起来,这位皇太孙也好不到哪去,骨子里也是狠辣无情。 刘三吾和赵勉这翁婿两个算是身败名裂了,可是皇太孙还要榨取最后一点价值。 赵勉这个尚书肯定是明正典刑,而刘三吾到底是年纪大了,没有直接被诛杀似乎是皇太孙的仁慈。可是将近八十岁的老头被流放边塞,不说边塞苦寒他受不受的了,就是能不能走到都是另外一码事了。 只要没有直接诛杀,朱允熥这个皇太孙就可以收获尊老的好名声,在士林当中更是如此。 老朱就欣慰点头,说道,“太孙所言甚是,犯官虽有大罪,只是念及年老,发配充军。” 百官这个时候不管心里怎么想的,还是在高呼皇帝圣明、太孙仁慈。 朱允熥继续说道,“赵勉、刘三吾其家,抄家、罚没,男女尽数充军。” 老朱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说道,“太孙,重了吧?” 朱允熥则一副十分义愤填膺的样子,“皇祖父,孙臣查得常熟士子陆冠孝冒籍应试。此前赵勉、刘三吾、詹徽等人,评卷后俱点此人为会元!” 还没有被拖下去的刘三吾彻底撑不住了,直接瘫软在地。 而詹徽也好不到哪去,他知道自己死定了! 朱允熥的话也引起朝堂上一片哗然,冒籍这样的事情可轻可重。严重一点的话直接处死都不为过,轻一点的话自然也是革除功名。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啊,会试本来就引起轩然大波。现在还有一个冒籍的士子被主考官等人点为会元人选,这更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了! 老朱立刻瞪着刘三吾、詹徽等人,随即看向瑟瑟发抖的任亨泰。 礼部,正常来说是主管科举的,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哪怕任亨泰不是主考官,要是被牵连的话也是情理之中。 老朱冷哼一声,说道,“好啊,怪不得此次抡才大典惹得南北士子皆不满!” 看着詹徽,老朱直接问道,“詹徽,你有何话要说?” 詹徽哭诉说道,“罪臣不知,望陛下恕罪!” 老朱怒极反笑,说道,“咱的尚书、朕的朝堂,怕是都是南方人才好!都是浙江人,你们才能高兴?好啊,这燕云之地你们不顾,哪怕是开封以北你们都觉得是蛮夷之地可以舍弃不顾了!” 老朱大声呵斥吼道,“朕三令五申,太孙一再提点,让你们顾全大局、给你们网开一面。汝等不思忠君报国,只是想着你们浙东人、只是想着你们南方人是吧?!” 文武百官再次齐声请陛下息怒,可是这一次他们也开始胆怯了。 朱允熥再次上前,说道,“皇祖父,孙臣以为北方刚刚收复,民心思归。虽说北方士子学问确实稍逊南方士子一筹,只是策论并不弱。孙臣请旨,以后科举分为南北二榜,南方十取其六、北方十取其四。” 这也算是端水大师了,不会让南方文官一家独大,会加大朝堂上北方人的比例。但是也考虑到了南方士子读书水平确实高一点,所以录取比例更高一点。 老朱就问道,“何为南?何为北?那西北如何算?那西南、辽东士子又如何?” 朱允熥就说道,“皇祖父,会试本就是集天下英才。边缘苦寒之地,各州府也有乡试、院试,举人已可为官。” 分省录取之类的确实可以,但是也不用定的特别死。 朱允熥继续说道,“边塞苦寒之地士子进学不易,可令各地府学举荐入国子监。” 老朱就笑了笑,其实现在大明就是这么做的。国子监里可不只是文武官员的子弟,更多的还是各地举荐来的优秀学子,国子监里也是汇集着天下读书种子。 老朱就说道,“这事你来办,如何划定南北、所录比例,你和文武商议即可。” 这祖孙两个一唱一和的,以后全国一张卷的局面是彻底结束了。 暂时来看是南榜、北榜,甚至有可能加个中榜等等。 朱允熥没有见好就收,继续说道,“启奏皇祖父,朝堂上六部尚书俱是南方人,九卿、侍郎等,大多也都是南方人。孙臣斗胆,请皇祖父下旨,以后南人北官、北人南官。” 异地任职也不是在大明才有,唐宋时期也都有了。 这也是为了防范官员利用本籍亲族关系徇私舞弊,这样的一个职地域回避政策,实行异地就职政策,不能说完全的解决了廉政等问题,但是确实可以遏制一些风气。 一次本来普普通通的会试,一次有些人想要以正直、公允扬名立万的科举,瞬间局势就变了。 对于南方文官集团来说,这是在胡惟庸案之后的又一个巨大打击,他们此前所有的窃喜和试探,不只是被打回原形,甚至更惨了。 去年他们看似是逼着皇帝将空缺的两部尚书给填补上了,但是现在一口气搭进去了两个尚书。而且还是身败名裂,是被明正典刑的以儆效尤。 本来想着继续吸收一些新鲜的血液,想要进一步壮大文官集团的力量。 可是瞬间被皇帝和太孙好一顿收拾,南方人以后想要在朝堂继续一家独大很难了。 文官集团现在不要说和勋贵集团去斗了,南方人和北方人互相的争斗等等,可能就极大的消耗了他们,更别说和那些勋贵去争权夺利了! 老朱看向朱允熥,说道,“这事你和众卿商议,草拟后报给咱。” 随大流跪在地上的常升忍不住的在笑,文官倒霉和他可没关系。 去年一整年他都觉得有些不对劲,自家外甥怎么好像总是被文官欺负,好多次他都想要带人去殴打那些文官了。 可是现在再看看,那些文官谁还敢龇牙? 最重要的是会试的事情,以及引起的后续很多事情,皇帝几乎全都是让太孙在处理! 老朱随即问道,“今科取士已经非议颇多,如何解决?” 朱允熥看了一眼满朝文武,平静说道,“孙臣愿亲领此事,和一众才学俱佳翰林重新复核。张榜时贡士俱在一榜,只是南北士子都要兼顾。” 老朱似乎不太满意的说道,“这怕是难以服众。” 朱允熥立刻说道,“孙臣亲领昭狱审案之权,张榜前杀詹徽、赵勉,平息众怒,以彰朝廷公允!” 绝对的公平显然是不存在的,甚至是赵勉、詹徽的下场,老朱和朱允熥甚至在去年之前就给定下来了。 不过朱允熥不会有什么心慈手软,他现在越发觉得政治,有些时候就挺脏! 老朱大手一挥,说道,“将犯官拖下去!” 就在侍卫入殿的时候,朱允熥走到詹徽跟前轻声说道,“我说过,我誓要杀汝!” 詹徽猛然抬头,哪怕朱允熥是一脸笑容,可是詹徽如坠冰窟。前年他第一次见到这位皇太孙的时候,就是这么句话! 看着詹徽等人被拖走,朱允熥继续说道,“皇祖父,此次会试沸反盈天,出了诸多纰漏。礼部尚书当罚俸、一应官员在吏部考评当为下,三年不准升迁。” 任亨泰等人要哭了,不过也算是庆幸。只是被罚俸,只是仕途受挫而已,好在命还在。 在老朱允许之后,朱允熥继续说道,“此次会试,国子监学子中榜者不多。孙臣斗胆,请驸马都尉梅殷主掌国子监,以正天下士林之风!” 文官们更是欲哭无泪,吏部尚书没了,文官的任免大权被皇帝直接拿走。 现在好了,国子监也都是被宗室外戚直接掌控。 文官们在这一次的会试,是真的输麻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大获全胜 洪武二十七年的会试,开局是所有人都可以意料到的,但是进展和收尾就几乎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了,很多人甚至到现在都反应不过来。 下朝后的老朱心情很好,看着朱允熥问道,“咱今天心情好,能多喝一盅?”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可以,我就少喝点,陪祖父喝一杯!” 老朱更是开心,立刻冲张福生喊道,“傻站着干什么?一点眼力都没有,如何做事!” 在张福生赶紧去安排上传膳的时候,朱允熥说道,“这一趟文武百官们估计是给吓唬住了,其他的暂且不说。南方这些文官们,一时半会儿成不了气候了。” 老朱越发得意,说道,“这些蹬鼻子上脸的东西,向来就和咱不对付。” 打天下的那段时间,浙东文官一度看不上老朱。后来开国后,也是和淮西勋贵争斗。 只要有机会,这些人就想要在朝堂上争权夺利,想要制约皇权。只是他们也在连遭打击,以前打不过淮西勋贵,胡惟庸案元气大伤,现在好不容易才有了点起色又被压住了势头。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昭狱,现在也是给咱们拿了下来。” 这一下就更加让老朱开心了,此前为了制约锦衣卫、平息一些天怒人怨,他不得不将昭狱的职权从锦衣卫拿走,让给了三法司。 而现在可以名正言顺的拿回来,只不过不是锦衣卫管了,而是北镇抚司。 昭狱不一样,因为昭狱是从抓人到最后定罪,都是皇帝说了算,外人无法插手。北镇抚司这样的机构又是皇帝亲自管着,对于掌控欲极强的老朱来说,昭狱就该有! 这不只是一石二鸟、一鱼两吃了,老朱和朱允熥大获全胜、赢麻了。 去年一年的一系列退让、隐忍等等,为的就是这么一刻。有着这一系列的成果,他们此前的一些付出也是值得的。 而文武百官们此刻要是复盘,心里只会更加的胆寒。皇帝和太孙的心机太深了,他们对于朝堂局势的控制一直都非常牢靠。甚至很多的事情,就是按照他们的意思在不断推进。 给老朱倒了杯酒,朱允熥也给自己倒了杯,“祖父,咱们碰一个!” 老朱开心的和朱允熥碰杯,然后一饮而尽,今天的酒格外好喝! 看着朱允熥,老朱说道,“这两年应该是安稳了,文臣武将的都不敢妄动。” 在老朱的眼里,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都未必是和他一条心。尤其是最近这些年发生的事情,更是让他明白有些喜欢说着大道理的人,私底下也非常龌龊。 “安稳一些才好,我还是要历练才行。”朱允熥也笑着说道,“如果是现在这局面,祖父稍微震慑一下,我做事都容易。” 对于朱允熥的话,老朱没有任何不高兴,他的皇储从不需要在权力交接这件事情上小心翼翼。 作为老朱的皇储,从来都是有多少本事就接手过去多少权力。儿孙越出息、越有本事,老朱就越开心,而不是心里有些猜忌,担心大权旁落。 老朱也是这么想的,说道,“去年一年都是你在咱跟前学着,也是有些长进。要是如今这局面,咱就是走了,心里也能放心。” 看到朱允熥脸色不好看,老朱连忙说道,“咱说错话了,行了吧!” 老朱随即忍不住抱怨起来,“咱是皇帝、是你祖父,总还要哄着你、让着伱!咱这一辈子,有几回这么小心陪着说话的?” 朱允熥就乐了,分析说道,“肯定少不了,在老家的时候肯定要在曾祖父曾祖母他们跟前陪着小心吧?在滁阳王那里的时候被猜忌,也要陪着小心吧?我祖母、我爹也都是强势的性子,他们也没少和你吵。” 老朱一想也有道理,不过还是说道,“那不一样,咱爹娘、兄长跟前,那是咱懂事,是咱家教好。在滁阳王那也是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祖母、你爹,也不是在咱跟前胡搅蛮缠。” 不过随即老朱也觉得好笑,“咱啊,和他们吵吵才高兴,像个家。咱就是成了九五之尊,跟前连个说话的人都没,这日子过的也没意思。” 在闲聊之后,老朱说道,“去年咱没多少心思做事,今年要做的不少。” 朱允熥点头认可说道,“此前说的武官子弟袭爵、袭职,今年要定下来。” 勋贵袭爵的事情不用多说,很多都是世袭罔替。而大明的军户制度,也是让很多武将的官职都是要传下去的。 就像是老朱有一个亲兵叫做戚祥,在此前跟随傅友德平定云南的时候战死,但是他的子孙因此世袭明威将军。一百多年后,会有一个袭父职任登州卫指挥佥事,叫做戚继光。 朱允熥自然也明白这样的一些世袭不太好,可是目前来说,卫所制度适合大明。就算是要改变一些东西,也是要以后再改,而不是现在就立刻去改变。 武官子弟袭职也迫在眉睫,安于享乐的武官子弟也不算少。此前就有一个扬州卫指挥单寿承父职,可是在征讨泰州捕拿寇匪的时候临阵脱逃以致战败。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大明开国来虽然也偶尔有些战败的例子,可是不至于被寇匪打败啊! 其实不只是武官子弟,有些卫所现在也疏于演练了,天下承平之后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老朱也继续说道,“咱想着现在也是要休养生息,百姓要安居乐业才好。咱们就该兴修水利了,该疏浚河道的疏浚河道,该筑堤的时候筑堤,该开塘堰就开塘堰。” 兴修水利是必须要做的,这样也可以保证大明的粮食安全。 兴修水利,这也是防洪防灾,这些事情对于任何一个王朝来说,也都是必须要做的,只是有些王朝不太重视,有些王朝对于这些事情就格外的重视。 老朱看着好朱允熥,欣慰的说道,“此前让你那些叔叔们开垦田地,这是好事!” 朱允熥也不谦虚,说道,“是好事,湖广之地本来就算肥沃,现在也人少地多。多开出来土地,一旦成了熟田,说不定就是下一个江南!” 老朱就有些期待的说道,“多些土地、多些粮食,那江山社稷就稳固了。” 老朱随即又说道,“饱即忘饥,暖即忘寒,一点也没个忧患,真要是遇到了灾情就茫然无措。咱知道这是人之常情,只是咱也该督促百姓记得这些事。” 朱允熥就问道,“怎么督促?” 老朱直接说道,“让百姓种点桑、枣,遇到了灾年还能撑一撑。再让百姓多种些棉花,能补贴家用、赚些散碎银钱。多种的棉花,咱给他免了赋税。” 朱允熥由衷说道,“祖父仁慈!” 老朱有些时候确实很霸道,但是对于百姓总体来说还是非常好的。说爱民如子夸张了,可是年少时的困顿,让他明白百姓的艰难,所以很多政策也是照顾百姓。 此前老朱也是鼓励百姓种植棉花,不过效果一般,百姓都喜欢在土地里种粮食。 那就免税,当然不是所有的田地都是免税,只是在规定的亩数种植棉花免税。 要不然的话有些地主豪强的,肯定一口气将所有的田地都拿去种棉花。这些钻政策漏洞的人从来都不缺,还会因此沾沾自喜。 一老一少有说有笑,在聊着社稷大事。 而在外头则是一片哗然,很多人的命运因此改变,也有不少人此刻战战兢兢。 尤其是想到去年曾经逼迫、轻视过皇帝和太孙的文臣们,此刻腿肚子都在发软。和赵勉、詹徽等人关系亲近,或者曾经有过攀附的,更是害怕自己被牵连。 至于一些士子们,对于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很快也知道了。 自然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人会觉得皇帝圣明,可是也有人觉得这些政策就是对他们的打压等等。 只是现在这些人的分量还不足以改变朝廷的政策,就算他们上蹿下跳的也没用。甚至跳的太厉害了,就会被皇帝给轻易的镇压。 不过会试的事情还是在继续,现在就是等着发榜了,以及对于一些官吏的处置。 包括本来是在会馆休息的陆冠孝,本来以为金榜题名近在眼前,可以期待一下前三甲了。 但是就在他还在邀朋会友的时候,一队凶神恶煞的锦衣卫忽然到来。 案发了,冒籍的罪名被查实,这也引得在场的一些士子哗然。他们惋惜陆冠孝的才学,可是指望他们为陆冠孝出头,那显然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甚至有可能会有人在窃喜,少了一个陆冠孝,就多了一份金榜题名的机会! 朱允熥现在也顾不了那些事情了,他现在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去处理。 虽然南北榜案的事情算是基本结束,可是还有后续的收尾工作还要完善,行百里者半九十。 这时候要是出现一些变故导致功败垂成,朱允熥肯定要被气疯,那是他绝对不能接受的。 韬光养晦一年多的时间,不代表他没有雄心壮志。短暂的蛰伏之后就要行动起来了,尤其是现在就算是想要藏也藏不住,满朝文武现在谁还敢小看这位腹黑、狠辣的皇太孙呢!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七章 物是人非 本来以为在会试结束之后,还有一些收尾的工作需要完成,但是有些事情比想象中还要顺利。 梅殷作为再次复核的负责人,带领着上一科金榜题名的前三甲许观、张显宗、吴言信等人开始复核,开始准备贡士名录。 在名单送到朱允熥跟前的时候,看了一眼之后,朱允熥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景清被直接放在了会元的位置,因为他是北方人,还是来自西北的甘肃。这么一看,绝对是符合皇太孙的要求,绝对是正确。 朱允熥看着梅殷,说道,“大姑父,你这可是让我为难了。” 梅殷心里一激灵,连忙说道,“殿下,臣即刻回去与人商议。” “那倒不用,本来觉得这景清的才华、文章都有,若是殿试的时候文章好一点,可以点为状元。”朱允熥笑着解释,“他现在成了会元,就不好再是状元了。” 上一科出了个六首状元许观,这一科就不用再考虑大三元了。 朱允熥笑着说道,“放榜的时候,将他的文章也列出来,让南方士子心服口服。” 梅殷立刻点头,其实会元的人选还是有一些‘争议’。文无第一,景清的文章非常好,可是张信、戴德彝、胡嗣宗等人的文章也非常好,这就要看评卷官们的喜好了。 “大姑父,过几天小姑出嫁,你让宗人府和礼部盯着些。”朱允熥还是开口了,说道,“小姑虽然不想大操大办,但是也不能寒酸了。” 梅殷立刻明白,不过还是说道,“殿下,是按公主下嫁礼制办吗?” 朱允熥非常满意,文章基本上都不会太差,本来就是举人了,算是汇集天下读书人的佼佼者。 老朱此前也固定了亲王迎娶王妃、公主下嫁的礼制,可是问题就是老朱定了规矩,规定了不少赏赐之物的数量等等。但是他自己呢,又总是打破规矩。 朱允熥竖起大拇指,夸赞说道,“不愧是我小姑!” 梅殷就有些羡慕了,虽然他的妻子是朱允熥的嫡亲大姑。但是在太孙的眼里,小姑显然更加亲近,对大姑则是礼敬有加、礼仪不缺。 朱允熥一脸猪肝色,“小姑,你是里子面子全都要啊。” 话虽然是如此说,不过安庆公主和朱有容、朱有龄还是开开心心的跟着朱允熥朝着内帑走去。 说着这些,朱允熥看向张福生,“你去武英殿问一问,就说我要去内帑转转。” 看起来在朝堂上发了次威之后,很多的事情就顺利很多了。 果然啊,还是狠狠的收拾一番之后,很多人自然也就老实了。皇帝和太孙的随口之言,底下的人也会非常慎重的对待了。 此前朱允熥一再提示要增加北方士子比例,赵勉、詹徽等人置若罔闻。可是现在严格的按照要求了,北方士子占四成、南方士子占六成。 “那是!赏赐给我了,以后还能留着!”安庆公主就理直气壮了,“还有你两个姐姐也是,她们现在到底只是郡主,不好太过了。你明面上按照礼制里,私下里赏赐一些、让人偷偷的搬过去一些,咱们得了实惠、面皮上和礼制上也说的过去!” 安庆公主立刻说道,“那不行,我这也是二婚了,不怕人笑话啊?真要是心疼我,等我嫁出去了,你私下里偷偷给些赏赐。” 就按这个名单来,这些金榜题名的人最低也可以成为三甲进士,殿试基本上是不废黜。 甚至就算是文章差不多的情况下,想到皇帝和太孙对于浙东文官不太喜欢,以至于浙江、江苏的士子也受到了牵连,文章差不多的情况下,同样是南方士子,就去选江浙之外的士子。 可以金榜题名的,文章自然是更好一些,下限基本上是可以保证的。而比例在朱允熥看来也非常合理,他确实觉得满意。 朱允熥仔细想了想,说道,“还是按礼制来办,明面上就该如此。” 张福生很快就回来了,带着钥匙不说,身后还跟了两个太监。 朱允熥开开心心的跑回东宫,“小姑,大姐、二姐,咱们去挑嫁妆!” 看着朱允熥拿着钥匙,侍卫和太监根本不阻拦,任由朱允熥进入宝库。安庆公主心里就酸溜溜的,她小时候也曾经帮忙整理宝库,但是伸手就要挨打。 宝库里头有很多好东西,金银珠宝、古籍字画、文玩珍藏等等一应俱全。 朱允熥随手拿出一柄剑,抽出来寒光四溢。满意的点了点头之后,就随手拿在手里。 身后的小太监立刻记录下来,也不敢多说什么。 “说是咱们选嫁妆,你还要拿走些!”安庆公主试戴了簪花,嫌弃说道,“以后这些不都是伱的,现在急着拿走做什么?” 朱允熥就开玩笑,“小姑,你也说了这都是我的,那就当着我的面少拿点,免得我心疼!” 朱有容和朱有龄立刻低着头在偷笑,可是手上的动作不能慢。 包括里的很多东西以后都是小弟的,那可不是她们的。现在能带走一点,当然就带走了。 好在大家也都有分寸,也不会闹的太过分,实际上这也就是朱允熥给自家小姑、两個姐姐的私房钱,她们出嫁的时候赏赐不会少,每年的供用也不会缺。 朱允熥拿着清单去武英殿,而安庆公主她们欢天喜地的回东宫了。 看到朱允熥回来,老朱笑着问道,“没给咱宝库搬空吧?” “我拦着呢,真要是搬走了,我心疼。”朱允熥将清单递给老朱,说道,“我想小姑过些天就下嫁,要不然日子也不好。” 老朱就有些黯然神伤,他也明白朱允熥的意思,无非就是太子朱标的忌日。 朱允熥开口,主动说道,“过两天我去趟天界寺。” 老朱忍不住看了一眼朱允熥,对于宗教这些事情,老朱是比较不放心。虽然他此前让高僧跟着一众藩王就藩为马皇后祈福,但是他绝对不允许朱允熥等人接触佛经,不准皇孙们接触一些道教道义等。 老朱随即点头,说道,“你去一趟不碍事。” 现如今大明朝的宗教,实际上还是以佛教为主。 别看历史上中后期大明朝的宗教是道教更为兴盛,历代皇帝也大多信奉道教。不过那些,也都算是从朱棣开始。 那时候两个大工程是北平建都,已经在南方兴建武当山。除了政治考量之外,也是因为他相信自己能够篡位成功,是得到了真武帝君的庇佑。 不过对佛教的扶持减少,也有在应天府原址重建大报恩寺。 以后后世熟知的东西,现在不一定存在,或者是有些偏差。 就像是黄河,在南宋末期就认为决堤,然后夺淮入海。就算是明清黄河故道,那也是分为南北两断段,北段还是嘉靖时期才算基本完成。 所以有些事情,朱允熥就算是了解一些历史的走向。可是当亲眼看到、亲自了解之后,依然还是会觉得有些陌生,会觉得有些超出认知。 朱允熥启程前往天界寺,很多人下意识的都是觉得这是在为太子朱标祈福,也都要称赞一声太孙孝顺。 不过朱允熥心里明白,祈福是一回事,这一次要见一见道衍和尚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虽然天界寺是老朱偶尔去的寺庙,是京师三大寺之一,与灵谷寺和大报恩寺并列,管辖其他次等寺庙,规格最高,列中国五山十刹之首。 不过这里设僧录司,僧录司是正六品的衙门,这里也可以说是替皇家代行佛教管理的机关。 在一众高僧诵经祈福后,朱允熥开口,“召道衍和尚。” 道衍和尚还是有些名气,虽然此前没有得到僧官的身份,但是这个出生在世代行医家庭的和尚,早年拜师道士席应真为师学习阴阳术数。擅长作诗的他文学修养很高不说,还精通道家、儒家的一些学识。 朱允熥喝着茶,别看道衍和尚是靖难之役的主要策划组之一,还有黑衣宰相的绰号,辅佐朱高炽监国,作为唯一一个文臣配享太庙。 种种事迹都足以证明道衍和尚在历史上留下的浓墨重彩,不过在朱允熥的眼里,现在也没必要多在乎。 一个身材高大、三角眼的僧人入殿,外形特点还是比较明显的。 道衍和尚跪下行礼,“臣道衍,参见皇太孙殿下,殿下千秋。” 看着帮自己四叔夺得皇位的和尚,朱允熥笑着开口,“自称为臣,这是何意?都说出家人六根清净、不沾凡俗,你这和尚六根不净呐!” 道衍和尚不慌不忙的回答说道,“臣早年赴礼部应试,以通儒僧人得陛下赐下僧衣。后于任庆寿寺住持,自称为臣并无不妥。” 朱允熥笑了笑,问道,“孤面相如何?” 道衍和尚还是不慌不忙的回答,“回殿下,臣不善相术。臣有一友袁珙极善相术,他相人即知其心术善恶。” 朱允熥就笑了起来,忽然问道,“既然有如此有才之士,不举荐给我四叔?” 这一下道衍和尚有些意外,也有些吃惊。 在北平的时候,他时常往返燕王府和庆寿寺。被送回应天府的时候,燕王也是提及这是皇太孙的意思。 可是此时此刻,道衍和尚有些慌,实在是这个皇太孙不好对付!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八章 六根不净的和尚 对于自己的才学、能力,道衍无疑是自信的。只是有些时候,他也时常感叹自己的真才实学无用武之地,他都已经六十了,几乎是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他的一生所学,在乱世更有用武之地! 面对皇太孙咄咄逼人的目光,道衍平静开口说道,“回殿下,臣好友虽善相术,只是性子散漫。他曾游于海外洛伽山,遇异僧于别古崖,授以相术。在蒙元时,就曾为王侯将相相面,无一不准。” 对于这些回答,朱允熥就显得比较谨慎了。 他一直都相信这个天底下有着很多的能人异士,可是也不缺少有一些自吹自擂的,或者是用各种手段在造势的。 道衍看着朱允熥,继续回答说道,“袁珙自幼天资非凡,好学能诗,只是其所学于燕王殿下无益。” 朱允熥笑了起来,说道,“这倒也是,我四叔何等英雄。相士在他手里也无大用,还是一些谋士、将帅更有益处。” 道衍不动声色回答说道,“殿下此言差矣,燕王殿下宗室藩王镇守北平,如今天下一统、民心思归。燕王殿下等宗室诸藩虽镇守要地,只是一无兵权、二无财赋、三无官吏,岂敢生出异心!” 朱允熥一副纳闷的样子,“异心?你是说我四叔有异心?” 何其狡猾的皇太孙,哪怕从燕王殿下那里听到过一些关于太孙的评价,或者是在天界寺也留意到了外头的一些声音。 朱允熥才不相信呢,历史上的道衍和尚就不是什么安分的性子,没事也要搞事。他可不管什么民心,只是想要展示自己的能力,天下动荡也好、民不聊生也罢,那都是次要的。 六根不净,这就是道衍最大的说明,这也是一个有些特立独行的人。 没有了太子这個‘天道’,紧随其后的就是皇太孙这个‘天道人心’。道衍就觉得自己的一身本事,真的只能是随他一起埋入土中了。 但是道衍也没有想到皇太孙每一句话都是试探,更擅长曲解别人的用意! 道衍这个时候则急忙说道,“殿下,燕王殿下从未有过异心。如今时局稳固,殿下又有大义、民心,何其蠢笨之人才敢生异心!” “殿下谬赞。”道衍不动声色的说道,“燕王殿下所学颇多,臣多与燕王殿下谈经论道。” 道衍说的这些显然不是奉承,或者是在为朱棣辩解,而是实际情况如此。现在天下的局势很多人都是心知肚明,根本不要指望有任何的机会。 只要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展示了自己的所学,这就足够了。只要辅佐自己看好的雄主坐上了龙椅,道衍就觉得自己这一生是值得的。 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年轻的时候四处学习,看似闲云野鹤一般十分潇洒。可是那也算是在以待时局,是想要在学有所成之后投效明主。 朱允熥也懒得多试探,说道,“你若是觉得生平所学埋没了,可甘心?” 但是燕王奔丧之后就变得谨慎起来,甚至道衍很快就被送回到了应天府。 这一下好了,学有所成的道衍感觉到自己学的那些本事,一下子没了用武之地。 对于他来说,自己的一身所学应该要展示出来,这是只知道天道,不管民心! 可是如今现在是皇太孙说出这样的话,道衍心中自然震动。可是他很快反应过来,这就是皇太孙在试探他。因为不管是天道还是大义,现在都是在这位皇太孙身上! 道衍快速的调整心绪,回答说道,“回殿下,殿下天命所归,上合天道、下顺民心。臣只是寺中一僧衣,不懂天道、人心。” 道衍哪里甘心啊,这都六十了,几乎看不到任何的希望。一生所学就这么埋没了,感觉到英雄无用武之地,这是何等的悲愤。 朱允熥似笑非笑的看着道衍,说道,“大义?民心?我以为你要说顺应天道,哪管民心!” 但是忽然间出现的一代雄主一统江山不说,各种不臣也纷纷被消灭。 太子没的时候,道衍心思活泛起来,觉得可能有机会出现。 他确实看好燕王殿下,觉得燕王非常的有能力、有雄心。可是以前有太子殿下,不要说燕王有任何的异心了,就算是道衍内心深处有些躁动,也不敢在燕王殿下跟前表现出来。 就算没有朱允熥这个皇太孙大义在身,燕王朱棣也是没有任何的机会。没有别的原因,单纯的就是在他上面还有秦王朱樉、晋王朱棡,哪怕他们的名声要差些,可是不管是实力、出身,都是比朱棣这个老四占优。 朱允熥就说道,“那也不至于,若是你只是普通一僧侣,我四叔岂能赏识你,与你亦师亦友。” 道衍看着朱允熥,说道,“殿下,臣才疏学浅,如今在寺中诵经念佛,心中安宁。” 道衍瞬间脸色大变,因为他的内心当中确实有着这样的想法。 帮助朱棣夺得天下看似功成名就,但是道衍偏偏不还俗。可是要说他是和尚,他又舍不得放弃毕生事业的追求。 不改变僧人的身份,还要教导辅佐太子、太孙,居住在寺庙里,还要主持很多的朝廷大事。 朱允熥笑着起身,说道,“好好想想,若是有什么心思了,让人去和我说一声。” 道衍不知道这位太孙内心里想些什么,自然也不敢轻易的表态。他勉强也是身处官场,哪怕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僧官,但是好歹也是‘官’。 再者就是和燕王朱棣相知相交十年多,从那位燕王那里也了解了一些皇帝、太子,以及片面了解了一些眼前的这位太孙。 伴君如伴虎的道理,道衍自然是心里清楚。不管是皇帝还是先太子,都是心机深沉的,这位太孙似乎也是霸道、狠辣的性子。 只是稍微试探了一下道衍,朱允熥暂时没有什么收归己用的心思。 说到底就是没有什么紧迫感,他不需要道衍帮忙谋取天下。如果道衍不展示一下其他方面的能力和才华,朱允熥真的不用多在意这个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黑衣宰相’。 他现在需要的是治理天下的人才,而不是让天下动荡的乱世枭雄。 刚回到东宫,朱有容就说道,“小弟,皇祖父召见了小姑父。” 朱允熥就无语说道,“小姑父?还没成亲呢,这么说也不怕别人听了笑话!” 朱有龄就帮腔说道,“小姑看来是非他不嫁了,就是小姑父的官职低了些。” 在明朝,驸马都尉的地位在侯爵下、伯爵上,不像宋代时是从五品而且不能当官。 虽然王骥也算是功臣之后,可是他的祖辈是追封的爵位,不是世袭罔替。和其他的一些勋贵子弟,还是有些区别。 朱允熥想了想,忽然问道,“是小姑让你们说的,还是其他人?” 朱有容立刻说道,“小姑说的,不过皇祖父也说了几声。” 朱允熥瞬间头大,“又是让我去做事?” 朱有容有些不太理解的问道,“小弟,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朱允熥无语的说道,“小姑父到底是亲近长辈,现在祖父的意思是我来安排官职、差事。今年还有叔叔要就藩,祖父现在都是不伸手,都是要我来安排!” 朱允熥瞬间脑袋大了起来,继续诉苦,“十八叔要就藩,十九叔按说也要去就藩了。还要安排二十叔、二十一叔回乡祭祖,安排他们去探视二叔他们几个。” 朱有容和朱有龄立刻就笑了起来,笑的非常开心。 小弟身上的担子越重,她们就越开心,说明小弟深受皇祖父的喜爱。尤其是能够管着长辈们的事情,就说明小弟这个皇太孙的储君之位是稳固的。 她们虽然后知后觉,可是这几天也听说了不少。 小姑和宁妃娘娘都说了,小弟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布局,将文官狠狠一通收拾。昨天外祖母入宫的时候,也是满心欢喜的在夸赞呢。 朱允熥头疼起来,看着朱有容说道,“明天我就让长兴侯世子过来,陪同二十叔他们探视。” 这一下朱有容脸色通红,她的婚事基本上也是确定,只是碍于丧期守孝现在还不好明示。 朱允熥随即看了看,好奇问道,“小姑呢?以前就属她最闲不住。” “忙着绣嫁衣。”朱有龄赶紧说道,“先前搬回来的嫁妆,她现在都在清点,生怕漏在东宫了。” 朱允熥更加无语了,还真是亲小姑。 “大姐、二姐,伱们可别学小姑。”朱允熥笑着吐槽,“到时候我给你们安排好凤冠霞帔,大礼可摄胜,不碍!” 凤冠霞帔只是笼统的概念,凤冠是戴在头上的,霞帔是在身上披挂的。不过以前只是勋贵和诰命夫人可用,到了大明进一步的普及,只不过普通民间女子还是用不起。 不过这也算是开了一个好头,只要家里经济条件允许,这不犯忌讳。 说来老朱对于避讳的事情不在意,要不然也不会弄出来一大堆生僻字。他要求的避讳、僭越,更多的是对官员。 想了想,朱允熥决定去找礼部尚书聊一聊,有些事情不用给百姓增加负担。他眼里的一些小事,对于很多人来说是了不得的大事。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九章 人才 在解决了文官集团带来的一些不稳定因素之后,不管是老朱还是朱允熥,都觉得最近这段时间处置政事的效率高了不少。 偶尔也有文武官员提出一些反对的意见,不过那更多的还是出于公心,不是对皇权的试探和限制,更不是因公废私。 这自然是极好的事情,办事效率有了一定的提升不说,最重要的还是少了很多的内耗,哪怕也会有些政见不合等等。不过总体来说,还是保持着一个一定的向心力。 力往一处使,自然也就会提升些办事效率了。 朱允熥心情不错,叫来了郭镇,“姑父,我这里有个苦差事,得你去做。” 郭镇如今才二十三,五年前迎娶皇十二女永嘉公主朱善清为妻。 郭镇立刻说道,“殿下吩咐就是,臣定尽力。” 朱允熥就客气说道,“自家人也不客套,我姐弟能有今日,也多亏宁妃娘娘多番照料。” 郭镇知道皇太孙说的有些夸张,但是也不得不感叹自己的运气好。 他的父亲就是皇帝的‘郭四’,是早年皇帝的侍卫,现在也任着守皇城的重任。而他的姑母前两年和皇太孙结下善缘,颇受皇太孙的礼敬。 比如说南洋三佛齐华侨施进卿祖籍广东,历史上的他被朱棣封为旧港宣慰使,只可惜大家都没有重视这个跳板,被大明遥控不到五十年就丢了。 郭镇回答说道,“其子吴忠嗣爵,废爵后迁广西平蛮。” “我的意思是姑父领人去沿海转一转。”朱允熥开口,说道,“现如今朝廷有海禁,只是尚且还有百姓私下出海,姑父得去查一查。” 这份情谊自然也让郭镇受益匪浅,以至于纨绔的开国公常升见了郭镇都是以兄弟身份论交。对一众勋贵看不上眼的凉国公蓝玉,对郭英、郭镇父子也是非常的尊重。 郭镇继续说道,“靖海侯当时为总兵官,副总兵官於显。” 张赫,也就是航海侯、追封恩国公,可惜四年前病逝了。 朱允熥微微点头,理论上来说被废黜了爵位,肯定也要被诛杀。只不过对于那些被追定为胡惟庸党羽的,老朱也有极個别手下留情的,只是废黜爵位。 朱允熥仔细想想,问道,“勋贵里头,通晓水战的有哪些?” 福广之地确实有下南洋的一些习惯,几百年后也不缺少一些敢想敢拼的人,只要妈祖没有反对,他们能到任何一个国家。 於显,这也就是被追封为英山侯,不是世袭罔替。 郭镇就立刻领命说道,“臣遵令。” 郭镇立刻回答说道,“水军右卫指挥使张荣将门虎子,其父先恩国公张赫,追杀倭寇至琉球、开辟辽东海运。” 朱允熥点了点头,忽然问道,“其女是不是我八婶?” 海禁,这自然是老朱的政策。可是官面的商贸和朝贡还是保持着一定的规模,而一些沿海的百姓也知道海贸的风险和利益,也不缺少一些胆大的走私。 现在其实也是一样,比如说以后可能会在东南亚一带令无数小国不敢招惹的大海盗陈祖义,他就是全家从广东逃到南洋。 郭镇继续说道,“舳舻侯朱寿,与先恩国公一同监督漕运,应该通晓水战。” 朱允熥继续说道,“抓着了人别急着杀,查清楚那些人到底是哪些氏族,查清楚那些人出海之后去了何处。何时有风能出海,何时顺风能回大明,都问清楚了。” 郭镇仔细想了想之后才说道,“殿下,臣听闻福广之地多有百姓私自出海。” 靖海侯吴祯,这也是淮西二十四将之一。不过在他病逝后,老朱将他追定位胡惟庸逆党,自然也就意味着爵位被废。 朱允熥想了想,问道,“靖海侯可还有子嗣?” 郭镇看了看朱允熥,小心说道,“先靖海侯曾总领江阴四卫水军,出海追捕倭寇,他往来海上,倭寇不敢近。” 郭镇小心点头,因为这个潭王妃在洪武二十三年与朱梓自焚于家中,就是因为潭王妃兄弟於琥牵涉胡惟庸案被诛,结果二十二岁的潭王惊惧万分,竟携王妃一同自焚而死。 朱允熥仔细想了想,说道,“先召张荣、朱寿。” 看着郭镇,朱允熥说道,“你去浙江一带,查探出海走私、张士诚余党,若有倭寇立斩不赦。” 倭寇,实际上在元末就已经开始扰边。现在到了大明,那些倭寇很多活跃在辽东、浙江沿海。 外在原因是现在的日本海禁,但是有些不法商贩为了赚钱走私。再加上现在的日本实际上也是分裂的状态,有着南北朝之分,有着两个天皇。所以一些战败的领主、浪人等,也有不少成为了倭寇。 再加上张士诚等南方的残余势力以及沿海走私商与日本海贼合作,倭寇的隐患不算小。 福广那边,自然是需要安排另外的人去查看一番。 朱允熥对于开海的事情一直都有期待,他也知道在任何年代,想要出海都是要承担一定风险的,这是不可避免的一些事情。 可是承担风险,和拿人命去赌,那是两码事,还是需要做些技术积累才好。 看到郭镇要走,朱允熥说道,“去了浙江,记得去趟武林王那里。朝觐是一回事,回来祭拜也少不了。他啊,怕是在外头游山玩水玩昏了头。” 郭镇面色古怪的领命,那个一度被认为无比接近皇太孙宝座的武林王,现在也是朝堂文武勋贵的一个‘禁忌’,根本不敢提。 其实朱允炆在就藩后回来过,不过也就是朝觐之后就是祭拜太子朱标,然后就马不停蹄的赶回杭州。皇帝基本不接近他,吕氏在深宫也不好见他。 主要也是这位武林王很特殊,就藩之前的‘贤明’自降供用可是给宗室狠狠的上了一课。就算是再杭州就藩,去年还曾经传出挥霍无度,以至于需要皇太孙筹集金银去救助。 这样的一个结果,自然是皇帝非常愤怒,下旨呵斥不说,还在考虑给宗室供用不能一次给清,考虑不能在宗室藩王就封地直接拿走米粮。 其实明眼人都清楚,那位武林王是被太孙拿捏住了,成为了皇太孙刷名声、立威望的工具了。但是不管怎么说,表面上是兄友弟恭,堪称天下楷模。 这一次武林王要是回京了,不知道又要被怎么折腾。 尤其是现在皇帝、太孙对于朝堂的掌控进一步的增强,这位武林王回京了,肯定是有大事。 看到郭镇离开,朱允熥笑着说道,“过两天让姑姑们、姑父们入宫,就说我这个侄儿开个家宴。还在京里的叔叔们,也一并过来,就在东宫好了。” 张福生小声提醒说道,“殿下,这些事该告知陛下。” 朱允熥白了一眼张福生,“用得着你说?” 张福生立刻跪下,一副惶恐的样子,“奴婢知罪!” “起来吧。”朱允熥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道,“你也在我跟前两年了,我是什么性子你也知道。你都如此,算了。” 玩笑不能开,除了朱允熥的身份之外,同样是因为他的一些做事风格、他的性格,让很多人感觉到‘伴君如伴虎’。 朱允熥没有立刻急着去找老朱,而是拿起奏章仔细的看了起来。 他还是有些进步的,老朱给的批复奏章的权限也在增大,一些政事实际上现在都是朱允熥直接处理,这已经不只是普通的观政。 甚至朱允熥的‘观政’都算是糊涂账,他不用每天都去上朝,可是几乎每天都要坐衙,要在文华殿处理很多的事情。 别人是有名无实,朱允熥恰恰相反是有实无名,缺了一个皇帝亲自下旨的‘观政’,也没有皇帝亲自下旨的‘理政’。 大家也都揣着明白装糊涂,在这个时候去和皇帝、太孙计较这些事情,是自找麻烦。 春耕秋收,这些事情非常重要,可是朱允熥担心的是春夏的时候会出现天灾人祸。 朱允熥拿起毛笔,提笔写道,“耕稼,衣食之原,民生之所资。而时有旱涝,不可不备。朕每令有司修治水利,而有司不以时奉行,致令民受其患。” 没有错别字,朱允熥就是写的‘朕’,虽然老朱很多时候写圣旨也是‘我’、‘吾’等,不过用‘朕’也不会错。 “遣国子监生及人材分赴天下郡县督吏民修治水利,集吏民乘农隙相度其宜,凡陂塘湖堰可储蓄以备干旱宣泄、以防霖潦的,皆宜因其地势修治。勿妄兴工役掊克吾民。” 朱允熥写好这些,交给张福生,“送去给我大姑父,令国子监照办。” 虽然现在已经有了‘百无一用是书生’的说法,可是也不算是绝对。 老朱此前就规定了,大明朝的读书人要练习射术。虽然现在的大部分士子还不算是具备君子六艺,可是也不全都是只会之乎者也。 国子监的这些学子们除了读书,也是半只脚迈入官场,朝堂上也有不少官员是直接从国子监挑选。 让大明最高学府的学子们去做些实事、了解民生等,这也是非常有必要的事情。 免得有些人只会夸夸其谈,提出一些不切实际的施政理念。要将理论结合实际,这才是一个官员应该具备的品质,要做出一些实事才好!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章 要求不低 老朱的心情似乎挺好,看到朱允熥后说道,“允熥,过来看看。” 朱允熥凑上前去接过奏章,看了看之后就笑了起来,“这是好事啊!” “咱孙儿就是有福气!”老朱那叫一个开心和得意,“你让人去找煤,还真就是给你找着了!” 前年朱允熥回凤阳祭祖的时候就让人去淮南一带寻找煤矿,而现在终于有了一些发现。 不是普普通通的小煤矿,而是大型煤矿,当然会让老朱觉得开心。 哪怕现在的煤算不上工业之母,可是使用中国使用煤炭的历史也非常悠久了,这些东西能够带来不小的帮助。 “这得好好的用起来。”朱允熥就笑着说道,“炼铁炼钢,还能用来取暖,这都是好东西。” 老朱也是这么想的,随即看着朱允熥问道,“孙儿,你说说在其他地方还能找到铜吗?” 铜,这对大明来说绝对是稀缺的资源。 在老朱的心目当中,铜甚至比铁还要珍贵。 别看中国境内的一些铁矿石含铁量不算特别高,可是现如今的年代足够用了。而铜,则是一直不够用,是一直都比较稀缺的。 朱允熥就说道,“我觉得该让表兄在云南想办法多找铜,蒙元也就是在云南课铜税。” 老朱一听就觉得有道理,“是要仔细找找,云南是产铜。” 云南,在历史上也是明清两朝最为重要的铜产地了,这些也都是朱允熥现在需要重视的原因。 实在是因为大明的铜矿欠缺,现在基本上也是很难找到比较大、容易开采的铜矿。 就算朱允熥想要去经略东南亚,不过那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 有些事情就是急不来,这一点朱允熥非常的清楚,他现在还在准备编练水师呢。 好在大明的家底子还算厚,也是历史的积累比较扎实,所以现在水师的筹建并不算太需要担心。这不是白手起家,最多只是做一些战略调整。 至于航海知识的积累也不用特别担心,哪怕现在大明看似是海禁,但是也不是完全的海禁。宋元时期就有不少的海贸经验,现在民间还有一些人敢走私呢。 朱允熥看着老朱说道,“我准备让人去浙江、福广看看,一来是打击百姓私自出海商贸,另一个就是要去看看打击倭寇的事情了。” 老朱一听立刻赞成说道,“这是正事,得办好!” 提到倭寇,老朱可以说非常的来气,他此前不只是一次派遣大将在沿海地带筑城,有一部分原因也就是防止倭寇了。 另一方面就是老朱曾经派遣过使臣去东瀛,但是他的使臣被砍了,这令老朱就非常恼火了。 其实老朱也是搞错了,因为大明的使臣是被东瀛的盘踞九州的南朝怀良亲王截获,老朱以为那是日本的国主。而后连续六年给老朱朝贡的北朝足利氏,被老朱一度以为是乱臣贼子。 不过也就是前年,日本的南北朝和解,持续五十八年的南北朝动乱结束。不过历史上好像这些所谓的天皇的正统性还在争论,以及就算是看似统一了,大权还是在幕府将军手里。 朱允熥也说道,“我现在挑了个十二姑父,让他去江浙沿海之地。福广那边,祖父觉得哪个去比较好?” 老朱直接摇头、老态龙钟,“咱老了,记不得了。” 朱允熥就更加无语,也不客气的说道,“那我就让冯胜过去。” 老朱立刻开怀的指着朱允熥,“伱还真是咱孙儿啊!冯胜要是死了个不明不白,那是他活该!” 朱允熥不愿意接受这个评价,“怎么能说是不明不白?他若是真的没了,那也是忠于王事、病死任上,这也是善终了。反正他也闲了这么些年,是时候让他去做些事。” 老朱也不开玩笑了,说道,“你心里头没有芥蒂?” 老朱对冯胜不信任,那是因为冯胜以前的功劳太大,再加上不服管教。最重要的,还是冯胜和朱橚往来有些密切了。 朱允熥笑了笑,不是很在意的说道,“我那个大舅是什么样的性子我清楚,我都不敢让我二舅出去,三舅也只敢让他带着一大堆人去练兵。真要是有了战事,他们三个都得给我留在京里,免得惹出大祸。” 老朱也忍俊不禁,“你看人倒是有些眼光。” 朱允熥非常无语的说道,“祖父,瞎子都能看出来的事情,要什么眼光!冯胜到底是老将,以前带兵的本事也有。现在我也不好太重用蓝玉、傅友德,徐辉祖和九江表兄还要历练,先逮着冯胜用。” 老朱更加的开心,自家孙儿的手段也是非常不错的。 冯胜好多年没有领兵了,不过这是德隆望重的勋臣,能力和威望都没什么问题。只要不让他带兵就好,带兵的事情有蓝玉、傅友德,乃至徐辉祖、李景隆等人就行。 但是重用蓝玉等人,不代表所有的事情都要交给他们去做,对他们该有制约的时候也要制约。 用冯胜去做事也好,估计过些天就要从关中回来了,到时候去福广转转。能够好好的做些事情,哪怕不能亲自带兵,也好过整天都是在凤阳的豪宅里晒太阳吧。 更何况要不是朱允熥的异军突起,冯胜和傅友德都要被赐死了。 所以能够善终,这也是一个不错的事情。哪怕冯胜心里头可能还有有些遗憾,只是不算晚景凄凉。 老朱就有些关心的问道,“五军都督府那边你现在能不能掌控?手底下的公侯能不能只听你旨意?” “皇祖父陛下,孙臣不敢!”朱允熥夸张的弹起,装模作样的怪腔怪调,“孙臣不敢有不臣之心,岂敢插手军事!” 老朱瞪了一眼后,朱允熥说道,“按说是听话的,我二舅和蓝玉基本上是尊我令谕,其他人看着也不差。只是我也明白,他们还是要看到圣旨或者手谕,要不然也不敢轻易动。” 老朱就恨铁不成钢了,说道,“两年了,你也没点长进,你爹那会儿就能直接调兵!” “那能一样?”朱允熥就给自己辩解说道,“他当了多少年皇储?插手了多少政事?再说了,他二十岁之前,不也不能调兵遣将么!” 老朱若有所思,随即说道,“他们也没错,他们怕咱正常。咱在,他们就听咱的。咱不在了,他们能听你的就行。” 随即老朱心虚的看了一眼朱允熥,这个孙儿听不得‘生死’。 老朱自己不在意,朱允熥本人也是有些不在意,但是这爷孙两个就是听不得对方提起。 “过些天我安排一下皇叔探视二叔他们,再者就是就藩的事情。”朱允熥开口,说道,“还有提前修建王府的事情,也都要安排。” 这是正事,老朱不想管,最主要的还是放开制约,让孙儿可以好好的施展。 朱允熥继续说道,“明天准备让姑姑们、姑父们到东宫去,叔叔们也过去,我们一道吃顿家宴。” 老朱看着朱允熥,“要咱去?” “那不行,要不然他们放不开。”朱允熥说道,“家里头有我一个不懂规矩的就行了,多了你看着也烦。” 老朱有些失落,不过也能理解,“咱这些儿孙里头,也就是你爹和你不怕咱。就是你五叔再顽劣,也不敢真的没了规矩。” 朱允熥点了点头,随即又说道,“我大姐明年下嫁,我二姐也该选婿了。我的事情也要安排一下,争取早些再您老人家添个不懂规矩的顽劣重孙。” 老朱瞬间眉开眼笑,说道,“不顽劣,你爹和你都不顽劣!就是亲近,你们都守规矩,咱心里明白!” “虽说我的太孙妃肯定是品行第一,出身第二、样貌第三,但是也不好样貌真的差了。”朱允熥赶紧说道,“祖父,这事咱们商议着来行不行?” 老朱立刻说道,“行,怎么不行!等你守孝结束了就迎娶太孙妃,咱这两年给你留意。” 说是留意,但是很多的事情是需要提前一两年给提前定下来才行。 和老朱闲聊着,既有家长里短,也有一些朝堂政事,还有一些最近听到的八卦等等。 朱允熥放的开,而老朱也乐意听,有着这个孙儿他才不算是孤家寡人。 吃饱喝足,朱允熥一抹嘴就走。 看着朱允熥甩着手,老朱摇头说道,“这个仪态还是不像老大,自小就是没规矩给养坏了!” 所以自家孙儿要是争气,自己要是有福气看到重孙,一准给抱过来养着,免得那个纨绔孙儿给教坏了,跟着肯定学不到好! 出身好、品行佳、还要样貌好,这样的孙媳不好找。但是老朱觉得肯定能找的到,这样才能勉强配得上他的孙儿! 这是真正的大事,得更加留意才行! 朱允熥回到了东宫,立刻嚷道,“小姑、大姐、二姐,明天东宫设宴啊,你们安排好!” 安庆公主从寝宫走出来,声调更高,“不是都说了么,还用你再说一遍!” 朱有容也有些不满的说道,“就是,下午那个张福生就来传话了,都忙活半天了!” 朱允熥嘿嘿一笑,甩着手走去书房。 朱有龄虽然也跟着抱怨,但是还是泡了壶茶,自家小弟前两天喝的是毛尖,今天换个瓜片吧。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一章 聪明人聚会 宁国公主早早的就进宫了,看到妹妹和侄女们后问道,“允熥上朝去了?” “还没起,估计还要等等。”安庆公主就有些抱怨的说道,“他不上朝就起的晚,一会儿还要舞刀弄枪的。也就是父皇惯着他,要不肯定要挨骂。” 朱有容也跟着说道,“就是,还没有哪个像他那样。现在天气也不算和暖,他舞刀弄枪出了汗就要去洗澡。就没有比他还矫情、爱干净的,小时候也不是这样!” 宁国公主就不跟着一起吐槽了,关心问道,“准备的如何了?” “差不多了,无非也就是让宫里人忙。”安庆公主笑着说道,“我们稍微盯一下就行,只要不出纰漏就好。再说了,都是自家人,就是有些纰漏也没人说。” 宁国公主就是笑而不语了,要是其他的皇子皇孙设宴出了纰漏,就算不闹起来,心里也会有不开心。可是这里是春和宫、是东宫,所以大家也就不会在意一些事情。 朱允熥起床了,披头散发走出寝宫,“大姑来了啊。” “你练你的武。”宁国公主笑着说道,“以前嫂子也练武,枪法好着。” 朱允熥就自嘲说道,“我肯定比不上我娘,我这枪法都是绣花枕头。此前和沐家兄长比武给收拾惨了,十二叔也看不上我的武艺。” 朱有容她们也都是在纷纷喝彩,让朱允熥这个人来疯更是卖力的在展示着自己的武艺。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那是最好不过了,就是小姑也是要抓紧了。别到时候我的表弟,要陪着我的儿子读书,要不然也不好。” 练完舞、洗好澡,再次出现在大家眼前的就是英武皇太孙朱允熥了。 到东宫来,这也是有一些规矩的。 虽然她也明白,朱允熥未必有多少时间和精力去亲自教梅顺昌,但是不管怎么说,能够‘陪太孙读书’,这就是梅顺昌的福气和机缘。 她的准夫婿王骥也是一样,身上也没有爵位,自然也就不存在让子孙后代有爵位。她们这些公主在的时候还好,要是不在了,那就很难说了。 看着唬人也不错,朱允熥也就是强身健体而已,又不是要他冲锋陷阵。他也没打算以后来个御驾亲征,更没打算学习‘镇国公朱寿’亲自斩杀几个敌人。 自家这个侄儿很有意思,在朝堂上可能是心思深沉的性子,尤其是前段时间将文官收拾的服服帖帖,安庆公主她们也都觉得这個侄儿手段厉害,怪不得能成为皇太孙,不愧是皇兄亲自教出来的。 安庆公主想了想说道,“我以后若是有了子嗣,也要送到宫里来。” 比普通人肯定是要强不知道多少倍,但是谁又能甘心从权力中心离开呢,谁又不希望自己的子孙后代福泽绵长、位高权重呢。 可是私下里,这个侄儿一点架子没有,总是喜欢说些四六不靠的话,明明是个晚辈,总是喜欢开玩笑、说笑,看着就不像是正经人,他小时候的那些纨绔名声果然不是白来的。 宁国公主喜形于色,连忙说道,“那是他的福气,当然好了!” 安庆公主打趣说道,“你偏要和他们比,能行?沐家兄长本来就是沙场厮杀的悍将,你湘王叔也是父皇都夸赞的英武、弓马娴熟。实在不行,你去找你那些兄弟。” 安庆公主就笑嘻嘻说道,“那更好,还是机缘,一起长大的交情就是要好些。再者说了,也没少看到你们兄弟几个和叔叔们一起读书。” “姑父要去国子监了,顺昌得送到宫里来。”朱允熥喝着粥,对宁国公主说道,“我这表弟,我打算亲自带,大姑觉得如何?” 比如说安庆公主这两年一直住在东宫,就算都是公主,其他的公主们也都明白,她们和太孙的那个嫡亲姑姑还是有区别的。 朱允熥手里的长枪舞的犹如舞动的梨花,遍体纷纷、犹如飘落的瑞雪,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赵云嫡传。 那可未必,要是朱允炆那家伙,对一起长大的叔叔们可没有半点亲情。 朱允熥顿时有自信了,“那倒也是,我这些兄弟没一个能打的。要不是济熺、高炽他们都回去了,我就给你们表演一个揍哭兄长!” 毕竟梅殷身上没有爵位,梅顺昌最大的倚仗就是皇帝的外孙。 而就算是前几年一起在大本堂读书、一起玩闹的皇子们,也都明白现在和朱允熥的区别,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打打闹闹。甚至朱允熥小时候的一些事情,他们也不会再提,即使是一些丑事也要帮忙美化。 朱允熥看着历史上献门的朱橞,说道,“十九叔,过些天二十叔和二十一叔要去探视二叔、三叔、四叔和五叔,伱带着二十三叔、二十四叔、二十五叔回老家一趟。” 二十五叔朱刚刚七岁,是老朱现在最小的儿子。不过在年初的时候,老朱本来是有了二十六子,只可惜早产夭折了。 老朱也是给朱允熥带来了一个惊喜,因为此前传来了一个消息,老朱的妃嫔张美人有了身孕。不出意外的话,大概是在过年左右,朱允熥不是要多一个皇叔就是多一个皇姑。 六十七了啊,算起来是过去两年还造了两个孩子! 朱橞就有些为难的说道,“带他们回去?太小了吧?” 带小二十三朱桱回去还说的过去,眼看着就要十岁了,按照规矩也是可以分封王爵了,可是小二十四、二十五,还早了点。 宁国公主直接骂道,“让你回乡就回乡,哪里用得着你多嘴!” 朱橞瞬间偃旗息鼓,虽然他是皇子,可是也就是普通皇子之一。这个二姐,可是父皇嫡女。更何况朱橞才十五,还是一个少年,心虚着呢。 朱楩也跟着说道,“让你做事,你总是推三阻四。过两年咱们几个就藩了,哪个带小二十三他们几个回去?早些年不还是咱们带你回去,现在让你带弟弟回去你就推三阻四,是何道理?” 只是说错了一句话,甚至没有表示拒绝带弟弟们回老家的意思,这就挨了兄长、姐姐的训斥,朱橞现在心里头郁闷着呢。 可是他也不是没心思的人,谁让这里是在东宫呢,他就不该表现出任何的犹豫。谁让他那个侄儿是皇太孙呢,地位还非常的稳固,权势和声望也都越来越大。 所以哪怕就算是和朱允熥一起长大,这个时候君臣的区别也开始明显了。 别看朱允熥和老朱相处的非常融洽,或者是朱允熥和他的姐姐们、和他的嫡亲小姑关系亲近。可是皇家无亲情不是随便说说的,尤其是皇储的一些事情,大家也会默契、清醒的保持距离。 朱允熥就开口,看着朱松和朱模说道,“本来是打算让你们一道的,只是祖父的意思是还是分别探望。你们同日启程,走宿州,先去祭拜徐王。” 这个徐王,自然也就是指马太公了,马皇后的生父。 而马皇后的养父郭子兴,就是被老朱追封的滁阳王,身份的区别还是比较大的。 虽然当年马公犯事后流落异乡,但是在老家宿州还是有衣冠冢,也是建庙祭祀。 朱允熥看着朱模,说道,“二十一叔先探望七叔,然后是四叔、三叔,最后是二叔,回程的时候去看五叔。” 看着朱松,朱允熥也安排着,“二十叔先探望五叔,给五叔带些我找到的医书,然后是二叔、三叔,最后是四叔和七叔。” 朱松有些疑惑的问道,“七哥那里也要去?父皇先前说的,不用去七哥那里。” 朱允熥解释说道,“既然是北上,顺路去看看七叔,免得他又牢骚。” 朱松、朱模他们对于那个七哥也没多少感情,本来就差了年纪,也不是一起长大,更不是一母同胞。去看二哥他们几个也正常,是父皇嫡子,七哥又不是嫡子。 不过就算是心里不以为意,还是不会表达出来。 不管怎么说,齐王也是兄长,更何况这是皇太孙安排的事情。 朱松、朱模他们很清楚,他们的富贵是来自老朱。但是以后能不能过的好,要看朱允熥。 所以皇帝他们是得罪不起的,眼前的这个皇太孙也不能招惹,要不然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想想同样算是一起长大的朱允炆,偏偏就是他一个郡王不清不楚的就藩了。看着是在杭州逍遥自在,但是谁不知道那位武林王有多难受。 身边都是皇太孙安排的人不说,当地的一些官吏恨不得时刻盯着他,就是在准备找到一些可以弹劾的地方讨好皇储。 更何况宗室明面上是在骂朱允炆,但是削减宗室待遇的事情,大家都猜不是皇帝的主意,就是皇太孙的想法。 在朱允熥的有意示好和善下,在其他宗室有意的逢迎和讨好下,现在也是宾主尽欢。 大家心里都有分寸,有些事情该做、有些事情不该说,掌握好了这样的一个分寸,在皇宫里就可以逍遥自在一些。 想要成为逍遥富贵的藩王,也不是说只有出身就行,还要看自己的表现。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二章 媳妇不好找 给自己的叔叔们安排一些事情,对朱允熥来说也习以为常了。 不要说他现在越来越习惯这样的事情了,就算是他的叔叔们也都对此不觉得有什么难以接受。 朱楩这样的不用说,就是宗室亲王之长的秦王朱樉,现如今看待朱允熥,首先想到的是皇太孙,然后才是侄子。 东宫这边气氛不错,直到有小太监将宁国公主和安庆公主给叫走。 其他人也都当做不知道什么,皇帝的嫡女就是待遇不一样,其他人就算是心里不平衡也没法子。 武英殿里,老朱笑着问道,“允熥是不是又在折腾他叔叔了?” “父皇!”安庆公主有些抱怨的说道,“真要是给允熥知道了这些,他又该找你拼命了!” “他敢!”老朱信心十足的说道,“那孩子懂规矩,就是心思太活,他还真的敢和咱吵起来不成?” 安庆公主不相信这些,哪怕是在东宫住了两年,也没少听到皇帝和太孙争吵的事情。 宁国公主就说道,“允熥向来对自家人好,让小二十、二十一去拜访二哥他们,定好了路线。本来我还觉得直接去开封就好,他非要让人先回宿州拜祭。” 老朱立刻眉开眼笑,说道,“虽说允熥不是他祖母带大的,但是这孩子有心。这孩子啊,就是太孝顺、太心善!” 宁国公主和安庆公主不好说什么,也就是自家父皇觉得允熥心善。不过要说孝顺,她们倒是都觉得朱允熥非常孝顺。 “你们久在宫外,一些命妇、勋贵家眷也都知道。”老朱就收敛笑容,严肃说道,“你们觉得哪家的闺女配得上咱孙儿?” 宁国公主就赶紧说道,“父皇,太孙婚事,儿臣岂敢多嘴!” 安庆公主也赶忙说道,“父皇,太孙妃是大事,儿臣不敢妄言。” “咱那个孙儿是人中龙凤,又心智成熟,咱现在也为难。”老朱就自顾自的说道,“给他找个温婉的女子吧,怕是他们最多相敬如宾,那不好。” 相敬如宾,这看起来是挺不错的了,可是老朱也觉得这对朱允熥来说并非良配。 安庆公主就有些心疼的说道,“那是不好,允熥小时候那样,这些年也都是藏着心事。等他两个姐姐出宫了,都没个说话的人。” 老朱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咱现在就是怕这个!现在伱们在东宫,还有人和他说话,在咱跟前他也没装下去。十来岁的孩子最是顽劣,他那心智给磋磨成什么样了!” 越想这些,老朱就越心疼,觉得朱允熥现在心智成熟等等,就是自小受到了不少磨难。他可是皇太孙啊,都是这个样子了! 宁国公主就说道,“像嫂子和大哥那样也好,看着是打打闹闹的,回到屋里头有个人说话也好。” 宁国公主和安庆公主也是有发言权的,说到底就是她们小时候也是看到过老朱和马皇后的相处,也是知道朱标和常太子妃的相处。 老朱就说道,“咱一开始不喜欢你们大嫂,总是和老大又吵又闹没个贤淑样子。后来看看你们大哥和那吕氏,看着是好,怕是也同床异梦。” “给允熥找个灵秀一些的,要不然他能闷着一天不说话。”安庆公主就说道,“他回了东宫要不是和我们说话,能在书房一天。” 宁国公主就忍不住看了一眼妹妹,有些事情她知道的不算太多,毕竟她现在不住在东宫。 “有容和有龄岁数是比允熥大,要我说还不是允熥把她们当妹妹哄着,大事小事都安排好。”安庆公主继续说道,“找个能管家的,要不然允熥以后有的麻烦。” 老朱更是忍不住叹气,“你们娘走了之后,后宫就没了主。允熥的媳妇要是管不住事,那是得让他烦了。” 老朱忽然问道,“你们说徐家的闺女怎么样?” 安庆公主愣了一下,问道,“徐家?哪个徐家?” 宁国公主吓了一跳,赶紧说道,“父皇,这不妥!” 安庆公主也反应过来了,徐家自然是指中山王家了。徐辉祖可没有大闺女,那还能是谁呢! 安庆公主也赶紧说道,“父皇,这肯定不行!中山王四女,长女是我们四嫂,次女大前年才许给十三弟,徐家有两个王妃了。” 老朱就说道,“两个王妃,就是二十个王妃,也顶不上一个太孙妃!咱听说徐家三闺女机敏灵秀,长的也好,勉强能配得上咱孙儿。” 宁国公主就赶紧说道,“那辈分就乱了!” 辈分确实是要乱,朱允熥到底是朱棣他们的子侄辈,怎么可以是连襟呢。 老朱叹了口气,说道,“常家是什么样子你们也知道,就一个蓝玉就足以让允熥头疼。徐家出了两个王妃,和他魏国公有关系?” 这话说的是有些乱,可是安庆公主和宁国公主也反应过来。无非就是徐家和皇家的绑定看起来够深,但是还是不够深。 老朱继续说道,“真要是按礼制来说,汉惠帝刘盈的皇后是谁?皇太孙以后是要当皇帝,就是祖宗之位。皇后,也该是如此。” 安庆公主沉默半天,才说道,“允熥要是知道了,真要和你拼命了。” “他敢!”老朱气势十足的说道,“小事由着他闹,咱让着他,大事能让着他?你们大哥走的那会,咱觉得若是立个资质愚钝的太孙,十年功夫教不出来,五年能教个守成之君。允熥不让咱操心,五年够他当个明主了。” 安庆公主就劝道,“那就给他寻个普通些的女子,他也省心。” “你真是他亲姑?”老朱就不满说道,“他一出生没了娘,十几年一直藏拙,跟人不亲近。他眼里就是江山社稷,咱是喜欢这个孙儿,能守好江山。咱孙儿你不疼,咱疼!得找个和他能说上话的,要不让他像咱现在这般?” 宁国公主和安庆公主顿时不敢说话,自从马皇后过世之后,老朱绝口不提复立皇后之事,文武百官也绝对不敢提。 不管是此前的李淑妃,还是现在的郭宁妃,都是管着后宫的事情,好像权力和皇后一样。 但是大家也都明白,那只是‘代管’,她们可没有真正的地位和权力。 就算老朱侍妾、妃嫔不少,可是要说能够和他知心的人,现在真没了。 “你别总是想着你家里那点事情!”看着宁国公主,老朱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多看着点,在外头好好寻一寻,看看有没有能配得上允熥的!” 随即老朱调转火力,对着安庆公主,“你也别老是想着嫁人、嫁人,允熥对你那么好,你这个亲姑不帮着操心谁帮他!” 安庆公主和宁国公主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这时候也只能是乖乖听话,不过她们也都明白,那是大事。 看着两个女儿都离开了,老朱也忍不住摇头叹息,指望她们能够帮点忙实在够呛,完全靠不住。 回到东宫的安庆公主和宁国公主可不会透露风声,她们也都是聪明人,如果太孙和皇帝闹了起来,得她们来背锅。 所以最聪明的做法就是按照皇帝的吩咐去做事,事情成不成就要看皇帝和太孙的斗法了。 朱允熥心情挺好的,对梅殷说道,“姑父,过两天我去趟国子监,你先安排一下。” 作为老朱最喜欢的女婿,以及现在最被朱允熥信任的姑父,梅殷也算是春风得意。 “臣回去就安排。”梅殷笑着应下,“殿下此次去国子监,是安排教授、讲习听讲,还是见见学子?” 朱允熥毫不含糊的说道,“都见一见,到底是栋梁之材。” 朱允熥随即看向傅忠,说道,“九姑父,你安排一下人马,护卫的事情你来办。” 憨直的傅忠立刻起身,“罪臣不敢。” 朱允熥立刻严肃起来,说道,“九姑父,再这么说我就生气了,咱们不是外人。九姑的事谁也不愿见到,怨不得你!” 傅忠的妻子是寿春公主,婚后两年生了两个儿子,六年前就病逝了。 朱允熥有些恼火的说道,“你这个样子,我两个弟弟如何才能有男子气概?这事回头再说,家里头先准备着,过几天我去国公府!” 安庆公主和宁国公主对视一眼,父皇的担心不是没原因的。 允熥不只是要管好江山社稷,还要管好宗室外戚。要是没个镇得住场子的贤内助,那得多累啊! 所以父皇动了那些心思,好像也是可以理解。 只是给允熥找一个温婉的女子肯定不行,得灵动机敏,这样才有可能和允熥说上话。 出身、品行当然得好,要不然后宫乱起来不说,说不定还有很多麻烦事。 这样的女子可不好找。 安庆公主压低声音,说道,“长相好些的才行,允熥看着是不说话,说正妻得看品行。要是咱俩个做媒,找了个样貌不出众的,他明面上不说,私下里说不定得唠叨。” 宁国公主抿嘴笑着说道,“你不说我也心里有数,哪个男人不是如此!回头我仔细寻一寻,这个差事不好做啊!” 安庆公主感同身受,父皇不好得罪,侄儿也不能招惹,实在太难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三章 国子监 别管朱允熥是不是对于一些士子有偏见,该重视的时候还是要重视。 他和勋贵集团的关系不用说,可是这些勋贵打仗没问题,治理天下也不能全指望这些武人。哪怕朱允熥想要打破一些垄断,那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现在的识字率低,朱允熥也没办法一口气找出来太多的人才。 就算是大明,现在还有很多元朝时候留下来的官。 说到底就是官员的缺口太大,一下子很难找到很多的替代,只能不断的换血、换新。 皇太孙莅临国子监,这当然是大事了。尤其是此前刚刚结束不久的会试风波,能够在国子监读书的或多或少也都有些渠道,多少能知道一些。 这位皇太孙手里的权力很大,能够在大明最高学府就读,出身也好、才学也罢,都是一顶一的,也都是有着一些自己的抱负和理想。 虽然梅殷现在是掌管国子监,但是他不是国子监祭酒,这是从四品的官。 看到朱允熥下马,梅殷立刻跪下,“臣等恭迎皇太孙殿下,殿下千秋。” 梅殷又继续介绍道,“宋复祖,现为国子司业。” 这就有些过犹不及了,严谨的学风现在也确实有些变味了。起码宋钠在的时候,他也能以身作则,哪怕是重病的时候也都是住在学舍,在坚持着祭孔后在学舍过世。 仔细的参观了一下国子监的学舍,询问了国子监的生活起居等情况,朱允熥这才来到正堂。 龚斆等人立刻跪下,而不少国子监的学子就有些振奋了。 国子监的学子们激动了,他们基本上都是举人,都是当地首屈一指的学霸,有身份、有地位。但是在国子监,敢不最拼命的读书就是一顿打,敢有半点懈怠还是一顿毒打. 读书都读傻了,国子监的这些学官们还不满意,恨不得这些人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是在读书。 朱允熥看着龚斆,微微点头,心里头有些话要说,但是不适合现在说。 龚斆等人此刻还能说什么呢,自然也就是跪下磕头请罪。 学子受不了,诬告学官或者直接自杀的例子,此前也出现过。 这些事情是他们做出来的,以前宋钠在的时候,国子监的学风严谨,他也因此得到了皇帝的重视和信任。后来的学官们自然有样学样,立的规矩更严。 看着一众师生,朱允熥也说道,“只是张弛有度,汝等也要明白,国子监到底是大明文采之地。有些学官只讲学问、不讲亲谊,是不是有些过了?” 这是宋钠的儿子了,现在也是在国子监供职。 包括宋复祖,他也是将老父亲留下来的规矩执行的非常严格。 朱允熥继续说道,“此前监生赵孝先的父亲年老病笃,学官还是不许回乡侍亲。我就是要问问了,你们这些学官也是知晓圣人之言,学风严谨是好事,只是用的着让学子们不近人情、不遵人伦常理?” 梅殷等人,随即也介绍道,“殿下,这是龚斆,代掌祭酒。” 随着梅殷一起跪下的,自然是国子监的师生了。 国子监的学子闹起来也不是一回了,在宋钠时期就闹过,不过结果是学子被砍了脑袋。 朱允熥笑着开口,说道,“都起身吧,用不着多礼。” 等到所有人都来齐,朱允熥才说道,“宋卿治学严谨、严立学规,我是喜欢的。国子监此前科举,也是连战连捷。” 朱允熥叹了口气,说道,“说是侍亲,真真假假也难说。国子监治学严谨是好事,只是一味欺压、苛求也非好事,物极必反的道理你们也该明白。” 朱允熥接过张福生递上来的折子,翻看看到,“举人监生赵彝、李敏复告侍亲,不许。监生杨恕等五人,愿回籍侍养,不许。” 明朝第一任、第二任祭酒是许存仁、魏观,第三位是宋钠,四年前才过世,这也是大明第一位赐祭葬的四品文官。也就是这一位不妄言笑、学问广博的祭酒格外严格,吃住在国子监,因为管理严格导致学生不满。 宋钠的严格,更多的是严师。而现在的国子监,有些压榨学子的意思了。 梅殷这时候主动站出来,说道,“殿下明鉴,臣等只是希望学子们学有所成、报效朝廷。” 朱允熥就不置可否的说道,“道理是这个理,只是我不想看着朝堂上都是些只会读书,不通人性的臣子。” “以后但凡侍亲、守孝的,学官不得阻拦,礼部当批准。”朱允熥直接说道,“若是国子监学子连续三年科举不中,发回原籍。” 龚斆等人也不好说什么了,只能领这个旨意了。 皇太孙的态度也没错,毕竟这个年代讲究孝顺,侍亲、守孝是人伦纲常。而连续不中之后被发回原籍,这也可以督促学子们上进,免得他们贪玩。 朱允熥继续说道,“我记得也有不少功勋、文臣子弟也是在就学,若是连续考评不上进,退回去。敢扰乱学宫学风,到时候不只是治你们的罪,你们父兄都落不了好!” 恩威并施谈不上,朱允熥只是觉得现在的国子监有些矫枉过正了。 不过学子们肯定是开心了,不说好日子肯定要来,但是生不如死的苦日子可能是到头了。 朱允熥笑了笑,又说道,“读书,一来是该明理,二来当报效朝廷,三来当救济民生。不要死读书,要落到实处。过些天安排国子监学子分赴天下诸州府,领百姓兴修水利。” 这一下不只是学官们傻眼了,学子们也傻眼了,太孙这是要让他们直接去做事了! 朱允熥不在乎这些人的意外,继续说道,“好多人这些年多半也是只会寒窗苦读,也不知晓民生。分赴各地去看看,极好民生之本是什么!好好历练,才能有所长进!” 这可不是免费的劳动力,在国子监读书朝廷是要给一定的优待。 而且这些人不管出身如何,能够在国子监读书,肯定是有过人之处。让他们带领百姓兴修水利,虽然不见得個个都是水利专家,不过好歹是有一定的基础,能力的下限低一点,能够及时派上用场。 大道理,自然是锻炼国子监学子,让他们知晓民生之艰,可不是单纯的让这些学子免费的给大明社稷打工。 有些学官、学子也想要吐槽,可是憋回去了。 仔细想一想,。这也不见得就是什么坏事情。虽然非官非吏的,可是现在是正经朝廷给的差事,做的好就有可能被皇帝或者太孙注意到,到时候就能正式进入官场了。 这些年从国子监直接进入官场的可不少,也有不少人发展的很好,在朝堂位高权重。 朱允熥在安排一下事情后,立刻就是春风细雨的样子,“今科胡嗣宗、石允常,也都是在国子监就读,上一课的六首状元也曾在国子监读书,让我看看现如今这些学子们的才学。” 这话也没问题,虽然许观这些人都是在老家中的举,不过也曾经在国子监短暂进修,这也算得上是国子监的一些政绩了。 这一下不只是学官们激动,学子们也都忍不住期待起来了。 在知道皇太孙要来国子监的时候,不少学子们都在发力,就算是一些学官也都忍不住动心。 原因就是他们希望得到当权者的赏识,有些学子都要去攀附文臣武将想要得到晋身之阶,还有什么人能够比皇帝、皇太孙更值得这些人去逢迎呢。 哪怕是此前会试落第的学子们也都心生期盼,没有金榜题名成为进士会让人沮丧。但是如果被皇太孙赏识了,那可比什么二甲、三甲强。就算是中了状元,在仕途上也未必能够达到多高的成就。 诗歌、字画等等,这位皇太孙不太喜欢,这也不是秘密。 时论、策论等等,这就值得学子们下一番功夫了。 朱允熥忽然看到了一个熟人的名字,忍不住看向旁边的梅殷。 陈瑛,以人才入太学。到了永乐朝的时候,他作为御史更是奸险附会、一意苛刻,数年之间,弹劾勋戚、大臣十余人。 曹国公李景隆、历城侯盛庸、长兴侯耿炳文都是在他弹劾后要么被圈禁要么自杀,梅殷也是被他弹劾后死的不明不白。 这无疑是一个奸臣,所以最后也是难以善终。可是这也是一把好刀子啊,必要的时候可以留意一下。 这一次探视国子监,还是有一些收获的。 倒不是发现了一个好的奸臣苗子,而是引来了一片歌功颂德。 不管是对士子们的照料,或者是想要让大明学子务实,这都是值得宣扬和夸赞的,这也是皇太孙的一个态度。 上行下效,他有了这样的一个表态,很多人自然也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尤其是朱允熥和勋贵的绑定实在太深,尤其是此前打压文官集团的事情,更是让不少读书人心里有些怨言。 现在稍微的安抚一下,那也是非常有必要的事情。 回头再去颍国公府一趟,安抚一下功臣,也是做给宗室、外戚看看。 至于东宫里,安庆公主就说道,“大侄女、二侄女,过些天我要出嫁,你们叫几个相熟的勋贵女眷过来。” 朱有容立刻欢天喜地的,不过还有一些担心说道,“在东宫怕是不妥吧?” “不要紧,允熥肯定不会说。”安庆公主神秘兮兮,说道,“到时候再把允熥叫过来,看看能不能给你们找个弟媳妇。” 朱有容和朱有龄眼前一亮,这可以有!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四章 真亲戚 作为大明皇储,朱允熥有些时候就要做一个端水大师,需要照顾各阶层的利益,要团结各个阶级的一些群体。 现在朱允熥也该去一趟颍国公府了,傅友德到底是大功之臣,更何况也有些姻亲的色彩。 当朱允熥的车驾出现在颍国公府前,傅友德等人立刻跪下,“臣等恭迎皇太孙殿下,殿下千秋。” 朱允熥立刻开口,“免礼,都起身。” 傅友德五子一女,女儿已经被许给晋王世子朱济熺。 所以仔细要说辈分的事情也乱,因为傅友德的大儿子娶的是公主,但是女儿嫁的是皇孙。 傅友德也算是有福气的人,五个儿子给他添了十多个孙子。也就是傅忠稍微差点只有两个儿子,其他基本上都是三个。 朱允熥上前,看着娃娃堆里领头的小子,开心的摸了摸脑袋,“叫人。” 其实他没有见过表弟傅荣、傅瀞,但是岁数差不多。虽然傅家现在六七岁的孩子一大堆,不过这样的场合,谁也不敢让傅荣、傅瀞兄弟两个排在后头。 傅荣懂规矩,小心翼翼的回答,“臣,参见皇太孙殿下。” “错了。”朱允熥捏着傅荣的脸,说道,“你得叫我兄长、得喊表兄!” 说完这些,朱允熥说道,“傅瀞呢,怎没听到你叫人?” 傅瀞看了看爷爷、再看看父亲,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朱允熥眼里似乎只有这两个表弟,对傅友德其他的孙子甚至都懒得露出笑容,更别说说话了。但是大家也都不觉得有问题,身份的区别就是如此。 就像是傅友德的五个儿子,现在只有傅忠和老五傅让在应天府。 他的次子任普定屯田卫指挥使,老三是昆明都指挥使,老四任大理卫指挥佥事,老五是金吾后卫所镇抚。 傅友德上前,这个七十岁的老头开口,“殿下,臣等不敢攀附皇亲。” “不敢?”朱允熥笑着说道,“我这两个表弟,就是我嫡亲表弟,怎么不是皇亲?我小时在宫里不讨喜,也就是九姑对我好,时常给我带些零嘴、逗我玩。要不是我九姑修妇德,皇祖父岂能那么疼她!” 寿春公主虽然不是嫡出,但是是老朱最喜欢的女儿之一,她当初下嫁的时候,所得赏赐、嫁妆远远超过其他姐妹数倍。 至于朱允熥的话就是半真半假了,寿春公主当年有没有对朱允熥多有疼爱、关照,现在已经无从考证。但是有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了,那就是真的。 “你们两个领着我。”朱允熥满脸笑容,牵着两个表弟的手,“带我去拜祭姑母。” 傅家上下这个时候只是羡慕,心思敏感的甚至会觉得傅荣和傅瀞以后会有福气。谁让他们的母亲是公主呢,而且还是在早年皇太孙不受重视的时候有了的恩情,那当然有福气了。 虽然是皇储,但是给自家长辈上香、叩拜,那是应该,朱允熥毫无心理障碍。 祭拜结束,朱允熥到了正堂再次接受傅家上下参拜。 朱允熥严肃起来,说道,“本来我是不打算说,姑父向来恭敬、忠直,也守规矩。姑姑的事谁也不愿看到,傅家上下无罪,姑父更是无罪。姑父若是再娶也是应该,只是以后无论如何,爵位得是我表弟的。” 傅忠立刻跪下,连忙说道,“殿下,臣无意再续弦。” “不续弦就纳妾,现在姑姑也不在了,伱不用守着。”朱允熥直接说道,“你才四十,岂能让你守着?只是我表弟是颍国公嫡孙,别闹的跟我一般差点成了笑话!” 傅友德等人赶紧跪下,“臣等不敢!” 摸着傅荣的脑袋,朱允熥说道,“想表兄了,就去宫里找我玩。我给你宫符,随时都能去。” 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表哥,傅荣现在也是亲近,“知道了。” 掏出宫符之后,朱允熥解下腰间挂着的龙形玉佩,“拿着玩,谁要是拦着你,你就拿玉佩给他看。这个你收好,只能你佩戴,其他人不准,就是你弟弟也不准。” 底下的傅友德和傅忠又是欢喜又是惶恐,皇太孙所赏赐的玉佩,那是他常佩的玉佩,和平常赏赐给武勋子弟的玉佩不一样,就算是普通的皇孙都不能随意佩戴。 他们想要去阻拦,但是现在也不能开口。 说着这些,朱允熥看着傅瀞,“一会儿给你其他的东西,你是弟弟,不能和兄长讨要东西。” 别看傅友德是武将,也是号称仅次于常遇春的天下第二勇猛,不过家风不错。虽然傅荣兄弟两个才六七岁,大道理不一定懂,可是规矩不差。 朱允熥笑着给傅荣戴好玉佩,开心不已的说道,“这才对嘛,这才是我弟弟!” 傅荣也开心的说道,“臣弟谢兄长赏赐。” 揉着傅荣脑袋,朱允熥说道,“和弟弟一起好好练武,和你们祖父学习兵法,以后我等着你们带兵打仗。到时候我就在宫里,天天等着你们捷报。” 傅荣开心、期待的说道,“我以后肯定是大将军,我要像祖父一般横扫天下!” 傅友德脸色一变,不过朱允熥非常开心,“那好!不过你也别小看了我,我也是一直习武的,先前我屋里全是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我也是弓马娴熟、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看着朱允熥和傅荣、傅瀞兄弟两个聊的火热,其他人只能干等着,但是不敢有任何不满。傅友德和傅忠更是心里欢喜,虽然太孙的话看着是幼稚,但是那明显是出于对傅荣等人的喜爱,要不然谁乐意去逗六七岁的孩子啊! 傅友德虽然位列国公,但是他不算正经淮西勋贵,他是降将。 早年跟过绰号芝麻李的李二,李二败亡后又跟随李喜喜投靠在刘福通麾下。李喜喜败了之后,他才归附明玉珍。在明玉珍那里不得重要,就投奔了陈友谅。 等到傅友德归降老朱的时候,那一年也是老朱收复安庆,随即发生鄱阳湖水战。说来当年傅友德归降的时候,还属于常遇春麾下。 所以别看傅友德现在是国公,但是他不算是真正的淮西勋贵。当年开国大封功臣,傅友德也只是颍川侯,位次第二十八。而首批受封的勋贵一共三十四人,这就可以知道傅友德的排序了。 逗着两个表弟后,朱允熥看着傅忠,“姑父,这几年你实在是谨慎了些。姑母的事情怨不得你,你也得为我表弟们考虑才行。这样吧,过些天你去帮衬我二舅,加一个都督同知衔,免得他手忙脚乱做不好事。” 傅忠连忙说道,“殿下,臣愚钝,怕误了殿下大事。” 朱允熥就调侃说道,“你不去帮我二舅,那才是误了大事。颍国公,你就劳心劳力一些,帮衬帮衬。” 傅友德连忙说道,“殿下,臣以为不妥。开国公向来忠直勤勉,无需犬子襄助。臣本就主理都督府事,岂能让他再去!” “那你就带着我姑父!”朱允熥直接说道,“你们父子这么谨慎,这像什么话!要么是让姑父去帮我二舅,要么是去你亲自带着。” 傅友德知道退无可退,就说道,“殿下,还是臣带着吧。” 父子同时主理都督府这不合适,但是常升是什么情况,傅友德等人太清楚了。要说能力肯定是不够,但是架不住出身好、地位高,虽然傅忠也不算是特别有本事,不过肯定比常升强。 要是加了从一品的都督同知衔,说不定就要架空常升了。真到那时候才是麻烦事,傅家哪能直接掌管两军都督府。 朱允熥在忙着走亲戚,忙着安抚一下老臣的心,这些事情做起来有意义。 而在东宫里,安庆公主看着名单说道,“再加几个,公侯家还没出嫁、年龄合适的,过来给我绣嫁衣添福气。” 朱有容就纳闷说道,“这还不够啊?” 安庆公主理直气壮的说道,“我女红不太好,你们两个也指望不上,得找几个人才行。” 朱有龄一想也有道理,说道,“宣宁侯家的和会宁侯张温家的听说还行。” 安庆公主气啊,两个侄女真靠不住,“你们两个,我现在也是懒得说了!只找开平王那边的人是吧?不行啊,好不容易才找到了理由,得让其他勋贵人家的也靠过来,这样才能亲近允熥!” 朱有容和朱有龄恍然大悟,连忙拍马屁,“还是小姑想的周到,是我们见识短浅了!” “得找手里头位高权重的,像魏国公府的就能找,让魏国公夫人带着她小姑子入宫,既不失礼数也合适。”安庆公主苦口婆心,说道,“徐辉祖那人就是只忠心皇帝,这是好事。就是如果拉拢一二,对允熥没坏处,明白吗?” 朱允熥的两大女诸葛这一次是真的被女诸葛给震慑住了,连连点头。 旁边的宁国公主看着被唬的一愣一愣的两个侄女,忽然明白了父皇的苦心。真要是给允熥再找一个不通人情、不懂时局的太孙妃,那以后就有的头疼了。 馊主意很多的安庆公主继续说道,“你们现在还没出嫁,到时候再让开平王妃过来,她在这就没人挑理。以后要是有事,先找受重用的勋贵人家家眷,那才是帮允熥!”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五章 名宦 对于自家小姑打算让勋贵女眷来帮忙绣嫁衣,朱允熥一点意见都没有,不觉得有问题。 这些事情他不会多去在意,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忙。 户部尚书郁新来到了文华殿,这一位也算得上是坐火箭一般的在升迁。 六年前他是一介布衣被征召,授户部度支主事掌内帑。花了三年的时间成为了户部三把手的户部右侍郎,去年擢升为尚书,成为了正二品的文官。 “殿下,臣奉旨斟酌古制减宗室禄米。”郁新递上折子,说道,“还请殿下过目。” 去年朱允炆就藩的时候就自请削减俸禄,随后又有深明大义的晋王朱棡自请削减禄米。所以很多的事情定下来了,宗室藩王的禄米等等都是在下降了。 朱允熥基本满意,现在宗室待遇比起唐宋还是要稍微高一点,但是也不是不能接受。 比如说宗室当中最低等的奉国中尉,也就是米两百石,比起唐朝时多了一百石。 朱允熥现在唯一不满的,就是奉国中尉之后不降等。这也就是所谓的六世孙以及以下了,老朱还是觉得自己的血脉就应该永远享受大明的福泽。 这可不行,朱允熥肯定是要改,不只是改六世孙以下世授奉国中尉,还要改一些宗室不得为官、为商的规矩。要不然到了中后期,这些宗室不能谋生,只能靠朝廷拨的不足额的禄米,那都活不下去。 朱允熥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条理清晰,也遵循陛下旨意、贴合唐宋之规矩,这很好。” 郁新立刻说道,“此乃户部主事夏原吉之功,臣不敢冒领。” 朱允熥愣了一下,下意识的问道,“谁?” 郁新再次说道,“户部主事夏原吉。” “召。”朱允熥果断说道,一点都不带犹豫,“这人怕是有些才华和本事。” 听到朱允熥这么说,郁新更是积极,“回殿下,夏原吉祖籍江西德兴,是湖南湘阴人。早年丧父、勤奋好学,其母贞节自誓,任衣食训诸孤。十六岁时,便在乡间私塾做教谕,取束修资养家庭。弱冠之年考入县学,充邑痒生。洪武二十三年,会试落地。二十四年入太学,随即被选入宫中书写制诰。” 朱允熥看着郁新,说道,“你很好!主掌户部不出疏漏,慷慨好义、又能怜才荐才。可见汝父母之家风严谨,令礼部追赠汝父母。” 年近五十来岁的郁新立刻跪下,激动不已的叩首,“臣叩谢殿下洪恩!” 对于这个年代的人来说,能够荫泽子孙,那是一大骄傲。可是如果能够得到当权者赏赐追赠父母,那更是光耀门楣的事情。 大明朝现在基本上都是给那些勋贵的祖辈三代追封,文臣基本上是得不到这样的待遇。 朱允熥笑了笑,说道,“追赠汝父中奉大夫,汝母诰命夫人。令礼部修缮坟茔,建碑立坊。” 郁新感激涕零,不断的叩头。他自认为只是做了臣子的本分,只是举荐良才而已,他真的没有想到得到了这么大的收获。 至于追赠的事情,他一点都不怀疑,虽然这是太孙的旨意。但是送去了礼部之后,任亨泰势必是马不停蹄的安排人去办好这些事情。 前些天会试的事情可是将任亨泰吓得不轻,现在哪里还敢和太孙唱反调。 至于陛下那里更不用担心,只要不是封赏爵位,陛下肯定不会阻止。以太孙殿下现在的权势和宠信,完全不弱于先太子了。 年近三旬的夏原吉匆匆而来,他只是正六品的户部主事,一般来说是根本入不了太孙的法眼。但是这一次机缘来了,他得到了召见。 夏原吉,这可是历史上留下偌大名声的名宦。这是理财家、水利专家,作为三朝元老,他一直都是非常受重视,获赠太师,谥号忠靖。 对于这个治世能臣的好苗子,朱允熥自然不会错过。 看着夏原吉,朱允熥直接说道,“户部尚书认为你有才,你做事也妥帖。去掉户部之职,入詹事府、文华殿大学士。” 詹事府主要从事皇子或皇帝的内务服务,可以说是高级秘书官。 虽然现在还没有历史上得内阁雏形,不过一些大学士的官职已经出现了。 此前老朱废除二千余年来的丞相制度,直接由皇帝亲统六部。但由于工作分量实在过于庞大,也不得不设殿阁大学士,为皇帝顾问。不过一开始大学士并无实权,等到朱棣、朱瞻基之后,内阁的权力才开始增大。 大学士的名称前要改加殿,现在也就是四殿、二阁,以为皇帝顾问。文华殿大学士从名称就知道,理论上是辅导太子、太孙读书,这也是正五品的官职。 夏原吉立刻跪下,激动的叩首,“臣叩谢殿下洪恩!” 现在是正六品的户部主事,往上升一升就是从五品的员外郎。如果继续得到尚书郁新的赏识,夏原吉自然有机会升官。可是现在直接成为了文华殿大学士,那可是真正的太孙心腹了,这样的官职就算是三品的侍郎都要羡慕。 尤其是很多人也都知道,文华殿大学士的职缺一直空着,不是大家不想争,而是陛下没那个心思,殿下也没看中的人。 就算是那个六首状元,现在不还是在应天府府衙历练么!就那样,很多人还都是觉得许观的机缘很好,是殿下报以厚望的文官。 朱允熥笑了起来,说道,“去交割一下,明天就要过来。” 郁新和夏原吉立刻领旨,谢恩后离去。 离开文华殿,夏原吉感激涕零,“若非大人举荐,学生岂能有今日!” “我一直赏识伱,户部上下谁人不知!”郁新就搀起来夏原吉,说道,“本衙官吏无数,偏偏就是赏识你,还不是你有才、有德有量。如今在殿下跟前效力,自当竭力!” 夏原吉再次跪下,“学生知晓,不敢忘先生提点!” 拍了拍夏原吉的手,郁新说道,“殿下胸中有大抱负,正是吾等一展所学之机。吾本是布衣,蒙陛下不弃位列朝堂。殿下赏识与你,更要尽忠守德,方能不负皇恩!” 郁新和夏原吉这一对‘师徒’如何心潮澎湃、激动不已,朱允熥自然不会多在意。 因为他被老朱叫了过去。 老朱开门见山,说道,“咱还想着给你找几个德才兼备的大儒,你就给文华殿大学士赏出去了?” “遇着个有本事、有才华的,自然要重用。”朱允熥笑着说道,“虽说出身不好,只是我也想着英雄不问出处。” 老朱不置可否的点头,随即也说道,“要不给他换个殿阁大学士,不到而立之年就任了文华阁大学士,有些不太妥当。给他加个谨身殿大学士,你觉得如何?” 老朱自然不会罢夏原吉的官,只是是他孙儿赏识的官,老朱都会给机会。 只是文华殿大学士太特殊了,说到底就是朱允熥身边的人。 朱允熥忍不住吐槽说道,“那还不如加个武英殿大学士,出了差错也是祖父的人,和我无关。” 老朱顿时乐了,他的心思就是如此。文华殿大学士是朱允熥这个皇太孙亲自挑选,自然也就意味着很多人都会盯着那个夏原吉,出不得半点纰漏,要不然就是太孙识人不明。 “既然如此,那就文华殿大学士吧。”老朱笑了起来,说道,“咱倒是要看看你选的官如何!” 老朱随即又问道,“追赠郁新父母,你是如何想的?” “郁新这人还行,虽是文官,但是有本事。”朱允熥也严肃起来,说道,“文武都要用,这个我心里有数。郁新家风严谨,可为天下楷模。要说教化天下,也不能只是想着荒僻之地。” 老朱也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如此,前些年乱糟糟的,都是些披发左衽之辈,浑然忘了汉家正统。” “总要找几个表率。”朱允熥就笑着说道,“前些天打压了那些文官,该给个甜枣了。” 惠而不费的甜枣,朱允熥愿意给。 追赠郁新的父母,朝廷几乎没有什么成本,但是会让无数读书人歌功颂德,那就值了。 老朱更是欣慰不已的点头,不愧是他的亲孙子,有些时候小气的厉害! 朱允熥有些开玩笑的说道,“祖父,五城兵马司的我的人,应天府府尹估计用不了多久也是我的人。五军都督府那边,好多事情也都是我在处置。” 老朱也不在意,说道,“等你安排好了六部尚书再说,你手底下的那点人还不够看。” “我不是这个意思。”朱允熥吐槽说道,“文华殿刚有点风吹草动,武英殿就知道了。” 老朱一瞪眼,说道,“咱不能知道?你身上都是咱的骨血,咱有什么不能知道的?你出生那会儿,还是咱看着的!” 朱允熥更想吐槽,他出生的那会儿老朱可没有去看过,倒是马皇后去看过。老朱迫不及待抱的孙子,也就是朱允熥的那个大哥了。 老朱摆了摆手,说道,“文华殿大学士就文华殿大学士,你让人去拟旨。你挑的人你来用,用不好咱再收拾!”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六章 徐妙锦、宝钞 朱允熥的心情不错,找到了名宦的苗子,自然会觉得开心了。 虽然现在他接触到了很多在历史上留下了姓名、留下了一些事迹的人,但是夏原吉这样的人不一样。 这绝对可以在朱允熥的计划当中扮演极其重要的角色,好好的培养一番说不定能够带来更多的帮助。 这自然是值得开心的事情,朱允熥睡饱了就洗漱,准备出门。 安庆公主看了一眼侄儿,说道,“今天命妇入宫,你早些回来。” 朱允熥就有些纳闷了,“我回来做什么?不是说好多都是些还没出阁的,我回来不好。” “有什么不好?”安庆公主就直接说道,“真以为她们就是自个儿入宫呢?你不要名声,她们还要!都是家里头有人跟着,要么是祖母娘亲,要么就是嫂子跟着。” 这倒也是,虽然是在东宫,可是有些规矩更要在意。不只是对那些勋贵女眷,同样也是维护朱允熥的名声,要不然有些人说不定要怎么编排呢。 “外祖母今天也过来。”朱有容就欢喜的说道,“大舅母也过来。” 朱允熥就说道,“那我早些回来,就是这场合想想也头疼,要是自家人还好,不还是有外人么。全都是女子,非得要我回来做什么!” 安庆公主更加有理有据的说道,“你是太孙,现在也未加冠,也没定个婚事,如何不能过来?再过几年就不成了,到时候都要避嫌。大臣伱见了不少,女眷也该见见。” 朱有容帮着敲边鼓说道,“是这么回事,过两年她们就是想见你都不行。” 朱允熥也无话可说了,不过他也觉得这么说算是有一定的道理。 这一次能进宫的都是勋贵女眷,都是有身份的。既然朱允熥这个皇太孙和勋贵阶层的捆绑厉害着,自然也就意味着很多的事情也需要他来承担。 没成年、后宫无主,总不好是皇帝直接出面吧,有些事情也只能是未成年的朱允熥。 到了文华殿就看到桌子上堆了一堆奏章,以至于朱允熥有些恍惚了,他是皇太孙啊,怎么现在六部等衙门的官员喜欢将奏章朝他这里送呢! 前年还只是老朱选一些比较特殊的奏章送过来,比较有针对性的案例,可以让朱允熥练练手、熟悉一下。 去年的时候是一些简单的事情让朱允熥先看看,然后给个草拟的意见。 但是自从会试的事情结束之后,朱允熥忽然间发现自己的工作量增加了,很多的事情都是他来做。 张福生就说道,“殿下,这边的奏章是陛下吩咐了,三天内要送过去。” “知道了。”朱允熥坐下,拿起一份奏章,“召颍国公、魏国公和开国公。” 李景隆还在辽东没回来,蓝玉现在也是在外头练兵没回来,冯胜同样也是练兵没回来,现在京城里只有三大国公。 在五军都督府的常升得到了召见立刻就朝着文华殿赶去,遇到了傅友德那也热情起来了。 以前是不太喜欢傅友德,和蓝玉一样都是觉得傅友德这个天下第二勇猛‘名不副实’。但是现在不一样,前两天听说了早年间寿春公主对朱允熥有恩。 对于勋贵群体当中最‘小人’的常升,傅友德也只能敬而远之。本来辈分就不一样,只要不交恶也就行了。 “魏国公,见了面也不打个招呼?”不觉得自讨没趣的常升看到徐辉祖就主动打招呼,“知道今天是什么事吗?” 徐辉祖就赶紧说道,“开国公,殿下召见,我们去就是了,我哪能揣测上意。” 傅友德也提醒一声说道,“开国公,谨慎些。” 结果到了文华殿,朱允熥开门见山的说道,“我让武定侯世子赴浙江沿海之地查私自出海之事,多有探听一些商贾私自出海。” 朱允熥严肃起来,说道,“若是和倭寇有往来,那些人定斩不赦。再者就是一些豪绅地主可能也多有牵涉,五军都督府这边准备着。” 这不是平乱,而是只要有着一些风吹草动,那就是直接去镇压了。 现在可不是什么真正的世家大族,不存在有着家丁、私兵数千,哪怕是一些地方上的望族,就近调遣千户所都足够了。 徐辉祖等人立刻严肃起来,如果真的发生了一些事情,这也是五军都督府的职责。 如果只是一些普通的商户也就罢了,就怕的就是一些大商贾串联,或者是和地方官员沆瀣一气。真要是那些情况,朝廷还是要调兵遣将。 朱允熥继续说道,“宋国公赴福广查探沿海诸事,你们也准备一二。这些年倭寇等虽有收敛,只是出海之风倒是压不住了。” 这自然是正经事,徐辉祖等人当然需要好好对待,也根本不敢在这些事情上马虎。 常升就说道,“殿下,要不臣.” 徐辉祖拽了拽常升的衣袖,对于这个‘世兄’也是无语,和凉国公一样都是说话不过脑子的。 傅友德也忍不住咳嗽一声,连连朝着常升使眼色。这个世侄的心思谁都清楚,只要是太孙安排的事情,开国公恨不得就是立马成为马前卒。 反应过来的常升也低着头尴尬笑了起来,他不喜欢冯胜,觉得大事不能靠冯胜去办。 不过还是算了,现在反应过来了。就算是有天大的事情,他也不能离开京城。 看到常升没有主动继续说下去,朱允熥也笑了起来。 自家二舅有些时候人不坏,就是说话不过脑子。不过这也就是朱允熥了,要是其他人的话,常升这样的问题就是可大可小了。 和三大国公提了一些事情,朱允熥自然也就比较放心了,很多的事情也根本就不需要他过多的去考虑,手底下的人会办好那些事情。 如何配合郭镇和冯胜,这些事情常升可能不太清楚,但是徐辉祖和傅友德肯定知道该怎么做。 该安排哪些将校准备好,该不该给水师准备一些船只、武器,他们自然也都是心里有数的。 就在朱允熥还在忙着其他事情的时候,东宫现在也就热闹起来了。 徐辉祖的妻子徐李氏带着小姑子徐妙锦入宫,徐妙锦虚岁才十五呢,比朱允熥还要小点。 安庆公主眼前一亮,说道,“魏国公夫人,过来说话。” 徐李氏和徐妙锦赶紧向公主、郡主行礼,少不了的要给常蓝氏行礼。 “你过去帮着绣个福。”安庆公主看着徐妙锦,眉开眼笑的说道,“添个福气。” 徐妙锦脆生生说道,“臣女遵令。” “有容、有龄,你们两个也跟着。”宁国公主就说道,“你们两个女红不好,跟着学学。” 徐妙锦稍微有些意外,不过随即也说道,“公主殿下,臣女也不善女红。” 安庆公主就问道,“不善女红,那平常做些什么?” 徐妙锦回答说道,“读书、作画。” 安庆公主微微皱眉,这丫头别和自家两个侄女一样啊。 想到这些,安庆公主赶紧问道,“读书?读什么书?《女诫》、《列女传》,还是其他?” 徐妙锦也没多想,回答说道,“那些也看了一二,只是不大喜欢。臣女读书颇为杂乱,尤爱读史。” 坐在旁边的常蓝氏觉得不对劲了,先前也见了一些勋贵人家的闺女,两位公主最多也就是问一两句。可是徐家这丫头,问的就多了、问的就细了。 安庆公主和宁国公主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微微点头。 徐家这丫头长的漂亮,性子也不错,在这样的场合一点都不怯场,大方得体不失礼数。 “你先过去吧。”宁国公主就说道,“先去绣字,在东宫不用拘谨,可找相熟的人说话、走动。” 在徐妙锦离开后,安庆公主立刻看着徐李氏,“这丫头是何年何月所生?” 徐李氏立刻回答说道,“洪武十三年正月初七,寅时三刻。” “去取些金丝过来。”安庆公主看着身后的一个侍女,说道,“再拿些果脯过来。” 侍女立刻领命,不过不是去取东西,而是直奔武英殿。 稀里糊涂的朱允熥又被召见了,本来还在听着夏原吉汇报着天下赋税、田地等事情呢,皇帝这就召见了。 老朱直接开门见山,说道,“咱打算禁钱用钞,你觉得如何?” 所谓禁钱用钞,就是禁止使用铜钱,一律使用大明宝钞。 朱允熥一听顿时急了,“不可!万万不可!” 老朱眯着眼,说道,“为何不可?” 朱允熥赶紧说道,“祖父又不是不知,现在宝钞在民间已经不太通用,好些百姓不愿收、不愿用,甚至都折扣使用。” 老朱严肃起来,说道,“民心刁诈,乃以钱钞任意亏折行使,致令钞法不行。朕禁钱用钞,问题就没了。” “不是这么回事!”朱允熥直接反驳,说道,“百姓不用宝钞,还是朝廷的过错,岂能怪罪百姓!” 老朱缓缓起身,“你的意思是朕昏庸无道,在盘剥百姓?” 朱允熥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来。 还在朱允熥纳闷的时候,老朱直接伸手将挂在墙上的剑抽了出来。 轮到朱允熥吓了一大跳,小心的朝着殿门口挪去,“祖父,用不着如此吧?” “好大的胆子!”老朱举剑,“敢骂朕昏庸!” 朱允熥拔腿就跑,老朱是真的生气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七章 宝钞必须改! (求订阅!) 小则受、大则走。 这也是老朱家的传统艺能,后汉书也说了‘大杖则走,小杖则受’,这也是一种孝顺。 老朱拎着剑,一点都不像快七十的人,“你给咱站着!今天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咱非得收拾你!” “宝钞不该如此用,我早就想改了!”朱允熥扭头看了看,脚步不停,“若是朝廷不加以限制、引导,宝钞迟早和废纸无异!” 老朱这一下是真的愣了,随即也是真的有了点火气,“废纸?危言耸听的混账东西,咱的宝钞怎么就能是废纸?” 老朱是一个无比自信的人,他也相信自己制定的种种政策就是最好的。安排好一切,只要后世子孙照办,必然是可以将社稷给打理好,这一点老朱深信不疑。 可是现在好了,自家孙儿说了宝钞要沦为废纸这样的话,老朱如何能忍! “百姓宁愿折价用这宝钞,不就是苗头吗?”朱允熥脚下生风,一边跑一边大声说着,“祖父,现在若是要禁用铜钱,真的就是与民争利了!” 在洪武八年的时候,大明就发行了‘大明通行宝钞’,面额自一百文至一贯,共六种,一贯等于铜钱一千文或白银一两,四贯合黄金一两。 面额自一百文至一贯,共六种,一贯等于铜钱一千文或白银一两,四贯合黄金一两。 这一幕有些陌生,但是也比较熟悉。 发纸钞支付俸给军饷,而向民间收取物资和金银财货,收租税却只搭收少量新钞或干脆不收钞。 “朝廷发了多少宝钞?”朱允熥直接问道,“郁新不知道,夏原吉也不知道。我没问出来,祖父能知道吗?” 老朱就立刻说道,“他们手里有了宝钞,那不也一样?” “与民争利?”老朱更加来气了,忽然对侍卫喊道,“不许他朝着奉先殿跑!” 终明一朝,宝钞的印制和发行始终是集中于中央政府,这种统一性是前代不曾有过的。而且也只发行最初的版本,这也是历史上此前没有的。 所以到了历史上的明朝中后期,宝钞就已经沦为废纸没人用了。而宗室就惨了,很多的供用就直接给宝钞,以至于很多爵位较低的宗室手里拿到的只是少量米等食物,大部分都是无用的宝钞。 “怎么就一样了?”朱允熥立刻说道,“朝廷规定的是一贯等于铜钱一千文或白银一两,可是现在一贯最多也就是七八百文。朝廷拿回来的还是一千文,百姓就亏了两百文。长此以往那还了得,百姓那不是白白把银钱都给了朝廷?” 前些年太子也没少触怒皇帝,也曾经被皇帝拎着剑追赶。但是太子最多跑几步,皇帝基本上就不会追了。可是现在追出了武英殿的范围,陛下好像还没打算放弃。 在前头的朱允熥停下脚步,喘着粗气,“祖父,我真的想过。要不然前些天我让郁新过去,找个户部主事做文华殿大学士做什么?无非就是现在宝钞不好用,已经有了盘剥百姓的趋势了。” 侍卫们和太监们只能是赶紧跟着,皇帝拎着剑在后头追着,皇太孙毫无风采的在前头逃跑。 老朱拄着剑,问道,“怎么就盘剥百姓了?” 老朱吓了一跳,他是聪明人,没有想到一些事情可能还不在意。但是朱允熥这么一说,他就觉得有些吓人了。 老朱也愣了一下,宝钞发了近二十年,到底发出去了多少,老朱还真的不清楚。 跑在前面的朱允熥立刻掉头,本来想着跑去了奉先殿肯定就没事了,现在这是被堵住了。那就朝东宫那边跑,总不能是几乎横跨西东吧! 就算是皇太孙,在皇宫里也不能到处乱跑。 看到老朱在思考,朱允熥继续说道,“祖父,朝廷没钱了就印宝钞,就投入民间。收回来的都是铜钱、米布,百姓手里得到的是什么?” 侍卫们和太监们都很聪明,这些事情不是他们能掺和的,只要跟着就是,要不然还是他们遭罪。 最重要的还是大明‘只出不进’,只投放不回笼或是多投放少回笼,这势必造成宝钞贬值。 可是宝钞贬值的事情,现在就已经出现,以后也会愈演愈烈。 老朱此前也想过法子,比如说‘倒钞法’,在各地设行用库收换昏烂钞。凡票面金额、文字可以辨认的都可以继续使用,不许对用旧钞买货者提价,但实际上,政府收税只收新钞,而民间对旧钞则降价使用或拒用。 老朱忽然喊了声,“歇歇。” 不过老朱随即说道,“也就是江浙、江南之地如此,其他之地不会如此!” “给军户发的都是宝钞,其他地方能好到哪去?”朱允熥直接说道,“我让锦衣卫查了,很多百姓都是不愿用宝钞。要不是官府强行压着,谁又愿用宝钞?这不是盘剥,这是什么?” 老朱直起腰,拎着剑慢慢往前走。 朱允熥反应快,看到老朱动了,也慢慢的朝前走,只是脚步越来越快。 “站住!”看到朱允熥小跑起来,老朱怒骂,“咱盘剥百姓,你如何敢有这想法!” 朱允熥扭头看着老朱,也不跑太快,“没说祖父盘剥百姓,只是说祖父没有想到这些,底下人又有意瞒着。既然我知道了,当然要提出来。” 老朱怒气冲冲的说道,“就是你有本事,咱想的法子没用,就你的法子有用!” 还好朱允熥一直都是勤于锻炼,要不然还真的跑不过老朱。到底是有过四处流浪、征战天下的底子,哪怕六十多了,老朱现在还能跟得上。 不过朱允熥也不敢跑的太快,主要担心老朱跑岔了气。 在前头逃跑的朱允熥扭头,喊道,“祖父,等你消了气再说,行吧?” 眼看着都要到东宫了,老朱可不会放弃。今天不给这无法无天的孙儿来个狠的教训,不给他找個理由,免得一会在其他的事情出幺蛾子。 允熥是好孩子,有主见、有想法,以后肯定是能够当个好皇帝。只是这孩子主见太强了,胆子又大。要是今天不给一些事情弄好,老朱很担心那孩子在其他事情上跟他顶撞。 今天就给事情办成! 不怪老朱对朱允熥耍心眼,实在是这孙子不是个东西,有些时候就是不听话。 本来还是要找个理由的,现在好了,真的不用什么理由了,老朱现在火着呢。在孙子的眼里,他这个洪武皇帝就是与民争利、盘剥百姓的暴君? 更好时机合适,顺势发一场怒,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情。也只有这样,接下来有些事情才会顺利起来,免得有些人胆子大敢违逆。 眼看着跑到了东宫前,看着东宫前的梅花林,朱允熥急了,“祖父,还要砍我啊?” 也算是一路小跑的老朱虽然气喘吁吁,但是这时候也是二话不说立刻加快脚步,只有这么一来,孙子才没了退路! 一看老朱好像是真的急眼了,朱允熥也急了,立刻拔腿就跑。 当朱允熥一阵风一般的跑回东宫的时候,气氛那叫一个诡异。 安庆公主、宁国公主等人暂且不说,朱有容和朱有龄好像也习惯了,毕竟朱允熥小时候没少有些纨绔的行为,所以大家见怪不怪有了免疫力。 甚至就算是常蓝氏也只是有些意外,她的这个小外孙也就是最近这两三年好像长进了不少,以前的名声确实不怎么样。 但是那些勋贵女眷们,只是这两年听说了太孙异军突起、心机深沉等等,几乎没见过啊。 现在见到了,太孙满头大汗的不说,都有些披头散发的样子看着十分狼狈。 下一刻就看到朱允熥继续跑,拎着剑的老朱怒发冲冠的追了过来! 这一下胆子小的女眷都吓了一大跳,纷纷跪下。 “站住!”老朱指着朱允熥,说道,“别吓着人了!” 无路可退的朱允熥只能停下,不过还是盯着老朱。直到老朱将宝剑扔到一边,朱允熥这才松了口气。 老朱一边走一边骂,“你倒是比你爹还出息,一路跑回来了!” 朱允熥傻站着不说话,老朱走上前,抬脚轻轻踹了一脚朱允熥,“进屋说话!” 其他人还是傻眼、心惊胆战的模样,不过朱允熥只是被老朱拽着。本来是打算去书房,可是老朱就近推开殿门,然后随手关上。 朱允熥好声好气,说道,“祖父,宝钞的事情真不能武断。” 老朱猛然一拍桌子,嗓门很大,“以后伱是皇帝,自然都要依你!现在咱是皇帝,得听咱的!” 朱允熥压低声音,“外头人听着,说不定有长舌妇,传出去不好!” 老朱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声音更大,“你是皇太孙、以后的天子,是咱大明祖宗之位!皇帝尚且能夺情,你在这计较什么!又不是血亲,你计较什么!” 朱允熥脸色大变,“祖父!” 老朱夺门而出,看着一圈噤若寒蝉的女眷,“哪个是徐妙锦?” 徐妙锦立刻上前,规矩跪下,“臣女徐妙锦,叩见陛下!” 老朱满意点头,说道,“太孙守孝期满,你们即刻成婚!为大明社稷计,你当为皇太孙妃,江山才能稳固!” 朱允熥心情复杂,得赶紧看看这个徐妙锦到底长的什么样!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太孙妃 (求订阅!) 鹅蛋脸、看着灵秀,确实是美女。 不过这时候的徐妙锦就算是平时再机灵,这时候也有些反应不过来。 大姐和二姐都是王妃,她觉得自己以后多半也是王妃。可是没有想到这次入宫,本来是打算和其他勋贵家的女眷一般给公主刺绣添福,怎么就变成了皇帝直接赐婚了? 可是徐妙锦根本不敢反驳,实在是开国皇帝的气场太强。 至于其他的勋贵女眷们,一个个的也面面相觑,只不过更是不敢多说什么。 老朱看了一眼朱允熥,那叫一个得意。他算是吃准了朱允熥,知道这个孙儿虽然胆大,但是也是最为维护他的。 这样的场合,孙儿已经不可能再去反驳什么。尤其是刚刚发了一场火,虽然就算是再胆子大,这时候也不会继续硬顶着,除非是其他的一些事情。 老朱看着徐妙锦,说道,“都说你天姿聪颖、心地仁慈,如今太孙纯孝,可为良配。我和天德相熟相知,你兄长也是勋贵之首,你为太孙妃,江山社稷无忧。” 说罢拂袖而去,这件事情算是定下来了。他就是要让这些女眷传出去一些话,比如说他发了这一场怒。 其他人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想到是因为宝钞的事情,只会以为太孙不想迎娶徐妙锦才触怒皇帝。 如果是去年皇帝‘生病’、太孙‘软弱’,说不定还有人敢试着触碰底线。 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很多人现在都生怕皇帝找麻烦呢。 看到老朱离开,朱允熥看着安庆公主和宁国公主,“大姑、小姑,伱们都知道这事?” 宁国公主赶紧解释说道,“我哪知道!只是父皇让我们多留意勋贵女眷,看看那些人家的适龄女子合适。” 安庆公主也说道,“我也不知道那么多,都是父皇的主意!” 两个姑姑不像是说假话,再看看迷茫的两个姐姐,朱允熥也就摇了摇头。 看着徐妙锦,朱允熥说道,“起来吧,都起来吧。这事闹的,也是不好说。” 说罢朱允熥要走,安庆公主眼疾手快直接拽住,“我眼看着都要出嫁了,就不能再久居东宫,陪我说说话也不行?” 宁国公主就拉着俏脸通红的徐妙锦,说道,“正好你们也可以说说话,允熥也是喜欢读史的性子,想来是能聊到一起。” 朱有容则立刻说道,“小弟最喜欢《后汉书》,我记得皇祖父还夸赞小弟《资治通鉴》读的好。” 朱有龄更是连连点头,随即说道,“我去泡壶茶,刺绣的事情不着急。” 常蓝氏也笑眯眯的说道,“殿下,老身逾礼了,和殿下说说话。” ‘未成年’就是这点不好,在自家长辈跟前,有些时候身份不管用。尤其是朱允熥这个皇太孙的人设从来都不是不近人情,反而是对自家人极好,那就更不好走了。 徐妙锦肯定有些吃不消,虽然她是比较活泼的性子,以前也没少被一些女子关注。可是此时此刻,那些八卦的目光都要将她湮没。 想要去找嫂子,可是嫂子已经和开国公夫人常冯氏眉开眼笑的聊在了一起,以前也没听说过她们的关系好啊? 常蓝氏在和安庆公主、宁国公主说着话,朱有容和朱有龄她们被其他几个皇姑拽走,躲的都远远的,也就是留下朱允熥和徐妙锦了。 别管是不是刻意,反正机会是创造出来了。 朱允熥想了想,还是说道,“这事情你也该心里有数,你我都做不得主。” 徐妙锦就脆生生说道,“臣女知道,钟鼎之家婚嫁向来都是如此。殿下贵为太孙,更是如此。” “我也是被设计了。”朱允熥觉得有些好笑,说道,“这事你知道就是,这两年多去开平王府走动走动,也不用刻意。寻常是如何就是如何,不用处处都是想着婚事。” 徐妙锦还是说道,“臣女不敢。” 别管她以前如何,但是今天出宫之后,家里的规矩肯定只会是更加的森严。皇家不能出笑话,徐家更不敢在一些事情上闹出笑话来。 朱允熥就笑了起来,“叫你那些手帕之交说话没事,出门踏青、游湖也不要紧,无非就是叫些护卫。要不这样吧,过些天我也该出城踏青,到时候你也跟着。” 出城踏青之类的事情也是传统,就像每年的行耕礼,或者是秋猎等等,也是一种风俗。 徐妙锦壮着胆子问道,“殿下熟读《后汉书》、《资治通鉴》?” 朱允熥就回答说道,“言过其实了,就是翻过几次,知道些罢了。我读书不求甚解,很多书都是翻过、记得一些。” 徐妙锦似乎松了口气,也说道,“臣女虽说喜欢读史书,也不求甚解。若是殿下熟读史书,臣女回去了少不了要钻研。” 朱允熥看向徐妙锦,笑着说道,“用不着,我倒是怕娶个女秀才。我自小不喜欢读书,看的杂而已。真要我细细说其中的玄妙,一字一句的引经据典,那我怕是一辈子都做不成。” 朱允熥和徐妙锦有说有笑的,不少人都是眉开眼笑,看起来这是一段良缘。 就算不是青梅竹马,也希望他们两个能够相敬如宾,总不能貌合神离吧。 皇太孙出身尊贵,看着又是英武的样子。徐妙锦灵秀漂亮,算得上是佳人了。 简单的聊了一下,朱允熥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也就回到了书房。实在是有些不习惯这里的氛围,大家都是在偷偷摸摸的看他,实在难受。 看到朱允熥钻进书房,朱有容立刻对徐妙锦说道,“允熥心思深沉,也喜静。” 朱有龄就立刻补充了,“小弟在朝上如何我们就不知,他是皇储自然该有气度。只是私下里平和,也喜欢说笑。他若是说笑不用想太多,多和他说说话,免得他一个人闷着。” 徐妙锦脸色通红,不过这个时候自然也只能耐心的听着,而且还是必须要记在心里。这些事情不是小事,如果不是朱有容和朱有龄提醒,她以后少不了需要些时间去揣摩。 安庆公主就上前说道,“好了,回头好好想想。如今家里头三代没个主妇也不像话,和允熥说话自然是应该。陛下挑中你,出身自然不用说。还是觉得你能撑得住场面,我大明太孙妃不该小家子气,可明白?” 其实要说正经的太子妃现在还有,比如是吕氏这个太子妃可没有被废黜,要不然就太不给朱标面子了。 但是大家现在都是默契的不提,太子妃也只能是常太子妃。 看到徐妙锦点头,安庆公主说道,“这两年先练着管管府里的事,你一向都有聪颖名声,应该难不倒你。” 旁边的徐李氏连连点头,回去就要手把手的教小姑子管事,这可是大事啊。而且就算是现在还没有下婚书,也没有正式的下旨,但是谁也不敢不在意。 这可是太孙妃啊,以后中山王一脉的就不用羡慕开平王一脉了! 这两年还有一些有心人说开平王一脉现在两个国公,再加上有太孙的缘故,已经是勋贵之首。 不过现在就不一样了,哪怕徐辉祖资历战功比不上蓝玉、傅友德等人,和常升在出身上似乎也‘差了一点’。不过马上就不用羡慕了,徐辉祖马上就是名正言顺的武勋之首了。 安庆公主忽然看着一众女眷,说道,“以后勋贵人家的嫡女不得裹脚,裹脚者不得入皇家。” 有些裹了脚的女子就有些担心了,勋贵人家的出身自然好,可是如果让她们下嫁,心里肯定会觉得不高兴,也会担心影响家族利益。 成为不了太孙妃,王妃、郡王妃也可以接受,真要是因为裹了脚不得入皇家,那真不划算。 宁国公主也补充说道,“若是勋贵人家嫡女私自裹脚,父兄皆罚。” 裹了脚不准嫁入皇家,可是有些勋贵心疼女儿、妹妹私自裹脚,那就被罚。 这也是直接堵住一些漏洞,也是要将现在看似天下太平了,很多人开始附庸风雅,开始捡起来了以前留下来的破烂规矩,甚至是更进一步。 徐妙锦低着头,好在裙摆盖住了脚。怪不得先前两位公主看似无意的观察过她的脚,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朱允熥从书房走了出来,说道,“过几天是中山王忌日,我去拜祭。” 徐达是在洪武十八年的二月二十七日病逝,眼看着就是忌日了。 不少人也觉得好像没问题,以前皇太孙只是每年祭拜马皇后,太子太子妃以及开平王。甚至就算是去祭拜开平王,有些臣子都觉得不用每年都去。 而现在去祭拜徐达,一下子就是意义不同了。 徐妙锦脸色通红,低着头不好说话,不过心里好像也是滋生出来了不一样的情绪。 皇太孙重视亲族,这是不少人都听说过的。不过就算是皇太孙和徐妙锦的婚事是联姻,那么想来也是太孙对她很满意吧,要不然也不会主动提及祭拜的事情。 看到朱允熥要走,安庆公主问道,“你去哪?” “去吃饭!”朱允熥就没好气说道,“都这个点了,我要是不去武英殿吃饭,一会儿就又要被追着砍了!” 安庆公主就开玩笑,“你没少被追过,像往常那样去奉先殿!” “今天就是给赶回来的,全都是被算计好了!”朱允熥更是郁闷,“不说了,去了肯定还要吵!” 看着朱允熥甩着衣袖毫无仪态的样子,很多女眷浮想联翩:这位太孙,是真的受宠啊!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九章 延续性(求订阅!) 皇帝钟意先中山王徐达三女为皇太孙妃,这自然也引得一些人有些意见。 可是要说各论各的,在大明朝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在开国之前就有,现在也有案例。 老朱的亲侄儿的妻子是谢再兴长女,而徐达的续弦则是谢再兴的次女。傅友德那边也是一样,儿子是驸马,女儿是世子妃。 洪武皇帝似乎是为了保证皇太孙的地位,已经开始越发霸道了。 朱允熥没有多管那些事情,再次将郁新、夏原吉叫到文华殿。 “这几天陛下肯定会召你们询问宝钞之事,你们做些准备。”朱允熥说道,“这些事情你们留意一下,对现如今宝钞多有折扣、流通不利之事,详细报给陛下。” 郁新和夏原吉自然会重视这些事情,宝钞的事情他们多少也曾留意到,也知道现在的宝钞就算不是天怒人怨,可是实际上也确实有些不太理想的地方。 郁新这时候也说道,“殿下,陛下早年废中书省升六部,造钞属户部,铸钱属工部。如今又宝钞提举司,归于户部。” 朱允熥笑着看向郁新,问道,“直接说。” 这些话似乎是让郁新松了口气,但是还是免不了会担心。 因为他很清楚,如果真的需要一个够分量的大臣去背锅,皇帝和太孙会毫不犹豫的推他出去。 上位者就是如此,晁盖也好、王垕也罢,上位者没少为了达到一些目的杀掉一些官员。 比如说死的不明不白的江夏侯周德兴,已经被正法的前驸马都尉欧阳伦,也都有小道消息是皇太孙主导杀的。至于詹徽等人更不用说,明显就是皇太孙一手将他们置于死地。 哪怕有些事情没有直接的证据,但是都说少不了这位太孙的主导。 严震直立刻明白郁新的意思,也赶紧说道,“殿下明鉴,户部、工部,也常与五军都督府、兵部协力,保障诸军钱粮。只是路途损耗颇多,往往一石粮食运往边塞,路途损耗更多。” 严震直对此也没有意见,朱允熥继续说道,“这一次令国子监学子分赴各地州府兴修水利,工部这边也要派人跟着。这些学子是有些本事,只是水利之事实在太大,还是工部的一些官吏对此熟知些。” “这是也怪不得你们。”朱允熥和善开口,说道,“这也是以往的一些疏漏,用不着你们担责。” 郁新和夏原吉虽然算不上过目不忘,但是记忆力出色。以前老朱曾经考验过郁新,天下户口田赋的数据,以及地理险易情况,他都应答无遗。 可是现在好了,宝钞发行接近二十年了,到底发行了多少,大管家户部尚书居然不知道! 卫所制对于大明现在来说非常适合,可以尽可能的自给自足。但是这也不是绝对的,也不是所有的卫所都能够开垦出足够的田地,食盐、布匹或者粮饷等,还是要运过去。 郁新就壮着胆子说道,“宝钞发行多少,臣等并不知晓。” 朱允熥想了想,说道,“召严子敏。” 郁新和夏原吉也都紧张起来,这位皇太孙从来都不是一个宽仁的性格。在他被册立皇太孙这短短两年时间里,已经有数位高官显贵或死或贬。 不过此时此刻,郁新和夏原吉还是要谢恩,起码眼前这一个难关过了。 严震直匆匆而来,朱允熥也开门见山的说道,“让工部查查,这些年到底制了多少宝钞。和户部协理一下,夏原吉你就负责两部之间联络,有事直接报给我。” 严震直有些骄傲,太孙只是称呼他的表字,这就是对于他的一种认可了。至于说年龄上的差距,这個时候谁还在乎年龄上的一些事情,身份的差距才是最为明显。 朱允熥也认真起来,这件事情他自然也是心里有数的。 对于这个回答,朱允熥非常满意,“震直,不愧是皇祖父擢升的贤才!” 看到严震直在这里,郁新就说道,“殿下,这些年朝廷多在兴修水利、边塞筑城,很多地方偏远苦寒。虽有屯田卫开垦田地,只是也有不少边军要地难有粮储。” 严震直就立刻回答说道,“殿下,臣等已经差遣了官吏、工匠跟着。” 朱允熥仔细想了想才说道,“你们先回去准备准备,该如何处理这些事情,你们得心里有个方案。我到时再召五军都督府公侯将校,大家一起商议一番。” 郁新他们自然没有意见,很多事情就需要群力群策。 朱允熥更习惯了这一切,早朝不是真正商议事情的地方,在武英殿、文华殿召集相关官员商讨,在朝堂有时候只会公布出来而已。 常升开开心心的跑来了,“殿下,臣等拟好了随行将校。” 朱允熥看了看,笑着说道,“行,让五军都督府准备好。水师那边让龙江船厂加紧一点,招募好船匠。” 水兵倒是不用特别担心,主要还是工匠方面的事情。 常升就小心试探问道,“殿下,臣要不要多留意些擅打水战的将校?” “那是最好不过了。”朱允熥也严肃起来,对常升说道,“不用只是拘泥于公侯之家,一些卫所指挥使、都指挥使,善水战者都记得留意些。” 朱允熥重视水师,这也是五军都督府不少人开始察觉到的情况。 去年还以为这位皇太孙只是贪玩喜欢去龙江船厂,可是现在再看,分明就是太孙早就有谋划。 今年朝堂上的权力进一步掌控之后,太孙就紧锣密鼓的安排人去浙江、福广,开始打击出海走私,要打击倭寇了。 这一切都是以前就做好的计划,只是顺势推出而已。 朱允熥提醒说道,“记得留意一些人,私自出海的大家族多少都有自己的人手。都说水火无情,要我说大江大洋之上更是凶险。抓到了那些私自出海的不要杀了,想法子给我弄清楚出海的事情就行。” 常升立刻就明白了,说道,“殿下,臣知道了。” “二舅,过些天五军都督府要调一调。”朱允熥开口说道,“伱带头上奏章,就说不好久掌一军。” 常升自然没意见,他本来就不算是特别有本事有才华,就是仗着常遇春的余荫以及朱允熥的地位坐镇一军都督府。 要不是手底下的人都尊重,他肯定也难以像李景隆、徐辉祖那样管理好。至于傅友德、蓝玉这样的情况,常升更是不敢去比较。 庸碌是庸碌了一点,不过常升大多数时间还算有自知之明。 常家是支持太孙的,徐家以后也进一步的绑定。李景隆说是忠于皇家,奉皇家正统。而傅友德差不多也是这样的情况,但是前些天太孙施恩傅忠,这也是在进一步的绑定。 五军都督府,现在皇太孙手里可以直接掌控的超过三军。哪怕常升就是不太精明,也知道只要掌握了兵权,江山社稷就稳妥了。 处理了一天的公务,朱允熥朝着武英殿走去。 老朱面色严肃的在翻阅着奏章,看到朱允熥后也没打招呼,只是斗气一般的扭身。 朱允熥也自顾自的让人传膳,一老一少都是一副看对方不顺眼的样子。 朱允熥主动打破僵持,说道,“先吃饭,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老朱就调侃说道,“也就是你这样的饭桶如此,咱早些年不要说一顿饭,一天捞不到一顿都常见。” “祖父,宝钞的事情比你想象中的要严峻吧?”朱允熥就戳着老朱的肺管子,完全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要我说啊,江山社稷交给我就是对的,要不然谁能守好江山?” 刚刚拿起筷子的老朱立刻甩手,朱允熥漂亮的低头闪躲避开。 朱允熥继续说道,“真要是禁钱用钞,以后肯定越来越乱。本来宝钞是为了百姓便利、节省用铜,可是继续这么下去用不了多久,宝钞真就是废纸了。” 老朱虽然来气,见不得自家孙儿这么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可是也就是表面不高兴,皇帝还是要有面子和威严的,自己一些引以为傲的政策被驳的一无是处,自己自豪的便民措施居然给百姓带来了很大负担,心里肯定有落差、失望。 不高兴归不高兴,自家孙儿能够看出来这些事情,在想法子解决,老朱当然开心了。 “那你说有什么法子?”老朱有些担心的说道,“这都二十年了,百姓不知道骂了多少回朱重八了。” 朱允熥就说道,“虽说现在是有些麻烦,只是好在宝钞还算能用。咱们现在要保证宝钞有效用,不能再这么下去。要不然的话,以后就积重难返了。” “咱知道这个理,只是咱心里也想着不能一口气来。”老朱说道,“钱粮这些实物还是要拿着,朝廷现在用钱粮的地方也多。真要是放开了,咱大明的铜更不够用。” 朱允熥明白这个道理,宝钞的一些限制等等也要保持,不能一口气全都放开。 不只是因为朝廷需要一些实物,同样也是担心政策太猛烈,会引起一些动荡。 避免局势进一步恶化,不断的调整优化,这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不过这也要求当权者权力稳定,政策有着一致性和延续性,要不然朝令夕改也是一种挫折和扰民。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章 文武制衡 老朱本来信心满满的觉得禁钱用钞的政策会顺利推行,可是现在也感觉到了不小的压力。 各种消息渠道的反馈都不太理想,宝钞的贬值凸显的越来越明显,便民的政策成为了扰民的政策。而且可能留下极大的隐患,让后世子孙都无法修补这个漏洞。 哪怕是心里发愁,可是现在也只能暂时平稳一点,再想办法解决这些隐患。 而农历二月二十七日,朱允熥出宫了,徐达九年前因背疽病死,享年只有五十四岁。 配享太庙、赐葬钟山之阴、老朱亲自撰写神道碑文,包括追赠徐达先祖三世皆为中山王。 而徐达有四个儿子,全都是老朱赐名,除了徐添福早夭之外,现在都非常显贵。 “臣等参见皇太孙殿下,殿下千秋。” 在朱允熥下马后,徐辉祖等人立刻行礼。 朱允熥笑着点头,“都平身吧。” 徐辉祖是魏国公,徐膺绪现在已经升至中军都督佥事,世袭指挥使。徐增寿肯定没办法像历史上那样被追封为定国公了,而是成为了南城兵马司指挥。 “以后都是自家人了。”看了一眼徐妙锦,朱允熥笑着说道,“我私下里喜欢说笑,不用在我跟前恪守君臣本分。” 朱允熥话是这么说,但是其他人不敢信,包括徐达的小女儿徐妙宁都不信。 既然是徐达的忌日,那么在应天府的徐达三子二女肯定都要过来。包括徐辉祖的嫡子释迦保,哪怕才虚岁四岁,这时候也都要跟着。 看着徐释迦保,朱允熥说道,“本以为我们家里头名字都是按字辈、五行相生相克,中山王府现在也是如此?说说吧,这个释迦保是何意?” 徐辉祖立刻回答说道,“回殿下,只是起了小名,以期子嗣得以护佑。” 朱允熥直接说道,“改为徐钦。”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徐释迦保就是历史上因为骄纵被朱棣勒令回家读书、削去爵位,发配凤阳的徐钦了。 徐达家风严谨,徐辉祖也是不苟言笑的人,很有可能是徐辉祖被朱棣削爵禁锢的原因,导致徐钦算是长歪了。 朱允熥赐名,徐家人自然开心,改名的事情也不是第一回了。徐辉祖就因为朱允熥的原因改了名,他的儿子也跟着得到改名,都很正常。 朱允熥上香后,看着徐达的墓碑在发呆。 历史上的魏国公一脉和大明相始相终,或许徐达也没有想到他徐增寿还能再为徐家争一个爵位。可能更想不到魏国公这个大宗实际上是永镇应天府,被排挤出核心圈。 就说开国六国公吧,实际上传下去的也就是徐达这一支。 开国公常遇春这一支到了第八代常玄振才续封怀远侯,也是在应天府留守。 韩国公李善长被诛杀,卫国公邓愈的儿子卷入胡惟庸案被杀爵位被废。曹国公李景隆被朱棣褫夺爵位,到了五世孙才袭临淮侯。宋国公冯胜那边,自然也是没有爵位传承。 开国功勋,在洪武、永乐两朝几乎都是被排挤出来了权力中心。 傅友德的颍国公爵位没有传下去,蓝玉更不用说,汤和也是子孙接连早夭导致五世孙汤绍宗才续封灵璧侯。倒是沐英那边还算好,永镇云南不是随便说说。 英国公张玉、张辅,成国公朱能为首的公侯开始占据权力中心的位置,开国功勋群体集体被冷落。 随后又蹦出来一个战神朱祁镇一口气葬送精锐京军,让强势的勋贵集团瞬间被文官压制,那又是另一码事了。 真的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如果不是知道历史走向,谁能想到大明的皇帝以后需要用宦官去限制文官集团呢。谁又能想到强势的勋贵集团,最终也是大权旁落以至于要仰仗文官鼻息。 五军都督府形同虚设,兵权全在兵部。临敌遣将,最后也都是文官统军。 勋贵集团不争气是一回事,文官做大做强了是另外一回事。 还是需要考虑限制一些文官,天下承平之后文官的实力肯定会不断发展。 军机处、内阁等也确实可以考虑,朱允熥当然想要大权在握,可是他更清楚一个过度集中的皇权很有可能留下隐患,王朝的兴衰要看皇帝的能力和品行。 徐妙锦上前,小声问道,“殿下,可是有什么心事?” 朱允熥笑着摇头,“我就爱乱想,说起来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 徐妙锦也松了口气,徐家上下也都松了口气。太孙殿下面无表情的样子会给人很大的压力,尤其是现在还是在祭拜中山王徐达的时刻。 看着徐妙锦,朱允熥笑着问道,“春日和暖,可有想要去的地方?” 徐妙锦就回答说道,“既然是踏青,自然去紫金山。如果是到了秋天,就去玄武湖。” 朱允熥就看着徐膺绪,说道,“听到了吧?春日踏青就去紫金山,你和颍国公世子准备好。” 徐膺绪立刻领旨,皇太孙要是出城踏青就意味着沿途的护卫等等不能马虎。 朱允熥指了指徐增寿,说道,“你这些天准备准备,虽说现在是踏青、也不该狩猎。只是女眷们游山玩水,文人士子曲水流觞,勋贵子弟就要英武。” 一想到此前朝廷颁发的勋贵将校承袭制度,徐增寿也明白太孙殿下要简单考察一下武勋子弟了。 小小的徐钦努力跟着,但是小孩子到底小,没力气了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朱允熥顿时笑了起来,其实也有人可以抱着徐钦,但是小孩子都喜欢闹。 “这孩子有志气,非要自己走。”朱允熥就说道,“不管是开国大封功臣,还是现在已追封五王,都是中山武宁王为首。文人想着谥号文正,我大明最多不能过武宁。” 徐辉祖等人面色一喜,死后封王也是无数臣子的终极追求,而谥号也是对于一个人的盖棺定论。 大明现在的一些谥号规矩还没有完全形成,徐达谥号武宁没问题,这是典型的武将谥号。而常遇春的谥号是忠武,不是‘武’字开头。李文忠是武靖,邓愈是武顺。沐英又是昭靖,历史上的汤和则是襄武。 以后得定下一些规矩,臣子的谥号等需要定好规矩,免得有人乱来。 皇帝的谥号、庙号更要如此,隋朝以前皇帝的谥号都是一字或者二字。到了唐朝帝的谥号字数逐渐增加,基本上也都是十个字之内。实际上也就是李隆基,将先帝的谥号都改为七个字。 以后就越来越夸张了,历史上的大明皇帝谥号字数不少,朱允炆给老朱的谥号十五个字,朱棣增加到十九个字。到了清代,将美言懿语各种堆积以至于达到二十五个字,那也不算什么了。 这事得朱允熥来做,先定下臣子的谥号准则。至于皇帝,老朱的身后事肯定是朱允熥来办,现在总不好去好老朱讨论一些谥号的事情吧。 以前的朱允熥也觉得一些繁文缛节没意思,可是现在的他越来越觉得有些看似繁琐的礼节等等非常重要,这些也代表着一些政策的走向,对民风民俗的引导。 祭拜徐达之后,朱允熥就回到了皇宫,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安庆公主着急忙慌的问道,“允熥,我出嫁了,东宫的事情你们能顾得过来吗?” “我两个姐姐也有长进,东宫现在也没乱七八糟的事情。”朱允熥信心满满的说道,“小姑只要踏踏实实的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不用管我们。” 安庆公主一边指了指深宫,一边小声问道,“那边呢?” “她回不来东宫。”朱允熥更有信心的说道,“她现在只要教好了老四和老五就行,哪里还有其他多余的心思。前些天老四过来,伱又不是没看到。” 安庆公主一想也有道理,前几天朱允熞过来了,姿态放的非常低。 意思就是他也是虚岁九岁了,希望朱允熥能够允许他回凤阳。不是一个人回去,而是跟着皇叔们一起回去。 朱允熥大度的允许了,自家弟弟还是要关心一下。虽然过去这两年,朱允熥见到朱允熞的次数非常有限,不过无伤大雅的事情还是要做些表面文章。 安庆公主这才放心,随后又问道,“有没有你不好出面的事情,我现在给你办了。等我下嫁了,再做事就不行了,到时父皇都要责罚。” 朱允熥想了想才开口,“还真有一桩事情得小姑出面才好,现在还有好多礼法不全,皇姑可以想法子让勋贵女眷知道些。” “我们这些妇人还能干涉朝政?”安庆公主怀疑的看着朱允熥,“母后在的时候,她明面上都不干涉朝政。” 朱允熥只能说道,“又不是让你们左右、干涉朝政,她们回去一说就行。就说勋贵子弟多有骄纵,担心败坏门风这些。就说言传身教重要,只是好多勋贵在外镇守教不了子嗣后代,得让朝廷帮忙。” 安庆公主就问道,“不是有勋贵子弟入宫侍卫、陪读吗?” “那哪够啊,文官还有科举,一些士子也能熬出头。”朱允熥就说道,“勋贵这边都是早年有战功,以后就难说了。没个武学可不行,弄个京卫武学,以后武人就不只是投军一条路了。” 安庆公主点了点头,不过总怀疑朱允熥没有说完整。 自家这个侄子做事总喜欢藏一些,不到最后时刻不说!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一章 皇太孙的位置最舒服 吃着饭的朱允熥随口提起,“祖父,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年勋贵人家的子弟,现在有些不堪大用了?” 老朱就说道,“你大舅子,九江,这都是有些本事。江阴侯吴高,也能算得上名将。” 朱允熥不太满意的说道,“话是这么说,可是比起咱们当初的声势差远了。” “那不能比!”老朱就严肃的说道,“咱老家的那些人都是良将,哪个不是百战余生活下来的?就说九江这些人,多是读兵书,能练个兵。遇到了个小的蛮夷叛乱都是大战事,他们又能有几回机会真刀真枪的打一场?” 老朱语重心长,说道,“咱们那会儿是打输了,说不定就没了性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是在琢磨着打仗,就是要被人打。打了一百场仗能活下来,不是名将也是猛将,看都看会了。” 真要这么说也没太大的问题,实战就是最好的检验舞台。 名将都是打出来的,还是要靠实打实的战绩来说话。 话虽如此,不过朱允熥还是说道,“祖父,如果天下承平,文官那边必然是源源不断有新人。咱们勋贵、武将这边虽说也是世袭,只是到底比不上文官。” 老朱也不无这些担心,可是只能问道,“你有什么法子?历朝历代都是如此,开国初期都是勋贵厉害,文官到底是要慢慢有些权势。” “文官,肯定不能只是让那些读孔孟之道的人进来。”朱允熥就说道,“现在那个严震直就不错,从一介小吏成了工部尚书。” 老朱就严肃起来,“允熥,这么做那些文官可是要反了天!” “我知道。”朱允熥就笑着说道,“我听过温水煮青蛙的说法,也不一口气就弄的文官不服气,咱们慢慢来。以后文官里头也有些小吏,科举也是正途,还有拣拔、举荐,总之不能就是高官显贵全都是科举出身的儒家子弟。” 老朱又问道,“真要是如此,那些小吏当了官也是个隐患。” 千万不要小看那些所谓的小吏,当官的很多都是到了任期就走人。 而一些小吏都是地方上的地头蛇,有些小吏甚至可以架空主官。 “当了官,他不走都不行。”朱允熥就说道,“给他们一个官身,以后想要盘踞一方可不行。” 朱允熥继续说道,“以后小吏可为官、布衣可为官,就算是工匠也可为官。” 老朱不太乐意,“那咱定的户籍之制不就是废了?” “户籍肯定不能随意动,只是也没必要限制的太死。”朱允熥开玩笑说道,“祖父,以后咱们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老朱揉着眉心说道,“咱啊,现在真有些怕了,伱这么折腾下去,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朱允熥坏笑起来,“先前选的那个皇太孙这两天就要进京了。” 老朱盯着朱允熥,有些无奈的说道,“又要折腾允炆?” “话说的真难听!”朱允熥不满的说道,“我那二哥可是天下皆知的贤王,他一直都是忧国忧民、为大明江山社稷思虑。那些话说的,不只是他听了不高兴,我心里也不痛快。” 老朱懒得理这个厚脸皮的孙儿,说道,“你家老四回乡了?” “嗯,眼看着十岁了。”朱允熥就说道,“先回乡祭祖,过几年也好册封。” 老朱点头,说道,“老四、老五不能让他们去江南,也不要让他们去当塞王。离的太远不好,离的太近也不行。吕氏那三个,不能让他们靠的太近、有往来。” 朱允熥心里明白,不过还是说道,“老五倒也就罢了,他还小。老四的话我心里有数,我那几个兄弟,我还能让他们吃亏不是?” 老朱也不再多说,以后有些事情他也管不了,自家孙儿太有想法了。 “我准备弄个武苑,以后冯胜、傅友德这样的,就弄去武苑。”朱允熥直接说道,“帮着带带兵不说,也教一教勋贵子弟。以后五军都督府、武苑以及一些卫所的将校,我也直接管着。” 老朱咳嗽一声,说道,“咱设了卫学。” 这倒不是在自夸,老朱还是比较在意卫所军户子弟的教育问题,所以有卫学。 和刘瑾斗法的内阁首辅李东阳就是军户出身,实际上正儿八经的‘儒户’进士反而不如军户、匠户、盐户等子弟。不过这些人当中很多也是正经科举,所以也算是‘读书人’,也都以儒家子弟自居。 大明现在的一些公办学校,各地州府的县学等等不说,卫所的卫学教育质量也颇高。 “我知道,只是读书人有国子监,卫学也该有武苑。”朱允熥侃侃而谈说道,“武周的时候就有了武举,宋时完善武举有外场考武艺、内场考策论兵书。我们大明也该如此,应该先之以谋略,次之以武艺。” 老朱立刻笑了起来,“咱先前给勋贵承袭爵位、军户承袭父兄之职定了规矩,你就想着再管一管?” 朱允熥也立刻说道,“是这个理,总要是拾遗补缺、不断完善才好,虽说这也不是最完善的,但是也该如此。我还想着在武苑不只是如此,火炮、短铳,到时候这些军械制造也该纳入其中,得有人研究啊!” 老朱就说道,“不是有火药司么,不是有兵部、工部么!” “将士才能知道哪些武器好用,更知道战场该有哪些东西。”朱允熥就说道,“咱们顺便再削一削职权,也不是坏事。” 老朱总觉得自家孙儿肯定没憋着好屁,不过仔细想想好像那些提议也不是什么坏事情。 仔细想了想之后,老朱说道,“武苑的事情你先弄一下,武举的事情暂时放下。” 看到朱允熥想要反驳,老朱就解释说道,“先踏踏实实办好一件事情就行,武苑到底不一样,随时都能给废了,武举就不一样,能成定制。” 听到老朱这么说,朱允熥也不反对,所以现在还是稳妥一点的比较好。 老朱随即又说道,“武苑弄出来了动静,你再弄武举。真要是做不成,和你这个皇太孙没关系,是咱这个皇帝的意思,只是咱晚年昏聩。” 朱允熥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那就默认这个理由好了。 老朱语重心长的说道,“有些事情咱这两年能看得到,能给你把关。有些事情咱看不到,还是要你以后慢慢理顺。” 朱允熥也点头说道,“我也心里有数,我也没打算一口气就把事情都做好。先慢慢的来,脚踏实地的做好一些事情也就行了。” 对于朱允熥能够有这样的想法,老朱自然是非常满意的。 他最担心的就是朱允熥主意多,会冒进。可是再想想自己孙儿的性格,绝不是那种冒进的性子,甚至有些事情沉稳的过分了,都不像是这个岁数的少年该有的样子。 现在有老朱这个靠山,朱允熥自然不需要什么事情都自己冲在前面。 老朱现在还可以帮着朱允熥坐镇,有着这位开国皇帝的把关,也好顺利去做一些看似有些困难的事情了。 在老朱和朱允熥商量着一些事情的时候,武林王朱允炆忧心忡忡,眼看着就要倒应天府了。这座他出生的城市,以及他失意的城市,现在终于又要见到了。 自从就藩杭州以来,朱允炆也偶尔回来,朝觐不用说,包括先太子的忌日也都要回来。 只是如果允许,他绝对不想回来,因为他不是衣锦还乡,只是更加的失落。 去年还曾经有些暗喜,觉得那人被文官欺负的厉害,可是今年年初听到了一些事情之后,本来就比较安分的朱允炆更加老实本分了。 这一次回来按说是先太子的忌日,可是朱允炆真的很怕被折腾。 朱允熥刚刚回到东宫,朱有容就说道,“刚过来传话了,说是允炆这两天回京想要见一面。” 朱允熥非常无语,“他们母子见面,我还能不许?这么不近人情的事情我做不出来,让他们见一见。免得允炆担心我苛待他母妃,免得吕氏担心允炆缺胳膊断腿。” 朱有龄就藏不住话,说道,“那我安排人跟着,免得他们说话失了体统。” 朱允熥看着自家二姐,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自家两个姐姐有进步,现在也不算是傻白甜了。可是要说她们现在就是多么的有心机等等也谈不上,自小养成的习惯,现在让她们一下子就改变也非常难。 朱有容也说道,“安排几个人过去,不要闹的太难看。” 朱允熥就只能说道,“大姐、二姐看着安排就是,你们肯定能处理好这些事。” 朱有容和朱有龄更加开心了,她们也是这么认为的。 回到了书房的朱允熥开始忙起来了,这个皇太孙的位置好啊,有着皇帝帮他保驾护航。还有一个兄长是大明贤王,为了江山社稷劳心费力。 提笔开始写起来,故意写错几个字、划掉。 明天允炆看到了这些肯定会更加忧心忡忡吧,以他的性格肯定是忍不住要上奏的。就算是得罪人也在所不惜,谁让他是大明贤王呢!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大明贤王第二弹 (上) 朱允炆到底不算是正经的藩王,不过有些流程还是要走。 比如说回到了应天府之后,首先就是要去奉先殿。而在那里,他也看到了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人。 朱允熥一身冕服手持玉圭,这个皇太孙姿态让朱允炆更是心塞不已,可是也只能规规矩矩行礼。 理论上来说,藩王回京先拜宗庙,然后去见皇帝。可是朱允炆这两年也习惯了,他回京后从来都只是去奉先殿祭拜,能见到的只是朱允熥这个皇储,他见不到皇帝。 到了偏殿,作为兄长的朱允炆算是搬回一城。可是刚刚他是跪拜行礼,而现在朱允熥只是站着躬身,这么一想的话,朱允炆心里更加不舒服了。 “老四前两天回老家了,该准备准备了。”不管朱允炆心里怎么想,朱允熥笑着说道,“我这个弟弟也要封王了,只是他现在年少,没打算让他即刻就藩。” 朱允炆连忙恭敬说道,“殿下仁慈。” “谈不上仁慈,到底是我弟弟。”朱允熥笑着说道,“总不能刚到十岁就让他就藩,也没这个理。过几年吧,这样没坏处。” 朱允炆也心里清楚,他就藩这件事情是没得选,因为他和朱允熥争过储君之位,败者自然很难留在应天府。现在这样算好的,起码没有被贬为庶人或者关在凤阳。 有些时候他也是在想,如果皇祖父不在了,朱允熥肯定会变脸。 至于自己的两个弟弟,应该不会被清算,皇帝也是需要脸面的,总不好将手足兄弟都给清除了,那实在是太难看了一些。 看着气质已经偏儒雅、柔和的朱允炆,朱允熥还是挺欣慰,“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话还是有些道理。这两年你在杭州,去了那些地方看看?” “王府就在西子湖边,天气好些我就喜欢泛舟湖上。”朱允炆就笑着说道,“这两天看了好些景致,打算凑个西湖十景。宋、元时曾有湖心寺,后倾圮了,我现在想着要去修个湖心亭。” 朱允熥愣了一下,西湖十景名气很大,只不过现在还没有完成成形。 据说西湖十景之名源自南宋山水画,只不过是清朝康熙南巡至杭,逐一品题西湖十景,当地官吏将康熙皇帝御笔所书刻石立碑,建亭恭护,西湖十景石碑由此成为景点标志。此后,乾隆皇帝南巡杭州时,又就十景各赋诗一首,镌刻于石碑阴面。 现在的话,十景还真的谈不上,起码没有明显的标识。 朱允熥笑着说道,“那好,要是十景弄好了,过些年有时间了我也去看看。” 朱允炆继续说道,“再一个就是现在潜心修佛,洪武三年的时候皇祖父召灵隐寺住持见心来复召京说法,那也是轰动一时,皇祖父亲封他为十大高僧,授以金褴袈裟。只是现如今灵隐寺失火,现如今住持慧明重建了觉皇殿,只是资金短缺。” 朱允熥立刻装聋作哑,自家这位二哥什么时候变的厚脸皮了,居然拐弯抹角的来伸手要钱了。 灵隐寺的名气很大,元朝之前可谓是盛况空前。但是元朝时毁于兵火,现在大明虽然崇尚佛法,但是老朱没少以整顿为名对各寺庙采取种种限制措施。 就比如说这灵隐寺,在老朱整顿的时候,主动将在杭州、嘉兴的庙田一万三千亩交还朝廷,以免灭顶之灾。灵隐寺僧的这种做法,深得明太祖赏识,所以他把其中的部分田地赐还给灵隐寺。 这可是一万三千亩啊! 所以不怪老朱现在对于宗教有不少的限制,实在是有些寺庙不事生产也就罢了,关键是他们的资产太多了。 不只是土地非常多,还各种隐藏人口、雇佣佃户,要是不加以限制的话,这些宗教等等就可以成为朝廷的巨大负担。 朱允熥就笑着开口,对朱允炆说道,“你也刚回来,去看看你母亲吧,明后天我们兄弟聚聚。” 朱允炆自然乖乖离开,他曾经有些看不上朱允熥,可是如今越来越害怕这个弟弟了。 就算是害怕,有些事情也是必须要面对的,现在的朱允炆可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权利。不只是他,他的母亲、胞弟,性命、地位,都要看那位太孙的安排了。 在朱允炆离开后,朱允熥到了文华殿,“夏原吉,陛下这几天可召见了你们?” 如果是其他人探问皇帝的动向,夏原吉这些人打死都不敢说。 可是特殊情况下就不一样,皇太孙询问皇帝的动向一定要知无不言。要是有所隐瞒,太孙不高兴,皇帝也会生气。 皇帝如果询问皇太孙的动静,肯定不是猜忌,也要说的特别清楚。要不然皇帝未必发火,皇太孙这里就要先动怒了。 皇帝和如今这位储君,包括先太子,好像都是从未提防对方一样。 夏原吉规矩回答说道,“回殿下,陛下这几天召见了郁尚书、严尚书,宝钞司上下官吏以及臣等,都被召见。”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肯定没少挨骂,说来宝钞到底发了多少,你们现在还没个数?” 夏原吉也是有苦难言了,二十年的旧账了,现在想要一口气查清楚本来就不容易。更何况以前规矩不完善,很多人也没有想到现在这么一出,根本就是没有多少头绪。 结果就是现在皇帝在催、在骂,太孙这里也不是很满意。 以至于现在郁新等人都在害怕,生怕一不小心就引发新的大案。 郭桓案也好、空印案也罢,洪武皇帝在肃清吏治这件事情上的魄力根本不需要怀疑。一旦他怀疑有官员贪污,很多的事情就不会那么简单了。 朱允熥看的出来夏原吉等人的郁闷和担心,说道,“做好你们的本职就是,宝钞的事情也怨不得你们。只是这件事情不得大意,现在给我仔细想想,该如何想法子扭转。” 夏原吉自然领命,实际上他也没有想到宝钞居然情形到了如此恶劣的局面。 朱允熥继续说道,“和郁尚书一道,去找找宗人府,算算我大明开国来宗室历年的供用,算算这些年的涨势。再仔细算算,接下来几年还要涨多少。” 夏原吉看了一眼朱允熥,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削减宗室供用的事情,老朱已经在发力了,去年就减了一些。只是看起来皇太孙对此还是不太满意,还要继续减下去。 不过转念一想武林王回京了,这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不管这件事情到底是谁的主意,反正武林王就是一心为社稷考虑,他肯定是会秉忠直言。 在太监、侍女的带领下,朱允炆心情有些沉重的到了后宫。 其实太子妃吕氏不算打入冷宫,只是相比起以前在东宫的热闹、奉承,现在冷落了不少。 看到自家母亲这短短两年多的时间好像一下子衰老了很多,朱允炆也是悲从中来。说到底还是怪他没有得到储君之位,要不然他的母亲也不至于在这冷清的宫里熬着。 吕氏打量着朱允炆,颇为欣慰,“我儿在杭州可还好?” 朱允炆立刻笑着回答,“自然一切都好,吃穿用度都不用愁,还能和黄师游山玩水。前些天还去了名山古寺,和一些大儒、士子谈笑风生。” 吕氏面色一变,“我儿岂能和那些士子往来?” 看着谨小慎微的母亲,再看看冷着脸站在旁边的侍女和太监,朱允炆更是悲哀。 当年父王还在的时候,甚至就算是此前没有搬出东宫的时候,跟前的侍女太监哪个不是小心谨慎着,哪个不是奉承着。那时候的宫女太监唯太子妃命是从,可是现在呢,一个比较熟悉的侍女太监都没有,甚至就算是来这里,还都是太孙的人看着。 朱允炆只能收拾好心情,说道,“母妃不用担心,我也是和太孙说过,他不禁我和大儒、士子往来。止谈风月不谈政事,自然一切皆可。” 吕氏松了口气,这两年的磋磨也是让她认清楚了现实。或许在朱允熥被立为皇太孙的时候她还有些不服气,可是现在哪里敢有半点的不乐意。 自家允炆不是那人的对手暂且不说,光是那人这两年在朝堂的声势,哪怕久居深宫,吕氏现在也听说过一些,越想也越害怕、担忧。 “听说陛下已经给太孙指婚了,我儿也要去求求情。”吕氏连忙说道,“我儿年纪也到了,也是时候成亲了。” 朱允炆立刻点头,朱允熥这个弟弟的婚事都定下来了,他这个当兄长的还没有动静,这不好。 可是他也知道现在一来是守孝期,二来就是他的婚事必须要皇帝或者太孙做主。 甚至就算是在杭州的时候,现在都不敢让通房丫头有身孕之类的,要不然很有可能被治罪。 没了皇储之位,现在的朱允炆只能仰人鼻息,哪怕他是一个其他人羡慕的逍遥王爷,也改变不了一些现实。 更何况朱允炆更加清楚了,他那位心机深沉的弟弟肯定不会少折腾人。 这一次回京,说不定又要被迫去做些事情了,得罪人的事情,全都是他这个不理朝政的武林王来做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大明贤王第二弹 (中) 领导动动嘴,手下跑断腿。 朱允熥这个皇太孙安排了一些事情,手底下的人自然也就要加班加点的将事情做好。 拿着夏原吉等人制好的清单,朱允熥仔细看着,也忍不住深深的叹了口气。宗室待遇的问题,始终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没理由说朱允熥得了江山社稷就不去管叔叔、兄弟,可是如果任由宗室不断的吸血,对大明社稷也没有什么好处,该限制的时候肯定还是需要限制。 虽然在争夺储君之位的时候闹的不愉快,但是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朱允熥可以有着胜利者的从容,而朱允炆则是不敢在这个时候表现出任何的不满。 “光禄少卿马全之女听说还不错,知书达理的,又是书香门第,可以为你王妃。”给朱允炆倒了杯酒,朱允熥开口说道,“这般身份也配得上你,你觉得呢?” 朱允炆就有些担心的说道,“这些年宗室藩王正妃就算不是出自勋贵人家,也出自将校人家,这怕是有些不太好吧?” 朱允熥就开玩笑说道,“咱们皇孙这一辈的,也是要亲近一下文官了。” 朱允炆不相信这个说法,“济熺兄长的世子妃是颍国公之女,高炽的世子妃是指挥使张麒之女,有燉的世子妃是兵马指挥吕贵之女,总不能唯独我这个皇孙的正妻是文官那边的吧?” 虽然有些畏惧朱允熥,可是该争取的还是要争取,这也是朱允炆现在的一些真实感受。 他已经算是皇孙里头比较特殊的一个了,唯一一个以郡王的名头名不正言不顺的就藩。现在好了,还要让他再娶一个文官集团的王妃,那简直更显然了。 哪怕自己亲近读书人,可是不代表就不在乎一些地位啊。 看到朱允炆有些抵触的样子,朱允熥觉得奇怪。他选的那个马全之女,也就是历史上朱允炆的正妻,在靖难之役当中葬身火海了。 朱允熥只是笑着说道,“你和他们不同,他们是藩王世子,你是我的二哥。” 朱允炆就瞬间哑口无言了,真要是这么说的话,这个道理也说的过去。 虽然在内心当中,朱允炆更愿意相信这是对他的区别对待。可是没办法直接挑明,也只能默默的接受这个说法了。 不就是不想让他和勋贵有任何往来么,这才是最为本质的! 朱允熥也继续说道,“都说现在勋贵势大,以后肯定是要改一改。还没有成婚的皇叔们,也不见得都是在勋贵人家挑选王妃。” 既然朱允熥都这么说了,朱允炆更加没办法反驳什么了。话是这么说,理解就全靠个人了。 朱允熥随即又说道,“祖父共有二十六子,九叔和二十六叔早夭,八叔前些年想不开也走了没能留下子嗣。十叔虽说不在了,好歹留了肇煇这个苗嗣。这么一算,咱大明现在有二十二个亲王,是这个道理对吧?” 朱允炆跟着点头,因为朱肇煇过两年势必要承袭鲁王王爵,这个王爵没被废掉。 “二十二个亲王,就算是过两年岁禄都将至一万石,那也是二十二万石。”朱允熥继续说道,“父亲这边子嗣五人,除了大哥之外,还有你们兄弟三个势必封亲王,又是三万石。每年至少二十五万石禄米,这个数目可不少。” 朱允炆的眼里开始有光了,他觉得自己可能和允熥想到了一块去。 在前两年争储的时候,其实他也考虑过很久远的事情,比如说大明现如今的藩王们实力强劲。所以他也想着削藩,弄掉一批藩王之后,自然也就少了很多的麻烦。 看到自己这二哥眼里的光,朱允熥吓了一跳,千万别误会啊! 我可没打算逼死皇叔之外,还要在一年的时间里废掉四个皇叔! 这要是再多给点时间,十年二十年,五年的工夫说不定二十来个皇叔能给你弄的只剩下一两个! 才登基一年多的时间啊,第一桩大事就是挥起大刀朝着自家人砍去! 朱允熥就继续说道,“用不着三十年,你信不信咱大明每年宗室供用不低于五十万石?” 朱允炆没有什么犹豫的说道,“我觉得也差不多吧,秦王叔现在六子,五个郡王就是一万石。晋王叔六子,济熺成亲后估计也快要添子嗣。” 朱允熥笑着说道,“三叔多半还要添个子嗣,咱们这还只是算了兄弟,还没算姐妹,要不然的话又是一大笔。” 说着朱允熥将清单递给朱允炆,说道,“宗室待遇差不多也就是如此了,降肯定是不好降下去。唐宋之时也是善待宗室,到底是一家人。” 朱允炆对此有些不置可否的意思,如果他做了皇帝,自家人的定义会更加狭隘,而不是叔叔们都算是自家人,更别说一些堂兄弟了。 “都说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咱大明可不一样。”朱允熥笑眯眯的说道,“六世孙以下,世授奉国中尉,每年都是两百石。看着是不多,只是用不着几十年,咱大明宗室何止百人、千人啊!” 朱允炆下意识的接过清单看了一眼,随即身子一抖。 倒不是朱允熥说的那些事情让他感觉到害怕之类的,单纯的就是他感觉到自己接到了烫手的山芋,他知道有些事情自己是躲不过去了。 看着沉默的朱允炆,朱允熥笑了笑,“咱们兄弟交心,有些事情我苦恼,二哥替我想想主意。” 看着眼前的笑面虎,朱允炆真的很想跳起来一拳砸过去。可是根本不敢动手,除了那笑面虎的深沉心机之外,也是因为皇太孙的身份,同样不可或缺的就是他知道朱允熥从小到大都能打,动手就是自讨苦吃。 朱允熥也不催促,说道,“伱读书多、有文采,回头记得上奏就行。” 看着朱允熥潇洒的离开,朱允炆眼圈都红了,这两年受的气实在是太多了,不出意外的话以后还有的是类似的气要受。 两年前离京就藩就是自请降禄米供用得罪了一大批宗室,现在好了,在原本得罪的基础上还要继续得罪下去。 两年前得罪的是皇叔、兄弟们,两年后要得罪的是后世的宗室们。 以前得罪的是亲王、郡王等,以后怕是远支的也要骂他了! 两百石看似是不值一提,可是如果六世孙之后的要是想到当初有了武林王一意上奏‘夺了’他们的供用,那不骂翻天才怪! 憋屈、愤怒、恼火。 可是有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老老实实的接下这个任务,还不敢有任何的怠慢。 “你要挨骂,我也要挨骂!”回头看了一眼朱允炆,朱允熥小声嘀咕,“事情是我做的,祖父哪能不知道。等着吧,我肯定要被先骂一顿!” 骂一顿就骂一顿,但是宗室的一些事情必须要进行一系列的改进。 除了世代都是奉国中尉这么个坑之外,还有其他的一系列宗室待遇的改进,也都要提上日程。 虽然老朱现在看着身子骨很好,可是谁也不敢保证一些事情。有些事情他在的时候进行改变,效果远远好过朱允熥以后再去改变。 所以朱允熥这也是在和时间赛跑,他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至于挨骂就挨骂,反正也不是挨了一两回的骂。 朱允熥也明白不少宗室心里都门清,知道有些事情就是他在推动,只是碍于身份不好挑明。在心里头,那些宗室说不定是在怎么埋怨着呢。 但是这也没有太大的关系,朱允熥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那也就行了。 回到了东宫,朱允熥说道,“你们召一下命妇、勋贵,到时候一并去祭拜。” “这么快就想弟妹了?”朱有容就打趣着说道,“不过也好,是该让父王和母妃见见弟妹。” 朱有龄就颇为佩服的说道,“弟妹也是好才情,她的书画比我们强多了。前两天在外祖母那,弟妹还能和大舅母聊些兵法。” 朱允熥愣了一下,问道,“兵法?” “也不想想弟妹是出自谁家?”朱有容就骄傲的说道,“弟妹也是将门虎女,比你强多了。你是匹夫之勇,弟妹是帅才!” 常茂过世了,而常冯氏也被接了回来,现在就在开平王府住下来了。 被两个姐姐打击也不会让人恼怒,朱允熥只是笑着说道,“那我还真不知道她懂兵法,只以为有才情、擅书画。” 朱有容关心问道,“那人怎么样了?” “本分着呢,用不着操心。”朱允熥就笑着说道,“心气都没了,不管怎么说也是手足兄弟,不要闹的太难看让人笑话了。” 朱有容和朱有龄就点了点头,虽然对朱允炆肯定是亲近不起来。 但是不管怎么说,表面的工作还是要做一番,好歹也是要做个表率啊。 更何况大明贤王还是要做不少的事情呢,他现在所做的一些事情,对朱允熥来说也确实还能有帮助。 一些隐患得现阶段就考虑去解决掉,好在朱允熥不算形单影只。 有老朱的保驾护航,还有朱允炆的‘同心协力’,所以也算是非常有底气的!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大明贤王第二弹 (下) 新的一天开始了,朱允熥锻炼后换了身衣服,不紧不慢的赶往文华殿。 刚刚批了几道奏章,张福生就说道,“殿下,下朝了。” 朱允熥放下奏章,然后就朝着武英殿走去。 看到朱允熥,老朱笑着说道,“咱还没喝口水你就来了,有事?” “一想到咱们家的子孙后代,我这心里头就担忧啊!”朱允熥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说道,“这不是等着祖父下朝,我就紧赶慢赶的过来了。” 老朱怀疑的看着朱允熥,问道,“你又没憋着什么好屁!说吧,有屁就放!” 朱允熥就严肃起来,“祖父,六世孙之后世授奉国中尉的定制是不是要改掉?” 老朱立刻严肃起来,非常的不高兴,“朱允熥,那是咱的子孙,也是你的后人!” “我知道!”朱允熥就从手里拿出奏章,“皇帝陛下,孙臣让人理清历年来宗室供用,再粗略算了一下今后要授予的供用,还请陛下过目!” 一瞬间武英殿的气氛凝固了,侍女太监都战战兢兢起来,皇帝和太孙又吵了起来。这一次是真的吵起来了,他们很是担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老朱也不堪奏章,只是问道,“奉国中尉一年供用才两百石,你就舍不得?” “咱们先不说六世孙之后,那些奉国中尉到底是远是近。”朱允熥据理力争,毫不退让的说道,“就说这些年,我们宗室现在多少人了?现在都过百人了,每年的供用、禄米就要过五十万石!” 老朱本来是下意识的开始,想当初打天下的时候,老朱家可就是他和侄子朱文正两个。现在呢,是真正的开枝散叶了,靖江王那边的暂且不说,他这边的都要超过百人了。 二十多个儿子、十多个女儿,接近四十人。 女儿暂且不说,还有十多个儿子没有成亲,但是那些成家的儿子们大多也都是比较争气,两三个儿子都算少的,正常的超过五个儿子还有好几个女儿。 所以对于自己的孙子、孙女到底有多少,老朱现在也没数。孙女可以不提,孙子们就好记多了,从名字的字辈就可以知道是哪家的孩子、是哪一辈的。 尤其是孙子们现在也开始陆续成家了,眼看着重孙辈的这几年说不定就能见着了。 “二十来个亲王,用不着几年的功夫朝廷马上就是数百个郡王,到时候就不只是上千个镇国将军了!”朱允熥直接说道,“祖父,到时候一百万石禄米,还够用吗?” 老朱一听也开始皱眉,镇国将军算起来是他重孙辈的,禄米一千石。 别的不多说,过个二十来年,不要说一千个镇国将军了,数千个镇国将军都有可能。 因为眼看着就是大明朝就要有上百个郡王了,这还只是按照一个藩王只有五个儿子的基础上。真要是碰到能生的,十几个也不是什么奢望。 别的不说,楚王朱桢这个老六现在就是九个儿子,嫡长子继承楚王,其他八个都是郡王。 老朱就沉默下来,半天才说道,“前两年刚减的宗室供用,现在又减,这不像话。” 朱允熥连忙说道,“我也不是说要减宗室供用,就是六世孙之后不能世代都是奉国中尉。要不然祖父信不信,一百年后咱大明的奉国中尉就是人数过万?” 老朱下意识的看了看清单,上头还是做了一些数字的推测,老朱看的又是满心欢喜,又是有些心惊肉跳的。 要是一万个奉国中尉,那可是有些吓人了,那可就是两百万石禄米。 要是大明延续数百年的话,几十万个奉国中尉也都是有可能的,因为反正不降等啊,人数只会多不会少。到那时候,真的有些吓人。 虽说极为重视亲情,也确实想着自己的子孙后代,但是老朱到底是皇帝,有些事情也不得不考虑。六世孙,是远了一些。 “起来吧。”老朱抬了抬手,说道,“这事咱记得了,到了奉国中尉就不再世授,只留嫡长子承袭。” 一想到六世孙之后要再次回到民籍,老朱就有些郁闷,可是也不得不这么做。 朱允熥也松了口气,宗室这个大坑总算是填了一大半了,算是一个好事情。 “祖父,真不是我对后世子孙刻薄,实在是世授有些过了。”朱允熥笑嘻嘻的开口,对老朱说道,“这么一来,对他们也没坏处。” 老朱白了一眼朱允熥,赌气的说道,“难道对他们还能有好处不成?一年两百石米,再怎么说也能成家立业、娶妻生子,没了这两百石供用,他们就得自谋生路了。没了奉国中尉的爵位,他们以后婚嫁丧娶朝廷也不管了!” 这就是世授奉国中尉的另一个坑,朝廷可不只是给禄米这些,生老病死朝廷都是要管的! 武英殿的气氛在这个时候好像也缓解了,侍女太监们可以松一口气了。 朱允熥就说道,“这也是给他们谋些好处,就朝廷现如今这样,先前十六叔就藩,咱们就知道宁夏庆阳负担不起十六叔的供用。真要是到了以后,怕是负担更重。” 看到老朱沉默不语,朱允熥也说道,“再说了,现在朝廷不只是给粮食,还要给宝钞。以后要是粮食不够,折成宝钞,咱们宗室可就惨了。” 老朱立刻瞪着朱允熥,“敢!” “如何不敢,明面上折合成宝钞,让王府、宗室自己去采买就是。”朱允熥就直接说道,“到时候供用禄米减半,剩余的用宝钞代替,这也不是不可能。” 老朱也沉默下来了,他知道这样的可能性实际上是不能排除的。 朱允熥继续说道,“就是以现在宝钞这样的用处,用不着多少年和废纸无异。到时候宗室怎么办,朝廷乱发宝钞,宗室拿着也没了用处。” 老朱顿时脑仁疼,看来自家孙儿不只是在说宗室的事情,话里话外还是在说宝钞。 不过老朱想想朱允熥描绘的场景也是有些不寒而栗,他本意是自己的子孙后代享福。 可是如果宝钞乱发、供用太多朝廷无法负担,到时候自家的子孙后代说不定还是因此遭遇到了一些祸。 那些亲王、郡王倒是不要紧,远一些的辅国中尉、奉国中尉这些,那就真的要遭灾了。 “现如今让那些人可以自谋生路,起码不用怕没了活路只能等着朝廷发供用。”朱允熥继续说道,“祖父,我知道该对宗室有些限制。只是我想着文官也好、勋贵也罢,到底也是外人。没道理防着的人,就是咱们自家人。” 老朱立刻瞪眼,他知道朱允熥的意思,“你也说了他们是宗室,他们要是掌了权就难办!” “现在二叔、三叔他们都在帮忙做事,以后我那些兄弟也不会差。”朱允熥据理力争,说道,“我自然也知道宗室藩王不可掌大权,但是如果是四世孙、五世孙呢?总不能不准他们做事,只管吃喝吧?” 历史上是老朱定下了基础,朱棣在上位后一面提高宗室待遇,一面限制宗室不准当官、不准经商等等,也就成为了所谓的‘当猪养’。 “两汉时宗室有大用,隋唐两宋宗室也能制衡朝堂。”朱允熥就说道,“亲王、藩王肯定不行,但是镇国将军、辅国将军这些,说不定能帮上些忙。再者说了,六世孙以后都可以自谋生路,也不该其他宗室不准做事。” 老朱沉默半天,朱允熥先前说的一些可能性吓了老朱一大跳。 但是现在立刻就改变自己此前定下来的一些规矩,老朱也有些犹豫。 老朱说道,“宗室也是要防范,他们掌权容易,再一个就是到时候少不了有人巴结。真要是让他们去各自营生,很多事他们仗着身份就能做成,你信不信?” 朱允熥当然相信这些,有些人出生就是在金字塔顶尖,有无数资源。几百年后也是这样,烟草、银行、水电这些,简直就是成为了世袭。 古今中外都是一样,一些大人物、成功人士的子女,天生就是可以轻松的成功。真要是相信他们夸夸其谈的白手起家,那才是天真。 “所以我说亲王、郡王肯定不能乱用,免得他们有不该有的心思。”朱允熥也说道,“咱们再商议一下,哪些事情宗室能做,哪些不能做,也可以心里有数对吧?” 老朱拿着朱允熥此前递上来的奏章看着,忽然愣住了,因为署名是朱允炆! 指着朱允熥,老朱那叫一个咬牙切齿,“你不只是对子孙后代狠,你对允炆才是真狠!伱是恨不得全天下的朱家人都骂他对吧?” 朱允熥坚决不认账,说道,“我二哥忧国忧民,怎么说的好像是我在害他一样!” 看着这臭不要脸的孙子,老朱说道,“回头让他上奏章,六世孙不世授奉国中尉的事情是他的主意,与你无关。再让他想想,如何让宗室舍得放点权力、供用,才能做些事情。” 朱允熥默默为自家二哥掬一把同情泪,武林王就算是不当贤王都不行了。 因为不只是皇太孙对他有如此期待,皇帝也是一样!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五章 民生、科技 大明贤王朱允炆总是能够给人带来惊人,此前争夺储君的事情暂且不提,就说他就藩那年主动提起削减宗室供用的事情,就是一些意外和惊喜了。 宗室会不会对这位武林王骂声一片暂且不论,可以肯定的就是不少文人觉得这位皇孙贤明。 贤王现在在进一步的得罪着宗室了,他直接奏请自皇帝六世孙后不再授奉国中尉。 这个提议也很好,实际上有不少有识之士都能够看出来宗室的负担不小。以前皇帝一意孤行的非要世授朱氏子孙奉国中尉,其他人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这一次皇帝允许了,皇太孙也跟着附议,这也让人看到了大明贤王不一样的地位。 怪不得此前传言皇帝一度是钟意这位自小就有贤明的皇孙呢,这不只是孝顺,更是深明大义。 能劝得动皇帝,还能让太孙听取建议,这简直就是大明的福气。要是两年前皇帝立的是这一位为皇太孙,说不定很多人的日子就有了盼头。 毫不夸张的说,这一次朱标的忌日,最出风头的就是朱允炆了。 这位据说在杭州游山玩水的武林王,好像不是一个小透明了,还是能够左右一下朝堂局势。 朱允熥是年轻人,在朱标的忌日之后,他就踏青了,虽然晚了点,但是也不算特别晚。 “三舅,用不着在我跟前护着。”朱允熥也无奈,说道,“周围很多人护着呢,你去歇歇。” 常森一点都不懈怠,坚持说道,“殿下,恕难从命。臣得护卫殿下安全,要不无法交差。” “回头和他说说,用不着那么想,门楣不坠就算是他的本事,教好了徐钦就是对得起先中山王了。”朱允熥有些开玩笑的说道,“我也好、他也好,我们就是再厉害,能比祖父还强?能比得上中山王?咱们这些人不出大差错,那就是有出息!” 徐妙锦有些偷笑,此前她其实就打听过一些事情,主要就是朱允熥的性格等等。 不过和他相处,徐妙锦觉得挺愉快、挺轻松,如果是一個严肃古板的人,那肯定少了很多乐趣。自家大哥就是那样的人,看着就是非常无趣。 徐妙锦仔细思考很近,还是小声说道,“武林王这些天声望很好,朝堂上的事情倒是不知,只是在士林当中、在民间,很多人都在称颂。” “我知道,他做的事情是好事。”朱允熥也不是很在意,笑着说道,“如果我大明宗室都是如此贤达,那就少了很多的麻烦,那才是社稷之福。” 徐妙锦自然不会说开平王府的不是,只是说道,“大哥这些年也有负担,生怕行差就错葬送了父亲一世英名。” 常森一下子恍然大悟,连忙讨好笑了起来,“这倒是臣疏忽了!那臣离远点,臣一向耳朵不好,娘亲总是骂我耳聋眼瞎。” 常森一副李逵的样子,五大三粗的看着就唬人。 只是性格方面,皇帝严肃霸道,先太子宽仁平和。而这位皇太孙也有霸道、平和的评价,少不了的还有纨绔、没正行、喜欢说笑。 不去祸害百姓、不去干涉朝政,那就是一个贤良的王爷了。要是有些文学修养等等,那自然也更好不过,几乎能够称得上宗室贤王的模板了。 这些也是朱允熥的心里真实想法,朱允炆肯定不能当皇帝,可是以他现在表现出来的休养等等,就算是没有多大的本事当个镇守边塞的塞王,可是也没坏处。 “那你去远点行不行?”朱允熥就非常无语的说道,“我和妙锦说说话,你像个门神一样跟着,你不别扭我们别扭!” 看着低头抿嘴的徐妙锦,朱允熥也无奈说道,“开平王府的家风比不上中山王府,我三个舅舅如何你也知道。你们家倒是不用担心,魏国公能挑起门楣。” 哪怕只是几次有限的接触,徐妙锦也能感觉到这位太孙也算名不虚传,有时真像纨绔子弟。 朝堂上的事情不用多说,能够异军突起忽然夺得储君之位,这就说明很多事情了。更何况这位太孙这两年在朝堂上偶露锋芒,也有人说这是和皇帝、先太子一脉相承。 徐妙锦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朱允熥,觉得这位皇太孙的心是真的很大。 太孙到底也只是储君而已,也是有可能被废掉的。历史上登不上皇位的太子实在太多了,更何况还只是太孙呢。 毕竟那位武林王据说此前颇受皇帝喜爱,在太子病逝后被普遍认为无限接近储君之位。 见朱允熥没有在意,徐妙锦这样的聪明人自然也不会继续提,免得让人以为她离间皇太孙和武林王之间的兄弟之情,那可是大罪过。 “听说你对兵法也有些了解,这倒是好事情。”朱允熥就开口,直接安排事情,“我不喜欢四书五经,很多时候也就是看看就行。三从四德的也不强求,我祖母、我娘都是巾帼英雄,都是贤内助。” 听到朱允熥这么说,徐妙锦也连忙说道,“臣妾岂敢与皇后殿下、太子妃殿下相提并论。” 常太子妃的事情徐妙锦知道的不多,因为她出生那会儿,常太子妃已经不在了。只是偶尔听人提起过,那确实是一位女中豪杰,只可惜走的早。 至于马皇后就不用说了,哪怕小时候不记事,可是这么些年也没少听说过各种关于马皇后的故事。不管是开国前的事情,还是开国后的一些做法,都是令人神往。 不夸张的来说,马皇后就是大明女子心目中的偶像。不只是因为她的皇后身份,同样也是因为他的所作所为。 “祖父常说当年打天下的时候,他在外头打仗,家里头的事情从不用操心。”朱允熥就笑着说道,“不要说家里头的事情了,就是手下文武官员家眷,祖母都能照顾好。在这之余,还能帮着筹备粮草、整顿军需,收拢民心,实在是令人称颂!” 徐妙锦不反对,也不觉得朱允熥是在夸张,因为那位贤后的故事被人无数次提及,现在还有很多曾经的亲历者可以证明,这些不是溢美之词。 朱允熥就严肃起来,对徐妙锦说道,“你不用整天想着三从四德、女红、教养,我大明是忌讳后宫干政,不过母仪天下也不该是摆设。伱有本事,就帮衬我一些。” 徐妙锦也不谦虚,说道,“臣妾虽才疏学浅,也愿为殿下分忧。”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那好,朝廷这些年在修书,民生这些要重视。我五叔在修医书了,这肯定能活民无数。只是咱大明到底是以农为本,《齐民要术》成书于北魏末年,蒙古人还修了《农桑辑要》、《王祯农书》、《农桑衣食撮要》三本农书。我大明也该如此,你可以帮着整理一二。” 朱允熥也继续说道,“唐时有了曲辕犁,宋元之时黄道婆教乡人改进纺织工具,称得上‘衣被天下’。我大明也不能闲着,农具要是有所改进、纺织技术要是能有所进步,那才是社稷之福。” 对于一系列的技术进步,朱允熥也从未掉以轻心,可是他不是工科男,有些东西就算是知道名字,或许勉强还记得点原理,但是真要是让他去造,也太强人所难了。 技术的进步就是如此,有些时候犹如一道纸一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突破了。 可是有些时候没办法突破,那就只能一直是在原地打转了。 所以说政策、政治方面的事情,朱允熥一点都不会掉以轻心,只有稳定的政局才能够为百姓创造安居乐业的大环境。 但是技术的革新等等,也能够带来更多的便利和发展。虽然这也需要政策的引导,但是同样也需要无数能工巧匠,在继承、学习前人经验的同时,也要去不断的创新。 就在朱允熥和徐妙锦还在聊着天的时候,一个小胖墩跑了过来,“太孙表兄!” “叫我做什么?”朱允熥顿时来气,捏着梅顺昌的脸就嫌弃道,“让你练武你不练武,让你读书你打瞌睡,怎么就没学一个好?” 梅顺昌指着身后,说道,“小姨让你过去。” 朱允熥顿时偃旗息鼓,自家小姑虽说嫁出去了,不过也更泼辣了。 “说了是什么事吗?”朱允熥打探着消息,好做些准备,“别是让我断官司啊?” 梅顺昌立刻滔滔不绝的说道,“就是断官司!我娘说她折的花最好看,小姨非说她折的才好看,让你去评断!” 朱允熥瞬间头大,端水大师扔锅说道,“妙锦,你去看看就好。我记得勋贵人家来了不少子弟,我去那边看看!” 梅顺昌这个小传令兵没能完成任务,顿时有些懊恼。而徐妙锦也头大了,那两位公主殿下地位特殊都不好得罪。 这还没有过门呢,就已经安排了不少事情不说,现在得罪人的事情也要去做了! 朱允熥立刻招呼着常森,说道,“三舅,今天不狩猎,就是拼个人勇武。我的枪法应该大成了,我就看看折勋贵人家的到底有没有人能和我一决高下!”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六章 自家人才能放心 提升民生、发展科学技术,这些都不是小事情。 朱允熥从来都不会小看古人的智慧和一些科学水平,也明白科学技术是需要不断发展和进步的。这些事情他需要投入更多的资源,才能够带来更多的惊喜。 在踏青结束回到了皇宫,朱允熥立刻召见严震直,让他准备好修建武苑的事情。 将傅友德等人以及返回应天府的蓝玉召入文华殿,朱允熥也要商量一些事情。 “此前不管是对勋贵仔细承袭爵位,或者是让人承替父兄之职,朝廷都有一些考校。”朱允熥就主动开口,说道,“只是这些年你们也看到了,虽偶有战事,但是总体来说还是少了些。” 傅友德对此肯定是有话要说,他年轻的时候基本上就是在打仗。不是在打仗,就是在打仗的路上,或者是准备去打仗了。 大明开国后,虽然前些年也四处征战,可是最近这几年的战事确实少了很多。 作为傅友德来说,自从平定云贵之后,他实际上也基本上没有带军的机会了。 朱允熥就有些忧心忡忡的说道,“你们应该也知道,天下承平是好事情。只是文恬武嬉的,总归不是一个好事。” 看着傅友德,朱允熥语重心长说道,“勋贵子弟当中,现在看来能当的一面的不少。只是庸才更多一些,要是再不改一改,以后别让文官骑在你们脖子上了!” 傅友德连忙问道,“殿下,臣为祭酒吗?” 傅友德立刻讪笑,刚刚有些冒失了。 他们的成长、功绩,也都是从尸山血海中得来,一将功成万骨枯,不要说手底下的一些士卒了,就算是一起并肩作战的好友、同僚,也都有马革裹尸的例子。 可是这位皇太孙殿下想的不一样,几乎是将需要打仗的事情从头到尾都要研究出来。最基础的打仗、行军布阵等等,还要研究谋略,要学会辎重补给,要配备军械研发等等。 朱允熥就继续说道,“带兵打仗这是自然,只是武苑里不该只是匹夫之勇,也要学着兵法、谋略,需要学会策略。再者就是军械使用、研造,也要召能工巧匠等人去研习。” 朱允熥就看着傅友德,说道,“你也是老将了,虽说现在还能出征,只是不是一些大仗,我觉得也用不着你去统军挂帅。只是让你整天处理都督府的杂务,也觉得有些浪费了。我有意在紫金山下设武苑,武勋子弟、四品以上将校该在此学习。” 其实朱允熥的说法夸张了,勋贵人家的就算是败落了,可是只要子孙步入仕途就有非常高的起点,稍微有点成绩就容易出头。 不过这时候肯定是要有些危机感,有些事情就要说的严重一点。 在他们的理解当中,武苑也就是类似于国子监的地方,教兵法等等才是根本,也是最常见的。 “祭酒?”朱允熥笑着说道,“你想的倒好,这般重臣进修所在,若非陛下亲自为祭酒,就该是储君为祭酒。” 而对于武将们来说,能够有兵法流传于世,那也是梦寐以求的事情。教书育人带来的成就感,那也是让人欣喜的,更何况这也能为家族留下一下善缘、资源。 常升就立刻拍马屁说道,“殿下思虑长远,臣等不及!” 傅友德眼前一亮,著书立说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梦想,不只是读书人想要这样。 有着常升带头,其他的勋贵也都是跟着有样学样的拍马屁了。 听到朱允熥这么说,傅友德等人自然也是颇为期待了,因为这不只是一个普通的武苑。 他们从乱世走来,知道当初那是怎么样一个混乱、民不聊生的世道。 朱允熥看着众人,说道,“文恬武嬉是大忌,你们更要明白勋贵人家该与大明社稷相互依存。文官那边可以通过科举不断涌现人才,勋贵人家要是败落了,很难再有作为。” 朱允熥都习惯了,也有些麻木了,他现在好像有些理解有些皇帝或者位高权重的人为什么喜欢那些阿谀奉承的手下了。别的暂且不说,这些人整天都是在拍马屁,会让人有些成就感。 对于这些现象,傅友德、蓝玉这些人可以说是深有感受。 常升下意识的挺胸、握拳,哪个文官敢骑在他脖子上,直接动手就是! 看看徐辉祖,再看看蓝玉,朱允熥再次开口,“伱们帮忙谋划,武苑到底该设哪些科目,该有哪些人教授本事,哪些人该入读,早些有個数报到我跟前来。” 在正事说完之后,朱允熥将常升和蓝玉留了下来。 “二舅,你这些天查一查火器的事情。”朱允熥开口,说道,“不让你带兵打仗,你就给我查五军都督府、各地武库、卫所军械储备的事情,尤其是火器研造、保养的事情。” 常升立刻有信心的说道,“殿下放心就是,臣保管不出任何纰漏!” 朱允熥笑着点头,“这些事情我不放心其他人去做,唯独放心二舅。其他人说不定有些故旧,说不定还要贪污受贿,二舅倒是不至于。” 常升立刻尴尬的说道,“钱财这些臣是看不上,就是故旧也有不少,人情太多。” 朱允熥故意问道,“二舅在军中还有很多故旧、人情?” 常升就尴尬说道,“父亲在的时候有不少故旧,舅舅在军中也有不少故旧。真要是碰到了那些人,臣也抹不开面子。” 蓝玉在旁边气的直瞪眼,他可是将三个外甥当做自家儿子一般护着。可是现在好了,这个外甥还给她上眼药,怎么又提当年养义子的事情呢,不是都遣散了么! 朱允熥哈哈一笑,说道,“这么说来也是,外祖父在军中故旧不少,凉国公这些年纵横军中也和不少人有些往来。不过这也没多大关系,只要不是太大的差错,自然不用在意。” 常升大概也是这个意思,真要是出了大的差错,他也不可能去保。一些小的问题,皇帝和太孙肯定也不会特别较真。 所以这么一个得罪人的差事,做起来也不算特别难。 更何况在常升的心目中,他可是‘孤臣’,只需要对皇太孙尽忠就好,这是开平王一脉的根基。他可不在乎得罪一些人,尤其是那些对皇太孙的大计有破坏的人,更不能容忍。 蓝玉则有些担心的说道,“殿下,此次臣练兵,见到大明将士极其雄壮。晋王殿下统兵有方,边塞筑城、牧场划分,也都有章法。” 朱允熥白了一眼蓝玉,只是说道,“这些事情在我这里说了,出门就别再提。你是长辈,我真的不想多说。” 晋王朱棡的权力很大,尤其是这两年管着西北边塞筑城等等事情,可以说是藩王当中最具有实权的。 蓝玉讪笑,不过还是说道,“殿下,臣不敢。” 其实要说对秦王、晋王,蓝玉自然是有一些担心,实在是这两位藩王的地位和权力都太大了,比起其他的藩王要强很多。 更何况那两位藩王殿下的能力如何,蓝玉也都是心里有数的,绝对是带兵打仗的好手。 “颍国公现在要去主管武苑的事情,都督府的事情估计忙不过来了。”朱允熥则平淡的开口,说道,“你们觉得谁可替颍国公分担一二?” 常升愣了一下,蓝玉也愣了一下。 可是忽然间也反应过来,虽然他们都是有些武人心思,不过殿下的意思他们现在是反应过来了。也就是说颍国公傅友德的兵权,基本上是要被削掉了? 宋国公冯胜才刚刚回京休养了没几天就去福广了,颍国公年老再加上要去管理武苑肯定没办法掌管都督府,有些事情自然也就要让出来。 “定远侯王弼!”蓝玉就立刻说道,“定远侯有将才,当年捕鱼儿海大捷,他曾力谏,不管是文韬武略还是战功,都足以服众。” 朱允熥长叹一口气,对蓝玉说道,“舅公,有些事情我真不想再提。五军都督府,难不成都是开平王一脉的才好?你觉得真要是如此,陛下能答应?” 常升也看着自家舅舅,心里有了一些成就感。 要说大仗的事情肯定是不敢和舅舅相提并论,那才是贻笑大方。可是要说在朝堂上的一些事情,常升觉得自己可以给舅舅出谋划策。 朱允熥摆了摆手,说道,“行了,找你们商议这些事情就是白费劲。回去不要多说,免得人以为这是对颍国公怎么着了!” 蓝玉和常升连忙保证,这些事情他们心里有数也就行了。 在他们离开后,朱允熥也忍不住在想着一些事情。 自家三叔这两年也算是被有意的扶植,这不是给朱允熥制造什么危机感,或者助长自家三叔的野心。单纯的就是三叔能力出色,西北的事情他来操办大家才放心。 另一方面,自然也就是二叔了,免得二叔有什么其他想法。 “二叔,说不定就是明年的事情了!”朱允熥暗自下了决心,“二叔,我能帮你一把,但是你也要配合我唱好这出大戏啊!宗室的待遇,就看我们叔侄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七章 观政 大明的宗室是什么样的情况,根本不需要别人多说,朱允熥自己也是心里有数的。 这两年他憋着劲的在弄一些事情,一方面是削减了宗室的待遇,另一方面也是给一些宗室松绑,但是这还是远远不够的,他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持续的去完成。 毫无保留的支持、信任宗室,这件事情朱允熥可做不出来。 自家二叔做了什么样的一些事情,朱允熥也是心里有数。构陷兄弟、告发父兄,这样的事情在历史上也没少见,大明的宗室也没少做。 甚至还有造反的例子,成功的是朱棣,不成功的则是宁王朱权之玄孙。 这些亲王的权力很大、地位很高,要是不给他们一些枷锁,那也是横行无忌的。 忙了一天的朱允熥溜达到了武英殿,看了看饭菜后说道,“该吃些清淡的了,最近吃的有些油腻了。” 老朱嫌弃的说道,“有的吃就行,也就是你挑嘴。先前还说什么都吃,哪知道这么难养!” “是能吃,但是也没说要委屈自己。”朱允熥笑嘻嘻的坐下,给老朱倒了杯酒,给自己也倒了一小杯,“今天让傅友德去修武苑去了,他是开心着。” 老朱就不置可否的说道,“他也知道现如今兵权还是在皇帝手里,他也七十了,还能有多少指望?无非就是想着给子孙留些好处,这也就算是赚到了。” 老朱看起来非常开心,说道,“你这两年也有不少长进,文武百官要说不怕你也是假的。伱性子和你爹一样,都是看着好说话,动手的时候不手软。” 可是唯独上朝这件事情他不是很积极,只有一些正式的朝会,或者是有大事的事情才去。 而现在就不一样了,这位皇太孙到底有没有城府、手腕,这位皇太孙的性格到底如何,实际上很多人也都是心里有数了,藏拙等等没有必要了。 实际上朱允熥自从被立为皇太孙之后就没少做事,要说他在观政没问题,说他在理政也没太大的毛病,因为很多的事情确实就是他处置的。 虽说很多的要事都是在武英殿、文华殿召集重臣商讨,但是这不代表早朝就没必要。 听到朱允熥的自我调侃,老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倒也是,他们怕咱,说咱霸道。你也好不到哪去,以前觉得你最多藏拙,现在估计你只要不开口,肯定心里早就有了主意。” “明白,肯定和以前不一样。”朱允熥就开玩笑说道,“我现在要是不开口、装糊涂,那些文武估计心里都没底,肯定以为我又憋着坏。” 老朱看着朱允熥,说道,“你这一次既然是去观政,就不要装聋作哑了。” 既然现在要观政,那就好好的观政,很多的事情也确实需要展现出储君的样子。 听到朱允熥这么说,老朱瞬间就开心了很多,端起酒一饮而尽。 真要这么说也没问题,别看傅友德这样的大将似乎是兵权在握的。可是面对皇权的时候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力,这自然也就意味着没有什么好过多留念的,要不然只是给自己找罪受,那反而是适得其反的一个效果。 以前的朱允熥在朝堂上基本上是只听不说,将‘观政’发挥到了极致,几乎就是只听不说。 先前确实可以这么做,因为那时候的朱允熥只是刚刚被册立为皇太孙,对政事不太了解。他对百官、百官对他,也都是不太了解。 老朱看了一眼朱允熥,说道,“他只比咱大三岁,他比咱有些福气。” 朱允熥也笑着说道,“这倒也是,以后不说勋贵这边,三四品的武将好多都要算他门生,他自然也就乐的如此。这都七十了,也没了多少心气。” 朱允熥瞬间哑口无言,随即说道,“那不一样,他再怎么说也只是臣。” 看着头发花白的老朱,朱允熥也不推脱,“那好,我以后每天都去视朝、观政。” 嘉靖皇帝那样几十年不上朝的到底是极少数,更何况那时候的内阁已经掌控了极大的权力。现在的明初没有这样的土壤,皇权还是高度集中在皇帝的手里。 “咱去年觉得还算舒坦,咱爷孙两个都在装熊,事情不多人就舒服。”老朱叹了口气,说道,“现在是真的有些精力不济了,你也该观政了。” 早朝,这也代表着‘名正言顺’,是皇太孙正式观政、理政的一个标志。 朱允熥也拍马屁说道,“还是狐假虎威,也是仗着祖父宠爱,这才百无禁忌。” 老朱摆摆手,不吃这一套,“是有这些,就是你们如果不争气,咱再宠着你们也没用。咱能看出来,他们是怕咱,还是怕你们。” 这话很好理解,朱允熥也说道,“蓝玉现在在我跟前说话有些时候还是犯浑,不过好歹也算是收敛了一些。能让他怕的人不多,我现在最多算半个。” 老朱就非常开心,“他那個性子,咱有时候想想都睡不踏实。以前总是想着你外祖母要是不在了,咱也是不在了,你能不能收拾的了他。现在就不怕了,他再混账也该心里有数。” “我现在就是怕二叔、三叔。”朱允熥随口说道,“他们两个以后肯定不好管教,真要是给我找点不自在,我还能怎么办?” 老朱开玩笑说道,“你和你二叔、三叔,那不是看着好的厉害吗?你有什么好怕的,你坐了龙椅,他们两个带头给你磕头。” “祖父,你信不信真要是到了那时候,他们两个肯定更加百无禁忌。”朱允熥就直接说道,“他们倒是不会做出太大的事情,不过总是能恶心一下人。” 朱允熥倒是不怕他的二叔、三叔造反,所以这也不是在给秦王、晋王上眼药。 老朱沉默半天,才说道,“老三要好点,老二就难说了,他连咱都不怕,能怕你才是怪事!” 怎么说呢,朱棡相比起朱樉确实是要稍微好一点,但是这个好也只是相对有限。 残暴的朱樉以前做过私造龙床的事情,也巧取豪夺军户百姓,他虐杀宫人的事情有过,将俘虏来的蛮夷幼童阉了.种种不法算得上罊竹难书,可是他似乎也是很聪明,就是在老朱的底线反复蹦跶,大错只犯一次。 这个‘大错’,也就是指同类事情只犯一次,到时候再寻找其他的一些事情再犯。 说他虐杀宫人、阉割蛮夷幼童等等,这些事情确实伤天害理,可是在如今这样的封建年代,别说什么人权了。很多大户人家的,做的不见得比朱樉高尚。 朱允熥也跟着说道,“我现在也就是怕这些,其实不只是二叔、三叔,对其他的叔叔们多多少少也有这些担忧。他们到底是长辈,有些事情我也没法子。” 老朱就忍不住的打量着朱允熥,觉得这孙子肯定是没什么好心思。 见老朱不上当,朱允熥也没法子了,现在还是不着急吧。 吃饱喝足后回到东宫,朱允熥说道,“大姐、二姐,我从明天开始就要每天上朝了。” 朱有容和朱有龄没觉得这件事情多么值得惊喜、高兴,这一切在她们看来都是非常顺理成章的事情。自家小弟的储君之位稳如泰山,也早就在处理一些政事了,现在去上朝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朱有容说道,“那好,让宫里人准备准备,肯定不能误了这些正事。” 朱允熥也是这么想的,东宫这些人虽然都是后来调过来的,但是大事还是小事都能分清楚。 最重要的是东宫的这些人也不是完全的新人,对于宫里的规矩,或者是一些大事的处理能力,也都是非常出色。 “日临群臣,听断诸司启事,以练习国政。”朱允熥感慨着说道,“当年祖父让父王这么做,现在也轮到我了。我这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朱有容和朱有龄莞尔失笑,自家小弟别的都还好,就是喜欢睡懒觉。可是只要开始上朝,肯定就免不了的要早起了。 不过大明的储君就是这样,需要每日和群臣见面,听断和批阅各衙门报告,需要协助皇帝处理日常政务。 更何况朱允熥还算是比较晚的了,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都是老朱的‘小班教学’,是一对一的辅导。 简单的和两个姐姐聊了一会儿,朱允熥就回到了寝宫休息。 天还不亮就被叫了起来,朱允熥赶紧洗漱、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以后早上想要锻炼身体就难了,天不亮就要去上朝了。 看到朱允熥出现在奉天殿外,群臣都下意识的紧张起来。 不是畏惧这位太孙,而是最近这两年来,这位太孙只要出现在朝堂上,基本上就是代表着大事发生。而现在他毫无预兆的忽然间出现在早朝,不少文武官员心里肯定会有些忐忑。 净鞭声响起后,朱允熥带领着文武百官入殿。 老朱在升殿后开门见山,直接下旨说道,“以后太孙观政,听断诸司启事。一切政事,皆交由太孙处置!” 朱允熥出班跪下,恭敬说道,“孙臣领旨!”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八章 我不是要削藩 朱允熥这个皇太孙正式开始观政,不想此前只是办事、学习,而现在直接走上台前。 新的一天开始,朱允熥早早的就起床,然后赶往奉天殿。 看了一眼乱糟糟的百官,朱允熥咳嗽一声,身后的队列开始有序起来。 在上朝后,百官开始争先恐后的汇报一些情况,这也使得朱允熥有些不太满意。 忽然间他上前,开口,“启奏皇祖父陛下,孙臣有本奏。” 老朱笑着开口,“准。” “自皇祖父陛下即位以来,屡命儒臣历考旧章,上自朝廷,下至臣庶冠婚丧祭之仪、服舍器用之制,各有等差,著为条格,使知上下之分。”朱允熥一边歌功颂德,一边说道,“然奸臣胡惟庸等,擅作威福,谋为不轨,僭用黄罗帐幔,饰以金龙凤文。再有勋贵不法,家奴至于数百,马房廊房悉用九五间数。” 听着朱允熥的话,老朱眯着眼非常受用,百官心里就不是滋味。 朱允熥开口,继续说道,“孙臣请旨,官民服舍、器用等第,编类成书,申明禁制、不得僭越!” 老朱顿时高兴了,对朱允熥说道,“太孙所言甚是,无规矩不成方圆,不尊礼法难有教化。礼部尚书,汝等协助皇太孙理好规矩。” 朱允熥也是连连点头,“我想着一个是吃饱喝足,还有就是生老病死。五叔这一点好,他喜欢修书,这都一年多了。我们朱家说不定要出一个杏林圣手,和扁鹊、华佗齐名。” 因为此前大明的朝堂就是如此,基本上是一桩事情商讨完毕立刻就是下一桩。谁能先奏报,或者是谁一直拖着等等,完全就是看臣子们了。 老朱就更加欣慰了,“是这个理,只要田多了、粮食多了,百姓的日子才好过。都吃饱喝足了,那江山才算稳了。都能踏踏实实的过下去,谁还去造反?” 而现在看到太孙在朝堂上持续高光,常升这些太孙党哪能不开心啊。 朱允熥回答说道,“回陛下,孙臣以为当规范诸司奏事次第。不能刚在商议边塞军事,下一个就是刑部奏案,然后通政司又来掺和。”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也是祖父偏爱,这些事情都让我来做,这才能立威。” 老朱笑盈盈的看着朱允熥,问道,“听人说你打算修书?” 下朝后老朱将朱允熥叫到武英殿,“今天早朝的时候做的好,威信就该如此。不能只是靠杀人来立威,你得做了事情才能让人心服口服。” 老朱开心,站在勋贵班列当中的常升、蓝玉等人也都是眉开眼笑。他们就是不折不扣的太孙党,去年朱允熥韬光养晦的时候常升等人心里也憋屈。 储君就应该有储君的样子,虽然明眼人也都看得出来这是老朱对朱允熥的偏爱。但是打铁还需自身硬,要是这位皇太孙没能发现一些不足,没有提出一些比较有见地的建议,皇帝就算是硬扶,那也难以让人心服口服。 老朱仔细想了想,开心说道,“还是太孙思虑周全,朕上朝二十余年还未想到这些。这事还是太孙来办,只是奏事首为都督府,军国大事不得马虎。” 听着朱允熥的话,老朱愣了一下,百官也愣了一下。 “能看出来问题,这也是个本事。”老朱笑盈盈的开口说道,“这两桩事情不要只是想着勋贵,还是要召文官多商讨。你不喜欢文官,只是也不能就是靠武夫治国。” 朱允熥又说道,“孙臣上朝以来,屡屡发现百官奏事毫无规矩。百官奏事,也都争先恐后或者察言观色,孙臣以为这样只是浪费工夫。” 说到底就是大明的规矩在不断的完善,可是开国初期就是这样,很多的礼制还有空缺。 对勋贵自然需要重视,可是不代表认为这些人就是可以做好所有的事情。 虽然这都不是什么大事情,可是看到朱允熥的如此表现,老朱自然非常的开心。 “是打算修书,弄個武苑教兵法之类的就算了,那是该做的事情。”朱允熥也说道,“怎么说也是要想着民生,以农为本的道理我还是明白。” 朱允熥连连点头,对于这个道理他自然也清楚,根本不需要老朱多提醒。 任亨泰等人立刻领命,至于朱允熥说的这些事情,他们也都觉得有些必要。 老朱就问道,“太孙,你是什么意思?” “他没那个本事!”老朱更加开心,说道,“他要是能修个医书,让百姓认识些草药、能找准草药、对症下药,那也是他的功德。” 其实朱允熥也不是很看好他的五叔成为杏林圣手,可是如果能够主编修出来一部好的医书,那也是一个巨大的功德了,这就值得肯定。 老朱就说道,“这些事情要抓紧,现在算是看到了些天下大治的样子了,以后人肯定越来越多,粮食也要越来越多。天下太平了,百姓就想着多吃些、吃好一些。” 这一点朱允熥也非常的认可,人的追求总是在不断提升的。 以前是乱世、朝不保夕,那自然期待着不用打仗。现在安居乐业了,就想着要更进一步国泰民安、吃饱喝足。再然后呢,开始有更高的追求才行。 “我明白,这不是在想法子么。”朱允熥就说道,“我也不是整天就盯着五军都督府,还是想着民生。” 老朱摆摆手,说道,“好了,你心里有数就行。咱这几天再帮你观视朝政,事情要做好了,咱也能歇歇。” 朱允熥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好像就是要我来主持早朝一样了? 不过看看老朱的样子,朱允熥也于心不忍,都快七十的人了,每天起早贪黑的不说,大事小事也有一大堆,年轻人都吃不消。 回到文华殿,就接到奏报说是许观求见。 许观现在也是升官了,已经是正四品的府丞了,仅次于正三品的府尹。 见到朱允熥后,许观说道,“殿下,增建酒楼选址已经完成了。” 朱允熥微微点头,此前就建了十座酒楼,但是这还不够。只能说天子脚下比较富庶,还要继续建。 朱允熥看了看选址,说道,“将应天府图志编堪好,京城山川、地里、封域之沿革,宫阙门观之制度,以及坛庙、寺宇、街市、桥梁之建置更易,一一都记好。” 来一个首都的地图,这也是非常有必要的事情。 也不需要担心泄露军机等等问题,因为有些东西没有那么机密。 朱允熥继续说道,“你回去后找人商议一下,前些年用重刑是应该。意在使人知所警惧;不敢轻易犯法。以后那些黥剌腓劓阉割之刑,不许再用!” 许观立刻跪下,激动喊道,“殿下英明!” 在大明这样的封建王朝,要说严刑峻法也是应该,有些刑罚也不可能废黜。可是有些刑罚,该禁还是要禁。 黥剌腓劓阉割之刑等,基本上是属于奴隶制五刑。 脸上刺字、割掉鼻子、砍掉手脚、阉割等等,这也就是朱允熥准备给废黜掉的。 这些基本上也是针对于普通的百姓、罪犯,真要是有些大罪就斩首、凌迟等等。 朱允熥笑着摆了摆手,说道,“这件事情办妥之后,令你去西安主政一方,伱觉得如何?” 许观愣了一下,本来他觉得以自己的仕途,应该是接手应天府之后再入朝为朝官。怎么现在好像殿下的意思,是先要外放? 不过许观还是立刻回答说道,“回殿下,臣谨遵令谕。”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知府就算了,你也是正四品了。去了西安,就是从三品的左参政吧,京官下去到底是要升迁一点的好。” 许观不说话,也不怀疑,自从吏部尚书詹徽被处死之后,现在朝堂上没人敢提吏部尚书空缺。现在有两个左右侍郎在维持着吏部的正常运转,实际上吏部的大权在皇太孙手里。 文官是被拿捏的死死的,升迁考评等等,现在基本上都是这位太孙殿下在决定。 “去了西安之后,盯着点秦王府。”朱允熥直接说道,“我那二叔这两年还算好,不祸害百姓,就是关起王府大门就在府里暴虐无道。你们呢,到时候该奏报奏报、该弹劾弹劾。” 许观立刻心惊肉跳,不过也觉得这件事情他责无旁贷。 在外界看来,许观就是皇太孙朱允熥手底下的第一个文臣,虽然官阶不算高,但是被重用了。 明摆着让他历练、接管都城,这样要是不被视作心腹,那就谈不上什么真正的心腹了。 而那些藩王们做了些什么,很多人也都是心里有数的。 看着许观,朱允熥认真说道,“秦王只要不扰民,你不用去管。我是让你去看看他王府的事情,不是要削藩、不是要你去逼迫、羞辱,可明白?” 许观虽然心头一跳,不过还是赶紧表态,“臣明白。” “明白就好。”朱允熥笑了笑,对许观说道,“就这样吧,先在应天府这边好好的把差事办好,然后再去西安。” 许观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手头上的事情必须要做好。太孙殿下有雄图壮志,这些臣子们可不能拖后腿!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九章 新老交替 宋忠和蒋瓛这两大特务头子被叫到了文华殿,也都是得到了旨意,要去监视秦王府了。 这些事情他们也都算是得心应手,大明现在就藩的藩王有一个算一个,实际上王府里都是有朝廷的人,这些藩王们大多也都是心里有数。 甚至不只是心里有数,有些时候就算是猜到了哪些人是朝廷的人,也不会多去处理。 原因也非常的简单,单纯的就是为了证明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藩王也并不是傻子,更不敢觉得一个‘干干净净’的王府才是最安全的。 只要那些监视他们的厂卫不去过多的干涉,大家都默契的遵守一定的规矩。 在忙着这些事情之后,朱允熥召见户部、工部、太仆寺负责人。 看着严震直,朱允熥说道,“都说民以食为天,我看工部现在少了一些大匠。工部现在置总部、虞部、水部、屯田部四属部,这还不够。” 朱允熥直接说道,“还有太仆寺,现在管着马政。只是万万不可只是觉得养好御马就行,我觉得这马政和农事也能关系到一起。” 其实大明朝没有大司农,包括少府在内的九卿也都是被废黜。有一些精简,并不影响一系列的工作,有些事情归于工部或者户部就行,没必要再单独弄出来一个衙门。 说到底就是重文轻理,朱允熥要求的一些东西,也和现如今的一些普遍认知有所不一致。 严震直就连忙认错,“是臣等疏忽,还望殿下恕罪。” 被皇太孙教训了一顿之后,严震直等人就离开了文华殿,他们现在也要思考应对之策了。 见到朱允熥后,傅友德主动说道,“殿下,臣将主持武苑之事,这些天在选址,也在忙着挑选教员、科目。实在是臣年老不堪,唯恐耽误都督府事。还请殿下免了臣都督府之责,臣方才能专心武苑。” 指了指郁新,再指一指严震直,朱允熥批评说道,“户部负责农政及户口事宜,工部下设的督水与屯田两司分别负责水利灌溉与屯田事宜。各地州府衙门,也尚且有劝农。这是好,你们只劝百姓多开垦良田,如何高产、如何育种,你们能有什么法子?” 刚刚见完尚书,傅友德就求见了。 这也算是科举制对人才知识结构的要求主要是文学,对具体的技术性知识并不重视。甚至可以说是大多数的统治阶级,对农业生产都所知不多官吏来负责农业生产。 朱允熥敲了敲桌子,说道,“《诗经》有载,周成王所设农官中的载师、闾师等都负有劝农之责。宋元之时尚且有地方官以劝农入衔,我大明更应该如此。” 朱允熥语重心长的说道,“都说劝课农桑,你们这些居庙堂之高的也别站着说话不腰疼。如何让百姓好好的种地,如何能够让他们省时省力照顾到更多田地,那也应该做好!” 郁新和严震直连忙跪下,这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朱允熥连忙虚情假意的说道,“颍国公为何如此说?国公国之栋梁、朝廷柱石,如今朝廷尚且需要国公坐镇,岂能在这個时候免去都督府事!” 别看皇太孙此前说了皇帝亲自任武苑祭酒,但是那就是挂名而已,事情还是需要他这个颍国公来主管。 生产工具的更新或者改进,这些可能会有。就像此前提到的黄道婆一般,更多的还是靠自己的学习和改进,而朝廷这边基本上都是不去管理、引导。 傅友德跪下,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了,“殿下,非臣不想尽力。实在是臣年老,都督府事尚且不能照顾周全。现如今武苑之事又太过重要,臣不敢懈怠。” 殿下重视农业、以农为本,这当然是非常好的事情了,可是太孙提起的那些事情,郁新也好、严震直也罢,他们现在都不知道怎么样更好的去处理了。 “恕罪的事情暂且不说,只是这两年我也算是看了看各司衙门。”朱允熥有些不太满意的说道,“照理来说,现如今这些衙门是够了。你们再仔细想想,有如何教授百姓耕种、有如何育种养苗的衙门吗?” 其实傅友德也反应过来了,如果他要去主管武苑的事情,就不好再管着五军都督府的事情了。 因为按照他们的理解,很多的事情也都是‘墨守成规’,前人积累的经验等等就足够了。 掌管着大明高级武将的培训教育的工作,还兼顾着一军都督府,这就实在是权力太大了。这不是什么好事情,傅友德自认为比不上中山王、岐阳王那样深受皇帝信任。 甚至他觉得此前殿下去了颍国公府,将傅忠给调去五军都督府,说不定那时候就动了心思,就是在制造台阶。 和聪明人说话比较省心,但是态度还是要做好,朱允熥可不想背上‘卸磨杀驴’的名声。 所以他脸色不虞,直接说道,“国公无需多言,武苑确实是大事,只是都督府的事情也离不得国公。好了,你不用再说了。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就退下!” 傅友德言辞恳切,说道,“还请殿下明鉴,臣实在年老!” “好了,说了让你退下!”朱允熥不耐烦一般的大声说道,“武苑的事情你只管做,都督府的差事也兼着!” 傅友德只能离开,可是他坚决还是要‘请辞’,可不会因为太孙的那几句话就信以为真。 别的不说,想想看李善长恋栈权位的下场就知道了。再想想此前的宋国公冯胜,功劳太大被猜忌,也就是这两年被启用去做些不太重要的事情。 就算是信国公汤和那么得陛下信任,在没有生病之前不也是被陛下安排回老家养老了么! 所以该果断舍弃手里的一些权力时,那就要果断一点。 皇帝是什么样的一个性格,很多人都清楚。尤其是傅友德这样的人,经历过太多的事情,自然也就明白现在应该做些什么。 三辞三让,这可不只是帝王登位的时候会这么做,大臣就封也需要如此。即使内心再着急上位,也得把表面功夫做足 朱允熥忙完一天的事情回到了武英殿,“傅友德今天请辞了,准备卸下来都督府的差事。” “这人有心思,会审时度势。”老朱就笑着夸奖说道,“估计明天早朝的时候还要请辞,到时候再做做样子。” 看到朱允熥点头,老朱问道,“到时候让谁来替傅友德,你心里有没有想法?”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我想着怀远侯曹兴还不错,以前也理山西军务。就是一点不好,他和凉国公的牵涉太多。” 老朱直接说道,“曹兴不行,不是说蓝玉的事,他以前还是晋王相,和伱三叔关系好。” “那就景川侯曹震了,这人我看还行。”朱允熥就说道,“以前的功劳暂且不说,我看他理四川军务得时候还不错,规划各地卫所也非常详尽。” 这人其实和蓝玉的关系也不错,但是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常系’。 老朱就有些叹了口气的说道,“咱大明的五军都督府,现在都沦落到要侯爵管事了!” 实际上现在的五军都督府基本无人任职左右都督及同知,基本上也都是一些都督佥事。而管事的,基本上也都是国公。 而现在也不得不感叹,国公有些不够用了,接下来的都督府必然是会出现一些年老或已经致仕的中级武将任命为都督佥事,以及将一批功臣、勋戚的子嗣特授为都督府都督。 老朱笑盈盈的看着朱允熥,问道,“五军都督府的事情你现在能管的上?” “这不是明知故问么!”朱允熥有些得意的说道,“傅友德先跑到我那去请辞,虽说他心里有数,只是这个样子也能说明不少事情。我这个太孙,外头都以为管着五军都督府的大小事务,也就是朝堂的事情还缺些火候。” 老朱就更加开心了,夸奖说道,“这倒是有些长进了,本以为傅友德那样的人是该来向咱请辞。他先跑去找你,这倒是咱没想到的。这么说来还是好事,咱孙儿现在是给勋贵给治的服服帖帖了。” 朱允熥瞬间就更加的得意了,“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傅友德估计辗转反侧许久了,不敢得罪我,更不敢冒犯祖父。” 老朱说的就是这么回事,实际上向谁奏报一些事情,对于不少大臣来说真为难。 先去奏报皇帝吧,生怕惹得现在已经掌权的太孙不高兴。可是先去找太孙,皇帝也可能有意见。 这是真正的左右为难,可是老朱和朱允熥显然不会多在乎那些臣子的一些为难。 爷孙两个有说有笑的,傅友德主动让出五军都督府的差事,这是新老交替的一部分体现。 而他先向朱允熥来汇报这些事情,也能够说明一些权力的交替是在继续着的事情。 这看起来是挺正常的一些事情,不过对于不少人来说,这里头也蕴含着其他不一样的一部分。皇太孙大权在握,已经不是随便说说的,权力的交接比想象中的要快,也显现的更加明显了。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章 忙且累 臣子有臣子为难的地方,比如说傅友德这样的,现在就非常为难。 新的一天开始后,朱允熥早早的起床去准备上朝。不出意外,也就是傅友德主动请辞,请求老朱去掉他执掌五军都督府的职务。 有些人意外,毕竟傅友德现在也算是开国勋贵当中的旗帜人物,是正儿八经的开国国公之一。 但是也有人不会觉得有什么好意外的,原因自然也就是因为武苑的事情已经不再是秘密。以大明臣子对老朱的了解,也都知道这是一个不喜欢臣子手里权力太大的皇帝。 早朝结束后,朱允熥回到文华殿,还是召见郁新。 户部尚书郁新算是文华殿的常客之一了,主要就是因为现在要做的事情不算少。 “看座吧。”朱允熥还是比较欣赏郁新的,就说道,“以后看着点,郁尚书这般栋梁来了,看座奉茶,这才是我大明礼敬贤才的样子。” 张福生赶紧请罪,就好像是没有看座、奉茶是他的罪过一般。 至于郁新则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似乎是被感动的样子,可是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那就是另外的一码事了,大家都是聪明人,实际上大家都心里有数。 这样的结果自然也就是大家不敢掉以轻心,对于曾经发行出去的宝钞都是在努力的‘溯源’,不敢有丝毫的马虎。 如果什么时候他私自给重臣奉茶,基本上就代表着必然会被赶走了。 郁新当然知道,现在的不少人都是在为这件事情而努力,因为皇帝和太孙重视这件事情。 郁新立刻回答说道,“臣等明白,万万不敢再出纰漏。” 宝钞的这笔糊涂账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个锅实际上也是老朱一手造成的。但是皇帝肯定不会出错,那么现在这口大锅只能是郁新这个现任尚书来背了。 好消息就是现在还算是留了些情面,没有需要用人头来填坑,郁新就觉得比较庆幸了。 “宝钞司那边你们也注意些,现在都严着一些。”朱允熥无比严肃的告诫着郁新说道,“这个事情快点办妥,以前发出去多少宝钞没数,但是现如今不只是要记下来,能核验多少数字,就核验多少数字。” 郁新显然知道该怎么做了,肯定是要上纲上线,在朝堂上将这些事情给说出来,给彻底的定下来。 朱允熥也认可这一点,说道,“这样吧,你们就好好的想一想,这胡惟庸始终是个祸害。这些年他擅发宝钞遗祸百姓,实在是罪无可恕。” 在郁新离开后,朱允熥看着夏原吉,“大学士,祖父这两天可召见你了?” 让一个死人背更多的罪名,这一点朱允熥没有任何心理障碍。 朱允熥还是开口,说道,“你们肯定也都是知道,我现在对宝钞很是不满意。以后朝廷法印宝钞,一定要给我记好数,发了多少、发去哪里,这一笔笔的都要给我记清楚!” 九泉之下的胡惟庸一点都不用觉得冤枉,因为以前就是这样,皇帝想要做些大事、想要收拾人,根本就不需要其他的什么借口,只需要用胡惟庸这个理由就足够了。 这么做的事情就是如此,这也都不算什么善男信女,一个个的甚至在不少事情上,还是手黑的同时心更黑。 郁新也是一個聪明人,立刻说道,“殿下,胡逆遗毒颇深,臣斗胆,还请殿下肃清遗毒。” 张福生肯定没什么罪过,郁新过来了也好,或者是蓝玉、常升来了也罢,他都不会主动看座、奉茶。只有皇帝或者太孙有了明确的旨意之后,他才会这么做。 郁新也没有任何的心理障碍,主要就是胡惟庸实在是太特殊了,任何的罪名在胡惟庸身上都不为过,大家都是无比的心安理得。 既然是将罪名往胡惟庸头上栽,那就栽的彻底一点好了,这么做才是最正确不过的做法。 朱允熥想了想,说道,“这事还是胡逆居心叵测,以至于犯下大错。这是前车之鉴,以后万万不能在钱财这些事情上有任何疏忽!” 这也是郁新的一种自保的方式,说到底就是他担心秋后算账。现在把罪名落实到胡惟庸头上,以后就不用过于担心皇帝或者太孙卸磨杀驴。 夏原吉立刻回答说道,“回殿下,昨日陛下召见臣等,还是宝钞之事。” 朱允熥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这是国之命脉,一个不好就是盘剥百姓、与民争利。你在这件事情上多用心,发多少宝钞心里有数不说,以后宝钞就该等同铜钱,朝廷不能发出去了不认!” 这就是最大的问题所在了,现在大明宝钞贬值,主要就是朝廷不认,所以贬值的厉害,几乎失去了法定货币的效用。 朱允熥继续说道,“我想着宝钞该兑换成铜钱、白银,该稳住它的真正价值。朝廷发多少宝钞,国库里就该有多少金银能兑换了,这才是不诓骗百姓血汗钱。” 银本位也好、金本位也罢,这都是朱允熥需要考虑的事情,最主要的还是让大明的宝钞绑定一些有价值的地方。 现如今看来,实际上还是白银更好一些,也是最为现实的。 至于说金融手段等等,现在提起来肯定是太早了,朱允熥对于这些事情也确实不了解。 所以还是一步一步的来,免得步子迈得太大了。 宝钞的事情只能一步步的来,不过现在就可以开始一些前期的工作了。 比如说不能再滥印宝钞了,发行了多少宝钞、回收了多少宝钞,这都是要记清楚的。接下来势必是要开始一系列的改变,比如说以后收税的时候,宝钞也能算是直接的有价值的货币。 如果朝廷都不认货币,那么就算是再改都没用,这也是最为根本的解决方式。 现在一口气直接改也不行,说到底就是政策猛然变动,未必就是一个好事情。 忙完一天的事情回到东宫,朱有容就找了过来,“小弟,弟妹说了,让你安排些人送书过去。” 朱允熥就问道,“要什么书?实在不行,你看着去安排就是。” 朱有容就不乐意的说道,“我就是个郡主,除了在东宫里头说话还算有点分量,出了东宫谁认我?我去大本堂、去文渊阁,那些人能管我吗?” 朱有龄也跟着帮腔说道,“就是,不要说让人安排些事情了,我们能不能到那些地都难说。” 这话也没什么问题,就算朱有容、朱有龄是皇太孙的胞姐,上上下下也都知道这位太孙对他的两个姐姐极好。但是规矩就是规矩,这两位郡主想要在大本堂拿走书籍,或者安排一些事情,基本上没人会听。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那行,这些事情你们帮着我去弄好,最近这些天事情多。明天我写道手谕,到时候自然有人照办。” 朱有龄就赶紧问道,“小弟,伱的手谕能管住底下的人?” “能!”知道自家姐姐的意思,朱允熥故意说道,“实在不行,我去讨要圣旨,肯定能要的到。” 虽然觉得朱允熥有些夸张、炫耀,不过朱有容和朱有龄也深信不疑。自家小弟就是极有本事的人,也非常受皇祖父的偏爱,这些小事肯定能做好。 “你们也要做点事情,想出宫就出宫,我给你们宫符就是。”朱允熥笑着开口,说道,“就是现在你们没宫符也能出去,武定侯和我关系好着。” 朱有容就有些骄傲的说道,“这是自然!现在我们要出宫倒也方便,本来还打算过两天去小姑那里住两天。” “现在还能去住两天,等她成婚了就不行了。”朱允熥忍不住吐槽说道,“她倒是急着嫁人,在东宫住了两年,说走就走。走也就算了,差点把东宫给搬空!” 朱有容和朱有龄也都不说话,小姑没有把东宫搬空,但是确实带走了不少东西。 虽然也心疼的厉害,不过朱有容和朱有龄也算是见识到了榜样的力量,也计划着真的到了出嫁的时候,肯定也是要能带走一些东西就带走。 留在东宫里的,那可都是自家小弟的,反正小弟这里有供用,绝对不会缺。带走了,那可就是自己的了,以后还能留着给儿孙呢。 闲聊几句后回到书房,朱允熥想了想还是提笔开始写信,姑且算是鸿雁传书。 “明天让我大姐带出去。”将信封好,朱允熥递给张福生,“太孙妃那边你也安排人问问,缺什么书、缺哪些工匠、翰林,就让她尽管提。她在做的都是正事,耽误不得。” 张福生自然记住这些,太孙吩咐的事情,自然也都是了不得的大事了,都需要做好。 天不亮就起来了,但是接近深夜才睡,朱允熥觉得这么熬下去肯定不行。每天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以后说不定会越来越多。 要是不将一些事情给弄好,他很担心自己还没有登基呢,到时候就累死了。 这不是在夸张,这就是事实了,实在是因为政事太多了,而且基本上都压在皇帝和皇储身上,能不累吗?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一章 种田的太孙 朱允熥很忙,他忙着进行一些微小的变革。 他将太仆寺的一些职责给削减了,弄出来了一个苑马寺,这是为从三品衙门。掌各牧监、各苑之马政,而听于兵部。 老朱对此也没有意见,只是补充了一些。 一共在北方边境地区设立了四个苑马寺,分别是置北直隶、辽东、平凉、甘肃四苑马寺。 这个衙门需要按时督察有关马匹印烙、表散、课掌、孳牧等事,每年春秋二季检查马匹增耗、齿色,三年一稽比,布政司与按察司不得参预,如有减损,由兵部报皇帝处罚。 除此之外,朱允熥也将一部分人抽了出来,安排着进入了学堂。 武苑建立的同时,出现了一个工坊。 名义上是在考虑着要研制一些武器等等,但是第一批的工匠更多的是偏农业畜牧。 朱允熥非常忙,可是在忙着一些事情的时候,显然没有忘记农业是根本。 虽然皇太孙改行要种地了,还是要在皇宫里种地,这件事情自然也是很快的就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太靠近社稷坛这些地方也不好,还是选其他地方吧,按照太孙的要求来。 不过朱允熥叫来掌印太监,问道,“这些马粪、腐烂枯草,是如何处置的?” 虽然臭气熏天,不过朱允熥也没什么好嫌弃的,要是做成了一些事情,对于大明的帮助可不少。他要是不去努力的改变一些事情,说不定要到一两百年之后,很多人才能更多的意识到厩肥的好处。 朱允熥想了想,又问道,“宫里哪里有空地?” 张福生则回答说道,“殿下,空余之地太多了,只是不知道殿下有何要求?” 古代最多是利用动物粪便作为肥料,到战国和秦汉又利用腐熟人、畜粪尿、蚕粪、杂草、草木灰等等。宋元时期,则进一步到了利用石灰、石膏、硫磺、食盐、卤水等无机肥料。 绿肥这些东西很多人都心里有数,作为有民族天赋的一员,自古就是称肥料为粪,施肥则成为粪田。 如果自家孙儿要弄一個骑射场,老朱肯定会反对,但是自家孙儿想着的是种地,那就必须要支持了。要不是实在不合规矩,他都打算在乾清宫的空地里弄出来一片菜园,让自家孙儿看看他种田的本事。 朱允熥早就在这方面动了心思,只是现在让他弄出来尿素这些实在是强人所难,他能想到的也就是一些绿肥。 本来还有些疑惑的张福生等人立刻恍然大悟,似乎明白了皇太孙的意思。 带领着一些侍卫、太监到了御马监,很多人下意识的意味朱允熥要看看御马。这位皇太孙据说弓马娴熟、骑射无双,再加上现在又是年少轻狂之时,骑骑马很正常。 朱允熥说道,“找块大一点的空地,土不要太肥、太瘦,要能栽种作物就好。看看现在的天气也难再种水稻,这样吧,种些白菜吧。” 看到朱允熥进屋,老朱打趣说道,“别闻了,你一没挑粪、二没撒泼,身上能臭了?” 忙活了一天的朱允熥一边走一边嗅着自己的衣服,不知道是嗅觉丧失了,还是心理有了一些阴影,他总觉得自己身上有些臭臭的。 掌印太监立刻回答说道,“回殿下,自然是运出宫去,不敢污秽皇宫。” 家畜粪尿和垫圈材料、饲料残茬混合堆积并经微生物作用而成的肥料。这些也就是‘厩肥’,只不过朱允熥还只是一知半解,肯定是需要持续的进行一系列的实验才好。 如果厩肥能够有效果,他还想要继续去尝试一些,堆肥、沤肥等等,也不是不可以尝试。 皇太孙想一出是一出,怎么能种白菜呢? 朱允熥可不管这些,只是说道,“以后这些马粪等等不要轻易铲除,这是厩肥!” “那可说不准。”朱允熥就一屁股坐下,对老朱说道,“也就是到祖父这里来才这样,我回去的话,我那两个姐姐说不定就嫌我埋汰。” 老朱则夸奖说道,“咱孙儿不忘本、重农,这才是懂事!要不是咱孙儿这么用心,她们能看着像个大家闺秀?” “祖父,我可真的打算开一大片地了。”朱允熥就严肃说道,“倒也不是说就是种给别人看,说我皇家重农。我是想着不管收成如何,先弄出来点好法子、好方子,以后利国利民才好。” 寻常的百姓自然不敢轻易实验,因为土地、收成,那是关系着他们的身家性命。 老朱就严肃起来,问道,“你是什么意思?不好好种田?” “种田自然是要好好种田,我是皇太孙又不是农夫。”朱允熥就笑着解释说道,“我想着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该让百姓能够更好的种田,是教会他们如何种田。” 老朱就嘲笑说道,“你连秧苗都分不清楚的人,还教人种田?要不要咱现在让人把扬名送来,再送来根草,看看你能不能分清楚。教人种田,亏你想的出来!” 被调侃的朱允熥也不恼,只是笑着说道,“这没多大关系,我的那些田用不着高产。我找到了好的种子,我找到了好的肥料,以后推行下去百姓就能多收些粮食。” 老朱就说道,“牲畜粪有肥,这个事好些人都知道,种田的百姓更是如此。你信不信,寻常百姓人家的自家茅厕都看得紧,会过日子的就不在外头上大号,在路上看到了牲畜粪便都是想着给捡回家。” 虽然夸张了一点,但是老朱说的这些情况也是有的,很多的寻常农民人家都知道肥料的重要性。现在的一些粪肥,就算得上是最重要的肥料了。 朱允熥也继续说道,“我是知道这个理,马厩的那些草料看着是邋遢,但是多半也有肥力。” 垫猪圈、牛圈的那些杂草等等,实际上也是有些肥力。很多的百姓多少也不会浪费,可是如何让这些厩肥更加的有效果,很多的百姓还不见得心里有数。 “我现在就是弄出来一块田,现在在宫里种种。过段时间说不定就在城外的皇田弄出来一片。”朱允熥眉飞色舞,颇为期待的说道,“我想好了,几块田就区分出来,用的肥不一样,其他都一样,就能比对出我的肥料有没有用。” 老朱就笑着说道,“行,你是太孙,就是你的田不产粮也没关系。伱种田归种田,千万不要耽误了政事。” 朱允熥笑着开玩笑说道,“我想着祖父也是老庄稼把式,有些事情说不定手底下的人糊弄我。到时候说不定还要祖父帮忙,好好看看我的那几块田。” 老朱就笑着问道,“你在皇宫里的几块田准备怎么做?” “现在晚稻估计都来不及,先种点蔬菜。”朱允熥就说道,“祖父觉得呢?” 老朱就直接说道,“还没立秋,现在种点晚稻来得及。宫里吃白饭的人不少,让他们这两田抓紧时间,弄出来一两亩地还是不耽误。” 朱允熥问道,“没到立秋就不要紧?” “这就是你不懂种田了,立秋之后再栽下去的苗,产量就少一些。”老朱得意的说道,“行了,就按咱说的办,不耽误你种田。如何种,那就是你的事情了。” 朱允熥立刻看向张福生,说道,“听到没?赶紧让人给我开出来两亩田,不要连在一起。两亩田分五块,我也好实验。” 张福生自然立刻记下来,虽然太孙这么做似乎有些离经叛道,但是其他人也不好说些什么。 一来是太孙现在的威信越来越大,二来就是事关农耕任何人都挑不出理,甚至有些人还要说皇太孙重视农耕,这是值得称颂的事情。 其实让朱允熥种田,老朱确实不是很在意,因为他知道朱允熥不会真的是亲力亲为,很多的事情都是手底下的人去做。 产量什么的,实际上不是最重要的,能够高产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如果没有什么高产也没有太大的关系,皇宫不需要那么一两亩地的产出来供养。 要是真的找出来什么好的苗子,弄出来一些有用的肥料,那可是天大的功德了。 不要说老朱这样本身就是无比重视农耕的皇帝了,稍微正常一点的统治者,基本上都不敢忽视农耕,这是真正的‘国本’。 开始种田了,这也算是朱允熥的一个新动作,这段时间他的动作不算少,以至于很多人根本就没有多在乎这些事情。 不就是在皇宫里开出来了一片地么,以前刚开国的那会儿,皇帝和皇后还亲自耕作呢,只是皇后走后、皇帝年龄大了,那些菜地才荒废无人打理而已。 更何况在一些人心里,皇太孙种地,仅仅只是一个样子工程,只是为了证明他重视农耕而已。 虽然现在外界基本上不看好,不过朱允熥也不是特别在乎,等到做出来一些成绩的时候再说。没必要想着立刻就立竿见影,有些事情就是急不来。 好在现在的朱允熥地位稳固,不用急着立刻表现自己,稳扎稳打的没有坏处。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二章 正事 厩肥、堆肥或者是沤肥等等,这些都是可以尝试的。 朱允熥的要求也不高,只要能够让土地每亩多产个十来斤粮食,这就算是不错的了。 劳心费力的只能增加十斤产量,听起来好像是一个笑话一般。可是在如今这么一个正常亩产量两百来斤的年代,多增加十斤的产量就是巨大的进步了。 这个年代没有亩产千斤的杂交水稻,没有禾下乘凉梦的新时代神农。 就算是找到了土豆、玉米,可能还需要不断的去育种,所以现在也真的不能着急了。 朱允熥不是在三心二意,是认真的在种地。虽说他更多的只是抽空去看看,开垦、耕地等等都是其他人在做,但是那两亩多田就是朱允熥这個皇太孙的‘责任田’。 仔细看了看,朱允熥说道,“记好了这些,那些个厩肥给我记清楚,用了多少料、用的是那种料,都记下来。这边的料是直接堆进去用,那些是埋进去、那些还是沤了,都给我记清楚。” 张福生就连忙说道,“殿下放心就是,奴婢特意让鲍安盯着,肯定不能误了大事。” 朱允熥就问道,“这鲍安是文华殿的人?” 张福生连忙说道,“回殿下,是在文华殿效力,现为司正。” 在说话的时候,老朱带着人过来了,“老远就闻着这边臭气熏天,也亏你想得出来!” 朱允熥的话让老朱更是眼前一亮,觉得这是一个好事情。 “沤肥呗,看看能不能多些肥料。”朱允熥说道,“思来想去,也都明白寻常百姓家里头能养头牛都难,好一点的人家养头猪、养头牛,那能有多少肥料,这不是想着肥料多点才好。” 卫所,尤其是屯田卫所,那都是要种粮食的,不只是要自给自足,还要给朝廷上交粮食。 老朱眉开眼笑,别管朱允熥的一些想法是不是天方夜谭,看到自家孙儿是真心想要做出来点事情,而且还是这么正经的事情,老朱就觉得开心。 这一下轮到朱允熥愣住了,这都知监也是正经的十二监,张福生这个掌印太监则是正四品。也就是都知监不如司礼监、内官监,这也让张福生还可以有机会升一升,要不然就算是‘仕途到头了’。 说着老朱走到粪坑前,直接问道,“这是什么个意思?” “咱想着也是这个理,寻常百姓人家哪有这么多厩肥。”老朱就开口说道,“看看吧,能多找点肥料也好,别的不说,这事情要是办成了,好多卫所都要享福。” 那不算低了,一个司正也就是正五品的太监,算是迈入了高级太监的门槛了。就算是十二监的掌印太监,也都是正四品。 朱允熥就开玩笑说道,“司正,你现在还能让司正听你的?人家是正经太监,你算个什么?” 要是这么说也没什么问题,一些卫所不缺少人,也不缺少一些马匹等等,相对来说厩肥就多。 “那就好好做事。”朱允熥笑着说道,“这些田让手底下的人看牢一些,拿不定主意就去求见,不能耽误了。” 这也不算夸张,不是没了小勾勾就是太监,太监是高级宦官的称呼,起码现在的大明是如此。 朱允熥继续说道,“我想着不只是如此,那些羁縻卫所。尤其是在北边的一些卫所,虽然现在都是一些大明军民,只是也不好一直让他们学着胡人。真要是能种田了、有产出了,那些地才算是给咱们拿下来了。” 朱允熥则是不在意老朱的兴师问罪,笑着说道,“要不我选地的时候特意选远一些、偏一点呢,就是不敢在奉先殿、社稷坛那边,要不然就是大罪过了。” 张福生等人一个个面色大变,纷纷跪下请罪。 张福生就有些小小得意的说道,“蒙陛下恩典,奴婢现为都知监掌印太监。” 朱允熥解释说道,“所以想着能够多些肥料就好,那些厩里的烂泥、烂草,我也让人收拾了,看看能不能在沤出来些肥料。”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张福生在朱允熥跟前效力两年了,对他的表现和能力也非常的满意。虽然这是一个‘二五仔’,不过朱允熥也不会在意,只要忠诚就行。 老朱倒是不在意,说道,“你要是真的弄出来了好的肥料,祖宗们只会高兴。” 斯民小康何其难,就算是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很多的百姓期待的就是能养头牛。 北边现在是什么样的情况老朱最清楚不过,这两年好几个藩王就藩,都是所谓的塞王。 而在漠南等地也有一些羁縻卫所,实际上就是一些胡人投降,朝廷给与官职,但是那些卫所的班底基本上都是那些胡人部落。 所谓的朵颜三卫等等就是羁縻卫所,而这类卫所也时不时的有些叛逃,这也是个隐患。 在草原上的那些卫所养牛羊、喝马奶,很多习气都是和胡人一样。 现在来说问题不大,可是想要长久的控制下来,不只是要建城这么简单,而是要让军民、百姓能够在那里落地生根,这才算是真正的控制下来。 要不然出一个朱瞻基这样的皇帝,漠南的地方就要给主动放弃了。 爷孙两个在指着这块田地认真的讨论,一点都不觉得热,臭味对他们来说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时间差不多了,老朱带着朱允熥回去,“允熥呐,你这点好。虽说出身富贵、自小也有些磨难,只是这心性咱喜欢。虽说有些时候是霸道了点,不过勤政爱民不说,也能爱护宗室。” “能怎么办?”朱允熥笑着说道,“我是皇储,这肯定是我该做的。要是不把社稷治理好,我心里也不安。” 老朱更是欣慰的点头,“咱啊,前两年就是怕死,怕死了之后你镇不住。现在咱放心了,就是咱不在了,你也能当个好皇帝。” 朱允熥顿时说道,“不是说好了过两年给我带儿子吗?伱这要是走了,我怎么办?” 朱允熥也怕啊,老朱现在这个情况有些‘危险’。 最在乎的至亲接二连三的过世,老朱早就有些撑不住了。现在要是心气散了,说不定还真的有些危险了。 拍了拍朱允熥的后脑勺,老朱说道,“那是你的事,咱也该歇歇了。” “不准和咱闹!”老朱直接抢先开口,继续说道,“咱倒是不怕生死之事,咱也没有心存死志。能活着,那自然是活着了。就是咱说啊,真要是到了那一天,你也不要怪咱狠心。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咱要是去了九泉之下也是好事。” 老朱眉飞色舞,似乎有些莫名的期待,“见到了咱爹娘能尽孝,见着你祖母和你大哥,咱还能有天伦之乐。你爹娘那里,咱也能有个交待,咱允熥有本事。” 朱允熥忍不住吐槽,“其他人也就算了,我大哥那叫什么话。” 老朱就严肃说道,“那不一样,你就在咱跟前两三年,你大哥一出生咱就抱着,抱了八年呐!咱喜欢你,是你有本事、能当个好皇帝。你大哥,那是咱第一个孙子。” 朱允熥更加忍不住想要吐槽了,“那是你亲孙子,你真要是这么想,我就怕万一。现在我媳妇也选定了,给赐个名呗,重孙要是能抱就最好。不能抱,也给个名字。” 老朱想都不想的说道,“文奎怎么样?” 朱允熥摇头否定,“不怎么样,这名字不好。” 朱文奎,也就是历史上朱允炆的太子,说是和朱允炆一起消失不见了,不过多半有可能是直接葬身火海了。 老朱嘿嘿一笑,说道,“你爹的名字是咱起的,你大哥名字也是咱起的。那咱回去好好琢磨一下,给咱重孙起个名字。” 晋王那边朱济熺都已经成亲了,按照常理说不定这两年可能也有孩子。但是老朱可没有兴趣起名字,字辈等等都安排好了就行,亲的重孙子只能是朱允熥这里。 朱允熥就吐槽说道,“别给我儿子起个怪名字,我大哥那名字,不知道的还以为不是我们家的!” 老朱嘿嘿一笑,对于他那个大孙子,他的期待值太高了,也是老朱家唯一一个名字特殊的。儿子辈的虽然没有字辈,但是还是遵循五行相生的理念。唯独他那个宝贝大孙子,没有字辈、不按五行相生,还是那么个霸道、威风的名字。 老朱一边走,一边说道,“你要是争气点,十六七就有了孩子,那咱还能抱抱。” 朱允熥不好接话,本来说好十八的,现在变成十六七。他要是应允下来,老朱说不定让朱允熥明年守孝结束就成亲,然后年底就要看到重孙子。 “我大姐明年守孝期满嫁出去。”朱允熥开口,说道,“二姐要么是明年年底,要不后年年初。三姐的话,就后年年底。” 老朱点了点头,说道,“行,听你安排就是。你姐姐们的事,你弟弟们的事,咱懒得管。” “老四也不让他这两年就藩,要不然太不像话。”朱允熥继续说道,“再过三四年吧,总不能一到十岁就给他打发出去。” 老朱忽然看着朱允熥,说道,“咱那个小儿子、小闺女,你给养着?” 老朱侍妾张美人的肚子里还有一个呢,大概率正月左右就能出生了。 “行!”朱允熥说道,“到时候是皇叔,他就是汉王,要是皇姑就是宝成公主,我还能委屈了我叔叔姑姑不成?”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三章 权力交接 朱允熥忽然间觉得被坑了,因为新一天的早朝开始后,御座空荡荡的。 他还没有多反应,就有太监传旨,皇帝龙体有恙,让皇太孙直接观政理政。 本来朱允熥还有些担心老朱的身体和心理,可是现在他只剩下咬牙切齿。昨天老人家在那里话凄凉,实际上就是在挖坑呢。 本来觉得自己可能还要继续观政一段时间,到了年底的时候才会出现皇帝龙体有恙然后太孙观政,可是现在直接提前了。 老朱这是真的放心他的好大孙,觉得能办事了,就直接果断的放手,他在幕后帮忙观察就是。 真要是朱允熥这两年做出来点成绩,老朱就算是没病,他也有可能说自己病入膏肓,到时候宣布皇太孙监国,甚至是更进一步。 吐槽归吐槽,朱允熥还是走上御阶,“奏事。” 傅友德立刻出班,按照上朝奏报的事情,五军都督府先奏,“启奏殿下,臣年老体衰,还望殿下垂怜,免去都督府事。” 朱允熥流露出不舍的神情,说道,“颍国公,真的要在如此时候卸甲?” 傅友德也是个好演员,连忙说道,“殿下明鉴,实在是臣年老体衰,早年征战又有暗伤不少。如今武苑之事颇为繁杂,臣实在无力再管都督府事。臣时时惶恐,唯恐因臣的原因以致将士损耗。” 所以也只能在傅忠那里做文章了。 朱允熥继续大方的赏赐,“驸马都尉傅忠,授右军都督府都督同知。” 只不过看着傅友德这样的开国老将请辞,意气风发的皇太孙批准,这也是最为明显不过的新老交替了。本来很多人觉得这一切还是会在太子手上发生,不过现在也要接受太孙主事的现实了,现在大明朝开始朝着太孙当家发展了。 朱允熥叹了口气,说道,“准奏,免去颍国公都督府事。赏白金二百五十两、钞二百锭、采叚二十表里。” 虽然皇帝没有主持早朝,可是在皇太孙的主持下,很多的事情也是井井有条。 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也就是‘三辞三让’,说不定皇帝和太孙早就安排好赏赐傅友德了。 虽说这不是傅友德真正的卸甲归田,和汤和这样告老还乡的还是有些区别。 但是问题也不大,因为傅友德现在已经免去了五军都督府的事情了,去主管武苑。几乎可以说是彻底放掉了兵权,算得上是开始离开权力的中心了。 准许傅友德卸去都督府事,文武百官一点都不觉得奇怪,这些天傅友德一直都是在请辞,皇帝和皇太孙也是在一再挽留。 “知道就好。”朱允熥严肃说道,“给我好好的操练一下京军,这两年不打仗,但是练兵不能耽搁了。有是火器的事情,好好的琢磨一下。” 蓝玉就连忙说道,“回殿下,臣不敢。先前殿下教训的对,臣改了。” 回到了文华殿,朱允熥将蓝玉叫了过来,“早朝的时候就看到你七个不平、八个不忿的,还是在和颍国公较劲?” “要不然你以为颍国公舍得放掉五军都督府的权力?”朱允熥有些好笑的说道,“他开国的时候就是侯爵,你那时候什么都不是。你有破灭北元小朝廷之功,他也有收复云贵的功劳。他现在有的,你以后也会有。” 蓝玉就回答说道,“臣和驸马打过交道,他憨直了一些。” 蓝玉气的直喘粗气,他虽然也是国公,只是封号等等远不如傅友德,现在给了傅友德这么多的赏赐等等,那不就是说明傅友德是现在勋贵第一吗? 徐辉祖和李景隆倒是心平气和,原因就是他们有自知之明,他们这些承袭父爵的,和傅友德这样真正开国的,还是有些区别。 就像朱允熥的两个舅舅,不管是常茂还是常升,都只是‘钦承父业推诚宣力武臣、右柱国’,可没有特进光禄大夫等头衔。 傅友德也是‘封无可封’,已经是颍国公了,封号是‘开国辅运推诚宣力武臣’,这是开国勋贵当中的顶级,再有特进光禄大夫、左柱国的散阶勋阶,还有太子太师的加官,已经是到顶了。 尤其是朱允熥没有少言寡语,很多的事情直接当机立断,那就更加能够让人感觉到时代在变化了,这位皇太孙现在是一点都不装了。 朱允熥笑了笑,随即说道,“颍国公去了武苑,那是给他颍国公家子孙后代留些余荫。傅忠性子、本事一般,很难挑起大梁,这個事情你不知道?” 蓝玉就腆着脸笑道,“臣知道,臣知道。” 蓝玉一听到打仗就来劲,连忙说道,“殿下,臣把那些颗粒的火药都运去中军都督府可好?” 朱允熥抓起镇纸就想砸,现在的中军都督府已经是常升管着。至于京军,五军都督府五府各领一部分,可是这个蓝玉倒是想的好啊! 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蓝玉有些尴尬,他有些时候也是挺苦恼的。话说出去了,后知后觉的才知道说错话,可是话说出去了还能收回来吗? 朱允熥说道,“火器这东西厉害着,我知道你喜欢用骑兵、步卒,火器也不能不在意。” 蓝玉赶紧为自己正名,“殿下,臣也会用火器,只是不如先宁河王。要说军中最擅长用火器的,首推宁河王,然后就是大都督了。” 眉飞色舞的蓝玉立刻又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大都督是谁? 大明朝开国之后没有大都督,五军都督府的前身就是大都督府。而第一任大都督就是朱文正,现在身上都没有追封,没有爵位。 “我想着火器的威力你们也都知道,只是现在火器多为步兵、骑兵辅助。”朱允熥就说道,“伱也是宿将,你回头好好的想一想,要是将火器都集中在一起编练一军,能不能行?” 历史上的明朝京军精锐是三大营,其中的神机营就是专门掌管火器的特殊部队,开启了世界上火器部队的先河。 这可是有区别的,现在的火器虽然在军中存量也很大,但是不算是专业化。 蓝玉仔细想了想,说道,“这事臣还要回去想想。” 虽然在其他的事情上不靠谱,但是在军事上蓝玉还是比较靠谱的。哪怕有些建议是朱允熥提出来的,可是蓝玉也不会一味的附和,因为涉及的是军事领域,这可不能马虎。 朱允熥点头说道,“是这个道理,我给你手书一道吧,该去找哪些人、哪些衙门,你比我清楚。真要是想着找一些人连连,到时候告诉我一声就行。” 蓝玉立刻开心了,傅友德看着是现在的勋贵第一,但是能比得上魏国公那边? 要说信任的话,太孙最信任的始终开始开国公、凉国公! 在说话间,武定侯郭英求见。 见到朱允熥,郭英颇为亢奋的说道,“殿下,犬子在宁波府寻到一些倭寇、走私之迹!” 郭英也是战争狂人,曾经在捕鱼儿海大战当中砍死北元太尉蛮子。 而这个蛮子在和林之战当中也是重要角色,那一场战役是徐达唯一的败绩。更准确的来说,蛮子是和东路军的李文忠打了个旗鼓相当。 朱允熥立刻说道,“好!那就劳烦武定侯走一趟,沿途卫所要是需要调动,可差人来报。” 郭英是老朱的绝对心腹,他立刻露出狰狞笑容,“殿下,这一趟要不要将那些犯事的大户都给剿了?” 朱允熥就平静的说道,“不要杀的太过,有些事情我也和驸马说了,他知道如何去办。” 郭英更加开心了,他不怕替皇帝做一些不太光彩的事情,他也不担心自家儿子去做那些事情。要是皇帝、皇储不信任,这些差事可落不到他们身上。 看到郭英欢天喜地的离开,朱允熥看着跃跃欲试的蓝玉,“杀鸡焉用牛刀?现在用不着你出兵,练兵才是你的事情,真有大战还能指望武定侯挂帅?” 蓝玉一想也有道理,他尊重武定侯,可是他也知道武定侯算不上帅才,这是猛将不假。可是让他指挥数万大军就强人所难了,大明现在能够指挥数万人大军的大将也屈指可数。 蓝玉不是自夸,他就是其中之一,他也不认为自己比傅友德那个老匹夫差。 张福生这个时候又来奏报,礼部尚书任亨泰求见。 朱允熥看着蓝玉,说道,“你退下,回去好好的想一想火器的事情。再一个就是颍国公那里,我也不指望你们两个关系融洽,别总是见了面就红脸,实在是太难看了。学学我二舅,他多聪明!” 蓝玉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他觉得太孙可能不了解那位开国公。 常升可不是人缘好,和曹国公李景隆不咸不淡,和颍国公傅友德关系不好,和宋国公冯胜见面就差是仇人相见分外脸红了.怎么到了太孙眼里,就是聪明的表现? 蓝玉想不明白就回去慢慢想,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现在他可以离开了,任亨泰还等着要奏报一些事情呢,其他的文武官员说不定也是在排着队呢。 皇帝非要说他病了,事情自然只能是太孙来处理。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四章 等着出成果 任亨泰有些与有荣焉的来到了文华殿,“臣任亨泰参见皇太孙殿下,殿下千秋。” 朱允熥笑着打趣说道,“看来尚书兴致很高,这是有什么喜事了?” 对这位太孙有了一些了解,任亨泰大多数时候不会特别紧张。因为太孙不是那种喜怒无常的人,只要正事做好了,这位太孙还是比较随和的,也是喜欢开玩笑的性子。 就是有些时候让人觉得古怪,因为太孙还是年少,和三四十的人开玩笑暂且不说,六七十的人有些时候也会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所以此前有些传言不虚,比如说这位太孙自小就是个纨绔。 任亨泰就立刻说着正事,“回殿下,此前国子监诸多学子分赴各州府督导兴修水利,如今各地送回不少旌表,学子们颇受赞誉。” 怪不得任亨泰这么开心,说到底就是国子监是国家最高学府的功能,和礼部也算得上是相辅相成。现在国子监的学子们表现优异,也算是任亨泰的一部分政绩。 朱允熥也跟着开心,“这是好事,大明太学学子,就该学会治国安邦。就算是没有经天纬地之才,照拂一方百姓也是不负一生所学!” 漂亮话谁都会说,可是能不能做的到,那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善署吏部的翟善等人很快就过来了,这是明初第一批进士,也算是年轻才俊,如今善署部事。 所以很多的技艺传播不出来,这也是非常令人着急的事情。所以该鼓励的时候就需要鼓励,没有一定的好处,有些人就是将自己的‘独门绝技’藏着,带到棺材里也不愿意传授。 “对了,这次兴修水利,想来也是多有长进。”朱允熥提起一件事情,说道,“都说因地制宜才对,各地水文不同、地势不同,兴修水利也是有些差别。此次诸多学子也都是饱学之士,让他们将各地兴修水利的心得总结整理成册。” 朱允熥也没隐瞒,直接说道,“此前遣太学学子分赴各地州府督导兴修水利,如今不少学子也算是有些功劳。都说有功则赏、有过则罚,赏罚分明,这才是应有之道。你们说说吧,表现优异的学子该如何赏?” 另一个则是侍郎傅友文,这人和傅友德可没有什么关系,以前是在户部任侍郎,老成持重的性格让他现在也可以帮着翟善压压阵。 任亨泰等人自然也没有意见,他们也都知道这样的事情肯定是好事。只是想要做到这些,还是需要朝廷的力量,要不然很难组织起来更多的人手、找到更多的资料。 将一些书编辑成册,总结前人流传下来的经验,持续的传播、学习和改进,这非常重要。 翟善则说道,“殿下,此次太学诸学子分赴州府,现如今还未回返。待学子们回京,再行封赏也不迟。” 任亨泰等人也都不认为这有任何问题,明朝官场上有不少直接从国子监提拔的官员。 傅有文则提出自己的想法,“翟侍郎,此次太学学子兴修水利,各司衙门也遣员随行,一应考评也都送了回来。我以为待诸多学子皆回返再封赏是不差,只是若是在他们回京之日就得到朝廷封赏,肯定更是感激朝廷。” 有些时候朱允熥也很想吐槽,因为现在也流行‘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说法。 朱允熥则继续说道,“再令翰林院那边也帮帮忙,找找古籍、前人的书册,若是能够编出来一本江川河流、堤坝堰塞的书籍,这也是造福于民。” 任亨泰顿时眼前一亮,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太孙这是要考虑从这一次去领导兴修水利的学子当中选拔一些官员了。 朱允熥就说道,“召吏部左右侍郎过来。” 不过这一次不一样,不管这些国子监的学子们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他们确实做了些好事情。 这也是应该做的,既然这些学子们表现出色,那么该赏的时候肯定要赏。 朱允熥也不急着表态,因为这些事情不算是特别重要。 这两位侍郎意见也不一致了,一个是想着要立刻封赏,一个是打算等到学子们回来了再集体封赏,这好像也都是没问题,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了。 只要明确了会封赏就行,以及封赏的待遇和级别等等,这些事情实际上也都是要定好。 任亨泰稍微愣了一下,随即说道,“殿下英明!” 朱允熥在这件事情上做了不少努力,武苑那边现在在研究一些军械打造的技术,龙江造船厂也有熟悉的船匠,这一次还让兴修水利的国子监学子们交流心得。 这还不算交给周王朱橚的编纂医书的任务,以及徐妙锦在学习着整理编辑一些农书.更长一点的,朱允熥自己还抽调了一批火药司的人去研究颗粒化火药。 忙完一天的事情回到东宫,朱允熥看到了朱有龄,“二姐,你可有自己心仪的人?” 朱有龄脸一红,色厉内荏的问道,“要你管?” “还真是要我管,这事我不管谁来管?”朱允熥笑着说道,“爹娘不在了,祖父也不管你们的婚事,那個太子妃想管也不会让她管。你说说吧,到底谁能管你的婚事?” 听到朱允熥这么说,朱有龄语塞了,因为实情就是如此。她的婚事,还是要小弟来做主。 朱有龄想了想才说道,“可有合适的勋贵人家要我下嫁?” “都说了用不着。”朱允熥又好笑又好气,“我现在在朝上也算是说话掷地有声,用不着我姐姐去下嫁拉拢人。” 朱有龄想了想,还是说道,“那还是不要找读书人,我不喜欢那些人。我想着找个高大俊俏的,你觉得如何?” 看了看自家二姐,朱允熥竖起大拇指夸奖道,“好!不愧是我亲姐!” 朱有龄就振振有词的说道,“你也说了无需去寻一些对伱有用的人家,那我还能委屈我自己?小姑说了,要是嫁错了人这一辈子就毁了。我想着要是找个丑的,皇家颜面是一回事,我一天天的看着堵心,那是另一回事了。” 朱允熥只能感慨着说道,“当初就不该让小姑住在东宫!” 吐槽是这么吐槽,但是朱允熥还是心里开心的。 小姑在东宫的这两年还是帮了不少忙,要不然朱有容和朱有龄没本事管好东宫。虽然她们现在也算不上持家有道,但是比起两年前只知道诗书字画、毫无主见,那也是有些进步。 虽然自小养成的性子一时间难以改变,还是有些胆小、软弱,不过这也是在改变。只要是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那就行了。 再说了,亲弟弟是皇太孙、感情又好,朱有容和朱有龄也不用担心嫁出去了受欺负。 朱有容这时候也从屋里走出来,“小弟,我是明年就出嫁对吧?” “对,现在你有了夫婿,我也算是定下来了亲事,唯独就是我二姐现在还没个数。”朱允熥开口说道,“还有有薇,过些天我大概也是要给她找个合适的人。” 对于同父异母的姐姐,朱允熥也是能关照就关照。 朱有容连忙说道,“有薇就给她寻个书香门第的,她胆子更小。要是高门大户的,她怕是有些不自在。” 朱允熥微微点头,按理来说朱有薇是不用担心那么多,她好歹也是郡主、是先太子的三女。可是谁都知道她是庶出,生母还是不受宠的侍妾,这地位就有些难说了。 虽然看在朱允熥的面子上没人敢刁难她,但是如果是在一些公侯人家,说不定有些人还真的可以给她一些气受。 现在的大明可不像历史上中后期,驸马和公主住在一起还要管教嬷嬷允许。 以前老朱的大女儿临安公主下嫁李善长之子李琪的时候,都是住在韩国公府,也是恪守妇道、修妇德。 “我心里有数了,真要是有中意的人也可以说一声。”朱允熥就笑着说道,“我和她说那些不合适,你们去说、去问,看看她如何想的。” 朱有容点头,又提醒说道,“过几天外祖母寿辰,你要不要去?” “我肯定要去。”朱允熥就笑着说道,“这事你们不说,我还能忘了不成?” 开朗不少的朱有龄就打趣说道,“那可说不准,假如你忙着在捣粪呢!” 朱允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故意恐吓,“二姐,你这话要是祖父听着了,他肯定要说你!我那是忙着农事,我大明以农为本,你说的就那么难听!” 朱有容就帮腔说道,“现在谁不知道皇太孙在宫里开出来了两亩田在种田?还有多少人不知道皇太孙妃在忙着整理农书古籍?你们两个都有好名声,百姓都称颂呢!” 朱允熥种田的事情确实不是秘密,本来动静就不算小,再加上有意的宣传,知道的人更多了,那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一点都不需要意外。 朱允熥笑了笑,看似是有些小得意,但是他可不会满足。 现在只是一个态度问题,他还没有看到成果呢。等到有了成果的时候,他才会真正的开心和骄傲!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五章 高门大户 常蓝氏年龄也不小了,已经六十二了。 而如今现在开平王府高朋满座、张灯结彩,因为她的生辰意义不一样。哪怕不是整寿,可是大操大办也不为过,毕竟这不是前两年赶上太子丧期。 常升满心欢喜的站在府门前,常森也欢天喜地跑了过来。 “二哥,舳舻侯来了。” 常升一听顿时来劲,压低声音说道,“殿下看重这人,好好安排!” 这就是常家兄弟,表面上的一些礼仪不缺,不过还是会看人下菜碟。 朱寿本来和蓝玉关系就算不错,勉强算是半个常系。再加上现在又是皇太孙重视的水师将领,那就更加需要重视了。 朱寿笑盈盈的上前,说道,“老夫人寿辰,某就厚颜讨杯酒吃!” 常升连忙客气说道,“侯爷说笑了,本就是亲戚人家,我和世弟关系好着。平常都说要多走动,也就是侯爷管的严,我才不敢上门叨扰。” 朱寿回头看着他的长子朱平安,说道,“他是个没本事的,也就是国公爷愿意带着他!” 常升就不客气,指着府门说道,“快些进去,舅舅也在里头陪着叙话。你去给母亲磕個头,咱们兄弟找时间再聚聚。” 常升本来还想客气一下,但是下一刻赶紧快步向前。 “世兄!”李景隆一身华贵的衣裳,这位气质雍容的曹国公满面春风,“今天也是我休沐,过来讨杯酒没关系吧?” 谁不知道皇太孙对开平王妃极为尊敬,谁不知道皇太孙的那两个胞姐隔个两三天就跑一趟开平王府呢。这位老妇人在,那就是当之无愧的勋贵女眷之首。 “世兄。”平安拱手,看着常升开心的说道,“母亲大人大寿,这回算是赶着了!” 这一位也是在历史上屡次击败朱棣的大将,甚至险些杀了朱棣。当然最终的结果不好,算是被朱棣赐死。 朱寿其实知道他的长子本事一般,但是胜在心细。所以现在在龙江船厂督造大船,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从未出错,这也是一个本事了。 徐李氏微微行礼,说道,“国公爷见谅,我家夫君今天还要坐衙不能亲自为老夫人贺寿。” 能过来的公侯都亲自过来,实在过来不了的也要派嫡子或者嫡孙来贺寿。 跟着她一起下车的还有准太孙妃徐妙锦,以及徐达的四女儿。 而这些勋贵人家毫不避讳的派人来贺寿,甚至一些和勋贵有些冲突的文官集团还要想法子得到一张请柬来贺寿,那也是有原因的。 平安是老朱的养子,但是老朱的养子何其多,不是没个养子都是如同沐英、李文忠那样受重视。而因为父辈的原因,平安算是和常升等人一起长大,关系也很好。 说着平安,不过这一次来的是真平安。 虽然和李景隆面和心不和,但是常升还是知道些场面话,“世兄说笑了,只是世兄今天过来,殿下那边怎么办?” “侯爷真要是这么说,我就要为我兄弟叫屈了!”常升很不高兴的说道,“我平安兄弟多有本事的人,他是内秀!船厂的事情,有几个比他清楚?殿下前些天还在夸赞!” 平安也不客气,不会觉得这是招待不周,实在是因为现在的开平王府高朋满座。 “我家老二在那边,还有颍国公世子。”李景隆笑着说道,“世兄在这边迎客,我这个恶客去拜见老夫人,用不着世兄操心。” 不管是她本身的地位,或者是因为朱允熥的原因,都值得勋贵人家如此。 老朱的养子之一平安,其父济宁卫指挥佥事平定在跟随常遇春攻克元大都时战死,平安继承其父之职,后屡任密云指挥使,现在是右军都督佥事。 原因自然不只是因为常蓝氏是先开平王常遇春的遗孀,也不一定是看在常升或者蓝玉的面子上。毕竟常升、蓝玉再威风,他们也不一定能够管到所有的勋贵。 一辆马车过来本来没什么,但是那是魏国公府的马车,是徐家老四亲自驾车。下车的是魏国公夫人徐李氏,她抱着儿子徐钦。 “嫂子说哪里的话!”常升眉开眼笑的说道,“增寿兄弟,你也别忙了,咱兄弟几个喝酒。王德几个就在府里,魏国公夫人自然有拙荆照料。” 不只是常升的妻子,常茂的遗孀现在也在府里,还有常森的妻子。包括蓝玉的夫人,现在也是在常府忙前忙后,要招呼好女眷们。 徐增寿则笑着说道,“世兄,我可闲不下来,也是殿下特意允准才能送嫂子她们过来。我这还要上差,老夫人那里还请世兄带话,晚辈实在不能去行礼了。” 常升也不勉强,直接说道,“那兄弟去忙,咱就不客套了。” 说话间常冯氏等人就领着徐李氏进了府门,其实大家关注的焦点是牵着侄儿和妹妹的徐妙锦。常家人对此倒算是习惯了,因为只要朱有容、朱有龄来常府,就经常将徐妙锦也接来。 但是其他公侯人家的就不一定了,就算是以前一些勋贵人家的女眷,也未必能有多少机会接触到徐妙锦。 原因很简单,徐达家风严谨、门楣很高,他又不结党,自然也就意味着有些人就算是想要接触都难。 而现在徐妙锦的地位又有了提升,想要接近他自然更难了。 蓝玉溜达出了府门,有些焦急的问道,“殿下怎么还没来?” 常森就压低声音,那叫一个急,“舅舅!这话要是传出去了,你让母亲如何自处?” 蓝玉就有些诧异,“怎么了?” “殿下是君,我们是臣!”常森那叫一个无语,解释说道,“殿下对我们一直都很亲近,母亲寿辰他肯定会来。只是舅舅,哪能是我们催促的?” 蓝玉一想有道理,觉得三外甥长进了。随即看了看四周,应该没人听到他的话。 一队人马出现了,是曹国公李景隆的弟弟李芳英,率领着大队人马直接将开平王府门前的街道隔离控制起来。不要说普通的百姓了,就算是没有赶来的勋贵等等,现在也只能在外头候着了。 一队队锦衣卫也开始沿街布守,这才看到了朱允熥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护着一辆马车出现。 常蓝氏早就在儿媳、弟媳等人的陪同下来到了府门前。 “臣妾常蓝氏,参加皇太孙殿下,殿下千秋。” 朱允熥笑着说道,“王妃平身,今日大寿无需多礼。” 随后朱允熥开口说道,“寿礼就送上来吧。” 其实一般勋贵送的寿礼,更多的是一张清单,到时候直接送回府里就行。不过朱允熥不一样,他送的寿礼意义不同。 张福生立刻朗声宣读,“赐绮帛各十二疋,钞三十锭、金银二百两” 这些都是常见的东西,也就是一些实物的赏赐。不过看着就是一些金银丝帛等等,可是以老朱家一贯的小气,朱允熥这次出手就算是大方了。 以前一些公侯封爵的时候,差不多也就是这些赏赐。 张福生继续高声宣读,“令旗一对,清道二对、红绣伞一把、曲盖二把、香炉一箇、香盒一箇、拂子二把、扇六对” 跪着的蓝玉听着都眉开眼笑,金银细软的开平王府不缺,可是这些仪仗用品意义不一样了。这才是门面,皇太孙赏赐的可以直接用,要是私自造的话,一不小心就是僭越。 张福生继续高声宣读,“江都郡主绣锦被一床,宜伦郡主绣披风一领。” 这个‘披风’实际上就是一种外衣,大多直领对襟,颈部系带,有二长袖,两腋下开衩。 两个外孙女的女红如何,常蓝氏自然心里有数。可是现在不用在乎那些细节,孝心才是最重要的。 张福生继续宣读,“皇太孙赐百寿图一副。” 这也算是一种小小的炫耀吧,有些礼物不只是要看贵不贵重,更要看有没有用心。 常家上下都是与有荣焉的,皇太孙和两位郡主亲自过来贺寿本身就是极为少见了,更何况还特意送了不少东西,那些不是金银珠宝可以比拟的。 宣读结束,朱允熥这才上前,看了一眼站在女眷堆里的徐妙锦,朱允熥微微招手。 然后这善男信女一般的俊男靓女一左一右的搀扶着常蓝氏回府,眉开眼笑的常蓝氏此刻看起来就像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尊贵的女性了。 朱允熥坐下,仔细的看了看,哪些人来了他不一定记得住。可是如果要是没来,那也需要知道是什么样的原因没来,有没有派直系家属过来贺寿。 坐在主位的朱允熥笑着对常蓝氏说道,“外祖母,估计好些年没有这么热闹了。” 常蓝氏笑着点头,“是好多年了,府里这些年也不曾败落,只是前些年不如现在兴盛,还是托了殿下的福。” “子曰:昔者明王之以孝治天下也,不敢遗小国之臣,而况於公、侯、伯、子、男乎?”朱允熥就笑着说道,“我爹娘不在了,也是该我来替我娘尽孝。外祖母一定要高寿,这样才能让我安心。” 看着眼前这个笑盈盈的少年,常蓝氏心里一酸,想到了她的女儿。也想到了这么些年,她的这个外孙据说从来都不过生日。 原因就是因为孝顺,就是自责因为他的出生让常太子妃难产而死。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六章 燕王的左膀右臂 开平王府现在一片热闹的景象,朱允熥的到来可以说是让常蓝氏的体面达到了顶点。 自然很多人想要过来说话,只是他们很难有这样的机会。 朱允熥也是要给一些人面子,他不可能认识所有人,但是可以让常升或者蓝玉代为介绍。 当介绍到平安的时候,朱允熥愣了一下,“这是自家长辈了。” 平安立刻跪下,连忙说道,“臣不敢攀附皇亲。” “什么敢不敢的!”朱允熥笑着说道,“你是祖父养子,你父亲也是随我外祖父征战,怎么就不能是自家长辈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平安不敢真的当回事。主要就是皇帝的养子不少,可是真的要是将这个身份当回事,或者时不时的拿出来炫耀,那就是取祸之道了。 朱允熥就问道,“你现在是在哪?” 平安规矩回答说道,“先父任济宁卫指挥佥事,臣早年承袭父职,后屡任密云指挥使,右军都督佥事。” 这也是一个官二代,虽然现在身居高位,不过更多的还是出身因素。打仗的经历没多少,也没有这样的一些机会。历史上的他表现亮眼,那也是靖难之役。 “回殿下,这人现在不到而立之年。”平安连忙说道,“朱能与张玉之子张辅,都是少年英豪。” 平安就立刻回答说道,“燕山左护卫指挥佥事张玉作战骁勇,又足智多谋。他本是蒙元枢密院知院,洪武十八年归附大明。捕鱼儿海之战因功被授为济南卫副千户,后升任安庆卫指挥佥事。去年随军出塞征战,攻至黑松林。” 说到底燕王朱棣坐镇北平,手里的兵马实在有限,哪怕是有些时候出塞作战,也都是朝廷配备兵马。张玉等人的调动,那就是正常的调令而已。 看看,张玉现在也只是无名小卒之一而已。其实也就是这两年,张玉才屡立战功被朱棣赏识。 朱允熥一听顿时来劲,看着蓝玉,“你可记得这个人?” 蓝玉立刻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殿下,臣手下的千户、副千户太多了。”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现在朱允熥想要调兵遣将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了。 不要说朱棣手底下的一些中高级将领了,就算是朱樉、朱棡面对这样的调令,他们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文的道衍,武的张玉、朱能,现在都要来京城了。留给四叔的就是丘福,他现在也只是燕山中护卫千户。 不管怎么说,这些人在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还是有本事的。 朱允熥就记下来了,说道,“好,那我就见识见识。既然是少年英雄,想来和我也算是投契。调过来吧,若是真有真才实学,我有大用。” 平安非常开心,因为他看起来是得到了赏识,他举荐的人殿下直接就调过来了。 朱允熥问道,“哦?这人现在如何?” 至于张玉、朱能等人,他们可能也会非常的开心,张玉本来就是降将,才刚刚被燕王赏识。朱能父子可能是久在燕王麾下,但是在哪里能有更好的发展,他应该心里有数。 朱允熥笑着问道,“说来北平也是边关重镇,有不少能征善战的将帅,你可有认识的?” 现在还有一票开国勋贵镇守边塞呢,张玉等人实际上也就是无名小卒,算是中高级将领。 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朱允熥早就准备对朱能、张玉等人下手的,哪怕明知道四叔现在没有任何的机会,可是不将一些人弄过来,不只是心里不放心,也是担心埋没了他们的本事。 明明是来参加外祖母的寿宴,这一下子挖了四叔手底下的左右手了。 其实就算是将朱能、张玉给调回来,也不会影响北边的一些事情。 在闲聊之间,常森跑来说道,“殿下,外头有一个天界寺的高僧求见。” 平安又说道,“要说臣在北平的时候,觉得军中最为悍勇的就是燕山护卫副千户朱能。前些年燕王将乃儿不花招降,朱能父子都是悍将。” 朱允熥问道,“天界寺的高僧?来为我外祖母祈福?” 常森连忙说道,“说是殿下此前考校过的,法号道衍。” 朱允熥立刻笑着说道,“差点忘了这個人了,让他进来吧。” 道衍这人也奇怪,来到应天府这段时间,实际上朱允熥也就见过一次。要说多么赏识谈不上,放他回北平肯定是不可能,这人不能为我所用的话,就只能放在眼皮子底下了。 道衍上前,先是拜见朱允熥,然后自然是向常蓝氏行礼。 朱允熥笑着打趣问道,“大和尚,怎么不去和那些大儒、相士高谈阔论,跑来这里?” 道衍此前推荐的袁珙依然只是一个布衣,朱允熥没有召见这个相士,哪怕道衍将人吹嘘的神乎其神,但是朱允熥对于一个相士不是特别感兴趣。 道衍就笑着回答说道,“殿下,臣虽是出家人,只是六根不净,要在这红尘当中走一遭。” “走一遭?”朱允熥不无打趣的说道,“你怕是觉得自己一身本事要是埋没了,心里不甘吧?要不干脆就还俗得了,穿着个僧衣,行事还不像个和尚,实在碍眼。” 道衍就连忙说道,“回殿下,臣并无还俗之意。” 朱允熥就皱眉说道,“你要搞清楚,我是皇储,虽说偶尔也召见高僧,只是若你时常出没在我身边,天下人如何看?现在陛下所做之事伱也该心里清楚,一身僧衣合适吗?” 皇帝如今在限制一些宗教的发展,这一点道衍当然清楚。虽然谈不上是什么‘法难’,不过想要像有些朝代那样肆无忌惮的发展,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道衍就回答说道,“殿下若是召见,臣可着朝服,平时居于寺庙、着僧衣。” 朱允熥就乐了起来,“随你吧,我也懒得说。只要踏踏实实的办事,那就能行。” 道衍看着朱允熥,认真问道,“殿下,为何看重臣?” 朱允熥眼里的笑意不减,“大和尚,莫要高看自己。看重你,那你说说为何看重你?” 道衍更加严肃了,说道,“臣前些年和燕王殿下相交莫逆,臣本以为殿下只是不放心燕王殿下。如今闲居天界寺两年,此前也曾被殿下召见一次。其余僧侣,殿下怕是不记得。” 看着这个三角眼的和尚,朱允熥就笑着说道,“孤能相人,大和尚可信?” 虽然皇太孙还是笑盈盈的,可是道衍忽然间觉得这一次的皇太孙不一样了。 上次在天界寺,殿下看着客气、疏远,也是有些考校。而这一次不一样,道衍觉得自己要是说错话,很有可能就再难有机会闲居在天界寺了。 蓝玉都已经在左右打量了,一想到场合不合适,就没打算拔刀。不过他盯着道衍,一旦殿下发话,他立刻捶翻这个老和尚拖走。 道衍低眉顺目,说道,“臣信!” 朱允熥的笑容给人如沐春风一般,“信就行,这样吧,过两天去文华殿听差。” 随即朱允熥指了指道衍,“三舅,带他去给我外祖父诵经。这和尚,也算是有些修行。” 道衍不明所以,总觉得皇太孙对他有恶意。明明是来求一个一展才华的机会,殿下是给机会了,看似也不满意他和尚的身份。 可是呢,现在怎么忽然间又让他去做和尚该做的事情了? 道衍就算是心里有些疑惑,不过这个时候也只能起身,被常森带着去给常遇春祈福诵经。 道衍这个不速之客离开之后,气氛也恢复到了正常。 蓝玉小心翼翼问道,“殿下,那和尚有何特殊之处?” “和你没关系。”朱允熥说道,“倒是张玉、朱能这些人回来了,你给我好好的历练历练。要是有真本事,就给我好好的练练。” 蓝玉立刻信心满满的说道,“臣明白!” 想想看,所谓的靖难时期的一系列关键人物都出现了,一个个熟悉的人名现在也是和朱允熥的联系越来越多了,想想看还是挺有意思的。 朱允熥在常升、蓝玉的陪伴下在和勋贵们吃喝,常蓝氏则是在徐妙锦以及朱有容等人的陪伴下招待着女眷。 忽然间有圣旨传来,常蓝氏立刻带着满府上下去接旨。 老朱还是非常给面子的,不只是因为看在常遇春的面子上。现在最多的还是看在朱允熥的面子上,所以特意在这个时候进行赏赐。 皇帝能够记住臣子的生辰本来就不算多,封赏的话更少了。 常蓝氏看着自家小外孙,格外的开心。她自然也清楚,如果不是小外孙的缘故,她不可能现在得到这些封赏。也说明小外孙是真的得到了陛下的宠爱,这才会让陛下无时无刻不想着彰显太孙的特殊之处。 给常蓝氏过寿,这也是朱允熥应该做的事情,看起来也是皆大欢喜的。 不过千里之外的燕王朱棣可能没有想到常蓝氏的生辰,会让他的班底几乎被彻底挖空。 只是这也没什么关系,反正他也没有机会去做什么,所以这些人都被挖空,也没有什么实际损失。继续开开心心的当好燕王,需要的时候率军出塞去打鞑子,他开心着呢!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七章 良相、良田 文华殿与武英殿东西遥对,是太子或者太孙视事之所。 正五品的文华殿大学士夏原吉表情古怪,因为他很多的时候都是在文华殿办公,勉强算是太孙幕僚。可是现在他多了一个同僚,名义上是詹事府的右中允,正六品的官,这也算是东宫辅臣。 只不过这个身穿官服的是一个已经快六十的光头老者,准确的来说六十在官场不算什么,而是这个光头老者还是正经的和尚,工作的时候穿朝服,不用坐衙就回寺庙。 朱允熥可不管那么多的事情,连续签发调令。 道衍看着调令,有些怀疑问道,“殿下所忧虑是燕王殿下吗?” 朱允熥看着道衍,含笑问道,“我们随意聊聊,你觉得我四叔能是我的威胁?” 道衍摇头说道,“殿下天命所归,名正言顺,上有陛下钦立、下有万民归心,燕王殿下远不及也。” “那就是了。”朱允熥笑着说道,“既然如此,大和尚又何必明知故问。四叔镇守北平还有大用,这些年北边看着还算安宁,迟早是有大战。到那时,四叔就要出力了。” 道衍笑着说道,“有秦王殿下、晋王殿下坐镇,燕王殿下最多也只能出偏师。真要是有大战,该是秦王或者晋王殿下挂帅。” 朱允熥就看着道衍,问道,“你觉得我迟早要用兵?” 道衍也不含糊,说道,“这两年臣也在暗自观察,殿下心系黎民,有不少为百姓减负之良政。这几年罢兵看似休养生息,只是朝廷一直没有少练兵,殿下没少差遣心腹将领练兵。这太平,怕也只是这几年而已。” 朱允熥皱眉说道,“大和尚这话就说错了,太平还是要持续。就是打仗,也是要在我大明境外打,你可明白了?” 朱允熥的话让道衍都无话可说了,只是也能够猜出来这位太孙确实是有‘雄主’的趋势。 如果是其他的储君,先不谈会不会直接处理朝政的事情了。单纯的就施政理念来说,储君多半会选择诸如休养生息、保境安民之类的策略,哪怕他们心里不是这么想的,也不会说出来。 但是这位大明太孙不一样,不只是直接提出打仗,还提出的是去大明之外的地方打。 文官听到了都要跳脚,这简直就是不义之战。 可是想想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到时候随便找找理由就行,到时候就是顺应天命的王师。 看着道衍,朱允熥说道,“让朱忠和蒋瓛给你上上课,眼界要宽一点,不要总是惦记着大明之内的事情。还有大明之外,那也有广阔天地。” 朱允熥笑着说道,“蒙元就不用说了,捕鱼儿海大捷之后蒙古人的黄金家族算是没了,现在在互相争夺汗位。高丽那边李成桂篡位了,安南那边好像也是有些篡位的迹象,都去听听、看看,想想有什么法子对咱大明有利。” 第一天来上班的道衍就这么被打发走了,他的定位和夏原吉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蒋瓛来接道衍的时候,也开口说道,“殿下,许观已经到了西安就职。” 朱允熥点了点头,又说道,“我二叔呢?” 蒋瓛立刻回答说道,“半月前秦王殿下率军至甘肃,与右军都督府左都督宁正镇压羌人之乱。” 宁正也是一员悍将,虽然没有爵位,不过功劳很多。年少时就跟着徐达、常遇春、沐英等人四处征战,此前在西北立下大功后,又随沐英镇守云南,现在又调回西北。 不是宁正不够厉害,而是大明厉害的勋贵太多了,他的战功还不足以封侯。 朱允熥想了想,说道,“二叔此次又是镇压叛乱有功,这样吧,召尚炳回来吧,他也该选妃了,这事情不能耽搁了。” 夏原吉立刻就记下,起草诏书之类的事情肯定有人来办,到时候太孙只需要用印就好。 至于为什么不是皇帝用印,那是因为皇帝现在就在乾清宫呢,他现在自称生病了不能理事,武英殿现在都空着了,文武大臣奏事现在都是来文华殿。 忙忙碌碌了一天,看到太阳要落山了,朱允熥准备去乾清宫。 张福生连忙说道,“殿下,陛下在御田。” “御田?”朱允熥咬牙切齿,说道,“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那能是御田?” 张福生连忙跪下,解释说道,“回殿下,陛下已经亲自耕种,称是御田。” 不对啊,虽然我没有亲力亲为,但是那是我的主意、是按照我的计划来耕作的田地。怎么现在好了,直接被摘了果子? 这些天我可没少在那边堆肥、沤肥,估计私下里不少人都要因为那里的一些粪肥散发的臭气私下里骂人呢。可是现在呢,田的属性变了,成为皇帝亲自耕作的了? 朱允熥脚步匆匆,不是担心被摘了果子,而是担心老朱打乱试验进度。 远远的朱允熥就看到了一個魁梧的老头扛着把锄头走在田地里,朱允熥又好气又好笑。 看了看岸边还有伞盖等等,这才放心不少。 郭宁妃看到朱允熥过来,连忙笑着说道,“殿下来了,喝杯茶吧。” “宁妃娘娘安好。”朱允熥笑着打招呼,“也是我疏忽了,让驸马爷去宁波办差就算了,还让武定侯爷过去了。” 郭宁妃就笑着说道,“能够为朝廷做事,那是他们的福气,真要是在京城荣养着也不好。” 说着郭宁妃介绍道,“这是毛尖茶,陛下说是信阳茶最好,早年间品茗过。” “他?”朱允熥看了眼在除草的老朱,嫌弃说道,“他早年不是云游到过信阳吗?那时候能讨杯凉水就算不错了,能有茶才是怪事!” 毛尖还是很有名气的,茶圣陆羽曾经将信阳归为淮南茶区,而苏东坡认为淮南茶当中信阳茶第一。 不过现在没有毛尖的说法,只有信阳茶,而且还不是贡茶,更谈不上升绿茶之王。 宁妃只能笑笑不接话,有些事情皇帝自己能说,他也不介意太孙说。可是其他人要是提起来,皇帝就不只是不高兴了。 打着赤脚的老朱走上田埂,看到朱允熥就嫌弃,“你自个儿弄的田也不看看,还要咱帮你!” “都成了御田,和皇太孙有什么关系?”朱允熥就吐槽着说道,“这下好了,真要是有了好处,那都成了皇帝的功劳,和我没关系了。” 老朱就开怀大笑,随即一本正经的忽悠,“允熥呐,咱也想了。你自小就是有福气、锦衣玉食,说伱重农耕不要紧,说你会种田没人信了。这沤肥又是和屎尿打交道,对你影响不好。” 朱允熥立刻怀疑的看着老朱,“是不是我的肥有效用?” 看到老朱不说话,朱允熥跳了起来,“肯定是这样,对吧?我说呢,我才上朝没两天你就病了,八成是我的肥起了效用,现在盯着这两亩田了!” 老朱就连忙忽悠、安抚,“哪有那么快,这一没出穗、二没稻花的,哪能看得出来。这养苗长的倒也不算差,和其他人的庄稼也差不多。要我说,最多算是上田。” 宁妃就低着头不敢露出半点破绽,听着皇帝在忽悠皇太孙。 老朱说的有一定道理,现在是没有稻花、没有出穗,但是有经验的农民早就能从养苗看出来这些庄稼的长势了。 而且这是新开垦出来的地,实际上根本不能算是良田。而现在勉强算是上等田,那就说明了此前的一些肥料有了作用,而且还是不俗的作用。 朱允熥有些怀疑的看着老朱,“真的是这样?” 老朱更是肯定的点头,“就是这样!咱连皇位都舍得给你,还不舍得两亩地?” 朱允熥就点了点头,非常认可老朱这样的说法。但是隐隐又觉得有些不对,总觉得自己被坑了。 忽然间朱允熥想起来了,“不对,这四块田秧苗长的差不多了!不行啊,祖父,我这几亩地要是做实验,观察秧苗长势,用肥的量都不一!” “知道,无非就是多撒点、少撒点!”老朱振振有词,说道,“你的那些厩肥,还有沤肥,咱也让人记了。长得不一样,就是看着一个样。你先前说的那些咱也记得,这么大的事情咱能记不住?” 朱允熥这才安心,老朱随即又说道,“允熥,这种田呐不只是要回用肥,也要会看天时。你看呐,这变天了,估计这两天有雨水。” 有经验的农民确实有这本事,通过晚霞等等判断短期内的天气变化。 老朱接过茶喝了一口,又问道,“听说你找了个和尚在跟前?” 朱允熥连忙说道,“不是让他给我讲佛经,用不着那样的人。这人有些本事,说是和尚,只是心里头想着的是天下大势,算是妖僧了。” 老朱顿时来了兴趣,“那咱倒是要见见了,不会是咱当年那般吧?” “这人最多算是一个谋主,没有祖父的本事。”朱允熥就说道,“就是先前随四叔诵经的那个和尚,前两年我不是给要回来给我爹娘祈福么。” 老朱一听更加感兴趣了,“那咱更要见见了,给老四塞过去了良相,老二和老三怕是心里要嘀咕了。” 朱允熥就调侃说道,“嗯,不只是如此,四叔估计还以为祖父偏心他,有意将社稷托付呢!” 看着这促狭的孙子,老朱气的不轻,“瞎说!社稷给谁都给不到你四叔!”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八章 操之过急 对于朱允熥身边出现一个僧人,老朱自然会比较敏感。 单纯的就是因为老朱知道宗教的威力和影响,哪怕他曾经当过和尚,但是不希望自己的儿孙过于沉迷其中,尤其是自己选择的皇储。 所以在召见道衍之后,老朱也安心不少了,这还真的是一个‘妖僧’,非僧非儒家不说,也有一些本事。要是放在乱世,说不定还能成为谋主。 这么一想的话,老朱还算欣慰,还好这妖僧给要回来了,放在老四那里不好。放在任何的一个皇子身边,都不太好。 老朱这辈子见过太多厉害的人物了,道衍这样的人在他看来是有点本事,但是也仅仅只是有些本事而已。就算是谋主,也远不如李善长厉害,就算是连刘基这些人都不如。 所以也没什么好在意的,让他在允熥跟前效力就好,只要不乱说一些僧道之言就好。 道衍到底是不是毫无保留的在效力,朱允熥心里也不清楚,也不打算特别在意。 只要能够踏踏实实的去做一些事情就好,现在也算是用人之际。 在朱允熥看来,郁新、严震直、任亨泰乃至夏原吉等人都是优秀的人才,不过他们的优秀也更多的表现在某一个领域,他们执掌一部没有太大的问题。 而道衍不太一样,虽说一些具体的事情不太擅长,不过在大局方面还是有一些不俗的见识,这也可以给朱允熥带来不小的帮助。 朱忠匆匆而来,开心说道,“殿下,武定侯在宁波斩倭寇十二人!” 朱允熥就问道,“是真倭还是假倭?” “真倭!”朱忠连忙说道,“假倭数十,似是还有张士诚余孽。” “似?”朱允熥不太满意了,说道,“这事情报到了我跟前,还没個准信?” 朱忠连忙请罪说道,“殿下恕罪,臣等还来不及查验,前天下午的事情。报来的是毁倭寇贼船两艘,斩倭寇十二人,假倭、海匪数十,缴船四艘。” 朱允熥微微点头,又问道,“如何剿灭?” “贼人通倭。”朱忠就回答说道,“有地方商贾私自出海,出海即为盗。” 朱允熥对此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了,因为这类事情也算常见。现在就有一些人私自出海,这些人走私不说。要是在海上遇到了一些商船等等,只要人多势众,这些走私的商人就立刻化身为海盗,都算得上常态了。 朱忠继续说道,“武定侯拿住通倭劣绅,当场斩杀数十人,劣绅胆寒只能联络倭寇,武定侯等人在滩涂当场斩杀、俘获贼人!” 朱允熥笑了起来,说道,“好,等到捷报报到五军都督府,令兵部立刻查验。” 虽说先一步收到了捷报,朱允熥也相信这份捷报的真实性。郭英这样的地位,用不着杀良冒功,用不着伪造捷报,尤其是这样的一些战果也不算多么的丰硕。 不过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不能因为郭英是‘自家人’就不注意一些程序。 仔细想了想,朱允熥说道,“你亲自过去一趟,既然你是厂卫,该杀就要杀、该审还是要审。” 朱忠看着朱允熥,问道,“殿下,臣要审到什么样?” “不要怕惹出来一些麻烦,不要怕惹出一些地方官、地方豪强。”朱允熥说道,“你若是没有攀咬,审出来了知府、卫指挥使,我给你请功。你若是审出来知县、千户,给你些赏赐。要是审出来盐商、走私的巨富,我给你升官!” 朱忠立刻露出狞笑,“殿下放心就是,臣这一趟去浙江必然功成!” 别看在朱允熥跟前,朱忠一直都是尽心竭力的,可是这位功臣之后从来都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在外面,他是足以令人闻风丧胆的厂卫,堪称酷吏的代表。 其实朱忠也明白太孙的意思,就是寻找一些借口打压浙江乃至江南的地主豪强,严厉打击一些走私。这也不全是借口,因为盘踞在外海的一些倭寇或者是张士诚等人的余孽,多少也是一些隐患,能解决自然最好。 作为厂卫、作为天子鹰犬,朱忠自然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看到朱忠离开,朱允熥也笑了笑,沿海地区不会有太大的动荡,但是收拾、压制一些人,那是有必要的事情。 常升脚步匆匆的跑来了,说道,“殿下,颍国公怕是老糊涂了!” 朱允熥就看着常升问道,“为何这么说?” 常升咬牙切齿的说道,“颍国公征调全宁侯、普定侯为武苑讲习,这还了得!” 全宁侯孙恪是凤阳人,他的父亲战死后就承袭父职,现在还处在青壮年,这也是当年随蓝玉征战捕鱼儿海的大将之一。 普定侯陈桓同样是凤阳人,早年就投奔老朱,随傅友德南征云南期间战功卓著,现在也算是老当益壮。 朱允熥就笑着看向常升,“这不好吗?普定侯年纪不小了,就是现在不告老致仕,也难再有机会披挂上阵了。全宁侯虽说现在正壮年,武苑之中若是没有个青壮悍将,如何震慑一些骄兵悍将?” 常升就说道,“普定侯也就算了,全宁侯能不能不去武苑?他还有大用,舅舅那里缺不了他。” 朱允熥看着常升,说道,“你等着,过两年说不定连徐辉祖、李景隆都要被贬,现在颍国公让全宁侯去了武苑,那是好事。真要和常家亲厚的勋贵都在京城也行,我即刻就签发,伱觉得怎么样?” 常升愣了一下,连忙说道,“殿下恕罪,臣妄言了!” 朱允熥也无奈,蓝玉和常升都是在为他好,这一点朱允熥心里清楚。可是他们有些时候就是有些‘小家子气’,想着的总是常系,对于这些看的无比重。 这些显然就不太好了,哪怕朱允熥说过很多次,只是有些时候他们还是会事后就忘了。 要不说傅友德聪明呢,及时的退出一线为子孙留下更多余荫不说,也是不断的争取一些机会向蓝玉、常升示好。 可是遇到这两个铁憨憨,傅友德估计有些时候都觉得是朝着瞎子抛媚眼了,完全不开窍啊。 看着常升有些尴尬的样子,朱允熥也没多说什么,习惯了也就行了。 常升虽然跑来告状了,不过只能悻悻离开,他自己估计也都习惯了。 仔细想了想,朱允熥觉得自己这段时间要想办法帮着傅友德将武苑给建起来。 他的试验田可不少,除了在皇宫的那两亩田之外,武苑那边更是复杂。除了一系列的高级将领的培养之外,也少不了一些新式武器、科学技术的发展。 免得一些文官集团现在有太多的想法,不少事情都可以先打着武苑的旗号去建。 改革当然是要改,不过也需要平稳,朱允熥现在没必要一口气直接去改变一些东西,可以通过一系列的潜移默化让人接受新鲜事物,接受一些新的理念。 不只是因为他现在还年轻,也是因为大明这个王朝也非常的年轻,现在的大明也需要不断的发展,一些动荡对于大明来说也是内耗,那可不太好。 夏原吉这个大学士来了,带来了一份草拟的建议。 朱允熥仔细看着,这也是关于宝钞的调查报告,关于解决宝钞一些草案。 朱允熥直接说道,“不妥,宝钞本为便民之举,现如今朝廷上下只是想着财政需求。两宋、金、元的纸币虽说也有一些纰漏,但是他们或多或少也是有些准备。国库空虚,那就少发宝钞,老百姓可用金银与国家兑换宝钞,却不能用钞与国家兑换金银,这就是与民争利!” 夏原吉只能称颂,“殿下仁慈!” 朱允熥说道,“我记得此前允许百姓用宝钞交粮食税,这个制度就恢复,从秋税开始。” 老朱一开始是允许百姓用宝钞交粮食税,但是在洪武十九年就停止征收宝钞了。 夏原吉就连忙劝道,“殿下,秋税若是允许征收宝钞,必然会有大乱。殿下,还是少收些宝钞吧。” 朱允熥一想也有道理,实在是宝钞贬值的厉害,再加上民间的宝钞不少。真要是全都允许用宝钞抵税,这个秋税估计收不到什么粮食了。 朱允熥仔细想了想,说道,“和户部商量一下,留足朝廷所需,剩余部分准许用宝钞。慢慢来吧,现在也只能如此了。” 夏原吉也松了口气,要是真的完全放开准许用宝钞,那也不太好,因为必然是粮食不够。 想要毕其功于一役没有那么容易,想要一下子将事情给办成,更没有那么乐观。 现在也只能是慢慢的去做一些改变了,阻止局势进一步的恶化同时,也要努力的朝着正确的方向引导一些。 前期的困难解决了,剩下的一些事情可能也就要顺利不少。 “再想想其他的法子,朝廷到底不能在这些事情上亏待百姓。”朱允熥就说道,“宝钞本就是朝廷信誉,信誉若是没了,以后想要做事就难了。” 夏原吉也点头认可,宝钞绝对是一个大坑,一个处理不好就是朝廷的信誉要崩。 只要一想到这些,夏原吉就毛骨悚然,所以对于殿下的小心和重视,他也完全可以理解!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九章 诸王秋猎 再次上朝的时候,朱允熥早就习惯了自己来主持早朝,百官们对于龙椅空着也没什么好奇怪的,皇帝到底是真生病还是假生病,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皇太孙虽然年少,可是能够掌控朝局,这就行了。 甚至多余一点的来想,两三年前也差不多是这样,只不过当时是太子在主持早朝。 任亨泰等人基本上是理出来了以后早朝的秩序,朝廷的秩序是在进一步的完善了。 皇太孙没有当朝直接允准,因为他还是要注意点影响。哪怕是脱裤子放屁也行,总不能现在立刻决定,毕竟老朱现在只是‘病’了而已。 督促有司衙门注意好秋收的事情,这可是不折不扣的大事了,很多衙门都需要配合好这件事情,绝对不能马虎了。 另一方面就是五军都督府这边也需要注意了,每年秋天的时候,这不只是意味着秋高气爽,同样意味着牛羊肥硕,这也是到了要开始准备秋猎的季节了。 所以五军都督府的勋贵们也要忙碌起来了,包括一些京军、沿边的卫所,他们要在藩王的带领下出塞了,要开启每年一次的秋猎。 如今的局势就是如此,大明朝的兵力强盛,漠南已经被大明掌控,游牧民族想要在漠南发展都非常艰难,要时刻小心大明军队的兵锋。 秋猎的事情文武百官也没有任何的意见,主要就是这是老朱定下来的策略,对游牧民族持续打压、削弱,让那些人根本不能休养生息、恢复元气。 召集来一些勋贵,朱允熥问道,“这一次秋猎,诸位以为何人可以为帅?” 李景隆立刻出班说道,“殿下,臣以为晋王殿下、燕王殿下可帅军出征。” 徐辉祖补充说道,“燕王殿下出北平,可令辽王、宁王随行出征。” 辽王朱植、宁王朱权都是去年就藩,今年按照常理来说也是可以随行出征了。尤其是跟着燕王朱棣一起,应该是没有太大的问题。 李景隆提出自己的想法,“殿下,臣以为辽王殿下不能擅动。辽王府本就未修成,高丽又陈兵意图进攻辽东,辽王殿下不能轻易出征。” 朱植这个辽王本来是应该建藩于广宁州,但是现在辽王宫殿尚未建造,故暂且驻于大凌河北。 徐辉祖不以为然的说道,“高丽李成桂篡位还未能稳固局势,只需让齐王殿下出兵镇守即可。辽东如今稳固,可令燕王殿下领辽王殿下、宁王殿下秋狩,这才是长久之计。” 李景隆说的有道理,因为现在的辽东目前只有辽王朱植是正式就藩,沈王朱模和韩王朱松,应该还需要一两年之后才能就藩。 辽东本来就是一个敏感的地方,当初征讨纳哈出后算是稳固下来,不过还有一些游牧部落不算完全归心。 再加上因为铁岭卫和王氏高丽闹翻,哪怕现在是李成桂篡位了,大明拒不承认李成桂,这也使得李成桂有不小压力。一边不断派遣使者想要寻求大明的册封,另一方面也是要陈兵,防止大明从辽东出兵。 徐辉祖说的自然也非常在理,大明的塞王镇守边塞要地,有一个极其重要的任务就是到了秋天的时候要率军进入草原。 所以这个时候辽王朱植也应该随军,他是新王就藩不可能让他独自领军,当然是需要跟着燕王朱棣了,这样不只是求安稳,这也是对朱植的锻炼了。 宁王朱权本来就是在大宁,不管怎么说他都是要出兵,大家都不怀疑这一点。 朱允熥就问道,“凉国公,你以为西北该是何人领军?” 蓝玉想都不想的回答说道,“回殿下,臣以为晋王殿下可率军。佐以元戎宿将,再令肃王殿下、代王殿下、庆王殿下随行,西北必然无事。” 朱允熥看着徐辉祖、李景隆等人,问道,“你们以为呢?” 李景隆仔细想了想,还是回答说道,“凉国公所言甚是,只是臣以为晋王殿下本就节制西北诸藩王,又领筑城、划分草场之职。晋王殿下所领差事太多,还是不可轻动。” 这就是委婉的说法了,晋王朱棡现在算得上是大明宗室当中最被重用的藩王了。老朱在塞外规划营建东胜城时就是将职责留给朱棡,现在西北边的诸王府几乎都是要受晋王管制。 徐辉祖就说道,“秦王殿下刚刚镇压羌人叛乱,岂能再令秦王殿下出塞?” 朱允熥似笑非笑的看着徐辉祖和李景隆,这两位勋贵二代的翘楚也都是有着各自的一些小心思。他们说的一些话,也都是有着小小的保留。 秦王和晋王都太特殊了,一個是宗室诸王之长,天生就有着极其特殊的地位。另一个则不同,不要说在军中了,在朝中都有不小威望。 只要有这两位藩王在,其他的藩王绑在一块都不够瞧。 而在一些人的眼里,这两位藩王可能也是对皇太孙最有威胁的两位了。 朱允熥笑着问道,“秦王刚刚镇压羌人叛乱,晋王统筹西北边塞之事,他们若是不能轻动。总不能是让周王过去吧,或者是让楚王劳师远征?” 蓝玉这个时候就自告奋勇的说道,“启奏殿下,臣愿随晋王殿下出征。” 李景隆也立刻跪下请战,“殿下,臣也愿随晋王殿下出战!” 徐辉祖自然不甘示弱,立刻说道,“殿下,臣愿出征!” 文华殿里的勋贵们纷纷请战,这不是在表现自己,而是在现在这个阶段,大明朝的勋贵们都是好战的厉害。他们可没有因为现在的一些荣华富贵就醉生梦死,上阵杀敌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建功立业的机会,绝对不会嫌多。 朱允熥想了想,说道,“这样吧,三路出兵吧,前两年晋王和燕王出兵未能有斩获,今年三路大军出征。” 看着蓝玉,朱允熥说道,“你节制本部军马随晋王出征,曹国公随燕王出征,魏国公就随秦王出征吧。” 这似乎也是在端水,可是大家也都不认为有太大的问题。 名义上自然是三大藩王为帅节制兵马,可是很多人都心里清楚,兵马也就是在战时归藩王调动。甚至也就是现在这样的一些秋猎让藩王统兵,像北伐、平割据的时候,都是大将军统军。 常升左右看了看,又是他这么个国公留守在京城了。还有一个傅友德,现在在鸡鸣山下和那些大儒抢地盘修武苑呢。 朱允熥继续说道,“今早拿出章程,兵部、五军都督府都要忙起来,出兵路线、人数、粮草辎重都要备好。你们也都是宿将,这些事情用不着我说了。” 其他人离开后,朱允熥叫来徐辉祖,“魏国公,这一趟你随行出征记得多多留意。此前有奏报,秦王殿下镇压羌人,羌人听闻秦王威名就降了。” 这就是稍微的有些美化了,秦王对于西北的一些羌人来说简直就是恶魔。他此前就有在出征时将其中孕妇搜捉入秦王府,使人夫妇生离的先例。出征西番的时候,掳走一百五十名幼女,又将一百五十五名幼男阉割。 羌番投降,单纯的就是因为秦王这煞星的名声太臭了,生怕惹恼了他。 朱允熥继续说道,“还有秦王三卫,你给我整肃好军纪。这些年秦王也是有些胡作非为了,秦王三卫也要安抚一番才好。” 朱樉不只是对羌人、番人狠,此前大兴土木的时候也是役使军民,这也引起了不少怨气。 徐辉祖立刻领命,严肃说道,“臣定当竭力!” 秦王殿下确实是宗室之长,该有的尊敬肯定是有。可是徐辉祖也不见得就会畏惧,甚至就是让他去接管秦王三卫都不会犹豫,原因就是他知道秦王三卫本质上也是朝廷的兵马。 秦王也好、晋王也罢,哪怕现在看起来再有威名,对皇太孙都不会有本质的威胁。 在安排好徐辉祖的任务后,朱允熥叫来李景隆,“你去北平后,记得在合兵后注意一下宁王的兵马。” 看到李景隆似乎有些不太理解,朱允熥说道,“宁王就藩大宁,本来就是在漠南。现在也有羁縻卫所归附,宁王手下也多是骑兵,看看骑兵如何。” 李景隆就心领神会了,说道,“臣明白了,定要查清楚诸多卫所所在之处。” 朱允熥开玩笑说道,“不要闹的太难看了啊,宁王到底是我们长辈。他要是打你,伱也只能忍着。” 李景隆就笑着回应说道,“宁王殿下不会如此。” 这么说应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毕竟在朱权的眼里,李景隆就是曹国公。而在李景隆眼里,宁王也就是宁王而已,可不会去算辈分、只算君臣。 蓝玉屁颠屁颠的再次回到文华殿,眼巴巴的等待着朱允熥给他一些任务。 朱允熥就说道,“随我三叔好好杀敌,这一次要是能够多有斩获才好。这两年西北稳固才行,别管其他的事情,这一趟三路大军,就是你们这一路必须要有斩获!” 这一下蓝玉来劲了,自信满满的说道,“殿下放心就是,臣定率铁骑纵横草场,剿杀不臣蛮夷!” 例行公事的秋猎,这凉国公怕是想要给发展成一场灭国之战啊!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章 勋贵女眷 大的战争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是没有了,北边的游牧民族先不说内讧,不管是此前的徐达、常遇春北伐,还是蓝玉在捕鱼儿海一举覆灭北元的朝廷机构,这都是大胜。 现在蒙古人最祈求的是不要在草原深处看到大明的部队,而不是他们觉得春天、秋天的时候粮食不够就想着南下劫掠。 西北或者西南也偶尔会有一些小小的叛乱,但是那基本上都是小规模的。 朝廷大军基本上不需要出动,镇守的大将出动基本上就可以平复这些不稳定因素。 所以这一次三路大军出击,可以说就是例行公事的每年秋猎,就是让藩王们有些作用,可以让北边沿边的卫所将士可以出出力。 其实大家也都心里明白,这更多的还是对游牧民族的持续施压,哪怕现在大明国力强盛,也不会掉以轻心。那些游牧民族的生存能力还是非常出色的,要是让他们肆无忌惮的发展,说不定在整合好了内部矛盾就要卷土重来。 所以现在就开始施压,持续不断的打击削弱,这是非常有必要的事情。 历史上的朱棣数次北征,不管是瓦剌还是鞑靼,都是蒙元覆灭后分裂的部落势力。 堡宗就更加不用说了,就是被瓦剌给擒获了,是目前这个阶段大明看不上眼的一个势力。 忙碌完一天的朱允熥刚刚准备去乾清宫,张福生就说道,“殿下,太孙妃在东宫呢。” 朱允熥愣了一下,问道,“她怎么在东宫?” “开平王夫人入宫谢恩,让魏国公夫人等人随行。”张福生就说道,“宁妃娘娘也在,说是在落闸前再出宫。” 朱允熥想了想问道,“祖父那里怎么说的?” 张福生立刻笑着回答说道,“陛下说了,让殿下不用过去用膳。” 那还好一些,我直接去东宫,还近点。 这何止是常蓝氏、徐妙锦等人在,还有朱允熥的两个嫡亲姑姑也在,还有徐钦、梅顺昌这些小子,东宫里看起来就热闹。 看到朱允熥回来,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真要是这么客气,那我就成了恶客。” 宁妃就笑着说道,“只要殿下不怪罪我等乱来就是,殿下素来喜欢清净,东宫现在就热闹了。” 朱允熥哈哈一笑说道,“我只是不喜欢有人在我书房里吵闹,东宫热闹我还是喜欢的。去把我家老五接来,正好徐钦和顺昌也在这。” 虚岁才四岁的朱允熙可就没有什么存在感,不过到底是朱标的幼子,是朱允熥的小弟,还是要给点面子。 朱允熥看了看徐钦,这也是和朱允熙同龄的,估计能够一起玩一会儿。 “顺昌,过来。”看着斯斯文文的贵公子梅顺昌,朱允熥就恼火,“大姑,我这表弟就给你教成了书呆子,会武艺吗?” 宁国公主说道,“他喜静不喜动,武艺倒是粗知一点。” 朱允熥指了指武器架,说道,“去选一件趁手的,正好我看看你的武艺。” 梅顺昌则比较规矩的说道,“殿下,臣只会骑马、射箭,不通其他兵械。” “不通?”朱允熥笑着说道,“也行,也不要你冲锋陷阵、一骑当先,只要精通兵书、会带兵就好。别学你爹,好好的勋贵人家最多只能练兵,以后给你留个爵位都做不到。” 梅顺昌就尴尬了,‘子不言父过’,更何况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啊。 安庆公主就有些帮腔的说道,“你大姑父没有爵位,不还是你一句话的事,你不愿给还说风凉话。” “怎么就是一句话的事?”朱允熥就不乐意的反驳了,“朝廷爵位岂能轻赐?姑父没有军功,这能怪我?真要是可以,以后有什么战事让姑父随军出征,大姑舍得吗?” 宁国公主则说道,“汝南侯那边?” 朱允熥立刻摇头,“那不行,汝南侯是汝南侯,和姑父没有多大关系。” 梅殷是汝南侯梅思祖的从子,先不说梅思祖早就过世了,单单就是追坐胡惟庸党,全家被杀,这就能说明问题。哪能翻案不说,更何况从子,那也只是子侄辈,不是亲儿子啊。 安庆公主则说道,“我早就说过允熥小气,伱们还偏偏不信。不信你们看着就是,以后没有军功想要从他手里讨要爵位是不可能。最多看在我们这些长辈的份上,给個不管是的荫官。” 朱允熥也不否认,因为不只是他在这么做,老朱也是这么做的。 现在五军都督府就有一些个都督佥事,虽说是正二品的官看着吓唬人,但是很多都是没有实权,就是挂个名好听一点而已。 常蓝氏则说道,“不去上阵厮杀也好,安稳。老身时常就想着,儿孙若是在跟前踏踏实实也好,也是有福气。” “老夫人,您老人家自然是不愁。”安庆公主就泼辣的说道,“先不说先开平王的丰功伟绩,我那嫂子多有本事。现在二哥顶得住门梁,还有凉国公。要我说的话,现在徐家都比你们差一点,就等着妙锦以后生个男孩,说不定才能稳妥起来。” 陪坐在边的徐妙锦脸一红,但是魏国公夫人徐李氏则是微微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 常蓝氏则说道,“凉国公是凉国公,和我家不一样。” 这话就是场面话了,没人会信。蓝玉当不了开平王府的家,但是常蓝氏可以当得了凉国公府的家,这两家本来就是一家,也就是隔着一道院墙而已。 甚至就算是蓝玉的妻子,和常茂、常升的妻子相处的更像是一辈人而不像是舅母。长辈的话,只能是所有人都要看脸色的常蓝氏了。 朱允熙被接来了,小家伙稍微有点怯场,对太孙不太熟悉,对其他人更加不熟悉。 朱允熥伸了个懒腰,说道,“外祖母,我练练枪,您老人家给指点一下呗?” 常蓝氏笑着起身说道,“殿下,老身不通武艺。就是先夫在的时候,看过他使过枪。” “不是说我娘的枪法都是外祖母教的吗?”朱允熥顺手取过枪,抖了个枪花,“怎么样?” 看到常蓝氏笑而不语,朱允熥也心里有数了,笑了笑之后继续耍着枪。 掌声、喝彩声倒是不缺,主要是一大堆不懂枪法的,就看到朱允熥耍的枪法好看而已。也是因为他的身份,大家都给面子捧场。 “开步如风,偷步如钉。”常蓝氏笑着开口,对朱允熥说道,“殿下使枪的时候,腿、腰还是使不出力,步子也不稳。” 朱允熥哈哈一笑,“怪不得都说我娘枪法好,还不是外祖母教的。今天刚在朝上说了,让勋贵人家的马上就要出兵,独留二舅和颍国公在京中。” 常蓝氏等人一点都没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些位高权重的勋贵时常不在京城。这几年还算好的了,以前动不动就是一两年回不来,或者是两三年就回来住个十天半个月。 练兵、镇守暂且不说,还要备战。这不是快要到了秋天了么,勋贵该领兵去草原了。 徐妙锦就壮着胆子问道,“殿下,家兄也要出征吗?” “那是自然。”朱允熥笑着问道,“舍不得?” 徐妙锦摇头说道,“魏国公府的子弟自然该出征,只是我另外两个兄长,是不是也要出去才好?” 朱允熥想了想,“徐膺绪的话不好轻动,徐增寿还要值守京城,不好让他们也出征。” 徐妙锦则有自己的想法,“二哥和三哥也都有了子嗣,他们久享朝廷俸禄,岂能在家中尽享成人之美?” 常蓝氏也说道,“妙锦说的也是有理,勋贵人家的就要上阵厮杀,荣华富贵都是拼杀得来的。殿下若是要留常升在京中,臣妾倒也不敢违逆。只是还望殿下开恩,允准常森代兄出征。” 这勋贵人家的女眷还真的是不惧厮杀,要说她们不担心出征是假的,毕竟这么些年也有一些大将战死沙场,或者是卒于路途。 可是她们更加清楚勋贵人家安身立命的根本,军功就是根本。 徐家也好、常家也罢,本来就是有着极高的地位。这两家的子弟也完全可以享受着徐达、常遇春留下来的余荫,安稳逍遥度日。 不过不管是常蓝氏还是徐妙锦,也都觉得在这样的时刻,自家人都要竭尽全力。 因为明眼人都看出来了,洪武皇帝现在已经不断的放权,据说五军都督府的事情都是太孙在打理,朝堂上的事情现在大多数也都是太孙在处置了。 这个时候徐家人或者常家人不出力,那实在说不过去了。遇到了大事,这两家人更是要拼在最前面。 看了看常蓝氏,朱允熥问道,“外祖母,三舅可是有大用。” 常蓝氏笑着说道,“凉国公是凉国公,常森是常森,不是一个姓氏。常茂不争气,常升现在不能离京,总不能让人笑话我开平王府无人可用吧?” 朱允熥想了想,说道,“好,那就让三舅这次也随军。” 随即朱允熥看向徐妙锦,说道,“徐膺绪可以出征,但是徐增寿得留下来,这事就这么定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一章 摘桃子 勋贵人家安身立命的根本就是军功,在朝廷需要用兵的时候,这些勋贵人家的基本上没有什么可退缩的,都会主动寻求出征的机会。 就算成为不了一军统帅,也可以追求成为副将。实在不行,就是随军的列将也可以接受。 在应天府享受着富贵繁华自然是好,可是那样会让其他勋贵人家看不起,也会让自家门楣成为笑话,这就是很多勋贵子弟无法接受的事情了。 尚武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哪怕现在有些勋贵子弟确实纨绔,可是绝大多数都有着一些清楚的认知。在平常他们可以纨绔,甚至是不遵法纪,但是到了战事这些人就要踊跃向前。 朱允熥从来都不担心无将可用,他幸福的烦恼是将帅实在太多了。 宗室里头有秦王、晋王和燕王这些已经证明过自己的,还有楚王、湘王、蜀王、宁王等潜力股,这都是有着不俗武略的宗室藩王。 而朝堂傅友德、蓝玉、冯胜等不用说,徐辉祖、李景隆、吴高等人也是在不断的成长。 包括刚刚调到应天府京军大营的张玉、朱能,还没有歇好呢,立刻被凉国公叫走。 从北平到了应天府,这两位中高级将领自然不会满腹怨念,他们对未来还有更多的期待。跟随着凉国公建功立业的机会可不少,尤其是现在似乎是被重用了,那就更值得期待。 老朱也非常的期待,看了一眼奏章后敷衍说道,“行了,这些用兵的事情你看着就行。” 朱允熥不满的说道,“我不通军事,祖父又不是不知道这回事。” “蓝玉不敢敷衍你,徐辉祖和李九江也有分寸。”老朱则有自己的看法,“你不通军事不要紧,只要能做出决断就行,不要临阵瞎指挥就好。” 这话让朱允熥无言以对,瞬间他想到了微操大师,想到了历史上的朱允炆。 朱允熥又问道,“我不通军事,那要是手底下的人糊弄我呢?” “那就是你没本事了,手底下的人都是一个鼻孔出气能糊弄到你,江山也就坐不稳。”老朱就很果断的说道,“你也知道你不通军事,大的方向看好就行,用不着在细节之处也规划好,你和咱到底还是差了些。” 这话更让朱允熥无言以对,因为老朱以前就是规划大军行军路线,军力调配等等也都是亲力亲为。他有这个能力,自然也就不会在这些事情上当甩手掌柜。 朱允熥看着田地,问道,“能收多少斤稻子?” 老朱看了一眼朱允熥,随口说道,“两百来斤,也不算多好。” 朱允熥有些怀疑的说道,“我看一些奏报,寻常一些好的田地一亩也就是两百来斤的产量。” “也就是两三百斤,咱这些田也差不多。”老朱就说道,“还真以为伱弄出来的那点肥就能种出来三四百斤的稻子不成?” 朱允熥就稍微有些沮丧,“本来还以为能多产点,费了半天劲也好不到哪去。” 老朱就立刻说道,“是这个道理,你盯紧了朝堂就是,种田的事情咱来做。前些天你让人制肥,法子咱也会了,用不着你了。” 看着老朱又要挥手赶人,朱允熥不甘心的说道,“祖父,真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就要怀疑了。肥肯定是起了作用,要不然你也不至于这么在意。不能过河拆桥啊,这制肥的法子还没完善。” 老朱一听在理,立刻说道,“也不是不让你管,你该管还是要管,法子再琢磨琢磨。回头给你在城外再找一些庄田,我们秋收之后就开始制肥,总能找到更好的肥。” 老朱说完就打着赤脚扛着锄头去了田地,活力满满的老朱都一个多月没上朝了,也不在乎外头传他病重的消息。 朱允熥就看了看,问着宁妃,“娘娘,给個准话,这些肥到底有多大用处?” 宁妃左右为难,不过还是说道,“这几块御田舍得用肥,产量自然也高。要是寻常百姓种田,最多能有一百六七,这一次估计得有两百二三。” 朱允熥顿时不乐意了,“不是说亩产两百左右也是常态吗?” 宁妃就解释着说道,“那是上等的好田,耕作熟了,也不缺水,自然长的就好。这几亩田本质不算好,要不是这些肥料,亩产能有一百五以上就算不错了。” 朱允熥仔细想了想,说道,“那些厩肥、沤肥,把这几块下田催肥到了上等田的水平,还能多产十几、二十斤稻米,是这么算的吧?” 宁妃就忍笑点头,“也不能这么算,平常百姓种田哪有这么多肥,而且这也不缺人手。陛下亲自耕作不算,还有宫里人悉心照料,长的好也正常。” 这就不正常了,朱允熥气坏了,“理是这么个理,可是我的这些肥料撒出来起了这么大的效果,还瞒着我!” 朱允熥气冲冲的跑到田边,大声问道,“祖父,多产了五六十斤稻米,还想瞒着我?” 老朱头也不抬的说道,“寻常百姓哪能如此,这些肥要是百姓来用,最多多产十几二十斤稻米。” “那也多收了一成米!”朱允熥才不上当,立刻说道,“那我们说清楚,这是皇帝找到的种田的好法子,是皇太孙帮着出谋划策才弄出来的,行不行?” 老朱不认账,事关种田他就敏感,“等你明年多种几十亩地再说,两亩地不管事。” 桃子就这么被摘了,甚至是还没有完全成熟的情况下就被人惦记、摘走了。 别管是不是被摘了果子,对于朱允熥来说,厩肥初步得到了证明,沤肥也稍微看到了一些效果,这才是最值得开心的事情,就证明了潜力和价值。 后续肯定还是要不断的深挖潜力和价值,进一步的去完善那些肥料的制造和研究,但是目前来说没什么好担心的,看到了价值就值得投入更多的研究和资源了。 回到了文华殿,朱允熥就看到了大光头,“大和尚,这是有什么事情?” 道衍就开口说道,“殿下,此次出兵只是威慑吗?” “怎么能算只是威慑?”朱允熥就笑着说道,“朝廷每年例行秋猎,朝廷兵马不断出没漠南,蒙古人敢南下?” 道衍就认可说道,“自凉国公北上破元,蒙古人就是秋后蚂蚱一日不如一日。” 当年徐达等人北伐,那是让蒙古人离开中原大陆,但是蒙古人的班底、框架还在。而蓝玉在捕鱼儿海的大捷,则是让蒙古人一口气回到了游牧民族年代,短时间再难形成一些朝廷的构建和格局了。 朱允熥就笑着问道,“你觉得该如何?” 道衍笑着说道,“捕鱼儿海之后,残元国主遭脱古思帖木儿弑杀,他夺走大印后雄踞漠北。只是臣以为此部不足为据,也速迭儿已死,现如今瓦剌部内乱。” 朱允熥笑着说道,“看来你知道的还不够,也速迭儿三年前死了,他的儿子孛儿只斤·恩克在内乱中被杀,汗位再次丢了。” 瓦剌内乱,鞑靼部也是一样,这两个蒙古主要的大部族都是在争夺汗位,也都是在不断的内乱,汗位就是要靠手里的刀来争,而不是像以前一样在乎所谓的黄金家族的血脉。 朱允熥看着道衍,开玩笑说道,“大和尚,难不成有什么主意?” 道衍就问道,“殿下,臣可否知道殿下想要如何处置这些鞑子?” “真要是我,当然是想着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朱允熥就严肃起来了,说道,“只是现在那些人打不过就逃,再者就是这些人到底能休养生息,哪能一口气都没了。” 道衍就笑着说道,“殿下所图,恐怕不只是北边吧?” 朱允熥就看着道衍,笑着说道,“这倒也是,不知道大和尚喜不喜欢读史。” 道衍一点都不谦虚,“殿下想来也是知道,臣精通儒、道、释三家所学。要说史,臣还是粗通一些。” 这就算是谦虚的说法了,朱允熥的‘粗通’,那真的也就是粗略的看过而已。大概的一些事情或者是感兴趣的知道,而道衍这样的粗通,基本上是连典故都清楚,甚至是典故的典故、出处,那都是要考证一番。 朱允熥笑着说道,“自始皇帝以来,凡是有些抱负的帝皇无不想着一统。凡是有些进取之心的帝王,无不想着开疆拓土,大和尚以为呢?” 道衍有些开玩笑的说道,“殿下只是殿下,岂能说出如此话语。” “皇帝听到了,也要夸我有志向。”朱允熥不以为意的说道,“大和尚,你说我祖父收归燕云十六州,云贵也纳入我大明版图。他这把事情都办了,我若是不向北取下漠南漠北,不向东取下高丽、东瀛,不南下拿下安南等地,是不是太差劲了?” 朱允熥没说的还有乌斯藏等地,那些地方现在名义上也是大明的,向大明朝贡。 道衍抬头看着朱允熥,随即说道,“殿下有抱负自然最好,只是疆域太大怕是也不好治理。取下如此多的地,怕是也要让百姓负担不小。” 朱允熥就说道,“是啊,所以我才想着对内治民安民,对外进取。地多了管不过来,蒙元不还分封么,我大明最不缺的就是厉害的藩王,对吧?” 道衍看着似笑非笑的朱允熥,猜不准这些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二章 道衍没有想到这位皇太孙的野心如此大,这根本不像是一个皇储,更像是一个有着雄图壮志的开国君主。 大明的版图已经足够大了,已经完成了大一统。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多数储君能够治理好江山就算得上一代明君了,必然会在史书上留下不错的名声。 但是这一位皇太孙显然不是,他还在锐意进取,想要在原本雄厚的基础上更进一步。 不过想想看好像也正常,这位储君的一些做法实际上根本不算是掩饰他的志向。 郁新又来了,对朱允熥说道,“殿下,秋税征收之事臣等草拟了章程,有关以宝钞抵税的份额,现如今也初步定下来了。” 朱允熥仔细看了看,说道,“九比一,是不是低了点?” 郁新赶紧解释说道,“殿下,朝廷缺粮食,少收这一成粮食倒没有大碍,再多怕是不太好了。” 夏原吉也跟着说道,“殿下,臣等也仔细核算过,现如今朝廷以宝钞抵税,可稍稍阻止宝钞贬废的趋势。若是今年回收一些破损旧钞,朝廷也能销毁一些。” 朱允熥点头说道,“那好,就按这个比例下去折算。记好了政令发下去,万万不可是以折算之后的宝钞计算,要不然良政也变为苛政。” 虽然这样一来可能是朝廷稍微有些损失,但是想想宝钞如今的贬值率,真要是按照折损率来算,百姓的损失就大了。 哪怕这个数字对朝廷来说也不算小,不过能够承受的起,百姓小家小户的不一定能承受。 另一方面来说,如果真的按照贬值率来算,那就起不到阻止宝钞进一步贬值的作用了。 郁新、夏原吉等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也根本不敢在这件事情上马虎。这可以说是皇太孙主持朝政来最重要的事情之一了,谁要是在这件事情上做小动作,那就是和皇权做对。 张福生大概是收到了什么消息,小声说道,“殿下,陛下令象坊收集厩肥。” 朱允熥看了一眼,说道,“让人去说一声,牛羊粪、马粪、猪粪或者是象粪等等都区分开来。到底哪些粪肥力更大,这都要算清楚才好,不能混为一谈。” 种田上瘾的老朱是真的认真了,御马监的那些马粪等等不够用,盯着应天府外的象坊了。那些进贡来的大象排粪厉害,自然也就是宝贝疙瘩了。 可是各种粪肥还是有些区别的,所以这些自然也都要记录清楚才好。 就这么忙碌着,一边紧盯着秋收、宝钞,一边看着朝廷开始出兵,自然也需要主持好朝政,朱允熥不能说忙的脚不沾地,但是也确实不算轻松。 眼看着就是到了秋收,朱允熥看着那些稻穗,心里头也不是滋味。 实在是在他看来挂穗量太少了,可是老朱觉得非常的满意、开心,这算是丰收了。 “允熥呐,这粪肥还是厉害。”老朱十分开心,说道,“今年冬天咱们就在城外弄些肥料堆,开春了咱们就弄个几百亩地。” 朱允熥笑着说道,“按理来说应该是够用,厩肥本来就能多产些肥料,沤肥又能加一点。我就想着寻常百姓人家弄不了这么多肥料,哪怕是能给一亩地多产个十几斤、二十斤,那也能多吃几顿饭。” 老朱就笑着点头,“是这个道理,手里有粮心里不慌。你先前说得好啊,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没了肥料,粮食的长势就差些。” 朱允熥就看着老朱问道,“今年的圣诞不过了?” 老朱摇头说道,“没什么心思,到时候给咱煮碗面就行。过个生辰又是要早起、又是要百官磕头、赐宴,咱也嫌麻烦。” 朱允熥就说道,“那就让百官意思一下就行,咱们一家子人简单聚聚就好。到时候让大姑、小姑来煮面,肯定是不能指望我了,我不会。” 老朱看了一眼朱允熥,更嫌弃的说道,“你那两个姑姑也好不到哪去,你的生辰怎么办?” “这不是还在守孝么,先不过。”朱允熥就直接说道,“等到明年过一个,正好也娶妻。” 老朱欲言又止,随即叹了口气。 老朱以前过生日,只是最近这两年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孙儿给他贺寿就行。只是自己这个宝贝孙儿一提到生辰就有些抵触,能推就推、能不过就不过,孝顺的令人心疼。 朱允熥笑了笑,说道,“我想好了,明年过一个生辰,然后娶妻。我这是皇太孙,也用不着加冠。等到以后的话,就过个整数就行,反正有正旦这些大朝仪,我也省的麻烦。” 老朱言不由衷的说道,“也好,能省点事,你也能轻松些。以后你生辰的时候,让百官磕个头就行,有家里人给你过生辰就好,外人到底不用心。” 朱允熥笑着说道,“尚炳过两天就要回京了,我把济熺、高炽几个也叫了回来。本来是想要连允炆也叫回来的,他怕是不乐意,就没让他回来。” 老朱有些埋怨的说道,“允炆是不敢回来!他一回来你就让他得罪人,他还敢回来吗?” “也不全是得罪人,现在士林里谁不说武林王贤明?”朱允熥脸皮厚,理直气壮的说道,“要不是都知道允炆和我当初闹了一番,说不定就有读书人去投奔他了。” 老朱怀疑的打量着朱允熥,“你又想折腾他什么?” “哪是折腾他,是折腾浙江的一些商贾。”朱允熥笑着说道,“我现在就是觉得给允炆压的太厉害了,以至于他不接触商贾、商贾也不接触允炆。这不是想着商税么,正好武定侯剿了些倭寇,准备给商贾提高些商税。” 老朱就严肃起来了,“提高商税?伱不怕人骂你?” 老朱定下了比较严格的重农抑商的政策,农业税大概是十三税一左右,虽然也会有一些杂项,但是总体来说农民的负担不是特别大。 而老朱在最初定下了三十税一的商税,甚至并没有对其内容作一个明确的限定。在实际征收过程中,常因时因地而不同,而且是代有损益。不过就总体而言,征收的范围很广,几乎是无物不税。 现在大明的商税主要分为过税和住税两个大的方面,即使下面还有各种零零总总的杂项,不过总体来说还是偏低。 朱允熥就说道,“骂就骂呗,现在好多大商人富的流油,朝廷的商税少了。再一个就是现在看着是该交的不交,好多商税都是一些做小买卖的商贩在交,这哪行。” 老朱就严肃起来问道,“真是这么回事?” “那些通海贸的、走私的,个个都富的厉害,纳的商税也少的可怜。”朱允熥就说道,“要不然我让武定侯在浙江那边株连一些商贾做什么?还不是给他们来个狠的,不打疼那些人,他们就不老实。” 老朱严肃起来,对朱允熥说道,“这个事情不要急,让手底下的人查清楚了再说。等忙完了秋后,咱再看看这事。” 宝钞的事情老朱意识到了严重性,所以可以放手让朱允熥来管,他只需要关注着这件事情的走向就好。 但是涉及到税收的事情,不管是农业税还是商税,那都是无比重要的事情。哪怕现在朱允熥在主持朝政,哪怕老朱现在在忙着种田,不过他依然不敢马虎,这件事情必须要他确定好了再办。 朱允熥自然也没有意见,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些事情到底是很少经手,还是有些心里不踏实。我也想着商税这些事情还是得祖父来定规矩,我也不好轻易变动不是?” 老朱就看了一眼朱允熥,笑骂说道,“说你最为奸猾,还真是如此!得罪人的事情咱来做,好人你来当!” 朱允熥也不反驳,不只是他来当好人而已,也是有些规矩老朱来变动,阻力更小一些。 在这些事情上,爷孙两个还是有些默契的,不管是谁当好人、谁当坏人,没必要分的那么清楚。有必要的话,都可以是好人,也都可以是坏人。 只要对大明的江山社稷有利,那么这件事情自然也就是值得的了。 老朱随口问道,“傅友德那边现在如何了?”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常家的人太多了,现在还有些勋贵想往跟前凑,就帮着在清理。”朱允熥就笑着说道,“前些天常升和蓝玉还来找我抱怨,我给堵回去了。” 老朱笑着说道,“这傅友德是个聪明人,倒是有些人不够聪明。” 那可不,要不历史上老朱刚刚表露意思,傅友德就刚烈无比的自杀了。 “还不是看我和常家亲近,总想着更富贵一些,这也是人之常情。”朱允熥就说道,“常家问题倒也不大,看着是花团锦簇。就是等到以后,多半也就是富贵闲人了。” 老朱打量着朱允熥,不无调侃的说道,“你啊,还真的是适合当皇帝,自己舅舅家都算计的厉害!” “哪能是算计,这是保常家世代富贵!”朱允熥不认可的说道,“常家要是再出一个蓝玉,我就坐不住了!现在这样多好,我二舅没多少本事,给他再多兵权、威风,还不是我拿在手里!” 老朱笑着点头,常升那小子,确实就是朱允熥的傀儡!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三章 兄友弟恭 有人忙着秋收,有人忙着出征,有人则是忙着本衙门的本职工作。 朱允熥也非常忙,天天天不亮就起来上朝,吃过午饭之后可以午睡一个半小时左右,然后还要忙到太阳落山。 累肯定是有些累,但是朱允熥现在也有一些还算开心的地方,那就是有些事情可以让人帮忙。 他现在没有打算推出内阁的计划,提出来了肯定少不了被老朱一顿暴打。但是现在已经让夏原吉、道衍等人开始帮忙了,他们可不只是‘高级秘书’,也可以帮忙分担不少琐事。 常升开开心心的跑来了,“殿下,秦王世子等人明日可以回京。” 朱允熥就点头说道,“那安排一下吧,不要少了礼数就行。” 说完这些,朱允熥对张福生说道,“安排好这些事情,明日我和诸位兄弟聚一聚,除非是一些要紧的事情,其他的都暂时放一放。” 张福生自然是赶紧遵从命令,不少对朱允熥稍微了解一点的人都知道那几位藩王世子代表着什么,那可不只是普通的藩王世子而已。 这几位皇孙基本上是可以算得上一起长大,哪怕是堂兄弟,可是感情不见得比亲兄弟差。毕竟他们一起读书、一起玩闹、一起长大,那当然有感情了。 就像朱高炽、朱济熺等人,要么是在凤阳出生、要么是在应天府出生,和朱允熥这些堂兄弟关系反而更好,对于胞弟或者同父异母的兄弟反而陌生,也就是这两年才接触一些。 忙完一天的事情,朱允熥跑去乾清宫,“祖父,我兄弟们都回来了,什么时候来您这边?” 老朱想了想,说道,“你先设宴招待你那些兄弟,都是一起长大的兄弟。他们到了应天府也没事,正好过两天帮忙割稻、脱谷。他们以后也要帮你,该做事得做。” 朱允熥开玩笑说道,“其他人倒还好,高炽可怎么办啊?” 想到那个和朱允熥同一年的胖孙子,老朱说道,“这孩子也有一年没见了,不知道瘦没瘦。” “够呛。”朱允熥就保持怀疑的态度说道,“他喜静不喜动,在应天府的时候我还能带着他骑马射箭,回了北平他估计就只读书不骑射了。” 老朱则说道,“胖些看着喜庆,你精瘦了点,没有帝王之相。” 朱允熥立刻看着张福生,“给我取铜镜过来!精瘦、没有帝王之相,要是外人听着了还以为我怎么了呢!” 张福生自然不会真的跑去取铜镜,皇帝和太孙在一起总是喜欢斗嘴。所以张福生这些人就要学会察言观色了,要不然就要办错事。 老朱拍了拍朱允熥的肚子,说道,“看着没有二俩肉,别人还以为咱虐待你,给瘦没了。” 朱允熥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在老朱的朴素认知里,胖嘟嘟的才是福相。不过在这样的年代,胖子确实是‘有福之人’,吃不饱穿不暖,想胖都胖不起来。 隔代亲呢,就像很多人觉得小孩子胖嘟嘟的就是非常可爱一样。在老朱的眼里,他的孙儿要是一个个的都白白胖胖的,那也是无比有福气的体现。 朱允熥这样精壮的,那自然是好事情,可是不够有福气。 “我本来还准备给高炽他们安排点事情。”朱允熥就笑着说道,“这一趟兄弟们回来了,我不打算让他们转一圈就回去。” 老朱问道,“给人质压在手里才开心?你二叔、三叔、四叔,现在心里都没底了。你手下三個国公随他们出兵就罢了,连他们的世子也给你扣留在京城。” 老朱这么破坏团结的话听着就刺耳,不过朱允熥也没法子,自家祖父,只能忍了。 “我兄弟们都是藩王,现在也年纪不小了,要么成家了、要么准备成家了。”朱允熥就说道,“年初让二十叔、二十一叔探望二叔他们,现在也该轮到济熺、高炽他们回礼了,该去探望六叔他们了。” 老朱立刻就开心的笑着说道,“是这个道理、是这个道理,伱二十叔他们是弟弟,该去探望兄长。济熺他们是晚辈,也是该去探望你那些在外头的叔叔们。” 朱允熥就说道,“也不只是如此,再一个就是高炽他们现在也回藩一两年了,多多少少也看了些人、事。他们自小又是在皇城长大,我想着让他们去南边看看,以后也好当家。” 听到朱允熥这么说,老朱自然是更加开心,这样的安排他认为完全没问题。 朱济熺这几个以后必然是藩王,他们以后也都是要成为大明最显赫的亲王,镇守一些要地。不指望这些人一个个都贤明,可是多少要了解民生才行,这没坏处。 朱允熥也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他们虽然列土不临民,不过到底是我大明藩王。哪怕只是想着民生艰难不为恶,这就算值了。” 不得不说朱允熥对于一些宗室的要求确实很低,他真的不在意一些宗室只会吃喝玩乐、安于现状,那都不算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只要不去为非作歹就行,朝廷不介意养几个酒囊饭袋。 自家的那些堂兄弟们回到应天府的事情算是安排好了,一个个的还没有回来,事情就给安排的清清楚楚了,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情。 虽然朱高炽等人要回来,但是朱允熥还是像以往一样,该上朝就上朝,在早朝结束后才换上冕服,一本正经的赶往奉天殿。 朱尚炳、朱济熺、朱高炽和朱有燉,这四大藩王世子也都是按照规矩,回京后先去奉先殿。 看到朱允熥这个昔日一起读书的兄弟此刻穿着和亲王一个级别的冕服,而自己等人只能穿着郡王级别的冕服,朱高炽等人心情还是复杂,但是一个个的也都是老老实实的行礼。 其实他们也都心里清楚,皇储的位置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只能是朱允炆、朱允熥来争。哪怕是一起读书、一起长大,可是心里都清楚早就是要成为君臣。 在行礼之后,朱允熥将一众兄弟带到偏殿。 露出灿烂的笑容,朱允熥说道,“可算是等到你们回来了,这都一年多没见了。” 稍微年长一点的朱济熺就大笑说道,“允熥,你穿着一身冕服,差点都认不出来了。” 胖嘟嘟的朱高炽就说道,“兄长,允熥可是太孙殿下,你这么无礼也不怕他怪罪!” “这倒也是。”朱济熺装模作样,朝着朱允熥行礼,“臣失礼了,还望太孙殿下恕罪!” 朱允熥板着脸,装腔作势的说道,“晋王世子不遵皇太孙,罚俸一年!” 朱济熺立刻恶狠狠的看着朱允熥,“还罚俸?我的供用本来就不够了,现在再罚俸的话,我就留在应天府不走了,到时候就吃你的和你的!” 小一点的朱尚炳则说道,“兄长,留在这里肯定不碍事。允熥兄长自小就是不缺吃喝,他的包里总是有点心、果脯。” 朱济熺和朱高炽就看着缺心眼的朱尚炳,虽然朱允熥以前读书的时候都是和其他人不一样,他身边总是跟着太监、侍女,其他皇孙规规矩矩读书的时候,他可以开小差、吃吃喝喝。 但是那些事情不好提啊,现在提起来的话,就是朱允熥自小纨绔了。再回头想想,唯独他这么特殊,还不是那位吕氏刻意之举么,那可不是溺爱,那是捧杀。 朱允熥不以为意,说道,“还是尚炳说的对,我那里最不缺吃喝。我们兄弟今日痛饮一番,现如今也是该都喝酒了吧?” 朱有燉就站出来了,说道,“兄长,父王不准我饮酒,说我肾水还未稳固,饮酒伤肝伤脾。” 朱允熥就乐了起来,说道,“五叔不准你喝酒?那算了,我要是让你饮酒,五叔回来又要说我了。你看着我们饮酒,给你准备点蜂蜜。” 虽然有段时间没见了,也因为身份的差别开始明显起来了,兄弟之间还是有些生疏。不过在朱允熥的刻意引导之下,似乎又回来了无忧无虑的大本堂时期,兄弟几个斗嘴、玩闹,就算是开玩笑也不在意。 本来就是在皇家出生、成长,自小也都是接受着精英教育,尤其是现在一个个的也都是十五六左右,在普遍早熟的年代,大家也都不会缺心眼。 所以这个时候大家默契的不提朱允炆,哪怕自小这么一批长大的孩子们,记事以来最‘耀眼’的是朱允炆。至于朱雄英这个最特殊的皇孙,很多人都已经记不起来了,只是隐约知道有这么一个兄长和他们极为不同而已。 领着一众人朝着东宫走,朱允熥开开心心说道,“明天不上朝,也不给你们关在宫里面,去探亲、访友都随你们。不是兄弟我吹牛,宫符现在都在我手里,你们想出宫尽管找我,没人管得了你们。” 朱济熺眼前一亮,问道,“那我若是不回宫呢?” 朱允熥扭头问道,“不回宫,那你去哪?” “陪你嫂子回娘家。”朱济熺理直气壮的说道,“行还是不行?” 朱允熥面露为难的表情,随即狠狠一跺脚,“行,拼着被祖父骂,我也认了。” 朱高炽则忽然说道,“兄长,允熥骗你呢,这事不为难,皇祖父才不会责罚他。” 朱有燉也说道,“我也觉得允熥兄长装的。” 朱尚炳则纳闷了,“你们怎么看出来的?” 朱允熥拍了拍朱尚炳的肩膀,“还是我尚炳弟弟老实,其他几个太贼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四章 宗室的区别对待 一众藩王世子回京,这件事情就变得有趣起来了,当然表面上是兄友弟恭。 新的一天早朝结束后,朱允熥回到文华殿第一件事情就是叫来蒋瓛。 看着这位锦衣卫指挥使,朱允熥表情严肃,“我知道你对陛下忠心,这是好事。寻常的时候,我给你安排的事情也不需避讳陛下,这一点你也心里有数。” 蒋瓛心里顿时一个激灵,作为天子鹰犬、爪牙,锦衣卫指挥使有些时候就是个苦差事,是要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而且必须要无比的忠诚。 蒋瓛的忠心自然是没问题的,这两年他也习惯了一些比较古怪的格局,或者说早就习惯了。 大明的锦衣卫指挥使不只是要忠诚于皇帝,还需要忠诚于储君,这也是底线。 只是也需要聪明一点,有些事情皇帝不希望储君知道,但是储君要是问起来的话怎么回答,那就是这些锦衣卫们需要学会应对的。 而储君如果有些事情不希望皇帝知道,到底要不要汇报,那就要看怎么应对了。 以前的毛骧、现在的蒋瓛,有些时候就是夹在皇帝和太子之间左右为难。而现在蒋瓛的送命题又来了,这一次是太孙了。 朱允熥看着跪下的蒋瓛,缓缓起身,“怎么不说话了?” 蒋瓛赶紧回答说道,“回殿下,臣不敢。” “不敢?”朱允熥故意问道,“是不敢不回孤的话,还是不敢瞒着陛下?” 蒋瓛咬了咬牙,才说道,“殿下,臣不敢欺瞒陛下,也不敢不遵殿下令谕。” 朱允熥笑了起来,随即说道,“孤要你做的事情,一来不是谋逆,二来不是欺君,这不是牵连你全族的事情。” 听到朱允熥的话,蒋瓛反而更怕了。这位胆大包天的皇太孙,是真的什么都敢说啊! 蒋瓛想什么没那么重要,朱允熥斩钉截铁的说道,“让你办事,你就给孤踏踏实实的办事。办成了有赏,办砸了就罚,孤一向如此,你也应该明白!” 蒋瓛就立刻回应说道,“殿下赏罚分明,臣佩服!” 这马屁拍的一般,不过朱允熥也不在意,“秦王现在领兵在外,尚炳现在在应天府回不去。秦王府现在没有王妃,伱也应该明白。” 朱樉领兵出征了,朱尚炳这个世子现在回京,要说秦王府肯定还是有秦王妃的。但是那个赵敏的原型一直都是被朱樉关进冷宫不搭理,他的宠妃邓氏早就被老朱给赐死了。 所以现在秦王府的管事之人,理论上来说还真的没有。 朱允熥就继续说道,“去给我查,查清楚一些事情。许观现在也是在西安,你们两個给我查清楚秦王这些年在王府做了多少恶。最重要的是给我查清楚,到底有多少宫人对他有怨念。若是有人想要给他下毒,查清楚了!” 蒋瓛猛然抬头,眼里满满的都是震惊、恐惧、不可思议。 朱允熥冷着脸看着蒋瓛,“这事给我查清楚,尤其是一些管着他膳食的老妇人。不要给我打草惊蛇,查实了就留意下来,立刻报给孤!” 蒋瓛胆战心惊,说道,“臣,臣亲自去查!” 这可是秦王啊,是大明宗室诸王之长,要是有人给他投毒那还了得? 可是现实往往就是如此的荒唐,历史上的秦王朱樉就是被三个老妇人给毒死。包括道君皇帝嘉靖,也曾经险些被宫女给勒死。 朱允熥微微点头,说道,“这事只能你去办,不能让陛下知道,也别让秦王知道。记得真要是查实了,可别给我二叔弄没了。” 蒋瓛更是战战兢兢,连忙说道,“臣不敢!” 朱允熥满意的点头,说道,“去吧,这事出不得半点纰漏。真要是闹出笑话来,孤拿你问罪!” 天子近臣就是这点不好,一不小心就可能引火烧身了。 有些时候知道的事情比较多,那也是一种苦恼,因为就需要想办法去应对、解决一些事情。 在蒋瓛心惊胆战的去办一些绝密任务的时候,朱允熥也叹了口气。 自家那位不省心的二叔肯定是要救,能救下来自然是最好不过了。不只是可以让老朱避免再次承受丧子之痛,对朱允熥来说也是进一步笼络宗室的机会。 而且如果自家二叔不在了,自家三叔就要开始尴尬了。在西北的一系列事情还没有完善之前,晋王朱棡可不能成为宗室当中的出头鸟,那不符合大明的一些利益。 只是想想自家二叔一系列的劣迹,有些事情自然也是需要敲打一二。这件事情如果做成了,那也算是找到了一些理由,说不定可以让他收敛一点。 在朱允熥还在谋划的时候,朱高炽这个胖墩就瘫坐在田埂上。 看着这个喜庆的胖孙,老朱又是心疼又是恨铁不成钢,“怪不得允熥总是说让你多动动,这才割了几把稻子,就给你累瘫了!” 朱高炽有气无力的回答说道,“皇祖父恕罪,孙臣实在太累。” “看看济熺!”老朱就说道,“天不亮就跑回来,现在割稻子也割的像模像样了!” 朱济熺躺着也中枪,不过随即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发现自家皇祖父没有真的生气,这才是一个大石头落地。 本来以为允熥准许了,有些事情就不会传到皇祖父的耳朵里。不过看起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他在颍国公府歇着,这些事情皇祖父是知道的。 老朱又指了指朱尚炳,说道,“你看看尚炳,他比你还小点,这孩子多本分!干活卖力气不像你偷奸耍滑,他是秦王世子,也不卖弄身份。想要巴结他的人多着,你看他和哪个勋贵往来?” 朱尚炳听到了表扬,手里的镰刀挥舞的更加有力了,看来自己还是深受皇祖父的喜爱。 而本来被批评的朱高炽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自己是遭了无妄之灾。 而朱济熺愣住了,他现在哪里还听不出来呢。这就是皇祖父在指桑骂槐呢,就是在批评他不该去颍国公府,就是在批评他和勋贵有些许往来。 可是天地良心,作为老朱还活着的孙儿当中最大的那个,也是第一个成婚的。朱济熺从来都没有什么不老实的想法,去颍国公府的时候,不要说没有见到颍国公了,就算是世子傅忠都没有见到。 他也避嫌呢,只是让他的妻子去见见家人而已,之所以这么做单纯的就是疼爱娇妻而已。 虽然有些心虚,可是朱济熺谈不上害怕。 原因非常简单,那就是作为老朱的孙子,朱济熺等人也都明白他们的皇祖父一向都是毫不掩饰的偏心,偏心太子伯父、偏心已故的大哥虞怀王,包括现在偏心朱允熥。 皇祖父的偏心是所有人都能够看在眼里的,可是皇祖父对自家人的溺爱也是真真切切的。 所以现在就算是夹枪带棒的讽刺、敲打,听进去了就行、改正就好,不用特别害怕。 “学学允熥,你看看允熥多长进!”老朱喝了口茶,看着在忙碌的孙子们说道,“要说贪玩,你们加一块都不如他。他贪玩不假,也能玩个明白!就是那么贪玩的孩子,天不亮就去上朝,政事处理的井然有序,你们哪个有这本事?” 朱济熺连忙说道,“皇祖父圣明,孙臣远不如太孙殿下。” “就属你最没出息!”老朱数落一句后继续说道,“别的不说,就说这两亩多田。他不嫌脏累、埋汰,想着厩肥、沤肥,你们这些皇子龙孙能闻的了那些臭味?再看看允熥,处理朝堂大事之余还想着将粪肥利用好,让百姓多增产些粮食!” 朱高炽费劲的爬起来,说道,“太孙殿下心系黎民,实在是社稷之福。” 老朱很满意这个回答,说道,“你们也要长进一些,你们和他一起读书、长大,以后也要镇守要地。这一趟回京了给你们都安排点事情,免得你们成了酒囊饭袋。不要你们以后能帮多少允熥,少给他添些麻烦咱就谢天谢地!” 说完老朱夺走朱有燉手里的镰刀,“看好了,手拿这里把住庄稼,刀身斜点、贴着点地,这割稻才算是割的好,打捆才省事些。” 看着金灿灿的稻谷,看着孙子们忙着在收割水稻,老朱满意的点了点头。 还是子孙多才好,干活多省心。 太阳快要落山了,朱允熥姗姗来迟,“兄弟们,快些把稻子割好打捆,我备了酒席。” 朱济熺直起发酸的腰,如果不是皇祖父在旁边,他真的很想怼一声。 老朱则含笑问道,“今天累不?” “还行。”朱允熥笑着说道,“就是一些公文批复了一些,有些拿不准的草拟了一些意见送到祖父那里了,您老人家抽空看一下。” 老朱就笑着说道,“行,咱给你把把关。” 和颜悦色的老朱忽然扭头,冲着朱高炽等人吼道,“懒驴上磨屎尿多!一天的功夫才割这么点稻,放寻常百姓家早就给饿死了!酒宴别想了,天黑了就回去歇着,明天早点给我过来把这些稻割了,咱再教你们脱粒!” 朱允熥看了一眼兄弟们,跟着老朱走了,死道友不死贫道,我可不想下田割稻!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五章 宗室,还得用 老朱亲自耕种的那两亩田在顺利的秋收,多了几个生力军呢,哪怕干农活不怎么样,折算一下的话收回来的那点粮食还不够他们一顿宴席的花销,但是账也不能这么算。 总之是顺利的秋收结束不说,而且还有了相当不错的成果,这就值得开心了。 老朱非常满意,朱允熥也觉得比较满意,那就需要考虑进一步的事情了。 朱允熥还想着要不要试试翻土、晒晒,然后将那些稻草等等给埋进土里,似乎这样也是可以增加一点肥力的,这些都是要尝试才好。 不夸张的来说,朱允熥现在就是大明朝在农业方面最舍得投入和研究的,也可以不计成本。只要能够试验出来一些正确的方法,那就是造福于民了。 在文华殿里多了几个人,也就是大明朝的几大藩王世子,朱允熥允许他们分阅章奏。 看着奏章,朱允熥忽然问道,“眼看着入冬了,好多军民、百姓没有足够多的御寒之物,你们以为该如何?” 朱济熺想都不想的回答说道,“朝廷分拨就是。” 朱尚炳则提出反对的意见,“分拨的话,朝廷哪能负担的起?此前皇祖父已经下令,令百姓可在田地间隙种植棉花、桑树,那些百姓要是置之不理,那也怪不了其他人。” 朱有燉也说道,“要紧的卫所、城关,自然有朝廷拨付粮食、衣物,孤寡老幼收回养济院也有依靠。百姓还是要自己过日子,哪能事事都指望百姓。真要是朝廷如此,很多人就不事生产了。” 朱高炽也说道,“我也是如此以为,真要是遇到了灾害,朝廷自然要镇抚,好的政策能够让百姓度过难关。只是冬天这样的时节,朝廷也顾不上所有人。平时朝廷少叨扰百姓,给他们休养生息即可,过日子还是要百姓自己谋划。” 不是这些皇孙们站着说话不腰疼,他们说的也是有一定的道理。 朝廷可以给百姓一些福利,只不过现在显然还没有余力给所有人发钱、发衣裳。 “你们现在也回藩了,也都知道南北有些差别。”朱允熥就说道,“粮食来说,南方以水稻为主,北方还是麦子多些。现在南方繁华一些,北方荒僻一点。再说这气候,北方要冷一点,你们也都心里明白。” 朱高炽就说道,“以前还想着北平再冷能冷到哪去?现如今是知道了,应天府冬天就算是结冰也不会太厚,北平那边湖面结冰了,都能走人。” 朱有燉有些疑惑的问道,“真有那么冷?” 他主要是生活在开封,应天府也住过一段时间,在凤阳的时间就屈指可数了,这三个地方是他比较了解的,其他的地方基本上就很少去看了。 “还有四季如春的地,你们想来也是想要去看看。”朱允熥就笑着说道,“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算是难有机会四处走走看看了。你们趁着现在还有机会,能出去走走看看也好,看看我大明锦绣河山。” 朱允熥基本上是不大可能离开都城的,甚至想要离开皇宫的都非常难。 学秦始皇巡游天下、学汉武帝数次巡游,那不大可能了。杨广巡游江都,那也是前车之鉴。 朱允熥就说道,“大明开国近三十年,有一点还算好,就是境内还算安宁。不管是此前北伐还是平定云贵,战事都算顺利,没有太多损耗人口。我大明的百姓也越来越多,姑且能算太平时节了。” 这一点朱高炽等人也没有觉得朱允熥是在自夸,虽然他们出生的时候都是在开国之后。但是刚出生那会,也没有完全的结束战争,偶尔也会有一些比较大规模的战略级战争。 好消息就是这些大规模的战争,大明都胜利了,而且损失都是比较可控、比较小。 朱允熥继续说道,“接下来这段时间,估计也是如此。与民修养生息是我们该做的事情,你们都在重镇,也是腹心之地。以后的事情暂且不说,回到了封地也要帮忙劝劝叔叔们。” 朱尚炳有些尴尬,他的父亲就是最喜欢大兴土木的,在秦王府也是作威作福。 朱济熺也好不到哪去,他的父亲看起来也就是在就藩路上就鞭挞厨师的例子,比起秦王是好一点。但是这也是个战争狂人,还有数次以奔马缚人、车裂的恶例。 朱高炽稍微安稳点,他的父亲就是想打仗,总是琢磨着去草原打鞑子,不像二叔、三叔残暴。 朱有燉算是最安稳的了,他的父亲除了喜欢四处旅游、乱跑之外,其他没什么恶迹。甚至算是吃一堑长一智,这几年没有四处乱跑,基本上就在开封忙着修书呢。 看着尴尬的兄弟们,朱允熥笑着索道,“你们都是世子,以后还是要靠你们帮衬我。” 朱济熺等人纷纷起身,“殿下言重了,臣等定当恪守臣子本分,忠君勤事。” “这话就假了。”朱允熥开玩笑一般的说道,“伱们都是宗室,还是显赫的藩王世子。其他的道理也不用说,就算我是皇太孙,有些时候也会感叹鞭长莫及。大明,实在太大了!” 朱有燉想到了一件事情,问道,“兄长,我们几個今年也是在应天府过年?” “对,就在这边过年。”朱允熥笑着说道,“明年也不准走,留着观礼。” 朱济熺就连忙说道,“我们久居京城也不太好,要不然我们回老家?” 这是常规操作之一,朱棣等人早年没有就藩之前都是在老家凤阳,这也是朱高炽在凤阳出生的原因。当年藩王们在凤阳练兵,不只是为了锻炼他们,也是为了确保太子朱标的地位。 朱允熥想了想之后,问道,“你们是觉得在应天府不自在吧?” 朱济熺等人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在笑,那意思也是表达的非常明显了。 在应天府,尤其是在皇宫里,他们这些藩王世子可没有多少权力和自由。虽然在凤阳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起码不用每天都要小心谨言慎行。 而且在凤阳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只要是姓朱,到了凤阳就算是尽孝。对这些藩王世子们来说,能够在老家谒陵、祭拜,那也是地位的一种体现。 谁家里没有一些兄弟呢,朱济熺、朱高炽、朱有燉是嫡长子。朱尚炳虽然是秦王长子,但是他的生母是被赐死的秦王次妃邓氏。 理论上来说,要是秦王妃观音奴要是有子嗣,秦王的王爵就不该是朱尚炳的。 朱允熥笑着说道,“行,但是你们回去了还是要练兵。留守司有兵马在那里,叔叔们都在帮着朝廷看顾兵马,你们以后也少不了要带兵出塞。” 朱济熺等人喜形于色,他们都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哪个没有点热血? 朱高炽就拍了拍肚子,说道,“那我得寻一匹好马了,要不然驮不动我。” 朱允熥吐槽说道,“你以前还会骑射,只是底子一般。听说高煦和高燧都挺勇武,要不让他们代劳?” 朱高炽立刻说道,“我虽然胖了些,也能骑马射箭,用不着弟弟们代劳。” 看看,这就是皇家的兄友弟恭。涉及到自己的地位时,那肯定要无比的坚定。朱高炽对弟弟们挺好的,但是他可不会允许弟弟们威胁他的燕王世子位。 “你啊,以后真要是不愿打仗,就帮我坐镇后方。”朱允熥说道,“朝廷不缺带兵的将帅,缺的是能够镇守一方、调配兵马粮草的管事。这一个事情你拿手,尤其是北平是重镇,北边好多的事情真要是其他人,我还不放心。” 看着朱高炽,朱允熥说道,“四叔来了我也是这么句话,现如今朝廷依仗二叔、三叔,以后说不定就是要靠你挑起宗室大梁。” 朱高炽肥嘟嘟的脸上肉直颤,“允熥,我怕是当不了那么大的责任。” “我们兄弟一起长大,哪个有本事我心里清楚。”朱允熥笑着说道,“济熺兄长也在这,我也不怕说实话。我们这些兄弟里头,守成都不差,管好家业没几个有本事。你算是出挑的,你等着吧,过两年有你忙的,一身肉迟早给掉下来。” 朱高炽既喜且忧,因为他其实一直都能够感觉到,他的父亲其实有些偏心老二。 可是皇祖父、包括皇太孙,都是坚定的支持他。而且看样子,以后说不定要重用他这个宗室藩王,就像现在的皇祖父重用秦王和晋王一般,反而燕王不算特别出挑。 朱允熥说道,“北方漕运要弄好,肃清草原要弄好,辽东那边也要注意。北平是绕不开的,西北的事情定好了,就是四叔和你出力的时候了。” 朱高炽心里一喜,连忙说道,“倘若朝廷真的需要臣效力,臣肯定是竭尽全力。”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那是自然,外头都传我攥着蛤蟆捏出尿。你这一身肉的,迟早要给掉下来。到时候骑马打仗的时候,也轮不到高煦。” 宗室要限制,但是也需要重用,至于哪些事情需要宗室来做,这就是学问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六章 都有规划 朱高炽等人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既然皇帝和太孙不愿意轻易的放他们回藩,那就留下来。 小时候就是如此,父母兄弟要去藩地,他们留在应天府读书。这都习惯了,不过这一次是回老家而已,这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常升脚步匆匆的赶到文华殿,说道,“殿下,大军回师了。” “又是没能找到鞑子?”朱允熥有些没好气的说道,“朝廷兴师动众,没能有点斩获?” 常升就尴尬的解释着说道,“鞑子现在都聪明着,本来就是在内斗,现如今到了秋天就朝北边跑。大军也没能穷追不舍,只能扫平些许小部族。” 现实就是如此的有趣,在如今这个年代变成了汉人王朝的军队在草原驰骋,是那些游牧民族在牛羊肥壮的时候赶紧朝着漠北跑,生怕被明军给逮住了。 常升也继续说道,“这一趟三路大军多少也是有些斩获,夺得了一些牛马牲畜。”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这还差不多,让兵部和户部准备好,一应缴获如何分配、如何酬功,都定下来。五军都督府也要盯紧一些,将士流了血汗可不能让他们再流泪。” 没有大胜,这也是在朱允熥的预料之内,谁让朝廷大军动不动就在漠南横冲直撞。一些比较大的游牧民族部落根本不敢在漠南放牧,一些小的部落被秋风扫落叶,也没多少影响。 常升想了想,还是说道,“殿下的生辰眼看就到了,有些朝臣商议着是要办。” “不办。”朱允熥直接说道,“祖父寿诞就未大操大办,我也不好办寿宴。再者是守孝,明年吧,明年再说。” 朱允熥都这么说了,常升自然也就知道该如何去做了,他只是没办法被群臣架着来探口风。既然皇太孙不愿意办,那么就不办了,对一些官员来说也算是可以轻松点。 郁新在常升离开后就过来了,有些抱怨的说道,“殿下,颍国公又来要银两了。” 朱允熥就好笑的问道,“他这一趟是用什么理由?” 郁新就说道,“还不是武苑筹备所需太多,此前就已经看了武苑学子的学舍,实在太好了。现如今还说校场不够大,要多修几个。” “看着武苑学子的学舍,国子监的学子怕是心中不服。”朱允熥笑着说道,“只是也不要只看那些,武苑学子的学舍也有三六九等,好多学子都是有官身。” 这一下郁新就算是想要抱怨也无话可说了,因为武苑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很多人都清楚。 据说是陛下亲自为山长、祭酒,以后可能也要在武苑选培武举人。而且还有一些中高级的将校要去武苑学习,那些都是国子监的学子们无法比拟的。 国子监的学子最多也就是举人的功名,甚至有些还只是秀才而已。和那些三四品的武将没法子比,那也就别指望和那些武将享受一样的待遇了。 严震直肯定是掐着点来的,说道,“殿下,武苑那边实在是太难伺候了。” 朱允熥笑着问道,“严尚书,颍国公又怎么为难你了?” “臣也明白武苑之重,可是颍国公实在太过分了。”严震直倒苦水说道,“攻城云梯倒也罢了,他还要我等修建城池、关隘,说是用以演习。” 朱允熥就有些忍俊不禁了,“这倒是有些过了,回头我去和他商议一番。只是好多事情都是工部出力也不好,调些人过去在武苑做事就好,工匠就留在武苑。” 严震直瞬间有苦说不出了,本来是来抱怨、告状的,可是手里的一些权力又被削弱了。 自从武苑开始修建以来,户部、工部自然是出了不少力,五军都督府那边也不用说了,肯定是尽力支持的。 但是武苑那边已经有了一个小小的工匠团队,据说是为了研究军械等等,此前已经从工部、火药司等衙门抽走了一定的专业技术人才了。现在呢,太孙还是不满意。 打发走两个尚书,朱允熥自得其乐:简易版军校、初级理工大学,正在萌芽。 看向张福生,朱允熥说道,“去让人准备一二,过些天我去东陵。” 朱允熥与农历十一月初九日生,常太子妃十一月二十一日撒手人寰,只有二十四岁。 张福生小心翼翼的说道,“殿下,生辰之时怕是不好过去吧?” “那就提前一天过去。”朱允熥直接说道,“儿的生日,娘的苦日。这事不用再议,就我姐弟过去即可,用不着百官随行。” 既然朱允熥都这么说了,张福生等人自然没有任何的意见,只能乖乖照办。 片刻后张福生又送来奏章,“殿下,陛下批复了奏章,令殿下刊办。” 朱允熥拿起奏章仔细的看了看,也是先前说了一些拿不准主意的奏章。基本上也能是比较好的举措,和他心里想的也差不多。 但是偶尔也会留下一两份奏章,显然就是和老朱意见不一致了,再去商议。 看完之后朱允熥说道,“转交有司,他们自然知道该怎么去做了。” 政见不合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在老朱和朱允熥身上,两個人也会偶尔吵的不可开交。但是那没有太大的关系,这是政事,意见不合大家都说出自己的想法,寻求解决之道就好。 坚持自己的一些观点,有些时候也会做些妥协或者改变,朱允熥都不认为这些事情算什么,也不认为这样的做法就会让老朱不高兴。 忙着快要天黑的时候,张福生又来奏报,朱忠回来了。 这一次朱忠去浙江还是有些效果的,实际上并没有掀起太多的大案,只是将几个不大不小的家族、商贾给收拾惨了而已。 通倭大案没有爆发,也没有查出来太多的太海商等等。不过就算是这样,这也可以接受了,现在只是小惩大诫而已,而且也算是政通令和,还是在可控范围。 召见朱忠,朱允熥直接问道,“浙江那边多少人私自出海?” “回殿下,私自出海的倒也不算多。”朱忠回答说道,“只是臣等讯问得知,不少浙江商贾多是和福广等地商贾往来,那些人更多是在纵横海上。” 对于这个回答,朱允熥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本来福广等地就比较流行出海,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或者是未来,都是一个样。 朱允熥又问道,“可查出来了多少人贩卖私盐?” 朱忠立刻回答说道,“是查了几个,只是谈不上大盐商。” 盐是一个暴利行业,盐铁专卖相传最早始于春秋齐国。汉初统治者主张无为而治,实行休养生息政策,开放民营,对盐铁采取放任政策,使经营盐铁的商人富比王侯。 而历代封建统治者都加强了盐专卖,不过也稍微有些改变,对铁则实行征税制,不再与盐同例看待。盐铁专卖使封建国家获得了可观的收益,特别是盐,一直是历代封建政府牢牢掌握的最重要的专卖商品,其收入是历代政府的重要财源。 张士诚就是贩卖私盐起家,而历朝历代也从来都不会缺少一些贩卖私盐的,或者是通过各种手段汲取利润的大盐商。 朱允熥就说道,“继续盯着这些事情,以后还要多收集一些海外的情报,该归档的归档、该奏报的奏报。” 和朱忠说完正事,朱允熥这才起身朝着乾清宫走去。 看到朱允熥,老朱就有些不耐烦的说道,“饭菜都凉了,也不过来吃饭。” “遇到了点事情,这才耽误了。”朱允熥给老朱倒了杯黄酒,说道,“武定侯这两天应该要回来了,这一次秋猎也一般,只是遇到了些小的部族,还不够我大明出兵的辎重补给。” 老朱就说道,“眼光长远点,打仗哪能不费钱。带回来的牛马是不够辎重补给,只是草原上的鞑子越来越少,我大明控制的疆域越来越多,这就值了。” 朱允熥也明白这个道理,就说道,“我也没说不打,也不觉得这是亏本买卖。只是想着若是越打越富,那就好了。” 老朱就笑骂说道,“一天天的尽想着美事,这打仗还能越打越富?真要是如此,那才是奇了怪!再者说了,真要是打仗,咱大明的人口也得注意。人少了,仗就难打。” 这个道理朱允熥自然也明白,人口基数在任何年代都是需要注意的。 尤其是在封建王朝,人口基数比较大,那也就意味着潜力巨大,大明现在也算是在不断的休养生息,人口正处在一个快速上升期。 毕竟太平了将近三十年,这都算是一代人了,当然也就有底气说大明的实力越来越强盛。 “今年就要过了,明年还有不少事。”老朱看了一眼朱允熥,说道,“眼看着年底了,你收收心。把事情理顺、过完年,咱们再谋划其他的事情。” 朱允熥点头,虽然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但是也急不来。 先把今年的事情理顺,再考虑明年的一系列工作安排,这也都是非常有必要的。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七章 现在、以后 如何在打仗当中越变越富,这是一个非常深奥的学问,朱允熥也仔细的思考过。 只是就目前的一些情况来看,好像不是那么简单。不过他显然不会轻易的放弃,还是需要做一些尝试才好,这是一些难得的机会,这也是大明更加富强的尝试。 农历十一月初八,结束早朝的朱允熥直奔午门,有些大臣就算是有事情要奏报,也只能等一等了。实在是万分紧急,那就去召皇帝。 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大臣们也不会觉得有特别要紧的事情需要今天就去奏报。 朱有容和朱有龄已经等着了,包括常升都已经是一身朝服的等待着。虽然朱允熥说了不需要文武百官随行,但是他要是出宫就不可能是单纯的只有自己。 甚至老四朱允熞都屁颠屁颠的跟着,这还是他主动提起的,为了讨好这个太孙皇兄也是要更好的表现自己。 看到朱允熥的神色、再想想如今这个日子,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开玩笑。 一行人直奔紫金山的南麓独龙阜,那里就是孝陵的位置,就是东陵的位置。 看着板着脸的老四,朱允熥说道,“一会儿你去祭拜一下大哥,这個事情不能马虎了。” 朱允熞就连忙说道,“皇兄教训的是,臣弟万万不敢不尊长兄。” 哪怕他对于早故的大哥朱雄英没有任何印象,不过今时今日的情况有些特殊,朱允熞自然也就不敢对朱雄英这个大哥有任何的不敬,起码表面需要无比的尊重、认可。 到了东陵,朱允熥在祭拜后仔细的检查了享殿等地方,有些事情还是需要眼见为实,这样才心里安稳。 哪怕他也明白这里的一些官员、陵卫不敢大意,甚至是无比的用心。因为这里是先太子朱标的陵寝,不管是因为老朱的缘故,或者是朱允熥的缘故,这里的官员都会无比仔细,但是还是需要仔细的看一看才好。 “皇祖父还是偏心。”朱有容有些埋怨的说道,“父王的陵寝在这里,离的近暂且不说。真要是到了以后,允熥可怎么办。” 这话听着好像非常不吉利,可是有些事情也不能只是吉利不吉利了。 按照如今这个年代的习惯,皇帝一登基就要开始修陵,老朱这样登基称帝十多年才开始正式修建陵墓的,反而是极少的存在。 东陵本来就是在孝陵的旁边,只是规模较小。而且陵寝前部的园墙平面前尖后方,呈龟背形,格局特殊到也是历代帝王陵当中的唯一一例。 不得不说老朱对他的嫡长子朱标的偏心到没眼看的地步,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总是这么的特殊。 就算朱允熥以后登基后肯定追封朱标、常太子妃为帝后,陵园的格局已经形成,基本上是改不了的。 朱允熥看了看大姐,说道,“也不碍事,紫金山本就是我大明龙脉所在,还有其他风水佳的地方。离的远一点反而好,我从小被骂到大,以后求个安静。” 朱有龄就说道,“那我和大姐以后就跟着你,咱们姐弟三个一块。” “那我要给骂死,你们以后就在东陵这,到时候选个不远不近的地就行。”朱允熥就笑着说道,“这不是大事,反正以后我们先过好眼前的事,再想以后。” 其实朱有容、朱有龄也都清楚,公主的墓葬一般都是陪葬在她们父王的陵墓附近。 朱允熥仔细观察着孝陵,说道,“南朝七十寺,一半要圈入孝陵禁苑了。” 朱有容看了看已经有了各种亭台阁楼的孝陵,说道,“现如今都养了数百头鹿了,以后肯定更多。这些年还在植树,以后这边肯定松涛阵阵。”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嗨,回去还要和祖父商量一下,好多的事情还要我来办。” 这不是在夸张,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等到以后老朱不在了,他的身后之事必然是朱允熥来办。到时候还要继续修建孝陵,还需要树碑、修筑神道等等,都是需要朱允熥这个后继之君来完成才行。 孝陵是一个大工程,肯定是需要持续的修建。最多也就是现在主建筑、主框架完成,以后只是一系列的小修小补,那也是需要时间和人力、财力。 在祭祀结束之后,朱允熥等人也没有多停留,还是需要回宫的。 结果刚回到皇宫就算是有惊喜了,安庆公主和宁国公主这两个嫡亲姑姑回到了皇宫不说,常蓝氏也带着三个儿媳入宫了,包括徐妙锦也都被叫到了东宫。 朱允熥就觉得好笑,“祖父还真是的,我一个小辈的生日,哪能劳烦长辈。” 常蓝氏则笑着说道,“要是在民间,长辈也都是给小辈过生辰,哪有什么劳烦不劳烦的。” 常冯氏就上前说道,“说来也是先夫的过错,未能帮衬到殿下。” 想到自家那个大舅,朱允熥也是无奈,“过两年让大舅迁回来吧,就回怀远老家吧。” 提到那个被废爵、死在龙州的大儿子,常蓝氏也是无奈。不过能够过两年迁葬回怀远老家,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常蓝氏笑着对朱允熥说道,“明天殿下还有的忙,先吃碗面暖暖身子。” 朱允熥也不客气的结果汤面,笑着一口气吃完。“祖母,真要是没有礼物可不行。” 常蓝氏就笑着说道,“老身也知道殿下心系黎民,别的老身也无所求。此前供了块玉佩,还望殿下收下。” 朱允熥笑着接过玉佩,要说品级肯定够不上他用的,但是心意到了就行。 常冯氏上前说道,“臣妾绣了领披风,殿下上下朝时可御寒。” 朱允熥笑着起身接过,“外甥谢过大舅母。” 常冯氏自然是开心的,她现在没有子嗣傍身,本来只能是跟着丈夫贬居龙州。要不是这位太孙,她现在也只能在偏僻之处继续苦熬着。 三个舅母都准备了礼物,基本上都是亲自绣的衣服。 而两个姑姑也没有空手,安庆公主更是直接送了柄剑,上面镶嵌着不少宝石。看着就华贵,但是真的要是用起来的话估计就不太中用了。 “还是小姑懂我!”朱允熥接过剑,笑着说道,“我就挂在文华殿,一来是彰显尚武之风,二来就能警告一下那些不老实的臣子。” 安庆公主就开玩笑说道,“你真要是这么做,父皇不舍得骂你,肯定要骂我。” 朱允熥笑着看着安庆公主,忽然问道,“小姑,你这是发福了,还是其他?” 安庆公主脸一红,随即说道,“怎么了?我成婚也有段时间了,也是该有身孕了。” 朱允熥立刻开心起来,“那好,正好我表弟先出生,以后还能带着我的子嗣。二舅母,你和二舅也是要抓紧了。” 二婚的安庆公主都已经有了身孕,这个效率其实挺不错的,不过她也确实算是在适龄。 而常蓝氏等人就忧心忡忡了,常家现在缺的就是男丁,这可急死人了。哪怕常蓝氏总是虔诚祈福,可是儿媳们的肚子没有动静,就算是儿子们的侍妾肚子也不争气。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有着一些好消息了,是值得开心、庆祝的事情。 徐妙锦在众人的关注当中上前,“殿下,臣妾不善女红,这些天绣了只锦带。” 朱允熥接过荷包,看着上面疑似鸳鸯的小胖鸭笑了起来,“很好,我就随身带着了。” 徐妙锦脸更红了,她的女红确实不怎么样。也努力想要绣好鸳鸯,可是前前后后绣了好几个,唯独送给朱允熥的这只算是最好的了,可是依然是不似鸳鸯,最多算是有点鸳鸯的神韵。 金银珠宝、古玩字画等等,这些东西对于朱允熥来说没有太多的意义。真要是贵重的礼物,是老朱派兵北伐也没能寻找到的传国玉玺,这些会让朱允熥非常感兴趣,可惜找不到。 所以现在送些看似不算特别值钱,但是用心准备的礼物,这就足够了。 和自家人简单的庆生,朱允熥觉得这就差不多了。 但是当到了他真正生日这天,本来是例行公事的上朝,结果许久不上朝的老朱上朝了,令文武百官给朱允熥贺寿。 “祖父,我现在想着就是年底了,得把一些事情安排好。”早朝结束后,朱允熥对老朱说道,“明年我想着内政再整肃一番,再者就是武苑的事情基本能办妥。” 老朱点头,继续说道,“还有那个宝钞的事情,明年也得找到些法子了。今年算好了,宝钞没有多发多印,百官也是在想法子解决这事。” 这不是老朱的自欺欺人,现在开始‘紧缩银根’,没有继续滥发宝钞、甚至小小的回收了一批,也在不断的摸底调查。 止住了宝钞持续贬值的趋势,这也算是一个小小的胜利了。 朱允熥也说道,“是这么个道理,宝钞的事情迟早要解决,越拖越麻烦。明年开始动起来,争取过几年能将宝钞的事情给弄平顺。” 老朱稍微有些尴尬,他弄的宝钞,结果是给孙儿埋下了这么大一颗雷,还得他的孙儿花费很多时间和精力去解决,这多没面子啊!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八章 平稳过渡 洪武二十七年就这么平静的过去了,没有在年末的时候出现什么大的变故、动荡,也算是让朱允熥可以踏踏实实过个年,可以好好的享受一个假期了。 对于百官们来说,他们实际上不见得就是多么的轻松。 在大明当官不容易,俸禄放眼历史上都是少的可怜,而且假期也少的可怜。不要说五天一休、七天一休了,遇到工作狂老朱这样的皇帝,百官几乎没有假期。 冬至、春节以及皇帝的寿辰这是法定节假日,但是在这样的节假日还需要朝贺等等。其余的时间,基本上是没有什么假期可言的。 不过即使如此,还是有无数人对于当官趋之若鹜,想要步入官场也非常难。 朱允熥舒舒服服的躺在座椅上晒着太阳,“大姐,守孝结束你就得完婚了。” 朱有容说道,“我知道,用不着你催。” 朱有龄就问道,“小弟,那我怎么办?总不能我还没出嫁,你就要成亲吧?” “我倒是寻了一个还算有些本事的才俊。”朱允熥说道,“就是现在官阶低了一点,他的父亲才是卫指挥佥事,正四品的官。” 朱有龄连忙问道,“那人长的如何?” 朱允熥笑着说道,“倒是器宇轩昂,长相也算英武。而且这人虽然出身武将之家,不过也算是喜欢读书,不算是完全的武夫。” 朱有容就关心问道,“小弟,这人你是要大用?” “大姐,这人说不定有封候拜将的本事。”朱允熥说道,“他岁数也相当,洪武生人,比二姐才大一岁。我此前也是没有想到这人,要不然真的是错过了。” 朱有容就有些为难的说道,“就算你是看好那人,到底也没有爵位在身。” 朱有容定下来的是长兴侯耿炳文的长子耿璿,真要是给朱有龄定一个正四品武将的子嗣,好像是寒酸了点。 朱有龄问道,“小弟,那人此前怎么没注意到?” “以前在北平呢,他父亲也是南征北战,说起来还和凉国公在捕鱼儿海立过功。”朱允熥稍微有些尴尬的说道,“唯独一点不好,他的父亲是降将,以前为蒙元效力。” 朱允熥给自家二姐选的夫婿,实际上就是张玉之子张辅,这简直就是从天而降的好姐夫。 张辅的年龄正合适不说,而且本事和潜力都值得关注,为人也非常不错,这确实是一個看似完美的选择。现在唯独不好的地方,也就是出身和官阶了。 朱有龄想了想才说道,“那也不碍事,颍国公说起来也是降将。小姑此前还下嫁平民,这人就算是再不济,他以后也能承袭父职,好歹也是正四品。而且还有你关照,以后说不定能在五军都督府得一个佥事之职。” 朱有容也说道,“是这个道理,有龄现在只是郡主,不是公主。真要是过几年之后,说不准也好升官、提拔了。” 有些时候想想,也觉得比较夸张。 就说这个张辅吧,洪武年间出生,经历了靖难之役,然后在朱棣、朱高炽、朱瞻基祖孙三人手下都得到了重用。结果呢,就是跟着朱祁镇出征,于土木之变中阵亡,享年七十五岁。 张辅最令人津津乐道的地方可能不是他们父子二人在靖难之役当中的大功,而是他治军整肃,战功卓著,其征交趾之功被时人誉为“复我中华数百年之故地”的大功。 看着朱有龄,朱允熥说道,“说句实在话,这个张辅要是用的好,说不定就是我的中山王、开平王。” 朱有容和朱有龄顿时惊讶起来,本来以为只是普通才俊,可是没有想到小弟的评价居然这么高? 朱有龄就连忙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定下来亲事。小弟以后必然要重用他,我下嫁了也好。” 朱有容也连忙说道,“是这个道理,这个事情定下来就很好。还能招揽一些人心,太孙的胞姐也不是只能下嫁公侯之家,寻常武将也能下嫁,皇室还是有恩德。” 这话没任何毛病,公主、郡主嫁人只能是‘下嫁’。而大明的驸马不是只领俸禄没实权,所以也不用害怕当了驸马就一辈子不能做事。 至于朱允熥的两个姐姐,就算是有一些傻白甜,可是一些基本的政治还是懂一点的。 她们都明白自己的婚事有极大的政治联姻的因素,对此她们也不会抵触。只要嫁的人不差,只要对皇室有利,基本上都可以接受。 对于自家姐姐,朱允熥当然是希望她们的婚姻能是幸福美满的。 毕竟就算是公主、郡主,也不见得个个都是有着美满的婚姻,有些甚至是嫁的不好郁郁而终。 张辅在朱允熥看来确实是一个极好的选择,人品、能力和潜力看着都不错。而且功利的来说,这也是朱允熥值得培养的大将,后期可以用来制衡勋贵的重要人员。 这件事情似乎也基本上是定下来了,因为朱有龄看起来并不抵触这件事情。 现在最大的问题自然也就是老朱那里了,他能不能看得上一个正四品武将家的小子,这是大事。老朱对于出身这些东西还是敏感的,他的儿孙们不能随便嫁了。 说起来张玉三个儿子,除了长子张辅之外,剩下的两个儿子也不是省油的灯,也都有本事。 尤其是老三张軏,数次出征不说,还是夺门之变的参与者,因此受封太平侯。而他的次子张輗稍微差点,军功不多,但是在夺门之变也扮演了些角色,得了个文安伯。 三个儿子一个国公、一个侯爵、一个伯爵,这成材率是没得说了。 最重要的是虽然有着出身的原因,但是这也都是靠着自己的本事和眼力挣来的。 安庆公主风风火火的回到了东宫,“宫里上上下下都在忙,偏偏你这个太孙在晒太阳!” 朱允熥都懒得起身,懒洋洋的说道,“小姑,我大清早的可就起来了,去祭拜、去上朝,这不是才回来打个盹么!” “今年不走亲戚?”安庆公主也不抱怨了,说道,“要不明天去见你姑奶奶。” 朱允熥立刻说道,“行,是该去拜见堂姑。” 所谓的堂姑就是南昌王朱兴隆之女福成公主和蒙城王朱重五之女庆阳公主。 福成公主不用说了,老朱的亲侄女、朱文正的妹妹,庆阳公主则是老朱堂兄弟的女儿。当年老朱对这两个侄女也非常的心疼喜欢,按照礼制这样的皇侄女最多能封为郡主,但是老朱就非得册封两个侄女为公主,最多就是比其他公主的供用少点。 再次鞭挞一下朱允炆,他上位的时候,立刻把两个堂姑降为郡主。 朱允熥说道,“真要是过去,把妙锦也接着,让咱家长辈看看。” 安庆公主就笑着说道,“这还没成亲呢,就处处护着伱媳妇了!也不怕人笑话!我实话告诉你啊,你皇祖父可是说了,不准你和妙锦独处,生怕你做出什么丑事!” 朱允熥一下子坐起来了,连忙说道,“我是那么不懂礼数的人?” 安庆公主点了点头,朱有容和朱有龄也都是意味深长的看着朱允熥,显然对于他的一些不太清晰的自我认知表示嫌弃。 “四哥十八岁有的高炽,你等着吧。”安庆公主就说道,“你前脚成婚,父皇肯定要催着你生子。你这么有出息,就该比大家伙都强。” 说起来朱棣有朱高炽的时候,那是真年轻。但是在这个年代,大家也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只会觉得他有出息。 朱允熥笑着问道,“我姑父过完年要做事,我让他回凤阳老家如何?” “什么差事?”安庆公主微微挺着肚子,哪怕现在小腹还是平坦的,“我可告诉你啊,我肚子里可是有着你表弟。” 朱允熥说道,“留守司,交给其他人我不放心。五城兵马司的那些人我也要换掉,让姑父去练兵。” 安庆公主一听顿时就开心了,五城兵马司是朱允熥手里最早的一批兵,也都是一些勋贵子弟领着差事。都两年多了,也是时候给这些人酬功了,也是到了晋升的时候,这些也都算是心腹。 “你姑父也是出身将门,虽然没有大才,但是胜在稳重,练兵肯定是不成问题。”安庆公主连忙说道,“你大姑父帮忙管着国子监,让你小姑父以后帮忙练兵,肯定没问题!” 看着越发泼辣的安庆公主,朱允熥开玩笑说道,“小姑,你也就是敢在我跟前讨价还价,在祖父跟前就老实了。” 安庆公主毫不在意的说道,“除了你爹和你,哪个敢在父皇跟前嬉皮笑脸?你是我亲侄儿,性子又好,我自然胆大。” 朱允熥一点都不介意安庆公主有些泼辣的样子,因为是自家人。最重要的还是自家这个小姑看着是泼辣,可是心里非常有分寸。哪怕是在争取一些东西,也不会提出一些不切实际的要求。 朱允熥伸了个懒腰,得意说道,“偷得浮生半日闲,本来来打个盹,还要给安排事情。你等着吧,等下祖父就要骂你了。” 安庆公主立刻问道,“为何要骂我?” 朱有容偷笑说道,“祖父担心允熥累着,特意让允熥回来歇歇,说是大朝仪太累。姑姑现在过来了,皇祖父肯定要恼火。”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九章 过不安生的年 过年肯定还是要稍微走一下亲戚,虽然对于朱允熥来说,真正需要走的亲戚不多,不过好歹是晚辈。 尤其是现在还只是皇储,尊敬长辈也是一个应该有的姿态。 老朱就非常乐意看到朱允熥去走亲戚,当年李贞还在的时候,老朱就经常带着老婆孩子去串门。 虽然是过年,不过对于朱允熥来说也不见得轻松多少,还有不少的事情需要去处理,有些朝政也根本没办法多耽搁。 仔细看了看名单,朱允熥说道,“这一次出征没有多少斩获,五军都督府这边控制一下,不得大肆赏赐、封官。” 蓝玉就颇为尴尬,本来还想要露了脸、太孙对他的期待也非常高,可是谁知道根本没有碰到鞑子的大军,空有一身力气都没处使。 徐辉祖、李景隆等人也无话可说,三路大军出击都没能找到鞑子,只有一些零星的收获,这要是大肆封赏就实在是有些自欺欺人了。 看着蓝玉,朱允熥问道,“凉国公,你觉得是不是严了些?” 蓝玉就连忙说道,“臣等寸功未立,殿下未责罚就是恩赐,岂敢求赏?” 朱允熥微微点头,又说道,“你觉得现在西南那边如何?” 在冬天的时候,云南那边又乱了起来。 越州卫土目阿资再次叛乱,这人是不断的反叛,对于这样降而复叛的土司,朱允熥是忍无可忍了。 不只是朱允熥忍无可忍,沐春也是忍无可忍。他本来是才刚刚平定越巂蛮,建置澜沧卫,结果这个越州的阿资就乱了。云南这边的一些少数民族、土司,绝对不是那么好降服的。 蓝玉就主动说道,“殿下,臣愿领军!” 李景隆也赶忙上前说道,“殿下,杀鸡焉用牛刀。越州蛮连番叛乱不假,只是臣以为西平侯足以镇压。” 徐辉祖也跟着说道,“臣附议,朝廷无需增兵。只是此獠与诸土酋姻娅,辗转亡匿。臣以为此次若是擒获此獠,不能再宽恕。” 蓝玉也连忙说道,“殿下宅心仁厚,只是那些蛮人不识王化、不知恩德。殿下,此次大军就该一举荡平蛮子。为首者斩,附逆者也不能宽宥。” 按照朝廷此前的一些政策,对于云贵的一些土司基本上是恩威并施。对于叛乱的土司,大多也都是打服了、认罪了,也就网开一面了。 这个阿资就是没有受过教训,他前几年就是被沐英给收拾过一次。 朱允熥也是这么想的,“是这个道理,阿资和司伦法还是有些不同。这样吧,令司伦法今年亲自朝贡。” 麓川的司伦法也是一股庞大的势力,被沐英打的元气大伤后降服,定下三年一贡的规矩。他是不敢犯边了,但是一個劲的在捶缅甸等小国。 “西南倒是问题不大,主要还是北边。”朱允熥就说道,“现在那些蒙古人在内斗,真要是都出来了个胜负,必然是强者。漠北不该再有强者,你们几个还是要把精力放在漠北。” 这些也就是朱允熥的心思和想法了,大明东西南北都有可能有战争,但是目前这个阶段来说,北边的隐患可以说是最大的。 徐辉祖等人也都明白这个道理,哪怕现在的鞑子看似无法和大明抗衡,不过他们也明白游牧民族的顽强,很快也会有可能恢复元气。 朱允熥就严肃说道,“秋狩,肯定是要继续,只是不该一直劳而无功,不该是没有见到鞑子就回返。” 绝对不能给那些游牧民族更多休养生息的机会,也不能等到他们争斗出一个胜者、统合各个部族壮大实力。 持续的压制是非常有必要的事情,也必须要在下狠手的时候毫不留情。 蓝玉等人就是朱允熥最为依仗的大将,希望这些人能够再建新功,一举打出来几十年、上百年的太平。 好战的蓝玉等人自然不会觉得这是一个艰巨的任务,对于他们来说,最怕的就是天下太平没有战争了,他们都喜欢建功立业、沙场厮杀,这是他们的宿命,这也是他们存在的意义。 给几个国公灌鸡汤、打鸡血之后,朱允熥召来任亨泰,“礼部这边准备准备,藩王也要开始朝觐了。” 任亨泰自然没有意见,不过还是说道,“殿下,此前世子殿下在京时,臣等就觉得世子袭爵之礼、诸王丧葬之仪,有些僭越了。” 看到朱允熥不说话,任亨泰说道,“鲁王殿下薨的时候,陵园建有明楼,此事实乃亘古未有。就是太子殿下陵寝,尚且未有明楼。” 鲁荒王陵有明楼,这也是此前礼制不全的因素,在礼制来说肯定是僭越了。 朱允熥说道,“鲁王叔那也是事出有因,也不好拆了。世子承爵之礼,诸王丧葬之仪,你们参考唐宋旧制完善一二,等秦王等人回京后商议。” 皇太孙都这么说了,任亨泰自然也是见好就收。提出的那些事情,也是一个礼部尚书应该做的本职工作。 看着朱允熥,任亨泰问道,“武林王殿下今年可需朝觐?” “他就不朝觐了。”朱允熥就直接说道,“等到先父丧期之时,让他回来就行。” 理论上来说,一般稍微大一点的家族都是孝期三年。 不过皇帝、太子这边都是用日代月或者年,毕竟不可能是皇帝、太子守孝三年等等,那也会有些不太合适。 就算是朱允熥,实际上也不算是完全为朱标守孝三年。但是在老朱和百官的眼里,他就是在守孝三年,也算是立了一个规矩和榜样。 孝顺,在任何年代都是优秀的品质,尤其是作为储君,更是可以成为天下称颂的表率。 朱允熥继续说道,“我大姐的婚事也要定好,郡主出嫁的一应礼仪再查查可有疏漏,这也是以后朝廷的规制。” 听到朱允熥这么说,任亨泰更是不敢大意,“臣遵旨。” 朝廷下嫁的公主不少,按道理说郡主下嫁的礼仪等等也是定下来了。 不过锅还是要老朱来背,他一边定规矩一边改规矩,有些规矩看似是遵守唐宋旧制,但是他自己又改了很多,所以这就意味着需要不断的完善了。 还没有过元宵就开始办公,不过朱允熥也不要抱怨,百官也都习以为常了。这就是大明的朝堂,这就是大明的君臣,都是要勤快才行。 朱允熥看着任亨泰,说道,“我孝期结束之后也是要定下婚事,一应事情提前准备。” 其实历代太子纳妃的仪式和天子纳后基本是相同,但是天子纳后没有‘亲迎’,而太子纳妃在隋唐之后都是有亲迎礼。 大明的太子大婚可不是小事,基本上是沿用传统的六礼,需要择日告太庙,然后纳采问名,再然后是纳征、告期、册封,随后才是醮、亲迎、合卺,以及肯定少不了的要朝见帝后。 可以说礼节异常繁重,不过这些事情也都是无比重要的,是不能马虎的大事。 任亨泰小心翼翼的说道,“殿下,臣以为亲迎使等,不好全都是勋贵。” 这就是任亨泰的小心思了,皇太孙比起皇帝要好不少,对文官表面没有一些歧视,可是还是更多的亲近勋贵,这是事实。 参考此前的一些事情,更是可以明确这位太孙偏重勋贵,这当然会让任亨泰这些文官暗自着急了,也是想着要去努力的改善这样的局面。 太孙大婚的时候如果依然全都是勋贵出面,文官的脸面又要被扔在地上猛踩了。 朱允熥笑着说道,“任尚书说的也对,到时候看着办吧。” 对于皇太孙的这个回答,任亨泰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似乎是有了积极的回应,可是又没有明确的回复,太孙总是喜欢这样吊着这些文官们的胃口。 看着是一片祥和,毕竟还处在过年期间,只需要处理一些日常,或者是礼仪性的事情就好。 可是有些事情就是这么想不到,总有那么一些暗流涌动,或者是突发意外。 驿道上一匹快马在疾驰,一名锦衣卫风尘仆仆的冲回应天府直奔皇城。 郭英第一时间收到消息,然后匆忙令人护着锦衣卫赶往文华殿。 “殿下!”锦衣卫表情惶恐,跪下说道,“秦王殿下险遭毒手!” 朱允熥豁然起身,表情难看,“还真有这事?我二叔如何了?” 锦衣卫立刻回报说道,“秦王无碍,只是受了惊吓。” 朱允熥立刻大声说道,“令梅殷即刻赴西安,将秦王给孤带回来!秦王府,该好好整顿了!” 说完这些,朱允熥更是不高兴,“让蒋瓛立刻带着人跟着过去,秦王若是敢不从,绑也给我绑来。若是他敢在王府发狂发癫,捆起来送回来!” 朱允熥随即取出一封圣旨,铁画银钩的写了起来,随即掏出大印哐哐哐的盖印。 没有人关注这圣旨此前是空白的,也没有人在意皇帝宝印在皇太孙手里。因为就算是在文华殿伺候的人,也搞不清楚那些东西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朱允熥更加搞不清楚,好像就是不知不觉间,他的文华殿里不缺圣旨、不缺皇帝宝印了。他有些时候发出去的旨意,也就被当做是圣旨在执行。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章 理直气壮 虽然有点事发突然,不过朱允熥没有因此手忙脚乱,心里多少有点预案,所以也连忙安排好一些事情,看似也是井然有序。 安排好一系列的事情,朱允熥拔腿就朝着武英殿跑去。 守在武英殿外的侍卫、太监根本不会阻拦皇太孙,最多有些时候会传禀一声。只是今天的情况特殊,哪怕这位太孙有些时候看着不像太守礼数的样子,但是陛下不介意,那自然不用拦。 看着太孙疯狂奔跑而来,侍卫和太监都吓了一跳,赶紧去禀告老朱。 朱允熥冲进武英殿,直接说道,“无关人等先退下。” 老朱点头,说道,“张福生,你带着人在外面候着。” 其他人还在离开,老朱就说道,“先把气喘匀了,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咱还在,这大明的天塌不了!” “二叔!”朱允熥咬着牙、喘着气,说道,“还好我留了个心眼,要不然我二叔就给人害了!” 本来还比较冷静、理智的老朱一下子站了起来,“什么?你说什么?” “二叔险些给人毒害,给救了下来!”朱允熥连忙说道,“我这刚收到信,估计这两天还要继续收信。祖父也不用担心太多,我让人带二叔回来了!” 老朱拍着御案,大声吼道,“到底怎么回事?说话!” 老朱是何等护犊子的一个人,连遭丧子之痛的他不想再承受丧子之痛。听说朱樉差点也没了,哪怕是经历过太多的大风大浪,这时候老朱也有点慌。 “救下来了,二叔无碍!”朱允熥再次说道,“祖父不用多想,我二叔无事!” 说着朱允熥对门外喊道,“张福生,让信使过来,让他再和陛下汇报。” 虽然表情还是有些慌乱、担心,不过老朱强忍着坐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允熥解释说道,“二叔在王府一向暴虐,加上这一趟尚炳又来京,我担心王府没人管事,就让锦衣卫的人盯着点。结果查出来了有三个老妇人妄图毒害二叔,瓜果饮酒里都藏了毒,都送到二叔嘴边了,万幸给拦了下来。” 老朱直喘气,似乎是松了口气。 忽然间老朱锐利的眼光盯着朱允熥,“真就是那么巧合?” “我还能自导自演这么一出戏?”朱允熥理直气壮,看着老朱就声音大了起来,“我为了演这么一出,去给我二叔下毒、然后来邀功!是我傻还是二叔傻,这么拙劣的戏都看不出?” 老朱气势立刻变了,连忙说道,“咱哪能是怀疑你,就你多心!” 朱允熥更加不满了,必须要讨个说法,“怎么叫我多心?刚刚那话不就是说我给我二叔下毒、然后让人拦着么!是啊,一切都巧,巧的都是我这個太孙安排的。刚好锦衣卫过去了,就查出来了藏毒。刚好我的人过去了,毒就差塞进我二叔嘴里!” 老朱那叫一个尴尬,本来只是本能的怀疑一下,因为这太巧合了。 可是现在好了,自家孙儿生气了,以至于英雄、强势了一辈子的老朱反而没了底气。 “过几天二叔就回来,到时候您老人家亲自去问,我不管了!”朱允熥一甩手,准备上演拂袖而去,“免得到时候皇帝怀疑我,到时候说不定秦王也要怀疑我!太巧了,偏偏就是我这个太孙做这事有动机!” 看到朱允熥要往外跑,老朱喊道,“拦着!” 张福生和侍卫们赶紧拦,但是朱允熥低着头、一个小助跑直接硬冲。侍卫和太监哪敢真的拦,所以鸡飞狗跳之后,还是只能看着朱允熥拔腿就跑。 “这叫个什么事!”老朱拍着桌子,气的不轻,“人呢、死哪去了?” 有小太监赶紧将锦衣卫送来的信递给老朱,然后去催信使。 孙儿负气跑了这不是特别大的事情,老朱觉得等会去哄一下就好。他现在要搞清楚老二那里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秦王差点就给三个老妇人给毒死了? 老朱看着信报,忍不住骂道,“这个畜生,死有余辜!” 朱允熥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不过刚刚离开武英殿的范围,他就是一副悠闲的样子。 甩着衣袖不紧不慢的回到东宫,“一会儿祖父来了,你们两个就躲着,怎么喊你们都别出来。” 朱有容连忙问道,“又怎么了?” “斗法呢!”朱允熥打预防针说道,“说怄气也行,说谈条件也可以。反正这一趟我占理,他到时候拿我没法子肯定找你们两个说事,你们就躲着。” 朱有龄还是有些担心,“小弟,皇祖父真要是下令,我和大姐怎敢不遵?” 朱有容也连忙劝道,“小弟,伱顺着点皇祖父,就不要总是和皇祖父斗气。” 朱有容和朱有龄有些时候真的搞不懂一些事情,比如说自家小弟看着是和皇祖父非常好的,可是偶尔会像现在这样斗气,还一点都不打算退让的。 皇储,按说应该顺着皇帝才好,这样才是最安稳、最孝顺的做法。 “那你们就先去其他地方转转。”朱允熥躺在椅子上晒着太阳,懒洋洋的说道,“反正今天的事情你们两不相帮最好,祖父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会为难你们。” 朱有容和朱有龄对视一眼,姐妹两个的眼里都是无奈,不过也习以为常了。一开始的时候还会担心、紧张,可是这两年多见多了这类事情,每年不闹出几回这样的事情,她们反而会觉得有那么一些古怪了。 老朱看完了信报、也仔细的询问了信使一些事情,这才起身朝着东宫而来。 看到朱允熥躺在椅子上晒太阳,老朱连忙呵斥,“你们就是这么伺候太孙的?也不怕冻着了,快拿锦被来!” 朱允熥翻了个身,背对老朱,一副现在我很生气、我很受伤的样子! 老朱左右看了看,没看到两个孙女,这就有点不好了。本来觉得拿捏不住受气的孙子,到时候拿捏住两个孙女,让她们帮着劝肯定能有效果。 盯着张福生,老朱问道,“郡主们呢?” 张福生低着头赶紧说道,“刚去宁妃娘娘那了。” “叫回来!”老朱很生气,“允熥受气了,她们这当姐姐的也不跟着劝一劝,这像什么话!” 朱允熥扭头看了一眼老朱,“又让她们为难?她们本来胆子就小,看我们吵起来了,她们就是当着面不哭,夜里不还掉泪?” 老朱一拍大腿,“是、是、是!是咱有些疏忽了,她们两个是有些不成器。” 老朱坐在椅子上,说道,“咱问了,是你二叔该死,是他那个畜生咎由自取。只是允熥呐,你也知道咱,咱这辈子就是放不下这些个儿孙。” “问清楚了就好,免得还以为是我做了手脚。”朱允熥闷声说道,“这事说来太巧了,巧合到就是我安排的一样。” 老朱那叫一个尴尬,这个孙子实在是太孙子了,抓住了话柄就不断的戳人肺管子。 老朱问道,“你和咱怄气归怄气,怎么安排这个事?” “还能怎么办?本来就是朝觐,现在先让二叔回来。”朱允熥直接说道,“我让锦衣卫的人过去了,让大姑父也亲自过去。以二叔的性子肯定乱来,直接给他带回来。” 老朱连忙点头,说道,“是这么个事,是得让他先回来。” “二叔这些年做的一些事情,我都不好意思启齿。”朱允熥就说道,“他那侧妃邓氏被赐死之后,二叔是稍微好了点,但是也好不到哪去。” 老朱立刻就说道,“你二叔小时候本分的厉害,就是那个毒妇给他教坏了!” 这话从老朱嘴里说出来,朱允熥一瞬间半点都不怀疑。倒不是怀疑这些话的真实程度,而是说在老朱的眼里,他的儿孙就是最好的,做出来的坏事也都是别人教出来的。 不过被老朱赐死的那个邓氏确实不怎么样,哪怕是邓愈的女儿,可是和朱樉凑在一起就是臭味相投。私造龙床、穿戴皇后服饰,两个人还喜欢以虐待宫人为乐。 朱允熥继续说道,“我想着先给二叔给带回来,这事不能就是让它过去。不是我心狠,而是二叔要是不长记性,以后说不定还要闹出来这样的事,或者变本加厉。” 老朱一听顿时更加尴尬,本来应该是他来教儿子的。结果儿子没教好,反而是要孙子来操心,这让老朱的面子往哪里放啊! 理亏的老朱就说道,“行,这个事情咱觉得没问题,老二是要管教。这一趟回来了,咱得狠狠收拾他,决不能让他这么混账下去!” “十叔就很荒唐了,二叔真要是这么来,给他送个愍的谥号不成?”朱允熥气鼓鼓的说道,“他不要脸面,我还要脸面!” 老朱更是尴尬,他已经给了一个儿子鲁荒王的谥号了。老二要是不改改,秦愍王也是逃不掉。要是再出来一些厉王什么的,那就真的是尴尬了。 老朱看了看朱允熥,说道,“允熥呐,以后咱不在了,对你叔叔好一点。” “嗯。”朱允熥说道,“现在就要管好一点,要不然以后太麻烦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一章 宗室也得考评 要说生气,老朱自然是非常生气的,虽然儿女多,也经历了好几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可是对于秦王朱樉这个老二,老朱是真的又爱又恨。 哀痛者,父子之情。 只是想想自己那个二儿子做出来的残暴、荒唐之事,说句天怒人怨都不为过。 虽然儿子不成器,但是好在孙儿懂事,这也就让老朱放心了。 看到朱允熥愿意说话,老朱就说道,“给你二叔抓回京城了,你打算怎么做?” 朱允熥说道,“本来是按照规矩得叔叔们轮番回京,现在闹出来这么一出。我觉得这些叔叔们,今年得一道回来了。” 老朱想了想说道,“行,是该让他们都回来一趟。这些不成器的东西,就没有让人省心的了。” “不只是如此,婶婶们也要回来。”朱允熥就说道,“二叔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不是秦王宫中无主,无人撙节看视,因而恣纵。” 老朱更加尴尬,儿子做出来了荒唐的事情,老父亲都是脸上没光。 朱允熥继续说道,“我本来就是不放心二叔,他这两年是收敛了一些,不太惊扰军民。只是在他秦王府里,老幼宫人见之,各忧性命难存。现在那三个给他下毒的,还都是最亲近的老人,你说说这叫个什么事!” “那不行。”朱允熥就直接回答说道,“只是这一趟也不能让二叔轻易回去,要不是让他在京城住段时间,要不让他回老家。有改进才能回去,要不然我宁愿一辈子养着二叔,到时候让尚炳承袭爵位。” 老朱就严肃起来了,“废掉你二叔?” 老朱盯着朱允熥,半响后才说道,“也只能如此了。” 极端一点的是朱守谦这样屡教不改的,老朱就给关在老家养着一直到死,爵位还是留着。 听着老朱的讽刺,朱允熥赶紧解释,“哪能呢,现在这样就差不多了!” 老朱的常规做法是将儿子们叫回来吓唬一番,然后让人回老家反省一段时间,然后才让回封地。 不过真的要是给贬为庶人,老朱是第一个不答应的。 看似秦王朱樉险些是被毒死,这个时候好像是需要安抚等等。可是想想缘由和他以往的一系列过错,就算是给废黜了都不为过。 老朱连忙说道,“那不一样,你二叔是宗室诸王之长,其他人没他那么大的胆子!” 老朱一下子起身,指着朱允熥说道,“给你叔叔们一年一千石米粮可好?” 老朱气的不轻,说道,“从五万石减到一万石,咱依了你。你说宗室太多,咱就六世孙以后不再世袭。你倒好,还想着削减宗室供用!” “我仔细想过,宗室藩王有恃无恐。”朱允熥就说道,“要不想个法子,供用方面再想想法子。” “我看不只是如此,还有一个就是二叔有恃无恐。”朱允熥就说道,“他知道咱们肯定是护着他,朝廷的供养又多。也就是打仗的时候能得个消遣,平时他也没事可做,只能是荒淫酒色了。得给他找点事情做,让他知道怕。” “不是,听我说完啊!”朱允熥就连忙解释着说道,“我这不是想着让叔叔们谨言慎行、不要暴虐境内么!一万石肯定是要给,谁要是再说削减,我也不答应。” 朱允熥继续说道,“我五叔、六叔、十一叔这样的,那就该赏。他们拿足额供用都不够,二叔这样的就得少点。百官还要考评政绩,宗室诸王也该如此,免得他们有恃无恐!” 周王朱橚经历过这些事情,靖江王朱守谦也是如此。 老朱也是直拍大腿,说道,“咱就是给骗了,以至于让他娶了那個蒙古女人,他一直和咱斗气不说,身边也没个人说话。” “像二叔这样的,削减三千、五千都不为过吧?”朱允熥就说道,“他做了这些事情都不受罚,其他的叔叔看着就有样学样。” 这话老朱自己说出来都有些心虚,其他的藩王就算是不敢和朱樉一个德行,但是就算是稍微收敛一点,那也好不到哪里去。 主要是立了观音奴为秦王妃,也没能拉拢到河南王王保保,这个买卖在老朱看来有点亏。 老朱气鼓鼓的问道,“那伱怎么想着供用的法子?” 老朱一蹦三尺高,“你!真要是如此,宗室诸王是贤、是昏,还不是你说了算!想发一万石是你说了算,发一千石也是你说了算。” “哪有那么回事!”朱允熥也赶忙解释说道,“百官的考核是一回事,宗室的考核又是一回事。不惊扰百姓、残暴荒唐,就能足额拿到供用。就算是有些不法之事,也不能一口气减光,基本的吃用还是要够,就是不能花天酒地了。” 老朱气的不轻,不过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心动。 实在是他的这些儿子们当中有太多不省心的了,这么多年也一直不长进,老朱真的很怕他们以后犯下大错,或者是让朱允熥手上不得不沾上宗室的血。 老朱忽然想起来个事情,“你五叔这样的算贤良?” 朱允熥理直气壮的说道,“那自然是!我五叔这几年多好,没有四处乱跑不说,还在修书!” 老朱顿时都气笑了,“你五叔没有擅自离开封地就算是贤良?他修书?那是别人修书,他就是领个头,苦活还是其他人在做!” “那也得是我五叔把好关,这医书才能修的起来!”朱允熥就说道,“这两年五叔私下里也贴进去了不少银钱,就想修好利国利民的医书。真要是修成之后,朝廷必然得赏赐!” 不是朱允熥对宗室的要求低,而是有些人、有些身份,真的没办法一视同仁。 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风花雪月的藩王,在皇帝眼里就算是本分了,甚至一些官员都不会认为这样的藩王有什么坏心思。 真要是有个藩王过于关心当地的军政,处处都是想着自己去处理,那朝廷就要动心思想着去平叛之类的了。 老朱仔细的想了想之后才说道,“这个事情咱再合计合计,咱现在心绪有些乱。” “二叔没事,就是吓了一场。”朱允熥自然知道老朱的心情,连忙安慰说道,“这两天我催人过去盯着,肯定是没有大碍。” 老朱拍了拍朱允熥的脑袋,感慨着说道,“还是你有福气,要不是你让许观去了西安、要不是他查出来了你二叔在王府作恶,也不至于让你派人去秦王府盯着。” 这话说的朱允熥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在老朱的眼里,这还真的算是天意了,是他的好孙儿心思周全,这才保下来了不成器的秦王朱樉。 只不过在朱允熥那里,他只是知道有些事情的进展,提前做了一些准备。 所以现在这样也算是不错,虽然这样的事情没办法做到让所有人都满意,但是能够以此做出一些事情,那也是一个好事情。 “大姑父这个时候应该是动身了,他能劝得动二叔。”朱允熥说道,“就是那圣旨到底是怎么回事,估计二叔心里头也明白,祖父得再下一道圣旨。” 老朱直接说道,“不下,那畜生做出来这么丑的事情,他要是再不识相,那咱就让他在老家住一辈子!给他祖父祖母看坟,那也算是他的福气!” 朱允熥就吐槽说道,“真要是如此,三叔就要一天一道奏折来找我了,我可不想如此。” 老朱笑着说道,“你三叔心眼多,真要是给你二叔废了,他是该急了。有他二哥挡在前头,他这辈子都不用怕事。” “那可不!”朱允熥故意说道,“三叔现在本来就是有大用,西北好多事情都要靠他。真要是给二叔废了,三叔心里头就要直哆嗦了。又是现在这么个时候,三叔如何不多想!” 老朱拍了拍朱允熥的脑袋,关切说道,“允熥啊,以后不要管你三叔他们怎么想。他们是藩王,你是皇帝。你为他们考虑,他们不一定能理会你的苦心。” 朱允熥笑了笑,“也不要紧,二叔、三叔他们大事不糊涂,我心思多不在乎瞎想些事情。” 老朱只能叹了口气,说道,“你二叔、三叔也是有福气,以前有你爹护着他们,现在你护着他们。咱真要是走了,那也能安心!” “不说那些丧气话。”朱允熥板着脸,说道,“本来我是让任亨泰在想着我的婚事礼仪的事情,我看还是年底我直接成婚。孝期满了我大姐出嫁,二姐就是中秋左右下嫁好了。” 老朱仔细想了想,说道,“行,到时候一并都嫁了。” “还有允炆,他孝期满了就成婚,我这个当弟弟的不好先成家。”朱允熥继续说道,“还有我三姐,也要嫁了。” 老朱想了想才问道,“有薇,可找到良配了?” “说是找个诗书传家的,她也是胆子小的文静性子。”朱允熥说道,“大家闺秀,以后也用不着我操心。” 老朱看了一眼朱允熥,才骂道,“那个蠢妇,就教不出来好孩子!” 吕氏不算是无辜中枪,不过朱允熥也懒得多说,“我要成亲,兄长和姐姐们都得先成亲。” “有良配就好,本身也就是到了年龄。”老朱就笑着开口说道,“这也好,明年咱能抱重孙。” 朱允熥一愣,而老朱则瞪着朱允熥,“有重孙了,咱就带孩子你当皇帝。没重孙,你就是太孙!”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二章 聪明的秦王 朱允熥现在感觉到自己成了驴,老朱就在他跟前吊着一根胡萝卜,诱使着他不断的向前走。 还没有成亲呢,就惦记着生孩子的事情了,想的有些早了。 老朱才刚刚回去,安庆公主和宁国公主就匆匆入宫。这两个嫡亲姑姑入宫非常方便,以前可能还需要传禀,现在手里都有宫符。而她们隔三差五的入宫,基本都是来东宫,去老朱那里的次数反而少很多。 看到两个姑姑联袂而来,朱允熥赶紧解释,“大姑也不用担心,就是二叔惹出来了点乱子,这就下诏让他回京。不是想着自家人才行么,这就让大姑父去了。” 宁国公主松了口气,说道,“本来也不该如此失态,就是去传旨的人急匆匆的,你大姑父连东西都没收拾一下就赶着去西安,这才有些慌张。” “我就说没事!”安庆公主就很有把握的说道,“别人你知道允熥,你还能不知道?真要是有难事,他能让他姑父去?” 朱允熥笑着说道,“这不就是遇到了难事么,觉得没人能劝得住二叔,就得我大姑父去才能镇得住场子。我也是没法子,外人不好让他们过去。要是表伯在,这事就得是表伯过去。” 听到朱允熥将梅殷和李文忠放在一起比较,宁国公主自然是开心的。哪怕她知道梅殷的能力远不如李文忠,可是在有些事情上成为宗室外戚的首选,这就是地位。 女诸葛们也姗姗来迟,见到朱允熥就抱怨,“我们就不该去宁妃娘娘那,去了就被祖父骂。” 不过想想看朱允熥的德行,真要是惹得皇帝大怒,跑去奉先殿的可能性真的非常大。这一招其他人不敢用,唯独朱允熥用着屡试不爽。皇帝就是再大的火气也不会在奉先殿发脾气,在那里能够稍微心平气和的聊一聊。 看到朱有龄和朱有容齐齐摇头,安庆公主和宁国公主也是对视一眼,这两个侄女真靠不住。 安庆公主笑着问道,“你去了也挨骂?” 这一下安庆公主和宁国公主都有些担心和紧张了,看起来肯定是二哥做了什么错事,以至于连其他的兄弟都有可能受牵连。 朱有容就更是抱怨,“你都知道,那还不提醒我们!” 宁国公主就问道,“这些天除了躲着点,还要做些什么?” 听着两个侄女的抱怨,安庆公主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了?允熥又和他皇祖父吵起来了?” 朱允熥就继续说道,“还有一些勋贵女眷,你们也帮着提点一下。要是在这個时候还有什么违法乱纪、嚣张跋扈,不要说祖父了,就是我也不能容忍。” 安庆公主她们也都松了口气,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要不然皇帝也不会如此生气。 可是朱允熥如此态度,她们自然也安心了,不会是特别大的事情,或者说事情是可控的。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故意说着一些俏皮话。 朱有龄也跟着抱怨,“真是白疼伱了,小时候姐姐长姐姐短,我们有好吃的零嘴都给你,现在知道有麻烦都不说一声!”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反正这些天低调点,我都想躲着那位老人家了。你们看着吧,这几天挨骂的人不会少,谁在他跟前多就要挨骂。” 朱允熥就拿出自己的杀手锏,“我都准备这几天换双鞋,我怕到时候他不是骂我,是要打我。要是在东宫找不到我,我肯定在奉先殿躲着。” 朱有容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允熥受气回来了,祖父先前过来了一趟。然后回后宫了,见了我和有龄就在骂,说我们不懂事。” 朱允熥想了想才开口,“大姑、小姑都是我嫡亲姑姑,有些事情我不好和其他姑姑、姑父说。这一趟叔叔们要挨骂、要被收拾,姑姑们管着点其他姑姑。” 朱允熥都无语了,什么叫‘又’,就好像他每天都要和老朱吵一样。 “他就是这性子,就是他儿子好、孙子好,闺女和外孙都是稻草。”安庆公主酸溜溜的说道,“这都挨了顿骂,总该是知道有什么事情吧?” “他在我这受了气,不只能找你们么!”朱允熥没心没肺的说道,“你们也不想想,叫你们躲书房你们不去,去串门还偏偏去宁妃娘娘那,那不是找不自在么!” 宁国公主问道,“秦王兄做了多大的错事?” “不会被废,但是少不了要被赶回老家至少一两年,能不能让他回去还要再看他表现。”朱允熥叹了口气说道,“他啊,比五叔当年还要让祖父生气。” 这一下宁国公主和安庆公主也不好多说什么了,当年老五可是差点被赶去云南、贬为平民的。那是擅离封地、私下往来统兵大将的罪名,这也就是被关在老家两年。 二哥当年私造龙床等等,父皇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的训斥一番。哪怕是喊着要废了,可是也就是喊一喊而已,甚至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责罚。 连续的情报也送了过来,秦王朱樉确实没事,他在被救下之后也是心有余悸。 第一反应自然是要杀了那三个老妇人,是在秦王府里大开杀戒。 但是好在有许观及时跑过去,还有蒋瓛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拼着差点被砍死也拦住了秦王。 太孙安排的地方官时刻盯着秦王府,下毒的人是锦衣卫查出来的。秦王朱樉心有余悸的同时,也是一肚子的惊惧,心不甘情不愿的将人犯交给锦衣卫了。 然后呢,就是一边派人赶紧回应天府报信。一边就是点齐了护卫,拦都拦不住的往应天府赶。 理论上来说这也算是擅自离开封地了,他本来是该等到信使回信宣旨后再回京。可是刚刚冷静下来,就马不停蹄的带着少量护卫往回跑。 估计许观弹劾秦王朱樉的奏章还没有到应天府,朱樉就带着护卫以及不得不跟着的蒋瓛等锦衣卫到达应天府了。运气好的话,还能在路上碰到梅殷等人。 老朱看着奏报,又好气又好笑,“好啊,这倒是学会了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我这就去堵着二叔,哪能让他先开口!”朱允熥也哭笑不得的拿着先一步到达的奏报说道,“我就说过,宗室里头就属我二叔最有本事。” “你三叔心眼多、鬼滑头,你二叔要是不乱来,心思也不少。”老朱就说道,“以为先回来告状就能减轻责罚,他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朱允熥也笑着说道,“估计也是心有余悸,说不定还是怕我。” 老朱则看了一眼朱允熥,说道,“你等着吧,你其他叔叔们回京之后知道了这事,以后王府里头就算是有一两个看着就不可靠的人,他们也都只能忍着。” 朱允熥连忙说道,“别啊,那些锦衣卫都是祖父安排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各个王府都有锦衣卫的人,这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情。朱标或者朱允熥基本上都不用安排,因为都是老朱安排的人手,他们只需要接管就好。 老朱则惬意的靠在椅子上说道,“难说喽!蒋瓛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是得了太孙的旨意亲自过去,案子也都是太孙的人查出来的。你说没你的授意、你不知情,谁信?秦王府乱糟糟的,你未卜先知的安排人去查,其他人不心里怕?” 朱允熥低着头看了一眼,“我这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老朱开怀一笑,“那也不要紧,你叔叔们怕你是好事。你救下来了你二叔,那也是恩德。本来秦王这王爵封号就特殊,咱绕过儿子立太孙,有些人心里头也不高兴,只是不敢说罢了。以后谁要是再敢议论,让你二叔带人去执行家法。” 朱允熥一想也有道理,说道,“明天我去安排个人给三叔当厨子,我自导自演一出救三叔的戏码,到时候三叔也归心了。” 本来惬意的老朱瞬间堵心了,这真孙子还真的是小心眼,有机会就用话噎人。 当然也是当年朱棡在就藩的路上就因为小事责罚厨师,被老朱狠狠的一顿训斥,这是旧事重提了。 虽说二儿子险些丧命让老朱这几天也心里焦躁的厉害,不过现在知道了儿子没事,自然也就宽心了不少。现在想着的事情,就是好好的教训一下那个畜生,再好好的管教一下宗室。 所以这一次一并召回几乎所有的儿子们,老朱也认为这件事情是刻不容缓的。 实在是老二做的事情太荒唐了,有着这么一个反面教材的存在,不得不好好的敲打一下其他儿子们,让他们引以为戒。 所以一道道的旨意这几天也都是发出去了,大明朝的宗室藩王们又一次的要集中的返回应天府了。 仔细想想看,这件事情还是挺有意思的。 不过朱允熥的心情倒是比较平静,皇叔们集体回来,对他来说从来都不是什么隐患或者值得担忧的事情。 如何利用好这一次的事件来约束宗室,这才是他最应该值得关心的事情。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三章 年轻才俊 虽然自家二叔那里出现了一些乱子,不过这些也没什么好特别在意的。 说到底就是‘虚惊一场’,这时候自然也就不用特别在意。还是踏踏实实的做好其他的一些事情,这显然是更加重要。 朱允熥没事人一般的离开了皇宫,带着大队人马直奔城外的京军大营营地。 犒赏三军这样的事情不只是在大胜凯旋的时候要做,一些节日的时候也要犒劳赏赐,只不过是现在的这些赏赐不是特别重而已。 蓝玉等人这个时候显得就无比的激动,不少勋贵也都是纷纷簇拥在朱允熥跟前。 “殿下,将士们知道殿下今日犒赏大军都是感激不已。”蓝玉凑在朱允熥跟前,没有凉国公的威仪,看着更像是谄媚,“前两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殿下检阅。” 检阅大军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常见了,有外国使臣的时候说不定会检阅一番,或者是有了大的战事结束时也会阅兵。在太平时节的时候,也会有检阅兵马的时候。 阅兵不是新鲜事,从古至今都有。 兵部的官员自然也是需要随行,赏赐之类的事情也都是有流程的。其实这一次的赏赐,也就是一些吃用,少部分中高级将领能得到一些银钱。 朱允熥看着蓝玉,笑着问道,“凉国公,此前让你抽调兵马操练火器部队,你练的怎么样?” 徐辉祖、李景隆等人,在蓝玉的认知里就是皇太孙的人,也就是傅友德不算。 就像现在一条比较大型的海船,就有手铳十六支、碗口铳四门、火枪二十条、火攻箭二十支、火叉二十把、火蒺藜炮十个、、神机箭二十支。 蓝玉急了,这件事情本来是殿下让他来办,可是其他的几个人只要是有机会就想要在太孙跟前露脸,这是在抢他凉国公蓝玉的表现机会。 现在不要说马克沁、重机枪,就算是栓动步枪、燧发枪都是奢望,火绳枪能够弄出来的话,朱允熥就谢天谢地了。 蓝玉疑惑不已的回头看着徐辉祖,心里有些不高兴了。但是随即注意到朱允熥的脸色也不好看,李景隆、傅友德等人也都是面色古怪,这才后知后觉。 看着周围的人一个个脸色古怪,常升就觉得有些奇怪。他觉得舅舅说的对啊,这些事情就算是手下人商量了一番,肯定也都是要殿下最终允准的。 海战的话,这都直接升级到几乎全都是火器了,冷兵器已经很少出现在大型海船上了。 蓝玉就更加尴尬了,还好现在身边没什么文臣,也都算是殿下的‘心腹’,所以蓝玉不用担心被弹劾,皇太孙也不需要被弹劾。 按照老朱前年改进后的规矩,每一百户,铳手十名,刀牌手二十名,弓箭手三十名,枪手四十名。 不过朱允熥也明白,现在就让军队完全朝着火器化改变,那也是不现实的事情,火器发展没有那么快。就算是在一战、二战时期,不管是在亚洲战场还是在欧洲战场,都还有大量的骑兵。 看得出来,大家也都是非常重视一些事情,比如说火器部队的建设问题,那可是太孙关心的大事。 当着这么多人,朱允熥也不好多说什么,“凉国公,还是要谨言慎行才好。” 旁边的徐辉祖赶紧咳嗽一声,看到蓝玉没有反应,赶紧伸手轻轻拽了拽。 蓝玉后知后觉也反应过来了,连忙认错,“殿下,臣失言了!” 蓝玉就立刻回答说道,“回殿下,此前臣等也是商议了一番。若是火器集中一起使用,量肯定不能少。到底是百户、千户还是卫所,都需要殿下定夺。” 组建一个火器部队的事情虽然是朱允熥牵头,是他的一些主意。可是编制等等,绝对不能是朱允熥这個皇太孙来最终定夺,哪怕很多人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皇帝现在还在呢! 是可忍孰不可忍,蓝玉可不希望这个任务被其他人给抢走,绝对不能允许! 看到朱允熥的眼神看过来,李景隆也赶紧说道,“殿下,臣以为魏国公所说有理。军中现在就有火器,若是将火器集中于一部,数量不能少。” 朱允熥看着徐辉祖,问道,“你觉得呢?” 傅友德也跟着说道,“殿下,臣以为若是组建以火器为主的部队,也该配属骑兵护卫,还有后勤辎重之卒。” 徐辉祖则仔细的想了想,开口说道,“殿下,臣以为组建火器部队,人数肯定不能少。若是低于一个卫所人数,在战场上难有太大功效。” 因为大家也都心里有数,一旦这样的一个部队建成、练出来了战斗力,不只是露脸那么简单,权力也可以掌握更多,手里的兵权短时间也不需要担心被削掉。 大家都在努力表现自己,蓝玉就连忙说道,“殿下,臣此前和军中将校也仔细商讨过,如何搭配火器、如何演练阵法,臣等都在商议。臣还特意去信给西平侯,他是用火器的高手。” 徐辉祖就赶紧咳嗽,而朱允熥笑着说道,“无妨,凉国公和我表伯也是至交好友,和沐春兄长也相熟。” 也就是遇到了朱允熥这样‘心宽’的皇储,要不然自己手底下的大将互相往来,这也是一个忌讳。尤其是一个在京城掌管京军,一个在边陲之地军政几乎一把抓,这更是大忌当中的大忌。 不过想想看蓝玉这样的性格,他说错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两年实际上也算好的了,最多就是偶尔说错话而已,起码没有嚣张跋扈、平时也都是比较收敛本分。 在大营,张福生大声宣读圣旨,朱允熥只是代皇帝来犒劳大军的。 朱允熥看了看四周,问道,“张玉和朱能呢?” 一个身材魁梧、面容严肃沉稳的中年人上前,“臣神策卫指挥同知张玉,参见皇太孙殿下,殿下千秋。” 五十出头的张玉现在算是升官了,从燕山左护卫指挥佥事变成了隶属于中军都督府的神策卫指挥同知。现在也变成了从三品了,而且这还是京卫的指挥同知,算是连升三级了。 另一个英武青年也连忙行礼,“臣鹰扬卫指挥佥事朱能,参见皇太孙殿下,殿下千秋!” 朱能也是连升几级,从从五品的燕山中护卫副千户变成了正四品的京卫指挥使司,算是正式迈入高级将领的门槛了。 看着朱能,朱允熥笑着说道,“昂扬好汉看着就令人欣喜,我大明军中就该是如此健儿!” 哪怕朱允熥比朱能还要小八岁,但是没有人觉得这么老气横秋的话有什么不对。就算是朱能听到这些,也都是脸上浮现出激动、骄傲的神情。 朱允熥随即看向张玉,“听说你有一个长子颇为英武,让他过来。” 张辅匆匆而来大礼参拜,“臣应天卫知事张辅,参见皇太孙殿下,殿下千秋!” 张辅还真的算是一表人才了,至于现在只是正八品的官职根本没什么好说的,能够有这个官职,多半还是张玉帮他谋划,以及他稍微有些本事。 朱允熥非常满意,说道,“自古英雄出少年,你我年岁相仿。正好我皇姐尚未婚配,你也并无婚姻,定下亲事如何?” 张玉和张辅父子两个连忙跪下,激动的无以言表,“臣叩谢陛下洪恩,臣叩谢殿下隆恩!” 不要说张玉、张辅了,就算是一些勋贵都羡慕。 先太子四个女儿,可是只有江都郡主和宜伦郡主是太孙胞姐。至于朱有薇,虽然也是郡主,但是身份显然不如嫡出的。还有一个妹妹,则是没能长大。 张家父子算是一步登天了,一下子就成为了皇太孙的心腹了。 朱允熥笑了笑,对张辅说道,“你先入宫为勋卫,不当差的时候在凉国公跟前走动。” 蓝玉立刻抱拳,抢先说道,“臣定竭力教授不敢藏私!” 自家人啊,这是外甥女婿,当然是要好好的教一教了。 张辅也连忙回话,“臣叩谢殿下简拔。” 朱允熥随即看向耿炳文,说道,“让世子先回凤阳练兵,过两月回来。” 耿炳文自然领命,他的长子就要迎娶朱有容,婚期都定下来了,就是先太子丧期之后。 左右看了看,还真的都是沾亲带故。不过这样的事情也都正常,不只是大明朝如此,很多的朝代都是如此,皇室和功臣各种联姻。 朱允熥在例行公事的检阅京军大营,而在开封的周王朱橚则忙着收拾行李。 回家不积极脑袋有问题! 作为没事就想回应天的藩王,朱橚本来就是喜欢应天府这座城市。现在更何况有事呢,哪怕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反正只要有召,就赶紧回去! 看着王妃冯妃还在收拾行李,朱橚催促,“父皇相召肯定有大事,还不赶紧动身,应天府能缺什么?” 冯氏则赶紧说道,“殿下,宫里自然不缺供用,可是路途之上缺了东西可不好。真要是少了些东西,殿下吃的好、睡的踏实吗?” 朱橚一想有道理,催促道,“你收拾东西,我这就去调护卫兵马。三百人先行,一百人殿后,随行还得有一百人。” 冯氏也没说什么,她知道自家丈夫的本事,练个兵没问题。至于这么五百人数,不超标。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四章 坏人他来当 开封距离应天府也只有五百多公里的距离,可以说现在不算正经的藩王朱允炆之外,周王朱橚是离皇帝最近的藩王了。 虽然带着老婆,带着少量的护卫,不过朱橚的速度可不慢。这也不是大军开拔每天只有能走几十里路,他的计划是五天内赶回应天府,有大事发生呢,要不然也不会召回所有藩王。 大事,那和他周王没什么关系,因为他自认为自己这两年没犯错。 先回去打探消息,这样也可以审时度势。最主要的是作为周王,朱橚不算太畏惧老朱,现在和侄子的关系也很好,那就有恃无恐了。 朱允熥哭笑不得的接到了信息,连忙去找老朱,“五叔这两三天能回来,和二叔前后脚。” 朱樉是前几天就拔腿就跑,带的人更少。而朱橚胜在距离近,所以一前一后能回来。 老朱就头疼起来,也有些好笑,“你五叔这性子还是没改,从小到大就恋家。以后他要是什么时候溜回了老家,你别罚的太狠了。” “五叔除了喜欢出门乱跑之外,真是贤王了,真正的贤王。”朱允熥就笑着说道,“下回他要是溜回来了,我就让人先堵回去。实在堵不回去,就在朝臣不知道的时候赶紧先发个旨意。” 老朱一想也有道理,不过还是说道,“他回老家、出去玩不要紧,就是不能窜连宗室藩王和大将。这些事情你心里有数,你也不要给他漏口风。你五叔习惯蹬鼻子上脸,自小到达就拿他没法子,好孩子都给你祖母惯坏了。”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这一招在大明还是有用,皇帝扮演的就是恶人的角色。皇储么,自然是扮演着那个施恩的角色了,大家都非常的熟悉这个套路。 老朱白了一眼朱允熥,随即说道,“这一趟坏人还是得我来,咱要废了你二叔,你出面护着。” 就算是庸庸碌碌的藩王,只会吃喝玩乐,对于一个藩王来说也都是优秀了,只要省心就好。 朱允熥立刻就在笑,看样子就是非常满意这样的角色定位,老朱来定规矩确实更省心。 “二叔那样的肯定不行,多少得罚一些。”朱允熥就继续说道,“要是五叔再私自离开封地,明面上我得护着他,但是私下里肯定也是要罚点供用。我想着叔叔们胆子大,无非就是身份尊贵,再者就是知道祖父爱护。” 老朱很有信心的说道,“肯定有用,你二叔这次犯下如此大错,其他人肯定要信。你救下来你二叔不说,还回护他,你其他叔叔也都看在眼里。” 老朱更是认可的说道,“是这个理,你那些叔叔们真就是给咱惯坏了!” 老朱就是担心这個事情,他的儿子们有本事、有地位,可是这些朱家子孙到底不是官员,对他们的考评肯定是需要重新制定一些标准。 朱允熥叹气说道,“我想着这么个损法子,也是怕以后。叔叔们还好,以后弟弟们呢?到了我那些子侄辈的,他们又如何了?真要是不给个规矩,他们怕是更横行无忌。遍观史书,宗室藩王作恶的可不算少。” 太子朱标爱护弟弟们的名声很大,老朱要废秦王朱樉,是太子朱标护下来的。晋王朱棡有过错险些被老朱废了,还是太子朱标调和。朱橚犯下错误差点被废,还是朱标出面维护。 其实像朱橚这样的就算是百分百达标,甚至还有一点超出了。 老朱本来想说朱家子孙不止于此,可是一想想自己的那些儿子们的劣迹斑斑,顿时就哑口无言了。说出来自己都脸红,还是不要说的比较好。 朱允熥忽然怀疑的看着老朱,“祖父,别这样吧!” 仔细想了想,老朱说道,“规矩我来定,免得伱为难。” 老朱忽然间想起来了什么,说道,“这个事情源头是你二叔,认打认罚都是他应得的。你其他叔叔无辜,咱也不好说些什么。” 老朱就看着朱允熥,说道,“你先前说的那法子,也不能一口气做好。” 朱允熥有些担心的问道,“祖父,这一招在叔叔们那里还有用吗?” 作为大明第一代纨绔宗室的代表,朱橚这个王爷还是有些令人头疼的地方。不过好在他一没有野心,二没有威胁,再加上也不算惊扰百姓,只是享受生活,这也算是‘贤王’了。 朱允熥也明白这个道理,“其他的不说,这两年还有叔叔们陆续就藩,真要是对他们考评也不公平。还有这个考评之法得细致一些,免得叔叔们不好做。” 老朱也不尴尬,乐呵呵的说道,“把允炆给召回来,他得罪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是小辈,被叔叔们说也是应该。” 朱允熥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实际上他也是想过自己的那位好皇兄。大明贤王就需要再这个时候用于承担责任,提出一些利国利民的建议。 看来也不只是朱允熥想到了这些,老朱也想到了那个表现不错的孙儿,这时候确实有用。 好皇帝、好太孙,这都没错。不过还有一个用于得罪宗室的郡王,同样也很不错。 至于受伤的宗室们除了骂骂朱允炆之外也没其他法子,哪怕他们心里能明白这个主是谁来做。但是名义上提出来这些的人,那才是罪魁祸首了。 算了,朱允熥对此也不会多说什么了,因为他知道说了也没用。本来他就有这类想法,只是换了个人提出来而已,他就就坡下驴好了。 皇室成员,也都是有着自己的一些职责,相信朱允炆也很清楚他现在的一些定位了。 不管他愿不愿意这样的角色安排,也只能接受,甚至不能对外表达半点不满。 和老朱简单的商量了一下事情,朱允熥要做的事情可不会少。 一大堆叔叔们回到应天府,快一点的是朱橚、朱樉,慢一点的朱椿等人肯定还没有收到旨意。所以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要做好接待的事情,尤其是这一趟回来的还有不少王妃,都需要安排好一些事情。 老朱自然不会操心这些事情,朱允熥理论上来说要安排好。这件事情他的两个姐姐肯定帮不上太大的忙,那就只能让郭宁妃再次去出面做些事情了。 这些事情朱允熥也不打算多操心,要是这些事情都需要他亲力亲为,那一天天的也别想处理政事了,这些琐碎的宫城里的事情就足以让他精疲力尽。 还是关心一些其他的事情,对于宗室的一系列考评方法,对于吏治的一些整顿,包括宝钞、春耕等等一大堆事情,都是他需要去关心的事情,这也不是小事情。 道衍和尚见到朱允熥后,开口说道,“殿下,众藩王回京可有大事?” 朱允熥笑着打趣,“祖父现在壮的能打死牛,我还未加冠,能有什么大事?” 这一下道衍也是给噎着了,这几天连发诏书召藩王回京的动静不小,道衍等人也都是帮忙起草诏书、归档的,自然也知道这么一些动静。 朱允熥开口说道,“召武林王回京,不能唯独落下他,这有些不太好。” 道衍就觉得这件事情好像更加的不寻常了,只是他现在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本来会下意识的觉得皇帝身体不好,毕竟过去一年皇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生病’。或者是太孙表现出色对朝政处置井然有序,说不定皇帝动了退位的心思。 可是现在看起来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说不定也就是皇帝和太孙发现了什么事情,这是要将一众宗室给召回来敲打、提醒一下了。 朱允熥想了想,将事情简单和道衍说了一下,“大和尚,我打算对一众宗室考评,你觉得该如何考评才好?” 道衍也是心里开始直蹦,实在是想不到堂堂宗室诸王之长秦王身上会发生这么荒唐的事情。 至于说皇太孙打算对宗室考评等等,道衍反而一点都不奇怪,因为这位太孙这两年没少用些小动作、小手段在不断的削弱宗室的待遇等等。 道衍仔细的想了想,笑着开口说道,“殿下,这是一个苦差事,费力不讨好。” “对江山社稷有利,对黎民百姓好,这就行了。”朱允熥笑着开口,不容置疑的说道,“对我们大明宗室来说,长远来看也是好事。” 道衍这样的聪明人哪里不知道朱允熥说的有道理,说到底就是大明的宗室待遇太好了。如果一直这么好下去,说不定也就是要出现一些人鬼迷心窍犯下大错了。 哪怕这样的事情没办法避免,可是能够限制就限制,降低这样事情得概率,那也是好的。 道衍仔细想了想,说道,“殿下,臣以为若是约束宗室,得让宗室诸王心怀畏惧。” 朱允熥就认可说道,“但是得张弛有度,不可一味威压。宗室,到底是宗室。” 道衍忍不住看了一眼朱允熥,说道,“臣明白了。” 一味施恩肯定不行,但是一味的威压也不太好,那就需要寻找到最好的一个平衡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五章 无辜的周王 道衍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他知道有些事情不好做,也明白有些事情不得不做。 如果这位皇太孙只是安于现状,继续延续现在的一些政策当然没坏处,平平顺顺、稳稳当当,那自然是非常好的一个选择了,因为起码不会办错事。 可是这位皇太孙心中有韬略,那就是另外一码事了。宗室待遇过高,这始终是一个隐患,这位太孙哪怕是顶着皇帝的不高兴以及宗室的抱怨,也要解决这个隐患。 作为皇太孙的谋臣,道衍现在当然要殚精竭虑了,为太孙出谋划策。 至于燕王,道衍确实和燕王的关系非常好,只是此一时彼一时。道衍没得选择,更何况为这位太孙出谋划策,也不见得是坏事,同样可以一展所长。 朱允熥还是按部就班的在工作、生活,一切似乎也都是有条不紊的。 至于接到周王朱橚已经返京的消息,更加没什么好奇怪的。 老朱懒得去见,朱允熥就只能先去奉先殿了。 朱橚按照规矩拜祭祖先后,立刻迫不及待的问道,“侄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急匆匆的召我们回来?” 朱允熥笑着说道,“五叔放心就是,二叔肯定没有大碍。不过到时候还是劳烦五叔给把把脉,就怕二叔此前也中了些毒。” 到了偏殿,朱允熥自然的伸出手,朱橚也自然的伸手开始诊脉。 朱允熥想了想,还是劝道,“五叔,都说大夫需要多诊脉、多开方,这才能药到病除。” 朱允熥想了想,伸手说道,“五叔,给我也诊个脉。” 说到底就是给自己开药,不是喜欢给其他人开药,所以也没太大的问题。 朱允熥笑着说道,“估计等二叔到了,到时候一块过去。” 朱允熥仔细想了想,无奈说道,“五叔,这不是让我去挨骂吗?” 看看,这还真的是亲父子、亲兄弟、亲叔侄,该关心、该在意的时候,肯定是关心在意。可是没有特别要紧的时候,那就是一个个的滑不溜丢,该跑的时候肯定跑的飞快。 朱橚吓了一大跳,“二哥怎么样了?” “你皇祖父不舍得骂你,舍得骂我!”朱橚很干脆的说道,“想想法子,可不能在这个时候不管我。再说了,我就是无辜的,岂能让我连带着受责罚!” “一会儿再说。”朱橚指了指偏殿,说道,“你皇祖父真不过来看看我?” 朱允熥战战兢兢,问道,“五叔,医者不自医,你不会给自己开药吧?” “现在过去了最多挨点骂,你二叔闯了这么大的祸,我过去跟着挨骂。”朱橚看着朱允熥,说道,“侄子,想想法子,我可没犯错,不能殃及池鱼。” 这一下朱允熥有些慌了,鲁荒王喜欢炼丹结果给毒死了。二叔呢,差点也给人下毒毒死。别弄到最后,是朱家医学高手周王朱橚自己下开药慢性中毒啊! 朱橚非常不高兴的说道,“侄子,我自個儿的脉象,我能不知道?放心就是,我开药也都是温平的方子,不开猛药。” 虽然是亲兄弟,可是在这样的一个大难临头的时刻,该各自飞的时候肯定要各自飞。本来也就是虚惊一场而已,当然不需要在这个时候表现兄弟情义深厚。 朱允熥仔细的盯着他的五叔,他本来是在开玩笑,但是五叔好像不是开玩笑啊。 朱橚立刻不满的说道,“谁说医者不自医了?要是一些小的伤风感冒,还用别人抓药?我自己捡些药煎一副就行,不比其他庸医强!” “二叔,二叔险些被宫人毒害,祖父大怒。”朱允熥满是深意的看着朱橚,“五叔这么急匆匆的回来了也不用担心,二叔最多后天就能到京了。” 朱家奇葩多,所以有个喜欢研究医术、喜欢抓药给自己吃的,好像也没那么奇葩了。 见朱允熥在开玩笑,朱橚也安心了,“我自认为医术不俗,本来自小就对这些感兴趣。这两年也没少和一些杏林高手交流,医术肯定是有长进。就是怕你二叔不答应,他一向不信我医术,其他人好像也不大信。” 仔细诊脉片刻,朱橚说道,“不浮不沉,不大不小,从容和缓,流利有力,这是常脉。就是稍有些快、弱了点,估计多是有些忧思。允熥啊,还是少费点心。” 朱允熥仔细想了想,不确定的问道,“我的脉象按说就是平常人的脉象,就是想事情想多了,是这个会是对吧?” 朱橚点头肯定的说道,“就是这么回事,你还是要稍微宽点心。” 随即朱橚又说道,“你这个脉象,以后我也不敢轻易去诊。伱到底是皇储,你这脉象就只能是御医知道,哪能随随便便让人诊脉。” “祖父一会儿也得让你诊脉。”朱允熥坏笑说道,“五叔,有些话我不说,看你到时候怎么办!” 这一下朱橚尴尬了,自认为是杏林高手的他按理来说给老朱诊脉没问题。可是他是藩王啊,他的父亲是皇帝。尤其是这一两年皇帝真病假病的消息不断,他一个在外的藩王去了解皇帝的脉象,说出去都是让人容易误会。 朱允熥到底还是帮了朱橚一把,当然他也明白老朱看似避而不见,但是哪里会不想儿子。 所以脸皮厚的朱允熥习惯了,带着同样厚脸皮的朱橚直奔乾清宫蹭饭,多加副碗筷的事情。 老朱看着朱橚,问道,“你这侄子一向嘴巴叭叭叭的守不住秘密,事情知道了吧?” 看了一眼在自顾自吃饭的侄子,朱橚觉得自家这个侄子心思多着呢,要说保守秘密等等,朱橚自认为他的这个侄子本事是一等一的。 不过朱橚还是实话实说,“太孙是说了一些,儿臣也知道了一些。” 老朱敲了敲桌子,说道,“你二哥这辈子的荒唐事不少,要不是你侄子思虑周全,你二哥怕是就没了。老五,你说这一趟该怎么处置你二哥?” 朱橚觉得自己这顿饭就不该来蹭,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等到二哥回来之后一起过来。就算那时候要牵连着被骂,但是二哥肯定是挨更多的骂。现在好了,还要被考校不说,最主要的是这样的敏感话题怎么回答都不太合适。 看到朱橚不好回答,朱允熥开口说道,“不是说好了么,二叔那边肯定是要说一说。” “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是吧?”老朱呵斥道,“食不言寝不语,不好好吃饭滚出去!” 朱允熥咽下饭,说道,“五叔,这个烤鸭不错,我就喜欢吃鸭腿,给我留着。” 老朱表面上是被气的直翻白眼,可是看着伸手抓着鸭腿就在啃的孙子,眼里也全都是笑意。 “你这个侄子哪哪都好,就是护着自家人不好。宁愿自己吃点亏、累一点,也护着家里人。”老朱就笑着对朱橚说道,“你到底是长辈,岂能让你侄子一直护着你。你要是真懂点事,以后还是少让你侄子操心。” 朱允熥抢先说道,“五叔帮忙修医书得是多大的功德!朝廷忙不过来,五叔可没少补贴进去。还有有燉,我那弟弟也是懂事,不也是帮着修医书、帮忙研究草药么!” 老朱说道,“这不是他该做的?大的本事没有,咱都不敢让他去边塞之地。” 朱允熥看着朱橚,问道,“五叔,不自辩一下?我觉得五叔还是有本事的,也就是开封地处要地,这才让五叔过去镇守。” 朱橚很不给面子,说道,“真比不上你其他几个叔叔,真要是我去戍边,我一吃不了苦,二没有太大的带兵本事。真要是鞑子来了,我最多就是死守之后战死不丢了朱家人的脸面,失人失地也是说不准的事情。” 朱允熥脸都垮下来了,“五叔,我可是一直都钦佩你的。” “打仗得靠你二叔、三叔、四叔。”老朱自得的说道,“小一点的平叛让你二叔过去,大战还得是你三叔、四叔。你五叔,最多送个粮草。” 其实朱允熥也明白一些,他这个五叔在宗室子弟当中属于比较拔尖。主要是开国之前出生的本事都不算差,可是相比起秦王、晋王、燕王乃至楚王,周王朱橚就显得平庸了些。 张福生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陛下,殿下,秦王殿下大约明日傍晚能到京城。” 朱允熥就问道,“他这是不歇息了?” “要不他那么能作!”老朱就是不太在意,“以后看看他能不能悔改,改好了就让他去带兵,还能重用。这是个糙人、武夫,咱宁愿他战死在外头,也不想看他被毒死得个愍的谥号。” 朱橚看看老朱、再看看朱允熥,赶紧低头吃饭。 朱允熥看了看老朱,也低着头赶紧扒饭,老朱还是小心眼的,还记得这么一出呢。 “明天你出城去接你二叔,回来之后让他跪着。”老朱直接安排说道,“老五,你也去跪着。” 朱橚小声说道,“父皇,儿臣这几年没再犯错。” “难保你以后不会犯错,先去跪着!”老朱不容置疑的说道,“还能冤枉了你不成?” 朱橚不好说什么,都说父皇偏心大哥,其实父皇也偏心二哥呢!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太孙和秦王的争吵 朱樉心情无比复杂,尤其是越来越接近应天府的时候,心情就越发复杂。 他在这座城市出生,他出生的时候老朱就已经在应天府站稳脚跟了。那时候还是兵荒马乱,老朱还只是一个不算实力拔尖的一方诸侯而已。 所以自小的时候,朱樉等兄弟也都需要打着绑腿时常出入军营,需要勤学苦练,要考虑着随时出征或者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等等。 年少时的朱樉聪慧、严毅英武,可是他始终没办法和那个仅仅比他大一岁的兄长相提并论。 说是自暴自弃也好,或者是觉得没了父兄的压制,心里的那些憋屈、愤懑也都瞬间释放,因为已经没有人可以约束他了,那自然就随心所欲了,把想做的都做了,把以前不敢做的也都做一遍,反正现在这是朱家的江山! 只是这一次回京,朱樉心情无比复杂,也非常的忐忑。 险些被毒杀的时候,朱樉自然无比恐惧,掺杂了剧毒的饭菜、酒水已经到了他的餐桌,他都已经要举杯、举筷了,就差那么几个呼吸的功夫。 和死亡擦肩而过,心里自然是有着非常多的恐惧和后怕,也有非常多的愤怒等等。 但是强行冷静下来,朱樉现在就想着的是自己的秦王还能不能保下来。看似他是险些被毒杀、似乎是个无辜的受害者。不过真要是开始寻找缘由,朱樉也知道自己犯下大错了。 两年前父皇特意绕开了他这個秦王册立太孙,作为老朱现在最大的儿子、作为诸王之长,朱樉的地位实在是太特殊了,本来还觉得和侄子‘讲和’了,可是自己现在亲手送上了这么大的把柄,这简直是自寻死路。 另一方面来说,侄子特意派来的地方官许观、安插在秦王府的锦衣卫等等,这都让朱樉非常的不安。他感激侄子的救命之恩,可是同样也害怕侄子的手段。 对此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去过多的干涉他们的生活也就没必要去较真。 朱允熥挥挥手,说道,“知道了,去接住秦王。” 这么冷血的话,似乎也是有一定的道理,不见得就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死不了。”朱樉大笑着回答,看似很豪爽,“还是要谢谢侄儿的关心,要不然我肯定是躲不过这一遭了。哪能想到啊,在我跟前侍奉了二十年的老人居然如此歹毒!” 朱樉那叫一个尴尬,虽然他不是被厨师下毒,不过是更加亲近的老宫女,是几乎从小看着他长大的老人,这就显然更加令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这也是实话,宗室藩王哪个不知道自己的王府里有些朝廷的人呢。 朱樉盯着朱允熥的眼睛,说道,“那不算你的人手,哪个不知道王府都有朝廷的人!” 或许在侄子的心里,他这个二叔也是一个隐患,所以才会大费干戈的安排一堆人手在西安、在秦王府,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秦王护卫自然也都是纷纷散开,都已经到了太孙殿下跟前了,都已经到了应天府了,这些顶盔掼甲的护卫们自然不适合继续跟着了。 在这样的封建王朝,不要说朱樉这样的宗室藩王了,就算是一些大富之家的,也不将府里的下人当人看,虐待甚至生杀,都是司空见惯了。 朱樉有些不高兴的说道,“太孙殿下,臣就是关起王府作威作福而已,那些都是臣的下人、家臣,好些都是臣出征之时掳回来的,和朝廷法度没干系吧?” 朱允熥就说道,“当年三叔在就封太原途中,曾因细故鞭挞他的厨师。祖父就曾经告诫了,说是厨师掌管饮食,随意处罚,恐遭下毒。还说他讨平天下期间,什么人犯错都一一处罚,惟独二十三年来不敢责备厨师徐兴祖。” 看着朱樉,朱允熥说道,“二叔,可怨我在秦王府安排了人?” 朱允熥不知道他的二叔在想些什么,看着前方的烟尘滚滚,他心情倒是平静。 朱允熥知道朱樉越来越近了,而朱樉也知道他的侄子就在城外等他了。 徐增寿骑马飞报,“殿下,秦王殿下前驱已经近前!” 看着风尘仆仆、狼狈不堪的朱樉,朱允熥关心问道,“二叔,一切可都还好?” 因为这样的老人,按照常理来说忠心是毋庸置疑的。可是偏偏就是这样值得信任的人被逼的投毒,这只能说明秦王朱樉这个人太失败了。 朱允熥看着朱樉,笑着说道,“二叔,这一趟虽说是虚惊一场。只是祖父很生气,有些事情本来我不该说。秦王府如何,那是你的事情。只是在王府里虐杀宫人、人人自危,这怕是有些不太妥当吧?” 朱允熥就严肃说道,“二叔,有些事情按说是如此。只是你那些法子,是不是歹毒了一些?” 朱允熥继续说道,“真要是府里人犯了错,该罚就罚。只是滥用私刑,将人埋在雪里冻死、绑在树上饿死,这是不是太过了一些?” 看到朱樉脸色难看,朱允熥继续说道,“此前二叔带兵平叛,祖父是千方百计安顿抚恤土番十八族人民。可是二叔呢,掳去的一些番人又是如何结局?” “够了!”朱樉直接说道,“我是秦王,处置些犯错的下人还错了不成?父皇当年也常因为一些小错责罚宫里人,到了我这就是罪过了?” 朱允熥瞪着朱樉,更是严肃,“祖父起码不至于用那些手段责罚!秦王府的罪人按律应解赴京城治罪,秦王如此做是不是有悖朝廷法度?秦王府,什么时候有了可以给人治罪之权?” 朱樉红着眼睛看着朱允熥,“那些高门大户的,那些勋贵将门之后,府里人死的不清不楚,朝廷就都一一过问了?” “真要是查出来了,朝廷肯定不会宽恕!”朱允熥寸步不让,直接说道,“就是那些人处置府里人,不会像秦王这么恶毒吧?” 听到朱允熥和朱樉就在大道吵了起来,张福生等人纷纷跪下,包括随行而来的傅忠、汤昱等人一个个的也都是跪下,都不敢抬头生怕听到更多。 两个人吵的脸红脖子粗,这和此前出现的一幅叔侄相得的样子截然相反。 气鼓鼓的朱允熥不打算理朱樉了,朱樉也不打算和朱允熥说话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翻身上马,其他人该骑马的骑马、该步行的步行,护卫着这两位回城。 进了皇宫,朱允熥说道,“二叔自己过去奉先殿,祖父应该是不会过去。” 朱樉闷声问道,“是去祭拜祖先,还是罚跪?” “先祭拜祖先,然后罚跪。”朱允熥就直接说道,“等什么时候祖父消了气,说不定他就过去了。五叔也在那边,有事你去问五叔就是。” 朱樉就问道,“老五怎么也回来了?” 朱允熥直接说道,“因为二叔的事情,祖父召回所有在外藩王。” 朱樉瞬间腿肚子发软了,他可以和朱允熥争吵,因为他自认为是秦王、是长辈。而且自认为是受害人,所以肯定是有着一些底气,哪怕是强撑着也可以吵起来。 但是听到其他弟弟们都被召回来了,朱樉就觉得这一趟老朱肯定是真的生气了。按照这样的一个态度,他这个秦王凶多吉少啊,这件事情可能不会轻易揭过了。 朱允熥看着朱樉,意味深长的说道,“本来尚炳是在老家,本来安排他去拜访诸位叔叔。可是这么一出之后,其他兄弟都要过去,他得先回来。” 朱樉急了,“太孙,这事都是我的过错,和尚炳何干?” “尚炳回西安主持大局。”朱允熥就说道,“二叔,不是我多嘴,能让尚炳现在回去,我也是尽力了。” 朱樉一听好像明白了,“不会废了我吧?” 看到朱允熥不说话,朱樉也光棍的说道,“废了我就废了我,爵位得给尚炳。” 这么看起来,朱樉也是知道他的那些所作所为到底是怎么回事,也知道自己做的这些事情肯定是要论罪的。 朱樉自然是去奉先殿了,本来藩王回京就有一套程序,更何况这一次他不只是藩王回京而已,还有一些处罚的意思,那就更要去跪着了。 朱允熥则是直奔武英殿,“二叔看着也没事,就是一路赶回来累了点。” 老朱这才安心,算是眼见为实,“那畜生做了这么丑的事情,算他命大!” “祖父,还是去看看二叔。”朱允熥自然明白老朱的言不由衷,说道,“我和他吵了一趟,二叔心里头多少也是明白他的那些罪行,就是强撑着不松口。” 老朱冷哼一声,“他从小到大都是如此,做了错事就想着堵着、就想着能遮掩就遮掩。一些小错,他就是这么遮遮掩掩成了大错。” 朱允熥说道,“还是去看看,这样也好安心。” 在乎子嗣的老朱怎么可能不想去看看他的儿子,尤其是现在自己年龄越来越大,一年到头最多也就是见一次儿子,心里更是牵肠挂肚。 不过老朱还是说道,“不见!”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七章 该罚还得罚 朱樉对于自己回京后的待遇有些失望,他的小算盘可谓是十分的精明,是想要来一个恶人先告状,想要来寻求一些哭诉和安慰,希望这样可以降低一些存在感和惩罚。 可是现在只能满腹怨气的跪在奉先殿,只能欺负一下受气包老五了。 “二哥,我也就是哄着太孙才见到了父皇。”朱橚就委屈巴巴的说道,“现在朝堂是什么样子你也心里有数,父皇已经把好多事情都给太孙在处置。要我说,皇兄当年在的时候也就是如此了。” 朱樉冷哼一声说道,“他比皇兄要狠,皇兄还能在出了如此事故的时候还给我个下马威?” 话也不能这么说,当年太子朱标到达西安、巡视关陕的之前,老朱就以朱樉过失太多为由,将其召回京城,等到朱标回应天府之后才准许朱樉返回藩地。 朱樉的过错是一回事,可是这也何尝不是老朱对朱标的一种保护,以及对朱樉的一个敲打呢。 看了一眼朱橚,朱樉问道,“父皇龙体可还安康?” “看着比前两年气色还要好些。”朱橚老实的回答说道,“昨天倒是一起用膳了,父皇吃了一大碗饭、一碗汤,还饮了半盅酒,胃口倒是很好。” 朱樉就松了口气一般的说道,“那就好。” 朱允熥就问道,“藩王尽职,什么叫做藩王尽职?” 朱允熥忍不住看向道衍,说道,“大和尚,你倒是深知帝王之忧啊!这话要是传出去了,怕不是马上有宗室亲王要清君侧了。” 看到二哥对这個回答不满意,朱橚赶紧问道,“二哥,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是锦衣卫的人查出来了,你就没有半点察觉?” 道衍就直接说道,“列土而不临民,可谓尽职。” 太孙安排的锦衣卫查出来了案子,刚好就是在危急关头救下来人,这一切都是太巧合了,巧合到朱橚都在装糊涂不敢瞎猜测,生怕这里头还有什么阴谋诡计。 看到朱橚松了口气一般,朱樉就问道,“安心了?我看你自小就没心没肺,现在也没个长进!他如此洞察人心、能窥豹一斑,你还能安心?” 朱橚立刻打哈哈说道,“我那王府里的人,不都是朝廷的人么。” 朱橚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道,“我本就是个庸人,太孙如此对我自然是没坏处。就是想想有些后怕,他藏的太深了。以后本分一些呗,不在他跟前提长辈身份,这就好了。” 这么说也没什么问题,王府的官吏等等实际上都是朝廷安排。不过这也就是广义上来说,实际上朝廷的官员等等,不一定就是真正就算是朝廷的人。 知道老五是什么意思,朱樉更是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哪知道,那三个老毒妇失心疯了!我倒是问了问,说是畏惧于我才想着那等毒计想要谋害。倒不是太孙的安排,他倒是聪明。” 秦王和周王在奉先殿罚跪的时候,其他的一些收到了旨意的藩王们抓紧时间往回赶。没有收到旨意的,估计还是在自在的过着藩王的美好生活。 朱樉颓然的叹了口气,他这个宗室诸王之长,以后可能也只能如此了。 道衍就心平气和的说道,“殿下,臣以为如今的宗室藩王,也该慢慢的不再领兵了。” 皇帝都不会介意,这些臣子非要去较真,那是给自己添堵找不自在。 看到二哥神情不似作伪,朱橚也松了口气。 而在文华殿,道衍就建议说道,“殿下,若是对宗室诸王考评,臣以为藩王尽职当列为考评首选。” 不过只要朱允熥平时说多了,只要不是在正式的场合、不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出来,这么一些话很多人也就选择了默认。 朱樉忽然问道,“老五,你王府里头有多少朝廷的人?” 朱橚都无语了,不知道的人听到了这些,还以为那个太孙对皇帝怎么着了呢! 甚至更悲催的想一想,他这个秦王能不能回到西安现在都还两说了。 道衍的话有些离间宗室的意思,可是朱允熥的话同样也有些大逆不道。 这一下朱允熥也不反对,实际上他也是这么想的。开国初年确实需要这些比较有能力的宗室藩王限制勋贵,需要坐镇一些要地镇守、将权力更多的收归皇室。 可是开国将近三十年了,江山社稷已经是比较平稳的了。那么在这个时候就需要开始将权力从宗室藩王、勋贵手里进一步的收回,藩王以后想要带兵也不会那么容易。 道衍继续说道,“臣此前在北平,深知燕云之地之重,也心知朝廷对漠南的重视。若是宗室藩王继续领兵,用不了多久,宗室诸王说不定就能临民、临事。” 朱允熥从来都不相信什么万世之法,他知道有些政策是需要进行及时的调整。 以前适合让藩王出去镇守、收回兵权,不过不能一直持续下去,要不然大明的藩王慢慢的就开始能够有着一些实权了,那可就不太好了。 朱允熥认可的说道,“大和尚说的也对,宗室诸王确实是该尽职。” 不掌兵、不临民、不理事,这就是一个藩王应该有的样子,可以让朝廷放心的姿态。 看似地位高高在上,可是手里不见得有什么真正的权力,这绝非是坏事情。 道衍也继续说道,“如今秦王、晋王、燕王确实太过显赫,朝廷若是构建好大局,秦王、晋王就该舍弃手中权柄。” 这一点朱允熥也不反对,毕竟朱樉、朱棡这些年带兵的次数不少,不少大将也都被他们节制。别的不说,单纯就是在军中的一些威望,这些王爷们不算低。 看到朱允熥不反对,道衍继续建议说道,“至于王爷们的品行,臣以为朝廷已经有了规矩,只要遵守朝廷律例,实际也无需变动。” 朱允熥指了指上方,说道,“这就是我头疼的地方啊!” 道衍一瞬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皇帝确实制定了不少对藩王的限制律例,可是老朱自己不怎么按照那些律例去执行,所以其他人很多的时候也只能是干瞪眼了。 这些看起来也是没法子的事情,除非是换一个当家人开始严格起来。 或者是想个折中的法子,让老朱可以接受,对藩王有一定的限制,也不会太过‘严苛’。 朱允熥含笑看着道衍,问道,“大和尚,你觉得如今秦王该如何处置?” “殿下,臣以为殿下当先劝谏陛下。”道衍就毫不隐瞒自己的想法,“陛下一向最重子嗣,朝野上下也多有抱怨。陛下对百官、勋贵严苛,对宗室一味宽容不是好事。” 这也没错,老朱对官员或者勋贵基本上都是不会手下留情的。可是不管是儿子还是侄子,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这当然会让一些人心里不平衡。 朱允熥微微向后一靠,语气听不出情绪,“重罚秦王?” 道衍连忙解释,“臣不敢!臣以为此次不能再像以往那样了,秦王当罚,只是不好太过。” 还是要考虑老朱的感受,废黜秦王的建议就算是朱允熥都不敢提。真要是提了,朱允熥就算跑去奉先殿躲着,老朱也不会放过,这也不是吵吵嘴就能过去的事情。 道衍就说道,“先靖江王暴虐无道,臣以为当以此为例。” 靖江王朱守谦确实是一个反面教材,被禁锢在老家凤阳,死后连个谥号都没有。 这还真的是和他爹朱文正一模一样,朱文正也是被禁锢之后郁郁而终,也没能有个谥号。 朱允熥笑着问道,“大和尚,真要是如此,宗室会不会觉得我严待宗室?” “臣以为不然。”道衍很有信心的说道,“秦王无道,所作所为众宗室心里皆知,一切也都是他咎由自取。可请武林王殿下上奏弹劾,殿下可酌情轻罚。” 朱允熥忍不住看了看道衍,天地良心啊,他可从来都没有对道衍说过一些事情,比如说对朱允炆的一些定位等等。 可是现在好了,天底下的一些聪明人实际上都知道那是怎么回事。 什么武林王深明大义等等都是假的,那就是太孙推出来的一个提线木偶,是专门用来做些得罪宗室的事情。骂声都是朱允炆担着,谁让他是上奏了。 朱允炆的定位,看起来大家都心知肚明了。不过还是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更好一些,皇帝和太孙也需要一些面子,宗室们也需要一个台阶,大家心照不宣就好。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朱允熥也就朝着奉先殿而去。 看到朱樉和朱橚跪的规规矩矩,朱允熥忽然间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过分了。以前的他就算是罚跪,最多跪半个时辰左右,然后要么是坐要么是躺。 可是现在看看在外面恶名远扬的秦王和纨绔名满天下的周王都这么老实,这么一对比实在是有些上不了台面。 “歇歇吧。”朱允熥就主动开口,“二叔、五叔,祖父看不到的时候用着这样。” 对于朱允熥的经验之谈,朱樉和朱橚都不想搭理,真以为他们想如此啊?还不是怕么,一怕祖宗怪罪,二怕皇帝责罚。 也就是太子和太孙待遇特殊,不老老实实认罚都没人计较!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八章 太孙和秦王的交易 朱樉不奢求和朱标、朱允熥一样的待遇,对于自己现在的一些定位,他也是比较满意的。 吃着饭菜,朱樉问道,“侄子,你皇祖父还是不愿意见我?” “不见,说是等其他叔叔们都回来了再说。”朱允熥就幸灾乐祸起来了,“到时候二叔就惨了,在其他叔叔们面前都要没了颜面。” 朱橚就直接说道,“你想多了,先不说咱们这些兄弟现在寻常也难见一面。再说了,你二叔是什么人啊,我们这些个兄弟哪个没被他打过?” 朱樉非常不满意了,直接说道,“小的没打过,也就是打过你们几个,你们不懂事,我也是没法子了。不收拾收拾,你们也更放肆。” 朱橚嘿嘿不说话,还是好好的吃一吃才行,其他的事情用不着他操心。 朱樉吃完饭问道,“侄子,我是要回凤阳了?” 朱允熥则答非所问了,“二叔,宗室这些年做了不少事情,二叔、三叔这些年对朝廷也是有大功,也有六叔这样教化地方的。对宗室,肯定是不能严苛起来,不过到底是要有些规矩。都说无规矩不成方圆,二叔说是这个理对吧?” 朱樉有些不高兴的说道,“那正好,用我来正法,其他藩王哪個不老实?” 对于朱樉的气话,朱允熥只能无奈说道,“二叔,咱们不说气话好不好?” 朱樉则有他的想法,“我们和允熥说好了,让他去父皇那求情,事情多半能谈好?怎么,看你二哥倒霉了、要被废了,你就想撇清关系?” 别说什么西汉初期的藩王是真正的有封地,军政等等一把抓,这确实是手握大权了。 可是西汉的那些宗室,待遇不见得就是普遍性的都强,大明这是有兜底的保障呢。 另一方面来说自然是安全了,大明的宗室目前看起来只要是不闹出天怒人怨的事情,基本上都是不需要担心安危的问题。就算是做了一大堆荒唐事,只要不是谋反,也都没什么好担心。 “不废了我,王爵给尚炳,其他的都好说。”朱樉就说道,“秦王的护卫,我交给你。需要的时候,你三叔那里也是我去说。伱三叔和你四叔关系不太好,不管是你想他们斗还是让他们和,都是我出面来。在他们跟前,我说话还有点用。” 朱允熥也一唱一和的说道,“五叔,咱们许久没见了,说说话也好。” 二哥现在和侄子在谈条件呢,说的一些内容比较敏感,不想惹麻烦的话还是赶紧开溜。 只是刚刚屁股离开蒲团,朱樉就瞪着说道,“消消食,这么急着去哪?” 朱橚更加委屈的说道,“二哥,既然你也知道我的性子,那就不为难我了?这事我一个外人也不好听、不好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看到朱樉不说话,朱允熥继续说道,“宗室自然是有宗室的考虑之法,祖父此前所定的规矩挺好,宗室一般情况下只能是宗人府治罪。” 朱橚还想最后挣扎一下,“这些事情,是不是该父皇来定夺?” 留在这里就是做个见证,见证秦王和太孙的交易! 朱允熥也没有多隐瞒,说道,“二叔,本来有些事情不用再提。只是宗室往往凌驾律法之上,这是有些不太妥当的事情。以往的朝代也有对宗室宽厚的地方,但是我大明太过宽容。” 朱橚欲哭无泪的说道,“二哥、允熥,我就是个纨绔不懂事的王爷,何必为难我?” 朱棡和朱棣有些不和,这些事情朱允熥也知道,但是他们并没有特别大的仇怨。再加上现在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一次面,所以也没有人特别在意。 朱樉和朱橚都不说话了,这些事情他们也都清楚。就算是大明的宗室也都非常清楚,大明的宗室待遇可以说冠绝宗室了。 朱橚就觉得自己应该开溜,他纨绔是纨绔了一点,但是非常的有眼色。 朱樉不高兴的说道,“怎么就为难你了?自小你就仗着父皇、母后的宠爱纨绔不知礼,我还能不知道你?有点小聪明,总想着不沾麻烦!” 无路可退的朱橚只能认命的坐下来,现在他敢跑,二哥结束罚跪后就敢追着他毒打。更何况侄子也不省心,肯定话术一套一套的不准他离开。 朱允熥就先不认可了,“五叔,什么叫外人?你是我五叔,有什么不能听、不能说的?” 朱樉这才松了口气,说道,“这倒也是,我可不想过堂受审。” “我也怕这事,历朝也没少有一些官员为了得一个铮名就盯着宗室弹劾。”朱允熥就笑着说道,“只是宗室只能是宗人府、皇帝治罪,不过也是得有个底线。” 朱樉就直接问道,“说吧,到底该怎么做?” 朱允熥不隐瞒的说道,“二叔,反正现在宗室也没军政大权。只要不违法乱纪、滋扰百姓,全额供用都发下去如何?” 朱樉立刻不高兴了,“从五万石降到一万石,你还嫌多了?” 看看,这就是普遍的反应了,大家都明白宗室供用的降低就是出自朱允熥的手笔。 朱允熥连忙解释说道,“二叔,也是给个底线,肯定是有个兜底,不能让王府断了吃用。只是守规矩的宗室拿的多些,而且这削减一些供用也不是定制。今年犯错、今年少些,明年改了的话那还是一万石。” 朱樉有些嘲笑的说道,“拿着那些钱粮让我们守规矩是吧?” 朱允熥直接点头,“就是如此,宗室心里没有畏惧,那自然不好。” 朱橚忽然说道,“真要是如此的话,就不怕短了一些供用之后,有些宗室就在外头滋扰百姓?” 这一件事情朱樉也算是熟悉,他就曾经在西安附近滋扰百姓。他曾经在封地连年命令关内军民人等收买金银,军民陷入困窘,以至于卖儿鬻女,或者是为了讨好侧妃邓氏,专门派人前往沿海布政司收买珠翠,使百姓家破人亡。 朱允熥就说道,“真要是如此的话,那自然也就不只是削减供用了,到时候怕是要赴京问罪了。一码归一码,违法、残暴等削减供用,滋扰百姓等等那就是有违律法了。” 朱樉和朱橚都不太高兴了,因为这就是让宗室多了枷锁,以后的管理会严格起来了。 朱允熥实话实说,“二叔、五叔,以前如何暂且不说。只是以后无论如何,对宗室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一味宽纵肯定不是好事,这个道理你们也都明白。” 朱樉和朱橚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他们现在的有恃无恐更多的是建立在老朱的宽纵这个基础上,如果是其他的皇帝肯定不会像老朱这样。 朱允熥继续说道,“现在定下来一些规矩,对叔叔们好、对我也好,对弟弟们也没坏处。” 朱樉就忽然说道,“你要成亲了,老三家的济熺都已经成亲了。我们是不碍事,到底是亲王,我的子嗣都是郡王。只是到了我的孙辈,那就难说了。”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二叔,这言过其实了吧?镇国将军的供用等等都不算差,比起一二品的官都要强。他们的日子要是过的不好,那其他人还有活路?” 朱樉这就不说话了,他只是想要争取更多的待遇。他的孙辈,甚至是重孙辈,基本上都是衣食无忧的,只要不是胡来,也都可以算得上是非常富足,而且地位也不会低。 朱允熥也继续说道,“其实祖父都定了规矩,凡郡王子孙有文武材能堪任用者,宗人府具以名闻朝廷考验,换授官职,其升转如常选法。” 所以说明朝的宗室被人认为当猪养,朱棣是要背锅的。因为老朱现在定下来的规矩,是宗室可以当官的,只不过是到了镇国将军、辅国将军这一辈,是老朱的重孙辈以后了。 而朱棣上位后弄的,就是宗室什么都不能做了,只能拿朝廷的那些供用。 “我也是这想法,宗室有俊杰肯定是要用。文官、勋贵和宗室,都要用。”朱允熥就说道,“只是郡王肯定不好用,祖父定的那些就很好。以后宗室有出息的子弟,在朝堂上肯定还是能有一些作为。” 朱樉盯着朱允熥,问道,“以后得发实物,不能用宝钞折算。” 朱允熥热泪盈眶,连忙对朱樉说道,“二叔都看出来了宝钞的不足了,朝廷现在苦恼着呢!见了祖父的时候,这事可得提一下!” 不怪朱樉这么想,因为朝廷已经有了一些用宝钞折算供用的迹象了。 朱樉则继续追问,“到底要我做什么?” 朱允熥直接说道,“二叔回老家一趟,上折请罪。” 朱樉点头,他知道这些是逃不掉的,所以不算问题。 朱允熥继续说道,“就算二叔再不喜二婶,给她放出幽宫,明面上她到底是王妃。朝廷要礼制,秦王妃一直被幽禁、无主,这不太好。” 朱樉脸色瞬间变了,“放了那个蒙古鞑子?” 朱允熥毫不退让的说道,“总之她是王妃,二叔就是再不待见,也不该囚禁起来。大不了不见,明面上礼仪不能缺!”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九章 自古以来 (求订阅!) 虽然和自家二叔接触的不算特别多,但是朱允熥的一些印象还是非常深刻的。 自家二叔的心机、手段、能力暂且不说,单纯的就说一些机敏、聪颖,这是不用怀疑的事情。这个大明诸王之长,不仅仅就是因为他是老朱的次子而已。 在一众藩王当中朱樉的威望很高,这不是没有原因的。 老朱看到朱允熥后直接问道,“和你二叔商量的怎么样?” 朱允熥笑着抱怨说道,“初有成效了,只是二叔太精明了,想要糊弄他太难。我说了些事情,二叔基本算是认可了,剩下的就要靠祖父压着他低头了。” 老朱点头,随即问道,“现在我在自然是能强压着他低头,他不认都不行。可是以后呢,咱要是不在了,以后怎么办?” 朱允熥倒是不太担心这些事情,“二叔是聪明人,我五叔也是非常聪明的人,他们都有分寸、知进退。现在无非就是因为有恃无恐,就是觉得祖父和我不会较真而已。” 听到朱允熥这么说,老朱也就点了点头,实际上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仔细思考片刻,老朱说道,“让尚炳回去,秦王府不能没有主事之人。” “我也和二叔说了,还有就是二婶的事情。”朱允熥就说道,“只是尚炳到底不是二婶所出,二婶的性子如何我也不知。所以这个事情还是要衡量一下,二婶放出来、给些体面。” 近五十年还真的是王朝分裂、统一的时刻,整个东亚乃至亚洲都不用说了。 老朱点头说道,“是这个道理,咱在洪武八年的时候命礼部员外郎吴伯宗出使安南,他以名、以德令安南上下敬服。” 朱允熥接过奏章看了起来,随即也忍不住蹙眉。 安南那边的陈朝出现奸雄弄权、豪族割据,民众起事频繁的局面。 朱允熥继续说道,“这些事情二叔看着也不大愿意接受,只是形势比人强,他不低头都不行。其他的还是要祖父来办,我到底就是个晚辈。” 老朱自然不反对,历史上的秦王府观音奴可是在秦王死后被殉葬的。可以说是独一份了,这也说明老朱对于这个儿媳妇根本就没有多在乎。 大明这里就不用说,高丽那边李成桂篡位了,东瀛那边也是南北朝刚刚结束。北元现在还在争夺汗位互相厮杀。帖木儿也杀死迷里忽辛,夺得西察合台汗国政权建立帖木儿王国。 朱允熥仔细看了看奏章,说道,“安南也是我大明藩属国,这些事情不管也不行。” 吴伯宗是洪武四年的状元,是明朝开科之始。不过他在仕途上不顺利,得罪胡惟庸、忤旨不愿去国子监赴任、举荐自己弟弟为官结果是个庸才等等,十年前就已经被贬去云南,在那里死了。 对于朱允熥的这些说法,老朱自然也是认可的。不管怎么说,观音奴那也是秦王府名义上的女主人,这也就意味着表面的一些体面还是要稍微维持一下才好。 朱允熥也是差不多的心思,不承认李成桂篡位、保持对王氏高丽宗主国的身份,反正就是名义要占、暂时不发兵。 老朱微微点头,随即递出一份奏章,“看看这個,你是打算怎么办?” 七年前安南权臣胡季犛就逼杀皇帝陈晛,陈朝太上皇命画工画中国历史里的周公辅周成王、霍光辅汉昭帝、诸葛亮辅蜀后主,以及越南历史里的苏宪诚辅李高宗的故事,名为《四辅图》,以赐给黎季犛,希望他效法周公、霍光等人。 朱允熥笑着说道,“我再安排派个状元过去,到时候也是一段佳话。我觉得礼部尚书任亨泰就不错,他是状元不说,又是我大明礼部尚书。一来可以宣示皇威,二来可令安南上下明白君臣、礼法。” 结果还是无法让这位权臣篡位的心思停歇下来,甚至动作是在不断的加快。 王氏高丽的时候也不短派使臣来大明,希望大明这个宗主国出兵讨伐李成桂。但是老朱一来不喜欢王氏高丽君主的朝秦暮楚,二来是觉得高丽的事情没必要劳师远征,就不干涉。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安南对我大明还算恭顺,真要是什么都不做,那也不太好。” 老朱就说道,“高丽的时候你可不是如此说。” 东南亚那边也是不太平,向大明进贡的满者伯夷国不断发力,现在让三佛齐处在摇摇欲坠的局势当中。 老朱仔细想了想,说道,“也好,只是礼部尚书过去了,不耽误朝廷的事情吧?” 朱允熥看着老朱问道,“祖父,尚书尚且有空缺呢,我可要抓紧时间找人了。” 大明开国将近三十年,六部尚书常常有缺,到现在都没有什么改变。 老朱想了想之后才说道,“这事你好好思量一番,只是你选的人咱要是看不上,咱是不会准。” “让任亨泰为使臣去安南的事情,还是要在朝堂上商议一番。”朱允熥就说道,“到时候肯定还是要派些人过去,免得我大明尚书被谋害、截杀。” 老朱顿时觉得不对劲,说道,“你可给咱悠着点!让任亨泰过去是宣示皇威,咱大明尚书给撮尔小国杀了,那就是笑话了!”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我这还没准备好,我也不想我大明使臣跟汉使一样。起码现在不合适,真要是杀了任亨泰,到时候我们不出兵都不行!” 老朱那叫一个哭笑不得,不过还是说道,“你心里有数就好,现在不好对安南动兵。” 不好对安南东边,但是不代表就缺少一些操作的空间,有些事情还是要提前准备一下才好。 “不过任亨泰走之前,肯定是要把二叔这个事情给做好。”朱允熥就说道,“二叔的所作所为肯定是要给天下一个说法,现在百官都在揣测了。” 老朱虽然心里不太高兴,但是还是说道,“是这么回事,就是不准再提他此前的过失,要不然咱不废他都不行了。” 朱允熥也跟着说道,“我们就论这一次的事情,只是宫人给他下毒,其他的不多提。” 得到了朱允熥这样的一个保证,老朱自然也就可以放宽心了。虽然他的这个孙子喜欢自作主张,可是在这样的一些事情上不会诓人。 这件事情就算是基本敲定了,更多的还是老朱和朱允熥的态度。尤其是老朱,他现在才是当家做主的人,主意还是需要他来定,朱允熥这个太孙最多也就是给些参考意见了。 新的一天开始了,奏事环节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刚刚为母亲守完孝的左佥都御史练子宁上折奏报,言说前些天西安秦王府内有三名老妇人因畏惧秦王威势妄图下毒毒害秦王,所幸被人及时拦下。 这一下朝野一片哗然,都知道秦王回京了,也都听说了皇帝召所有在外藩王回京,可是一个个的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是知道了,原来秦王闹出来了这么大的事情。练子宁所奏的事情肯定是有所保留,那三名老妇人肯定不只是畏惧秦王威势才铤而走险想要下毒,肯定是被逼的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 老朱狠狠的瞪了一眼朱允熥,昨天才说的事情,今天就安排好了。 朱允熥老神在在,练子宁是洪武十八年的榜眼,也就是那个历史上揪住李景隆带到朝中数其罪状、请求诛杀,最终被朱棣割了舌头依然写下‘成王安在’的建文忠臣。 群臣们也是在议论纷纷,不过老朱也只是有些敷衍的应付过去。 大家对此也不觉得奇怪,因为朱皇帝一向如此,对他的那些子嗣都是无比的护短。 朱允熥随即也开口,说道,“安南使臣奏报其国内有权臣废立君主、妄图不臣,安南本为我大明藩属之国。如此大逆不道之举实在难以容忍,朝廷需遣使臣宣示皇威,可有人愿意出使?” 虽然那里是安南,是比岭南更为偏远的荒僻之处。但是还是有不少大臣积极自荐,做的好就是功劳,可以流芳百世。勋贵那边不少人也动了心思,朝廷要是出兵的话就是军功在望! 安南,那可是历史上南越国、交趾郡的一部分。 赵佗在此建立南越国,东汉时交州太守士燮割据自守,后归降孙权。同样还是在东汉,伏波将军马援在四个地方立铜柱,‘铜柱折,交趾灭’。 朱允熥就看着任亨泰,说道,“此前有本朝状元、礼部员外郎出使安南,如今局势当以礼部尚书出使为好。” 任亨泰没有半点推脱,干净利落的说道,“臣愿为使臣!” 大明朝的一些读书人也不见得全都是只会夸夸其谈、之乎者也,不少人心中还是有着一些抱负的。 不少人也酸溜溜的,任亨泰这人早早的投效在太孙门下,现在就看到了好处。这么好的差事太孙完全就是中意任亨泰,完全就是让他立功、扬名啊。 苦,只要出了成绩,现在受的苦算什么啊。出使一趟的话名望有了、官声也有了,说不定还能名留青史,这是多少人一辈子的追求啊!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章 匹夫无罪 让礼部尚书成为使臣,这不见得就是超规格的待遇,说到底就是安南这个王朝不一样,派遣的使臣级别高低,也能代表着大明这个宗主国的一个态度。 下朝后的朱允熥将任亨泰等人叫到文华殿,自然是安排、商讨一系列的出使安南的事情。 好在这些事情也没有太多需要担心的地方,朝廷在这方面也都是有一定的程序。 所以只需要基本按照程序和流程来走,那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最多的还是需要任亨泰随机应变,在彰显大国风范的同时能够很好的去完成朝廷交代好的一些事情,这显然也就是足够了。 可以说要求真的不算特别高,只是这一系列的要求也不算低罢了。对于任亨泰来说,这也没有太大的问题,能够在礼部尚书这个位置坐的很安稳,能力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在任亨泰等人离开后,朱允熥叫来道衍,“让人和你说说安南的事情,你心里有数就好。” 道衍则问道,“殿下对安南有何规划?” “规划?”朱允熥笑着说道,“对安南我倒是有不少想法,听说那边本来属于交趾郡,好似和那占城国也是在一起,占城稻还是让人喜欢。” 道衍就说道,“殿下,占城稻在两宋时就已广布神州。” 这也是说到了朱允熥心里最担忧的事情了,打下来了能不能守得住,那是一個问题。 朱允熥纠正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而朱瞻基也是觉得治理安南需要太多的消耗,付出和回报得不到正比,所以直接放弃了打下来的安南了。 历史上的张辅灭掉了安南,安南的国民也都畏惧他,可是一旦他离开了就开始叛乱。 迁民这个事情还是在继续的,关中、河南等地的人口少,所以朝廷今年的一个计划就是有目标的朝着这些区域迁移百姓,让这里的人口基数提升一些。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大和尚怕是不明白。”朱允熥则笑着说道,“安南是一个好地方,不说四季如春了,那里一年四季都能栽种粮食。虽说路途远了点,但是从两广还是可以过来。” “现在是够了,只是我大明的粮食永远都不嫌多。”朱允熥笑着说道,“大和尚也是经历过蒙元、战乱,也该知道我大明立国三十载,户籍、人口在不断增长。照这个趋势下去,没有更多的田地和粮食,肯定不行。” 对于朱允熥说出这类话,道衍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实在是这位皇太孙的进取心太强了,而且这位皇太孙和洪武皇帝有些类似的地方,那就是见到了好东西都挪不动道。 不过道衍还是提醒说道,“殿下,朝廷现在需要用兵的地方不少,北边还有一些隐患。西北边也需要注意些,西南时常还有一些蛮民叛乱,辽东还和高丽在对峙。” 朱允熥则问道,“若是怀柔呢?咱们一步步的蚕食,你觉得如何?” 道衍看着朱允熥,试探着问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粮食确实是好东西,这根本就不需要朱允熥说什么,道衍也都明白。 道衍就说道,“朝廷已经向关中迁民,楚王、湘王都在荆楚之地开垦田地。” 朱允熥笑着点头,不过还是说道,“只是在那边,稻子一年三熟、四熟,就是两广、云贵也很难如此。若不是我大明离的太远,实在是让人难以割舍。” 所谓的天下太平,那只是一些一厢情愿的看法而已,实际上只是目前的大局比较稳定。 道衍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殿下为何执着于此地?安南产粮不假,只是朝廷暂且够了。” 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因为现在的大明虽然兵强马壮,只不过也有不少需要注意的地方。 道衍继续劝说道,“殿下,臣对安南所知不多,但是臣知道安南立国许久、国祚绵长。若是想要一举覆灭,想要治理其境,只怕不是短时间能做好。” 再多的粮食都不嫌多,粮食多了的话,粮价就可以便宜一些。到时候百姓一年到头可以多吃几顿白饭,家里条件好一些的话可以想着一天三顿. 这简直就是不敢想的事情了,再多的粮食对于大明来说真的都不够用。 更何况酿酒等等,也都是需要粮食的,所以说再多的粮食确实都不算多。 朱允熥也继续说道,“我也知道安南想要治理不易,只是我也想着我们这一两代人吃了苦,以后的子孙后代就能享些福、能安逸一些。” 听到朱允熥这么说,道衍只能说道,“殿下深谋远虑,臣佩服。” “马屁就不用拍了,做好事情就行。”朱允熥看着道衍,打趣说道,“我现如今也就是想着一些事情,一是安南那群臣不能篡国,二来是他们可以乱但是不能太乱。三来就是留下陈氏安南君主的些许血脉,以后咱们也好师出有名。” 这一下子算是提到了道衍的专业了,要说祸乱国政、让天下动荡等等,他更拿手。 道衍则立刻说道,“殿下,臣以为安南境内还有不少人心慕华夏,臣以为可以招揽一些安南士族子弟入京。加以培养,这些人也是大明日后出兵安南的内应,若是治理安南也需这些世家大族的帮助。” 朱允熥立刻笑了起来,不谋而合啊,“我也是这般想的,可让他们入国子监。” 培养一批公知,培养一批二五仔,这还是非常有必要的事情,这些人确实可以成为大明以后的助手。就算不能成为决定性的力量,只要能帮上一些忙就足够了。 看了一眼张福生,朱允熥说道,“将蒋瓛和朱忠叫过来,让魏国公、凉国公、曹国公、颍国公和开国公在外面候着。” 道衍忍不住看着朱允熥,他可以肯定这位太孙对安南真的是动了心思,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蒋瓛一到文华殿就跪下请罪,“臣蒋瓛办事不力,请殿下恕罪。” 朱允熥笑着问道,“恕罪?这一下可给我弄糊涂了,何罪之有啊?” 蒋瓛一本正经的回答说道,“回殿下,秦王府之事殿下早就有安排和提醒,臣等尚且未能及时办妥,以至于令秦王殿下涉险。”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倒也不能这么说,你们还好是办事情给办下来了,算不上罪过。” 作为大明头一号的锦衣卫头子,蒋瓛现在在朱允熥跟前越发规矩了,也会有些害怕。 就说秦王朱樉这件事情吧,蒋瓛不觉得这是朱允熥的未卜先知,也不认为那三个老妇人就是太孙安排的。但是太孙就是知道了,这只能说明在蒋瓛了解的渠道之外,殿下还有其他的一些情报来源了。 哪怕此前弄出来一个北镇抚司,将朱忠给弄出去了,这似乎也是一个情报来源。 但是蒋瓛觉得朱忠对于这件事情好像也是非常迷茫了,那只能说明锦衣卫、北镇抚司之外,太孙殿下还有一个极其隐蔽的情报来源,而且是在监视着敏感的藩王。 同理也可以推论,说不定皇太孙殿下除了在监视藩王之外,也是会监视百官等等,这完全都是有可能的事情,而且还是做的滴水不漏,几乎是所有人都不清楚的。 再仔细想想,皇帝似乎都不知道太孙手里有着这样的一个情报来源! 细思极恐,这位太孙能够异军突起成为储君,不是没原因的,实在是心机、手段太厉害! 朱允熥也不管那些,直接说道,“安南的事情你们也应该知道了,我知道锦衣卫在安南也有探子。这些事情和大和尚仔细商讨,必要的一些情报可以让他知道。” 朱忠和蒋瓛立刻看向道衍,这个大和尚也算是异军突起的代表,好像就是忽然间得到了殿下的赏识,也是对他有着越来越多的重用了。 勋贵那边暂且不说,文官这边很多人认为任亨泰是朱允熥手下头号大臣,随即就是许观、夏原吉这些人了。严震直、郁新等等,是太孙赏识、重用的大臣,不算特别亲近。 而道衍这个大和尚呢,则是慢慢的有了成为太孙近臣、谋主的意思了。 别看现在道衍的官职不高,可是经常往来文华殿的官员,对于这个出了宫就换上僧衣的和尚不敢不敬。 皇帝当初打天下的时候不拘一格降人才,蒙元降官、降将,或者是土匪、强盗、落第书生等等都可以用。现在的皇太孙一样,连个和尚都可以成为显赫的官员。 朱允熥继续说道,“你们记好了,安南那边得多派人过去,安南国内的政局要查清楚,一些官员、世家等等能拉拢的也要拉拢,险峻关隘、军力部署等等,能查清就查清!” 蒋瓛和朱忠自然领命,不管是锦衣卫也好,或者是北镇抚司也罢,都不只是单纯的监督官员而已,策反敌国官员、调查敌国情报等等,这也是他们的职责。 安排好这些事情,五大国公也是被召集,包括那个忙着想要培养武将的傅友德都来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一章 肥水不流外人田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被集体召见,可是蓝玉等人没有任何的不满,也都觉得这可能是有大事发生,因为一般情况下用不着这五大都督府掌事人集体出现。 朱允熥开门见山,说道,“早朝的时候你们也听说了,安南那边现在有些动荡。高丽、安南都有权臣篡国,鞑子那边更是弑君杀主,帖木儿也是弑杀西察合台汗国。说来这些鞑子,到底是蛮夷。” 蓝玉等人自然是连忙附和,也都是在讨伐着这些乱国奸贼。 其实中国历史上也有不少弑君的,基本上名声也很臭。就算是司马家族那边也假模假样的推出来成济这个替罪羊,司马昭胆大包天也不敢背上弑君之名。 朱允熥就说道,“安南和高丽,说不定过些年就是要出兵讨伐,你们好好商议一下。” 蓝玉立刻挺身而出说道,“殿下,臣此前就平定云贵,对岭南之地颇为熟悉。此前平叛的时候,臣就想要出兵安南。” 朱允熥都懒得说了,四年前蓝玉平定建昌卫的叛乱,那就是迟迟不愿意回京的,一口气都要打出国门。 傅友德觉得不对,平定云贵他才是主帅,蓝玉也就是个副将而已。可是就在他准备站出来的时候,也随即反应过来。自己的年纪不小了,再加上军功累累,已经不适合再出去带兵了。 徐辉祖就立刻上前,“殿下,臣以为凉国公乃朝廷柱石,安南或高丽之乱无需凉国公率军。” 哪怕是顶级的勋贵,也对于这类军功渴望起来了。有着这样的功劳,生前肯定是不能封王,但是死后封王是注定的,甚至有着这样的功劳基本上可以奠定勋贵之首的地位。 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能够成为顶级的勋贵,谁心里还没有点傲气呢? 简单的安排了一些事情,朱允熥就让勋贵们都离开了。 其他人对皇太孙殿下有些畏惧,可是大外甥和太孙关系好着呢。 常升脸皮厚不在意调侃,“殿下,我是什么样的人,殿下还不清楚?让我出把力气还行,真要是打仗的时候,让我去厮杀也行,就是不能让我带兵。要不让凉国公带兵,我就当个裨将?” 结果不到片刻的功夫,张福生来报,“殿下,开国公和凉国公在殿外求见。” 蓝玉一副期盼的样子,他其实是有些怕朱允熥的,但是他也是有着一些底气。比如说现在这样,拽着外甥就一起过来,看看现在这局势多好。 朱允熥则说道,“开国公当裨将?这有些过了吧,我大明兵强马壮、名将如云,只是也用不着一个国公爷去当裨将。你啊,留在京城吧,帮我执掌好京军就行。” 李景隆也连忙跟上,“殿下,臣附议。高丽、安南撮尔小国,无需凉国公出兵,臣愿代劳。” 所以不存在什么大材小用之类的,单纯的就是李景隆和徐辉祖想要自己带兵积累军功,就是这么简单! 朱允熥笑着打断,“用不着这么急,朝廷不会今年就出兵,只是让你们提前准备。该如何练兵,该如何用兵,你们给我定好,真要是出兵之时,万万不能两眼一抹黑。” 常升和蓝玉一进殿,脸上全都是谄媚的笑脸,看着都让人起鸡皮疙瘩。 蓝玉信心满满的说道,“殿下,云贵那边也有不少高山险峻,臣也能厮杀。” 不过对于蓝玉等人来说,这也是一个巨大的机会,灭国之功可不是小的功劳,那也是帮助大明拓土千里,这更是一個了不起的成绩,他们当然会无比的期待了。 朱允熥又好气又好笑,“宣吧。” 凉国公蓝玉急了,明面上是在夸他,可是这都是在堵他率兵出征的机会。这些军中大将心里都清楚,高丽也好、安南也罢,到底是一个国家,此前朝廷的一些卫所叛乱或者蛮民部族叛乱,那都是需要朝廷公侯带兵。 激动似乎是有些白激动了,因为现在不会立刻出兵,就算是争也没有什么作用。 对于蓝玉等人来说,再多的功劳都不嫌多,哪怕是傅友德、蓝玉都有大功,但是比起徐达、常遇春还是差了不少,甚至比不上李文忠。 常升自然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说道,“臣也是想要帮殿下出点力气,只是臣实在愚钝、本领堪忧。殿下,臣靠不住,但是凉国公可以啊!” 朱允熥就直接说道,“舅舅,刚才我可是没有听着你想要抢功啊,难不成私下里才好说?” “说到这个事情,我还真的想要问问。”朱允熥就看着蓝玉,说道,“你擅长带骑兵,安南那些地方森林茂密不说,瘴气也不少,还有不少丛山峻岭,那适合你吗?” 这么说也是有道理,虽然蓝玉更擅长的是骑兵,但是不代表他不会山地、林地作战。 朱允熥沉默片刻才说道,“都是自家人,我也不说假话了。凉国公,我就问一句啊,这要是打了安南,以后不让伱打鞑子,你觉得如何?” 蓝玉有些不理解的问道,“殿下,臣能战啊!” “功大难封,你有着覆灭残元之功,本来就是有死后封王的本钱了。现在你要是再灭了安南,到时候我要对北边用兵,用你还是不用你?”朱允熥直接问道,“就说先中山王和我外祖父,每一次大战都是他们两个?” 蓝玉想了想,说道,“真要是大战,还就是姐夫和中山王。” 遇到这么一个耿直的蓝玉,朱允熥也是非常的无奈,不过他也知道这么说有道理。 以前一些决定性的大战役,基本上都是徐达和常遇春领衔,老朱似乎是真的不在意什么功大难封的事情。 朱允熥笑了笑,对蓝玉说道,“以前和现在能一样?平定云贵的事情,是中山王?” 蓝玉看的明白,直接说道,“那不是给信国公准备的,只是颍国公抢了功劳。” 这话说的让人无话可说了,因为当初讨伐云贵的时候,确实是老朱为汤和所准备的,给汤和配备了精兵强将的,就是希望他能够因此封公。 朱允熥也懒得多说了,蓝玉这家伙有些时候犟起来也是非常的犟,这家伙轴起来也让人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记好了,接下来我是需要依仗你,只是以后呢?”朱允熥也没好气的说道,“颍国公现在算是退了,你年纪也不算小了。过个十年,你还能再带兵出战?” 蓝玉就立刻说道,“殿下,十年之后臣也不到七十,还能出战!” 这一下不要说朱允熥了,就算是常升都有些无语了,这个蓝玉有些时候真的盲目自信。 朱允熥有些不愿意多想,直接说道,“这件事情你回去再想想,有那功夫,帮我想好怎么用兵,帮我练好火器部队。” 这些才是不折不扣的重要事情呢,朱允熥也确实很希望早点将一支成编制的火器军队给练成。神机营什么的,还是值得期待一下。 打发走不要脸的蓝玉和常升,张福生又来报,“殿下,曹国公在殿外求见。” 朱允熥是真的哭笑不得了,“宣吧。” 颜值很高、气质很好的李景隆此刻脸上也都是谄媚的笑脸,明明是玉树临风的大帅哥,现在居然有那么一点猥琐、面目可憎了。 朱允熥看着李景隆,直接说道,“表兄,莫非是来请战的?” 李景隆就立刻说道,“殿下明鉴,臣家世受皇恩,当尽忠报效朝廷。” “先练兵,用兵的事情不是这一两年能说清楚的。”朱允熥就说道,“真要是选将的时候,我肯定也是要深思熟虑一番,这两年你想法子立下功劳。” 李景隆其实也是有着这方面的一些担忧,说到底就是对于家世毫不担心。可是要说战绩等等,李景隆等人实际上和绝大多数年轻一辈的勋贵一样,基本上也就是没有什么军功。 勋贵第二代当中,实际上也就是沐春的战功比较卓著,带兵打仗的履历也比较厚。 李景隆也好、徐辉祖也罢,练兵是有的,打仗的经历少的可怜。 朱允熥就看着李景隆,说道,“表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以后还是要帮我掌兵权才好。” 李景隆既喜且忧,主要就是因为他也是有追求的,自幼熟读兵书的他可不想只是混日子。可是他也明白太孙说的那些还是非常有道理的,他的定位就是勋贵、外戚。 李景隆还没有离开,张福生又来报,“殿下,魏国公求见。” 朱允熥是真的哭笑不得了,“你们这些人倒是多此一举,当着对方的面就乖乖离开。我现在就等着,要是颍国公也来求见的话,干脆再把你们都叫过来好了。” 这一下轮到李景隆有些尴尬了,他是故意绕了一圈再来求见。可是看来和他同样心思的还有魏国公,至于自己在外头求见的时候可是遇到了凉国公和开国公。 这些个勋贵的心思都是差不多啊,一个个的都是看到了些许军功的希望就着急上火了。 明摆着的事情啊,肥水不流外人田!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二章 顺顺利利、稳稳当当 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蓝玉等人都是差不多的心思,都觉得自己和皇太孙的关系比较亲近。所以遇到了一些好事情的时候,他们还是可以去争取一下。 关照一下自己人,这些看起来也是应该的,这位太孙似乎更是喜欢重用自己人。 可是结果倒好,谁都是自己人了,到底谁才是真正的自己人,可能也就是太孙心里有数。 朱允熥还在处理着一些政事,老朱派人将他叫了过去。 老朱开门见山,问道,“你弄的那些厩肥这些,现在可有什么分寸了?” 虽说过去的一段时间事情不少,但是在种田这件事情上没有耽误。老朱本来就重视农业,朱允熥对此也是无比在意的,所以好多事情真的没有耽误。 自从秋收之后,在皇庄那边就开始了一系列的准备工作了,很多的事情都是在有条不紊。 朱允熥就连忙说道,“祖父,不要说御马监的那些马粪了,还有象坊那边,我还让人收了羊粪、猪粪,这些事情可没少做。” 朱允熥忍不住吐槽着说道,“现在外头说不定怎么说我呢,光顾着收粪了。” 老朱就开心的说道,“种庄稼的都是如此,有这么多的粪肥,别人不知道多羡慕咱家!”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那不要紧,要不是二叔不好留在京城,让他去皇庄都行。” 朱允熥的一些操作在老朱看来是有些多此一举的,比如说晒太阳、发酵,或者是挖坑将一些粪给埋着。甚至将一些稻草给埋进田里等等,在老朱看来都是看不懂。 老朱到底是心疼他的儿子,所以哪怕是明确了肯定会处罚朱樉,不过该照顾的时候肯定还是要照顾,这一点也是他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过两天你出城一趟,去田地看看。”老朱就开口说道,“把你二叔几个也带着,咱大明的宗室该做做样子的时候还是要做个样子,他们几個太不像话了。” 朱允熥得意的说道,“去年就是种了一季稻,我觉得还是不够。厩肥、沤肥只是牛刀小试做了一点,我觉得还不够。今年多种点,一两年肯定能试出来法子。” 哪怕自认为是种田的高手,很多的事情也确实是比较得心应手的,不过他不反对朱允熥的一些实验,哪怕有些实验看起来是相当的不划算,可能还没有什么产出。 朱允熥继续说道,“沤肥这些咱们不用说,现在还要忙着晒粪、发酵,我可是忙着呢。” 老朱也是这么想的,花个一两年的时间、哪怕是用百亩田地作为试验田,那也没什么关系。 这个基数确实不算小,但是对于皇室来说根本就是不值一提,九牛一毛都有些谈不上。 朱允熥到底有没有花费一些心思,老朱自然是心里有数的,他也不怀疑这一点。 老朱瞪了一眼朱允熥,其他的皇子留在京城,老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百官可能也不好多说什么。但是朱樉这个秦王,肯定是不适合留在京城的,这一点不需要怀疑。 这话都让朱允熥无言以对了,因为他知道老朱说的非常有道理。真的要是种田的话,显然也就是需要足够多的粪肥,这样可以保证庄稼的产量更高一些。 朱允熥继续说道,“我现在也是让人在做这些事情,我可是花费了不少心思。” 老朱虽然批评归批评、不解归不解,可是他确实也支持朱允熥。 那都不是最要紧的事情,就算是耗时费力也没能得到产出。但是只要尝试出一些正确的法子,那么就是赚到了,对大明会有极大的帮助。 说到底就是普通人家没有太多的本钱去改进实验,可是对于皇家来说,那些就不算是特别要紧了,完全是可以有着一系列的尝试,不需要特别在意短期内的一些回报等等。 朱允熥就说道,“我又不指望那些皇庄的田地能产出更多粮食,只要验证出来了好的法子,到时候就能推行天下、造福百姓。” 老朱忍不住批评说道,“我看你就是在瞎折腾,照着老法子种粮食就行。有了那么多的粪肥,再差也差不到哪去。你倒好,让人给那些羊粪蛋子晒太阳,像什么话!” 没办法,只是因为朱樉是秦王,他的身份和地位太特殊了。哪怕他老老实实,只要他留在京城,那么就容易让人产生一些联想,那显然也就是有一些不合适了。 所以该回凤阳的时候还是回凤阳吧,这一点根本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大家都心里有数。 老朱随即笑着问道,“五军都督府那边现在如何了?” “一听到要打仗,一个个的都着急上火。”朱允熥笑着吐槽说道,“现在好了,这几个先找我,也不来找祖父了。” 听到朱允熥这么说,老朱笑的很开心,“这样是最好不过了,我家孙儿还是有本事。咱现在还是皇帝,这几个管着都督府的人遇到了大事不来问咱,反倒是让你做主了。” 朱允熥开玩笑说道,“祖父不就是一直想看到这一幕么,我现在脸色不虞,凉国公心里都要打怵。我有事没事挑他的刺,看他这两年多安分。” 听到朱允熥这么说,老朱更开心了,“本来还想着要是这两年你治不住他们,咱还想着临走前给他们也都带走。现在的话用不着,你安排的好。” 朱允熥毫不怀疑老朱肯定能做到这些,为了皇权的顺利交接,老朱可以大开杀戒、清除勋贵。历史上的老朱为了朱允炆顺利接班,那可是来了一场蓝玉案,太子死、皇孙幼,太子朱标的武人集团班底全部被屠戮干净。 直接处死的族诛一公、十三侯、二伯,牵连被杀一万五千多人,连傅友德和冯胜也牵连赐死。 对于朱允熥现在能不能顺利的接手皇权,老朱心里越来越放心,以前的一些担忧不再是担忧了。 朱允熥说道,“二叔那边呢?这一趟回来,我总觉得二叔的心气不如以前了。” 老朱就叹了口气说道,“他现在心气能高才是怪事,别的不说。绕过了他立了个太孙,他面上不说,心里不知道多恼火。再者又险些被亲近人毒死,心里头肯定更恼火。现在我们又要收拾他,他不夹着尾巴做人才是怪事。” 老朱这么一说,朱允熥也完全能够理解,秦王朱樉的心气在最近这两三年确实给蹉跎没了。连续遭遇到一系列的打击等等,也让这个藩王郁闷无比。而且他也四十了,在这个年代眼看着就是要当祖父的年纪了。 朱允熥想了想,说道,“尚炳这两天应该也是回京了,我带着二叔和尚炳去散散心,和他们说说话。经历了这么一出,他们心里肯定也七上八下。” 对于自家这个孙子,老朱真的非常满意,不只是在朝堂上的手段、心机,也不只是对百姓、对农事的重视,或者是对于大明未来的一系列规划。 让老朱开心的事情之一,自然也就是他选择的这个皇储对于自家人虽然也耍心眼,可是该照顾的时候还是能够照顾的相当好,这当然也可以让老朱无比的安心了。 这样的接班人太难得了,老朱骄傲的事情不只是培养出来了一个太子是如此,太孙同样如此。 所以老朱无比的自信,比起秦皇、汉武或者唐太宗,他自认为更加的出色。 没有别的原因,单纯的就是因为他的皇储非常出色,单单就是接班人这一块,老朱就自认为大明不会出现什么动荡。 和老朱聊了一会,也吃过了晚餐,朱允熥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新的一天就是从早朝开始,一切也都是正常,无非多了一个旨意,也就是老朱令朱允熥率领户部、工部官员去皇庄,去视察一下皇庄的事务。 大家也都没什么意见,种田这件事情本身就是无比严肃的大事情,到底是农耕文明,也都知道以农为本的道理。 而皇帝和太孙似乎也是在研究一些肥料,从去年就在皇宫里种田,据说也初步有了一些成效,这也是很多人都听过的事情,也知道皇庄那边收集了很多的粪肥,也都是在按照皇帝、太孙研究出来的法子在制粪肥。 一起去看看肯定没有坏处,看看那些粪肥到底是怎么回事,效用到底有没有夸大之类的。 当然这也是一个态度,大明始终都是以农为本,劝课农桑也是一个统治者应该做的事情。 准备出宫了,也可以说准备出城了,不少的事情还是要准备准备。 好在这些事情大家也都算是得心应手了,一个个的都不会因此手忙脚乱,只要按照程序来就好。 不过在此之前,朱允熥还是找到了朱樉,“二叔,明天尚炳就能回京了,过两天三叔他们也都能回来了。” 还在奉先殿罚跪的朱樉就问道,“都回来了,看我的笑话?” “二叔,话可不能这么说。”朱允熥笑着说道,“二叔也收拾收拾,过两天和我一道出城去皇庄看看。” 朱樉就吐槽说道,“也好,回了老家我就要种田,先学一学免得闹笑话。”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三章 此一时彼一时 朱尚炳忧心忡忡的赶回应天府,本来和堂兄弟们在老家也不错,没人管自然乐的自在。而且可以练兵、可以祭祀,还得到了太孙的允许可以召见地方文武询问民事。 这样的生活比起在西安还要自在,在西安一来是有父王管束,二来是不能问政,还有其他弟弟们表面的兄友弟恭但是背地里的勾心斗角。 至于应天府更不用说了,在应天府除了读书之外,想要出宫都难,很难这么自在。 可是刚刚适应这样的生活,唯独他被召回应天府,这也让他忍不住多想。 “皇兄。”见到朱允熥之后,朱尚炳规矩行礼,“不知皇兄召见有何缘故?” 朱允熥就关切的说道,“还不是二叔,本来还打算开春之后让你们去拜访众皇叔,可是现在倒好,你过些天就回西安执掌秦王府。” 朱尚炳立刻急了,“皇兄,我父王怎么了?” “不用急。”朱允熥连忙安抚说道,“二叔现在在奉先殿跪着呢,也就是他在王府的所作所为已经被祖父知晓了,少不了是一通责罚。你先回去整顿王府,二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藩了。” 听到朱允熥这么说,朱尚炳自然心情无比的复杂,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样表露情绪。 朱橚死猪不怕开水烫,“我糊弄你了,以后想出去都难,还不如实话实说。” 朱允熥就对朱尚炳说道,“我让人带你去奉先殿,有事情你和二叔自己说。收拾收拾,明天和我一道出城,去皇庄转转。” 朱橚顿时不高兴了,说道,“怎么就不能去看看了?贡院不远处就是十里秦淮,怎么就不能去看看?开封也就是被金人给毁了,要不然我肯定要去看看歌坊。想想啊,三千粉黛,八百烟娇。” 看到朱允熥不说话,朱橚连忙说道,“我就是听个曲,据说现在有两個极擅舞艺的歌姬,就去看看。晚上肯定回来,不做乱七八糟的事情,这总行了吧?” 宗室大好人在这个时候不能不出场,宗室诸王之长带头,再加上有个朱允炆冲锋陷阵,就算是宗室内部有些怨言,实际上也不算是特别大的问题,可以解决。 朱允熥继续催促说道,“武林王那边更要催一催,他也应该回来了。” 朱尚炳去找朱樉了,朱橚就来到了文华殿。 朱橚连忙保证说道,“我就是去看看,肯定是不狎妓,庸脂俗粉我看不上。” 张福生记下来这事情,至于藩王们没有回来也非常简单,无外乎觉得心里没底,就算是要回来也不会紧赶慢赶,并不是每个藩王都是喜欢回家的周王,或者是觉得犯事后保持着认错态度的秦王。 “我其他叔叔怎么还没有回来?”朱允熥就看着张福生,问道,“让人去催一催,其他人不说,六叔按道理来说也应该回来了。” 朱橚直接问道,“是有这规矩不假,真的就能管得住?我是不信了,以前好多人都是狎妓,现在肯定也是如此。” 朱允熥打趣说道,“五叔,既然以前都没怎么出去过,那也没有什么可留恋。” 朱允熥更是无语的说道,“五叔,你可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你溜出去了,我还能睁只眼闭只眼。你这跑过来也就算了,还说要去十里秦淮,伱让我怎么说才好?” 朱尚炳不知道去皇庄能有什么好看的,但是在这些事情上他显然是没有任何发言权的,自然也就只能是乖乖的听命了,踏踏实实的做好这些事情也就足够了。 这也是实话,以前老朱就定了官员不得狎妓,而且管的极其严格。可是就算如此,这样的现象也是屡禁不止。所以现在越来越宽松了,只要有些高品级的官员不亮明身份就好。 朱允熥顿时脸色古怪,“祖父可是定了规矩,官宦不得狎妓。” “侄子,我也没犯错,用不着整天把我关在宫里。”朱橚振振有词的说道,“我想着去应天府转转,虽然是在京城长大,只是很少出去看看。”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哪怕是后世也不能完全禁绝这类事情,皮肉生意也是数千年来不断。 面对如此光棍的五叔,朱允熥只能认输,“怪不得祖父总是告诫我不能和你多往来,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不过话说清楚,祖父真的要罚,你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就是给了你宫符,你去了哪我就一概不知了。” 朱橚立刻眉开眼笑的说道,“老爷子肯定不知道,我以前去那些地他也心里清楚。说来好些年都没过去了,还是有些想念!” 朱允熥差点吐血,闹了半天自家五叔对应天府最怀念的地方居然是烟花柳巷? 朱允熥随即看向张福生,说道,“让人跟着,别让人冲撞了周王。” “给我找几身衣裳,华贵一点。”朱橚就对张福生直接说道,“白龙鱼服肯定不好,人靠衣裳马靠鞍。衣裳寒酸了见不着花魁,官服这些太失体统。在那些地方,最不缺的就是豪门大户子弟,说不定就起了冲突。” 朱允熥就立刻说道,“既然要起冲突,那五叔就不去了。” 朱橚瞬间急了,“别啊!都说了换身衣裳就没事,穿着个华贵的衣裳,跟前又有几个护卫,这是普通人家的?面生的不敢来惹,面熟的还能一起聊聊。那些大商贾人家的吆五喝六,见着了这样的派头都夹着尾巴。” 朱允熥就连忙说道,“五叔,你可别说了。再说下去,估计祖父就要拿着鞭子来抽我俩了。这说的我都有些心动了,说来我还从未去过那些地。” 朱橚顿时就取笑说道,“你是去不成了,你是太孙,岂能去那些腌臜之地。” 这双标实在是太明显了,朱允熥都懒得说些什么了,因为说了也确实没有任何的效果。 朱允熥想了想之后还是问道,“五叔,一些士子喜欢风月佳人,你觉得该怎么办才好?” 朱橚想都不想的说道,“食色性也,我看是没法子了。都说美人配英雄,男儿哪个不想着三妻四妾、国色天香,女子就不想着才子佳人了?” 朱允熥忍不住吐槽说道,“食色性也,孟子要是知道你这么解读,估计都要找你算账。” “外头都这么说,怎么就偏偏找我了?”朱橚直接说道,“再说了,真要是找我们老朱家的,他去找父皇就好,找我有什么好处?” 朱允熥也懒得在说什么了,拿出宫符递给朱橚,“您可收着点,不出事就好。现在这个关口,我可不想五叔也跟着受罚。最重要的是事发了被罚,可千万不要给我牵连了!” 朱橚喜滋滋的说道,“肯定不连累你,这事父皇多少也是知道。” 看到朱橚欢天喜地的跑走,朱允熥只能羡慕了一下,他没办法开眼界了,只能继续处置公务。 老朱确实是知道,等到傍晚去了武英殿,老朱直接说道,“那个纨绔没叫你一起去逛逛?” “那哪能呢,五叔拦着我呢。”朱允熥就笑着说道,“五叔心里有分寸,他自己喜欢去那些地风雅,不带其他人,更别说子侄辈的了。” 老朱笑着点头,“这倒也是,他就是听听曲、看看歌舞,不要说子侄了,就是兄弟他都不带。” 老朱随即看向朱允熥,说道,“你那会儿也想如此?” 朱允熥立刻眉飞色舞起来,说道,“我以前在想啊,要是当个富贵王爷也很好,每天睡到日上三竿,又不用担心花费、家用,也不用考虑政事。到时候我找个西施,天天泛舟湖上。闲暇之时爬爬山、打打猎,那多逍遥。” 老朱笑着说道,“你五叔就是如此,他是个聪明人,比你其他叔叔们看的开。纨绔有纨绔的好,心里头没心结,不像你二叔、三叔。” 看着老朱,朱允熥认真说道,“以前没想过那事,总觉得能够逍遥自在一辈子也就值了。现如今不想那些,我小时候还想过当个大将军金戈铁马,想要当个行侠仗义的大侠,或者是当个明镜高悬的官。那都没意思了,现在还是治理好大明才有意思!” 老朱就开玩笑说道,“你比我会想,我小时候就想着吃饱饭,在外头流浪的时候也是想着吃饱饭。遇到了你祖母,就想着成家生个孩子,能有个栖身地就好。” 朱允熥也笑着说道,“就是如此,都说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哪有那么多的好事。现在当个皇太孙就很好了,我是一点都不羡慕五叔的风雅快活。” 老朱问道,“有燉也喜欢那些你可知道?” 朱允熥愣住了,连忙问道,“不是吧?有燉才多大?” 老朱没好气的说道,“龙生龙凤生凤,有燉就喜欢戏曲,就喜欢才子佳人、名妓乐户的。小小年纪,这孩子就没了志向。” 朱允熥摇了摇头,说道,“各自有各自的活法,他舒心就好,反正也不需要他挑起大梁。尚炳、济熺和高炽能帮我,这也就行了。” 老朱也露出笑容,“你爹那会儿也是,对你五叔没个指望。到了你这也是一样,其他兄弟能靠得住,到了你五叔的子嗣又是靠不住!”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四章 改进 皇太孙出城,这不算什么新鲜事,这两年朱允熥出城的次数不算特别多,但是也不少。真要说起来的话,比起前十三四年加起来都要多了。 不过这一切也都是正经事,哪怕是踏青等等,基本上也都是带着一定的政治意味。想要真正的游山玩水是不可能的事情,朱允熥对此也心里有数。 抱怨自然是不可能抱怨的,说到底就是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就意味着需要承担着责任。 看着骑着高头大马的朱樉,朱允熥问道,“二叔,不能策马是有些不尽兴吧?” “那倒是,我还是喜欢策马扬鞭、率领百战死士冲杀在前。”朱樉就直接说道,“这御马虽然看着膘肥体壮、身姿健美,只是不如我的那几匹战马。” 随即朱樉瞪了一眼有些消沉的朱橚,“逛窑子逛的尽兴了,现在让你去庄田就这么没精打采的,这像个什么话?” 朱橚那叫一个冤枉,“二哥,我就是去听曲、饮酒,哪知道那么倒霉就给人见到了。” 真不是老朱或者朱允熥的小动作,而是朱橚在青楼遇到了官宦子弟,估计被认出来了,估计这两天也是少不了对他的各种弹劾了。 只能说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这也怪不了其他人。 朱尚炳就跟在后面偷笑,其实他也不是什么本分的人,在应天府、在凤阳都老实,但是到了西安就可以无拘无束了。 这倒是让朱允熥有些意外,“她过来做什么?没让她过来啊。” 就在朱允熥还准备继续细问的时候,朱樉鬼鬼祟祟的说道,“你那没过门的媳妇说是也在皇庄。” 但是呢,朱允熥好像没什么好在意的,这样半正式的场合就这么称呼了,可是其他人也就只能是装作没听到,不开眼的人才会想着在这個时候去纠正称呼。 话虽然是这么说,不过朱允熥还是对张福生说道,“让太孙妃过来吧。” 这一下朱樉等人都无语了,实在是朱允熥要是厚起脸皮来,那真的没有其他人什么事情了。 到了皇庄,自然也就是要考虑种地的事情了。 “那父皇肯定要罚你了。”朱橚就跟着幸灾乐祸,“二哥,要不还是我教你好了。带兵打仗我不如你,可是要说种田我还是略知一二。” 这话没毛病,不只是因为朱橚本身就对草药、植物感兴趣,也是因为此前被打发回老家过,回了老家虽然也是衣食无忧,不过多少还是有些劳动改造的意思,是要干活的。 朱樉更加不乐意了,“我倒是忘了,你最是喜欢往老家跑。正好这趟我算是一两年出不来了,你还是和我说说老家哪里好玩,和我说说去哪能打发时间。” 朱允熥叫来皇庄的管事,仔细的问了一下皇庄的一系列基础的情况,尤其关注是自己安排的一系列事情,也就是新准备的试验田,以及那些肥料试验场地等等。 这些才是朱允熥需要关心的焦点问题,而不是说期待着短期内能够有着多么大的产出。他需要找到的是能够推广开来的法子,这一点朱允熥一直都是非常明确的。 毕竟他的父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所以朱尚炳在西安的时候,那也是横冲直撞,哪里有趣就去哪里,觉得对哪些事情好奇就可以去尝试,他的父王最多稍微叮嘱几句。 自然有人去传召徐妙锦了,这些事情也用不着朱允熥多操心。 朱樉顿时七窍生烟,只能说道,“我也不会,给我一亩田,两季稻子能收个一石就算好了。” 难兄难弟啊,都是犯了错之后被赶回老家,宗室亲王当中朱橚第一、朱樉就排第二了。靖江王朱守谦就另当别论,那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过这个地头蛇已经过世了。 哪怕是亲事定下来了,但是具体的婚期还没有定下来,很多人只是猜测在孝期已满之后才会定下来婚期,那还要等到朱允炆、朱有容、朱有龄等人婚事结束才行。 至于百官们,该随行的随行,该去做自己本职工作的就在做着本职工作,都没办法闲着。 到了皇庄,朱允熥就幸灾乐祸起来,“二叔,我可不会种田,你要不帮我看看?” 徐妙锦很快就过来了,“臣妾参见皇太孙殿下,殿下千秋。” 朱允熥笑着问道,“伱怎么过来了?” 徐妙锦也不怯场,落落大方的说道,“殿下此前曾令臣女试着改进农耕器具,臣女也思索许久了,有些想法现在在和工匠、农户商讨。” 对于这个回答,朱允熥是非常开心的,“是有这么回事,还是你有心。不管是我皇家还是中山王府,都是凤阳庄户人家出身,咱们还是不好忘了本。” 这么说自然也就是一些场面话了,现在也没有人会真的将皇家和徐家当做是庄户人家。就算是有这么一个出身,那也只是增添了一些传奇性。 徐妙锦继续说道,“臣妾收集了不少农具,想着在犁头能够改进一二自然是最好了。” 这一下朱允熥就更加的感兴趣了,很多人都知道曲辕犁,那是隋唐时期的就发明的,最重大的成就是南方水田精耕细作技术体系的形成。曲辕犁的应用和推广,大大提高了劳动生产率和耕地的质量。 而在宋元时期也有一些小小的改进和完善,使得犁身结构更加轻巧,使用灵活,耕作效率也更高。 徐妙锦让人送来犁头,说道,“臣妾想着犁头若是改成双面自然最好,只是臣妾耗时费力才铸得一件铁犁,怕是不好推行天下。” 朱允熥仔细的观察着,传统犁铧为单面,可以单向耕地。而徐妙锦让人弄出来的犁微微有些弧度,看似是一个三角形给砸成一定的弧度,两侧自然也就是延伸、双面了。 朱允熥又问道,“除了制造不易,还有没有其他的一些要改进的地方?” 徐妙锦就立刻回答说道,“臣妾现在就是让人在耕田,只是现如今看来,这具犁也不是特别耐用。” 看到徐妙锦有些沮丧、失望的样子,朱允熥笑着宽慰,“这已经很好了,能有一些改进就好。现如今就该如此,我们也是想着心急吃不到热豆腐。知道还有些不足,我们再想想法子改进一二就是。” 这是朱允熥的真实想法,他自然是想要快速的有着科学技术的进步,他更明白科学技术的突破是需要不断的积累和摸索,有些时候也是需要那么一些运气的。 所以现在也不用特别着急想要看到什么成果,能够有着现在这样的一些小小进步就算很不错的事情了。 真的不是朱允熥的要求低,而是他还算务实,踏踏实实的做好一系列的基础工作就行。 朱允熥看着徐妙锦,关心的问道,“可有什么需要我,或者是朝廷帮帮忙的?” 徐妙锦就立刻说道,“殿下,若是能够有工部帮衬一二自然最好。很多大匠都是在工部,臣妾也只能托付兄长去请人。” 朱允熥立刻看向严震直,说道,“太孙妃心系黎民,孤此前只是随口一言她就记在心里。有些事情你们也该知道,她时常遣人自大本堂取书,时常翻阅农书古籍。你们这些人也要多用些心,总不能是让她一个人做这些事情。” 徐妙锦脸一红,实在是现在不要说没有成婚了,就算是聘书都没呢,哪能这么大庭广众之下就直接称呼的。不过想想看,这位太孙口无遮拦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而严震直等工部官员赶紧下跪,一边是称颂徐妙锦心系黎民,一边是向朱允熥请罪。 朱允熥也懒得多说什么,其实严震直等人也有他们的立场,朝廷现在还有很多的工程要做。有些工匠等等,也确实是不好‘借出去’。 前车之鉴就是信国公汤和私调士卒给李善长修宅邸,汤和确实是没事,但是那是李善长的罪名之一。其他人可以不放在心上,但是严震直等人就必须要引以为鉴,这些原则性的错误可不能犯,毕竟皇帝、皇太孙的心思太难揣测了。 朱樉和朱橚兄弟两个对视一眼,然后带着朱尚炳就离开了,其他的官员想要跟着太孙的话,这两位亲王估计都要动手了。 就算是送徐妙锦到皇庄的徐增寿,那也是很有眼力的径直离开。虽然他们不知道电灯泡这个说法,但是大致的意思心里还是明白的。 朱允熥笑着问道,“今天过来,是祖父的意思?” 徐妙锦就老实回答说道,“本来是在臣妾家中田地翻种,是殿下传旨让臣妾过来。” “这也是我大意了,此前说了这些事,就没有多过问。”朱允熥有些小小的内疚,不过转瞬即逝,“这些事情还是要上心一点,我也再想想法子。” 明明是来视察一些工作的,可是现在好像有些约会的意思了。 可是朱允熥的约会场所倒好,是农田不说,有些地方的味道还非常不好,就算是捂着鼻子都能闻到臭味。 没办法,谁让朱允熥是踏踏实实做事的皇太孙呢,这些事情就应该如此。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五章 赏功罚过 仔细的检查了那些粪肥,朱允熥基本比较满意。 原因自然也就是这些粪肥的加工、实验等等,都是严格按照他的一些思路来。尤其是此前摸索到了些许窍门,也都是在不断的改进和完善。 这一点对于朱允熥来说无比重要,他不指望着一蹴而就。能够这样循序渐进、不断的朝着正确的道路发展,那就算是相当不错的一个事情了。 只要走在正确的道路上,那自然也就是一切都好说了。 仔细考察一番后回到皇宫,朱允熥直接找老朱抱怨,“人家好好的在自家庄田干活,非得让她去皇庄,还不提前跟我说一声,这叫个什么事啊!” 对于朱允熥的抱怨,老朱云淡风轻的说道,“这就是她的命,她是皇太孙妃,以后是国母,就要有担当。也就是咱知道你不乐意,才提前安排好。” 看到朱允熥想要反驳,老朱说道,“咱是忌讳后宫干政,这是不好。只是你想想这么些年,皇宫里成什么样子了?你祖母走后,两任妃子代管后宫事。你娘走后,东宫也乱糟糟的。以后你成家了,你媳妇就得管事了。” 这一下朱允熥哑口无言了,因为他知道老朱说的非常有道理。 老朱继续说道,“你祖母威望高,不要说那些勋贵,就是文臣哪个不服气?为啥?不是因为她是咱朱重八的媳妇,是因为你祖母厉害!咱在外打仗,她能照料好将士家眷。她帮着打理里里外外的事情不说,粮草、辎重,哪个事情她不管?” 朱允熥就说道,“我也没其他意思,徐妙锦能比得上我祖母才怪。” 朱允熥也笑了起来,“我也是没有想到这些,她做的事情还是像模像样。” 提到这个,老朱就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这就是你不懂农事了,这曲辕犁就是如此。” 这话老朱不是很爱听,他和这个年代的大部分人一样,实际上也都是有些看不起工匠。 这也是朱允熥的一些想法,因为他也仔细的看了许多的事物,有些东西他觉得是可以改进改进。可是有些东西想要改进,不是一句话两句话,或者是一个构思进行。 这就是老朱的真实感受和想法,让朱允熥去改进一二农用器械,只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而已。 老朱笑着点头,“是这個道理,失心疯也不敢。但是你爹那里就不一样,你娘在的时候还好,你娘不在了就有人起了心思。你爹千好万好,就是心软。你比你爹还要心软,咱就要帮你。” 老朱开玩笑说道,“真是如此?那就去改改,改不成也没人说你。” 朱允熥直接说道,“犁是用着不错,就是我看着耕地深浅好像都是给定死了。要是想要改为深耕,或者是浅耕,就有些难了。” 吃着饭菜,老朱说道,“你不是喜欢找些工匠做事么,想想法子给那些器具再改改。能改出来就好,改不出来也不碍事。” 老朱更是认可的说道,“要不咱为何要帮你?做了好事,就应该让人知道。不要说她了,就是你也该如此,太孙也好、皇帝也好,做了好事就该让天下人知道。要不然皇恩浩荡,那就成了口空白话,好事就得宣扬,才能得民心!” 朱允熥一口血都要喷出来了,说道,“和我祖母斗?怕是失心疯都不敢如此。” 老朱笑盈盈的,有些得意说道,“那丫头有一点好,就是聪明。都说她秀外慧中,这个咱以前不信。现如今就还行,你随口说了个事,她听进去了、在踏踏实实的去做,这点好。” “所以我得想法子改进啊,我再琢磨琢磨。”朱允熥看着老朱,认真说道,“我觉得那些工匠还是有些本事,以后肯定有大用。” 老朱就说道,“就是知道她不如伱祖母,咱现在才想着这法子。她出身是好,只是要想以后在宫里稳住,就得有威望。你想想看,咋就没人敢和你祖母斗?” 朱允熥忍不住吐槽说道,“祖父,虽然我天资聪颖,有着不少奇思妙想。只是现在看着这些东西,好像能改的也不算多了。” 踏踏实实做事是应该的,可是该宣传的时候也需要宣传,只是埋头干事不一定正确。 这话老朱爱听,没有人比得上他的媳妇,儿媳妇不行、孙媳妇更不行。 老朱对于心软的定义有些不一样,可是朱允熥也没办法帮忙解释,因为说了也没用。 老朱看着朱允熥,调侃问道,“说说,这是看到了哪些不好的地方还要改进?” 说到底就是老朱也明白其中的难度,有些农用器械在现有的生产水平下,基本上是已经达到了极限,再想要有着一些质变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老朱就开口说道,“你三叔、四叔几个都很滑头,死赖在路上不肯回来。” 朱允熥就问道,“不至于吧?” “要不咱一直说你三叔最不省心,他在路上磨磨蹭蹭的,等着你其他叔叔。”老朱有些嘲笑的说道,“你四叔也好不到哪去,在路上等到了你七叔,还在等你十五叔。你三叔也是一个德行,你十六叔从韦州城都赶上了,他还没到。” 朱允熥整理一下措辞,说道,“怪不得六叔在南昌都没赶回来,估计是在等十二叔他们几个。” 老朱就没好气的骂道,“几个大的都有恃无恐,几个小的老实一点。” 真要是这么说好像也没太大的问题,因为老朱这前几个子嗣一边是看着老老实实的在执行老朱的旨意,可是另一边也是在耍小聪明。 先回来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挨骂,既然知道所有皇子都需要回京,那就在路上磨磨蹭蹭。到时候一起回京了,人多也就意味着不会成为出头鸟,就可以藏起来,来一个法不责众。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再让人催一催,要不然我二叔心里头就不踏实了。我也怕继续等下去,二叔说不定要收拾其他几个叔叔。” 老朱想都不想的说道,“等着看吧,你二叔倒霉,其他人就躲着。你二叔要是不恼才是怪事,他肯定要打你三叔、四叔。” 这么一算,还是周王朱橚聪明,提前回来也是有好处的。 朱允熥提出一个不成熟的建议,“祖父,叔叔们都回来了,我们还是家宴。到时候我再劝劝,怎么样?” 老朱有些嫌弃的看着朱允熥,“你屁股一撅咱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你叔叔们都怕咱,你就让咱当坏人,你去当好人求情!” 朱允熥就更加嫌弃的说道,“吃饭呢,又是屎又是尿的,影响胃口。” “影响胃口也没见你少吃两口,按理来说你是太孙,东宫的用度都有数。”老朱开始算账了,“你一年到头基本都是在咱这里一天至少吃一顿,吃的不少不说,还不能差了。你自己说说,这给你东宫省了多少支出。” 朱允熥立刻就反驳了,“算这么清楚干什么?又不是要分家,再说了,就我今时今日的地位,要来桌子宴席,底下有的是人想尽法子来满足,哪管什么支出。” 老朱也就是笑笑,他不觉得朱允熥是在夸张,真要是皇太孙想要享乐,很多人就会绞尽脑汁的去讨好。 至于说朱允熥不留在他这里吃饭,一两天没问题。时间要长了,老朱估计就要拿着柳条去问问不孝孙子了。 吃饱喝足,朱允熥回到了东宫。 朱有容立刻就说道,“小弟,祖父让我和有龄明天去开平王府。” 朱允熥就问道,“是赏赐你们弟媳?” 朱有容连连点头的问道,“是这么回事,她专心农事,做了些事情也是有些功劳。明天就去赏赐,这事情你们去办最好不过了。” 朱有龄就再次问道,“要不要叫上大姑和小姑?” 朱允熥想了想说道,“还是算了吧,这一次就不用叫着她们了。说来小姑有身孕,你们也不要久在宫里,没事就去看看小姑。” 朱有容则说道,“前两天才去小姑那里,还给我表弟准备了好些好东西。” 安庆公主要是不能生个儿子,很多人估计都要失望了。不过朱允熥倒是不太在意,表弟也好、表妹也罢,对于他来说影响都是一样,只要他以后有儿子就行。 没办法,家里头真的有皇位等着传承呢,那就要现实一点了。 朱允熥也知道两个姐姐的能力和胆量,说道,“明天去的时候,就明确是祖父赏赐的就好。” 朱有容和朱有龄立刻就点头表示明白,她们的私心里头自然也就是如果是旨意模糊,她们就觉得以朱允熥的名义去赏赐更好。 但是既然是明确了是皇祖父的旨意,那就是皇祖父的旨意,她们就不会变动什么。虽然没有太多的主见,不过在执行力方面,朱允熥的这两个姐姐还是比较可靠的。 将这些事情给安排好,朱允熥心里也就踏实了。 做了正确的事情,就应该表彰、赏赐,赏功罚过是一个君主应该有的品质,这样才能服众。 举贤不避亲,这也是应该做的事情,有些时候就是没必要低调。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六章 投其所好 中山王府是很热闹的,其实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徐达在世的时候就是如此,作为当世第一勋贵,徐达的地位自然不用说。哪怕徐达过世后,他留下的巨大遗泽也足以使得中山王府上下风光无限。 只是在徐达过世之后,哪怕徐辉祖在努力的想要撑起门面,但是多少还是有些吃力。很多人也都明白,就算他有些能力,可是更多的人还是看在徐达的面子上,或者是敬畏魏国公这个国公的爵位而已。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自从皇太孙被册立以来,魏国公徐辉祖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他都是被越来越多的人认为是太孙党,认为是皇太孙的左膀右臂之一。 而随着徐妙锦被钦定为皇太孙妃,中山王府的门楣就不需要再担心了。 别的不多说,就是徐家的一些客人们,以前徐辉祖管家的时候,很多的时候都要求弟弟妹妹们谨言慎行,不许过多的和勋贵往来。 实际上现在也是如此,但是有些客人登门,徐辉祖等人不只是要招待,更是要中门大开迎接的贵客。比如说宁国公主、安庆公主,或者其他的公主。或者是开平王府的那尊大佛,或者是开国公夫人、凉国公夫人等等。 要是以前,徐辉祖肯定是不希望自己的妻子或者妹妹和开平王一脉的女眷走的太近。但是现在的话,不是他能拒绝的理由,他也没有理由去阻止。 而现在呢,虽然徐辉祖上朝去了,但是此前就提醒了徐膺绪要招待好贵客,也提醒了徐李氏。 看到车架到来,徐李氏立刻上前,“臣妾参见郡主殿下,殿下百寿。” 朱有容有模有样的说道,“安,平身。” 下一刻有女官上前,徐家早就备好了香案,昨天就知道了两位郡主要来宣读圣旨、赏赐徐妙锦。更何况以徐家这样的地位,隔三差五的就接到圣旨了,都有经验的。 朱有容和朱有龄在圣旨宣读完毕之后,亲热的挽着徐妙锦的手。本来她们是不熟的,可是过去这将近的一年时间,她们迅速的成为了好闺蜜,以及准姑嫂关系。 进了王府,朱有容就对徐李氏说道,“嫂子不用管我们,我们和妙锦说话就是。” 徐李氏就笑着说道,“郡主是贵客,臣妾岂能怠慢了。” “那让老四留在这边,这丫头我喜欢。”朱有龄就主动开口,说道,“这丫头我得盯紧些,现在好多勋贵人家、宗室都盯着,前两天允熥还说了,秦王叔就动了心思。” 徐李氏立刻担心起来说道,“这怕是有些不太好吧?” 徐达四个女儿,老大是燕王妃,老二是代王妃,现在老三被定为皇太孙妃了。要是再给老四许配给秦王世子,那就有些太吓人了。 朱有容就说道,“允熥说了,这丫头随她心意,只是徐钦以后不能胡乱许亲。” 徐李氏有些无奈的说道,“犬子有些轻浮了,前两天去登门做客,他就盯着旁人家貌美侍女。” 朱有容立刻来了兴趣,赶紧问道,“真的吗?这么点大的孩子,还知道这回事?” 徐妙锦也有些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是这么回事,旁人给他零嘴不接,就要貌美的侍女喂。要是这也就算了,这眼珠子都盯着侍女挪不开,可给我们气坏了。” 才四五岁的孩子这么做,没人会觉得这是轻浮,只会觉得可爱、有趣。 朱有容就略带得意的说道,“那倒是和允熥一个样,他小时候也是如此。我记得到了五六岁的时候,他都是走到哪都要侍女抱着,只能是年轻的。到了七八岁就开始皮了,不喜欢跟前有侍女,整天就想着舞刀弄枪、飞鹰走犬。” 徐李氏和徐妙锦不好接话,因为她们多少也听说过朱允熥年少时是纨绔之姿。哪怕现在的论调是他在自保、藏拙,可是有些事情是不能抹去的,只是大家现在改变一些看法而已。 朱有龄就看着徐钦问道,“侄儿,你有喜欢的爱宠吗?” 徐钦立刻开心的说道,“郡主小姨,我最喜欢猛犬,前两天还训了只猎犬。” “那以后你进宫去找你姑父,我记得他还有好几条犬,都是一顶一的猎犬。”朱有龄就有些心疼的说道,“以前在东宫的时候,他总是带着玩,也会吓唬人。这两年那几只犬都不知放哪去了,很少能见着了。” 朱有容没好气说道,“还能去哪,自然有人给养着了。也就是现在他不去逗狗了,只是其他人哪敢马虎,就是皇祖父对允熥那几只爱宠也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看着跟在后面的徐膺绪,朱有容很大方的说道,“三哥,允熥以前养了好几匹马,前两天还和秦王叔赛乐赛马。秦王叔说允熥的那几匹爱驹徒有其表不能上阵,回头让三哥给牵回来,打不了仗就寻常代个步,骑着也威武。” 徐膺绪就赶紧推辞说道,“殿下恩厚,臣不敢。” “有何不敢。”朱有容就笑着说道,“允熥现在给气坏了,他自认为一身好武艺,此前和沐春兄长对练给收拾惨了。前些天秦王叔他们也是戏谑允熥,说他就会纸上谈兵,给他气坏了。” 朱有龄也跟着说道,“确实是如此,他自负武艺绝伦,哪知道都说他花拳绣腿。本来还说精通兵书战策,哪知道秦王叔几个也看不上。就是说是擅长吃喝玩乐,记得前几天周王叔说了些事情,允熥也是一窍不通。” 虽然是朱有容和朱有龄看似在吐槽朱允熥‘一窍不通’,不过这也算是在帮朱允熥正名。毕竟纨绔这名声挂在朱允熥身上十多年了,还是有些后劲的。 朱有容也说道,“三哥一会儿就去把马牵回来,都是些骏马,就是给允熥养废了罢了。他现在在闹气,准备一口气给那些马都赏赐给亲近的人。不牵回来的话,我怕过两天我那二舅、三舅就要进宫一口气给全都牵回去了。” 徐膺绪也就不客气了,“那臣一会就进宫,去求一匹马。” 徐妙锦就有些担心的说道,“若是全都给赏赐出去了,殿下后悔了如何是好?” “他就说最怕宝马配不上英雄,那些资质很好的骏马在他手底下就算是废了。”朱有龄就笑着说道,“他现在盯着皇祖父的御马,御马监现在都给他弄过去了。先前跟在他跟前的张福生举荐了个人,就是管着皇城御田的那个,现在就管着御马监。” 这两位郡主看似是在大大咧咧的泄露着宫里的一些动静,可是不少人也都是听的心花怒放的。原因非常简单,这些只言片语可以推断出很多的事情。 比如说这位太孙的地位,比想象中还要稳固,以及皇权的交替似乎已经是在不断的展开。 看着还跟着的徐膺绪,朱有龄就问道,“三哥,不是说让你回凤阳,或者是去练兵吗?” 徐膺绪就回答说道,“臣过些时日就去凤阳,和三爷一道。” 三爷,自然是常家的那位常三爷了。纨绔是真纨绔,信任也是真信任。 朱有龄就问道,“三哥,你对水战到底知晓多少啊?都是自家人也不说两家话,允熥也说过若是想要封侯是有些机会,北边、南边都有战事。就是朝廷现在缺了水师统领,就是一两员老将了。” 徐膺绪哪里还能不明白,赶紧说道,“臣虽说不善水战,只是臣向来喜欢研究火器。” 其实这就是投其所好,以前的徐家兄弟都喜欢研究大兵团作战,那也是有着家学渊源的,这些也就是徐达的看家本领之一。不只是大兵团作战,同样包括混合兵种,这就没有徐达不拿手的。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很多勋贵都知道朱允熥想要研究火器部队,不要说一些勋贵子弟了,就算是一些排名不靠前的勋贵,现在也都是在研究着去编练火器部队的事情了,这也就是真正的投其所好。 风口,现在是火器部队和水师部队,这是太孙最重视的。 徐膺绪肯定是一个聪明人,知道该做些什么。投其所好不是坏事,这也是自己能够审时度势争取来的机会。 到了徐妙锦的闺房,朱有容就说道,“我在孝期过了就成亲,有龄在中秋之后成亲。允熥生辰一过,你们就成亲。” 徐妙锦脸一红,不过还是问道,“是陛下的意思?” “皇祖父是这么说的,他现在有些急。”朱有容有些心疼的说道,“现在大事小事他都让允熥在处置,允熥忙的脚不沾地。就是秦王叔这事,也是允熥要处置。你们想来也知道了,人是允熥手下的人查的、抓的,得罪人不说,真是费力不讨好。” 徐李氏、徐妙锦心里也是五味杂陈,皇太孙的地位稳固当然是好事情了,可是按照现在这么个趋势下去,徐妙锦只要一成亲压力也不会小。 皇太孙的地位是稳固的,百官也是畏服。可是这个太孙妃能不能服众、能不能立稳脚跟,那就难说了。 或许只有早点生个儿子,那才算是真正的地位稳固。(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七章 兄友弟恭 为了让朱允熥能够顺利的接手皇位,老朱可谓是不遗余力。 不只是各种放权、培养,也是在从各方面的去提升他的威望,甚至是身边的一些人都要考虑到。这一切,自然也就是为了让皇位的更替更加的平顺。 朱允熥能够明白老朱的良苦用心,所以对于很多的事情,也不会存在什么抵触。他知道没办法避免,身在他这个位置自然也就是要承担这些责任。 不管大明朝的藩王们是怎么想的,就算是心里没底、不断的反思自己有没有犯错,或者是在路上磨磨蹭蹭,等着其他兄弟一起,肯定是要回京的。 朱允熥前一天接到了楚王一行人,晋王这边也都是要到了,大明朝的宗室要聚齐了。 至于朱允炆更加不用说了,现在已经在皇宫里了,可以和他的母妃说说话,教一教胞弟读书。 朱允熥再次出城了,很有耐心的等待着,看着前方的那些烟尘,这也忍不住想要吐槽。 “本来没多大的事,非要搞点事情出来。自己回来就行了,在路上碰巧遇到了这个理由难让人信服。也就是我心宽,要是允炆那样的性子又是要削藩了。” 真不怪朱允熥这么吐槽,因为理论上藩王是不许私下往来的。叫真起来的话,这些藩王虽然是奉旨回京,可是在路上碰到了也要避嫌,更何况还有磨磨蹭蹭等着的呢。 朱棡一马当先,不只是因为他是三哥,同样也是因为他是现在大明最受重用的藩王。 朱棡见到了朱允熥,开门见山的问道,“太孙,秦王现在如何了?” 朱允熥就开玩笑说道,“就在奉先殿等着诸位皇叔呢,昨天六叔几个到了。祭拜完先祖之后,刚出奉先殿就挨了二叔一顿打,六叔被打的最惨。” 朱棡松了口气,不过还是说道,“他都犯了事,还能准他打人啊?” “二叔非说他要管教弟弟,我能怎么办?”朱允熥就幸灾乐祸的说道,“昨天我拉架的时候可是听到二叔说了,昨天只是活动筋骨,今天才是大戏鸣锣。” 朱棣就立刻上前说道,“允熥,这事可怨不得我。我在北平,实在是太远了。近些天又有阴雨,这还带着家眷,路上自然慢了点。” 朱棡也连忙说道,“就是,路上泥泞不易行,怎么就能怪得了我们呢?” “十七叔从大宁都回来了,那更远。”朱允熥就更加幸灾乐祸了,“十五叔从大凌河北都回来了,那也比北平远。我都知道这些道理,二叔能不明白?” 朱植就立刻抱怨起来,“允熥,我们这可是一块长大的。我现在就藩了,去年也成了亲。我这辽王府迟迟没动静,这有点不合适吧?” 朱植有理由抱怨,他就藩将近两年了,按照常理来说应该是就藩于广宁。可是辽王宫殿尚未建造,故暂且驻于大凌河北。 在去年的时候,老朱册武定侯郭英之女为辽王妃。按照老朱家的规矩,也应该是郭英这个老丈人要去负责督造辽王府。 就像当年蓝玉负责督造蜀王府,冯胜督造周王府、谢成督造太原晋王府一般。 朱允熥就连忙说道,“今年肯定开工,开春就开工。只是武定侯没法子过去,只能让世子过去。到时候再让宋国公镇边,肯定不会有大碍。” 冯胜刚刚从福建回来休息了一段时间,不过这一位前些年因为被猜忌而闲置的大将此刻闲不住了。马上要去辽东镇守,自然也是为了防止李成桂恼羞成怒、失心疯的犯边。 有冯胜镇守辽东,很多人也都可以安心不少。他的能力肯定没问题,对辽东也熟悉。 朱植认命一般的说道,“但愿这是真的,哪有我这么惨的藩王?” 朱允熥就开玩笑说道,“十八叔就要不乐意了,本来说好的是岷州,都开始修建王府了。可是还不是改藩云南么,这能有什么法子?” 岷王朱楩,本来是该去甘肃的,但是现在要去云南了。其他兄长就藩不说,弟弟们也都就藩了,他现在还只能窝在京城,过段时间才能去云南。 朱允熥继续说道,“十九叔也是在抱怨,他的事情也不少。他这还没有就藩,就时常要去宣府。宣化城要扩建,他自己要去盯着。” 谷王朱橞也不容易,他名义上是统领上谷郡地和长城九镇之一的宣府镇。可是还没有就藩呢,就要将始建于唐代的宣化城扩建,还要负责修建常峪口至大境门的一段长城,要兴建独石口和锁阳关的关隘。 要说能力,这位谷王是不缺的。也就是历史上的他在朱棣带燕兵渡江计伐至金川门外时,就主动开门南城迎王纳降。 听到朱允熥这么说,朱植就心里舒服了不少。他倒霉,可是其他的兄弟比他还倒霉,这显然也就是一个值得开心的事情了,总不能只有自己一个人运气不好吧! 出城迎接一下自己的叔叔们,这也是朱允熥应该做的事情。 简单的聊一聊也就行了,接下来有的是时间聊一聊。 不过对于朱棡等人来说,心里还是有些不太安心,他们自然也有着自己担心的理由。 简单的来说就是虽然知道了朱樉到底是犯了什么事,扪心自问这些藩王也没几个就是屁股干净,担心也因此被牵连问罪。 现在被召回来了,那就意味着不会是小事情。父皇到底会怎么处置,现在这些人也都是心里没底的。心里的大石头,还真的没办法落地。 心里有些忐忑的诸位藩王们进了皇宫,自然是要先去奉先殿了,这都是他们必须要经历的事情。 看着朱樉一脸冷笑的表情站在奉先殿外,朱棡等人更加安心了。果然还是这样,父皇一直都是将板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二哥肯定不会被罚的太重。 但是随即朱棡等人要担心了,早知道没事就快些回来了。父皇不会说什么,但是二哥肯定是要打人的。 朱允熥鸡贼的溜了,名义上是按照礼仪来,他也有要做的事情。 到偏殿换上冕服,朱允熥在安心的等着。 老朱捧着大圭出现了,他此前不见朱樉那是因为生气。但是其他的儿子们回来了还是要见一见,要按照他定下来的规矩来办事。 老朱笑着问道,“你二叔还堵在门口?” “堵着呢。”朱允熥就幸灾乐祸的说道,“三叔还想要把我拉着,我多聪明,赶紧就跑了。” “这还是亲兄弟!”老朱有些不满的说道,“见到他们二哥倒霉,一个比一个跑的快。指望他们兄友弟恭,这怕是没指望了。” 朱允熥则宽慰说道,“也就是兄弟间打闹,叔叔们还没有闹出来过不愉快。我今天是见着了,三叔和四叔都有说有笑。” 老朱就直接说道,“有说有笑?他们两个见着了怕是不会说话,要不是现在这状况,他们能一道回来才是怪事。在咱面前、在你跟前,他们看着还算守规矩。” 朱允熥也只能实话实说,“这倒也是,以前我还不知道三叔和四叔关系不睦。只是觉得他们好像有些怪,不大搭对方的话。但是和其他人说话就没事,有说有笑的。” “懒得管他们,寻常人家兄弟还要闹。”老朱说道,“以后你出兵北伐,你三叔和四叔就该分开领兵。他俩的心结还是争功,你不能让他们同在一军,也要防着他们为了抢攻不顾大局。” 要掌握其中的分寸并不容易,可是朱允熥知道自己如果想要重用宗室藩王,那么就必须要权衡好。毕竟晋王和燕王,就是对北方用兵的重要选择。 祭拜完祖先之后,朱棡等人来到偏殿,自然是朝着老朱行礼。 老朱受礼后就仔细的看着儿子们,觉得这些儿子们的精气神不错,那就安心了。 “好了,你们兄弟许久也没见了,难得聚的齐。”老朱笑着开口,说道,“今晚你们聚聚,明天允熥设宴。” 说着老朱就带着朱允熥离开,儿子们的事情他现在也懒得管了。 老朱前脚刚走,朱樉怒气冲冲的跑来,“老三、老四,你们倒是好样的!觉得我是要被废为庶人了,就不管我死活了?” 朱棡连忙说道,“二哥,这说的是哪里话!我这不是在想着法子么,还和弟弟们商量着一起上书求情。二哥不顺,我们岂能干看着?听闻你险些被毒害,我茶饭不思!” 朱棣也连忙说道,“二哥,我是你带大的,岂能干看着?你是了解我的,我不是那样的人!” 朱樉举起拳头就说道,“我就是太了解你们了!关键时刻一个都靠不住!亏得我总是替你们遮风挡雨,你们就是这么对我的?” 兄友弟恭的场面自然上演,朱樉这个秦王还是有地位的,宗室诸王之长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就算是晋王、燕王等人在他跟前,也确实只是弟弟而已。 朱允熥这个时候可不会出头,能躲多远就躲多远,这才是最聪明的做法,没必要时刻想着要有存在感。(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八章 戏精 朱家皇子们在兄友弟恭之后,自然也就是要关心一下朱樉的事情了。虽说看到他生龙活虎的,甚至还有心情去教训弟弟们,朱棡等人自然也就安心不少了。 但是该关心的还是要关心,毕竟这一次的事情不小。 朱樉被下毒,理论上来说是受害者,似乎是应该关心他才对。可是想想原因,大家也就不会觉得他就是单纯的受害者了,这位大明宗室诸王之长还是需要被教训才行。 到了晚宴,那是一个热闹,十几个皇子都在一起。除了蜀王还没有赶回来,基本上在外的藩王都回来了。 就算是皇二十四子朱栋和皇二十五子朱都凑在了宴会上,如今都是才虚岁七岁,和四十的朱樉现在也是同处一桌,以及也是朱允熥的叔叔。 本来说好是皇子们聚餐,可是朱允熥这个不速之客跑来了。在皇子们扎堆聚会的时候,朱允熥这个皇孙来了,也只有他这个皇孙有这待遇。 朱允熥看了看,找到了朱桱,这是皇二十三子,虚岁十岁,“二十三叔,给我二十四叔、二十五叔带回去。” 朱桱不怕朱允熥,就说道,“那不行,母妃说了,我得和兄长们欢宴后才能回去。” 随即他指着两个弟弟,说道,“你看他们这样子,愿意回去吗?” 好像也是,朱栋和朱现在都开心着呢,他们现在也是有着一众兄长在逗着,肯定是不愿意回去。 朱樉就说道,“允熥,就给弟弟们留这里,这几个小的我还真没见过几次。” “那倒也是,叔叔们常年在外,是难见到几个小的叔叔。”朱允熥就笑着说道,“还是我好,基本上都见过叔叔。” 朱樉喝了口酒,不无调侃的说道,“小的怕你,大的见到了你也要客客气气。你说说这一屋子都是皇子,就是你这个皇孙大喇喇的跑来,还一点都不客气,你说哪个皇孙如此?” 朱允熥直接坐下,自顾自的倒了杯酒,“二叔,你还有心思喝酒。明天上朝了,到时候言官都要弹劾你了。” 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朱樉就说道,“这几天也没少弹劾,还不是你手底下的言官搞事么!你真要是护着我,那些言官不都是老实了?” 其他藩王一下子都安静下来了,这些话题有些敏感啊。 风评被害的朱允熥不乐意的说道,“二叔,高看我了不是?就我现在这掌控力,还真的能管得了?前些天五叔跑出去快活了一下,转过头我就给祖父骂了。” 迎着一众兄弟的目光,无辜躺枪的朱橚连忙说道,“我可没有瞎快活,就是在宫里无趣出去转了圈。允熥,其他人不知道这事,你还不知道吗?” 朱允熥就不理这些,看着朱樉说道,“二叔,明天真要是定下责罚,没事吧?” 朱樉很光棍的说道,“我作恶多端、咎由自取,一不能保境安民,二不能安抚军民。如今又是暴虐无道,罚我也是应该。” 其他藩王这个时候更加老实了,朱樉别的不说,单纯就是这地位已经足够特殊了。要是真的连他也处罚了,其他的宗室肯定是要本份起来。 朱允熥老神在在的说道,“二叔,那你就回老家种田。按照先前商定的,秦王府的供用减免三成。” 朱棡立刻就连忙问道,“供用减三成?允熥,我们现如今的供用可不多了。” 朱樉就直接说道,“我做了那么大的错事,自然是要罚。你们以后也都给我注意点,这些年宗室诸王在外头没少犯事,好多时候都是父皇和皇兄宽宥。如今你们给我老实点,吃喝玩乐自然没人理,再暴扰军民肯定要罚。” 朱棡更急了,“二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朱樉瞪眼直接说道,“你们这一个个的都是脱缰的野马,得给你们套上辔头,免得你们以后犯下大错!以后宗室诸王也要有考评,本分一点的自然拿着供用逍遥自在,不老实的削减一年供用。” 朱允熥低着头闷不吭声的在喝酒,这个时候自然也就是需要保持低调也就行了。 朱樉的样子让一众藩王们感觉到陌生,这么大义凛然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个一心为公的贤王呢。就听他说的那些话,再想想他曾经做的那些事情,真的搞不明白这一位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有底气这么说! 朱樉继续说道,“我和父皇也商议过,这些年你们确实闹的太过了。宗室考评之法无须担心,只要安分守己自然就行,自然少不了你们的供用。” 朱棡就问道,“话是这么说,只是真要是考评,到最后不还是看父皇、允熥的意思。” “那肯定是要有定制,我和父皇也商讨了。”朱樉直接说道,“这事不能进朝堂,还是要宗人府来处置,考评之事若是落在朝臣手里,咱们就容易被弹劾。” 朱棡忽然间问道,“二哥,这事闹的,怎么是你在和父皇商议这些事情呢?” 这也算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朱允熥这个皇太孙只是在这里喝酒,一些事情居然是犯了事的秦王在说,实在是有那么一些反常了。 甚至不知道的还觉得这就是秦王在主导这件事情,好像他才是当家做主的一般。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事情,实际上是秦王的主意,和皇帝、太孙没有关系一般。 明眼人都心里清楚,什么宗室考评之法,不是皇帝的意思就是太孙的主意。 以这些宗室藩王的一些了解,不管是此前的削减宗室供用,或者是现在的宗室考评,基本上可以肯定就是这位皇太孙想出来的主意。 父皇,父皇可舍不得做这些事情,肯定也就是太孙的一些坏主意了。 眼看事情谈的差不多了,朱允熥主动开口,“这些事情还是要商议商议,三叔、四叔、五叔、六叔都去和祖父商量一下。” 这也是正常,其他藩王也没意见,因为这几个都是在宗人府有差事的。 只是想想看也不对啊,宗人府的管事、名义上的宗人令是秦王,他现在看起来就是皇帝和太孙的马前卒。为了自己的秦王王爵,这老小子现在舔的厉害。 周王也好不到哪去,这位左宗人一直是皇帝最偏爱的‘小儿子’,虽然有纨绔之举但是也属于比较听话的,起码在大事上面是让皇帝和太孙放心的。 左宗正朱棡也不用多说了,皇帝和太孙放心将西北的不少军国大事交给他,而朱棡也兢兢业业的办好。要说大明的‘恭王’必然会是晋王,他此前虽然有残暴之举,可是办事能力也是宗室当中最出类拔萃的。 燕王朱棣这个右宗正被两个哥哥压着说不出来话,右宗人楚王朱桢也不要多指望,虽然是老六,可是不是嫡子、地位先天就比其他几个哥哥低一些,而且也不算是最受宠的皇子。 第一届宗人府五大话事人,皇帝和太孙直接拿捏了最有话语权的三位。剩下的两位,干瞪眼呢,聪明一点的也就不会和大势相悖,这个时候最聪明的做法就是随大流,而不是去为其他宗室争取。 这件事情算是彻彻底底的坐实了,其他的宗室现在根本就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了。 大势所趋,哪怕他们是藩王,可是在有些事情上也是没办法去多说什么的,只能老老实实的接受这些安排。 朱允熥溜达着回到东宫,结果看到他的两个姐姐低着头站在书房里,老朱坐在椅子上看着书。 指了指桌子,老朱嫌弃说道,“你这个字,和鬼画符又有啥区别?都这么久了,字还是没点长进。” 朱允熥就说道,“能认出来就行,我又不是要当米芾、王羲之。” 老朱就问道,“你二叔帮着骗人了?” “二叔才是最聪明的,先打了一顿其他的叔叔们吓唬吓唬人。”朱允熥就笑着说道,“我现在是相信其他叔叔们都怕二叔了,看他说话那架势,谁要是不听话,他怎的揍人。” 老朱对此一点都不意外,“他和你爹以前就是如此,他们两个当哥哥的,一个以理服人,一个以武服人。现如今咱就是问问,真给你二叔赶回老家?” 得,老朱这也是来‘求情’的,说到底还是心疼儿子。知道朱樉的所作所为,老朱自然生气。可是气消了,又是那个溺爱子嗣的朱重八了。 朱允熥就说道,“尚炳都回西安了,现在让二叔回去,有些不太好吧?” 老朱气鼓鼓的起身,说道,“行,你二叔这么配合你办事,你还是心狠呐!咱在的时候你就如此,咱不在了,你叔叔们还能有活路?” 朱有容和朱有龄低着头不敢说话,都有些害怕了。 朱允熥无奈的说道,“祖父,别吓唬我姐姐成不?她们胆子小。” 老朱冷哼一声,“只许你吓唬咱儿子,不许咱为难你姐姐了?” “二叔回凤阳,住中都皇城,总行了吧?”朱允熥无奈的说道,“回家一年,只要不惹事就回西安。也不需要二叔被言官弹劾,这总行了吧?” 老朱顿时开心了,对朱有容说道,“你现在是以郡主之礼下嫁是委屈了点,咱给你找些东西添点嫁妆。” 得,皇帝和太孙都是玩心眼的!(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九章 人选 秦王朱樉主动认错,表现出一副认打认罚的态度,这是不少人感觉到意外的。 毕竟这位宗室诸王之长给大家的印象就是‘叛逆’、‘残暴’,是一直大错小错不断的,是屡教不改的类型。 可是这一次他主动认错了,这就是很多人没有想到的事情。甚至有人怀疑是在生死边缘走了一圈幡然醒悟了,所以他才会有着这样一个巨大的转变了。 不过也有人在怀疑,那就是这位秦王肯定是和皇帝、太孙做了什么交易,所以才会是这样的一个态度。 宗室考评之法,对于一些官员们来说那是不用奢望的,实在是太宽松了。不犯大错就是有赏、就是合格,这简直就是不敢想象的事情,甚至还不会落入三法司审理。 可是有些宗室就难受了,因为以前的他们几乎是‘无拘无束’。而现在这么个宗室考评之法就是枷锁了,对于已经肆无忌惮惯了的宗室诸王来说就是难受了。 秦王主动提出,朱允炆这个武林郡王又在摇旗呐喊,这两个都是其他宗室讨厌的存在。 老朱还是很开心的,见了儿子们,也给他们一些小小的告戒,这就行了。 其他诸王在被敲打一顿之后就要回到封地,这一次回京只做了三件事情。 一是朝觐,二是被敲打,三是接受宗室考评之法。 朱樉,自然是收拾收拾回凤阳老家种田,不给点惩罚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 虽然这些事情乱糟糟的,不过好在总算是顺利的解决了,这就值得开心了。 朱允熥的注意力也开始转移了,任亨泰已经率领官员以及锦衣卫出发了,他们要去安南。要调查一下安南国内的谋朝篡位的事情,要宣扬大明国威。 这是本就商定好的事情,只是按照正常的流程来做就好。 朱允熥也将郁新、严震直叫到文华殿,这一次就是为了考虑发展山东、河南等地。历练的战乱让这些地方土地荒芜,人口锐减,所以现在拟定了要迁一部分百姓去这些地方。 年初的时候也是接到了奏报,青州一带地方‘百里不闻鸡犬声’,这除了连年战乱之外,也是因为有疫病。所以仔细商讨之后,决定从河北、山西移民。 继续是迁移百姓,肯定要将奖励垦荒、兴修水利等基本的保障和政策做到位。 这些事情都是需要做好的,三十年的时间看似不短了,一代人都已经成长起来了。可是很多地方受到战乱的影响依然存在,也包括北方丢失四五百年的时间,短期内想要完全的恢复更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 等到事情商议的差不多,道衍说道,“殿下,吏部尚书尚且空缺。诸事实在繁杂,殿下还是需要早些定下来户部尚书之选。” 朱允熥想了想觉得有道理,“这倒也是,詹徽之后确实空了些时间了。大和尚,你觉得吏部尚书谁来最为合适?” 道衍就开口说道,“臣以为兵部尚书茹瑺勤于职守、慎于言行,可为吏部尚书。” 朱允熥饶有兴趣的问道,“他若是改任吏部尚书,兵部尚书又该是谁?” 道衍就立刻回答说道,“兵部左侍郎齐德,历任礼部主事、兵部主事。自入仕已经十一载,并无过错不说,做事也极为勤勉,在任上不只是忠于本职,更是事无巨细早就有准备。臣以为若是齐德为兵部尚书,最为合适。” 这一下朱允熥的表情就古怪起来了,齐德,也就是大名鼎鼎的齐泰,也就是很多人认为的‘建文三宝’之一。 朱允熥不喜欢黄子澄,所以哪怕这是一个探花,现在也只能和朱允炆一起在杭州游山玩水。 朱允熥也不是特别喜欢方孝孺,所以他现在在四川宣扬教化。 齐泰这个人就有些复杂了,虽说他是极力建议削藩的,但是很多的政见和黄子澄不和。比如说齐泰想要先从燕王开始削藩、极力阻止李景隆为大将军等等。 至于结果肯定不行,黄子澄的建议朱允炆全都听了,先削周王等威胁不大的王爷,以李景隆为大将军,这才是真正的误国误民。 朱允熥则笑着说道,“齐德虽说勤勉,只是到底是书生不谙军事,以他为兵部尚书合适吗?” 道衍则直接说道,“殿下,臣以为若是从勋贵中选一个兵部尚书,那才是最为不妥。如今朝廷军事都在五军都督府,兵部还是心细、耿直的文官主事最好。” 听到道衍这么说,朱允熥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不觉得道衍的说法有错。 现在的大明不要说不是宋朝时的文强武弱了,也不是历史上大明中后期的那种文臣能够管制武将的局面。 哪怕这几年文官看似是稍微的有点地位了,那也只是好过了动不动被勋贵集团欺负的局面。真的要说能够和勋贵抗争,除非是有皇帝故意拉偏架,要不然文官就只能老实点。 尤其是兵部,现在的兵部看似更多只是五军都督府的附庸,只能做些文书方面的事情。染指兵权是想都不要想,更看不到任何兵部辖制五军都督府的希望。 朱允熥仔细想了想,才说道,“这事情太大了,还是得和陛下商议才行。” 听到朱允熥这么说,道衍自然也不会反驳什么,明面上还是洪武皇帝当家。 哪怕很多人现在也都觉得朝廷的大小事务都是先听太孙意见,然后再奏报皇帝,可是有些事情就是名不正言不顺,有些事情就是需要表示对皇帝的尊重。 哪怕只是一个程序的问题,也应该如此。 朱允熥随即叫来夏原吉,问道,“宝钞的事情你们准备的如何了?” 夏原吉立刻回答说道,“回殿下,今年夏税再以部分以宝钞抵兑,户部收回些许宝钞,旧钞也都焚毁。” 朱允熥看向张福生,问道,“确定那些宝钞都焚毁了?” 张福生赶紧回答说道,“殿下明鉴,奴婢等不敢怠慢,有户部、宝钞司、内监、锦衣卫、刑部、大理寺及都察院诸多衙门遣人核对,数额查验后才敢焚毁。” 对这个回答,朱允熥是满意的。 旧钞回收之后,有些不能用的肯定是要毁掉。但是也要小心有些人从中动手脚,还是多点衙门监督比较好,免得有些人从中作恶。 朱允熥就开口说道,“这是好事,还是要谨慎些才好。” 夏原吉又说道,“殿下,臣请旨新制宝钞。现有宝钞确实非凡,只是尚且有居心叵测、胆大妄为之辈敢私自印制宝钞。” 造假钞,这样的事情可不是以后才有,现在也会有。 甚至就算是铜钱,除了官服铸造的铜钱之外,以前也有不少民间私自铸造的铜钱。 老朱对于私自刊印宝钞的事情当然是严惩不贷,不过也千万不能小看人性。只要回报够大,不要说刊印宝钞了,就算是谋逆之类的事情都有人做。 历史上朱家的王爷们也频繁的被套上伪造宝钞的罪名,朱允炆当初逼死湘王朱柏的时候,就有这条罪名。 朱允熥立刻严肃起来,“这是应该的,宝钞印制的事情还是要仔细、再仔细。也该令朝野上下都知道,擅印宝钞是大罪。” 夏原吉就说道,“殿下,若是今明两年稳住宝钞,臣以为用不了多久,百姓就该接纳宝钞。” “这还不够。”朱允熥就笑着说道,“现在宝钞还是不太被百姓认可,一来是因为此前宝钞滥发,二来则是宝钞到底是纸币,不如真金白银、铜钱放在手里踏实。朝廷若是能彻底放开用宝钞抵税,宝钞遍行大明,那才是成功。” 任重道远啊,虽然现在也就是阶段性的取得了些成果,可是这么点成绩还不足以让朱允熥满足。 对于夏原吉等人来说,他们或许是取得了一些成绩,让宝钞贬值的趋势得到了遏制。但是他们也不能骄傲自满,这些人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继续努力,还有很多的一系列工作根本没有完成。 朱允熥还是有些耐心,也没有打算一蹴而就,没指望着很多的事情能够立竿见影取得最佳的效果。 处理完一天的政事,朱允熥到了武英殿,“祖父,尚书的空缺之事该定下来了。” 老朱就问道,“你手里有可用之人了?” 朱允熥也直接问道,“茹瑺如何?” 老朱就笑着说道,“这人有些本事,咱记得他大约是洪武二十三年就是试兵部尚书,二十五年加封太子少保。” 试兵部尚书,就是试任,也算得上是代理兵部尚书。 看到老朱对这个人选基本满意,朱允熥又问道,“茹瑺改任吏部尚书之后,齐德为兵部尚书,怎么样?” 老朱则反问道,“茹瑺任吏部尚书,你能制得住他?” 朱允熥仔细思考片刻,随即说道,“这人有些本事,不过也是个会审时度势的人。见风使舵的人,我觉得问题不大。” 茹瑺还真的是这样,建文时和黄子澄不和,靖难后期奉命向朱棣求和结果不敢多言,朱棣打进了应天府,茹瑺立刻就劝进。在永乐时期被弹劾,回去立马就自杀。 能力,茹瑺是有的,只是这也算是个官迷。 老朱就笑着说道,“你知道就好,且先用着。过两年让他主政一方,鞭策一二就行。”(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章 慢慢发展 原兵部尚书茹瑺改任吏部尚书,兵部左侍郎齐德升任兵部尚书。 六部尚书再次满员满编,这对于文官们来说似乎是一次胜利,是一个可喜可贺的事情。 只是在一些人看来,这算不上什么真正的胜利。因为这些正二品的尚书人选,几乎就是皇帝一言而决,就如同当初处死那些尚书时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阻碍一般。 生杀大权全都在皇帝手里,这自然不是读书人们最喜欢的政治格局。可是在如今的条件下,他们也只能自我安慰,总好过六部尚书时常有一二部是没有主官吧。 吏部尚书空缺了将近两年,一系列的文官考评、升迁等等,实际上都是那位皇太孙在管着。现在让茹瑺改任吏部尚书,无非就是太孙掌控了吏部,不在乎多个尚书了。 想想看五军都督府那边,文官们更是灰心丧气。 傅友德去了武苑不再直接管五军都督府的事情,皇太孙立刻提拔一名侯爵主事。 真的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大明不是武夫治国、大明的文官们地位也是在缓慢的提升。可是不管怎么看,文官想要熬出头都太难了。 在洪武朝是肯定没有任何的指望了,而以这位太孙如今展现出来的心性来看,他一旦上位了,文官们想要熬出头同样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朱允熥的心情不错,现在很多的事情基本上是稳妥的,内政平稳就值得开心。现在已经是‘政通人和’,那就让人满意,有些事情也可以继续慢慢的持续进展。 将傅友德叫到了文华殿,朱允熥直接开口,“过两天我去趟武苑,你该准备准备了。” 傅友德立刻信心满满的说道,“殿下大可放心,武苑筹备之事已经稳妥,端午之后众将士皆可入武苑。” 朱允熥满意的点了点头,“武苑筹建以来,朝廷向来都是有求必应,若是这个时候武苑还不能做好,那是有些对不住朝廷了。” 傅友德立刻说道,“臣也深知这个道理,所以一直不敢怠慢。” 不敢怠慢那是好事情,有些事情就是需要抓紧时间,要不然可能就要错过不少事情了。 傅友德也算是了解朱允熥的一些心思,说道,“臣等征集不少工匠,现在皆已编入武苑之中。若是有出色工匠,可授与武职。” 朱允熥顿时开心起来了,想要让工匠拿出一些看家的本领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尤其是一些出色的老师傅,对于一些手艺更是看的无比重,甚至觉得那是子孙们的饭碗,自然是不会轻易的教授,都是藏着掖着。 至于说现在给一些工匠授予文职也不是那么容易,这样的结果会导致一些文官集团的反弹。 可是在武职方面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大的阻力了,五军都督府要是强势起来,文官就只能认了。兵部的话就算是一百个不乐意,可是不想被五军都督府的公侯们堵着门骂,甚至是被揍,那有些事情就要聪明点,不能耽误了军事。 傅友德看到朱允熥的笑容就知道赌对了,所以继续说道,“现在武苑之中不只是一些熟知军械制作的工匠,尚且有些工匠善于制造农械。” 朱允熥很开心,对傅友德说道,“颍国公还是忠君体国,这一点就非常好。工匠的事不是小事,到时候还要仔细过问才行。” 现在将一些工匠给调进武苑,这只能算是权宜之计,这根本没办法让朱允熥感觉到满足。 历史上也不是说完全不在意一些技艺,只是主流的风向来看还是重文轻理,有些事情也没有一个系统性的学习和传承。 这在朱允熥看来就有些不太好了,所以他是真的希望通过一些努力,建立起来一个初步的‘大学’,能够让一些科学技术的发展有着系统性的传承。 这显然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不过说到底还是需要好好的努力,现在已经看到了些许希望了。 那自然也就要持续的努力才行,争取将这件事情办的更好一些,争取能够取得更好的成果。 朱允熥看着傅友德问道,“安南那边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有些事情我不好放在朝堂上说,安南那奸贼若是继续下去,朝廷势必是要发兵征讨。” 傅友德倒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因为安南是大明的附属国,有奸贼谋朝篡位的话,作为宗主国的大明自然也是有理由直接发动王师去讨伐,这是大义。 当然如果朝廷不去征讨的话也不要紧,总之主动权是在大明手里,就看有些话是怎么说、怎么理解。 先占了大义再说,后续如何操作,自然也就需要审时度势、根据实际情况来了。 不过朱允熥还是问道,“你此前也是带兵平定云贵,若是朝廷真要是对安南出兵,你觉得最难的是哪些?” 傅友德想都不想的回答说道,“臣觉得一来是林深叶茂,二来则是瘴气,三来则是太过湿热北方军士怕是难以适应。” 朱允熥严肃的问道,“哦?除了这些之外,没有那些蛮人悍勇之类的?” 傅友德则直接说道,“殿下,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只是在臣看来,麓川也好、云贵蒙元残兵也罢,或者是安南也好,士卒不如我大明将士悍勇不说,军械也差了不少。” 傅友德直接说道,“此前先黔宁王平定麓川叛乱,臣听闻那些蛮人虽驱赶大象,这是看着凶猛,只是也挨不过我大明一顿箭矢。再者麓川尚且用铜箭,臣觉得实在可笑。” 不怪傅友德如此说,实在是有些事情就是如此,简直就是有着一些技术方面的辗轧等等。 麓川也好、安南也罢,他们的冶炼业也是有所发展的,只是出于种种因素,在大明的钢铁早就成为了制式兵器的时候,那些地方还有些铜械。 这基本上就是代差了,就是士兵再悍勇,面对着这么巨大的差距,想要拼死抵抗也是非常难的,更何况那些地方的兵力还不如大明多。 再一个就是蒙古,蒙元退守漠北之后,工匠越来越少、迅速的退化到游牧民族的状态,现在军械的制造基本上是没了,甚至基本的一些生活用具都需要想办法从大明走私。 这么一来的结果,自然也就是大明的先进武器面对着那些蛮夷时,自然是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傅友德继续开口说道,“臣以为若是发兵征讨安南,西平侯当为大将。” “沐春兄长?”朱允熥笑着说道,“沐春兄长扬威西南,这本来是最好之选。只是西南等地还有些不安宁,他不好轻动。” 傅友德就不说话了,他确实认为沐春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了。因为沐春这个年少从军的大将在军中威望很高,也习惯了在密林当中作战。 真要是出兵安南,西平侯绝对是最佳的选择之一。不管是能力还是威望,或者是出身,都非常的合适,甚至比蓝玉更好。 既然皇太孙都这么说了,傅友德自然也就不继续举荐了,因为这和他没有太多的关系。 很多的事情他早就看出来了,想要再出去带兵是基本上不可能的事情了。好消息就是他比冯胜强,虽然现在看似是在做着有些远离权力中心的武苑工作。 不过比起冯胜被闲置、被猜忌,以及现在被重新启用后还只是天南地北的四处奔波,傅友德算是非常的幸运和安稳了。 既然已经不打算再出去带兵了,那就颐养天年,以及为自己的子孙谋求更多的余荫。 和傅友德简单的说了些事情,朱允熥也就暂且不多说了。 对安南用兵之类的事情是迟早的,不过现实的情况就是目前这几年可能用兵的概率不算太大。所以最多也就是做个预案而已,还不是进入实操阶段。 还有很多的其他事情要做呢,这对于朱允熥来说可不是什么小事情。甚至有些事情在他看来更加的重要,只有做好了一系列的准备工作,才能心无旁骛的去解决一系列事情。 急也没用,现在也只能脚踏实地的走好每一步。 回到了东宫之后,朱有容就说道,“小弟,过些天该出去踏青了,你去不去?” “我应该是要去。”朱允熥也有些无奈的说道,“我要是不去的话,国子监那边就要急了,好多文人士子估计都在绞尽脑汁的想着一些诗词歌赋了。” 踏青,不只是踏青而已,这也是一种政治活动。 朱有容不解的问道,“也都该知道皇祖父和你都不喜欢诗词歌赋,还有人如此啊?” “才学呗,就算是我们不喜欢,也承认有些诗词歌赋看着是厉害。”朱允熥就笑着说道,“文人墨客的雅事,我们也懒得管,无非就是那些人入仕后很难顺遂而已。” 李白、杜甫、白居易,仕途都不怎么样。 苏轼更不用说了,不是在被贬就是在被贬的路上,哪怕这里有党争的因素。 大明现在看起来没有厉害的诗人等等,老朱和朱允熥也不是特别在意,先治好了国、吃饱了饭,再去谈风雅!(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一章 武苑 武苑的存在会不会触犯一些人的利益,这件事情对朱允熥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好苦恼的,也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在他看来,有些变革肯定是要触犯一些人的利益,这一点根本就没有任何好怀疑。 好在武苑的提议也没有遭到所有人的反对,因为这个武苑的存在,也会对不少人的利益有好处,那自然也就会得到不少的支持。 傅友德现在就算是容光焕发的,虽说已经基本上确定了失去了掌兵权的机会,这对于一个武将来说自然是巨大的遗憾,这一点也根本没有任何好质疑的。 可是现在能够有机会在高级将领的晋升、培养当中掌握一定的机会,这就是颍国公府的极大机会。 中山王的魏国公府不用说了,开国第一功的影响力会持续下去。甚至就算是魏国公府出现一两个庸才,基本上也不会没落。 开平王的开国公府也根本没有什么好怀疑的,原因就是有着那位皇太孙,开国公府以后也是与国同休,这基本上是注定的事情了。 实际上曹国公府也不需要担心,因为这是一个极为特殊的勋贵,和外戚紧密的联系在一起。只要曹国公府的子孙不胡作非为,荣华富贵也根本不用怀疑。 这三大勋贵的待遇,自然是其他勋贵都羡慕的,同样是国公的傅友德就无比的羡慕。 就算是羡慕,可是也只能羡慕了,因为他和这三大国公还是有些区别,这三大国公和皇家的关系也非同寻常。 虽说其他的公侯也都世袭,也都有着所谓的免死铁券。可是想想这些年一些勋贵的遭遇,勋贵们也都心里清楚,免死铁券在皇帝那里真的起不了作用,更多的是勋贵的自我安慰。 世袭、荣华富贵,看似颍国公府的子弟们也不用多怀疑,但是比起那三位国公府,颍国公的根基还是要差不少,想要做到真正的与国同休并不是简单的事情。 鸡鸣山下现在不只是国子监了,大明武学的最高学府武苑现在也是出现了。 朱允熥看着武苑高大的牌坊,笑着说道,“这很好,国子监看着就气势非凡,我大明武苑也不能差了。” 傅友德就连忙说道,“殿下,虽说武苑现如今初具规模,只是臣觉得远远不够。钦天台上有诸多仪表,武苑这里也应该有着武将的东西。” 傅友德这是真的和国子监杠上了,很多的事情也就是和国子监对标,甚至要求更高。 国子监就不用说了,座落在钟灵毓秀、虎踞龙盘的六朝古都,在鸡笼山建有北极阁,北依玄武湖,南朝为皇家苑囿之一。南朝宋时,在山顶上建立了第一个日观台。 而且现在这个日观台被老朱改为观象台,上设铜铸的浑天仪、简仪、圭表等天文仪器。 这里可谓是源远流长,一直都是读书的好去处,办学历史源远流长,南朝文脉经百折而不挠,历丧乱而不息。 对于武苑,傅友德自然也是有着这样的一些期待,他也想要看到一个武风的持续传承,想要看到武人能够有着他们的成贤街。 成贤街,自然也就是通往国子监的那条街道,被不少人口口传颂就成了成贤街,因为这里是即将进入仕途的太学学生们常用的。 看着傅友德,朱允熥不无调侃的说道,“我倒是也想要看到武苑能和国子监交相辉映,只是有些事情你也需要注意一些。” 朱允熥严肃起来,说道,“想来你也知道,如今太学学子里也有些勋贵族中子弟,或者是那些文官的族人。这些人里有不少贤才,也有不少纨绔,十里秦淮之地,这些人去的不少。” 这一下傅友德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包括跟着的一些勋贵等等,有些人也心虚。 风月场所的一些大客户,这些勋贵人家的子弟就算是其中之一的群体,这些大家也都明白。 朱允熥继续严肃的说道,“武人自然不用说,血气方刚的暂且不提。能入武苑的,要么是勋贵子弟,要么是有了武职的将士。这些人的人出身、富贵,不比那些太学学子差。” 这一下大家更是心里有数,国子监里虽然有不少人是靠着一些祖辈的功劳轻松入学。可是更多的还是凭借着自己的真才实学考进去的,也会有一些真正的寒门子弟。 但是想要进入武苑,尤其是现阶段朝廷还没有打算举办武举的时候,能够入武苑的才是真正的非富即贵,这些人的各种条件实际上都是远超国子监的学子。 朱允熥认真起来,对傅友德说道,“管好武苑,一不能让这些学子失了武人的血性,二不能让他们散漫、纨绔。我大明的将帅,不该在有些场所胡作非为。”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武苑和国子监也算是相对而立,这也就意味着这也处在繁华之所。十里秦淮就在眼前,所以也会担心有些武将把持不住。 文人墨客当中有不少衣冠禽兽,可是武人当中很多人也都是没有太高的底线和追求。 傅友德就连忙说道,“殿下放心,臣定会紧抓学风,不会让武苑学子出入风云场所。” 李景隆就提议说道,“殿下,臣觉得国子监有些规矩不错。武苑学子也当住学舍,哪怕是勋贵子弟,寻常也居于学舍,不用往返武苑和府邸。” 看着雍容华贵、气质非凡的李景隆是真的一点都不会考虑其他勋贵子弟的感受,反正他是一点都不需要感同身受的,自然也就可以放心的提出来一些建议。 武苑的一些学子是在外地任一定官职的高级将领,家眷等等未必是在京中,这些人要是来武苑进修,自然也就意味着他们基本上是要住在武苑,这没什么好怀疑的。 可是武苑的另一个生源就是勋贵子弟了,这些人基本上也都是在应天府出生、成长。 现在让这些人住校,不许他们轻易的回去,这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种折磨了。 朱允熥笑着说道,“曹国公所言极是,这样一来也容易管束,少了很多的波折。居于武苑心思也能收敛些,这个提议极好。” 反正又不是自己要在武苑居住,李景隆的提议也得到了其他的勋贵的赞同。看起来这确实是一个好法子,这个提议被大家认可也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了。 朱允熥看向李景隆,说道,“曹国公,你素来熟读兵书,也精通兵法。以后闲暇之时可以来武苑,和众学子一起商讨兵法。” 李景隆就笑着说道,“殿下,臣此前就有些技痒。臣年少时就时常翻阅兵书战策,也曾有幸与先中山王推演兵法。只是如今看来,臣还是贻笑大方了。” 这不是李景隆在给自己脸上贴金,他确实是一个‘理论专家’,是真正的熟读兵法。 年少时不只是曾经和徐达推演兵法,甚至还被徐达等人认可,这一位要说‘纸上谈兵’的本事,就算是一些开国宿将也都是非常认可的。 李景隆继续说道,“只是此前数次练兵,臣倒是也察觉到兵书上所载,有些时候还是不能直接照用。臣以为人心、士气等,非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 朱允熥笑着说道,“是这个道理,尽信书不如无书。” 蓝玉这个时候就拍马屁说道,“殿下出口成章,臣佩服。” 朱允熥看向蓝玉,说道,“你也不用说这些,以后没事的时候不要老是将开国公叫出去饮酒,休沐时来武苑看看。你是军中大将,带兵的本事自然不用说。若是能得你提点,对武苑子弟也是一种福气。” 这倒不是多么夸张,虽然常遇春出身微末、甚至当过山贼,看似是没有多少兵法等等。 而作为常遇春亲自教导出来的,蓝玉不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所谓的兵书等等他是不如李景隆这些人了解。可是实际作战的经验,那是李景隆等人望尘莫及的。 蓝玉立刻就说道,“臣明白,以后定常来武苑。” 常升期待的看着朱允熥,希望也能够得到一些安排,比如说来武苑转转。好歹也是堂堂开国公啊,顺位上是开国勋贵第二名的,也该在武苑让人知道开国公府的底蕴。 不过朱允熥就像是没有看到自家二舅期待的目光一般,真要是让常升过来,那就是误人子弟了。下差之后还是喝喝酒、欣赏一下歌舞更合适,教武苑学子的话只能是让人误入歧途。 蓝玉就继续说道,“殿下,臣此前也查看了武苑的一些课程,臣以为实在是太过精细。” 朱允熥就问道,“哦?说来听听。” 傅友德连忙给蓝玉使眼色,希望这位开国公能够有点眼力,别又祸从口出让太孙训斥了。 蓝玉大概是误会了傅友德的意思,谁让他一直都看傅友德不顺眼了。看到傅友德使眼色,多半是觉得这是颍国公不想让他有机会表现自己。 蓝玉就认真说道,“臣看了章程,武苑子弟若是进学,当有一科主修。臣觉得还是不妥,岂能是专修骑兵、水师,乃至专修在密林打仗的?臣以为为将者当是通才,要不如何统帅千军万马!” 蓝玉的话实际上也得到了不少勋贵的认可,他们也都是有着这样的一些想法。 说到底就是武苑的一些培训模式,看起来是有些超前了,或者可以说是有那么一点针对性的学习了。 这在一些勋贵看来就多余了,尤其是一些自学成才的勋贵,他们都是一边带兵打仗一边自己摸索,兵书未必都看了多少,不是一样能够百战百胜么。 所以像蓝玉提的这些,他们心里多少也是有着类似的想法,实在是觉得武苑的有些东西过于繁琐了。 比如说武苑这边有些是学战略之类的,这些暂且不提了。可是单说带兵这些,居然还有专门带步兵的,或者是专门带骑兵的。 这就让蓝玉有些纳闷了,他最擅长的自然是带骑兵,可是蓝玉也从来不觉得自己带步兵作战比其他人差,难道带骑兵的就不能带步兵了?或者说打仗的时候,只带步兵就能取胜? 李景隆就连忙说道,“凉国公,我倒是觉得这样很好。世人皆知凉国公师从先开平王,率领铁器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只是凉国公,武苑之中并非都是将帅,不少也只是偏将。” 徐辉祖也跟着说道,“曹国公所说有理,军中就是如此,有人善攻、有人善守,有人擅带步军、有人擅带骑军。若是有精通一部的偏将,也可让主将用兵时更为顺畅。” 被两个小辈质疑,甚至是还没有什么战功的小辈来质疑,这让蓝玉如何能忍,下意识的也就想要怼回去。 好在他这一次反应还是比较快的,注意到了朱允熥的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以及傅友德等人连连使眼色。 虽然有点后知后觉的意思,不过蓝玉这一下也明白过来了。要是继续说下去,说不定就是要得罪太孙,或者是直接得罪皇帝了。 很明显啊,这就是皇帝或者太孙的安排,他现在在武苑即将开学的时候质疑,这不是明摆着和皇帝、太孙过不去么,这肯定是不能有的事情了。 看到蓝玉尴尬一笑,朱允熥就笑着说道,“凉国公说的也是在理,我虽不通军事,只是也知道朝廷若是用兵,自然是各部皆有。其他人暂且不说,只是这主将当知道如何用好各兵种、军械。” 随即朱允熥看着蓝玉,说道,“回头你再和我说说,如何用好各类兵种。” 蓝玉连连给常升使眼色,似乎是想要让大外甥帮忙求情,或者是想要让大外甥分析一下皇太孙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是常升两眼放空一般,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蓝玉气的不轻,这外甥就是靠不住。喝酒的时候一个顶两个,一到正经事的时候就靠不住。 不过仔细想想看,太孙应该是没有生气的吧? 真要是生气了,到时候先去认错,再拉着大外甥一起,太孙肯定是不会真的责罚!(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二章 如获至宝 对于武苑的事情,朱允熥自然是无比认真的,他知道自己的有些规划未必是最好的。 说起来带兵打仗这样的事情,战场实际上才是最好的练兵场。这些事情从大明的开国勋贵集团就是最佳证明,这个群体当中很多人都是此前对于军事没有更多了解的。 但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现在总体的局面是比较稳定的,不存在四处动荡、不需要四处用兵。所以在这类情况下,自然也就别指望着以战代练了。 武苑,实际上也就是军校的一种体现了,这就是现在局面下的一种保持局面。 虽然这些更多的是理论,这一点没什么问题,可以进行一些系统的学习,保证大明中高级将领的一个底线,免得因为天下承平导致的文恬武嬉。 这就是朱允熥的一个想法,这也是他现在需要努力的事情。毕竟接下来的战争可能是需要继续,这更多的还是要对外用兵。 所以步兵、骑兵或者是火器部队,这都是要进行一定的基础训练,精通一个兵种的将领对于大明来说还是比较重要。 分科、分系,朱允熥希望的就是能够搭建出来一个雏形,一个系统性的军校的雏形。哪怕现阶段可能有些粗糙,但是在不断完善的过程中,说不定会有机会发展的越来越好。 当然除了这些个基础的军事指挥之外,朱允熥现在也在关注一些其他的必要性科目。 不管是战略学、情报学,甚至是包括不少的军械研究和制造等等,这些也都是需要现在就开始努力打好基础才行。 在武苑仔细的考察了一番,朱允熥心里可以说是比较满意的,看到现在这样的一个军校雏形,心里自然也是稍微的有着一些骄傲和期待。 哪怕现在的武苑只是一个雏形,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不过现在这一切有了一个开始就算是进步,后续的提升那就是持续发展的事情了。 其实朱允熥也心里清楚,傅友德这样的老将经历了太多的战争,所以对于围绕着战争需要哪些将领,需要什么样的兵种及军械等等,他再清楚不过了。 当然武苑也不是完全没有参考的对象,历史上也曾经有一些武苑等等。最多也就是现在的大明武苑的规格更高一些,朝廷对于武苑也是更加重视而已。 回到了皇宫的朱允熥非常满意,直奔武英殿。 茹瑺和齐德看到了皇太孙没有通传就直接入殿,这两个新晋尚书立刻行礼,默契的根本就不提太孙这么做是不是失礼之类的事情,他们又不是言官。 更何况能够成为尚书,对于这两个人来说,也需要承皇太孙的人情,毕竟名义上是皇太孙举荐他们,这一点自然也就意味着需要‘知恩图报’,储君也是君。 老朱就直接开口,“太孙倒是看好你们的本事,若非他举荐,咱倒是不急着让你们试任尚书。” 茹瑺和齐德立刻开始谢恩,尤其是齐德,他此前也只是兵部左侍郎。茹瑺也差不多,虽然兵部尚书和吏部尚书都是正二品,但是谁让吏部尚书权力更大、被称为第一尚书呢。 老朱随即看着齐德,说道,“你入仕以来而无过失,咱觉得很好。赐名‘泰’,望你不负朕所期。” 齐德,也就是被赐名的齐泰立刻激动跪下谢恩,能够被皇帝赐名就是一种荣耀。 任亨泰也好、严震直也罢,他们实际上都不算是真正的被皇帝赐名。任亨泰,仅仅只是老朱喜欢称呼他为‘襄阳任’,严震直则是老朱和太孙喜欢称呼他的表字。 所以大家都认为襄阳任是一段佳话,而严震直直接自己将严子敏这个名字改为严震直,直接来个以字为名的雅事了。 就算是如此,也没有人觉得任亨泰和严震直这么做有什么不对,没有人觉得他们这是在拍马屁等等,这些也算得上是一些雅事。 老朱看向朱允熥,问道,“这出去转了一圈,觉得如何了?” 朱允熥笑着说道,“颍国公到底是军中宿将,对于这些个事情他比我更是清楚。曹国公等人也看了,基本上也都觉着没有什么差错。” 这一下自然是非常好的事情了,对于武苑的事情,老朱自然也是非常期待的。说到底就是他也担心着武将的雕零、无以为继,这些都是非常现实的事情。 毕竟现在的老将越来越少,尤其是能够上阵的老将更是屈指可数了。年轻一辈的确实有一些成长起来的,还有不少算是值得有所期待的。 只是在老朱看来,相比起开国之初的那些将领,现在的这一批将领实在是成色差了不少。 老朱就开心说道,“这就好,咱还是乐意看到这些。咱倒是不怕其他,就怕你当了皇帝之后手里无将可用。” 朱允熥还是比较乐观的说道,“皇祖父无需太过担忧,朝中还是有些军将可堪大用。除了那些老将,这几年也是有不少军将立了战功,我看就比较好。” 老朱瞪了朱允熥一眼,说道,“徐辉祖和李九江到底没有打过仗,只是门楣高、跟着他们父亲学了些本事。蓝玉是不错,只是十年可用,二十年后他也老了。真到了那时候,咱就怕你手里头没个大将军了。” 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年轻一辈的还不算完全成长起来了。蓝玉这个中生代现在算是挑大梁的,这是值得朱允熥暂时不用担心朝中无将的一个底气所在。 可是另一方面来说,蓝玉也不算小了,李文忠终年四十六岁,徐达享年五十四岁,常遇春更是年仅四十。 李文忠和徐达这还算是好的,病逝归病逝,好歹是善终了。只是年龄的事情也让人心里有些惋惜,看起来实在是太年轻了。 但是在这个年代,不少人也不会认为这是太大的问题。在这个年龄人没了,面前可以接受。 茹瑺和齐泰现在就是有些如坐针毡的感觉了,皇帝和太孙当着他们的面在提起这些,很难不让人心里多想。要是心思多一点的人,说不定觉得这是在敲打或者提示。 朱允熥看了看茹瑺,说道,“你明天去文华殿候着,吏部的事情这两年我掌着,好些事情交接之事早点给解决好才行。” 茹瑺自然领命,其实这也是有些让人忍不住想要吐槽。 詹徽被杀之后,理论上是吏部的左右侍郎就该顶上,或者是去代理吏部的一系列事情。 可是问题就是詹徽被杀之后,太孙直接伸手把吏部的事情给直接掌控了。这位太孙看着实际上就是吏部尚书了,这也是许观那些人升官等等变得无比顺利的原因之一。 太孙赏识是一回事,主要是吏部的事情太孙管着,直接负责文官考评、升迁等等。再加上太孙现在又管着朝堂大事,批复等等也是需要他来做。 这一下好了,不只是当运动员了,裁判也兼任了,给心腹官员升官就变得简单很多了。 两年的时间,不少文武官员都可以换人了,看似朝廷的一些要员没有变动,但是中低层官员不少就是所谓的太孙的人。 另一方面来说,自然也就是如果不少太孙喜欢、赏识的人,也很难在朝堂处在紧要位置。 皇太孙是储君,也是一些人私下里调侃的宰相,以及五军都督府的大都督。 文武官员的事情一把抓,再加上皇帝的刻意放权,这要是再掌握不了权力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茹瑺和齐泰也就是乖乖的离开了武英殿,他们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在两大尚书离开后,老朱调侃说道,“也就是这两个,真要是遇到迂腐的,明天早朝其他事情也别做了,直接弹劾你也就行了。” 朱允熥也不在意的说道,“迂腐的官员现在想要进武英殿有些难,外头现在传闲话的不少,都说我给皇帝幽禁了。我这个太宗,还真的是要成太宗了。” 老朱看了看,抓起毛笔扔向朱允熥,“混账东西,你现在是越来越放肆了。” 这简直就是一个地域玩笑,不过似乎也是稍微的有着一定的道理。 太宗这个庙号,一般来说都是第二代帝王,照目前这个趋势来看,朱允熥就是要成为大明的明太宗,这一点似乎没什么问题。 只是提起太宗,很多人就想到了李世民,想到了玄武门之变后的唐高祖李渊别无选择的退位。 朱允熥也不开玩笑了,说道,“今天仔细看了一下,有些老将现在也算是多了一个去处。若是不想归乡养老,也可以进武苑提携一下后进。这些老将到底是有些本事,教书育人还是没问题。” 老朱就笑着说道,“真要是如此,那些老将肯定不愿归乡。留在武苑,这些人好歹也是能有着些香火情在,对他们子孙也是有些好处。” 朱允熥也是跟着开口说道,“确实如此,真要是让他们回去,心里多少有些不甘心。” 冯胜被猜忌后再凤阳闲居,汤和包括此前的周德兴则是告老还乡,包括凤翔侯张龙等人,也都是在年纪大了之后告老还乡颐养天年。 朱允熥则笑着说道,“我也知道如此,只是这些人到底是打过仗,一身的本事都是在。真要是让他们回去了,到底会让人觉得有些可惜。” 老朱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当初跟着他一起打天下的人,有多少人是有真本事,老朱自然也就是心里清楚。 朱允熥也继续说道,“我也怕有李善长这样的事情,倒也不至于所有老将都留在武苑。” 听到朱允熥这么说,老朱自然也就是开心了。他最担心的一件事情,实际上也就是李善长那样的恋栈权位的,这对于老朱来说就是不折不扣的隐患了。 朱允熥能够认识到这些事情,老朱心里当然开心。他也毫不怀疑自家孙儿的心机和手段,这孩子绝对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真的要去做一些事情肯定也都是毫不留情的。 老朱看着朱允熥,再次问道,“你那个火器的事情,现在到底做的如何了?” 朱允熥愁眉苦脸的说道,“只是商议出来了一个大概,现在还要完善一下才好,只是得花点时间了。” 老朱就直接吐槽,“蓝玉靠不住了?你的柱国大将就这么点本事?咱早就说了,蓝玉这人打仗是没事,指望他给你练兵还是要欠缺些火候。” 老朱随即掏出来一叠纸,扔给朱允熥,“拿去练兵,让李九江练兵,照着这个练就是。” 朱允熥连忙翻开,顿时眉开眼笑,“祖父,早拿给我啊,照着祖父的练兵法子,我那神机营肯定早就练成了。” 老朱笑骂说道,“咱日理万机,还要抽空给你琢磨练兵的事情。咱也快七十的人了,哪有那么多的精力。事事都指望咱给你做好,咱不在了你怎么办?” “才六十出头,离七十还早着。”朱允熥看着手里的练兵法子,开心不已,“回头我就让九江表兄去练兵,这神机营算是成了!” 老朱有些怀念的说道,“要说火器,你那大伯擅使火器,周德兴也是用火器的高手,还有个邓愈。” 老朱继续说道,“邓愈算是咱手底下最擅长用火器的,他和你大伯守着洪都,咱才打败了陈友谅。就是你沐英表伯,也是你大伯教出来的。咱手底下,也就是他们用火器厉害。” 洪都保卫战,朱文正以两万人马硬是拖住了陈友谅号称六十万大军八十五天,为老朱赢得了反攻的机会。就算是鄱阳湖决战的时候,朱文正还抓住机会断陈友谅粮道。 真要说鄱阳湖水战的第一功,朱文正可以说居功至伟。 朱允熥叹了口气,随即说道,“我去练兵了!” 看到朱允熥要溜,老朱直接骂道,“过河拆桥的混账东西,得了好处就不管咱了是吧?” “晚饭我过来吃!”朱允熥捧着练兵的兵法,那叫一个如获至宝,“今天心情好,让人多烤个鸭子,一会回来就吃,要趁热!”(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三章 二代们 朱允熥从来都不会怀疑老朱的一些‘基本能力’,实事求是的来说老朱当然也有一些不足之处,或许是因为成长环境,也可能是时代的局限性等等,他不可能是完美无缺的。 但是不管是政治还是军事,在朱允熥看来,老朱就是一个了不得的天才,是几千年才有那么一个的惊才绝艳的了不得人物。 至于军事方面,不管是出于战略还是战术方面,老朱的能力都是朱允熥望尘莫及的。 李景隆到了文华殿也是有些纳闷,太孙应该才回皇宫,怎么就急着召见了? 朱允熥开门见山,说道,“祖父对神机营的事情不太满意,觉得我们实在是做事慢了点,有些看不下去了。你也知道他是个急性子,这不是说了我一顿么!” 李景隆立刻跪下,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臣等无能,还望殿下恕罪。” “好了,这又没外人。”朱允熥笑着说道,“祖父亲自动手了,这是准备好了编练新军的法子。其他人他也不放心,就让你来办好这些事情。” 李景隆瞬间就开心起来,别管开平王府是不是因为太孙的关系更上一层楼,也别在意中山王府很快就有太孙妃就要锦上添花了。 在皇帝的眼里,在太孙的眼里,只有曹国公一脉才是能够做到真正放心的。 朱允熥看着李景隆,认真说道,“神机营你可得给我练好了,这是我京军主要战力之一。” 听到朱允熥的这些话,李景隆忍不住侧目。 虽然很多勋贵都知道皇太孙非常重视水师和火器,但是没有想到居然是如此地位。 按照大明的军制,卫所制为在全国各地军事要地设立卫所驻军。而护卫在京城的,也可以统称为京军。只是就算都是京军,也有不同的地位,能够为称为真正的禁卫军的屈指可数。 朱允熥无比严肃,对李景隆说道,“这神机营对我来说无比重要,内卫京师、外备征战,这就是我的要求。” 李景隆也严肃起来,“臣定当竭力,不负殿下。” 朱允熥看着李景隆,笑着说道,“就该如此,都说打虎亲兄弟。我们到底是打断骨头连着筋,有些事情只能你来办。这神机营以后必然是我亲掌,所以军士、军将,你得用心些。不管是五军都督府还是兵部,行文到时候我来批复。” 既然是打算练出来一支强悍的军队,不只是要有先进的军事装备,使用这些军械的军人才是最根本的。 李景隆丝毫不怀疑朱允熥的话,能够被调入京军,这也是无数驻守在外地卫所的军士们梦寐以求的事情。 至于有人想要阻拦,先别说曹国公李景隆了,他的份量在这里,不要说一般的士卒了,就算是将军也都能要来。更何况背靠朱允熥这座大山,这可是大明的皇太孙,兼丞相、兼大都督,不管是兵部还是五军都督府都管着。 所以这一次挑选的士卒,一是需要身世清白,二是需要能力出众,这是集结一批精锐士卒了,由一票精兵强将组将起来一支新的部队,这样才能够将战斗力发挥的更大。 也别说这也就是一支部队,人数也不会超过万人。但是在如今这个年代,一支精锐部队就能有机会主导一场战争,可以在战事艰难的时候承担起来啃硬骨头的任务,精兵是任何将军都不嫌多的,可是精兵也是最难练的。 朱允熥继续说道,“火器,我自然会下旨,给最好的火器。那些颗粒的火药,你们也敞开了用。你一要练出精兵强将,二要仔细记好各种火器使用的优缺点,到时候才好让人改进。” 对于李景隆来说,这自然是一个压力,但是更多的还是一个机会。 承袭曹国公的爵位对于李景隆只是一个开始,出身让他已经有了荣华富贵,可是他同样明白这是远远不够的。要是没有足够的能力,他也就只是一个富贵闲人而已,这显然不会是他的追求。 练好神机营,让这支被皇太孙重视的火器部队发挥出更大的战斗力,这就是李景隆的机遇之一。 朱允熥看着李景隆,问道,“火器营主将,你觉得何人比较合适?” 李景隆立刻回答说道,“回殿下,臣以为朱能倒是年少有为,其人智识高远、雍容端重不说,又能勇力过人,实在难得。” 朱允熥则严肃说道,“我要的是一军主将,不是说要一个悍勇冲杀的先锋。” 李景隆赶紧解释说道,“殿下明鉴,朱能虽年少,不过也久在军伍。善驭将士、纪律明肃,臣以为可为良将。” 听到李景隆这么说,朱允熥倒是笑了起来,“那好,我就要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本事。” 朱能,历史上朱棣的成国公,位列功臣第二,仅次于淇国公丘福。只可惜在征讨安南的途中病死,当时只有三十七。 不过现在的朱能才刚刚二十五,算得上是年少有为了,身份和官职现在也适合成为神机营主将。 李景隆继续说道,“殿下,臣以为定远侯之子王德忠勇果敢,也该入神机营。” 看了一眼李景隆,朱允熥说道,“王德不行,他还有其他用处。你先回去仔细琢磨琢磨练兵之事,主将定下来就行。” 王德当然算得上是朱允熥的心腹,毕竟王弼、王德父子和常系的联系太深了。 其实这么几年,朱允熥一直都算不上在重用王德,投入的资源非常有限。可是就算如此,不管是王弼还是王德都没有怨言,常升和蓝玉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不只是因为王弼现在还算是老当益壮,时常需要外出镇守、节制,更是因为王德现在也算是有着一些特殊的任务,时常需要去代表常系年轻一辈四处露面。 李景隆离开后,朱允熥对张福生说道,“明天下朝后让魏国公来一趟。” 说完这些,朱允熥就直奔武英殿,可没忘记要吃饭的事情。 一天过去,新的一天也开始,老朱大概是昨天多喝了两杯又病了。他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百官们已经不去计较那些事情了,太孙脸上看不出来任何焦急的神情就行了。 主持完早朝之后,朱允熥回到文华殿,“让徐膺绪收拾收拾去福建,一是督造筑城防备倭寇,二是让他仔细做好清查收集的事情,不少人喜欢出海。让他给我查清楚水道、查清楚所用之船的事情。造船的工匠、出海的商贾,都查清楚了。如何造船、出海该准备那些事情,都让他事无巨细的查清楚。” 徐辉祖立刻领命,“臣谨遵令谕。” “我这几年也没少琢磨水师的事情,你也应该清楚。”朱允熥就直白说道,“水师将帅到底是少了点,我看他出身还行,就是本事还欠缺些。你是当大哥的,也该为弟弟们谋个出路。” 徐辉祖就一板一眼的说道,“回殿下,臣弟出自中山王府,已得朝廷官职。臣若是公器私用,先父也绝不会饶了我!” 朱允熥指了指徐辉祖,没好气说道,“你这个性子迟早要吃亏。” 徐辉祖则继续坚定自己的立场,“先父在时时常教导,徐家世受皇恩不敢辜负。” 对于徐达的家风,朱允熥还是比较佩服的。所以养出来徐辉祖这么一个一板一眼的性子,朱允熥也不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恭谨、忠诚、本分,徐家这个二代家主或许不是最有才华和本事的,但是在不出大意外的情况下,看守家业是没问题。 对徐辉祖这样的性格,朱允熥还是比较欣赏的,作为储君来说,他当然喜欢这样安分守己的臣子。尤其是徐辉祖位高权重,能够在身居高位的时候不骄不躁,那更难得了。 常家的几个能力都不太行,颇有一些纨绔姿态。李景隆喜欢锦衣华服讲究排场,对面子也看的特别重。 哪怕朱允熥知道人无完人,一些无伤大雅的事情也不用去计较。可是如果臣子人人都是如同徐辉祖这样,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看着徐辉祖,朱允熥说道,“过些天你开始斋戒,府上都斋戒吧。丧期之后就要定下来亲事,也该纳彩、问名。” 徐辉祖立刻跪下,这一下就忍不住有些激动,“臣谨遵令谕。” 朱允熥笑着说道,“这一趟也不好是开国公为使了,我家那个闲不住的二叔多半是要为使。他到底是诸王之长,让徐增寿回趟凤阳。一是祭告皇陵,二是宣旨召回秦王。” 徐辉祖没有任何意见,一般的太子、太孙大婚,当然是有着一个使臣,身份多半也是重臣。可是秦王现在就在凤阳离的不远,以皇帝的性格,真能做出来让朱樉去当使臣的事情。 没办法,朱樉不只是臣子,更是长辈,朱家和徐家的关系也亲近。 虽然都说皇家无私事,现在规矩也都是在不断的完善,不过以亲王为使不算坏了规矩。而那位坐在龙椅上的皇帝,见到这一幕也只会更加开心,一家和睦啊!(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四章 人才、喜事 朱允熥的婚事自然会让很多人在意,有些事情定下来了,而现在只需要执行好就行。 朱允熥继续开口,“你家家风自然不用我说,只是妙锦入宫之后,记得要分家。” 徐辉祖则立刻说道,“回殿下,臣此前也有此意,臣兄弟三人也都有官职、家室,是该分家。” 朱允熥笑着点头,“是这个道理,再一个到底是有了徐钦,你这才是长房。有些时候分开了不是坏事,要不然朝廷的赏赐也不好分清,明白吗?” 徐辉祖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也不会有抵触。常家没有分家,那是因为常蓝氏还在再加上常茂、常升都靠不住。 徐家自然不需要担心没有顶门立户的人,那就不好兄弟三人一直都不分家了。 其实不只是徐家,李家也是需要分家的,相信李景隆这个聪明人看到了徐家的做法之后也会明白,也会让两个弟弟搬出曹国公府。 虽然现在不少世家大族也都是要强调兄友弟恭等等,可是实际上分家这类事情也是常态,尤其是家中父母不在之后,分家也不会被认为是兄弟阋墙。 朱允熥也开始问起正事了,“张玉、张辅父子二人,你觉得如何?” 徐辉祖谨慎的回答说道,“回殿下,臣与张家父子往来不多。” 如果只是张玉倒也罢了,关键是还有一个张辅,这人现在可是准郡马,而且还是朱允熥的准姐夫。所以哪怕官职什么的根本不起眼,但是也没几个人敢得罪,哪怕是顶级勋贵。 朱允熥就直接说道,“就说他们的带兵本事,其他的事情我自有考量。” 徐辉祖就回答说道,“张玉有谋略,也有带兵的本事。只是以臣看来,他难带大军。” 朱允熥就笑着问道,“为何如此说?” 徐辉祖规规矩矩的回答,也不藏私,“回殿下,先父常统率数万大军,先开平王用兵也是多多益善。只是臣看来,张玉虽然心中有谋略,但是难以施展。” 朱允熥大概是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他此前就算是带过兵,只不过也都是一个卫所,甚至更少。想要掌控大军还是有些吃力,没有这个能耐?” 徐辉祖也不避讳,继续说道,“回殿下,假以时日他或许能成良将。不过现在看来,他难以节制诸军。” 朱允熥点了点头,说道,“这倒也是,带五千人和带一万人还是有区别。要是能够将各兵种协调好、指挥好,那更是难上加难。还是中山王利害,他带兵才是多多益善不说,各类军士在他手里也都如臂使指。” 徐达这样的天生帅才确实太难得了,这可不只是单纯的说老朱给机会。主要还是能力出众,要不然所谓的淮西二十四将,为什么偏偏就是徐达居首呢。 张玉这样的人算是有些潜力,他也经历过一定规模的战争,并不是像徐辉祖、李景隆这样几乎没有什么真正的作战经历。 不过说到底他就是官职一般,很难指挥更多的兵马。说到底,战争才是一个将领最好的成长舞台,而并不是每个将领都有这样的一些机会。 徐辉祖看着朱允熥,认真说道,“殿下,臣以为现如今朝廷该考虑海运、漕运之事。” 朱允熥笑着点头,“我知道这个事情,朝廷也是该好好准备准备了。这两年如果没有太大的战事,兴修水利、发展漕运等,都该如此做了。” 既然现在没有什么战争,当然就是需要好好的发展了。 朝廷向北方一些地方迁移百姓,大力的开垦良田等等,这都是发展的一部分。 可是这也是远远不够的,想要发展的更好,那也就需要付出更多,一些基础建设就不能怠慢。 徐辉祖这个时候直接说道,“臣举荐成都右卫指挥同知陈瑄。” 听到这个名字,朱允熥都愣了一下。 徐辉祖则继续说道,“其人本为庐州府人,三年前建昌土司月鲁帖木儿发动叛乱,他以舍人的身份随侍大将军蓝玉,深受器重。在军中虽以善射著称,更是身先士卒、冲杀在前,只是臣听闻其逢山开路遇水搭桥。” 陈瑄,历史上永乐时期的平江伯,不过更为重要的是这是一位主持大工程的人才。 参与维修都江堰、筑天津卫城等等,更为重要的是他是明代漕运的开创者和奠基者,这是为有本事有能力的水利名臣。 朱允熥立刻开口说道,“召回京城,我要见见这人。” 张福生这个时候说道,“殿下,开国公、凉国公殿外求见。” 朱允熥顿时来气了,“宣,我倒是要看看这蓝玉到底在想些什么!” 蓝玉和常升这舅甥欢天喜地的跑来了,常升一见到朱允熥就激动跪下,“殿下,大喜!” 朱允熥顿时好奇,也期待起来,“说说,喜从何来!” 常升笑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拙荆有了身孕。” 这一下朱允熥立刻跳了起来,“二舅母有了身孕?哈哈,那可是太好了!” 朱允熥立刻对张福生吼道,“傻站着干什么啊?快些去太医院,让擅长些的太医赶紧过去请脉。还有那些个稳婆,都给我找好。” 看到朱允熥那激动的样子,常升连忙说道,“殿下、殿下,才刚有身孕,用不着稳婆。” 朱允熥冷静下来,连忙说道,“是、是!快些让太医过去啊,这赏赐些什么我也不太清楚,我常家的宝贝疙瘩得看紧点。” 子孙的问题,这是常家人心里最为担心的,而现在总算是要熬出头了。 徐辉祖也连忙恭喜说道,“恭喜开国公。” “同喜、同喜。”常升则笑着抱拳回礼,“你家徐钦倒是占了便宜,是我家继祖的兄长了。” 朱允熥咳嗽一声,说道,“继祖是我表弟,徐钦可是我妻弟。继祖,继祖,这孩子好。” 虽然常升的第一个孩子是男是女还不知道,但是名字算是定下来,就是常继祖。 朱允熥欢天喜地,说道,“我小姑有了子嗣,现在二舅也有了子嗣,这一下我心里头担忧的事情少了很多。” 听到朱允熥这么说,常升和徐辉祖也都跟着笑起来。 不过转瞬之间朱允熥也感觉到了压力,这有了两个小表弟之后,他就要被催生了。相信不出意外的话,洪武皇帝肯定要催着抱重孙了!(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五章 长大了 子嗣、香火,不要说对于这个年代的人了,就算是几百年后也是很多人的心头病。 常家现在有了苗苗,这当然会让无数人开心、振奋。 常继祖,这个名字算是朱允熥给起的。只是这一个常继祖,可能不是历史上那个七岁时就被刚刚称帝的朱棣发配云南之临安卫的常继祖了。 算是早了两年,不过也有可能,那就是加入常升这要是有个女儿,那就估计不少人空欢喜一场了。 不过只要常升还能生,那自然也就没什么问题了,很多人心里也就塌实了。 对于常系一脉来说,这当然是好事情。开平王的香火有了传承,这是大事。对于朱允熥来说这也是一个助力,自家小表弟代表着开平王一脉,这样一个身份特殊的勋贵可以很好的制衡其他勋贵。 郭宁妃得到老朱的旨意,开开心心的去了开平王府。朱允熥的两个嫡亲姑姑自然不用说了,也是开开心心的去贺喜。 常蓝氏非常开心的事情自然也就是看到朱允熥带着朱有容、朱有龄跑来了,不过很多人一点都不意外。 朱允熥一点都不含糊,直接说道,“外祖母,我自小就带着的玉佩,现在也用不着了,给我弟弟。” 常蓝氏赶紧客气,“殿下,这有些不妥。” “没什么不妥,我赏给弟弟的,他就能拿着、配着。”朱允熥笑着说道,“我也不怕外人听着了,中山王府那边我给徐钦了一块玉佩,那是我自配的玉佩不假。只是这个不一样,真是我从小带到大的,小时候调皮弄丢过几回,也都给找回来了。” 常蓝氏想了想,还是说道,“殿下,要不过些时日再说?” 常蓝氏的意思很简单,就是不知道这是要有孙子还是孙女。这要是空欢喜一场,那就不太好了。 朱允熥则自信的说道,“那不碍事,就是有个表妹也不差,大不了舅舅和舅母再努努力,肯定是能给我添个表弟。” 朱有容就从朱允熥手里拿过玉佩,“外祖母,这也是允熥的心意。允熥的富贵不用说了,给舅舅、舅母拿着也是好事,添些福气。” 朱有龄也跟着说道,“外祖母,就听允熥的。这些年舅舅也帮了允熥好些,这是他的心意。” 站在旁边的蓝玉忽然说道,“真要是闺女,我抱回去。” 常蓝氏劈手就是一巴掌,“显着你了?!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到现在都没有长进是吧?” 蓝玉急啊,他虽然也觉得自己可能‘老当益壮’,只是这事情也不保准。常家开不上闺女不要紧,蓝家抱回去,大不了以后招个上门女婿,到时候还不是姓蓝么! 开心,这是真的非常开心,这也算是少了个心头病。 就在满堂欢喜的时候,有人来报魏国公夫人也来贺喜了。 朱允熥笑盈盈的接受徐李氏和徐妙锦的施礼,“倒是劳烦嫂子了,本来妙锦过来也就行了,还要你也跑一趟。” 徐李氏就赶紧说道,“殿下言重了,王府有如此喜事,臣妾要是不来一趟实在说不过去。” 安庆公主不乐意的说道,“也不要在这里客气了,我这也刚有子嗣,正好和国公夫人一起说说话。妙锦也跟着,就不在这里了。” 宁国公主就笑着调侃,“就你有了子嗣能传授生儿育女的心得了?你啊,这是有了孩子也就没了以前的机灵劲。” 大家都是沾亲带故,最主要的是朱允熥也不刻意的在这些人面前摆架子,所以偶尔一些玩笑自然也是没问题。 徐妙锦的脸通红,哪里不明白两位公主都是在调侃她,甚至是在‘催促’。 催生,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到了一定的年龄段自然也就需要面对这些事情了。 开平王府算的上是高朋满座了,在这样的大喜事下,所有人看起来都是非常的开心、期待,这也非常正常。 如今的开平王府地位在不断的提升,没有人会觉得开平王府后继无人,没有人会觉得他们离开了权力中心。就现在这样的趋势,开平王府的富贵和显赫只会越来越强。 没有其他的原因,单纯的就是皇太孙重视开平王一脉,单纯的就是这位皇太孙地位稳固,就是如此简单。 徐妙锦跟着女眷们去说话聊天,朱允熥等人就在正堂把酒言欢,这些看起来也就行了。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洪武二十五年农历四月二十五日,先太子朱标病逝。对于大明的社稷格局和影响自然不小,对老朱来说也犹如天崩地裂。 而现在三年过去了,哪怕老朱也时常会怀念他的儿子,也会暗自神伤。可是很多的事情也不像当初那样无法接受了,现在看似也平静不少了。 安静的站在一边的老朱看着朱标的灵位,要说心里不难过是假的,可是现在也算是好了不少,不像以前时常还会因为想到了他的好大儿就流泪。 老朱开口说道,“你过几天除孝,有些事情好多官员已经私下里提起好几次了。” 朱允熥则点头说道,“我知道,再者说了,我这也不是重孝,他们唠叨个什么呢!” 皇帝乃至皇储,在孝期正常的做法是以日易年或者以日易月,这也是自古以来常见的守孝方式。毕竟皇帝或者皇储总是一身孝衣,这确实有些不太妥当。 朱允熥实际上也不是一直都是重孝,可是不少人也知道他的衣服上时常绑个块孝布。 官员们一般在暗自称赞皇太孙的孝顺,又忍不住想要提醒礼仪。可是真的不敢当面提,不管是当着朱允熥的面,或者是当着皇帝的面,都不敢提。 “你大婚的时候,你二叔为使。”老朱就开口说道,“选个李九江为傧,你觉得如何?” 朱允熥想了想,说道,“九江表兄到底是我同辈,不妥。他最多也就是帮我抱着个大雁,副使我看还是让我二舅过去好了。” 老朱瞪了一眼朱允熥,没好气说道,“常升能行?他那么纨绔,长的也像个熊罴,多不体面。” 朱允熥明白老朱的心意,笑着说道,“本来我还想着让二叔主婚,只是在您这肯定过不了关。那我们就让他为正使者,九江表兄为执事官。” 朱允熥随即看着老朱,再次认真说道,“祖父,我这大婚真按照仪式来就行。到时候您老人家就看着我带着妙锦去磕头就行,要是您这个皇帝亲自主婚,以后可怎么办啊?” 老朱就不乐意的说道,“什么以后怎么办?咱给自家孙儿主婚还不行?咱是你祖父,又德高望重,咱来主婚还能有谁挑出理来?” 老朱要是耍流氓、不讲道理,其他人可能还真的没法子。 不过朱允熥直接说道,“主婚可是要施礼,这可如何是好?就算是这一次咱们改动一点,以后的后世子孙估计也只能跟着改了。到时候咱家那《祖训录》,又得改一次。” 《祖训录》,今年年初被正式改为《皇明祖训》。 这本为巩固朱明皇权而对后世子孙的训戒的典籍是老朱亲自编纂,洪武二年就开始编纂,洪武六年成书。但是在洪武九年修订过一次,现在是洪武二十八年了,又改动了一次。 老朱一时语塞,说道,“行,咱不当主婚人行了吧?那你二婚主婚,这总可以吧?” 朱允熥眉开眼笑的说道,“本来就是想着我二叔是主婚人,我二舅和傅友德为正副使。” 老朱就问道,“那文官那边呢?你是真的一点都不考虑?”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不是还有个礼官吗?我想着让严震直为礼官。” 老朱沉默片刻后才说道,“常升和傅友德为正副使,咱觉得这没事,他俩到底是勋贵,且身份也说的过去。礼官的话,就算不是你那里的夏原吉,也该是茹瑺这些人,怎么偏偏就是严震直?” 老朱虽然重用严震直,但是严震直到底进入仕途的时候甚至是吏都算不上,只是粮长。 朱允熥笑着说道,“就算任亨泰在京,我也是想着严震直为礼官。一来他是尚书,二来他是办实事的人。这样的大臣我喜欢,能为我大婚的礼官,这也是他的风光和体面。” 这一点都不算夸张,能够成为皇太孙大婚流程当中的礼官,对于官员们来说都是体面和荣耀。另一种解释,也可以说这算得上位高权重,或者是皇帝、皇太孙的心腹之选。 老朱露出些笑容,说道,“那些正经的读书人说不定心里不舒服了。” 朱允熥也不是很在意的说道,“他们心里不舒服也不是一两回了,也不在乎多这么一回。本来正副使、执事官都和这些文官没关系,礼官虽说是文官,但是还不算是正经的读书人,他们心里能舒服才怪。” 老朱也忍不住乐了起来,不过真要是他来做这些事情,估计差不多也就是这些情况。 勋贵到底是身份特殊,为正副使等等很正常,就算是替老朱祭拜皇陵的时候,多半也是皇子或者勋贵代劳,文官基本上是没有这样的机会和待遇。 无非就是严震直这个文官系统里的异类而已,他代表着文官,一个出身低但是职务高,且得到了无数赞赏的工部尚书。 老朱想起来一个事情,“蓝玉呢?他那么一个浑人,你大婚的时候没他的事?” “观礼啊,这就行了。”朱允熥就笑着说道,“他还能和我二舅抢正使不成?就算是想要抢,他又能抢的过我二叔?” 老朱想起来了个事情,说道,“你二叔回来也好,你那几个弟弟急着去探视他们的叔叔,我看肯定就是受够了他们二叔。” 朱樉在凤阳老家种地,此前先一步在老家的朱高炽等人算是遭殃了,经常被他们这个二叔拎过去教训。尤其是胖墩朱高炽和有些斯文的朱有燉,没少被拎着去练兵。 不过现在朱高炽等人算是解脱了,开春后他们就奉旨南下开始拜访长江以南的诸位王叔了。 这些藩王世子们也是需要有着一些锻炼,他们去看看各地的风土人情,去观察一下民生,这对于他们的成长也是有一些好处。 更何况现在这也算得上是一次难得的远游,其他的宗室可没有机会走遍大江南北。朱高炽等人去拜访诸王,也不会给他们特别多的任务安排,所以就算是一路游山玩水也没问题。 同样是皇孙,这几位的待遇就比朱允熥强的多了。 朱允熥跑过最远的地方是凤阳一带,也就是去长淮卫,这也就是蚌埠。 他游山玩水的话,也就是在紫金山和玄武湖这些地方了,都没有出应天府。 “过几天你去看看你爹娘、大哥。”老朱缓缓开口,说道,“这一趟你姐弟三个过去就行,就不带外臣了。” 朱允熥也说道,“本来就该过去看看。” 老朱随即也说道,“再去和你祖母说说话,她虽没带过你,不过到底是你祖母,又喜欢你大哥。你大婚了,也该去和她说一声。” 朱允熥想了想,说道,“要不要让我大哥迁葬到跟前?” 朱雄英过世的早,虽说也是葬在钟山,距离孝陵和东陵都很近,不过到底有点距离。 老朱就叹了口气,“你爹的陵寝和咱共用一条神道,你大哥离的远了点。这样吧,过些年你给他迁的离东陵近点,一家子人离的近才好。” 朱允熥无语了,弄了半天,亲孙子还是虞怀王朱雄英啊! “以后你就在咱西头,你爹在咱东头。”老朱就说道,“咱想好了,把你大哥迁到你爹娘跟前,到时候咱和你祖母过去看他们也方便。” 朱允熥就说道,“那我大哥那边,只能用绿琉璃瓦。” 绿琉璃瓦,这是太子陵、亲王陵能用的级别。 老朱说道,“该如此,你以后给你爹盖明楼就行。” 明楼,那自然是帝陵的规格。虽然东陵是缩小版的孝陵,不过现在也只能以太子陵来建设。 老朱叹气说道,“长大喽,咱家允熥是真的长大了!”(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不是孤家寡人 朱标的陵墓现在只能是太子陵,因为他现在只是太子的身份。但是被追封为皇帝,那也是应该的,只要朱允熥顺利登基称帝自然也就可以这么做。 带着姐姐们到了东陵,祭拜这也要是应该的,这也意味着孝期正式结束了。 回到了皇宫,朱允熥就看着朱有容,“大姐,你这要成家了,我心里头倒是有些放心不下。” 朱有容就宽慰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也这个岁数了,该出嫁了。长兴侯世子也算是文武全才,性子更是温和谨慎,算是良配了。” 朱允熥就问道,“我对我那姐夫一直不咸不淡,大姐心里可有不解?” 朱有龄就抢先说道,“大姐有没有不解我不知道,反正我是看不明白。按说他是你姐夫,又是勋贵,算起来还是我们淮西人,怎么偏偏不重用他?” 耿璿的父亲是长兴侯耿炳文,而耿炳文的父亲就是淮西二十四将之一的耿君用。甚至是在耿君用战死后,耿炳文就接替父职开始带兵。 这是真正的根正苗红了,绝对算得上是老朱和朱允熥可以信任、重用的人。 可是这几年没有对耿炳文更多的重用,就算是耿璿似乎也没有被朱允熥高看一眼,这似乎有些反常了。 朱允熥看着自家两个姐姐,说道,“有些话也不用瞒你们,长兴侯性子太稳重,他镇守一方是良将。再一个他在淮西勋贵里算年龄的,其他勋贵开始致仕,朝中老将就少了。” 朱有容好像明白一些了,“小弟的意思是长兴侯现在不好重用,过几年老将越发少了,就能重用他?” 看到朱允熥点头,朱有龄就纳闷起来了,“小弟,可是长兴侯今年也六十一了,这也年老体衰了。朝中的老将,能有几个比他还老的?” 真要是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因为从方方面面来看,现在的耿炳文也确实就属于老将了。 可是没办法,朱允熥知道按照正常的轨迹,耿炳文和郭英这两位老将还有好几年的寿命,七十对于他们来说都不算什么难事。 郭英和耿炳文都活到了永乐,耿炳文甚至是被弹劾后自杀,要不然说不定可以活的更长久一些。 朱允熥就开口说道,“就说颍国公现在去了武苑之后,五军都督府就空出来一府。过两年长兴侯肯定是要掌一府,你们明白了吧?” 朱有龄就连忙算了起来,“小弟,那真要是如此。二舅和凉国公个掌一府,姐夫掌管一府。再就是妙锦她兄长掌管一府,还有就是九江表兄掌管一府。五军都督府,真就是你掌着了。”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现如今也差不多了,五军都督府也都是在我掌控着。只是这些事情说来敏感,还是得更加牢靠一些才行。兵权这东西,只能是自己拿着。” 朱有容就说道,“皇祖父那么偏爱你,兵权早就给你了。” 朱有龄也跟着说道,“就是,我们就是在深宫里头,也没少听说你早就掌握了兵权。” 朱允熥笑了起来,“我这到底也是皇太孙,手里的权力哪会嫌多。虽说祖父是惯着我,大局都是他帮我掌控。只是很多事情也不能一直指望他,到底还是要靠自己。” 朱有容就关心问道,“我要是出宫了,真不用我帮衬?” 朱允熥就笑着开口,“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长兴侯家风不错,用不着我多操心。朝堂的事情你也不用多关心,现如今看来我还是能顾得来。” 随即朱允熥看着朱有龄,说道,“二姐也是如此,我这要是一直都靠家里人帮衬,那也不叫个事。踏踏实实过好日子,这就行了。” 听到朱允熥如此说,朱有容和朱有龄也没有太多的反驳,她们对于有些事情也算是心知肚明。 说到底也就是有着自知之明,她们都知道自己的能力不够,不要说巾帼英雄了,只要不帮倒忙就算是一个不错的事情了。 实际情况也就是如此,朱允熥的这两个胞姐的能力肯定不算很好,可是她们的身份太特殊了。所以只要是比较安份守己的,那就算是给朱允熥帮忙了。 朱有容还是有些担心,也有些舍不得,“以前还不觉得有什么,眼看着就要出嫁了,我这心里开始七上八下了。” “那也是正常,不过你又不是别人。”朱允熥就笑着说道,“寻常人家的女子出嫁,要伺候公婆、要侍奉夫君。你一不要想着侍奉公婆,二不用想着和夫家兄弟姐妹争夺家产。只要和姐夫过好日子,那就行了。” 朱允熥说的自然是实话,说到底就是朱有容和朱有龄是郡主,这个身份足够高贵了,寻常的公侯人家也不敢冒犯。 更何况这两位郡主,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公主,而且还是皇储的胞姐、姐弟的感情也非常好,这自然也就意味着她们是真正的金枝玉叶。 看着朱有龄,朱允熥笑着说道,“大姐出嫁了,二姐也快要出嫁。” 朱有龄就有些伤感的说道,“这才多长时间,咱们三个以后想要见一面都难了。” 这么说稍微夸张了一点,但是也不算是特别的夸张。 朱有容和朱有龄出嫁后,肯定不会经常回宫。寻常一两个月见一次,那就算是不错了。更何况大家也都心里清楚,一旦有了自己的家庭,关注的重点也会有所改变。 小小的惆怅之后,朱允熥也笑着说道,“以后想回来就回来,难不成你们嫁人了,就不认我这个弟弟不成?” 其实不只是朱有容和朱有龄出嫁的时候,朱允熥也很快就要成亲了,到时候说不定他的注意力自然也就不会更多的是在关注他的两个姐姐了。 这些也都是人之常情,一点都不需要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因为很多人都觉得兄弟姐妹长大了,说不定也就变成了‘亲戚’。 想想看朱允熥也挺郁闷的,因为他马上就要开始适应一下‘孤家寡人’的生活了。 现在回到东宫,还有两个姐姐陪着说说话,东宫也算得上是比较热闹的状况。 可是过段时间,东宫就要开始冷清起来了,起码有一段时间是比较冷清的,东宫也就只剩下朱允熥这个真正的主人了。 朱有容想起来了事情,问道,“允炆是不是也要成亲了?” “那是自然,和你出嫁也就是前后脚的事情。”朱允熥就解释说道,“过两天也就差不多了,他这个郡王的婚事用不着多操心。” 主要也是朱允炆的郡王妃人选已经定下来了,而且一应的礼仪制度也算得上比较完善,只要按章办事也就足够了,其他的根本就不用多想。 朱有容就说道,“知道的说是咱们这几个岁数都到了,也是该成家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都是在给你让路。” 这么说还真的没什么问题,实际情况也就是如此,不知道的还真的以为现在朱标的子女都在一窝蜂的成亲,以为这是要给太孙让路呢。 可是没办法啊,孝期在这里呢,这几个兄弟姐妹的年龄也都是相差无几,那就只能是在孝期一过就开始成家了。 张福生来到跟前,说道,“殿下,陛下召见。” 朱允熥也没有说什么,直接朝着武英殿走去就行。反正现在问了也没用,张福生肯定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老朱见到朱允熥之后直接问道,“你爹娘的陵寝现在如何了?” “自然没人敢懈怠,孝陵现在也是在建,我看着还行。”朱允熥实话实说,“就是我爹娘的陵寝以后就是要修,怕是也修不大。” 老朱明白朱允熥的意思,实际上也就是朱标的东陵格局基本上确定下来了,就算是以后升格为帝陵,可是基础在那里,很难真正的扩大规模。 老朱就说道,“那也不碍事,真要是给他修个大的陵墓也不像话,总不能儿孙的陵墓比老子的陵墓大吧?” 这话就更加没有什么问题了,孝陵的格局等等基本上决定了明朝皇帝帝陵的格局、走势了。 不要说朱标的陵寝现在本质上是太子陵了,就算是朱允熥登基后开始修陵,也不可能是超越孝陵的规模。 包括朱允熥的子孙后代实际上也是如此,倒不一定都是想着节俭之类的,单纯的就是大家都要守些规矩,孝陵就是大明帝陵的模版,不可能超越。 要不然的话,真的是要被天下人的吐沫星子淹死,到时候一顶顶大帽子都要扣过来。 这些也就是最为实际的情况了,老朱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朱允熥当然更加清楚这些道理。 老朱又问道,“你大姐的事情,现在安排的如何了?” 朱允熥笑着说道,“自然是准备好了,本来朝廷都定好了礼法,咱们照着做就行。别说我大姐现在只是郡主,就是公主下嫁的事情朝廷都不会慌。” 公主下嫁已经有了丰富的经验,这一切的工作都是有章可循,所以大家也都明白接下来需要做些什么事情,这真的没有什么难度了。 听到朱允熥这么说,老朱也满意的点头,“她们现在也就是郡主,你私下里添些嫁妆不要紧,明面上不要僭越了。” 朱允熥自然心里有数,“这个孙儿明白,这些年总是要求宗室守规矩,总不能是到了我这里就另一个样子,要不然有些难以服众。” 老朱自然也是这么一个意思,既然有些规矩已经定下来了,那就好好的执行,不要自己破坏规矩。 既然朱允熥都这么说了,老朱心里也就踏实下来,他还是相信朱允熥在这些事情上不会胡来。 以老朱的性格,自然是恨不得将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留给子孙。可是就算如此,老朱也会偏心,也会考虑一些江山社稷的事情。 朱有容和朱有龄下嫁,以她们的身份和朱允熥的感情,这要是真的以公主的规格出嫁,很多人可能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不敢多反驳。 但是真的这么一来,那就留下来了很多不好的先例了,后世的皇帝可能也就会以此为理由搞出一次次超出规格的礼仪等等。 朱有容和朱有龄只能以郡主的身份出嫁,这也算是定下来了一系列的基调。 不过这些显然也不会辱没她们,这么做只是做了符合她们身份的选择而已,谁让朱允熥现在不是皇帝而只是皇储呢。 老朱看着朱允熥,问道,“你大姐和二姐出嫁了,一个人在东宫能行吗?” 朱允熥则有些纳闷了,“怎么就不行了?再说了,她们前脚搬出去,我后脚就要成亲,东宫也不至于闲着。无外乎也就是有两三个月东宫没人管事,小事我懒得管。” 老朱就说道,“真要是闲不住,就搬去乾清宫,咱爷孙俩个住一块。” 朱允熥本来是想要反对的,他觉得一个人挺自在。真要是和老朱住一起,那肯定是少不了被唠叨,毕竟生活观念方面等等,那还是有着一些区别的。 可是忽然间朱允熥感觉到不对,他总觉得自己可能不是自作多情。因为老朱好像是真的挺期待的,这个老人现在还是有些孤寂的。 朱允熥想了想,说道,“那我二姐嫁出去了,我就搬去乾清宫。就是真到了那时候,我就怕外头风言风语的。” 老朱就立刻说道,“能有什么风言风语的?到时候就说咱病了,你侍奉汤药。” 朱允熥瞬间哑口无言,老朱这理由找的都是无懈可击。也可以说明朱允熥真的不是在自作多情,老朱这是真的打算让孙子住在他跟前了。 想到这些,朱允熥就开玩笑说道,“现在真的要说皇帝病了,外头没几个人信。咱们说了这些,外头人只能听着,不信也得信。” “那就行了,管他们信不信。”老朱就霸道的说道,“你姐姐们也都成人了,好事啊。你爹娘要是见着了,也该欣慰。” 确实啊,孩子们都长大了、开始成家立业了,这也算是家长的一个心事完成了。(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七章 种田的朱家人 朱有容算得上是风风光光的下嫁了,虽说她现在只是郡主,但是就算是一般的公主也不觉得她们的身份比朱有容更加尊贵。 皇帝的皇女多了,更何况偏心的皇帝不只是重男轻女,对于女儿也有明显的偏心。嫡女就不用说了,安庆公主和宁国公主这两位看起来才算是真正的女儿。 至于孙女,老朱能记住名字的孙女本身就没几个。可是谁让朱有容和朱有龄是皇太孙的胞姐呢,以至于皇帝哪怕有些时候对她们有些不太满意,但是看在朱允熥的面子上也会优待。 朱有容现在是郡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成为了公主,有些身份是不会改变的。 回到东宫的朱允熥稍微有些不适应,朱有龄也有些不太适应。 看着四周,朱有龄说道,“小弟,大姐过两天归宁,说不准要好点。” “好也好不到哪里去,回来一趟还是要走。”朱允熥忍不住吐槽说道,“说起来你到底是怎么办?我先让人给你修个郡主府,你觉得怎么样?” 朱有龄就说道,“大姐住在长兴侯府,我偏偏住在郡主府,这像什么话!好些姑姑也都是居于夫家,我就不出挑了。” 这么说也没什么问题,因为大明的公主出嫁的时候是有选择的余地。 一来是直接居住在公主府,这也算是朝廷的产业,一旦公主不在了,朝廷是可以收回来的。 所以在历史上也曾经出现过公主过世后,驸马或者公主的子嗣想要留在公主府但是被赶出去的例子,也曾经出现过驸马想要将公主府卖掉但是朝廷不许的例子。 除了住在公主府,公主自然也是可以住在夫家。就比如说老朱的长女临安公主,她以前就住在韩国公府,这也是大明公主最有妇德的表率之一。 听到朱有龄这么说,朱允熥就说道,“那随你,反正公主府也是给你准备着,要是在张家住的不舒心,那就搬去公主府。” 朱有龄就笑着打趣,“我现在只是郡主可不是公主,你急着做大事可别连累我。” “等你出嫁了,我就搬去乾清宫。”朱允熥忍不住吐槽说道,“祖父怕是真的急了,我真要是搬去了乾清宫,估计是很难再搬回来了。” 朱有龄眼前一亮,颇为激动的问道,“皇祖父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想着要传位了?” “他肯定是动了这心思,早就用子嗣的事情吊着我了。”朱允熥更忍不住吐槽说道,“总说只要我和妙锦有了子嗣,他就帮着我们带孩子。” 朱有龄就连忙说道,“本就该如此,你要忙着朝堂大事,妙锦又没有育过子嗣。真要是皇祖父不帮忙,那你们可有的手忙脚乱了。” 这话完全就是立场问题了,说的就好像老朱有着丰富的带娃经验一般。老朱子女加起来近五十人,可是真的要说他亲自抚育的几乎是没有。 更何况这是在皇宫呢,朱允熥要是有了子嗣,自然也就会有各种宫女、嬷嬷帮忙抚育,带娃的一些事情根本就不用操心。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有些事情也算得上是所有人都心里有数的。 朱允熥大权在握,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他现在手里的权力,和皇帝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甚至不夸张的来说,因为有着老朱的保驾护航,朱允熥手里的权柄更大,对于朝堂的把控能力也要超过历史上的大多数皇帝。 毕竟很多的皇帝手里没有实权,而朱允熥没有这个顾虑。即使有人觉得这是狐假虎威,不过手里的权力是真的,这就足以让人感觉到开心和满意了。 朱允熥的成长速度和心性让老朱欢喜,不少文武官员也都觉得这位皇储如果现在就接手皇权,应该是不会出现什么变故,他能稳定住朝局。 这也是老朱现在总是放手的原因,他选择的这个皇储能力没问题,这也超出了老朱一开始的预期。 别看朱允熥总是当着老朱的面说不急着接手皇位,可是老朱哪里看不出来一些事情呢。 哪怕现在大权在握,可是名不正言不顺,再加上老朱时常也会唱反调,朱允熥有些时候也是有些束手束脚。 老朱就算是退位了,实际上也可以影响朝政。那就给他找点事情做,教育、抚养重孙,这就是老朱的条件,想要让他放手就只能拿重孙来换。 朱允熥都给钓成翘嘴了,他没有想到自己为了皇位不只是要靠祖父,靠父母,甚至连还没有出生的儿子都成了谈判的筹码了。 大姐出嫁了,二姐的婚事也提上了日程,包括三姐朱有薇也都是要按部就班的如期成婚。 至于朱允炆的婚事更加没有什么好说的,光禄少卿马全之女马氏已经被送到了杭州,成为了武林郡王妃。 朱樉欢天喜地的回来了,见到朱允熥就说道,“侄子,这一趟可是要谢谢你了。” 朱允熥就笑着调侃说道,“那二叔可要在京城多住几天,现在是赶上了农忙时节,要是在老家的话,二叔这就要下地了。” 朱樉连连点头,颇为感慨的说道,“父皇是来真的,真的给了三亩田让我来钟。这叫个什么事啊,我这手能提刀提枪,就是提不了锄头镰刀。” “二叔,这话要是让祖父听到了,就不只是三亩地了。”朱允熥笑着调侃,“现在京中上下都等着看秦王的收成呢,皇帝和太孙在种田,秦王也是!” 朱樉更加想要吐槽了,“其他的事情暂且不说,外头都要开始说咱们老朱家又成了佃户,都在忙着种田。” 这话也没什么问题,因为现在的老朱家算得上上下一条心,都是在忙着农耕的一系列事情。 楚王朱桢、湘王朱柏等人就不用说了,最近这两三年都是在忙着开垦田地,那也是在执行朱允熥的‘湖广熟、天下足’的战略。 周王朱橚就不用说了,除了编纂医书之外,这位植物学家也负责要监督河南等地的开垦田地的计划。 晋王朱棡在忙着在西北等地筑城、划分草场,一些刚刚就藩的藩王也都要‘自食其力’,起码他们的封地要多产出点粮食才行,要不然王府粮食都不够。 毕竟大明朝藩王的供用,基本上是就近拨付,要是封地贫瘠的话,藩王也跟着难受。 蜀王朱椿是大明贤王,坐镇成都的他不只是在忙着宣扬教化,也是在大力的发展、鼓励农耕。 不夸张的来说,大明朝的宗室们基本上都承担着一定的鼓励农耕的任务,也都是在努力的去执行好这些事情。 朱允熥看着朱樉,开玩笑说道,“咱们老朱家本来就是佃户出身,现在种田也不碍事。” “不碍事不假,就是有些失体面。”朱樉忍不住抱怨说道,“祖父研究出来的那些粪肥是好法子,现在都是王府这边先制肥。” 朱允熥看着朱樉,认真问道,“二叔,我可是你亲侄子。这粪肥到底是谁制出来的,你心里没数?” “天塌下来也是你祖父制出来的粪肥,和你有什么干系?”朱樉振振有词,义正词严的说道,“要不是父皇旨意,各地藩王府都带头制粪肥?” 朱允熥瞬间无话可说了,因为朱樉这么说好像也是有些道理的。 厩肥、沤肥虽然不算是特别完美,可是已经看出来了一定的效果。老朱这样的急性子可不能等到法子完美无缺了再推行,有了一定的效果就开始推行。 毕竟农作物生长需要时间,今年这一批粪肥能够增加一些产量,那就是赚到了。研制出来了新法子,到时候再推行就是,粮食到了谷仓难道还能跑了不成? 更何况推行一些新法子也需要时间,百姓看到了一些成效、宣扬开来了,才能更加的普及。 所以各地藩王或者勋贵带头,不只是因为他们家大业大经得起折腾,更是因为上行下效。 朱允熥摇了摇头,说道,“二叔,那粪肥真的是我找出来的法子!其他人暂且不说,咱们自家人得知道这个事情。” 朱樉很光棍的说道,“这事你去找你皇祖父说去,他要是说是你研制出来的法子,那就是你研制的。反正现如今听着的都是你皇祖父研制的法子,其他人说什么都没用。” 被摘了胜利果实的朱允熥叹了口气,“等着吧,过段时间说不定还有其他法子也是皇帝研制的,太孙辛辛苦苦忙了一场,什么都没捞着。” “皇位都给你了,还有什么好争的!”朱樉就酸溜溜的说道,“我要是你,做了点好事就往皇帝身上推,哪像你还和皇帝争功!” 朱樉心里更加酸溜溜的事情就是太孙这么直白的争功,皇帝居然一点不生气,反而是一副得意扬扬的样子。 朱樉也明智的决定有些事情他不参与,因为他就是个‘外人’,多做多错。 所以最好的办法也就是踏踏实实的做好自己的事情,在老家种田反省,以及成为太孙大婚的主婚人,这就足够了。 其他的事情,那就和他没关系了!(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八章 实事、好处 朱允熥的婚事看起来也是在有序的进行着,比如说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择日告太庙。 这也是六礼之一,所以显得格外的隆重。 老朱一身冕服,朱允熥和朱樉也都是一身冕服,其他臣子则是一身朝服了。祭告太庙那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因为皇太孙妃身份不同,这是未来的国母,当然也就需要慎重对待了。 老朱亲自祭告太庙,绝对不是因为单纯的对朱允熥的偏爱,更是因为社稷之重。 在祭告太庙之后,朱樉就带领着一众官员前往中山王府了,这也是纳彩。 这是送采择之礼到女家,重要的纳彩之物当中就包括大雁,这也算是彩礼之一。 从徐辉祖手里拿着写有徐妙锦生辰八字的名帖回宫,立刻有钦天监官员测算,这是纳吉占卜。 一核对,大家惊喜的发现徐妙锦的生辰八字和皇太孙朱允熥实乃是天作之合! 虽说是稍微有那么一点刻意,但是也没有人特别在意这么一点细节了。 常蓝氏非常开心,作为勋贵女眷之首,身份特殊的她现在也是率领命妇入宫贺喜。 朱允熥在谨身殿吃完酒宴,就跑来女眷这边露面,“大姑、小姑,侄儿这也已经定亲了,你们这也不给我准备些东西?” 宁国公主就笑着说道,“殿下说笑了,臣妾自然不能没有礼数。” 安庆公主也规规矩矩的说道,“殿下,臣妾等早就备好衣冠、贺礼,想来也送去东宫了。” 在私下里安庆公主她们都是称呼朱允熥的名字,可是现在不是私下的场合,那就是‘殿下’了,储君到底也是君。 朱允熥笑着坐在主座,对常蓝氏说道,“开平王妃,您老人家是命妇之首,我大婚之事也要劳烦您多费心,凡事和宁妃娘娘、宁国公主商议就好。” 常蓝氏笑着说道,“臣妾谨遵令喻。” 郭宁妃就笑着对朱允熥说道,“殿下,此前臣妾等还是在商议,殿下大婚之时当有名门闺秀送嫁,臣妾等还在商议选些才貌俱佳、品行娴熟的女子。”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这些事情你们商议就是,说起来勋贵人家的女眷,我倒是不大知道。” 这也是实话,朱允熥确实不大了解勋贵人家的女眷。哪怕他曾经是名满京城的纨绔,可是纨绔不代表就是贪花好色的,对女眷不了解也正常。 朱允熥看着常蓝氏,笑着说道,“亲迎的时候,勋贵人家的十五以上凡未成婚者,到时候让他们一并观礼,随我亲迎。” 常蓝氏立刻就称颂说道,“殿下洪恩,臣妾代勋贵子弟谢恩。” 这么说也没有太大的问题,朱允熥大婚的意义不一样,一般来说肯定也就是一些得了差事的官员才能参加。只是这一次让勋贵当年适龄的男子随行,哪怕也就是去打酱油,好歹也算是给了他们一个机会。 身份,对于这个年代的不少人来说无比重要,参加一次皇太孙的大婚,哪怕就是跟着亲迎的队伍,这也是对于他们身份的一种承认和认可。 这个时候不用强调嫡庶,只要是出身勋贵就行。而且在十五以上的年龄,差不多也可以考虑调入禁卫成为勋卫了,或者是直接授官了。 很明显,这一次朱允熥的大婚也算是要进行一些施恩,这也是普天同庆的一部分。 就像是朱允熥此前让部份勋贵家适龄女子送嫁的原因,这也是施恩的一部分。原因大家也都明白,这自然不是给朱允熥准备的,而是要准备宗室其他人的婚事。 不管是皇子还是皇孙,还有很多都没有成亲的,他们的一些事情也是需要提上日程了。 这些事情也都不是小事,毕竟就算是皇家,也需要将一些阶级、一些群体的利益绑定。 稍微在女眷这边露面就行,也确实没必要说太多的事情。 毕竟朱允熥也就是看在常蓝氏的面子上过来一趟,更多的事情实际上也是在朝堂上决定。六礼繁琐而庄重,显然不可能是让女眷们参与太多。 纳吉问名的事情结束了,后面还需要纳徵,这也就是送聘礼,还需要请期,确定婚礼的正式时间等等。 一切都需要按照严格的程序来进行,不要说朱允熥这个皇太孙了,正常情况下就算是普通人对待婚事也无比的认真,方方面面都希望做的尽善尽美。 老朱看起来是有些春风得意的,距离孙儿的大婚算得上是越来越近了。在老朱看来,那自然也就意味着距离着他抱重孙也是越来越近了。 看着朱允熥走路还是一摇三晃的,老朱就来气,“教了你这么久,还是没改过来仪态?” 朱允熥脸皮厚,不以为意的说道,“自小养成的习惯,哪能说改就改了。我本来就不如九江表兄,他看着就有气质,那雍容华贵的样子一般人还真学不来。” 老朱就略带嫌弃的说道,“你爹以前仪态就好,那是自小养成的。你差了点,咱想着也是你小时候没人管的原因。以后咱重孙出生了,咱亲自教,那自然就不怕仪态差了。” 仪态这东西有些时候看似是不重要,历史上也不缺少一些皇帝气质差。 可是气质好一点的话绝对不是什么坏事,尤其是位高权重的,气质好更是能让人心生敬畏。 朱允熥则直接说道,“祖父放心就是,我儿子若是出生了,就养在乾清宫就好。我肯定不给抱回东宫,反正真要是让我养一个孩子,我这也是养不明白。” 老朱立刻满意的说道,“就是如此,你们小孩子家家的,哪能养好孩子。咱花个十年、五年,指定能给咱重孙教好,底子教好了,你以后再教教,就能是个好皇帝。” 老朱向来都是这么的自信,那可是方方面面的一系列本事,他都是无比自信。 政治、军事都不用说了,教育子孙也都是老朱拿手的。 不信的话就想想先太子朱标,以及现在的皇太孙朱允熥,这就是最好的证明了。 老朱看着朱允熥,认真说道,“今年这些个事情你要办好才行,这一两年估计应该是比较顺遂。你真要是做事,这一两年就抓紧了。” 朱允熥也是连连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一两年确实该做些事情了。” 主要还是基础打好了,以及时间看起来比较合适,那就不用继续拖延下去了。 皇位自然不用担心,朱允熥现在地位稳固着。得到了老朱的支持和认可,朱允熥就不用担心有人来跟他争皇储的位置。 另一方面来说就是自己这三年的表现也是被老朱看在眼里,能力得到了证明,自然也就意味着很多的事情老朱愿意放手,可以让朱允熥更好的去施展了。 再者就是不管是六部还是五军都督府,朱允熥的掌控力度都非常强。 朝堂局势被他掌握在手里,不用和官员们勾心斗角,大权在握的情况下想要去做些事情,自然也就意味着很多的事情会顺利很多。 要是整天都惦记着和官员们争斗,想着要去制衡等等,那也就是局限于权谋了,对于做些实事可没有太好的帮助。 这些事情自然是朱允熥不希望看到的,好在他现在不用过于担心这些,朝廷大局基本在可控范围之内,那当然也就有自信去大刀阔斧的做些事情了。 这可不只是老朱的放权,也是朱允熥能力不错,这才能有现在的局面。 要是一直都需要老朱的保驾护航,就算是想要做事都不太能令人放心。 老朱就看着朱允熥,认真问道,“你现如今是想要做些什么?” 朱允熥也不隐瞒,主要是隐瞒没用,“宝钞这是大事,我想着这两三年要是把宝钞的事情给弄顺利了,那自然也就是好事。” 老朱稍微有点尴尬,他一直都是自信的人,觉得自己制定的政策就是万世之法。对百姓有好处,对子孙后代更是福泽绵长,可是他显然没有想到这才多长时间呢,宝钞就有了不小的隐患,还需要他的宝贝孙子帮忙给解决掉隐患。 朱允熥就说道,“这个事情要是弄起来,首先来说不少官宦、地主豪强就是要遭罪。这些人要是不给整治一番,宝钞的一些改制也做不好。” 老朱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就直接说道,“那些人就是蹦跶的再厉害都不行,实在不行就让五军都督府的那些军汉们拎着刀枪过去。真要是杀人的时候你别出面,咱这个皇帝来杀。” 朱允熥连连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真要是下狠手的时候我也不会心软。” 老朱更是认可无比,“只要对江山社稷有好处,一时骂名也不用顾虑。” 朱允熥开玩笑说道,“说句不好听的话,以后史书说不定怎么编排咱们两个。读书人肯定恨死我们了,只是他们现在也没法子,只能编排。以后事情弄顺利了,我估计我的儿孙就能当个他们眼里的好皇帝。” 老朱可不这么认为,他不在意一些编排和名声。主要是他觉得他教出来的皇帝,怎么可能是单纯的仁善呢!(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九章 京军改编 不管是自家姐姐的婚事,还是自己的婚事问题,都没有太多需要担心的地方,因为很多的事情早就已经确定下来了。 所以一些事情现在也就是按照正常的程序来就足够了,其他的自然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蓝玉到了文华殿,这家伙最近也算是春风得意。哪怕这几年没有什么战事,看似没有英雄无用武之地,不过好歹也是地位稳固,基本上是头号大将军的人选。 本来朝中能够统帅大军的帅才就比较有限,尤其是在傅友德现在已经去了武苑之后,年富力强的蓝玉自然也就是大将军的头号人选了。 更何况因为朱允熥的关系,蓝玉的一些小毛病也会被很多人有意的忽视,他现在已经开始掌管中军都督府了,地位也是越发的稳固了。 见到蓝玉,朱允熥直接说道,“神机营的事情你以为如何?” 蓝玉立刻回答说道,“回殿下,臣以为神机营编制等俱佳,臣不敢言。” 李景隆现在在编练火器部队神机营,这项差事落在了李景隆身上,蓝玉自然是心里忍不住要吐槽的,因为他知道朱允熥对这支部队的重视。 可是就算是吐槽,蓝玉也是有些分寸。因为他也听说了,神机营的编制等等实际上是皇帝编的,练兵的法子也是皇帝研究出来的。 所以这也就意味着一般人还真的不敢挑刺,更何况以蓝玉的眼光看来,陛下是真的宝刀未老,练兵的法子或者是对神机营的定位等等,那都是无懈可击的。 朱允熥就笑着开口说道,“这倒也是,这神机营和寻常卫所不同。” 这也是实话,一般的卫所编制是五千六百人。但是神机营的编制是‘营’,可以说编制等等人数更多一些。 其实神机营有步兵三千六百人,全都是配备火铳。四百人的炮兵,配备的是野战重炮及大连珠炮,再加上一千骑兵护卫。 而火器方面就不用说了,火铳三千六百杆、多管火铳大连珠炮两百杆、炮兵防身的手把口四百杆,野战重炮盏口将军一百六,火药或者弹药等等那就是另外计算了。 这样的一个火力,在如今这个年代可谓是相当凶猛了,更何况还配备了战车一百二十八辆。 除了这些正式的编制之外,还有两千四百名骑兵作为预备队,以及负责押运输送弹药的扈从数千。 五千人,那只是正式的编制。为了这支火器部队打下手的军队人数,也是要超过五千人的。 朱允熥认真问道,“这神机营的战法,你觉得应该如何?” 蓝玉想都不想的回答说道,“殿下,先黔宁王平定麓川之乱时所用法子甚好。火铳兵分三列,第一列射击、第二列准备、第三列装弹。这样一来火器能持续发射,就是战马、战象也都难冲到跟前。” 三段式射击早就不是什么秘密战法了,这种战术早就被沐英在云南的时候就用出来了。 蓝玉继续说道,“若是对付一些骑兵,臣以为若是遭遇敌人骑兵,神机营当迅速结阵射击。火力应当齐整、延续,打完之后神机营后撤,交由其他人来打。” 朱允熥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么以为,神机营还是不好直接近身厮杀。” “陛下深谋远虑,为神机营配置骑兵,就是护卫火器兵,也能挡住小股敌人袭杀。”蓝玉就非常干脆的说道,“只是臣以为神机营作战,只能是先声夺人杀伤敌人、打击敌人士气,真要是直接将敌人击溃,还得是步兵和骑兵。” 朱允熥也不否认这个说法,这也是他的一个认知,蓝玉这么想真的没有任何的问题。 神机营先声夺人,如果遇到了大量的敌人,火器部队的袭击就算是不能大量的杀伤敌人,那么也可以打乱敌人的阵型,对他们的士气造成巨大的打击。在如今这个年代,打仗是特别讲究阵型的,乱了距离战败就不远了。 朱允熥就继续问道,“若是神机营杀伤敌人之后,该如何?” 蓝玉立刻说道,“若是臣来指挥,在神机营打乱敌人阵脚之后,立刻让骑兵冲杀。殿下,这可不是神机营的所属骑兵,是大军的骑兵。” 朱允熥点头,也明白蓝玉的意思。神机营的那点骑兵想要直接冲杀敌人大阵有些难,所以还是需要大量的骑兵才行。 蓝玉继续滔滔不绝,提起打仗他当然就来劲,“神机营一阵射击之后,多数情况下敌人的阵型和士气都要乱,骑兵再冲杀一番,就可令步兵冲了。” 看似是三板斧,但是有些时候打仗就是如此,没有那么多花狸狐哨的东西,就是简单而直接。 只不过对于蓝玉这些将领来说,什么时候发动攻击,各兵种的衔接等等,那都是非常考验时机的,这也不是那么容易能够轻松做到的事情。 朱允熥看着蓝玉,严肃问道,“你的意思就是神机营作战,还得和其他军队配合才行,要不然很难重创敌人。” 蓝玉也不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直接说道,“回殿下,臣以为神机营该内卫京师、外备征战。只是神机营若是外出作战,难和其他卫所契合。” 朱允熥就沉默下来,因为蓝玉这么说实际上也是没有太大的问题,甚至是一针见血的指出来了一些不足之处。 神机营也好,京军的其他一些卫所也罢,他们的一系列职责大致上是区别不大。 就说这神机营,这属于京军当中的核心部分之一,和其他的京军卫所好像是区别不大,无非就是如果天子外出,神机营需要随行护卫等。 可是本质上神机营还是要进行一系列的战备、训练,如果有战争的时候,神机营会和其他的京军卫所一样出征,汇合各地卫所进行战斗。 京军是核心的主力部队,各地的卫所出兵更多的是一种补充,这些也算得上是大明现如今最常见的一种出兵模式了。 蓝玉继续说道,“殿下应该也知道,京军本是大明军将之精锐,只是京军之中也有些区别。” 这么直白的话也让朱允熥没办法反驳,因为实际情况也就是如此,京军放眼天下自然是精锐了,现在可不是历史上大明中后期只能靠边军。 不过实事求是的来说,京军的素质也不见得全都是一致的,有些京军的战力高一点,有些就显得比较平庸了,这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蓝玉也继续说道,“臣以为,京军各卫所之中,未必都能够和神机营契合。” 这里头其实也是有大明朝兵制的因素,包括京军也是一样,平时是各地卫所只负责练兵等等,作战时选择总兵官率军。 这自然也是为了避免出现一些武将尾大不掉之势,避免出现历史上的一些大将直接将朝廷兵马变成自己的私兵。 这么做自然也没什么问题,可是有些时候也确实出现一些将不知兵、兵不知将的局面,而且各部之间没有什么默契,这也是存在的现象。 不过朱允熥也不打算改变这样的局面,这种方式确实不算好,可是想要找到两全其美的法子也非常难。 以后也是这样呢,军官的各种调任,军队驻扎在各地,总不能说让一个大将长期的统领一部啊,要不然真的很容易出现一些变故。 朱允熥就看着蓝玉,认真问道,“说说,你觉得这些事情该如何去改变些局面。” 蓝玉就有些讨好的说道,“殿下,既然都已经有了神机营,再弄个骑兵营就行,京军以神机营、骑兵营为主就好。” 朱允熥饶有兴趣的看着蓝玉,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神机营还是很难主导一场战事,骑兵营才是如此吧?” 蓝玉没有不好意思,那叫一个理直气壮,“殿下,神机营很难主导战事,还是得骑兵冲才行。臣以为当组建一支军队,长期和神机营等部演训。” 朱允熥就直接说道,“那是不是还要再组个步兵营,干脆弄个三大营好了,以这三部为核心,战时三大营协京军出征。” 蓝玉立刻就开心不已的说道,“殿下英明,臣以为到时候三大营就可内卫京师、外备征战。以三大营为骨干,京军战力就可保证。” 这一下好了,蓝玉这家伙还真的是蹬鼻子上脸,这是在不断的想着要去发展军力。 不过想想看也没什么好意外的,蓝玉这个人就是如此,这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武人。徐达这是出将入相,蓝玉这个人基本上除了当个大将军之外,就别指望他能够在朝堂多做事。 只是仔细的想一想,蓝玉提起来的这些事情也是有道理的。 三大营,这可以说是明朝军队最精锐的部队了,不过它们是朱棣下令组建的。 五军营是骑兵和步兵的混合体,是真正的主力军。三千营则是骑兵组成的,是主要担任突击的角色。神机营就不用说了,这就是火器部队,不过在这个年代算得上是炮兵部队了。 在永乐时期,作战时是神机营率先聚拢齐射,随后撤到战阵两侧由三千营与五军营的骑兵会立刻补,三千营突击之后,就是五军营直接发起最后的决战。 朱允熥忍不住有些头疼,不过想想看还是说道,“你说的这些也没错,不过还是要商议一番。这样吧,你上奏疏吧。不要送到我跟前,送到陛下那里。” 蓝玉顿时尴尬了,心虚的说道,“殿下,臣若是上疏,陛下定会责罚。” 不得不说蓝玉平时是嚣张跋扈惯了,有些时候在老朱面前看似也会口无遮拦。但是更多的时候,蓝玉见了老朱就是老鼠见了猫一般。 朱允熥则不解问道,“你说的是正事,陛下只会夸赞你忠君体国,怎么会责罚呢。不要自己吓唬自己,你这两年表现的好,大家都看在眼里。” 蓝玉有些沮丧的说道,“殿下,臣若是上疏请求组建骑兵队、步兵队,就算是陛下不责罚,那些文官也要弹劾了。” 这么说好像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说到底就是蓝玉身份特殊。他要是上书的话,确实是有可能出现一些文官去弹劾等等。 朱允熥则直接说道,“就是让你去上疏才好,我这到底只是皇太孙,整天盯着京军叫个什么事。现在要么是你去挨骂,要么是我去挨骂,你说谁去挨骂才好?” 蓝玉其实觉得不应该如此,谁不知道皇太孙已经掌管五军都督府了,不少人也都知道神机营的组建就是皇太孙的意思,是皇帝帮忙给弄出来的,也没看到有人说什么啊。 不过蓝玉还是直接说道,“殿下,要不让常升去上疏好了,他不怕挨骂。” 这可是真的亲舅舅,别看蓝玉这家伙平时护着常升,可是要是坑外甥的时候,蓝玉也绝对不会有任何的手软。尤其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那更不会留情。 朱允熥直接说道,“不行,我二舅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你也知道,满朝文武都知道。就是弄出来三大营,没个有分量的军将提出,这事情就做不出来。” 看到蓝玉郁闷的样子,朱允熥说道,“这事没得商量,你上疏。我二舅身份到底不一样,我们还是到底绕了一圈的关系。”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蓝玉不管是乐意还是不乐意,也只能领了这个差事。 走出文华殿,蓝玉有些后知后觉了,“不对啊,殿下不通军事,怎么这些事情好像都是谋划好了,就等着我跳进去!” 想不明白这些事情就不去想,还是踏踏实实的办好事情才行。 朱允熥想了想,还是提笔了。他相信蓝玉的立场,只是有些时候得鞭策一下才好。 写好信之后交给张福生,“让人送去开平王府,外祖母她老人家知道怎么做。” 张福生就讨好说道,“殿下,用不用再让人去国公爷那里一趟?” 朱允熥看着张福生,说道,“你倒是心思机敏,让人过去一趟吧。我那二舅别的事情暂且不说,要是办事组局还是得他来做。”(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章 早做安排 对于三大营的编练、组建,这些事情朱允熥自然非常的关心。保持京军的基本战斗力是必须要做的事情,这甚至也可以说是让大明军事实力继续保持强盛的措施之一。 老朱对于这些事情自然不会反对,他对于卫所制非常的满意和骄傲,也不认为有需要有改动的必要。 可是这不代表着老朱就觉得卫所制是尽善尽美,他同样也知道卫所制的一些短板。 三大营只是对卫所制的一些补充而已,不是大刀阔斧的直接将卫所制给废黜了。在这样的情况下,那自然也就更加没有反对的必要了。 老朱明白这样的道理,朱允熥自然也明白这些道理。所以关于三大营的事情,也可以平稳有序的持续推进下去,这没有什么问题。 在文华殿里出现了一张生面孔,但是这也不算是完全的突兀。 成都右卫指挥同知陈瑄此前就奉旨回京,这位早年以善射著称的大将现在可能要另有他用。 朱允熥看着陈瑄,问道,“你可知道为什么要叫你回京?” 陈瑄就非常本份的回答说道,“臣不知,臣也不敢妄自揣测。” 陈瑄刚刚步入而立之年,这位在战场上身先士卒的悍将就算是脚受伤了也只是简单包扎然后继续厮杀,但是到了文华殿就显得无比小心翼翼。 他是从三品,也算得上是高官了。可是在京城,他这样的官职根本不够看,更何况现在还是在皇宫里,面对的是天下第二尊贵的皇太孙呢。 朱允熥也不打哑谜,说道,“你此前随凉国公征讨南番、越巂,也是屡立战功了。这是好事,朝中就需要你这般能文能武的大将。” 陈瑄虽然心里振奋,不过也不敢过多表露,“殿下谬赞,臣愧不敢当。” 朱允熥则不按常理出牌,直接说道,“算不上谬赞,你有战功,这也是被人看在眼里。你既然是一个有才之人,我自然也就要重用,免得明珠蒙尘。” 陈瑄心里还是有些激动、有些期待的,他虽然位居成都右卫指挥同知、是从三品的官。但是他才三十啊,这是真正的年富力强的时候,他还是非常希望能够在仕途上更进一步。 更何况从三品的指挥同知,在军中实在也算不上什么。 虽说这些年也有一些卫所的增设或者裁撤,但是大明基本上是保持着三百二十左右的卫所。 五军都督府下辖十七个都指挥使司,那些暂且不说。单说卫所当中,一个卫所除了有个正三品的指挥使,还有两个从三品的指挥同知,四个正四品的指挥佥事。 所以这么一计算,单纯就是各地卫所的三品武将就超过三百二十个,这还不包括都指挥使司、五军都督府的那些官员。 想要进步实在是人之常情,陈瑄可不觉得自己的仕途就应该如此,他还是非常希望能够有更大的进步。 朱允熥就颇为感慨的说道,“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都说隋二世而亡,就是因那大运河。只是我看来,这大运河还是利在千秋。” 陈瑄在这个时候也根本不敢回答,只是耐心的在等待着下文,想要知道皇太孙到底想要说些什么事情。 朱允熥则继续说道,“这大运河不可不重视,就是蒙元时也为了南北相连,也先后开凿了三段河道,使得漕运可以直接从北平至杭州,这是好事。” 后世的大运河雏形,实际上也是在元朝时出现,因为在此之前大运河的中心是洛阳。 朱允熥看着陈瑄,问道,“你可知道朝廷若是在北方用兵,所耗粮食有多少?” 陈瑄立刻回答说道,“臣不知具体数目,只是臣久在军伍,也知道若是运送军粮,路途上损耗颇大。” 这是实话,因为运输军粮的时候基本上就是肩挑马拉,陆路运输的数量实际上不算特别大。再加上路途上运输粮食的役夫、军将也要吃喝,所以消耗自然也就大了。 朱允熥就说道,“确实是这个道理,路上所消耗的粮食实在太多,这不是个好法子,只是我们现在也没其他办法。” 运输的方式不同,自然也就会有不同的成本。 空运看似最快,但是贵啊。铁路运输量大,但是不太便利。公路运输的时效和便利都非常好,但是量小。而海运量大,就是比较慢。 现在这个年代就更加不用说了,很多的东西根本就不用去想。只是有些东西,可以考虑。 朱允熥就说出了自己的安排,“朝廷此前在辽东用兵,多是海运。先恩国公张赫与舳舻侯朱寿允文允武,战功赫赫暂且不说,他们也往来海上二十年,督海运、漕运。” 陈瑄好像有些明白皇太孙的意思了,实际上也就是让他‘改行’。 张赫已经过世了,朱寿现在的年纪也不小了,这自然也就意味着现在需要考虑‘接班人’。 朱允熥继续说道,“你是军中将帅,知晓辎重调配。你去通运河、筑城,辽东、北平等地的粮食就要靠江南漕运了。” 这无疑是一个比较艰巨的任务,对于陈瑄来说这也有些受宠若惊、战战兢兢。 看起来是被重用了,可是现在做的这些事情不是最擅长的,这可不是带兵打仗,这更像是文官应该去做的事情,而不是一个高级将领应该做的事情。 只是这么做也没有任何的问题,因为朝廷此前督促漕运的就是勋贵,这类群体也知道怎么样去指挥大队的人马。不管是军士,还是役夫,管理很多的人也是一门学问。 更何况这些将帅有一点好,知道辎重后勤的重要性。一个优秀的将领可不只是会带兵冲杀就行了,也需要学会处理好后勤补给等等一系列事情。 朱允熥继续安排说道,“你记得去寻舳舻侯,他督漕运二十余年,可以提点你不少事情。” 陈瑄立刻回答,“臣定当请教舳舻侯。” “工部、户部也要去,这不能只是都督府的事情。”朱允熥就继续说道,“你们先看着商议,拟出来了方案送到我这。” 陈瑄自然不敢有什么意见,让他去督漕运、让他去疏浚运河,这都是皇太孙对他的安排。哪怕陈瑄自认为自己更擅长打仗,可是做好了这些事情也是大功。 就说舳舻侯吧,这可不是开国就封的侯爵,那时候也只是卫指挥使、都督佥事,就是因为督漕运有大功,所以在洪武二十年封侯。 张赫也是一样,他早年就随老朱渡江,鄱阳湖大战、讨伐张士诚等等都参与其中,还有剿杀倭寇等等军功。但是这些也不足以让他封侯,而是前后往来辽东十二年,押运海运达十次,他此前被封为航海侯、追封恩国公,就是因为开辟海运航道、督漕运有功。 所以对于陈瑄来说,现在让他去做的事情,也是有机会在仕途更进一步。 封候拜将确实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可是做好了一些事情,机会也就到了。 安排好这些事情,朱允熥也算是心里的一颗大石头落地。有些事情是迟早要办的,现在就开始做好一些事情,这绝对不会是什么坏事。 “兴修水利,这是要长期坚持!”在陈瑄离开后,朱允熥揉着太阳穴发愁,“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不少,还都是大工程。” 这绝非夸张,疏浚大运河是一个不小的工程。除此之外就必须要考虑夺淮入海的事情了,淮河水患对大运河也是一种隐患。再多想一点,那就是黄河改道带来的连锁反应 所以疏浚大运河还不够,要治标治本,要不然很多的事情就很难做到最大功效。 搞定了这些事情的朱允熥还没有来得及松口气,张福生匆匆过来。 “殿下,凤阳急报。”张福生一口气说道,“信国公前夜病重,府中都在备着了。” 汤和中风三四年了,对于他现在大限将至,很多人实际上也都是有着一些心理准备。可是想想他和老朱之间的关系,这件事情自然也就非同寻常了。 朱允熥就开口说道,“让汤昱回去侍奉,令太医过去,让我小姑父代皇家过去探视。” 汤和的孙子汤昱可是被朱允熥带在身边,虽然没有特别安排、照顾,可是只要是名义上太孙府的人,那么很多的事情自然也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不管是让太医过去诊治,或者是外戚过去探视,这也都是有必要的事情。不管是因为汤和和老朱的关系,还是说汤和过往的功绩,对于这样的勋贵就不能太马虎。 汤和自然也是赶紧去安排好这些事情,说到底就是汤和的这些事情都必须要做好,这是了不得的大事,可不能误了君臣相得的大事。 别的人可以不提,单纯就老朱和汤和来说,那就是君臣相得的典范了。 朱允熥仔细想了想,如果汤和熬不过去了,后续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好准备。 遣使吊祭是应该的,追封为王也没什么问题,到时候还需要赐葬、塑像祀于功臣庙,配享于太庙等等,这都是应该的。 “汤和肯定是葬在老家了,就不陪葬孝陵。”朱允熥忽然脑洞大开,“元青花,好像碑文是方孝孺写的所以被凿了。因为各种原因被盗、被破坏,但是还出土了一个元青花。” 算了,朱允熥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去想这些事情,不过该准备的肯定是需要提前开始准备,汤和怕是真的很难熬下去了。 只是想想老朱,朱允熥也忍不住有些担心。虽然汤和中风之后老朱就非常的担心,寻常也很难见到。只是汤和只要还活着,老朱就还算是有一个朋友在世。 汤和这要是走了,老朱内心认可的同辈人那就是真的没有了。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生老病死的事情显然不是人力可以抗衡的,哪怕贵为皇帝、国公,在这些事情上也是真的无能为力。 想想汤和现在也七十了,这也算是寿终正寝,这也是一个比较圆满的结局。 不过该劝的时候还是要劝,该安慰的时候肯定还是需要去安慰。 朱允熥抬脚走人,到了武英殿就说道,“祖父,老家那边来信了,信国公怕是时日无多了。” 老朱手里的毛笔都落了下来,难掩伤感的老朱叹气说道,“咱也想到了,他此前就病的厉害。也好,现在儿孙也在跟前,也享了几年福,不遭罪。” 朱允熥就开口说道,“我让人先过去探望一二,真要是有什么事情,也不至于忙乱。” 老朱说道,“你看着办吧,咱心里头有些难受。他这几年病的厉害不能和咱说话,只是咱到底还有个说话的兄弟。他这要是走了,咱说话的人都没了。” 老兄弟是老兄弟,和老兄弟可以聊的一些内容,显然是没办法和孙子聊。 父母、兄弟姊妹都没了,妻子和大儿子、嫡长孙也没了,现在连最后一个可以说话的发小也要没了,老朱觉得自己现在是真的孤寡起来了,只剩下一个孙子了。 朱允熥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老朱,不过想想看好像也没有太多可说的。汤和的情况大家也都是心里有数的,以前只是不愿意多提起、不愿意想,实际上心里早就有了一些答案了,早就有了一些心理准备。 老朱是真的有些伤感,说到底哪怕就是铁石心肠,那也是有着内心的一些柔软。 朱允熥开口说道,“真要是到了那一步,追封为王,就在老家修墓吧,他估计也不想来钟山。” 功臣陪葬孝陵,尤其是汤和这样级别的更应该如此。但是也有特例,比如说沐英、李文忠,都没有陪葬孝陵。不过他们的身份也特殊,汤和可以说是唯一一个国公不陪葬孝陵的。 老朱就点头说道,“他肯定是不愿来,就让他在老家。咱这兄弟,也就只能如此了。” 这些事情朱允熥也需要早去安排,仔细想想看的话,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情也确实不会少。(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一章 好大喜功 汤和病重,这也自然会引起不少勋贵的关注,主要就是现在位高权重的开国功勋越来越少了,尤其是汤和哪怕看似远离了朝堂,可是也不能忽视他的一些影响力。 所以在这个时候,通往凤阳的道路上多了一些达官显贵的亲族。这些在朝中有着官职的不好过去,可是让府中子弟过去探视,这肯定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朱允熥也不打算多说什么,这些事情在他看来也是人之常情,这可不是什么拍马溜须。 对朱允熥来说,好像现在也就是顺其自然也就行了,因为他还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关注。 汤和早就中风了,一些人也都是有着心理准备。 朱允熥出宫了,这一次去的地方是应天府西北方向的龙江船厂。这是属于工部的衙门,以以篷厂、细木、油漆、铁、索、缆等六个作坊为主,工匠也都是来自沿江沿海地区。 不夸张的来说,这个可以制造战船或者运输船的船厂,已经是非常标准化的。 这座船厂的历史悠久,在南宋时期就被称为‘都船厂’。在蒙元时期也被沿用,大明是在旧船厂的基础上扩建。 在这里甚至有着一整套完善的生产标准以确保产品质量,其所制定的用料、价格、工艺、验收等诸标准,也是在不断的呗推行。 不过在龙江船厂之外,应天府还有一个宝船厂。 这也就算的上是朱允熥的一些小动作了,这里制造的船更大,基本上都是专用船厂,制造大型宝船。 简单来说就是宝船厂制造的是大型海船,可以制造出大约两千吨到三千吨级的宝船。而龙江船厂的船类型就比较多了,除了军用船只之外,商船乃至渔船都造。 朱允熥心情不错,自然是因为这么一副热火朝天的样子值得让他开心。对于组建一个庞大的船队,他的内心一直都是在期待这些事情。 看向严震直,朱允熥问道,“现在这些造船的工匠还够不够?” 严震直立刻回答说道,“回殿下,已经征召各地善造大船的工匠入京了,如今龙江船厂自不用说,工匠、学徒够了。宝船厂那边也不俗,多是福建船匠。” 宝船也是有历史,这可是一直在不断的发展和改进的船型,在宋朝时就有‘平如衡,下侧如刀,贵其可以破浪而行’的单龙骨尖底船,这基本上也就是福船了。 这种船型甚至一直会使用,到了清朝事情还有个‘耆英号’,从香江出发,经好望角及美国东岸到达英国。不过这条船船是福船,但是船主等人是英国人。 宋元时期海洋贸易比较发达,自然也是因为有着一系列比较适合远洋航行的船只。 造船的事情朱允熥不需要担心,现在的大明只是没有更多的海洋意识。穿越太平洋可能有些难度,毕竟发现新大陆、发现澳洲之类的事情,暂时没人做过,不知道洋流、航道等。 但是下南洋等等,这没有太大的问题。官方不组织,民间还有很多人去了东南亚。 甚至在三年前,老朱还特意允准了藩属国琉球中山王的请求,特意派遣的福建三十六姓善于造船航海的工匠去帮助琉球,造船对大明没有难度。 朱允熥扭头看向陈瑄,说道,“你以后总兵漕运,船的事情也要留意。大运河能用多大的船,你该心里有数才行。” 陈瑄立刻回答着说道,“回殿下,臣谨记。” 朱允熥继续说道,“若是朝着北边运粮,只怕是漕运还不够,估计也是要海运才行。” 蓝玉就立刻开口说道,“殿下,臣以为若是向辽东、漠北用兵,粮草需先运至北平等地。” 北平地理位置特殊,这也确实是一个非常紧要的位置,算得上是一个无比重要的枢纽了。 朱允熥立刻想到了一个城市的名字,天津,也就是天津卫。 天津因因漕运而兴起,隋朝修建京杭大运河后,这里是南运河和北运河的交会处,史称三会海口。 唐朝中叶以后成为南方粮、绸北运的水陆码头;金代在南北运河与海河交汇的三岔河口一带设直沽寨,为天津最早的建置;元朝设“海津镇”,是军事重镇和漕粮转运中心。 在永乐时期,这里开始筑城设卫,称天津卫。 朱允熥想都不想的回答说道,“这样吧,在海津镇筑城设卫,改称天津卫。” 一瞬间随行的文武官员表情古怪,就算是蓝玉这一刻也都有了一些心惊胆战的意思了。 改名本来是小事,但是‘天津卫’实在是太大了。如果不知道的人,会第一时间想到这里是天子曾经乘船的码头,而且还是因为极其重要的事情才乘船,所以才会赐与这样极其特殊的名字。 皇太孙肯定没有去过海津镇,但是这么直白的称呼为‘天津卫’,那几乎就是不掩饰自己的心思和想法。 可是另一方面蓝玉、徐辉祖乃至李景隆等人也都是眼前一亮,他们都知道这位皇太孙自负武艺高强,据称善骑射、枪法超群。 不过他们也同样清楚,这位皇储实际上根本不会带兵打仗。 而现在在海津镇筑城设卫,这可以说是非常有战略眼光的事情。 尤其是很多勋贵都知道朱允熥对漠北一直都是充满着提防,也有一些勋贵知道朝廷说不定在时机合适的时候就要朝着高丽用兵。 现在在海津镇筑城设卫,很明显这就是在为以后的一系列大战做准备。再多想一点,在海津镇设卫,那也是对燕王、齐王、辽王等人的一种震慑。 原因非常简单,海津镇一旦成为了天津卫,那必然是军事重镇。 手底下的这些人到底在想些什么,朱允熥不在乎,他也不怕起了这么个名字就被弹劾等等。 实在不行,把锅扔给老朱就行,朱允熥就是个传声筒。 很多的事情现在就要开始做好准备,不是为了削藩,而是为了自己以后的一系列规划。 朱允熥对于一些事情也是早就做了准备,不管是船厂或者是培养船匠,或者是让常森等人在福建、广东募集大量的有着出海经验的船工等等。 这一切也都是在为以后的出航做准备,拓展海洋文明,这可是朱允熥计划当中的重要一环,甚至是远超对高丽、安南等地的垂涎三尺。 视察完船厂之后,朱允熥就准备回宫了。 常升鬼鬼祟祟的凑上前,小声问道,“殿下,在船厂里人多眼杂,有些事怕是瞒不住。” 朱允熥大概明白常升的担心,笑着说道,“不用担心这些事情,就是我不提,祖父也会提。有那些心思瞎琢磨,还不如想想怎么给三大营练好,怎么给我找出来合适的水师总兵官。” 京军可能在神机营之外还要再增加两个特殊的营,现在也有一些勋贵知道了这些消息,据说是皇太孙授意凉国公蓝玉来准备,以三大营为骨干保持京军的战斗力。 至于说水师的事情,皇太孙这两三年一直都是在寻找着优秀的船工,在培养合适的水师统领,很多人也知道这个事情。 以前开国勋贵当中也有擅长水战的,俞通源、廖永忠等人就是精通水战,但是这些人更擅长的是在大江大湖当中水战,而不是擅长海战。 回到了皇宫,朱允熥还没有来得及多想什么,老朱就让人来召。 看到了朱允熥,老朱就调侃说道,“天津卫,咱孙儿就是好志向,怪不得能成太孙。” “我就是顺嘴说了,能有什么坏心思呢。”朱允熥就装无辜的说道,“不过筑城设卫的事情还是要做,这对北边用兵、开发都极其重要。” 老朱肯定不反对这些说法,“是该如此,若是漕运,那天津卫就该用。只是这里到底位置不同,以后在那边的诸将都该是你心腹才行,不能让你四叔几个伸手。” 这就是老朱,虽然他总是一味的护短、溺爱子孙,可是该有的一些防备也有。大明朝的藩王们想要手握实权,这绝对不是容易的事情,朝廷有太多政策的限制。 朱允熥也明白这个道理,说道,“我一会儿还要修书一封,一来是不能让四叔多想,二来就是筑城设卫的事情也要四叔帮忙督造。” 在天津筑城设卫,朱棣肯定是会忍不住有些想法,比如说担心这是什么对他的提防等等。 老朱就笑着说道,“他是臣子,你用不着事无巨细的都要向他解释。筑城设卫这么大的事情,他这个燕王若是心里不高兴,你就不做了?” 朱允熥也笑了起来,“那倒是不至于,四叔乐意也好、不乐意也罢,我肯定是要修筑天津卫。只是话说清楚一些,自家人不伤和气肯定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听到朱允熥这么说,老朱自然更加开心,他的这个孙儿绝对能成为一个好的当家人。 不只是因为能力的因素,更重要的是很多的时候对自家人也非常的关心。 至于偶尔想着削减供用,以及一系列的压制等等,老朱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说起来关心那是出于对家人的在乎,提防等等则是一个皇储应该考虑的社稷大事,这不冲突。 老朱颇为认可的说道,“确实是如此,天津卫的事情用不着你四叔说什么,他只要办好差事就行。真要是他说三道四了,那咱就要让他回老家去种地了。” “别啊!”朱允熥就连忙说道,“以后要对漠北用兵,三叔和四叔可是我的大将军。我都想好了,一个是征虏大将军,一个是征北大将军。” 大明朝自然不会像汉时那样设立重号将军,不存在骠骑、车骑、卫、四征将军、四镇将军,更多的时候就是用兵的时候按照战争的需要直接让大将佩大将军印就行。 老朱就开玩笑说道,“你三叔和四叔一起出征,势必是要争功。你记好了,这两人以后只能用一个。” 朱允熥仔细想了想,说道,“我记得了,三叔和四叔只能是一个人出征。” “真要是历练,今年秋猎让你四叔带兵。”老朱严肃起来,说道,“咱知道你的心思,你不把北边给荡平就不会安心。” 朱允熥肯定不否认这个说法,也说着自己的心思,“现在那些鞑子势弱,我自然是想着痛打落水狗,一口气给他们彻底打残、打废,这样我大明就能安宁数十年、上百年。我们这两代人打出来了几十年的太平,那就值了。” 老朱更加认可这些说法,要不是这些年精力不济,老朱早就不断的进行一系列大动作了。实际上大明开国这么多年,战争也从来都没有停下来。 趁着现在武力强盛,那自然也就要打出来一个更加太平的环境。起码在大明境内不能有战乱,对外用兵才是大明现在的军事策略。 朱允熥就看着老朱,“我最怕的事情就是穷兵黩武,只是我也知道有些仗不打不行。” 老朱明白朱允熥的担心,连忙说道,“这两年你时常表露出用兵的志向,看着也不像是小打小闹,咱也不多说什么,就是因为咱知道你心里有分寸,不是好大喜功之人。” 朱允熥就不无吐槽的说道,“这可说不准,以后说不定史书上就要记下我穷兵黩武、好大喜功这么一笔了。” “你打赢了,自然好说。”老朱更直白的说道,“不过也是要注意些分寸,养一段时间让百姓休整再去用兵,自然也就不算穷兵黩武了。” 这么说也绝对没有什么问题,只要不是穷兵黩武,那自然一切都非常好说了。 就在老朱和朱允熥还在商量着一些事情的时候,张福生脸色大变匆匆而来。 “启奏陛下、启奏殿下,云南都司急报,龙州、奉议、南丹等州土官或抗拒朝命、叛逆。” 朱允熥一下子站了起来,这边还在和老朱商讨着一些战争的事情呢。可是现在倒好,西南那边又乱了起来。 只是他好像也没有特别的大惊小怪,因为这么些年大大小小的叛乱也不少,很多的时候就是在西南,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二章 调兵遣将 朱允熥还在规划着对外用兵,可是现在倒好,居然是境内再次出现了叛乱。 这也是一个熟悉的地方了,也就是广西龙州。就是朱允熥的大舅常茂当年被发配的地方,这件事情和常茂甚至有一定的关系。 当年常茂就算是被发配到了龙州,龙州土司赵贴坚的妻子黄氏将爱女赠送给常茂为妾,凭借常茂的权势统揽龙州大小事务。而赵贴坚和常茂都去世后,赵贴坚的侄子赵宗寿和黄氏在争权。 朱允熥脸色铁青的直奔五军都督府,“聚将。” 张福生很想吐槽,因为朱允熥是皇太孙,不是大将军、大都督,哪里是什么聚将啊,这根本就是召见一应勋贵。 可是就算是心里在吐槽,可是执行起来也是一点都不会含胡。最多也就是现在皇太孙的聚将是传旨,大将军的聚将是所谓的擂鼓。 勋贵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还是不敢怠慢快速的来到了中军都督府。 朱允熥直接说道,“刚接到急报,广西龙州、奉议、南丹等州土官抗命、叛逆,你们觉得如何?” 蓝玉直接开口说道,“殿下,臣请旨率兵平叛!” 李景隆也连忙开口,“殿下,臣请旨率兵平叛。” 徐辉祖也不怠慢,“殿下,臣请旨率兵平叛。” 傅友德想了想还是向前一步,“殿下,臣自认熟知云贵之事,臣请旨率兵平叛。” 郭兴、耿炳文等人在这个时候实际上都没有什么去争功的机会,几大国公都在呢。就算是想要出兵,这些侯爵还是有点不够看。 唯一没有主动请旨率兵的就是常升了,一来是他是皇太孙掌兵的保障之一,二来就是他知道自己的本事不够。 蓝玉看着傅友德不高兴的说道,“颍国公,这一趟是广西土司叛乱,和云贵有何关系?我此前平定建昌卫叛乱,那就是广西之地。” 徐辉祖则直接说道,“凉国公,杀鸡焉用牛刀。凉国公安心留于京城,晚辈等出兵即可。” 李景隆也赶紧帮腔说道,“魏国公所言极是,凉国公朝廷柱石,若是广西土司叛乱就令凉国公率兵,到底是大材小用了。还是晚辈等出兵最好,凉国公居于京城就好。” 蓝玉不高兴的说道,“魏国公、曹国公,你们虽饱读兵书战策,可是哪带过兵打仗啊!这事不妥,还是得我来!” 这就说到了徐辉祖和李景隆最为揪心的地方了,一个是勋贵之首,一个是外戚之首,都是和皇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是这两位国公爷地位尊贵,可是要说带兵也就是练兵、巡视,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打过打仗。 这就不太好了,他们知道自己的短板,也明白一些勋贵乃至皇太孙的担忧。 龙州土司叛乱的规模不会特别大,所以这一次就是一个难得的练兵机会。 李景隆就连忙说道,“殿下,臣领右军都督府事。臣以为此次出兵平叛,臣等先行。” 右军都督府领在外云南都司、贵州都司、四川都司、陕西都司、广西都司及其所领卫所。也就是说广西,算得上是右军都督府的辖区了,五军都督府也就是‘五大战区’啊。 徐辉祖就连忙说道,“殿下,臣以为不妥。” 蓝玉也连忙说道,“殿下,臣附议,曹国公所言不妥。” 要是在平时,五军都督府可以各自管好自己的辖区事情,那就是太平时节。可是真的要是等到打仗的时候就是都督府的主事人按照辖区带兵,那就不太好了。 比如说蓝玉这样的战争狂人,他此前可是四处出兵,可没有说只是在特定的辖区。包括傅友德等人也都是一样,哪能是按照辖区来啊,得是派有能力的大将佩总兵官的印信出兵。 李景隆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为了拿到带兵的权力,他只能这么做,就是多个理由而已。 朱允熥还是比较欣慰的,虽说现在五军都督府不如前些年名将如云,现在一大批开国功勋老的老、死的死,可是好歹不至于朝中无将。另一方面来说就算是看似比较太平了,也没有出现文恬武嬉的情况。 只要一提到打仗,五军都督府的这些人是最积极的。就算是常升这样比较平庸的,实际上要不是现在的身份和定位不同,也都渴望着能够随军出征。 朱允熥仔细看了一圈,随即问道,“这次若出兵,该从何处调兵?” 这话看似多余,广西那边的土司叛乱,直接从广西出兵就行,那里也有卫所。 可是云南、四川、广西,这都是不好轻易调兵的地方。 前两年广西的建昌卫叛乱,现在朱允熥还在忙着让人新建卫所。云南也是一样,今年才算是彻底平定了阿资叛乱。四川稍微好一点,可是依然需要一定数量的兵马镇守。 所以这三个看似最适合出兵的地方,实际上不好轻易调动兵马。 蓝玉立刻说道,“殿下,臣以为可从湖广、江西所属卫所征调兵马。” 傅友德也立刻附和说道,“殿下,臣附议。以京军为主,三万人足以。携湖广、江西十个卫所、六万人足以,佐以广西当地卫所,可平定叛乱。” 朱允熥看向蓝玉,说道,“你回头立刻制定好出兵线路,颍国公这些天勤来文华殿。曹国公也来参赞,魏国公准备准备,陛下应该就要诏令出兵。” 朱允熥继续开口说道,“魏国公领征南将军,佩征南大将军印。” 这么做也正常,大明的军事制度就是如此,战时选择主将为总兵官。至于大将军印信等等,都是根据作战的方向、性质来定。 就像蓝玉此前佩的是征虏大将军、傅友德佩的是征南大将军一样。 蓝玉立刻有些沮丧,因为带兵的任务轮不到他。 傅友德没有特别失望,因为他就算是请战,可是也明白自己出兵的可能性不大。 李景隆则是真的有些失望,他觉得自己和徐辉祖是最能有可能带兵的。但是这一次的好差事落在了徐辉祖身上,这可就令他失望了。 朱允熥看了一眼勋贵们,说道,“各府子弟,适龄的也就随军出征。” 郭英等人没有任何意见,勋贵人家的对于这些事情早就是心知肚明的。 天下承平的时候,这些勋贵子弟可以纨绔嬉闹,可是出兵的时候必须要随军出征。就算是战死了,这些勋贵人家的也不会有什么抱怨。 原因就是他们的身份就是如此,该享乐的时候享乐,该死战的时候就死战。 朱允熥随即开始点将,“怀远侯曹兴、会宁侯张温为左右副将,黄辂、汤泉、马俊、王诚、聂纬、王铭等为裨将。” 蓝玉一下子开心起来了,虽然这一次佩总兵官印的是魏国公徐辉祖,但是点的将当中很多人都是和开平王一脉关系很近。 不只是那两个侯爵,而是这些裨将基本上都是都督府的高级将领,看似是距离封侯只有一步之遥。 要说朱允熥的这一系列的做法肯定是有些僭越了,可是这些勋贵一个个的都是没有任何怀疑的地方。不说其他的,五军都督府这么热闹,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皇帝到现在都没有露面,这就足以说明很多的事情。 很明显,这件事情依然是皇太孙来办,说不定就是皇帝对太孙的一个考验。 说完这些,朱允熥说道,“兵部的事情我看着安排,你们也准备准备,三天后京军开拔。” 一众勋贵立刻领命,徐辉祖无疑是比较激动和期待的。因为他总算是捞到了成为大将军的机会了,这一次京军三万人、湖广、江西的卫所出兵六万,再加上广西本地的一些卫所,他就要成为统帅十万人的大将军了。 徐辉祖对此也不会担心,他相信自己的能力。 而且曹兴、张温也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汤泉等人一个个的也都是身强力壮、常年在战场厮杀的,这都是有着统兵经验的高级将领。 朱允熥忙完了五军都督府的事情,立刻召见兵部尚书,出兵的事情还是需要兵部的公文。当然还需要立刻下令各地卫所、武库,以及都察院、户部等等衙门协同。 监军御史等等也不能少,这些人可不是有什么太大的权力,只是他们的存在一来是监督大军,二来就是最重要的任务考核军功。 兵械、辎重等等,这一个个的也都是要做好。十万大军的开拔,那可不是小事。 忙到天黑,老朱背着双手来到武英殿。 道衍等人立刻跪下,老朱摆手说道,“你们就退下吧。” 不等道衍等人离开,老朱就说道,“还行,虽说有了些大事,没有手忙脚乱,安排的也算是有些样子。” 朱允熥就连忙抱怨说道,“祖父,这一天我可算是忙的脚不沾地,生怕哪里有疏漏。” 老朱就笑着说道,“真要是让咱来说,还真有疏漏。你记好了,下次用兵的时候,第一个事情就是给大将军说清楚一些事情。这一趟用兵,只是平叛?就算是平叛,打到什么样的程度才停下来?” 朱允熥一愣,好像他还真的没有给徐辉祖等人交代这一次用兵的战略方向。 好像平叛就行了,但是显然不只是那样而已。 老朱继续说道,“若是咱来下令,咱就要告诉徐辉祖。这一趟咱要平叛,看看那些个土司到底是什么样子。龙州土司前些年还算规矩,也无大错。咱这一趟就杀几个有大罪的,然后咱就改土归流。” 军事是政治的一种延续,在老朱的这些话里得到了最为深刻的证明。 现在就全方位的将广西的一些地方纳入大明政治体系有些难,因为土司的影响实在太大。 所以在军事打击的同时,自然也需要一些政策的跟进。 改土归流很有必要,因为西南地区在元朝时创建了土司制度。更久远的来说,唐朝的时候就有一些西南大族在那里盘踞着。 这些对于当地人民予求予取,掌握一切生杀大权,除了不能登基称帝,其他一切甚至比照皇帝,而且只需要象征性的向朝廷缴纳微薄的赋税。 改土归流也不只是在清朝时才有,明朝实际上就会委派流官直接进行统治,实行和内地相同的地方行政制度。只不过在这些事情,那些官职基本上都是给那些土司首领。 就像是龙州的赵贴坚、赵宗寿,他们就是龙州知州。 而历史上的明朝中后期,这种流官制度、土司制度也成了隐患。除朝廷征调导致反抗外,土司因获得朝廷的保护,并逐渐掌握与官府打交道的方法,平时借多征税收而自肥,条件具备时则逐渐坐大,甚至凭借掌握的土军分裂割据。 万历三大征之一的播州之役,一定程度上就是大明中后期对土司制度的失控导致。 但是现在不一样,大明在云贵以及广西等地恩威并施,用兵的时候一点都不含糊,有叛乱就平定。平定之后纳入管辖、委派官员、设立卫所等等。 看着朱允熥,老朱语重心长的说道,“想事要全一点,不要头疼医头、脚疼医脚。你要是就是如此,和你五叔一样也就是个庸医。” 朱允熥尴尬一把,说道,“是我有些片面了,想的还是不够周全。” 打击完孙子,老朱又鼓励说道,“已经很好了,事情都是你自个儿拿的主意,没有差错。咱不说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还在当沙弥,就是咱打下来应天府的时候也不像你心里有数,咱那会儿就只顾着眼前。” 朱允熥可不相信老朱这么个说法,他的深谋远虑还比不上老朱。 老朱也不再多说,“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想事情。说到庸医,你五叔得让他回来一趟。” 朱允熥就问道,“让给五叔回来?此前才回京,现在又让他回来。别的不说啊,其他叔叔们要是知道了心里又要泛酸。” 老朱就毫不在意的说道,“咱偏心一向不遮不掩,就偏心你爹和你五叔,咱就喜欢你二叔、三叔,你叔叔们都知道。” 朱允熥也哑然失笑,偏心偏的这么离谱而且还理直气壮了,都让人无话可说。 “那我让五叔回来吧,免得其他叔叔埋怨你。”朱允熥也说道,“反正我和五叔关系亲近,其他叔叔们也都知道。”(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三章 走一走、聊一聊 朱允熥可能确实是需要将一些事情想的更加全面一点,不过好消息就是现在的他即使是没有将一些事情做的尽善尽美,好在也没有出现什么纰漏。 这自然也就算得上是一种进步了,主要也是因为他是在追求做的更好一些,而不是得过且过,不是认为随随便便将一些事情给糊弄过去了也就行了。 回到东宫的时候,这里看起来还是有着一片‘歌舞升平’的样子。 朱有龄就心情很好,她在训练着侍女,一方面是准备带着出嫁,另一方面就是觉得自己出嫁之后,这些侍女要照顾好朱允熥。 “明天没事和我去趟魏国公那边。”朱允熥就笑着开口,不过随即还是忍不住吐槽,“二姐,你说大姐是不是嫁出去了就顾不上我们了?这才多久,不要说想要回来了,平时连个话也都懒得让人传回来。” 朱有龄也跟着吐槽说道,“就是!大姐是真的忘了咱们俩个了,估计就是忙着和姐夫琴瑟相和呢。还有小姑,在东宫的时候多好,嫁出去了就不愿回来。” 朱允熥更是忍不住吐槽,“小姑好歹现在也是有了孩子,大姐实在是懒得说了。你可千万不要如此,怎么说这也是你娘家。” 朱有龄就只是笑也不答话,主要是好像也没有多少底气的样子。 朱允熥一看顿时更加无语,这还真的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还没嫁人呢。 朱允熥想起来事情,说道,“这一趟我那姐夫估计也都是要从军,你要是觉得不好就留下来。” 朱有龄就连忙问道,“从军?是练兵去,还是要去打仗?” “打仗。”朱允熥就回答说道,“广西那边有了土司叛乱,今天就在忙着调兵遣将。不管是大姐夫也好,或者是我那准二姐夫,最好也都是出兵。” 朱有龄就连忙说道,“这是正事,你自然不用和我说。再者说了,大姐和姐夫新婚燕尔的都要顾及大事,我这点事情算什么。” 朱允熥点头说道,“应该是不耽误你们婚事,这一趟徐辉祖为大将军。” 朱有龄虽然对于政治的很多事情不太敏感,可是听到朱允熥这么说,大概也知道这一趟肯定是有大战了。 要说不担心肯定是假的,可是朱有龄还是识大体的,更加清楚有些国事不能任性。 新的一天开始,天还没亮,朱允熥就起床准备去早朝了。 老朱这一次倒是出现在朝堂上了,大概是因为广西那边的事情不小,他这个皇帝还是需要坐镇一下。更准确的来说,他是要为朱允熥站台。 五军都督府那边都已经知道了边关的事情,但是很多文官还不知道这件事情。也就是在奏事的时候,文官集团可是一片哗然,知道了边关的事情。 这就轮到朱允熥发挥了,昨天的事情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现在只是在朝堂上再宣布一次就好,让一众文官加以配合,这显然也就足够了。 下朝后,朱允熥也没有闲着,直接准备出宫了。 接上朱有龄直奔中山王府,也就是魏国公府了,还是有些重要事情的。 虽然徐家现在也算是分家了,但是徐膺绪和徐增寿现在也都回到了王府,毕竟还是有些大事。 等朱允熥到了王府,自然也就是有一定的礼节,这也没什么问题。 朱允熥开口,说道,“无关紧要的人就下去吧。” 包括那些女眷,这个时候该离开的肯定还都是需要离开。 看着徐家三兄弟,朱允熥笑着说道,“魏国公准备出征,你们两个就要留在京里了。” 徐膺绪就说道,“殿下,臣倒是愿意随军。” 徐增寿也跟着说道,“殿下,臣亦是如此。” 朱允熥则笑着说道,“倒用不着你们一起过去,这倒不是要让你们留作人质。” 朱允熥的话让徐家三兄弟不好接话,不过自古以来很多的时候都是这样,大将统兵在外,家眷自然是要留在京城,这也算是一众人质。 有些时候也是比较无奈,朱允熥可以开玩笑,但是其他人根本不敢附和。 看着徐辉祖,朱允熥问道,“此次你统兵,用兵要稳。你不用顾虑太多,不管时间长短、杀敌多寡,胜了就行。” 徐辉祖立刻恭敬无比的回答说道,“臣明白。” 按道理来说,在大将出兵之前不要特意的给一些压力,但是那也不见得。 大军出征自然是要求胜,可是很多的大将会有一系列的顾虑。担心后勤辎重,担心朝廷的猜疑,或者是其他方面的一系列压力。 但是徐辉祖显然不需要担心,他打多长时间没关系,只要不是特别出格就行。不要求他速战速决,不要求他一战功成,稳扎稳打的这也是徐辉祖比较拿手的。 朱允熥继续说道,“昨天祖父也是和我交待了一番,对于那些作恶的土司不比手下留情,这千里迢迢的我也不好指挥。你到了那边,不只是配着大将军印,好多事情也顺手管起来。一应关隘、卫所布置,留意一下。” 徐辉祖眼前一亮,蓝玉此前平定建昌卫叛乱之后就顺手策划了一系列的卫所建设和布置。这可是实打实的权力,这也说明了皇帝、太孙的信任。 朱允熥继续对徐辉祖说道,“还有这一趟一众勋贵子弟随军,你给我盯牢点。哪些人可用、值得重用,回来的时候你要给我说清楚。” 虽然这是得罪人的事情,但是徐辉祖还是坚定的说道,“臣明白。” 得罪人,徐辉祖还真的不怕得罪人。 因为他的父亲是中山王徐达,因为他是魏国公,也因为他是太孙妃的大哥。 朱允熥看了看,对徐增寿说道,“你跟着陈瑄,疏浚运河、天津卫筑城设卫,你都跟着。” 徐增寿立刻领命,“臣遵旨。” 想了想,朱允熥还是说道,“不用怕犯忌讳,真要是到了天津的时候,离北平也不远。” 徐增寿立刻跪下,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殿下明鉴,臣出身中山王府,岂能私下与亲王往来。” 朱允熥忍不住打量着徐增寿,这可是历史上为朱棣作为内应的存在,丧命好像都不后悔。 不过想想看也正常,现在的朱棣可没有任何起兵的理由。徐增寿的话,也没理由去想着暗中帮他大姐夫了。 朱允熥看向徐膺绪,笑着说道,“你这几年办差也是让我满意,祖父常常夸赞中山王家教好、门风严。你就升中军都督佥事,或是都指挥使。说说,你是如何想的?” 徐膺绪立刻跪下,“回殿下,臣愿为福建都司都指挥同知。” 朱允熥顿时乐了,“中军都督府佥事是正二品,都指挥同知是从二品。再者说了,这在五军都督府任职也算京官,京官若非贬庶,岂能降低官衔?” 徐膺绪就立刻回答说道,“殿下,臣屡受皇恩难报万一,本该尽忠职守不敢推托。只是臣到底无军功在身,又不曾上过战场,岂能承一都司之重。臣愿为都指挥同知,历练后再报皇恩!” 徐辉祖也立刻上前跪下,“殿下明鉴,舍弟所言有理。都指挥使司实在太重,他还难承担。再说舍弟官职不高,骤然提拔也非好事,还望殿下开恩!” 别人都是上赶着的升官、讨官想要进步,可是徐家兄弟对于到手的正二品看起来根本不在意。 不过这也是聪明人的做法,徐家不需要一个正二品的都指挥使,因为只是一个空架子不要也罢,五军都督府一大堆荫官呢,品级都是高的吓人,和六部尚书同阶,但是那又如何? 没有实权就是一个空架子,就是说出去好听一点而已。 现在的徐膺绪选择很好,成为福建都司的二把手,可以历练。以他的身份,一把手也不敢为难他啊,到那里确实能得到很多的任务。 更何况很多人也都清楚朱允熥对福建、广州的重视,也都知道这位皇太孙好像有意开海、打倭寇,所以浙江、福建等地就是一些勋贵子弟眼馋不已的地方,容易建功立业啊。 此前徐膺绪就去过福建,现在常家那位常三爷常森也是在福建打造大船、招募船工。 现在要个中军都督府佥事看着是风光好看,但是徐膺绪自认为还年轻,还有机会建功立业。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当然要抓住机会闯一闯了。 还不到三十呢,徐膺绪还是觉得自己可以去试着尝试一番。 安排好一些事情,朱允熥对徐辉祖说道,“妙锦呢?” 徐膺绪和徐增寿很有眼力的直接告退,他们当然是乐意看到朱允熥和徐妙锦相处融洽。 徐辉祖就说道,“拙荆和妙锦想来是在陪同郡主殿下。” 朱允熥就打量着四周,说道,“我来王府也几次了,只是还未四处看看。这样吧,就让妙锦过来,随我四处走走看看。” 徐辉祖对此自然也是乐见其成的,连忙让人去传话。 徐妙锦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落落大方的过来了。只是见到笑盈盈的朱允熥时,还是有些小小的羞涩。 朱允熥主动开口,说道,“带着我转转,中山王府我倒是没有看过。” 徐妙锦自然的走在前面,“殿下可随臣妾四处看看,只是不知殿下想去何处看看?” 朱允熥就说道,“随意转转就好,去花园也好、去书房也罢。也没其他事情,就是我们两个走走、说说话。” 旁边的徐辉祖立刻开口,“殿下,那臣就告退了。” 朱允熥果断的摆手说道,“你退下就是,用不着你在这里跟着。” 完全就是一个纨绔的姿态,甚至还是有那么一点不识礼数。到了女方家不说,还这么大咧咧的说着要两个人独处,这简直就是无法无天啊。 朱允熥跟在徐妙锦身后,问道,“我二姐可和你说了什么吗?” 徐妙锦有些不解的问道,“殿下,郡主殿下倒是什么都没说。” 朱允熥倒是小看了自家姐姐,“说来这一趟过来也没其他事情,就是你大哥就要挂帅出征。广西那边有叛乱,朝廷准备以你大哥为大将军。” 徐妙锦眼前一亮,立刻笑着说道,“大哥虽不曾率军,只是自幼就有先父悉心教导。若是佐以元勋宿将,相信他肯定是能担起大任。” 朱允熥就笑着问道,“你倒是对他很有信心,说说为何这么想?” 其实徐达确实是悉心教导徐辉祖,徐辉祖年少时也曾跟着一起出去,只是战场的经验有限。另一方面来说,徐达早年也是四处征战,没有太多的时间手把手的教导。 徐妙锦就说道,“大哥向来性情沉稳,用兵也有先父几分风采。若是大哥领兵,必然是四平八稳的打法。若是兵马、辎重充足,定然能胜。” 朱允熥笑着对徐妙锦说道,“先前总是夸赞我大姐、二姐是女诸葛,不过也都知道那是玩笑。你这见识倒是不俗,祖父也是这么说的。” 徐妙锦连忙谦虚说道,“殿下谬赞了,臣妾也就是熟知自家大哥,方才有这些说法。” 朱允熥认真说道,“中山王一脉、魏国公府的门楣,到底还是要你大哥挑起。这一趟以他为主将,我也是想过不少。战事规模不大,也有宿将佐助,应该是不至于败。” 徐妙锦就笑着说道,“确实如此,朝廷近些年每每取胜,自然不会有大碍。” 这么说还真的没问题,要说上一次的大明大军失败,还是洪武五年,徐达、冯胜、李文忠三路大军没能战胜王保保不说,还损兵折将。 朱允熥看着徐妙锦,说道,“这些天管好府里的事情,过两天他就要领军出兵了。” 徐妙锦心里有数了,“臣妾明白了。”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朱允熥也笑着说道,“那就行了,这一趟你大哥若是在年底前大胜回京,还能赶得上咱们的婚事。我那大姐出嫁后就不愿多回宫,我那二姐也好不到哪去,你没事和她们也多往来,这一趟我那俩姐夫也要出征。” 徐妙锦抿嘴低头在笑,还是有些羡慕朱允熥和两位郡主的感情。毕竟在她家里,规矩还是比较多。(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四章 自家人先上 朱允熥可不是正经的登徒子,和徐妙锦说说话、聊聊天就行,没必要想着什么牵个小手等等,那就是有些唐突佳人了,哪怕两个人现在已经换了名帖、定下了婚期都不行。 哪怕现在不少人说朱允熥纨绔、不识礼数,可是他到底会守着一些基本底线。 看着朱允熥和徐妙锦在花园散步,朱有龄笑着说道,“国公夫人,这是不是才子佳人?” 徐李氏就赶紧说道,“太孙殿下天纵英才,吾家妙锦高攀了。” “倒也算不上高攀,我家小弟本就是英才。”朱有龄也不怕得罪人,直接说道,“皇祖父常说这天底下能配得上小弟的人太难有,妙锦算得上一个。” 当着徐家人的面这么说,这似乎是有那么点不太给面子。 但是不要说徐李氏了,就是徐膺绪和徐增寿的妻子在这个时候也没有任何的不高兴。这位郡主殿下的说法也没问题,因为太孙这个身份就足够了。 尤其是朱允熥哪怕早些年名声不太好,可是现在已经有无数人为他早年的经历寻找理由了。他现在掌控了大权,那就是更加‘英明神武’了。 朱有龄记得朱允熥此前的吩咐,说道,“魏国公不日就要领兵出征,二哥、三哥自然也有差事。二嫂、三嫂也都跟着去外地赴职,免得一家人两地分居。” 徐膺绪和徐增寿的妻子都愣住了,她们可不知道这些事情,没听说大伯哥要带兵出征啊? 以前虽然有,但那都是练兵。可是现在这位郡主殿下说的是出征,意义截然不同。 徐李氏也有些意外,她确实不知道自家丈夫要出去打仗的事情。也没有想到两个叔子有差事,甚至还是外放出去,可没有听说这些勋贵家眷也跟着一起出去的。 朱有龄不管那些,继续说道,“小弟对中山王府还是偏心,这一趟也就是魏国公捞着了。我外祖母那边都没能捞到这么好的差事,这一趟中山王府怕是要更是恢弘了。” 徐李氏就赶紧说道,“殿下谬赞,拙夫只是听从朝廷差遣、尽心竭力罢了,岂敢贪功。”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徐辉祖的这个妻子也是本分的性子。在外面可以摆出来魏国公夫人的架子,在一众勋贵女眷当中也就是面对着常蓝氏低头而已,就算是在蓝玉、李景隆等人的妻子面前也绝对不会低头。 但是眼前这位可是太孙的胞姐,谁都知道太孙对他那两个胞姐是多么的亲近、关照。 朱允熥可不知道他和徐妙锦成为了别人眼里的风景,他还是有些怡然自得的。 随意的坐在石凳上,看着徐妙锦款款坐下,朱允熥忍不住笑了起来。 “前些天祖父还说我仪态差,现在看看还真是这么回事。其他人就不说了,就是估计连一些纨绔子弟都要比我强些。” 徐妙锦则有些‘情人眼里出西施’,“殿下过谦了,殿下看着更有英武之气。” 朱允熥小声问道,“若是成婚了,咱两个可能是要跟着祖父一起住,你觉得行吗?” 徐妙锦心里有些慌,那可是洪武皇帝啊,就算是她的父亲在那位开国皇帝跟前都是谨小慎微的。可是现在的徐妙锦也知道她基本没有选择,太孙告诉她也算得上只是通知。 徐妙锦小心的开口问道,“殿下,此前听闻陛下龙体抱恙,殿下是要侍疾吗?” “他觉得我两个姐姐嫁出去了没人管我,就让我去乾清宫。”朱允熥就说道,“我还能不知道他的心思,我搬去乾清宫了肯定就搬不出来了。我们成亲是在东宫,只是起居这些估计都是要在乾清宫,他老人家现在一个人也不好。” 徐妙锦大概明白了,也连忙说道,“殿下无需多虑,臣妾有幸嫁入皇家,自然要尽孝。” “那就好。”朱允熥笑着说道,“外头也多有谣传,说我纨绔、说他霸道。在自家人跟前他不讲规矩,也不轻易动怒,这个你放心就是。” 徐妙锦不好接话,因为她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这些话这位皇太孙说没问题,或者说皇太孙是有这样的感觉和评价,但是在其他人的眼里可截然不同,也就是这位皇太孙的待遇特殊,所以才会觉得皇帝不霸道。 徐妙锦想起来一些事情,说道,“殿下,臣妾此前倒是对犁的改制有些想法了。” 朱允熥立刻感兴趣的问道,“真的吗?那快和我说说!我现在心里最担心的也就是农耕了,那些粪肥还在改进,这耕具也该改进一二。” 徐妙锦就说道,“臣妾此前让人将耕犁改用铁辕,省去犁箭。随后在犁梢中部挖孔槽,用木楔来固定铁辕和调节深浅,使耕犁更加坚固耐用,既延长了使用时间。臣妾觉得倒是能省些钱,只是用铁犁初始本钱大。” 朱允熥稍微以琢磨也就明白了徐妙锦的意思,曲辕犁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不假。可是不见得所有地方都舍得用铁犁,甚至不少地方还是用木头来作为犁铲。 现在少了一具犁中间部位竖立的犁箭,这也是稍微的一些结构的改进和优化。 朱允熥仔细想了想,说道,“这倒是不难,真要是这法子能用也好。有钱的人家就先用铁犁,其他的再慢慢说了,总不能一口气让所有犁都是铁犁。” 先富带后富,这也是一种看起来不错的做法。 没必要要求一次性做到位,只要有效果、只要有进步,很多的事情就容易被大众接受。 徐家知道老朱和朱允熥对于农耕的重视,在这件事情上也投入了很多的人力物力财力,算得上是在为徐妙锦造势。 朱允熥当然不反对这样的事情,他其实也是一样,因为很多的事情他也就是坐享其成的,自己甚至都没有付出什么,就得到了足够多的丰厚回报。 徐妙锦对于改进农具等等事情还在出力呢,这自然也就显得更加顺理成章了。 说话间,张福生过来问道,“殿下,该到用膳的时辰了。” 徐妙锦就抓住机会,“殿下,还请用膳。” 朱允熥也不反对,他在外面吃饭的次数有限,说起来在中山王府还没有留下来用饭的经历。 朱有龄就比较忙,张罗着说道,“不用分餐,小弟向来喜欢热闹。都是自家人,就无需客气。”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徐辉祖等人也不敢大意,他们是不敢想着和太孙同处一桌。 朱允熥进屋后就说道,“以后我若是留下来用餐,就一张桌子即可。没有那么多的规矩,都是寻常人家罢了。” 徐辉祖等人虽然遵令,可是一点都不觉得这是什么寻常人家。 看了看胖嘟嘟的徐钦,朱允熥逗着他,“叫人。” 徐钦规规矩矩开口,“臣参见皇太孙殿下,殿下千秋。” 看着这四五岁的小胖墩一板一眼的行礼,朱允熥来了兴趣,“臣,你是什么臣啊?” 徐钦有些宕机,小胖脸憋红了才说道,“爹教的。” “那好。”朱允熥就说道,“本宫今天就赐你个勋卫的身份,这好不好?” 徐钦就开心的问道,“殿下,勋卫是不是要当差?要不要挎刀?” “不只是要挎刀,还要顶盔挂甲。”朱允熥招了招手,对小胖墩说道,“你穿戴的起来?” 徐钦信心满满的说道,“殿下,臣还有好些兵器。” “哟,那一会儿我得去看看。”捏了捏徐钦的小脸,“以后见了我,记得叫姑父。” 徐妙锦脸一红,而徐辉祖等人看到朱允熥喜欢徐钦的样子自然也开心。他们知道这是爱屋及乌,不过想想看着孩子的名字都是朱允熥给赐的,那就更开心。 朱允熥和徐钦是大快朵颐,其他人就比较注意规矩,也有些放不开。 所以吃饱喝足、闲聊一会儿之后,朱允熥就带着朱有龄回到了皇宫。 刚回宫就接到了消息,朱有容回来了。 看到朱有容,朱允熥就忍不住吐槽,“哟,这是刮得哪门风啊,都有贵客登门了。” 朱有容习惯了朱允熥的怪腔怪调,但是耿璿心里有些拿不定主意,“臣知罪。” “姐夫,不用如此。”朱允熥就连忙说道,“我和大姐打趣,向来都是如此。” 朱有容也连忙说道,“早和你说了,太孙喜欢玩笑,有些事情不用当真。” 这一下朱允熥忍不住有些酸溜溜的了,以前自家大姐可是最为护着他。可是现在好了,眼里只有她的夫婿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吃醋的,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大姐和姐夫感情好,那是好事。 朱允熥就问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大姐难得回来一次是什么事情?” 朱有容就说道,“自然是为你姐夫讨官,要不让你姐夫当先锋如何?” 耿璿,这也是耿炳文的长子,历史上的他在耿炳文挂帅讨伐朱棣时献策直捣北平。然后结局不用说了,朱棣称帝后耿璿称疾不出,和他的父亲、两个弟弟一起牵联被杀。 朱允熥就连忙说道,“这自然不可,姐夫岂能为先锋?” 耿璿则说道,“殿下,臣父子屡受皇恩,当以死为报。臣请为先锋,臣自知才疏学浅,愿为马前卒!” 朱允熥就正色说道,“姐夫何等身份?先不说是我姐夫,就是长兴侯世子之身份,岂能为马前卒?” 朱允熥随即语气也和善不少,“我知晓姐夫的心思,说来姐夫和大姐新婚燕尔的,本是不该让你出征。只是这一趟不同,当着你们的面我也不说假话。祖父将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办,我也不敢大意。” 耿璿就立刻说道,“殿下,正是如此,臣更该效死!” 朱允熥摆手,“话是这么说,我岂能不顾及其他?姐夫等人随军就好,若遇战事自然就要出力。想来这一趟姐夫也知道了,不只是勋贵以及子弟,就是一些外戚也都是要跟着出兵。” 耿璿当然心里有数,这一次出兵不少勋贵都要出征,子弟基本上都是能上就要上。 外戚这边也不少,怀庆公主驸马王宁、大名公主驸马李坚,这都是身份没有爵位的,都要随军出征。 至于福清公主驸马张麟、寿春公主驸马傅忠、南康公主驸马胡观等等,他们不只是驸马,身上也都有爵位,不过依然是要出征。要不是现在被朱允熥安排到了浙江,武定侯世子、永嘉公主驸马郭镇,那也都是要出征的。 大明朝一旦打仗,勋贵、外戚都是要齐齐上阵,不要觉得天潢贵胄的就是只会享乐。 耿璿鼓起勇气,说道,“殿下,臣斗胆,请湘王为帅!” 朱允熥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姐夫,你倒是真的自家人。” 大明朝的一些规矩,也是一般的情况下遇到了战争,藩王要出兵。 只不过这也是有特殊情况,一般比较重大的战事,藩王就不用挂帅,还是以大将军为主。无关紧要的战争,那还是藩王挂帅。 朱允熥仔细想了想,“从湖广、江西征调卫所,这倒是有些不太妥当。这样吧,我去和陛下商议一下,看看需不需要让楚王、湘王随军。” “大姐、二姐,你们安排下晚饭,等我回来。”朱允熥立刻说道,“我去趟武英殿,这是大事。” 朱允熥到了武英殿,就对老朱吐槽,“我那大姐夫以后肯定擅长得罪人,他今天说了要让六叔跟着出兵。” 老朱就笑着说道,“你六叔平叛过,咱记得他二十一岁那年,帅信国公汤和、江夏侯周德兴平叛。” 朱允熥忍不住吐槽,“他们两个跟着,六叔就是白捡的功劳。也就是我生的晚了,要不然我跟着中山王、开平王北伐,我挂帅就是。我就跟着,那功劳都要算我的。” 老朱说道,“你六叔不用跟着,让你十二叔帅湘王三卫跟着,只是他这一部不能为主,也不能管辖徐辉祖。” 朱允熥开玩笑说道,“十二叔知道了就要急了,他一直想打仗。” “那傻孩子就是任侠的性子,让他做偏师。”老朱就说道,“他那边不急,打仗还是得靠徐辉祖。” 湘王朱柏,这也算是捞着了出兵的机会了。(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五章 大功、该赏! 大军开拔的事情根本不需要朱允熥多操心,因为很多的事情早就有章可循。大家只需要按照早就定好的一系列制度来就行,事情就可以井然有序。 至于自家的叔叔们需要带兵出征,这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一切都按照规矩来就好。 朱允熥再次来到了武苑,仔细的检查着一系列的武苑筹建工作。 “工匠这边的事情准备的如何了?”看向严震直,朱允熥说道,“工部的事情交给你自然不用担心,你做事也得当。惟独就是全都自己握着不好。” 严震直吓了一大跳,赶紧解释说道,“殿下明鉴,臣岂敢贪权!” 严震直这么谨慎也非常有原因,李善长就算得上是前车之鉴。 哪怕严震直自然没办法和李善长相比,可是如果解读出来的是皇太孙觉得工部尚书将工部打造的铁板一块,以及贪权,那自然也就是不小的麻烦事了。 不过朱允熥还是笑着宽慰,“用不着如此紧张,天下工匠大多都是在工部登记造册。只是有些时候其他衙门有事,工部该放还是要放。” 严震直自然知道这些,不过还是忍不住说道,“殿下,实在是武苑这里有些不妥。武苑若是将作坊需要用人,臣等自然不敢怠慢。只是工匠到了武苑一概不还,且改了户籍,这不妥当。” 这就是严震直想要吐槽的地方,这些也算得上是让他感觉到非常不满的一个原因了。 实在是武苑太欺负人了,做的一些事情也不只是在挖工部的墙脚那么简单了。 武苑的一系列工作,凭良心来说工部一直都是非常配合的,不管是营建还是其他的方面,能配合的都是在配合。 实际上也不只是工部,户部也好、兵部也罢,都不敢在这件事情上拖后腿。 一方面是因为武苑是皇帝和皇太孙的旨意,另一方面就是颍国公傅友德这个勋贵坐镇,哪怕是严震直这个尚书也不敢在这件事情上为难。 朱允熥看着傅友德,问道,“工匠改了户籍,是有这回事吗?” 傅友德心里吐槽,可是表面说道,“回殿下,实在是这些工匠所制的东西太过特殊,臣也只能出此下策。” 朱允熥一副了然的样子,点头说道,“确实是这个道理,这些工匠制作军械、火器,这些法子不好流落民间,还是管起来最为合适。” 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哪怕严震直心里想要吐槽,哪怕是有些文官觉得不太妥当,这时候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了。 皇太孙、五军都督府强势是一回事,工匠们所掌握的技艺确实需要保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要说很多的读书人乃至华夏百姓看不上一些蛮夷,除了礼仪之邦等等之外,实际上也是因为一系列的先进生产力等等,这可以让大家骄傲。 可不是说只有茶叶、瓷器这些优势,包括建筑、铁器、冶炼方面的技术,都是要领先周边的一系列蛮夷。 当年女真人攻破汴梁,掳走的不只是北宋皇室、文武或者女子,还有无数的工匠。 蒙古人被赶回了草原之上,他们的冶炼一下子回到了原本的水平,现在一些生活需求的铁器都不够。更别说安南、麓川等等地方,冶炼也都不够。 冶炼业跟不上,火器等等自然也就别指望了,差距自然也就更大了,完全也就是一些不够看的水平了。 郁新这个时候则说道,“殿下,只是将一些工匠改为军户,怕是不太妥当。臣所知,一些木匠也都成了军户。” 常升立刻不满的说道,“你也是尚书,岂能不知道理?木匠,木匠就不行了?攻城用的云梯不用木匠,难道要用铁匠?” 郭英也跟着帮腔说道,“户部尚书,老夫本来不愿多嘴。木匠真有大用,边关城隘的大门,还是木匠来造最好。” 郁新只能连连败退,他只是小小的提出了一点反对意见,勋贵那边就有些同仇敌忾的意思了。 朱允熥笑着不说话,勋贵有些时候也特别的有意思,但是整体来说还是比较团结的。 别看现在的这些勋贵还分什么淮西勋贵,或者是投效的、归附的,或者是中山王一系、开平王一系等等,但是在面对文官的时候,那就是勋贵集团。 所以哪怕蓝玉、常升都是看傅友德非常不顺眼,可是只要怼文官的时候,他们都是‘不计前嫌’的并肩子上! 这类情况也不只是常升等人如此,其他的勋贵基本上也都是这么一个德行。 傅友德这个时候也说道,“郁尚书、严尚书,不是老夫贪权,实在是军械兹事体大不能马虎。” 大概是看对自己有恩的郁新被为难,夏原吉赶紧硬着头皮上前,“颍国公,尚书大人并无他意,只是改动户籍只是和陛下先前所定制度有些冲突。” “不冲突,一点都不冲突。”耿炳文就站出来立刻说道,“此前就有改动户籍之事,这也就是改几十、上百个工匠的户籍,哪有那么大的麻烦!”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就算是严震直、郁新等人心里有些不太满意,也只能选择息事宁人了,实在是他们争不过。 勋贵集团本来就是实力强大,再加上皇太孙一直闭口不言的态度,文官们就算是想要争也根本就争不过。 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只能是识时务了,继续争下去自然是没有任何的好处了。 朱允熥可不是坐山观虎斗,没觉得这就是想要看到文武之间相互制衡等等,没有那个必要。 傅友德所作的一些事情也可以说是朱允熥的态度,只是很多的事情不需要他亲自出面,那自然也就别指望朱允熥帮那些文官们说话了。 常升这个时候就看着严震直,继续说道,“说起来还有铁匠的事情要和严尚书商讨,中都留守司那边不管是挖煤还是炼铁、铸炮,都缺铁匠。” 严震直顿时头皮发麻,连忙说道,“开国公,铸炮等事不归工部管,自然有其他衙门做事。” 这么说也没什么问题,工部名义上是掌管着天下工匠,可是有些衙门真的不是工部就能管到的。 比如说火药司等等,那显然就不算是工部可以管辖了,很多的军械制造等等工部会参与其中,只不过也不全都是工部的工匠参与其中。 常升则不管不顾的说道,“我是知道这回事,只是那些衙门缺人,自然也只能找你这个工部尚书了,要不然咱们去哪找那么多的工匠?” 本来是想要将一些手艺精湛的工匠给要回来,可是现在倒好,很有可能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一下算是亏大了。 实在是这些勋贵太不讲道理了,这一个个的脸皮厚的厉害,抓住机会就会紧咬着不松口,全都盯着呢。 朱允熥就连忙打岔,说道,“现在工部也不容易,你们也要体谅一下严尚书,哪能好点的工匠都给你们征调了!” 严震直一瞬间都有些热泪盈眶的感觉了,还是皇太孙殿下体恤下属、顾全大局! 工匠,现在的严震直也时常感觉到工匠有些不够用,他现在也经常感觉到人手非常的紧缺呢。 应天府皇城乃至城池营造的工程实际上一直都是在继续,这几年虽然是放慢了节奏、缩小了规模,但是孝陵、东陵那边还是需要大量的工匠。 现在皇太孙又要在天津卫筑城设卫,还需要疏浚大运河等等,这些也都是需要大量的役夫、工匠等等,这些工程的规模显然都不会小。 更何况去年朝廷就在各地兴修水利,那些国子监的学子不少人去跟进进度,但是很多的事情也都是需要工匠们完成。 这些也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完成的事情,严震直这个工部尚书时常感觉到人手不够、国家的一系列大工程也不少,这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朝廷有着一系列的大工程,对于工部来说也好、对于户部来说也罢,都是不小的压力。 只不过郁新、严震直等人也都明白,这一类的事情是没办法避免的,甚至这一切都是朝廷必须要做的事情。 筑城设卫也好、疏浚大运河也罢,这都关系着大明王朝的江山社稷,这是非常重大的战略,自然不能在这些事情上拖后腿。 而兴修水利等等更是关系着民生,要是谁敢在这些事情上动手脚,不需要皇帝杀的人头滚滚了,皇太孙就要先眼里揉不得沙。 朱允熥看着傅友德、严震直,说道,“咱们大明现在的工匠技艺之精湛无需多说,只是决不能骄傲自满。若是有功、有重大改进,朝廷该赏。” 旁边的道衍则有些不理解一般的问道,“殿下,赏功罚过向来都是朝廷律例,只是如何奖赏、如何责罚,也需有个规矩。” 罚,其实大家也都是心里有数的,很多的工匠不敢对待自己的工作三心二意,那是因为他们担心被责罚。 从很久之前就开始了,涉及到一系列重大的工程、器物,都是可以溯源追究到具体的工匠身上。 大明自然也是如此,比如一些枪炮会印有具体卫所、工匠的信息,涉及到皇城的金砖等等也都是要有工匠的信息等等。 道衍就继续说道,“殿下肯定也知道,好多工匠都担心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会担心将技艺教出去之后没了吃饭的手艺,所以总是有所保留。” 这件事情在场的人都心里清楚,不要说一些工匠了,其他的一些行业实际上也都是如此,很多人都会留一手。 这不只是担心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不只是担心自己的竞争力会下降等等,这也关系着儿孙们的活路。 一门好的手艺可以养活一大家子,独门技艺可以让自家人生活的还算不错,到哪都不缺一碗饭吃,甚至有些活离了他们就做不下去。 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也就出现了传男不传女等等一系列事情。有些学徒去学手艺,帮着师父洗衣做饭、倒夜壶,学手艺期间没有工钱都是常态。 道衍就继续说道,“殿下,依臣所见,朝廷给与工匠赏赐太薄,以至于有些工匠不愿尽心。” 朱允熥就点头认可说道,“确实如此,朝廷所赏赐只是钱粮,也是比较少。真要是以此就让那些工匠交出绝技,他们怕是不太愿意。” 这话说的虽然绝对了一点,不过在场的人也都不认为有太大的毛病,因为实际情况差不多也就是这么回事了。 工匠们的待遇不算高,勉强养家糊口不说,而且也没有太高的社会地位等等,他们自然也就不太乐意对待一些事情拼尽全力了。 在现有的一些条件下拼尽全力的去做事,这也是对一些工匠不太工棚。 朱允熥就说道,“回头再想想法子,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千万不要小看了一些技艺,那对朝廷说不定就有大功,说不定利国利民。” 道衍一唱一和的说道,“殿下英明,只是如此必然是要重赏。寻常财物等,那些工匠怕是有些看不上。” 蓝玉不太理解的问道,“这话说的有些过了吧?多厉害的工匠还能对江山社稷有利?” 不少人立刻瞪向蓝玉,这个脑子比嘴巴跑的快的凉国公,也就是皇太孙不计较,要不然被穿小鞋也是咎由自取。 道衍就说道,“就说那衣被天下的黄道婆,她岂能无功?擀、弹、纺、织的技艺说来简单,只是若非她将习得技艺传播及改进纺具,松江纺织能有如今模样?” 这一点都不是在夸张,黄道婆确实是让松江成为纺织中心的关键人物之一,她的功劳让大明百姓现在都享受到了遗泽。 所以千万不要小看一些工匠,他们是真的有大用! 看到蓝玉不再说话,朱允熥就说道,“大和尚说的有道理,黄母之功确实太大。听闻琼、沪两地乡民均立祠奉祀,并建祠祭祀,有识之士还为她树碑立传,尊奉她为“织女星”“先棉神”。要我说这还不够,以她的功劳,朝廷也当敕封。” 宋末元初的人,也值得大明朝廷封赏,因为有大功、因为是榜样!(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六章 战略主动 黄道婆这样的人材流芳千古,被当地百姓立祠奉祀、树碑立传,那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她带给了太多人帮助,小一点的说松江当地不少人受到了她的好处。往大了说,整个江山都因为她的一些贡献享受到了巨大的福利。 尤其是她现在已经不在世了,所以给与一系列的身后哀荣那也是应该的。 其实朱允熥也明白,现在这个年代很多人看不上工匠,这也是朱允熥将一些工匠调到武苑的原因,说到底还是现在的一些普世价值问题。 将工匠调进武苑,让他们成为军户,这也就意味着如果给他们算军功,这样阻力就会小很多。给与他们一些文官的官职不太好,除了文官集团的抵触,同样也是因为工匠未必就是在乎一个低级的文官官职。 成为军户、得到军职,哪怕是一些中低等的,也可以让子孙后代承袭一些职务。 搞定了一些事情,朱允熥自然觉得开心,回到皇宫后也就准备接下来的工作。 老朱看了看朱允熥,说道,“你的那些火铳、火药、火炮,都如何了?” 朱允熥瞬间得意起来了,“先前火药司管了不少事情,五军都督府、工部也都管着。我就觉得太多事,婆婆多了当媳妇的就难受,还是直接管着比较好。” 老朱也不说什么,主要就是先前制作火器的衙门确实不算少,不过那也是事出有因。 一方面是担心某些衙门一家独大,二来就是很多的军械需求量大,三来自然也就是制造成本以及调配等等一系列问题了。 制作火器的地方基本上都是靠近煤矿靠近铁矿,这样制造成本肯定会下降不少。 朱允熥继续说道,“其实我这个武苑的作坊过些年就独立出来,这边只是研究技艺,学会了还是要传授给其他的一些卫所,让他们也会制作火器。” 老朱就问道,“那你就不担心泄密的事情?咱可是想到了这些,那些鞑子的兵器要是和咱们一样了,大明儿郎怕是要多流血了。” 有这样的担心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工匠担心技术传开了没有自己吃饭的手艺。 而朝廷实际上也是一个样,不会轻易的允许一系列的技术等等传播开来。 大明不准一系列的铁器进入草原,茶叶、瓷器等等,也都是成品出售,很多的技术都是要保留在大明境内。 科学没有国界,但是科学家有国界。 朱允熥得意洋洋,说道,“以后我只要管着工匠,咱大明最厉害的工匠都在我手里。不归工部管、不归五军都督府管,这多好!” 老朱眯着眼看了一眼,有些没底气的说道,“到时候你想要造个机巧的小玩意儿,那也没人拦着你。你想要造个金屋,也没人能拦着你。” 这说的,以至于朱允熥都怀疑自己在老朱眼里都要成木匠皇帝了。 老朱坐了下来,说道,“任亨泰还回来?” 朱允熥点头,“本来就路途遥远,这一趟事情还多,估计得明年才能。咱们的礼部尚书还是有些本事,这一次出使挺好。” 目前得到的反馈就是任亨泰出使安南算得上是宣扬皇威,安南那边对于大明这个宗主国前后派出两位状元郎出使,也是感觉到与有荣焉,这也是一桩雅事。 都说东瀛学到了不少儒家文化,高丽那边也自称是小中华,实际上不能只是看着东亚,东南亚那边也有不少受到了中华文化的影响,是中华文化圈的一员。 老朱就有些担心的说道,“这人是个有本事的,就是一肚子坏水。说着之乎者也,实际上也没有多少好心思。” 朱允熥就问道,“祖父,你是收到了什么消息?” “这任亨泰饱读诗书,还是礼部尚书,这些年也是帮忙制定礼法、宣扬教化。”老朱就没好气的说道,“他家里头有蛮人作为奴仆,说是在安南更是如此。” 朱允熥的脸上顿时精彩了,这任亨泰也算得上是玩的花了。 不过仔细想想看好像也没什么问题,这些个士大夫有些时候就是这么的矛盾。 一边说着宣扬教化等等,可是动不动就将一些少数民族、异族不当回事。蛮人什么的在任亨泰这些人眼里,实际上也就是那么回事。 不通教化,在他们眼里甚至都算不上一个真正的人! 朱允熥想了想,说道,“他不至于带着一个孩子回来吧?” 老朱冷哼一声,说道,“现在看来还不至于,瞧不上那些蛮人女子。让他出使安南,他倒是好。谕以谨边方,又书述朝廷用兵之故,予以安慰,安南民众为之欢悦。可是私下里呢,作威作福的!” “也没什么好说的,他是礼部尚书,是咱大明的重臣,到了安南自然有人巴结着。”朱允熥就笑着说道,“只要不误了事就好,我就怕出现个睡了安南王太后的。” 汉朝的使者玩的野,唐朝的使臣也不算安分。 一人灭一国,或者是打杀藩属国君臣的,这都是存在的事情。 说到底就是背靠强大的宗主国,所以有些使臣就是这么的硬气,一点都不玩虚的。 “这人先用着,你手底下的文官迟早是要收拾一番。”老朱就说道,“六部尚书还不到一半是你的人,这不太好。” 朱允熥有些不服气了,“这么说就不对了吧,六部尚书大多数身上都有着太孙府的标签了。” 老朱嘲笑说道,“任亨泰是咱安排到你手底下的,杨靖几个也是咱手底下的人。思来想去,六部尚书也就是郁新和齐泰算得上你的人。” 齐德,这也是给老朱赐了名字,成为了齐泰。 朱允熥也不在意,乐呵呵的说道,“谁的人不要紧,用着顺手、能为朝廷办事就行。” 朱允熥随即问道,“五叔这两天就要到京了,总该说说让五叔回来做什么了吧?” 老朱就严肃起来,说道,“让他去盯着你四叔,好不好?” 朱允熥吓了一大跳,连忙说道,“祖父,我四叔可是老实本分的性子,再说了,五叔在四叔手底下过不了一招,让他过去肯定没用。真要是用人,三叔现在在忙其他事情,让二叔去盯着,这总行了吧?” 老朱立刻摆手,笑着说道,“就知道护着你二叔、五叔,你五叔不成器,你以后多照应点。你二叔也不老实,先敲打他几年,不能让他故态复萌。” 朱允熥就再次问道,“祖父,咱们不开玩笑,四叔那里肯定不会有什么事。” “你喜欢打仗,说不定明年还要打仗。”老朱叹了口气说道,“咱本来是想着在辽东清剿野人,现在只能再等等。你十七叔那里出了事,有骑兵廵塞见到了鞑子遗落的衣甲。” 朱允熥就立刻严肃起来了,“鞑子现在还敢寇边?” 不怪朱允熥这么乐观。 徐达等人北伐成功将元顺帝赶回漠南,之后元顺帝的儿子们嗣位称之北元。 只是捕鱼儿海之战后,北元小朝廷官僚体系被彻底完结,天元帝脱古思帖木儿又被也速迭儿,这也是北元第一次弑君事件。 脱古思帖木儿败亡后,北元大汗权力衰落,异姓贵族势力膨胀。也速迭儿也死了,现在蒙古部族还在内斗呢。 老朱就说道,“咱就是怕这些事情,虽说那些鞑子早就没了元气。只是胡人多奸,示弱于人。说不准那些人就是设伏了,想着要伏击咱大明军将。漠南初定,咱们现在不能出差错。” 这一点朱允熥完全认同,现在漠南看似是被大明掌控着,也有一些蒙古部族归附。 但是那些蒙古部族是不是真的忠诚,这也非常难说。尤其是一旦那些人看到大明在漠南站不稳脚跟,或者是失去了现在这样强势的碾压能力,说不定就要动心思了。 老朱继续说道,“该让你四叔领兵了,选精卒壮马去大宁、全宁。和你十七叔合兵,找着机会就杀了那些鞑子,让他们不敢再南下。” 朱允熥就点头,“让五叔回来,一个是让他带着旨意去四叔那,第二个怕是要让五叔率河南都司精锐去北平巡逻了吧?” 老朱还是非常欣慰的,他这个孙儿虽然有些时候太有主见、太有想法,这让老朱觉得有些难以掌控。 不过这绝非坏事,因为老朱舍得放权,他只是担心自家孙儿瞎折腾而已。 他最满意、最骄傲的地方,自然也就是自家孙儿的眼界非常开阔,对于很多的事情也都是能够看得清楚、明白。 “咱现在就是怕那些事,鞑子那边现在是在动荡,估计也就是厮杀、夺权。”老朱严肃起来,说道,“打赢了的实力要强盛不少,没了活路的就要想着南下了。” 朱允熥也严肃起来了,“辽东、大宁这些地最有可能,西北那边他们过不去,也不敢去。” 老朱点头,“你二叔、三叔在西北,鞑子自然不敢犯虎威,咱也在那边有不少兵马卫所。北平、辽东这边就差了些,鞑子最可气之地就是太能跑了。” 鞑子或许想要反攻,想要重新南下夺得燕云十六州等地。 不过他们只要不是失心疯,也会明白现在根本不具备那样的实力,就算是统一了草原也不见得就能够和现在的大明展开决战。 只是这些游牧民族有个难缠的地方就是打不过就跑,犯边劫掠一番后就退回草原。到时候想要找到这些人也就难了,大明就算是想要决战都招不到人。 这无疑是非常棘手的一件事情,这些流窜的敌人是最难消灭的。 朱允熥仔细想了想,说道,“现在同时在西南、北边打仗,我觉得问题倒是不大。” 老朱开口说道,“广西那边一点都不用担心,十万大军还未到,估计那些土司就要吓破胆。北边的事情咱也不是太担心,他们打不过咱。” 老朱自然有这样的底气,现在可不是什么战略决战,这些甚至只能算得上中小规模的战争而已,对于大明来说自然也就算不上特别大的负担了。 有着足够的实力,自然也就会显得底气十足,哪怕是开启两条战线都不成问题。 朱允熥想了想说道,“西南那边问题不大,先不说十万大军,就是土司手里兵马不会太多。麓川咱们都收拾的厉害,土司自然也不在话下,无非就是时间多少,以及后续的镇抚。” 老朱也点头认可这个说法,西南那边打仗反而是小事,而是要镇抚,不能让那些时常出现一些叛乱,要不然要必然会牵扯到朝廷不少的兵马和钱粮。 在西南不只是要用军事手段,政治手段同样是无比重要的措施。 至于北边也没有太多需要担心的地方,只是小股鞑子寇边,不需要动用太多的兵马。 就当做是诸王秋猎好了,反正每年大明的镇边藩王都是需要去巡边的,只是这一次要打仗而已,是要寻找敌人的位置予以剿灭。 在这里基本上就是不需要考虑太多的政治了,只有将那些人彻彻底底的打怕了才行。 朱允熥沉默许久,才说道,“鞑子估计这几年就要回点元气了,估计他们的内斗也是要分出个胜负了。真要是不用兵打一场大的,他们迟早要卷土重来。” 老朱也认可的说道,“就是说啊,这才多少年呐,这些个鞑子就有了些元气。不给他们一些狠的,迟早就要挥兵南下了。” 想着心事的朱允熥忽然间感觉不对,立刻抬头就看到了老朱的目光。 朱允熥不确定的问道,“祖父,你的意思是以后我要一直对北边用兵?” 老朱露出笑容,“也不是一直要用兵,不是每次都是几十万大军出征。咱就是想着你一直打着他们,打的他们无力休养生息就行。怎么打、如何打,你心里有分寸。你打个十几年、二十年,咱重孙就能坐个太平皇帝了!” 朱允熥一想也有道理,在掌握着战略主动权的时候,千万不能客气,不能让鞑子真正的恢复元气!(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七章 踏实做事的周王 大明周王又风尘仆仆的赶回了应天府,心里还是忍不住忧心忡忡。 在祭拜完祖先之后,朱橚忍不住抱怨,“侄子,也不能就是我离的近,有事没事就让我回来。” 朱允熥则开玩笑说道,“以前不让五叔回来,你擅自离藩也要回来。现在让你回来了,你倒是不太乐意。五叔,这可不太好。” “能一样吗?”朱橚有理有据的说道,“我那会也就是往凤阳老家跑,可不是溜回应天府。再者说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回来多半是没什么好事。” 朱允熥不接受这样的评价,认真说道,“五叔,这么说就伤了我的心了,哪能这么说话!” 朱橚还是一副根本就不在乎的样子,这态度也是不言而喻了,显然是不认可朱允熥的一些说法了。对于自己的一些认知,他是坚定不移的态度,不打算改变想法。 朱允熥只能说道,“五叔,这一趟可不是什么坏事,是真的有差事。” 朱橚一听更加不得劲了,“二哥虽说被罚在老家种田,还要当太孙大婚的主婚人。三哥在西北筑城划分草场,帮着你其他叔叔们安稳就藩。四哥也好不到哪去,坐镇北平。老六是要出兵了吧,也就是你七叔不成器,要不然也得办事。” 听到朱橚这么说,朱允熥一时间也有些无言以对的意思,因为这些都是大实话了。 仔细想想看,在大明朝当一个藩王还真的不是那么轻松,大大小小的事情可不少。 镇守一方、教化百姓,这是基本的工作要求,时不时的还需要出兵打仗,这些事情也是没办法推脱的。要是还有其他的紧急事情,也都是需要这些藩王出面。 所以像在杭州的那位武林郡王才是最逍遥自在的,可以寄情山水,大事小事根本没有人想到他,也就是需要得罪人的时候,皇太孙可能会想到他的那位二哥。 “北边有些隐患,四叔要带兵。”朱允熥就开口,说道,“现在要么是五叔带着河南都司的精锐去北平巡逻,要么就是我有燉弟弟带兵过去。” 这一下朱橚就严肃起来了,问道,“这一仗打的厉不利害?” 朱允熥反问道,“五叔是什么意思?” “要是像以往那样就是诸王巡边秋猎,那就让有燉过去。反正他也不用去战场,只是沿着长城巡逻而已,可以历练一下。”朱橚就淡定的说道,“如果要是朝廷出动大军,那还是我带兵过去镇守,给四哥帮帮忙。” 朱允熥就说道,“现在看着应该是不像打的太厉害,只是难保会不会变成大战。大宁那边见着了鞑子留下来的衣甲,那些人贼心不死又要南下了。” 朱橚瞬间严肃起来,说道,“那就让有燉先带着河南都司的兵马过去,他四叔肯定是带着北平的兵马去和大宁兵马汇合,河南的兵马一来可以守着北平,二来可以随时驰援。” 朱允熥忍不住笑着说道,“五叔,咱们两个才是被冤枉的最厉害的。提到皇家的纨绔,外头想到的不是你就是我!天地良心,我那些叔叔里头纨绔的不知有多少,我的兄弟们也有不少不堪大用的,怎么偏偏就盯着咱俩?” 见朱允熥还有心情开玩笑,朱橚也松了口气,“还不是咱两个身份特殊,其他的皇子皇孙能有咱俩显眼?不过要说起来,我那些弟弟们成器的就不太多了。” 朱允熥也不反驳太多,“也有几个还算是有些本事,只是越小的越难教。天下太平了,不用像以前管教的严。祖父的年龄大了也心软了,我又不好管的太多。” 朱橚叹了口气说道,“你爹在的时候能管着他们,现在你是不好打骂。” 朱允熥就吐槽起来,“五叔,你就是在坏我名声,什么时候我打骂过叔叔们了?” “你是不打骂,就是挖坑等着我们跳。”朱橚心情不错,随即说道,“对了,这趟回来我还是要和太医院的人合计一下,我那本《救荒本草》有些眉目了。” 朱允熥一听顿时觉得不对劲,“五叔,你编的不是《保生余录》吗?” 朱橚就立刻嫌弃起来了,“《保生余录》、《保生余录》,你也就知道个书名。这书是方书,方书该懂吧?” 朱允熥不太确定的说道,“字面意思,这我大概能懂。” “专门记载或论述方剂,这就是方书!”朱橚立刻嫌弃的说道,“这就是一般医书,医书中多载有方剂。” 朱橚随即骄傲的说道,“本王现在又在着手方剂,虽与方书只是一字之差,但是天差地别。” 朱允熥连忙问道,“这又是什么?” 朱橚赞赏的看着朱允熥,随即说道,“研究治法与方剂配伍规律,这才是真正的大事!方书,多半也就是照着药方开药了,算不得好郎中。这方剂要是做好了,那才是圣手。《黄帝内经》、《伤寒杂病论》、《千金翼方》都是如此。” 朱允熥顿时不太理解了,“那些医书里头不也都是有药方吗?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也不知是《伤寒杂病论》还是《千金翼方》才是方书之祖。” 朱橚更加嫌弃了,“和你这外行也说不明白,你还是去琢磨人心,那些事情你能琢磨透。” 朱允熥也不在意那些,不过还是提醒,“五叔,你喜欢这些没人说什么。只是千万、千万,都说医者不自医,可别没事给自己开方子。” 要不是朱允熥的身份特殊,朱橚都要撸袖子打人了。要是其他的侄子敢怀疑他的医术,那肯定是毫不客气的一顿爆锤,然后再抓过去把脉。 可是眼前这位眼神真诚的侄子身份特殊,所以也没办法耍脾气了。 朱橚瓮声瓮气的赌气,“回太孙,臣知道了。” 朱允熥随机又问道,“话说回来,《救荒本草》到底是什么意思?” 朱橚眉飞色舞的说道,“字面意思啊,有些时候遇到了灾荒,百姓只能取食草木。只是吃这些东西也不能乱吃,有些有毒。” 朱橚继续得意洋洋,也是真的用心了,“我可是召了不少郎中、学者,召集了一些技法高明的画工。将那些认识的草木都给画下来,还要结合古今使用情况甚至可以推定到种。这书重点在食用而非药用,若能在古今文献中检得其相关信用情况者,酌情列入并稍加评述,以供药膳食疗以及建议。” 朱允熥顿时有些呆住了,本来以为自家五叔是对医书感兴趣,是大明的‘药王’。可是现在再看看,这可是大明的植物学家,而且做的事情极其有意义。 朱橚就说道,“我可是在开封建了园子,将调查得知的各种草木移栽过去,进行观察实验。大侄子,你也知道灾害频繁,百姓生活很苦,常用草根树皮果腹。要是这个事情做成了,是不是造福于民?” 朱允熥由衷说道,“这事情真要是做成了,不只是造福于民了,真的是功在天下!” 朱橚更为得意,说道,“真以为本王就喜欢去欣赏歌舞了?这种草、种树,不比种庄稼容易。尤其是以前还没多少人将一些草木详细记下来,那我就要让人细细观察,从种到芽,从花期到果子,都要记下来。” 不得不说朱橚这么做的事情,还真的是一个认真的科学研究者该有的态度,非常仔细。 朱允熥就关心的问道,“五叔这么做,府上的银钱怕是不够吧?” 以前没人做这些事情,著书立传自然是无数读书人的梦想,他们渴望成为一代文宗、流芳百世。一些行业的佼佼者也会是如此,会留下来自己的一些心得。 可是要说对于一些植物细致入微的观察,这就非常少了。就算是一些医书,也不会太详细的去记载一些草药的生长过程,或者是详细的绘图。 更别说朱橚所做的事情,是一些人寻常时候都不会多看一眼的植物。 朱橚得意说道,“我可是周王,岁禄和供用够了。我和你婶子也不是穷奢极欲,有燉也省心不喜欢排场,那肯定是够了。” 想要搞科研,那肯定是需要有足够的财力支持。也就是朱橚这样财大气粗、地位崇高的,才能心无旁骛的不计成本的投入,才会招揽一大票人才来做好这件事情。 朱允熥仔细想了想,说道,“五叔还是回去后报个名录上来,帮衬着五叔做好这些事情的人,到时候给他们一个官身。” 朱橚眼前一亮,说道,“好啊,帮我做事的人里头不少都是白衣,要是有个官身他们也体面。” “这是自然,他们做了这些事情,肯定是要酬功。”朱允熥就笑着说道,“做了这么好的事情,换不来银钱也就罢了,要是朝廷再不酬功,以后哪有人愿意做这些事情!” 要说知识产权等等,现在还是有些为难,专利保护等等在现在也很难形成。 可是对于有些领域,对于那些做出来了重大贡献的人,朝廷可以多一些赏赐、肯定,不管是银钱还是身份,都是可以给他们更多的待遇,这样也会激发一些人的科学热情。 忽然间传来了一个不太愉悦的声音,“咱一直就怕你们两个凑到一块,你们两个哪有那么多说不完的话?” 朱橚立刻跪下,规规矩矩行礼,“儿臣叩见父皇,陛下万岁。” 朱允熥则笑着对老朱说道,“祖父,我和五叔关系好,这是好事啊,说明咱家兴旺。” “你小时候也没在你五叔跟前蹦跶,你五叔以前也不太注意你。”老朱就纳闷了,“要说你二叔、三叔、四叔几个也都对朝廷更有用,怎么偏偏就是和你五叔关系好?” 朱允熥连忙说道,“肯定不是臭味相投,实在是五叔志向宏大,一直都是咱大明宗室典范。祖父,您老人家可是不知道,五叔现在在编纂救荒经,朝里头补贴了好些银钱了。” 老朱也愣了一下,“不是说在编纂药书吗?” 朱橚这两年在编纂医书,这件事情很多人都知道。甚至就算是朱橚在开封建了园子,老朱和朱允熥也都知道,不过一直都是以为种的是草药。 这一下都不需要朱橚解释了,朱允熥就眉飞色舞的开始解释起来了。 有着朱允熥的不断解释,再加上朱橚时不时的补充,老朱也慢慢的理解了,神情也满是欣慰。 自家最纨绔的孙子是最好不过的储君了,可以托付大明的江山社稷。而自己最纨绔的‘小儿子’,实际上一直都是忧国忧民、心怀百姓,就算是不擅长打仗,也是想着法子的在帮助百姓,这可比其他的皇子们强了不少。 不夸张的来说,朱橚所做的事情远远超出了老朱和朱允熥的预料,这自然也是一个巨大的惊喜了。先前朱橚在编纂医书,这就让人觉得非常的开心了。 而现在他做的是看起来更加费力不讨好的事情,那才是真正的令人觉得惊喜。毕竟医书等等不算少,朱橚能做的也就是修修补补以及一些总结和改进,他很难凭借着一己之力让大明的医学进行跨越式的进步。 可是在编纂的《救荒本草》,这可是真正的大事了。这不是为了博个名声而已,就朱橚现在做的事情,已经可以说是做到了极致,他是真的想要将这件事情给做到完美。 这才是真正的大明贤王,这才是踏踏实实做事该有的样子! 因为朱橚带来的惊喜,老朱的心情自然更加的愉快了,千万不要小看儿孙们,他们总是可以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哪怕是名声在外的纨绔,也不见得就做不出一些了不得的事情。 所以北边的那些小小麻烦,在老朱看来根本就不值一提。毕竟北边的那点事情现在看起来也只是小小隐患,朝廷随时都可以解决。 而儿孙们能够真正的将一些事情做好,能够将江山社稷、天下黎民放在心上,这些才是最让人感觉到开心的。 对老朱来说,现在就是开心无比的时刻!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八章 家事 朱橚给大家带来了一些惊喜,他是要立志成为大明的医药学家、植物学家。 老朱自然开心,因为他的纨绔‘小儿子’做的事情非常好。不管是治病救人,还是可以让百姓在灾荒之年多些食物,这都是不折不扣的大好事。 而朱允熥也非常的高兴,自然也就是因为他的五叔要为大明带来一些正确的科研方式,这是绝对需要支持的事情。 在吃饱喝足之后,和自家五叔好好聚了一聚,朱允熥还是要去忙其他的事情。 回到东宫,朱允熥看到了二姐朱有薇。哪怕是同父异母,这也是姐姐,尤其是现在这样一个处境,自然需要对自家姐姐好好的照料一番,尤其是朱有薇的出身不够好,她是庶出。 “二姐,我这边可是准备了不少嫁妆。”朱允熥主动开口,说道,“既然你来了自然最好,一会儿让人给送过去。” 朱有薇连忙说道,“太孙太见外了,朝廷已经给了不少供用。” “朝廷的是朝廷的,弟弟给的是弟弟给的。”朱允熥就笑着说道,“外头都说娘家有人,这也是出嫁女子的底气。” 朱有龄就连忙说道,“就是这个道理,要是娘家人都不出力,嫁出去的闺女在婆家不得给人欺负了?” 朱有薇连忙说道,“哪有这回事,我好歹也是正经的郡主。” “那可不管,反正我总是要给姐姐送嫁。”朱允熥就说道,“说起来这两年也是二姐最为省心,我这个当弟弟的总是没有顾及到二姐。” 朱有薇连忙说道,“太孙忙着朝廷大事,再者说了我跟前的人伺候的也用心,哪里还用得着殿下多操心。” “这不就是见外了,还说什么太孙、殿下,都不叫我名字。”朱允熥乐和和的说道,“姐姐们出嫁,我这个当弟弟的自然也是要送嫁。” 朱有薇就是又喜又怕,“允熥,让老四、老五送嫁就行。” “老四老五?”朱允熥直接嫌弃说道,“老四老五自然也是要去送嫁,姐姐出嫁他们不去送嫁哪还行!我也想了,三个小舅子出面送嫁,我那姐夫还不得客气点?” 其实大家都明白,朱有薇是郡主,正常情况下自然是没有人敢对她不好。 可是她不是朱标嫡女,在朱标一众子女当中存在感严重不足。 郡主,她这个郡主的地位肯定比不上朱有容和朱有龄。 朱允熥就问道,“二姐是住郡主府?” 朱有龄就帮着说道,“自然是住郡主府,姐夫家里也不宽裕,还是不要一大家子人居于一处。大姑和二姑也是这么说的,要不然肯定不好过。” 朱有薇就连忙说道,“有龄言重了,真还能为难我、让我站规矩不成?” 朱有龄不服气的说道,“大姑和二姑都说你性子软,我也是这么觉得。真要是住在府里,姐夫的爹娘、弟弟妹妹,不也都要管着?” 朱允熥也知道自己这个姐姐性子比较软,惹了她基本上就是惹了棉花。虽然她不会真的像寻常女子那样在夫家谨小慎微,可是被欺负的宗室女子也不是没有。 “大姑和小姑说的在理,住在郡主府自在,姐夫家能帮衬就帮衬,帮衬不了就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朱允熥不客气的说道,“说到底咱自家人开心了,那就行了。” 朱允熥说完就去了书房,片刻后拿了些东西走回来了。 “有些东西现在也不好给,过几年再说。”朱允熥就直接说道,“大姑、小姑以前给了我不少东西,我这一个大男人留着这些东西也不好,就给二姐添些嫁妆压压箱底。” 朱有龄和朱有薇都是在低头笑,朱允熥这个皇太孙总是喜欢‘多此一举’。谁不知道安庆公主在东宫住了一年多,出嫁的时候恨不得将东宫搬空,哪里还会留下来些什么呢。 说到底不就是朱允熥找个理由,给自家同父异母的姐姐送些嫁妆、给些底气。 其实朱有薇也明白,她出嫁的时候肯定是以郡主之礼,这没什么好说的。 可是皇太孙会不会添些嫁妆、会不会送嫁,这就是关系着她的面子和地位。要是不出面没人挑理,可是要是出面了自然会让她地位飙升,哪怕只是出面一趟也是如此。 朱允熥看向张福生,“把老四老五也给叫过来,他们也要稍微学学规矩。” 朱允熞带着朱允熙就来了,一个虚岁十一,一个虚岁六岁。 看着朱允熙白白胖胖的,朱允熥非常开心,“老五长的喜庆,以后当福王好不好?” 已经略微懂点事情的朱允熙就说道,“但凭太孙安排。” “逗你玩呢!”朱允熥就说道,“福王,这不好算,还是要有个正经的封地才行。” 福王,倒不是朱允熥恶趣味的想到了历史上的那个福王朱常洵,更不是什么‘福禄酒’。 至于现在的大明藩王的王爵封号,基本上都是和地名相关。这要是给了朱允熙一个福王的王爵,很多人都要觉得朱允熥是在欺负弟弟了,给了个不明不白的王爵。 朱允熥看着朱允熞,问道,“你有想要去的地方吗?” 朱允熞也好不到哪去,还是有些怕朱允熥,“但凭兄长吩咐。” “你读书也读的不好,又没个吃苦的性子。”朱允熥忍不住头疼说道,“前几天还听说你在大本堂课上瞌睡,这倒是我的亲弟弟了,我以前也是那个德行。” 朱有龄就打趣说道,“真要是如此,父亲的名声都给你们毁了。一个两个都是这样,那还了得。我还听说了,老五最喜欢吃肉、玩闹,一听读书就要闹。” 朱允熥忍不住看向朱允熞,问道,“可是你们母妃说的?你们只管好好读书,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用想着藏拙、自污,我和允炆闹归闹,到底是亲兄弟,更不至于牵连到你们。” 朱允熞可不敢这么想,当年二哥和三哥争的时候,他不懂事还说过狠话。而现在呢,他的母妃时常教导要谨小慎微,生怕被皇太孙记恨。 朱允熥也继续说道,“好好读书,别让人觉得我总是在记恨你们。这事闹的,也就是她整天瞎琢磨一些事情。” 朱允熞等人也不敢回话,因为不管是朱允熥的身份,还是太子妃吕氏的身份,都不是他们能够去议论的。 “姐姐们给教的除了会读点书、只会诗书字画,就没了其他的本事。”朱允熥不高兴的说道,“兄弟们呢,一个个的要么只会读书、读死书,要么就是像我以前那样吃吃喝喝当个纨绔。我看真要是这么下去,老四老五我来教!” 朱有龄就抢先说道,“小弟,不至于如此,她到底是老四老五生母,还能害他们不成?” 朱允熞也连忙说道,“兄长忙于国事,臣弟不长进也就罢了,岂能连累兄长?回去后臣弟自当发奋,不再让兄长费心。” “二姐出嫁,你们两个跟我一道送嫁。”朱允熥就开口说道,“我只能送到宫门,你们两个给我送到郡主府,看到了行完礼再回来。” 朱允熞就连忙说道,“这是臣弟的本分,兄长放心就是。” 朱有薇也开开心心的说道,“还是有劳允熥了。” 朱允熥笑了笑,这一大家子的事情,现在很多都是他来主持。说起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朱标不在了,老朱也懒得管除了朱允熥之外的孙子孙女,吕氏更是不可能插手一些事情。 所以也没办法了,只能是朱允熥来劳心劳力了。好在很多的事情基本上都是有规矩,所以这也就意味着朱允熥只需要在一些大事上拿主意,在一些小细节上稍微表现下就好。 朱有薇算是风风光光的出嫁了,很多人也都知道了皇太孙亲自将这位同父异母的姐姐送到宫门口,这也让不少人觉得太孙除了他的那两个胞姐之外,对其他兄弟姐妹也不差。 就在这桩喜事还在继续的时候,蒋瓛慌慌张张的来了,“殿下,信国公昨夜薨了。” 朱允熥叹了口气,虽然已经预料到了这些事情,不过还是有些小小的失落。 “去和陛下说一声吧,他怕是最难受的。”朱允熥才说一半,就改口了,“还是我去吧,让五军都督府、礼部的人准备准备,这事他们得知道。” 朱允熥说完这些就朝着武英殿走去,“祖父,信国公昨晚走了。” 老朱手里的毛笔都停住了,片刻后才开口,“知道了,前些天就说了我那老兄弟撑不住了。咱心里有准备,心里有准备。” 自小一起长大的发小没了,这是一起打天下的真兄弟,现在也没了。这个世界上能够让老朱说说心里话、不摆皇帝架子的人,现在是一个都没了。 就算是朱允熥都不行,这只是老朱疼爱的孙子,有些话没法说。 老朱说道,“罢朝三日,追封东瓯王,谥号襄武。就这样吧,咱只能这样了。” 汤和的待遇确实是没得说,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老朱对汤和一直都是特别照顾的。 朱允熥就说道,“那我就遣使吊祭,让诸位叔叔们也遣官致祭。信国公到底不是寻常勋贵,也是我们亲戚、长辈。” 老朱绝对不反对这个说法,他亲自定下来的亲戚人家当中除了宗室之外,也就是徐达家、李文忠家、沐英家、汤和家和郭英家。 就算是开平王常遇春也不算,只是因为朱允熥的原因勉强算得上。 朱允熥就问道,“像祀于功臣庙,配享于太庙这是应该的,陵寝还是在曹山之原?” 老朱就说道,“他告老之前就和咱说了,就葬老家,离他爹妈不远,离他姨母也近。咱成全他,我这兄弟也命苦。” 汤和就是自幼父母双亡,只是寄养在姨母家里头。所以这一次陵墓也不是真正的家乡,而是选择在离有着生育之恩的父母和养育之恩的姨母中间。 朱允熥也不反对,说道,“我想着还是过去一趟,祖父觉得如何?” 老朱直接说道,“你不去,你和他本就没多少往来,他倒是抱过你大哥。让你弟弟过去一趟,你有心就亲撰祭文吧。到时候遣官过去一趟,这就行了。” 朱允熥也不强求,他现在的地位没必要在祭奠汤和这件事情上拉拢人心。尤其是淮西勋贵这方面,早就是早早的控制着。 老朱继续说道,“行了,咱知道这个事情了,你去忙其他的事情。” 看到朱允熥有些担心的样子,老朱勉强笑了笑,“咱这辈子什么没经历?咱爹娘、兄长没了,咱侄儿、外甥没了,咱老婆儿子孙子都没了,咱都撑过来了。兄弟没了就没了,咱这些年没了的兄弟也不少,哪次还真让咱撑不住了?” 听着老朱的话,朱允熥更是心里不是滋味。 就算是郭英,在老朱面前更多的也只是心腹,而不是兄弟。 老朱指着大门,吼道,“滚,咱想一个人呆会。” 朱允熥也不再废话,需要关心老朱是应该的。可是有些时候也确实需要给老朱一些空间,让他一个人独处也不是什么坏事情。 离开武英殿之后,朱允熥直奔文华殿,汤和离世了,自然也是有着很多的身后之事需要安排。这么一个重量级的勋贵离世本身就不是小事,哪怕他远离朝堂多年,可是影响力真的不算少。 对于汤和的离世,很多人也都有心理准备。毕竟几年前他就中风,先前也一度传出病危。不客气的来说,汤和离世也是在很多人预料之中。 能够在病于家、享年七十,这肯定是寿终正寝了,方方面面来说也没有什么遗憾。 开心的事情、不开心的事情,惊喜或者意外,总是会时有发生,这也都是非常正常的。就算是皇帝、皇太孙,也没办法避免这些事情的出现。 只能向前看,只能继续去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这些也就是朱允熥的一些想法了。 他需要做的事情可不少,没时间在这里伤春悲秋。(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九章 借题发挥 汤和的离世对老朱来说确实是一个打击,只是老朱这辈子经历了太多。所以就算是伤心、难过,也不至于悲痛欲绝。 朱允熥也是要做些正经事情,朝政的事情还有不少。 蓝玉和常升欢欢喜喜的来到了文华殿,“殿下,龙州土官赵宗寿奉表请降。” 朱允熥瞬间乐了起来,“他这才刚刚造反,朝廷大军还未到,他这就开始请降了,这叫个什么事情?” 蓝玉则理所当然的说道,“王师强悍,那些土司自然心生畏惧。不要说他只是个龙州知州了,就是蒙元梁王、蟠踞云贵的段家,那又如何?王师所向披靡,这些人还不够瞧!” 这么说自然也是没问题,听闻朝廷大军来平叛,赵宗寿这样的土司自然肝胆俱裂。 元朝的梁王孛儿只斤·把匝剌瓦尔密面对大明王师的所向披靡逃离昆明后自杀,世代镇守大理的大理总管一系末代总管段世在沐英和王弼夹击后被生俘。明夏皇帝明升反绑双手、车载棺材,与母亲彭氏及官属前往军门投降。 麓川的司伦法在赵宗寿等人看来是多么不可一世的庞然大物,可是被大明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将一些心腹连同贡物一起进献大明皇帝。 朱允熥也不置可否,只是问道,“你们觉得该如何?” 蓝玉则立刻回答,“殿下,臣以为那些蛮人反复无常,还不如这一次一举荡平,免得这些人又是降而复叛,实在是闹心。” 常升在这个时候也附和说道,“殿下,臣以为凉国公言之有理。先不说那些蛮人降而复叛本就是天理不容,这赵宗寿本又是阴险狡诈之辈,更不可饶恕!” 朱允熥看着常升,说道,“你怕不是想要给大舅报仇吧?” 常茂死的时候就是在龙州地界,虽然和赵宗寿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但是常升可是迁怒于赵宗寿等人。 常升立刻有些尴尬,连忙说道,“殿下,臣并非是因公废私之人。只是这赵宗寿本就是前任知州赵贴坚侄子,岂能承袭官职?” “赵贴坚无子,只有两个女儿,其中一女还成了大舅侍妾。”朱允熥没好气的说道,“总不能是让那女子知州龙州吧?” 赵贴坚和他的妻子黄氏也算得上是无所不用其极,为了荣华富贵毫不犹豫的将女儿送给常茂暖床。 常升就连忙说道,“赵贴坚还有一个弟弟,当年遣使奉表、贡方物便是其弟。再者说了,赵宗寿不是还有一个女婿么,叫什么李圆泰,也是土官。” 朱允熥忍不住上下打量着常升,问道,“二舅,家里头可是有了荣华富贵,你可别给我收受不该收的东西,别叫我为难。” 常升立刻急忙辩解,“殿下放心就是,现在京中上下谁还敢去府中送礼?不要说进门了,就算是进了门也要给我打出来!” 这话朱允熥倒是不怀疑,现在的常家有着足够的荣华富贵,普通的金银珠宝还真的看不上。 现在常家最在乎的,一个就是朱允熥的地位,另一个就是常升妻子肚子里的孩子,这两个才是常家的无价之宝。 朱允熥有些头疼,说道,“我知道按说是和赵家更为亲近一些,只是这事情有些复杂。算了,你们两个也都是武人心思,立场也有偏私。这事情报到朝堂之上,你们不用管了。” 既然朱允熥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哪怕觉得有那么一些失望,蓝玉和常升也没有过多的劝谏,这些事情也确实不是他们所擅长的。 等到这两位国公离开,道衍就笑着说道,“殿下,赵宗寿上表请降,朝廷该是要允准了吧?” 朱允熥就问道,“大和尚,这人都叛了,现在只是上表请降朝廷就允准了,这是不是有些儿戏了?真要是如此,以后那些土司可就肆无忌惮了。” 前两年年建昌卫降而复叛的时候,蓝玉可是直接带人平叛,建昌卫土司月鲁帖木儿并其子胖伯被俘后可是押解应天府正法的。 道衍就笑着说道,“殿下,龙州虽说也是卷入叛乱,只是这赵家并未卷入其中。要说这些土司之中,赵家算是最为恭顺了。” 真要是这么说也有道理,道衍这倒是没有夸大其词。 常茂被贬到龙州安置,赵家上下都恭恭敬敬百般讨好。对朝廷也是按时上贡,从不敢有什么耽搁。 至于说这一次龙州也算是叛乱了,但是赵家没有卷入其中,而是一些小土司或者是周边的一些部族开始叛乱。 道衍继续说道,“朝廷若是停兵也不妥,该剿的还是要剿。只是这赵家倒是可以留下来,朝廷若是一举剿灭龙州诸土司,怕是会再有祸乱。” 这也就是朱允熥有些为难的地方了,因为他知道道衍说的这些是非常有道理的。 云贵以及广西等地方有太多的小部族,他们当中大多数是不太认可大明,只是认可土司等等,也非常容易被裹挟等等。 现在朝廷要是一口气将所有的土司剿灭,先不说军事方面可能付出不小的代价。后续的开发等等,那也是非常大的一个问题,绝对不是轻松的事情。 朱允熥就看着道衍,说道,“大和尚的意思是以赵家作为一个榜样,让其他土司看到归顺朝廷的好处?” 道衍就说道,“回殿下,臣正有此意。臣听闻那些蛮夷不识王化,乃至不通教化,想要让这些人归心绝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朱允熥也不反驳,因为实际情况和道衍说的也是差不多,那边的一些偏远地区汉化程度确实比较低,所以对朝廷来说开发、管理也是非常有难度。 汉化程度太低、不识教化,想要管理这些地方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同样的情况在云南也是如此,所以现在沐家不只是要镇守、平叛,同样需要屯田、宣扬教化等等,这都是了不得的大事。 不是打下来了疆域就行,不是打下来了就是百姓归心了,很多的时候后续的治理反而是一个更加耗时费力的事情。 道衍继续说道,“臣以为这一次平叛,大军当招降其胁从者,拒不投降者自然该剿灭。” 至于主犯就根本不用刻意提起了,对于这样发起叛乱的首恶等等,那肯定是要毫不留情的,这一点大家也都是心里有数。 朱允熥沉默片刻后说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只是这一次的叛乱若是不下狠手,实在是难以服众。” 道衍就说道,“这倒不难,赵宗寿本就是亲自来朝谢罪、贡方物,可见其诚意。再者朝廷数万大军出征,若是没有些许军功倒也说不过去。” 打肯定是要打,这一件事情根本没有什么好怀疑的,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情是必然。 只是到底怎么样去打,要打哪些人,或者是打出来什么样的一些成果,这就是需要好好的去思考了。 毕竟朱允熥不是大将军,不是只管打仗不管建设的类型。他要考虑的事情,实际上还是广西一些偏远地区的治理等等,这些也都是非常重要的大事。 道衍就继续说道,“殿下,臣以为可趁此次改土归流。朝廷当设置卫所、添置官员,对当地实行管理,这些土司若是不从,自然就要平叛。” 朱允熥看向道衍,由衷说道,“你这个大和尚不还俗倒是有些可惜了,我也有这个意思,只是做起来不容易啊。” 道衍就含笑说道,“殿下也明白,打江山不易、治理江山社稷更难。广西说来还不是大事,殿下只需多花些心思就好。” 这话听起来是有些不客气,似乎就是在教育朱允熥这个皇太孙一般,实在是有着一些僭越的嫌疑。 只不过道衍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慌乱,也是因为相处一段时间之后,他知道这位皇太孙及时有些时候是小心眼,可是一般不会在意这些话语。 最主要的是这位皇太孙非常务实,认准了是人才就会多了宽容。要是一个庸才,这位皇太孙自然也就是要鸡蛋里挑骨头了。 朱允熥笑了起来,说道,“是这个道理,怕事情麻烦就不去做,这自然不妥。行了,这事我心里有数了。” 道衍提出来的一些想法和朱允熥也算得上是不谋而合,这也是一次恩威并施的好机会,可以让大明进一步加强对广西一些地区的掌控。 现在十万大军作为依仗,这个时候自然也就是要强力的去推进一些改土归流、添置官员的事情了。 若是那些土司不从,那自然也就不需要客气了,十万大军在那里呢。不听从朝廷的意思,自然也就是叛党了,肯定不需要有任何的客气。 要是识时务一些的话,朝廷还是会给个体面。配合朝廷办事的话,不说世世代代的荣华富贵,短期来看还是不需要担心跌落凡尘。 至于以后想要反叛,那肯定也不是简单的事情了,朝廷添置的流官就是去治理这些地方的。 而且肯定是要在平叛的一些地方设置卫所,加强一系列的军事存在作为保障,也可以让那些蠢蠢欲动的野心家们夹着尾巴做人。 有些事情必须要做,这一点朱允熥是毫不怀疑的,他不可能只是盯着还没有开发的海外等等,将大明境内给治理好,这更是首当其冲的要紧事。 至于说调整战略之类的事情显然也谈不上,因为再最初让徐辉祖出兵的时候,朱允熥也就是考虑过恩威并施,军事和政治手段是需要齐头并进的。 现在这个赵宗寿这么识时务,自然也就意味着一些政治手段需要使出来了。 军事方面的手段,只需要稍微的做一些调整,现在只是多了一个不会攻打赵宗寿而已。 朱允熥将傅友德叫来,问道,“我若是现在下令不攻龙州知州赵宗寿,会不会对魏国公用兵造成困扰?” 不怪朱允熥这么谨慎,实在是前车之鉴实在是太多了。虽说有一些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说法,可是徐辉祖显然是不具备着违抗君令的勇气。 要是自己现在临时改变一些战略导致徐辉祖等人束手束脚以至于兵败,那朱允熥肯定是没办法原谅自己,这样的事情绝对要避免。 傅友德非常谨慎的问道,“殿下,是龙州知州赵宗寿,还是所有部众?” 朱允熥仔细的向傅友德解释了一下赵宗寿投降的事情,也明确了只是赵宗寿一部。 傅友德明白后直接说道,“殿下,臣以为若是此时下令,对魏国公并无困扰。朝廷不攻龙州,只需改道奉议等处。魏国公平定奉议后,可一路推进至都康、向武、南丹等地。” 朱允熥一听就心里有数了,“然后可在南丹、奉议、庆远,再置龙州指挥使司。” 傅友德觉得他从一个大将军的角度出发,可以很好的去完善朝廷的用兵,可以对接下来的一系列军事布置和安排埋下伏笔。 但是他到底是大将军,而不是统治者。这位皇太孙可不只是想着军事手段而已,而是借由军事手段将一些政治手段发挥到了极致。 大军改道之后可以平定其他地方的叛乱,可以在要地设置卫所。更重要的是算是卷入其中的龙州一下子就尴尬起来了,到时候知州赵宗寿想要当个土皇帝都难,会有一个龙州指挥使司对他形成一系列的威慑。 朱允熥心情非常好,对傅友德说道,“回去起草一份奏章,明天上朝时报上来。” 傅友德自然不会有任何的意见,这件事情也属于他的分内职责之一。哪怕看似是退居二线不再领兵了,可是这个颍国公在军方还是非常有影响力的。 至于朱允熥就开开心心的朝着武英殿走去,这件事情他现在心里基本上是有了主意。不过还是让老朱再稍微的把把关,看看有没有一些不合适的地方,或者是需要完善的地方。 不是朱允熥没有主见,而是他希望在有些事情上做的尽善尽美。多费点事,对于他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坏事情。 只要多花点心思能将事情办好,那就是值得的。(本章完) 第两百章 勤俭持家 对于这一次龙州等地的叛乱,老朱对于一些小小的战略调整也是比较支持的。说到底就是朝廷现在没有那么多的官员去直接任职,大明在那里也没有太多的群众基础。 所以有些土司还是有必要存在,不过大明可以携兵威进一步的加强存在感,开始持续的加强在地区的一些影响力。 搞定了这些事情,朱允熥就惊讶的发现朱樉又回到了京城。 朱老二开心啊,给朱橚倒着酒,“老五,你可算是来晚了,侄子大婚你这个当叔叔的也不用心。这有些说不过去了,事情还得是我这个二叔来做。” 朱允熥哭笑不得的看着朱樉,“二叔,我可没有下旨啊。这要是让祖父知道了,就不是让你回老家种地这么简单了!” 朱樉现在可是‘戴罪之身’,不是戴罪立功而是在反省。现在这要是来一个私自离开凤阳,那罪名比起当初朱橚擅自离开封地实际上还要大,他可不能犯错了。 朱樉就浮夸的说道,“看看、看看,这就是咱大明太孙该说的话,和大哥当年一样!你这个太孙是没下旨,但是臣接的是皇帝陛下的旨意,这怎么就不行了?” 虚惊一场的朱允熥就纳闷了,“二叔,不是我说其他啊。信国公刚刚没了,既然你在老家,好多的事情都该是你出面,这也是咱们家的态度。” 汤和的地位大家都心里清楚,皇帝和太孙先后遣官去凭吊,也下旨让各个王府派人过去祭奠,这哪里是一般的臣子能够有的待遇。 甚至就算是常遇春当年没了的时候都没这待遇,也就是李文忠、沐英和徐达能够有这待遇。 朱樉就说道,“还不是你的事情么,总不能是让储君的婚期因为这些就延期吧?我这两头跑的还落不得好,上哪说理去!” 朱允熥板着脸,说道,“二叔,说什么等我大婚了,我就给你赶回西安。” 朱樉才不吃这一套,说道,“你皇祖父和我说了,明年估计要对北边用兵。你四叔率兵从北平走,你三叔也要带着你一众叔叔出征。让我回去,不就是盯着他们么!” 自家二叔太聪明了,这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啊,朱允熥的那点小心思早就是被看穿了。 朱允熥也不尴尬,严肃起来说道,“五叔也说了,让有燉带着河南都司的兵马去北平巡逻。我想着让尚炳也别闲着,他也带兵去巡逻吧。” 朱樉有些不太乐意的说道,“我那儿子现在还在四川没回来,让他们去拜访王叔也就罢了,回来了就要带兵去巡边,这叫个什么事!” 朱允熥就问道,“那我就让济熺、高炽、有燉去巡边,让尚炳在家歇着,行不?” 朱樉立刻讪笑起来,他心疼儿子劳累。可是惟独就让秦王世子闲下来那肯定不行,真的要是其他侄子们都去巡边就自家儿子歇着,朱樉就要开始闹了。 朱橚就说道,“二哥,三哥和四哥还得是你回去镇着。不是我这个当弟弟的说怪话,他们两个越来越不对付了。朝廷要是出兵,他们两个肯定争功。” 朱樉看了看朱橚,随即对朱允熥说道,“你五叔心眼最多,自小就喜欢挑拨。侄子,不是二叔说怪话,你这些叔叔里头,也就是我为人最为实诚。” 还真的是亲兄弟,老朱这几个大儿子没一个不喜欢‘挑拨’,总是没事就搞点事情。 朱允熥就有些担心的问道,“二叔,我觉得五叔说的有道理。按说军国大事不能儿戏,只是三叔和四叔真的要是争功,这个概率还是非常大。” 主要是此前就有先例,不夸张的来说,在北边的一众藩王当中,单纯就军事层面来说是晋王朱棡和燕王朱棣最受重视。他们也习惯了节制诸将,一个从山西一个从北平出征漠北。 洪武二十三年去漠北打了一次,北元太尉乃儿不花被打败,朱棣和朱棡就是在争功。洪武二十四年打番将阿失里等人,这两位又闹了起来。甚至在朱标去世之前,老朱还特意命晋王节制山西、燕王节制北平各卫将士,凡军中事务,都要启奏朝廷和晋王、燕王。 朱樉也有些不太理解,“以前还好,这几年越发明显了。老三本来就受父皇喜爱,一直都受重用,这几年又是划分牧场、筑城,又是总率诸王防备边患,这多威风。你四叔也不是个甘居人下的性子,又最喜武事,岂能甘心?” 朱允熥忍不住吐槽了,“二叔,三叔和四叔要是有一天被弹劾,肯定是你说的怪话被其他人听着了。” 朱橚连连点头,煽风点火的说道,“把三哥说的好像割据一方一般,说的四哥好像居心叵测。也难怪,三哥和四哥那般威风,二哥这个宗室诸王之长还在老家种田。要我说三哥和四哥也别想着出风头了,说不准二哥给他们参倒了!” 虽然以前就知道自家几个叔叔一旦放开了就是口无遮拦、百无禁忌的,不过现在再看看,看着最老实的周王朱橚,实际上也是一个煽风点火、阴阳怪气的高手。 不过这也是习惯问题,因为老朱和朱标以前都是喜欢说怪话讽刺人的性格。越是自家人,有些时候就越喜欢调侃。朱允熥也算是有样学样,说话扎人心都是常态了。 这也是额很正常的事情,有人说三代才出贵族,到了朱允熥这里才是第三代呢。朱樉他们成长起来的时候,是老朱从割据一方慢慢的发展到开国皇帝,更何况自家原本就是底层,可没有什么贵族风范。 也是以为朱允熥这个人也不是小心眼的性格,能够开得起玩笑。 朱樉看着朱允熥,继续说道,“老三老四的事情你们先商量,我也没个办法。我就听令办事,他们要是给我这个二哥面子最好。真要是不给,我无非就是打他们一顿就走。我是秦王,他们也是晋王和燕王,谁怕谁啊!” 朱允熥看着朱橚问道,“五叔,二叔说的这些在理吗?” 朱橚就说道,“这算起来都分家了,过好自家的日子就行。要是二哥、三哥他们说我,面子上我是给足工夫,听不听得进去就是两码事了。这又不是当年在凤阳老家,要是不听话就被按在地上打。” 这就非常有道理了,兄友弟恭什么的自然还是有一些的。可是现在一个个的都是人到中年,也都是富贵尊崇的亲王了,这又不是年少时在宫里还要叙长幼。 以前朱樉、朱橚等人还可以长着兄长和嫡子的身份让其他弟弟们害怕,现在就藩的那些个藩王们面子上给兄长们面子。私下里呢,也就是那么回事,说不定还想着哪个哥哥倒了霉,他们可以上去掺和着踩一脚。 毕竟兄长当中,也就是大哥能决定他们的地位乃至生死。其他的兄长,就藩后一年也见不到一回,自然也就没必要那么在意了。 和两位叔叔喝喝酒、聊聊天,朱允熥也就回到了东宫休息。 新的一天早朝开始,自然也就是将龙州知州赵宗寿请降的事情宣布,朝臣们也商议了一番。 这样的早朝更多的是宣布一些政策,以及有些时候确实会在议事的时候会对一些政策的优弊进行更仔细的分析研讨。但是大多是时候,肯定不会是‘全员参与’,而是皇帝或者储君召集重臣商议那些大事。 结束早朝后,一些有事情需要奏报的官员自然也是要去文华殿。 召见一些官员、商讨一些事情,这也都是朱允熥的日常了,习惯了这些工作就好。 眼看着官员们陆续离开,朱允熥召见夏原吉,“我大婚的花费多少?” 夏原吉立刻回答说道,“回殿下,陛下准用白银八万两。” 朱允熥一听顿时皱眉,说道,“削减一些,不许过五万。” 朱允熥这个皇太孙大婚费用全部加起来不许超过五万两白银,这说出去有人可能不信。但是实事求是的来说,这已经可以说是非常天文数字了。 几十万两现在都是不敢想象的事情,更别说几百万两了。 历史上实际上到了大明中后期,皇帝大婚的费用也只是十几万两、二十万两。被很多人称作任性的朱厚照想要拿四十万两白银用以大婚,大臣都是拒绝的。这还是要考虑中后期的货币比不上开国初期,初期的钱更值钱。 这还是已经经过了一系列的进步,从十万两、二十万两的升级。 夏原吉就有些为难的说道,“殿下为太孙储君,若是太孙大婚尚且寒酸,不足以彰显朝廷气象。” 皇帝的陵寝、储君的婚事等等,很容易就是被拿到和国家形象一个级别。要是一个个的都不舍得花钱,很多官员到时候不会称颂节俭,而是觉得没有大国气象。 朱允熥直接说道,“现在就这么有钱了?” 夏原吉就说道,“殿下,内帑已经拿了三万两,户部也支出了五万两。” 钱是已经到位了,很明显这些官员们平时可能是抠抠搜搜的,有些衙门去要钱的话,这些管事的钱袋子就会在哭穷。可是皇太孙大婚,这拨款一个比一个积极,也没说钱不够用。 不只是因为朱允熥的身份特殊,更是因为这笔钱早就是在朝廷的预算当中,迟早是要花的。而且这也不是超出大家预期太多的数字,所以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朱允熥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想办法把那些银钱给弄到东宫去。” 夏原吉立刻跪下,连连磕头,“殿下三思啊!殿下大婚是朝廷大事,不能出岔子!” “也没说全都给卷走!”朱允熥就立刻说道,“也不至于如此,这些钱既然拨下来了,那就想办法拿走,免得到时候这些钱不明不白的就没了。该走账的走账,该省的就省。” 作为朱允熥的钱袋子,夏原吉更是为难,“殿下,真要是如此,陛下必然责罚!” 皇太孙是什么意思,夏原吉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 按照正常的程序,太孙大婚是朝廷上下很多衙门都是要参与其中,很多的花销自然也是这笔费用当中。可是这位太孙呢,想的是将钱拿去东宫,就算是到时候要走账也是走东宫的帐,而不是走经费的总账。 朱允熥则有理有据的说道,“这个事情难说,真要是敞开了用,再多银钱也不够。能省就省,花不完的我还有其他用处。就这样吧,这事情你来办,陛下那里我担着。” 朱允熥其实挺缺钱的,国库的钱是国库的钱,这肯定不能乱用。 行军打仗、官员将士的俸禄,或者是一系列的基础建设等等,方方面面都有花钱。 内帑呢,看似是有很多金银珠宝的,可是那是皇帝的小金库,老朱也不可能让朱允熥瞎用。 小钱不缺,但是可以自由支配的大钱朱允熥还真的没有多少。所以这就是动了歪心思,想要从大婚这件事情上省下来一些钱。 节俭一点,朱允熥也不至于真的是将自己的大婚办成一场笑话。 朱允熥心里美滋滋的,这可不是假公济私,拿了这么一大笔钱他肯定会宽裕很多,肯定会资金宽裕去做不少事情。 朱允熥到了武英殿,见到老朱后先声夺人,“我成个亲,哪用的着八万两?现在朝廷需要花销的地方多着呢,有钱也不能这么花,更何况咱大明底子还不够厚。” 老朱就连忙说道,“八万两也不多,这天底下还有比咱孙儿尊贵的人?咱就不信了,旁人的排场不小,咱孙儿风风光光大婚就不应该?” “我身份在这,排场自然小不了,估计也就是以后皇帝大婚能比得过。”朱允熥就说道,“我让人去看着了,不许乱花钱。” 朱允熥是储君,大明朝现在只有储君大婚,目前还没有皇帝大婚。理论上来说,朱允熥大婚是亲王级别,八万两已经是天文数字、比肩皇帝了。 老朱还想再劝,不过朱允熥就模糊概念,“祖父,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省着点花。我让人管好账,该花的花、不该花的省!”(本章完) 第二百零一章 臂助 朱允熥是不是非常勤俭,这就有些复杂了。因为在有些时候他看起来是比较节俭的,不喜欢一些铺张浪费。可是在很多的时候,他也不会刻意的去降低生活质量。 只是这一次大婚所需要的花费,该花的肯定还是要花,但是能省的就省。 看着清单,朱允熥仔细想了想之后说道,“大约能结余出来三万余两,这就拿去东宫好了。我思索了一番,此前让工部、武苑的工匠帮我做事,这有些不太妥当。” 夏原吉就说道,“殿下,不管是工部还是武苑,殿下所制之物都让天下臣民诸多好处。臣以为即使花销一些,那也是应该。” 这不算是夏原吉在拍朱允熥的马屁,而是他内心的一些真实感受和想法。 不管是火药,还是说厩肥等等,这些确实都是按照朱允熥的意思来办,肯定也有些成本。 不过相比起那些回报,这些投入显然是非常有价值的。真要是算细账的话,朱允熥这位皇太孙为大明带来了更多的回报,那些投入自然也就不值一提了。 这可是正经事情,这并不是用作日常的花销,不是在纸醉金迷,自然也就没有任何抨击的必要了。 朱允熥就笑了笑,对夏原吉说道,“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只是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妥。你也该知道,我让人办事倒是一句话的事,只是涉及银钱就敏感许多。” 听到朱允熥这么说,夏原吉自然也不反驳,因为实际情况也确实如此。 朱允熥这个皇太孙让人去做一些事情,也确实没什么问题,不管是宫里的还是宫外的,一句话都能解决。 但是如果是需要用到钱,不管是内帑还是国库,或者是一些衙门掏钱,哪怕最终那些官员们都认了,可是多少也是需要走个程序。 朱允熥就继续说道,“现如今这笔钱是在我东宫,怎么花销自然是我说了算,该采买些什么东西,旁人也就不要多说了,是不是这个道理?” 夏原吉就赶紧回答说道,“回殿下,若是东宫有支出,朝廷自然也是要出的。” 皇帝也好、太孙也罢,这也都是需要朝廷的供养,都是有着一些‘俸禄’的,国家负责生活起居等等方面。 朱允熥就含笑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放心好了。我本就不是喜欢享乐的性子,没打算拿了这笔银钱就去花天酒地、挥霍无度。” 夏原吉就赶紧请罪说道,“殿下明鉴,臣并非此意。” 是不是这个意思倒是不那么重要,不过夏原吉确实是担心朱允熥将这笔银钱用作平时的开销等等。 皇帝、太孙如果是比较勤俭的,那对于大明王朝来说自然是好事情。如果统治者挥霍无度,对于天下百姓来说也会是一个巨大的负担,对朝局也影响不好。 洪武皇帝勤俭,太子和太孙一直以来表现的都不是奢侈无度的性子,大明似乎不需要担心统治者的奢糜。 可是这样的事情谁又敢绝对的保证呢,历史上也有很多皇帝前期英明神武,可是后期昏聩不堪,或者是开始只顾享乐等等。 皇太孙以前勤俭,那是因为皇帝盯着,是因为太孙没有奢靡过。这要是一旦品尝到了奢靡的滋味,说不定就要开始享乐起来,这也是说不定的事情。 所以说夏原吉的这些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实在是历史上这类事情也算是屡见不鲜。 朱允熥就说道,“行了,这笔钱如何用,我心里有些分寸。快些把银钱弄过去,这是最要紧的事情。” 夏原吉对此也心知肚明,这就是皇太孙的私房钱了,就像皇帝有着一个内帑一样。这笔钱到底怎么花,原则上来说肯定是皇太孙自己说了算。 只不过这件事情也不是绝对的,皇太孙要是开始纸醉金迷,皇帝肯定会拦着。真要是大臣听到了一些风声,说不定也会劝谏。 所以这笔钱皇太孙可以用,甚至是就算是做些大家不太理解的事情,很多人也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这是太孙自己省出来的钱。 不过太孙要是拿这笔钱去做一些看似触犯底线的事情,不少人就要真的跳脚了。 洪武皇帝掌控大权、太孙如今也是羽翼丰满,正常情况下朝臣们自然是不敢去触碰这两位的权威。 可是同样也是因为这两位现在做的事情,也都是在统治者的权力范围之内。所以这些文武百官们畏惧不已,也不会过多说什么。 但是如果太孙开始奢靡,肯定会有一些官员附和、盲从甚至讨好。但是有些官员也会直谏,哪怕身死也在所不惜,那样也可以得到清名。 这些也是一些读书人的追求,青史留名、辅佐君王,这也是无数士大夫的梦想。 忙完一天的事情,朱允熥对张福生说道,“准备一下车马护卫,去一趟开平王府。” 张福生就有些担心的询问道,“殿下,眼看着就要天黑了,这个时候再出宫,怕是赶不回来用晚膳。” “去办事。”朱允熥有些好笑的说道,“这些事情用不着你操心,踏踏实实的本好事情就行。” 张福生自然也不再多说什么,赶紧去将一些事情给做好,这些对于他来说才是最要紧的事情。有主见不是坏事,但是肯定不能替太孙拿主意。 也不得不说张福生的荣辱地位和朱允熥这个皇太孙息息相关,甚至他的一切地位都是来自于这位皇太孙,他自然也希望太孙地位稳固。 老朱那里自然不需要朱允熥去操心,二叔和五叔还在应天府呢,自然也就可以让他们去陪着老朱吃饭。 一两顿饭自然不会影响什么,朱允熥可没有那么小心眼,担心祖父和叔叔们接触会让他的地位受到影响。 只需要轻车简从就行,不是什么正经事、不是什么正事,自然也就不要摆足仪仗了。不过该带的护卫肯定要带,要不然也出不了宫。 看到朱允熥到来,常蓝氏虽然意外但是非常开心,“殿下来的突然,府里现在也没准备准备。” “我又不是外人,用的着准备什么?”朱允熥扶着常蓝氏,笑着说道,“外祖母,好些时候我就觉得家里的人太守规矩了,这不好。” 常蓝氏对此也只是笑一笑,朱允熥这个皇太孙可以表示对开平王府上下的亲近。可是如果常家上下因此就得意忘形,那显然就不好了,所以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 这不只是对君权的敬畏,这也是避免一系列的官员们弹劾,很多人都盯着常家呢。 朱允熥看向常升,说道,“用不着去叫舅母,我这趟过来就是想着舅母也快要临盆,就是想要过来看看。” 常蓝氏立刻笑着说道,“有劳殿下挂念了,臣妾那儿媳也算是康健,现在宫里的御医、延请的郎中都时常过来。请的稳婆也在府里住着,准备的妥贴着。” 大家都非常用心那也是应该,谁让现在的常家有那么一些子嗣不昌呢。对于还没有出生的‘常继祖’,大家伙可都是在眼巴巴的盼着。 “二舅母也是第一次生孩子,又是现在这个岁数。”朱允熥就说道,“这要是不过来看看,心里是有些不太安稳。” 其实不只是朱允熥会有这些担心,常蓝氏等人对于这个事情更是无比的担心,所以一直都非常的小心谨慎,绝对不敢出现半点疏漏。 常蓝氏就看着朱允熥,眼里全是慈祥,“若是臣妾那儿媳有了子嗣,也该和殿下子嗣一起长大。” “那是自然!”朱允熥立刻笑了起来,也满是期待,“我都想好了,中山王府的那个徐钦虚长几岁,咱家的继祖估计也要大一点。说来继祖还是我弟弟,以后就该护着我儿子。” 常蓝氏就说道,“那也是继祖的福气!” 算得上是福气,能够和未来的皇储一起长大,而且还有一定的血缘关系,对于勋贵人家来说是最为难得的,这就是勋贵人家富贵的底气之一。 到了正堂,朱允熥坐下说道,“一家子人一起吃个饭,现在二舅、三舅也不在京里了。我这个皇太孙想要做点事情,总是指望着舅舅们先出力。” 常蓝氏则不以为意的说道,“那是他们该做的,寻常人家的也都是舅舅帮衬着外甥。殿下是做大事的人,自家人要是再不出力,那实在是说不过去。” 道理差不多也是这个道理,只是很多人也都明白并不是每个亲戚都会尽心竭力的去做事。 当然常家和朱允熥的关系不一般,因为有着一个君臣的属性,常家自然是拼命去做好一些事情,为的就是能够让朱允熥顺利登上皇位。 哪怕现在的朱允熥不需要常家在朝堂内外摇旗呐喊、聚拢羽翼,可是该做的一些正经事,那也都是需要尽心竭力的,不会有丝毫的延误。 勋贵人家的因为身份享受着荣华富贵,自然也就有可能需要因为身份做一些该做的事情。 吃饱喝足,朱允熥对常蓝氏说道,“我手里头有一些银钱,到时候让人送过来。” 常升就连忙说道,“殿下,府里不缺银钱。岂能有殿下补贴臣等的道理,府里倒是准备了一些银钱,殿下若是要用随时差人过来支用。” 朱允熥毫不怀疑常升的诚意,因为此前常蓝氏、常升就提过这些事情,他们可是给朱允熥准备了很多银钱,就是为了让朱允熥去做正事。 哪怕常蓝氏没读过什么书,哪怕常升是一个纨绔,但是不代表他们不知道一些事情。 历朝历代的皇储在朝堂培养实力,除了皇储的身份之外,也需要用银钱招揽一些人。 不过朱允熥的情况稍微特殊一点,那笔‘启动资金’没有派上用场。但是常家可是一直都是在准备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派上用场了。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哪能是补贴过来的,说不定到时候还要府里帮忙补贴些。” 常蓝氏立刻就说道,“殿下放心就是,若是银钱不够,府里还有一些。实在是缺口大了些,老身就去凉国公府,他库里还有些闲钱。” 朱允熥笑着解释说道,“说正事也是正事,农具这些东西都是大事,我也是在改良着。有些东西让工部在做、有些东西让武苑的人在做。只是那些涉及民生,不好私用。” 常蓝氏和常升都是在耐心的听着,他们自然也知道朱允熥一直喜欢工匠。 朱允熥就笑着继续解释,“我到底是太孙,自小也有个纨绔的名声,很多人都盼着我故态复萌。再者就是太孙敛财,这名声也不好听。” 常升就急不可待的说道,“殿下放心就是,臣不怕名声不好听。臣虽愚钝,但是办事还算得力。殿下干脆就不露面,所有的事情都是臣做的!” 常蓝氏也说道,“常升说的有理,他名声本就不好,也不在乎多点坏名声。” 反正有朱允熥这个靠山,常升还真的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如何。就算是烂大街了又如何,皇帝不会在意、太孙也不会在意,其他人就算是心里再不爽,也只能忍着。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倒也不至于那般,只是有些事情家里出面好一些。回头说不定研制些新鲜玩意儿,或者是招揽一些工匠,不好是用东宫的名义,也不好和官衙有瓜葛。” 常升立刻心领神会,很多公侯人家的也擅长这一招,包括一些看似清廉的文官。 很多家里头都有生意呢,这就是幕后的东家,但是明面上和那些生意没什么关系。大家都是要脸面的人,商贾是大家看不起的。 可是看不起商贾,那些黄金白银可都是好东西,再多也不嫌多。 常蓝氏就非常自信的说道,“殿下放心就是,府里上下该知道的知道,不该知道的肯定不知道。殿下的银钱,府里肯定给看管好了。” 朱允熥就眉开眼笑,“这些事情也想不得旁人,我姐姐那里都不行。” 这话常蓝氏和常升听着开心,太孙心里最可靠、最信任的人,还是开平王府!(本章完) 第二百零二章 越权 老朱是一个非常勤勉的人,对于政事他无比认真,也从不会有什么懈怠。哪怕是儿子、孙子会帮忙分担一部分政事,但是不代表老朱就会当甩手掌柜了。 不过因为朱标的事情,这也让老朱稍微的有些吸取教训了。 来到了文华殿,老朱就问道,“都说你小时候就喜欢舞刀弄枪、闲不住,这两年也没看到你练刀练枪了,一天到晚就是在伏案处置这些事情。” “也不至于,我也时常练练刀枪、活动筋骨。”朱允熥可不是自夸,这是事实,“就是枪法和刀法还是没有长进,我怕是连我那二舅都打不过。” 老朱就笑着说道,“常升虽说不成器,好歹也是带过兵、打过仗。他啊,也就是个悍将。你信不信,真要是冲阵,你那三个舅舅一个比一个凶狠?” 朱允熥就问道,“我是知道他们有些武艺在身,只是没想到这么利害?” 老朱随手拿过一份奏章,说道,“就说那常茂,敢一手抓着纳哈出。那可是北元太尉、沙场宿将了,常茂就敢拔刀就砍。他们几个连将都当不好,只是匹夫之勇罢了。” 朱允熥就好奇的问道,“祖父,不是我昨天去了趟开平王府,这就来敲打我了?” “让你出去走走,这都秋天了。”老朱就说道,“前些天不是说允炆在西湖泛舟,还和人去西子湖采藕。看看,你那二哥这多闲情逸致,你只知道处置政事。” 还是老朱心疼孙子,他很开心看到朱允熥这么勤政。可是也时常想着自家孙儿也是风华正茂的年龄,要不是现在家里实在没人办事,也不至于这个半大小子整天忙着政事。 看看其他的儿孙,乃至是那些个勋贵人家的子弟,一个个的都比太孙还要逍遥自在。 朱允熥就乐了起来,说道,“行,三天后我去玄武湖泛舟。到时候叫上我姑姑姐姐,叫上勋贵人家的。再叫上些国子监的,让他们吟诗作赋,行不行?” 老朱立刻开心了,“对喽,年轻人就该有年轻人的样子。你还不满二十,岂能整天和咱这六十多的一般。你在寻寻,有合适的给你叔叔、姑姑定个亲。” 这不是在夸张,而是自皇十六子庆王朱栴之后,还有八个皇子没有成亲,包括宁王朱权。 朱权年龄合适了,是该成婚了。而最小的朱,现在才八岁,理论上还没到十岁封王的年龄。 老朱的女儿们呢,其实基本上都嫁出去了,也就是一个虚岁两岁的宝庆公主还在宫里养着。 朱允熥想了想,说道,“祖父,叔叔们的婚事我来定,这不妥吧?” “妥,能有什么不妥?”老朱就说道,“就说你宁王叔吧,也就是和你同龄。说是叔侄,实际上也就是兄弟一般。还有你庆王叔,也是和你同龄,去年就成了亲。” 朱允熥就忍不住说道,“庆王叔前几天还来了家书在抱怨,他这个庆王改驻韦州城。本该是去庆阳、宁夏镇,现在只能在韦州城暂住倒也罢了,王府没有不说,还在那成亲。” 老朱满不在乎的说道,“又不是他一个如此,怎么就不知道体谅人!咱们也是为他好,庆阳现在供得起他?再说了,真要是现在去了庆阳,他的安危都难说。” 太靠近边疆了,而且是一个新设立卫所的战区,尚难保障亲王的安全和承受王府庞大的经济负担。所以改驻韦州城,这绝对不是一个坏主意,不是对庆王朱栴的偏见。 辽王几个实际上也是一样,因为各种原因现在还没有在封地建王府,不过这也是迟早的事情。 老朱就继续说道,“你的叔叔们迟早是要你来照顾着,这些事情咱也没办法操心了。” “行。”朱允熥就笑着说道,“这不是还有姑姑们么,到时候就让她们参谋、选好人家。不过我先说好了,我选的王妃只会是五军都督府这边的人家,最差也得是个指挥使家的。” 老朱摆摆手,“随你,公侯人家的也好、指挥使家的也罢,都随你。” “反正我是不会给皇叔在找个蒙古女人。”朱允熥就戳着老朱的心窝子,“要不然的话,到时候怕是又要闹起来!” 老朱气的要打人,不过这混账孙子就是如此,时不时故意说话戳一下人,习惯了就行。 老朱仔细想了想问道,“现在这些人里头,就允炆找了文臣家里的?” 朱允熥点头说道,“尚炳比我们小点,过两年才定亲。济熺早就和颍国公家的定亲了,高炽和我同龄,定的是指挥使张麟家的。” 老朱就笑骂说道,“什么指挥使,无非就是他女儿被选为世子妃,这才赏了个兵马副指挥。这身份啊,还是有些配不上咱那胖孙儿。” 老朱又开始催了,“快些成亲、快些给咱添个重孙,和你差不多岁数的都成家了。你看看允炆多有出息,前脚刚成亲,这边就传了喜报。” 朱允熥也没有想到这些啊,朱允炆是在朱标丧期刚过才成亲的。可是现在就有了动静了,不出意外的话明年就会有第一个孩子了。 老朱自然是开心的,要说重孙老朱现在也是有的。靖江王一脉的朱赞仪就是老朱的重孙辈,不过到底是隔了一层,是侄重孙了。 朱允熥就说道,“允炆的子嗣肯定是按照辈分来,得是文,再加个土。” 允文遵古训,这是太子朱标一脉的字辈。再加上五行相生,这就该到土了。 朱允熥就问道,“祖父,允炆的子嗣是谁来起名字?按说也是我爹的首孙.” 老朱直接打断,说道,“按照常理是这么回事,只是你不一样。你是皇太孙,以后就是皇帝,这是祖宗之位。不要说兄弟了,就是那些叔叔也得敬着你。” 老朱开口,对朱允熥说道,“你的子嗣,咱想着要不叫‘文圭’。” 朱允熥觉得不对劲,历史上朱允炆的第二个儿子就是朱文圭,也就是那个被朱棣关了几十年连牛马都认不出来的建庶人,和历史上朱允熥的后代‘吴庶人’可谓是难兄难弟。 ‘圭’,这就是帝王贵族举行礼仪时所用的一种玉器。 朱瞻基出身的时候,据说朱棣就梦到了老朱将大圭塞到了他手里,这让朱棣一下子就产生了错觉,他的好圣孙就是祖宗庇佑爱护的。 朱允熥立刻摇头说道,“这个名字不好,给我侄子。” 老朱立刻瞪眼,“不行,允炆本就是和你争过,他的儿子再叫文圭,那还得了!他的子嗣随便起个名就是,倒是咱重孙要是文圭不好,就叫文圣如何?” 朱允熥吓了一跳,“祖父,可千万别这样!这名字太重,肯定不行!” 老朱的偏爱一直都是不掩饰,他眼里的第一个孙子是‘朱雄英’,不在字辈、不按五行也就罢了,又是英又是雄的。 现在到了重孙了,老朱想着的是‘圣’,这实在是太夸张了。 老朱就立刻说道,“那就是朱文垚了,咱重孙就该是尧舜那般的圣君!” 什么朱文圣啊,那就是老朱给出来的埋伏。等到朱允熥反驳了,立刻提出来一个新的名字。 文垚,自然是取三从土为高、也可以是强盛、强壮的意思。但是归根到底,到了朱允熥的嫡子身上,那就是‘尧’了,这本来就是同音字。 老朱心满意足,看着朱允熥,“今年成婚,明年咱就要见着文垚。有了文垚,咱就让你当皇帝。你把钱挪去开平王府咱也不管你,你在水师那边造船、调兵遣将也不会过问。要是生不出来儿子,咱明年就收拾你!” 被催着出去玩、被催着生孩子,朱允熥觉得自己的待遇还是非常好的。 不过朱允熥也明白自己的一些情况,看似是让他去游山玩水,不过这里头也是带着任务。 不要说皇储了,就算是皇帝也会踏青、秋游,统治者也不一定就是只会处置政事。这一系列的活动,实际上也是要有着很多的方方面面的安排。 正事聊完,朱允熥对张福生说道,“听到了没,去安排啊,三天后去玄武湖。到时候把太孙妃接着,明天让人把名录送过来。” 对于朱允熥的安排,老朱自然是非常满意的,自家孙儿去游湖,那可不只是单纯的游湖。 “你那些兄弟也该回来了,这一年都在外头。”老朱有些小期待,“今年在应天府过年,也看着你大婚,明年再让他们去办正事。” 朱尚炳、朱高炽、朱济熺以及朱有燉,这四大藩王世子还是有作用的。虽然现在也就是朱尚炳在坐镇西安,其他的三个藩王世子在拜访一众皇叔。 不过明年这四位藩王世子就不一样了,他们要去北边巡边了。其实这也代表着皇家的第三代正式进入朝堂的视野范围,开始要承担起来一系列的重任了。 至于说朱允熥这个皇太孙早就站在了台前,实际上这也就是个例而已,更多的还是身份的因素。但是秦王世子等人开始集体露面,就意味着皇室第三代的初步成熟了。 再长远一点的来说,意味着大明江山社稷的稳固。 老朱笑盈盈的,心情非常好,“咱听说今年几个皇庄的产的粮食多了些,你那些叔叔们办事也得力。那些粪肥好啊,能让咱大明多些粮食。” “现如今也就是咱们这些皇室,还有些勋贵人家这么用肥料。”朱允熥说道,“没个几年的时间,估计很多百姓也不会这么沤肥。还是要再等等,该改进还是要改进。” 老朱对此倒是看得开,“等一等也不碍事,只要有用就行。现在权贵人家的会这么些法子,咱们也没打算藏着掖着,都是要教给百姓。以后粮食越来越多,咱才乐意。” 新的方法推广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尤其是现在的传播速度有限,百姓的认可度还还难说。 但是不管怎么样,这已经有了变好的趋势了,这就让人感觉到开心和满意了。 朱允熥就继续说道,“这倒也是,就是粪肥这东西到底是再多也不嫌多、不够用。寻常百姓更难说了,想要像咱们这样的倒也为难。” “那些收来的夜香一直都是好东西,好多庄户人家花钱也是要买。”老朱倒是对此心知肚明,“应天府的这些百姓觉得屎尿麻烦,要花钱请人弄走。庄户人家的哪嫌这些东西埋汰哟,粮食能多收个三五斗都是好的。” 这自然也是实际情况了,不种田的人永远都不知道种田的辛苦。 朱允熥和老朱说着话、聊着天,也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了。 而其他人则是在忙着一些事情,尤其是听闻皇太孙今年要去玄武湖泛舟。这对于一些人来说就是非常好的机会了,这样的盛大活动意义不比踏青低。 皇帝现在不可能踏青、秋游,也就是这位大权在握的皇太孙会组织这样的活动了。哪怕门槛高的可怕,和寻常百姓基本上是没什么关系。 但是世家大族、勋贵大臣或者是文人墨客等等,他们就想着要表现自己了。 朱有容跑去找徐妙锦了,“小弟说了,这一趟怕是要给其他几个叔叔选妃,到时候咱们几个一道,你这边认识几个名门闺秀是吧?” 徐妙锦也不矫情,说道,“倒是认识几个,性子和样貌也还不错。就是不知道殿下那边是不是有些安排,说到底皇子们身份不同。” “有什么不同,咱们几个觉得合适的就送到他跟前,合适不合适不还是他定夺么!”朱有容有些抱怨的说道,“让允熥去管叔叔们的婚事,这多不好。要是和睦了还好,要是不和睦的话就要埋怨他了。” 徐妙锦不好接话,可是想想看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现在皇帝在,理论上自然是皇帝安排这些事情。可是仔细想想以皇帝的岁数,再加上那些皇子的岁数,有些时候真的让皇太孙来办也不是不行。 毕竟亲王妃的人选,那也不是什么小事情。(本章完) 第二百零三章 心胸 皇太孙要出宫游湖,那肯定不是小事情了,一应的仪仗、护卫都得带足。 毕竟这是公开的活动,而不是私下里的白龙鱼服,所以该准备的肯定都是要准备,该讲究的时候肯定也是要讲究,朱允熥对此一点都不会抵触。 一些官员或者他们的家眷随行,这是很自然的事情。在这样的情况下,朱允熥自然也带着兄弟姐妹了,他们也是难得有出宫的机会。 朱允熥只需要骑着马,但是他的弟弟们就需要乘车了。 直奔玄武湖,朱允熥心情不错。也就是正常的游湖而已,所以也不至于有艨艟巨舰,正常的一些游船实际上也就差不多了。 虽说不是龙舟,可是现在能够登上这条船的也就是真正的勋贵,或者宗室。 朱允熙就是个聪明的孩子,见到徐妙锦就很规矩,“臣弟见过皇嫂。” 徐妙锦脸一红,连忙说道,“皇孙殿下,这于理不合。” “有什么不合的?”朱允熥就笑着说道,“我这小弟倒是有些眼力,知道咱们婚期已定,就等着黄道吉日了。老四,老五可比你机伶。” 朱允熞当然也知道一些事情,但是他可不像朱允熙就四五岁可以卖萌。十岁出头了,在这个年代也不能单纯的当做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不过有朱允熥的提醒,朱允熞也连忙客气,“臣弟见过皇嫂。” 朱允熥就安排任务,说道,“老五,带我那小侄儿去玩。老五呢,你和赞仪一道。给你们两个安排个任务,一会儿乘坐小舟,去各船看看。你们两个是皇室宗亲,也该露露脸。” 朱允熞就不用说了,先太子朱标的四子。朱赞仪呢,就是大明朝唯一一个不是老朱这一脉的藩王,哪怕朱文正、朱守谦先后惹事,可是老朱还是给他大哥那一脉留了王位。 朱允熞和朱赞仪也连忙领命,朱允熞本来就是这两三年非常的谨小慎微。朱赞仪则是朱守谦被责罚后一直在应天府皇宫读书,老朱是生怕这个重孙辈的学坏了。 看着两个弟弟开开心心的乘坐着小舟离开,宁国公主就笑着说道,“还是允熥有兄长的样子。” 安庆公主也骄傲的说道,“要不为何父皇那么喜欢允熥,还不是允熥是家里头最关照亲族的。以后我这闺女,也要指望她兄长照应。” 朱允熥连忙求饶,“小姑,放心就是。我就觉着妹妹好,我这不缺弟弟,妹妹倒是没几个。” 二婚后生了个女娃,安庆公主虽然会开心有了孩子,只是普世情况下的重男轻女,她多少也是有些失落。所以很多的时候,有事没事的提醒一下朱允熥。 安庆公主就立刻说道,“那以后给你妹妹寻个好人家?” 朱允熥就肯定的说道,“那是自然,只是我想好了,我妹妹金枝玉叶的不能受委屈。到时候她自己选人,选自己心仪之人就好。什么勋贵人家、读书人家,那都不要紧。反正我能护着,只要妹妹开心就好。” 安庆公主有些不太满意,“哪能这样呢,还是要有些身份。” “怎么就不行?”朱允熥无比肯定的说道,“其他人管不着,顺昌几个的婚事只能是我来指定。其他的宗室人家也是如此,多半是指挥。唯独我这妹妹不一样,我就是盼着她开心。” 这话说的在场的一些人心情复杂,不要说宗室人家,勋贵人家的嫡子嫡女在婚配这件事情上都没有任何的发言权,政治联姻是最主要的。 朱允熥随即看向朱有容,“大姐,今天这可算是雅事,还有不少国子监的学子。一会儿要是有人送来诗词,你可得帮我点评一番。” 朱有容就笑着问道,“为何是要让我来点评,我才疏学浅就不献丑了。” 朱有龄有些拆台的说道,“若是大姐不帮忙,怕是允熥的点评更要贻笑大方了。” “这就是你不懂了。”朱有容就笑着说道,“允熥跟前还是有些饱学之士,那才是真才实学。若是他们来点评诗词,肯定比我们强得多。” 朱允熥一本正经的开玩笑,“真要是让手底下的人来点评,天底下的人不就知道皇太孙不会诗词了?祖父还能作些诗,就是到了我这差点意思。” 其他人就不好多说什么了,因为洪武皇帝的诗非常具有个人特色,其他人学不来。 洪武七年的时候,就有翰林学士帮忙初步编纂老朱的文集。收录的一些诗词朱允熥都没眼看,基本上是打油诗的水平。也有‘杀尽江南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这类诗作,朱洪武的气质十足。 安庆公主这时候就开玩笑,“要我说呢,有容和有龄也就算了,她俩的才学和我也是不相上下,说是才女那也是外人阿谀奉承,真信了就蠢了。就像有的人自诩刀枪双绝,打遍天下无敌手,真要是和人对练,那就贻笑大方了。” 知道情况的人都在偷笑,不过看到朱允熥一副非常意外在四处打量着、好像是想要寻找安庆公主说的那位‘有的人’一般,就更是觉得有趣。 这位皇太孙有些时候就是一身纨绔的习气,或者是对于亲近的人从不摆架子。 当然也会羡慕安庆公主,这两三年皇太孙的地位越来越稳固、威望越来越高,可是这位皇姑还是时常打趣,而皇太孙不只是不生气,反而十分配合。 宁国公主也笑着说道,“妹妹说的人我倒是不认识,我就知道个有个刀法天下一绝的,没听说过会用枪。” “大姑,会用枪!”朱有容也促狭的打趣说道,“常说是那赵子龙呢,前些时候不是好有个《三国志演义》么,有人就差寻匹白马、一身银甲了。” 《三国演义》虽说是在明朝中期才广泛流传,但是历史也算悠久。 更何况这《三国演义》虽然是以陈寿《三国志》和裴松之注为基础,但是也吸收民间传说和话本、戏曲故事。就有人觉得那火烧赤壁的大戏,怎么看都和老朱和陈友谅在鄱阳湖水战无比相似。 铁索连舟、突然刮起东北风、火攻、以弱胜强等等,陈寿等人对赤壁之战的记录反而不多,不过很多在鄱阳湖水战的时候都能够找到一些相似之战。 朱有龄也开玩笑说道,“我和大姐才疏学浅,真要是帮着允熥点评诗句,要我说另有其人。才女,京中有哪些才女,我们都清楚!” 朱允熥哈哈一笑,“先给我来点黄酒、来几只螃蟹,也就是我和妙锦现在还没成婚。等我们成婚了,看谁还能打趣我!” 安庆公主则很有底气的说道,“那也说不准,你们成亲了,我还能催着你们生。只要你俩个不摆脸色,我就敢打趣。那也是没法子,我是当姑姑的,是个长辈。” 朱有容也一唱一和的说道,“就是这个道理,不过我也是有分寸,私下说说就好,朝堂之上还是要给太孙、太孙妃面子。我总不好说皇太孙三四岁的时候就喜欢哭,一天到晚就知道要吃的。” 朱允熥立刻不相信了,“大姐,这话说的就假了。你和二姐一个大我两岁、一个大一岁,我都不记事,你们能记事?我小时候可没有那么爱哭,反正我是不认!” “宫里还有老人,看着我们长大的!”朱有龄立刻说道,“先前还怕有人故意坏你名声,还仔细问过。三四岁那会儿就是如此,五六岁之后的事没几个人敢提。” 这位姐姐倒是缺心眼,不过说的也都算是实话。 朱允熥五岁之前确实没人想要毁他名声,包括朱允炆那时候就算是再努力表现自己都没用。也就是马皇后和朱雄英先后离开之后,朱允炆这才是开始被刻意培养了。 至于朱允熥,纨绔就纨绔好了,一如既往的被放养。 看到徐妙锦温婉的帮着朱允熥在敲着蟹腿,安庆公主几个人都非常满意。 其实徐妙锦的压力非常大啊,看看这一趟过来的人,看看这条船上的人,心里也就清楚了。 除了皇太孙之外,也就是张福生跟着,其他的护卫都只能在最外面守着。 还有两个没成年的,一个是朱允熙,一个是徐妙锦的侄子徐钦。 就算是梅顺昌这个表弟也给赶走了,带着傅荣、傅瀞这些表兄弟以及年轻一些的勋贵子弟在各条船上来回穿梭、巡视。 皇太孙的三个姐姐跟着,十一个姑姑也在这条船上。 这十一位公主里头,一个福成公主、一个庆阳公主,这两位是老朱的侄女。一个是朱文正的妹妹,一个是老朱堂兄朱重五的女儿。 至于年龄,福成公主他们都五十多了,汝阳公主和含山公主这些还不到十八,去年才出嫁。 虽然关系有亲有疏,但是这都是公主啊。而且这一个个的有意无意的也都是在观察着徐妙锦,看着她的一些表现。 别看安庆公主、宁国公主,或者是朱有容、朱有龄似乎对徐妙锦很是亲近,这是实话不假。但是她们和朱允熥更亲,自然是希望徐妙锦温柔贤惠,能够照顾好朱允熥。 看着朱允熥慢条斯理的在吃着螃蟹,徐妙锦说道,“殿下好耐心。” 朱允熥有些不解的问道,“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这一只蟹也并无多少肉,好些人都没耐心。”徐妙锦就笑着说道,“此前一直都是听闻殿下做事雷厉风行、不拘小节,所以才这么说。” 朱允熥倒是不在意,“我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螃蟹这东西偶尔吃个两三只也就罢了,平时还是要吃些饭菜,那才顶饱。这些东西,也就是尝个味。” 徐妙锦也自告奋勇,说道,“殿下,臣妾不敢自诩博学多才,也难写出佳作。只是若是品鉴,臣妾或能有一二心得。”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朱允熥则笑着说道,“怪不得咱俩能成一对,我也是这么想的。真要是让我作诗肯定不行,只是让我品评那也能说些。好歹唐诗宋词也看了不少,要是再没能品鉴一二,那也说不过去。” 朱允熙捧着个盘子走了过来,“皇兄、皇嫂,大姐让我送些瓜果。” 朱允熥心情很好,揉了揉朱允熙的脑袋,“老五今天表现好,说说可有什么想要的。” 朱允熙迟疑片刻才有些期许的说道,“皇兄,臣弟想要匹马。” “马?”朱允熥就说道,“这倒是我弟弟,只是你现在太小了些。这样吧,以后我让徐钦和你一道,你们两个在宫里行走。读书、习武,骑马、射箭,你觉得如何?” 朱允熙立刻开心起来,“皇兄,那不去大本堂好不好?” 朱允熥立刻哭笑不得了,“这还真的是我弟弟啊!算了,你这个岁数读书也读不明白。只是读书才能明理,该读书还是要读书。不压着你读书,上午学两个时辰,这总行了吧?” 朱允熙有些恳求的说道,“两个时辰太长,都到中午了。一个时辰好不好,臣弟还要骑马!” “行,一个时辰!”朱允熥就笑着说道,“这么点大的孩子,整天读书也不好。你就学我,读半天书、玩半天。在学堂实在学不进去,你就趴着睡觉,只要不影响其他人读书就好。” 这一下朱允熙开心了,这小子开开心心的蹦跶着离开。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这孩子给压的太厉害,她娘估计也是怕了。我本就不是小肚鸡肠的性子,有些事情我也不好说。还好这孩子还小,你看老三现在畏畏缩缩的哪有皇孙的样子!” 徐妙锦想了想,谨慎的说道,“臣妾若是入宫了,定会关照皇孙殿下。” 其实看到朱允熥对朱允熙的态度,徐妙锦心里还是非常开心的。 皇太孙和那位武林王三年前争的厉害,很多人都知道。现在太子妃吕氏的三个子嗣谨小慎微,很多人都觉得这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大多数人都是敬而远之不敢接触。 不过再看看皇太孙的心胸,不要说对朱允熙了,就算是朱允炆也从未刁难。他能成为皇太孙,是有原因的!(本章完) 第二百零四章 抓紧 泛舟湖上,这确实是一个看起来比较风雅的事情,也可以让人稍微放松一下心情。 对朱允熥来说自然也是如此,虽说他有些工作狂的潜质了,但是不代表只是一门心思想着工作,劳逸结合的道理他也明白。 徐妙锦心情很好,虽然被很多人有意无意的关注、小声议论着,这确实会给她一些压力,会有那么一些不自在。 但是这样的事情,实际上早就习惯了,也根本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当初皇帝陛下忽然间指婚,很多的事情基本上也就决定了,根本就没有她选择的余地。 现在再仔细想想,这位皇太孙性格开朗、风趣幽默,更何况还有那耀眼的身份,这也是天底下最难寻的良配了。 梅顺昌登船了,领着一众表兄弟,“启奏殿下,臣奉命检查船队,并无发现侍从、护卫懈怠,各船行进也都张弛有度。” 朱允熥露出笑容,看着宁国公主说道,“大姑,我这表弟如此年轻有为,办事也妥当合适。现在要是再给他官职,总不能拦着了吧?” 宁国公主赶紧上前说道,“殿下谬赞了,顺昌所作之事实在简单。若是因此赏官,怕是有些难以服众。” 朱允熥一想也有道理,说道,“那这样吧,我大婚的时候,顺昌和九江表兄两个就跟着。” 李景隆本身就是风流倜傥、一表人才,颜值非常高。梅顺昌长的也不算差,年龄也比较合适。 这两个表兄弟成为‘伴郎’,不只是朱允熥面子上有光。最主要的还是他们的身份合适,不只是臣子,同样也是外戚。 宁国公主立刻开心的说道,“顺昌,还不快谢过殿下!” 梅顺昌立刻跪下,“臣叩谢表兄皇太孙殿下!” “好!”朱允熥心情畅快,说道,“平常让你叫声表兄实在太难,姑父和大姑家教太严!我大婚后,你去中都留守司练兵!” 虽然在场的一些人对于一些政事不太敏感,可是也都明白中都留守司练兵的一些含义。 那就是凤阳老家了,寻常的勋贵根本没有资格去练兵。就算是外戚有些时候都没资格,更多的还是宗亲过去练兵。 朱允熥兴致不错,对梅顺昌说道,“去说一声,如今天下承平、百姓安居乐业。令诸生以国泰民安作诗赋,也可些策论。” 给了宗室、勋贵一些机会,朱允熥没忘跟着船队的还有一些文人墨客,那些人现在看似是在欣赏着湖光山色,更多的还是想要一展文才。 意气风发的梅顺昌再次下船,开始去各船传令。 有着太孙表兄的关照,梅顺昌的仕途等等根本不需要怀疑。五军都督府的佥事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可是想要有实权就得好好努力。 徐钦磨磨蹭蹭的走来,说道,“姑父,我也要划船。” “张福生!”朱允熥心情更好,立刻说道,“没听到我侄儿说了些什么,还不快去安排一下!” 徐妙锦俏脸通红,被她的侄儿背刺了。这还没有正式成婚了,这侄儿怎么就先改口了! 安庆公主就打趣说道,“允熥,趁着你开心,你这侄儿是不是给册立魏国公世子了。” “还小了点!”朱允熥摸着徐钦的脑袋,开玩笑说道,“只是我这侄儿嘴甜,到了十岁就给他册立为世子。在场的也都是自家人,以后我那些表弟表妹在朝堂称我为殿下,那我只能应了。私下里要是不称表兄,我理都不理!” 这自然是玩笑了,因为就算是私下的场合,实际上并不是所有的表弟表妹都敢和朱允熥攀关系。 对于朱允熥来说,还是比较喜欢各种各样的一些盛事。 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这都是他所期待的。他也期待着百花齐放,不只是大明的军事实力强势,科学文化方面也应该有着一些盛事的景象。 唐诗宋词元曲,这都是非常出名的。可是历史上的大明,也不能说文化方面不够繁盛,四大名著有了仨。王阳明的‘心即理’传播甚广,被一些人认为是明朝第一流人物。 看看现在送到手的这些诗作,朱允熥也只是随意的看了看,因为整体质量一般。 朱允熥的游湖自然也就是短短的一天时间,傍晚时分就已经回到了皇宫。 老朱看到自家孙儿挺开心的样子就问道,“怎么了?看着还是挺乐意出去游玩。” “还行吧。”朱允熥就笑着回答说道,“虽说这一趟跟着过去的都是非富即贵,只是现在我挺乐意出宫。这两年看着应天府繁华、人越来越多,心里就开心。” 听到朱允熥提起这个,老朱更来劲,“你这算是好的,现在不说咱当年打下应天府的那时候。就是开国那几年、你出生那会儿,应天府都远不如现在。咱大明开国近三十载,咱打下应天府也有四十年了,两代人都长起来了。” 朱允熥一听也觉得有道理,“今天看着顺昌了,我那小表弟也是个伶俐的人。以前还总觉着他是个孩子,现如今看看就是风华正茂的少年郎。” 老朱哈哈大笑,指着朱允熥说道,“看着他觉得是个孩子?你虚岁也才十七,你就不是少年郎了?!你啊,就是心思太重,见着年纪差不多的都觉得是个孩子。” 朱允熥一想也觉得有道理,尤其是现在的他经常接触朝臣,五六十的比比皆是。三十多的都算是‘年轻有为’,现阶段的朱允熥被称为少年老成一点都不为过。 这是方方面面的因素,让他的一系列成长看起来也是更为成熟了。 老朱就看着朱允熥,问道,“这眼看着一年也到头了,心里头是怎么想的?” “今年现在就等着秋粮入库,等着徐辉祖平叛回来。”朱允熥就开口说道,“三叔继续在西北筑城划分草场,其他的还能有什么事情?” 老朱不高兴,说道,“不只是这样吧,还有不少事情没给安排好?” 朱允熥就说道,“天津筑城设卫的事情已经有了章程,工匠物资在调拨。陈瑄疏浚运河,物资役夫也都是在给调配。明年肯定要出兵漠南,粮草、军械和士卒也在准备。” 听到朱允熥这么说,老朱这才放心下来。 仔细想想看,这一年孙儿看似什么大事都没做,可是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也都安排好了。 无非就是有很多的事情不是一下子就能看到成效而已,不能起到立竿见影的作用。 这还不包括进一步的改进一些农具,在持续的研究着肥料等等问题。毕竟算起来一些肥料的改进是从去年就在研制,今年只是小范围的推广而已。 而且在这一年里,朱允熥的嫁出去了两个姐姐,还有一个姐姐马上就要出嫁。朱允炆那个哥哥也成亲了,就等着抱孩子。 老朱就开口问道,“你大婚之后就用兵,你觉得底下的臣子会不会说三道四?” 朱允熥仔细想了想说道,“肯定有人说,只是说了也不会听。都看到鞑子游哨的衣甲了,这要是不好好打一次,那些鞑子胆子必然越来越大。要我说的话,谁敢反对这事,我就给他塞进行伍,随军的也该有些文臣。” 老朱忍不住笑骂说道,“都说咱残暴,你以后必然也少不了被说桀纣之君。” 朱允熥对此也只是笑了笑没有特别在意,那些人愿意说就说好了,反正他管不住所有人的嘴。 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这一点对于朱允熥来说更加重要。 想着这些,朱允熥也忍不住感慨着说道,“看着这几年还算平稳,只是大事小事也都不少。” 老朱对此倒是早就习以为常的态度,“治理江山哪有那么容易,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都要给做好。咱这些年也就是忙着一些事,这个弄好了,那个事情又出来了。要是出点叉子,咱还得从头再来。” 建立大明之后,老朱做的事情确实不算少。持续的消灭割据、消灭一些隐患势力,这都是他在做的事情。 除了持续的军事行动之外,让百姓休养生息的事情就不简单。再加上收回勋贵手里的兵权,废黜相权,官员的贪腐治理等等也都是要做。 有些时候也只能是先集中精力做好其中的一件,因为这些事情没有一个是简单的,也没有一件事情是那么容易就做好的。 甚至就算是到了现在,老朱觉得自己先前做的那些事情还没有完美收官,还要持续的推进下去。 对于朱允熥来说自然也是如此了,要将老朱的一些政策给持续下去,不好轻易的改弦易辙。除此之外,在新的政治格局下、新的大环境下,会有一些新的问题或者机遇等等。 这些事情也都是需要朱允熥好好努力的,想要彻底的闲下来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抱怨归抱怨,可是该努力的时候必然是需要好好的努力,这一点朱允熥自然也心里有数,他肯定不会懈怠、不会偷懒。 既然朱允熥对于这些事情心里有数,老朱自然也就放心下来,他最担心的事情自然也就是他选择的储君会对政局倦怠,或者是不够仔细。 好在现在看起来,他的这个孙儿还是对于大事小事心知肚明,心里也有足够的规划,这显然也就行了。 新的一天开始之后,朱允熥自然还是像往常一样,除了上朝也就是在文华殿处理一系列的政事了,这可是不折不扣的大事。 常升屁颠屁颠的赶到文华殿,“殿下,魏国公大胜,大军随时都可班师回朝了。” 朱允熥一点都不意外,“他们若是再不回朝,我就要担心这个魏国公是不是难堪大用了。” 龙州知州赵宗寿主动求降,龙州那边的叛乱就已经失去了最大的主力了。近十万大军去打一些流寇,这要是不能速战速决也说不过去。 常升就继续说道,“魏国公也送来凯书,请求朝廷准许班师、论功行赏。” “五军都督府先草拟意见报呈。”朱允熥就直接做出决断,“令魏国公留下一些将校在龙州筑城设卫,大军班师。” 留下一些兵马也是在此前的计划当中,既然平叛了,也就意味着消灭了当地的实力。那些权力真空自然是朝廷来接管,不可能放任自流或者是让当地的一些地头蛇坐收渔翁之利。 常升哪怕是纨绔了一点,可是对于这些事情也都是心知肚明。不管是论功行赏,或者是留下一下将士镇守,这都是平叛的常规操作。 徐辉祖这一次出兵都算是快的,蓝玉此前平叛还有一两年都没能赶回来的。倒不一定是打了一场持久战,而是打完仗之后的后续设卫、筑关等等。 军事一直都是一些战争的延续,一些大将军级别的高级将领对此也更是心里有数。 大军回师,这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很多的事情也都要安排好。 至于赏赐等等的事情更加不需要朱允熥亲力亲为了,从老朱打天下开始,虽然最初一段时间也偶有败仗。但是自从老朱打败陈友谅之后,基本上都是高奏凯歌的。 如何论功行赏等等早就有了规范,什么样的赏赐比较合适,大家也都心里清楚。 更何况徐辉祖这一次也就是带兵平叛,还只是小规模的叛乱,稍微意思一下就行。 这又不是什么灭国之战,哪怕徐辉祖的地位特殊,这时候也别指望朱允熥出城迎接。就算是派个宗室,那都是有些超标了。 不过徐辉祖的小试牛刀有了效果,这也是令不少人安心的。这位名义上的勋贵之首不是庸才,能够指挥数万大军不出差错,这本身就算是一种本事,更何况还能取胜。 就算比不上开国初期的将星如云,可是现在也算是让朝堂之后后继有人、平稳过渡,那就行了。 朱允熥心情不错,对张福生说道,“对了,一会儿让人传话,令张玉、张辅父子先回京,不要误了吉日。” 自家二姐也要出嫁了,这个事情也要抓紧。(本章完) 第二百零五章 人伦温情 离应天府比较近,有一个好处就是回来比较方便。 朱樉兴冲冲的回到应天府,在奉先殿祭拜结束后愣住了,“太孙呢?” 一个小太监立刻回答说道,“回秦王殿下,太孙殿下今日去了东陵,祭拜先太子、先太子妃。” 朱樉沉默片刻才问道,“那我去哪?” 正常的流程就是藩王回京先去奉先殿祭拜,以前大哥在的时候,都是大哥出面。这几年都是大侄子来出面,所以都习惯了。 至于父皇,这么多年了,除非是有大事发生的时候,要不然朱樉等人回来就想要见到老朱,那也不是特别有可能的事情。 小太监回答说道,“陛下在武英殿。” 朱樉就去了武英殿,直接跪下,“儿臣朱樉,叩见父皇陛下,陛下万岁。” 老朱点了点头,随即说道,“知道你侄儿去了哪吧?” “知道。”朱樉起身,说道,“都说允熥这么些年从不过生,以前还能说孝期,今年他要大婚了,也不过?” “不过。”老朱就心疼不已的说道,“允熥这孩子就是太孝顺,咱本来想着大操大办一趟,这也就成亲了。你看这倒好,他不愿意操办,说是一家人吃个饭就行。天不亮就去了东陵,去看看他爹娘,说是要成亲了得去说一声。” 朱樉沉默许久后才说道,“也好,允熥孝顺是好事,就是苦了这孩子。” “咱能有什么法子?”老朱就说道,“咱只能依着他,说多了怕他不高兴。” 朱樉心里顿时酸溜溜的,父皇这么霸道的人,对儿孙的很多事情都是安排的明明白白。从来都是儿孙们按照他的要求来做事,从来都不存在儿孙们敢提个不字。 可是现在好了,这还担心孙儿不高兴,上哪说理去? 朱樉就忍着酸溜溜的情绪问道,“那怎么办?过两天他就大婚了。” “按先前定好的办。”老朱直接开口,“也就是你在跟前,这才让你这个二叔当个主婚人。允熥大婚之后你就回西安,这一趟可别给咱再惹事了!” 朱樉有些不太乐意的说道,“父皇,这都十一月了,眼看着都是腊月了,还让我回去?要不等到过完年再回去,也不急在这一个月。” “老二啊。”老朱就叹了口气,说道,“咱也想你留在跟前,这么些年儿子们不在跟前,咱也怕见一次少一次。今年不一样,允熥大婚,好多事情得有规矩。” 朱樉也就不说话了,他就算是想要留在应天府也不行。哪怕他对于皇位没有任何念想了,可是只要他在应天府,就有一些人说不定会乱想。 “把傅友德带过去,明年要用兵。”老朱就开口了,说道,“明年开春之后,老三和老四出兵,你给咱盯着那俩混账!” 朱樉心里一紧,连忙问道,“父皇,不至于让颍国公也过去吧?这也就是些小部族,再者说了,这傅友德好几年没打仗了。” “武苑的事情办的差不多了,他现在也算是享了几年福,身子骨也健壮。”老朱就严肃说道,“你给咱记好了,明年那一仗不只是要胜,还要大胜!打不好,你们兄弟几个就别想入京!” 朱樉连忙说道,“父皇,不至于!” “不至于?”老朱好整以暇的看着朱樉,“新君继位,能败?” 朱樉吓了一跳连忙跪下小心问道,“父皇,龙体安康,岂能提及新君?” “那不该是你管的事!”老朱就直接说道,“你们几个当叔叔的给我好好出力,打不好仗不用允熥收拾你们,咱来!你走的时候咱给你几封信,带给你那些弟弟们。你们大哥在的时候护着你们,允熥也一直护着你们。你们要是不识好歹,别怪咱狠!” 朱樉这个时候哪里还敢多说什么,心里也紧张的不得了。 真要是回到了西安,那就立刻开始备战。老三和老四要是再因为一些嫌隙敢乱来,用不着父皇执行家法,朱樉就不会惯着那两位看似颇受倚重的宗室藩王! 明年情况特殊,看样子父皇是已经做了一些决定,是别人根本劝不动的。 老朱看着朱樉,问道,“这事要是不准告诉允熥,你能做到吗?” “父皇,儿臣心里有分寸。”朱樉就非常自信的说道,“说个不好听的,那年回来的时候,心里多少有些看不上允熥。也就是这两年,心里有些发怵。还是大哥教的好,允熥学的就是大哥那一套。” 老朱顿时笑了起来,说道,“老大在的时候,最喜欢的也就是你了。也是你看的明白,允熥和他爹骨子里还是一模一样。” 朱樉就话起家常,说道,“那倒也是,允熥这两三年做事看着稳重,也没少变动。大局未动,从小事开始撬起来,再一点点改。知道父皇信重,做事也大气,从不遮遮掩掩。” “就说中都留守司,我也去看了一下。”朱樉有些好笑的说道,“一水的勋贵,一水的淮西人和外戚。再仔细想想,还都是太孙府的人!” 老朱立刻笑着说道,“你去京军看看,更是如此。和你大哥一个臭德行,嘴上说着当个储君是最好,六部也好、五军都督府也罢都不插手。他们真要是不插手就好了,现在你去看看,六部尚书是他们的人,五军都督府也是他们的人。” 朱樉只是笑,父皇可以笑着抱怨,那是因为心里高兴,故意说反话。这要是跟着附和,父皇马上就要变脸训斥,一点都不带犹豫。 老朱就继续说道,“有些话咱不和其他人说,你是老二,是他们兄长。这两年时常让你和老五入京,也是让你们知道咱过的舒心,免得你们以后瞎想。” 朱樉就忙不迭的说道,“父皇明鉴,儿臣绝不敢如此。” “咱也怕啊,怕允熥被人污蔑。”老朱倒是直白的说道,“咱心气不如以往了,你大哥没了之后,咱就心气没了大半。都是撑着,就怕允熥坐不稳江山。现在他如此出息,咱心里也就塌实了。” 朱樉有些哀戚的说道,“父皇,不至于如此!还有儿臣呢!” 老朱看着朱樉,脸上也是慈祥的笑容,“咱儿子多,咱也喜欢你们几个。老二啊,不是老父亲偏心,咱也是不得已。” 道理似乎是如此,老朱如果是偏爱朱樉等人,说不定就会面临接班人夺权之类的事情,子嗣们互相争斗。 老朱最骄傲的事情就是他的接班人问题一直都没有问题,表面上的兄友弟恭一直都是非常不错,储君之位其他的子嗣们也都不敢有非分之想。 可是要说单纯的只是因为担心父子相疑、手足相争,这就是太乐观了。说到底还是偏心,偏心的无以复加。 “允熥有大智慧,现在年龄也算合适。”老朱就闭着眼睛,懒洋洋的说道,“咱就是怕要是说走就走,他真就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 朱樉连忙说道,“不至于,允熥和他那两姐姐倒是互相扶着,感情也好的很,怎么就没人说话呢!” “他们是什么样,咱心里明白。”老朱冷哼一声,他还是看不上朱有容、朱有龄,“她们要是真有本事、真聪明,也不至于让允熥被人笑话了十来年!” 朱樉顿时哑然,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而老朱继续说道,“现在咱能撑得住就撑,撑不住也就算了。咱就是想着要是抱了重孙就好,到时候见了你娘、见了你大哥大嫂,咱也能给他们一个交代。” “允熥如此出息,大哥大嫂必然欣慰。”朱樉就劝道,“母后肯定也开心,都说早年母后最喜欢的就是允熥。” “最喜欢允熥?”老朱自嘲的说道,“没了娘的孩子,他爹又迁怒,咱和你娘那会儿眼里也就是雄英。你说咱孙儿现在护着你们、护着他兄弟姐妹,不还是就是小时候没个亲近的人。” 朱樉顿时不敢接话,其实很多的事情他们这些年长的皇子都知道。 老朱和马皇后以前眼里只有嫡长孙,包括他们这些个做叔叔的也都是一样,眼里只有那个真正的大侄子。朱允熥,那就是完全的小透明了。 无非就是现在的朱允熥是皇太孙,所以很多的事情都往他身上套,让他的地位更稳固、让他继位更加名正言顺。 “老二,这次的事情你们几个谁敢办的不好,咱就收拾谁。”老朱眯着眼睛,说道,“你大哥护了你们一辈子,你们几个别在这时候拖后腿。” 朱樉冷汗直冒,他知道老朱是认真的,明年要出兵打仗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那是开国的洪武大帝为了他的孙子做的最后一次军事战略的安排,谁敢不尽心竭力,那就是在与洪武大帝为敌! 历史上的朱允熥也是在洪武二十八年十一月己卯,迎娶兵马指挥赵思礼之女为妻。和朱允炆是同一年,也都是等到朱标的孝期一结束就先后成婚。 不过这一次稍微不一样了,也就是身份和人选不一样了。 朱允熥一行人到了东陵,人数实际上也不算少,算是比较齐齐整整的。 朱有容、朱有龄自然不用说,连带着刚刚出征回来的耿璇、张辅也都是一块过来了。自然少不了的还有徐妙锦,也被朱允熥一起叫了过来。 至于朱允熙他们倒是没有过来,也是因为没有必要过来。 常升自然是最好不过的护卫人选了,有些事情就是自家人省心一些,对于很多的事情也会尽心竭力,而不是单纯的只会觉得是个差事。 耿璇和张辅自然不敢大意,能够过来祭拜先太子和先太子妃,对于他们来说本身就是肯定,虽然更多的是身份上的肯定。 在享殿祭拜结束,朱允熥仔细看了看,“行了,我们这些小辈去培土、除草。” 别看朱允熥是弟弟,可是在这么一群人当中,也确实就是他说话最有分量,很多的事情也都是他在安排。 朱标和常氏的陵寝自然不会只是一个小土堆,这里的孝陵卫以及负责洒扫的衙门,自然也不敢掉以轻心、不用心打理。 可是为人子女的,在这个时候也不能只是上柱香、磕个头就完事,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要做。 对于朱允熥习惯性的坐在墓碑前不说话,朱有容和朱有龄都默契的不开口,耿璇此前也知道一些,那就赶紧只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而第一次过来的张辅更是小心谨慎,跟着耿璇一起就好,别人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不犯错就是最大的成功。 徐妙锦想了想,轻声劝道,“殿下,母妃见到殿下成年、大婚,必然欣慰。” 朱允熥就扭头看着徐妙锦,说道,“确实如此,我也不小儿女姿态了。本来也就是过来告诉他们一声,我这也长大成人了、就要娶妻生子,他们也该安心。” 为人至纯至孝,这就是很多官员对于朱允熥这个皇太孙的评价,而这样的优秀品质自然也就是需要不断的传颂。 以至于朱允熥有些时候都有些恍惚,他这不是入戏太深了。而是他明白有些事情以他的身份来做,效果不只是事半功倍的。 汉明帝可以说是历史上极有作为的皇帝,为政严苛,总揽大权,严禁外戚干政,削弱功臣势力;在位期间内安定,民安其业,户口滋殖,四夷宾服,时人颂曰“赫赫盛汉”。 可是在史书上,极其浓墨重彩的一笔、不断被人传颂的也有‘十七年正月,当谒原陵,夜梦先帝、太后如平生欢。既寤,悲不能寐’。 年近半百的皇帝在梦里依然只是个在父母膝下承欢的娇憨稚子,谁又能说帝王家少有人伦温情。 祭拜结束后,朱允熥看着朱有容说道,“明天我过生,还是自家人一起聚聚。早些和姐夫过来,先把外祖母和二舅母也接过来。” 朱有容就说道,“知道了,就像以往一样好了。”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那是自然,以后是什么样管不了。能自家人一起过过生最好,以后怕是难如此了。” 朱有龄就抹了一把泪,说道,“小弟,不管如何,以后只要你生辰,我就入宫陪你过生辰,总不能让你一个人。” 朱有容就笑着打趣,“用的着你多想!明年生辰的时候,说不准就是见了咱们就烦!有妙锦、有侄儿,用得着你多事!”(本章完) 第二百零六章 心意 农历十一月初九,这也就是皇太孙朱允熥的生日,自然非常的热闹和隆重。 老朱是大清早的将朱允熥给领导了谨身殿,这是非得让宫中侍奉等人来大礼参拜。也就是没有让一些文武大臣一起过来参拜,要不然就是皇帝的待遇了。 只是宫人参拜而已,所以问题也不算大,也不算是多么僭越,储君也是要给些面子的。 至于早朝的时候,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还不存在让百官身穿朝服来贺拜。 早朝结束之后,一大堆文武官员就是等着去文华殿了。 不能在谨身殿贺拜,不能在奉天殿贺拜,但是不代表这些文武官员连贺拜都不做。储君也是君,这一点文武百官自然非常的清楚。 郁新、齐泰这些六部尚书及‘九卿’等等一拨,而徐辉祖等五军都督府的高级将领一拨,都是在等待着去文华殿。 朱允熥一脸严肃,表情肃穆的接受着官员们的贺拜。 接受完贺拜,朱允熥说道,“魏国公、开国公、曹国公,你们三个一会儿去东宫。” 蓝玉立刻眼巴巴的看着,太孙殿下看看我! 朱允熥似乎注意到了蓝玉,无奈的说道,“你今天不行,隔了一层。没看着武定侯、长兴侯今天都不能去东宫,你就别想了。” 蓝玉立刻腆着脸说道,“殿下说的是,臣明白。” 郭英和耿炳文也没什么心里不平衡,隔了一层关系就是不行,因为皇太孙据说今天的生辰宴只是家宴,只是他的直接亲戚可以过去。 耿炳文还好一点,他的大儿子耿璇是可以过去的,这显然也就行了。 等到文官来的时候,朱允熥看着一众文武,“许观,你做事得力,为朝廷分忧。这样吧,今天本宫也是高兴,恩准你复原姓。” 许观立刻激动的跪下连连磕头,他的父亲是入赘于邑城许氏。可是这么些年,他一直都是想要恢复父姓。 其实黄观也心里清楚,他能够被皇太孙认可,除了自己的能力和忠诚之外。很有可能就是秦王那件事情,在太孙的授意下调查秦王府的一应事务,很多人都以为是锦衣卫和东厂的功劳,而忽略了黄观的存在。 现在就是酬功的时候了,黄观不只是得到了皇室的允许恢复原姓,同样是擢升黄观为礼部右侍郎,这是正三品的官职了。 忠诚、有能力,而且能够办好交待的事情,这样的官员自然需要提拔起来。 如今的黄观也才三十二,步入官场也才只有四年的时间,这个升官速度可谓非常快了。 可是就算羡慕也没有,六首状元不说,还是皇太孙心腹,这样的人要是升官速度慢了那才是怪事情。甚至很多人觉得用不了多久,这就是尚书了。 虽说朱允熥没有打算大操大办,可是还是会有一系列的活动,也只有接见完这些官员们,他才能够收拾一下回到东宫。 东宫里现在自然也是热闹,兄弟姐妹当中也就是朱允炆不在这里。 至于姑姑们该回来的都回来,这时候就不问嫡庶远亲了。 安庆公主将怀里的小婴儿递给朱允熥,“看看你妹妹,长的俊不俊?” 小表妹很不给面子,一扭神就趴在她娘亲怀里,根本就不想让这个太孙表兄来报。 安庆公主又好气又好笑,“这丫头不识抬举,这多好的机会,让表兄抱一下就能体面了!” “小姑这话就说错了,我这妹妹身份在这,我抱不抱都体面。”朱允熥一边逗着肥嘟嘟的小丫头,一边说道,“小姑,妹妹也不像你啊!” “怎么就不像我了?”安庆公主急了,“你看看这眼睛,和我是不是一个样?还有这鼻子,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岂能不像?” 朱有龄也跟着说道,“我先前也说了不像,小姑非说像。要我说一个人看走了眼也就罢了,还能都看走了眼?” 宁国公主就帮腔说道,“还是像的,孩子现在小看的不明显。只是这模子在这,和你们小姑还是像的,长大点就越发明显了。” 朱允熥看向徐妙锦,问道,“我这妹妹真的和姑姑一样?” 徐妙锦也没有把握,说道,“我也就是觉得下巴不像,其他的倒是看不出来。” “胖了点,过两年就好了。”安庆公主抱着奶香的女儿,得意洋洋的说道,“和你们说这些也不懂,等有了孩子就明白。” 朱允熥也只是嘿嘿一笑,他真的不是育儿专家,两世为人基本上就没有带过孩子,那自然也就别指望他对此有什么发言权了。 常蓝氏也自然的加入话题,说道,“还是像的,脸型和公主一模一样,要说丫头也是有福气的,眼睛像她爹,看着大些。” 安庆公主更加开心了,忙不迭的说道,“还是老夫人有眼力,这些小辈到底是没有养过孩子。” 皇帝的女儿自然是公主,但是公主的女儿可没有什么真正的身份了。因为不姓朱,自然也就没有更多的待遇了。 就像是亲王的女儿们可以是郡主,孙辈的是县主,哪怕是曾孙女之后都可以是郡君、县君、乡君,但是公主的子女们没这样的待遇。 大家对此也没什么意见,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没理由是外姓的还要算大明宗室,最多也就是外戚了。 不是老朱和朱允熥对这些朱家的女子严苛,而是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规矩。 朱允熥看着常蓝氏,笑着说道,“外祖母,算算日子可是差不多了,要不是我这表妹年岁长一点,我真想许给继祖。” 常蓝氏就连忙说道,“殿下恩重,只是怕有些不妥当吧?” “所以说也就是想想,以后我这妹妹谁家也别惦记,就让她选自己喜欢的。”朱允熥就笑着说道,“至于继祖就不行,以后得我这个当哥哥的来指婚。” 安庆公主顿时眉开眼笑,游湖的时候朱允熥稍微提了一嘴,但是那时候也没有人会特别认真的思考这件事情。 但是现在的情况就不同了,当着这么多的亲近亲属,朱允熥这态度明显是不一样的。 别的不说,就说一众公主的子女,朱允熥可能也就是对安庆公主的这个宝贝闺女格外偏爱了,给的待遇都是不一样的。 就算是宁国公主家的梅顺昌,那也只是比较亲近重视的表弟,是比较重用、亲近,但是远远谈不上如此宠溺了。 很明显这就是安庆公主前两年在东宫暂住了一年多,大概也是帮了皇太孙不少忙,所以朱允熥才格外对这个嫡亲姑姑关照有加,爱屋及乌自然也是喜欢这个还不知道说话的小表妹了。 朱允熥随即看向徐辉祖,以及在吃着果脯的徐钦,“徐钦也不行,他的婚事得我来定。 徐李氏立刻眉开眼笑,她的儿子肯定是魏国公世子了。不过到底能不能被重用,除了家世之外,也要看看他的姑姑愿不愿意帮忙。 忽然间传来一个声音,“这个婚事你来定,那个婚事你来管,也不见你多管管咱闺女。朱允熥,过来叫人!” 老朱怀里抱着个小丫头,身后还跟了个年轻的女子。 小丫头还不满周岁,胖嘟嘟的也非常可爱,这也就是老朱最小的女儿宝庆公主。 朱允熥只能上前,配合着老朱,“侄儿朱允熥,见过皇姑。” 老朱开心的扶着宝庆公主的小手,“侄儿免礼,退下吧。” 看看老朱,再看看宝庆公主,以及小心谨慎跟在老朱身后的宝庆公主生母张美人,朱允熥无力吐槽。 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 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好在朱允熥忍住了,真要是用这个段子,老朱说不定就要立刻清理门户了,让朱允熥这个生日也过不好。 老朱来了,其他人自然也是纷纷行礼。不过也都不觉得意外,以皇帝对太孙的偏爱,他要是不过来那才是怪事情。 老朱将宝庆公主交给张美人,说道,“行了,咱过来看看。这徐钦、常继祖以后的婚事是该你来管,顺昌几个你就不管?” “顺昌我还真的不太想管。”朱允熥看着宁国公主说道,“有姑父和姑姑呢,用不着我操心。再者说了,他真要是有看对眼的丫头,我能棒打鸳鸯?” 老朱就没好气的笑骂说道,“真以为个个都跟你一样是个纨绔子?看对眼的丫头,顺昌没家教跑去别人府邸是看丫头的?” 其他人都是在低头忍笑,而朱允熥则显得有那么一些尴尬。 自由恋爱什么的在这个年代实在是太难得了,尤其是高门大户的人家,更别指望这些事情了。 梅顺昌这样的身份就别说了,就算是那些中高层的将校一般登门,也基本上是见不到主人家的女眷。 看对眼,基本上是真的不可能看对眼。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才是大家觉得最正常的方式。 老朱也不让朱允熥多尴尬,问道,“贺礼呢?你生辰,一个个的都没送贺礼?” 亲孙子啊,这就是亲孙子才有的待遇。哪怕是再忙,老朱都要来亲自参与朱允熥的生辰宴,还要帮着朱允熥检查一下贺礼。 朱有龄就连忙上前,说道,“启奏皇祖父,贺礼多已经入库了,现有礼单还望皇祖父过目。” 老朱就接过礼单仔细的看了起来,礼物重不重、礼物有没有用心准备,这是老朱在意的。他的孙子过生日,其他人就该好好的准备礼物,亲戚也该如此! 朱允熥都不想说什么了,其他人也都略带紧张的小心观察着老朱的神情,生怕他们送的一些贺礼让皇帝不太满意。 老朱指了指礼单,问道,“这个玛瑙串子是怎么回事?” 朱允熥就赶紧上前,说道,“还不是上回多嘴,上回大概是在开平王府说了句,十一姑和姑父听着了,这才准备了。” 老朱立刻露出满意的笑容,“这礼虽薄了点,但是用心了,好。” 南康公主和胡观立刻松了口气,送礼差点送出事故了。 南康公主作为老朱的第十一女,并不算多受宠。胡观呢,他的父亲是东川侯胡海,前几年病死了。 大哥胡斌官至龙虎卫指挥使,在征战云南时。二哥现在在凉国公蓝玉麾下,胡观作为胡海的三子尚公主。 东川侯的爵位,现在可没有传,老朱和朱允熥有意识的在压缩勋贵的人数。 老朱忽然开心起来,说道,“这个刀好,取过来让咱看看。” 带着儿子一起入宫的傅忠立刻松了口气,自从妻子病故之后,他可是不受待见的。这次给皇太孙送礼,颍国公上下可是绞尽脑汁了。 “父皇,女儿可是准备了好些东西。”安庆公主就上前说道,“都是给允熥大婚准备的,也不看看?” 老朱更是开心,“就该如此,不要只是想着允熥喜欢啥,他是太孙,肩挑社稷之重。他的嫡子就该是大明以后的皇帝,这才是正事!” 朱允熥都算是已经比较麻木了,老朱说出来这样的话一点都不需要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他不说才是令人会觉得有些意外。 而徐辉祖、徐李氏以及徐妙锦听着这些,那自然也是觉得开心和期待的。 要是这两年徐妙锦能够生下一个儿子,以老朱现在对朱允熥的偏爱,肯定是要多抱一抱的。 真到了那时候,哪怕以后徐妙锦失宠等等,她的儿子也是地位稳固的,基本上不犯下致命的大错,那就是可以顺位继承了。 这是根本毋庸置疑的事情,很多的时候这位开国皇帝的观念,比起一些老农民还要封建,尤其是涉及到‘家产’这些,更是分的清清楚楚。 虽说是皇太孙,但是朱允熥的生日也不用是普天同庆,因为接下来很快就有规模盛大的事情了。 相比起皇太孙的大婚,现如今的生辰自然不值一提。甚至很多人觉得皇太孙又一次不大办生辰,就是为大婚在准备。 或许对于很多人来说,洪武二十八年,最重要的事情也就是皇太孙大婚了。这些不出意外的话,也是影响着未来大明社稷的大事!(本章完) 第二百零七章 大婚的序曲 礼乐之邦,从来也都不是随意说说而已。 自汉代始称皇太子,明帝始有临轩、册拜之仪。唐则年长者临轩册授,幼者遣使内册。宋惟用临轩。元惟用内册,不以长幼。 其实皇太孙的道理也是差不多,现在朱家基本上就是讲究嫡长。 而册封太子、太孙或者是太子大婚等等,又是有些区别的。 老朱一直都是在努力的恢复汉人文化传统,所以在一些社稷的大事上,那也是非常在意的。 其实这么些年,储君的大婚也是有所改变。 不过储君地位不同,历代之制与纳后大体相同。不过隋、唐以后,始亲迎,天子临轩醮戒。宋始行盥馈礼,大明自然也是这样。 不过老朱稍微有所改进,在洪武元年定制,凡行礼,皆遣使持节,如皇帝大婚仪。 纳彩、问名、纳吉、纳徵、请期之后,自然也就是告庙了。 朱樉表情严肃,一身冕服的他持节受册告太庙等。亲王的婚礼没有这样的待遇,但是太孙这个储君就有这样的待遇。 至于朱允熥呢,这个时候已经开始斋戒了,他和皇帝也有各自的任务。 老朱一身无比庄重的冕服来到奉天殿,朱允熥也是一身冕服的来到奉天殿,到了丹陛前跪下。 傅友德表情肃穆的端着礼盘上前跪下,盘子里是一支爵。恢复古礼,那自然也就要注意细节。 朱允熥祭酒之后,是蓝玉端着礼盘上前,这次装的是祭食。 祭酒祭食结束后,朱允熥来到御座前跪下。 老朱看着朱允熥,朗声开口,“往迎尔相,承我宗事,勖帅以敬。” 朱允熥恭恭敬敬叩头,朗声回应,“孙臣朱允熥谨奉制旨。” 四拜礼结束,老朱就回宫了,而朱允熥也离开奉先殿。 在中山王府外,张福生紧张而忙碌着,一点都不敢大意。 仔细的盯着,忽然问道,“这位置怕是不对吧?” 旁边的徐辉祖顿时紧张了,连忙问道,“大伴,东宫官次于南,东西相向。这是对的,此前已经让人问了好些次、量了好些次,肯定不至于出了差错。” 大婚的时候,朱允熥的站位也是有讲究的。一举一动都要合乎礼制,那自然所站的位置,就是要和东宫是一条线了。 张福生压低声音说道,“魏国公,太孙殿下不居正殿,这得挪挪。” 徐辉祖一听顿时明白,别看现在皇太孙是主掌东宫,可是东宫的寝宫正殿一直都是空着的。里头的摆设等等,还是和当年先太子朱标在的时候一样。 徐辉祖立刻拿出预案,说道,“大伴,要不然稍微向南移三步,和东宫中轴对应。” 张福生立刻开心说道,“这是最好不过了!太孙殿下至纯至孝,奴婢也不敢出差错,还望国公见谅。” 在这两位说话的时候,常升已经一脸严肃的带着锦衣卫、禁卫将中山王府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沿途的街道也是有禁卫开始值守。衙役什么的,那也只能是在最外围维持秩序了。 宁国公主和安庆公主的马车也到了,两个人也不废话,直接带着一些宫女、嬷嬷进入中山王府,全面的接管一应秩序等等。 徐辉祖和徐李氏自然不会有任何的不满,徐妙锦出阁自然就是要守规矩,皇太孙的大婚更是不能有任何的马虎。 朱允熥在东宫看了看,忽然觉得不对劲,“不是,我这也没什么啊!” 想了想,朱允熥还是直奔乾清宫,“祖父,我这大婚之后肯定是要先住在东宫,起码要住个月余。我看了看,怎么看着像是要我立刻搬来?” 老朱惬意的眯着眼,享受着郭宁妃的捏肩,“月余?要我说三天过后命妇朝贺了,你们就搬过来。” “那不行,妙锦肯定心里怕。”朱允熥说道,“我是没大没小的惯了,她肯定不行。这一来就住在这边,她心里发怵。” 老朱顿时睁开眼,指着朱允熥骂道,“你还真是朱标的儿子啊!还没娶媳妇就不管老的了!” 郭宁妃就对朱允熥解释说道,“太子那会儿也是这么说的,还总是嫌不够隆重。” 看朱允熥不理解,郭宁妃继续解释,“太子和太子妃大婚的时候,古礼该是贽礼用笄。太子觉得衬不起太子妃身份,吵着改为金盘。翟车用凤轿,雁以玉为之。太子妃谒庙,太子也跟着一道去。” 朱允熥一想顿时乐了,“祖父,那也不能全都依着啊。现在这么一弄,我都忙了不少。” 老朱更是笑骂说道,“你爹就是偏爱你娘,生怕怠慢了。咱想着也是这个理,你娘入宫的时候孝期还未过,心里又怕没了遇春就不受咱待见。哪至于啊!你娘是咱朱家宗室大妇,再隆重都不为过,咱就依了你爹心意。” 太子妃入宫用凤驾,祭太庙太子陪同,甚至朝见皇帝的时候乘小车,这无一不是当初朱标对常太子妃的偏爱。也就是太子妃到底不是皇后,所以午门不能走中间那道门。 不过朱允熥还是坚持道,“先住一个月,等过完年我再搬过来。” 老朱狠狠一瞪眼,“随你,你不搬来都行!咱年纪大喽,这要是哪天没起来,怕是有人都不知道!” 用身份压不住,就用情感来施压,老朱这一招用的是越来越顺了。 但是朱允熥不接招啊,直接说道,“不至于啊,不是说还等着抱重孙么!我这大喜之日,说这些不好。反正过完年再搬过来,到时候把偏殿先收拾出来。我年纪轻,看偏殿的摆设也老气了点。” 郭宁妃就帮腔说道,“太孙说的也是在理,偏殿是老气了些。这两天让人收拾收拾,依太孙寝宫的样式再置办些家具摆设,这可好?” 老朱顿时说道,“这倒也是,咱此前倒是没想着。咱岁数大了,就喜欢看着老旧些。允熥不成啊,这用的东西得亮堂一些才好。改,回头就让人给改一改,咱孙儿年轻!” 以前老朱可能不觉得,他的乾清宫布置等等可能稍微显得老气。 也别说什么中式家具看着就稳重、老成等等,风格还是有些差别的。 郭宁妃就打趣说道,“就是现在想着允熥成亲了,他那寝宫也得改改。以前说是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的摆了不少,这两年没往里头添些东西了。这搬来乾清宫,最多给你弄个库房,别给墙上给挂的满满当当。” “娘娘,这两年我寝宫可没再挂多少兵刃了。”朱允熥叫苦不迭,赶紧解释,“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小时候不懂事,现在不能再说了!” “不是说还挂着几柄剑吗?还有两杆枪,记得上回过去见着了,一进门就看着门口杵着根槊。”郭宁妃继续打趣着说道,“可给陛下气着了,说你还是像往常一样。” 朱允熥仔细想想,也顿时乐了,“挺您这么一说,好像是有些出格了啊!大概也就是以前习惯了,底下的人也不敢说,我顺眼了就那么摆着。” 老朱对此深有感受,他也就是觉得有些东西看顺眼、看习惯了,也就这么着了。真要是有什么改动,他反而还是有那么一些不自在的。 “你搬过来了,咱也不去你们那屋,你们也别嫌咱老喜欢啰嗦。”老朱就说道,“寻常百姓家的,儿孙也都是要跟着长辈住。咱不给你们立规矩,你们别躲着就是。” 自己有着一片小天地当然好,估计很多当儿媳的都不想着跟公婆一起住。 朱允熥嘿嘿一乐,“我本来就没规矩,从小到大就没规矩。” “没规矩好,亲近。”老朱就乐和和的说道,他大概是最不希望看到朱允熥特别守规矩的人,“咱也知道你喜好,咱不让人收拾你屋,该什么样你和你媳妇自个儿商议。咱也不管那么多,明年抱着了重孙就行。” 得,催婚已经不能满足老朱了,现在是在忙着催生。 郭宁妃想起来一件事情,说道,“乾清宫的人得换一波,陛下以为呢?” 朱允熥愣了一下,连忙说道,“用不着,都是熟悉人用着顺手。” “那哪能一样!”郭宁妃就严肃的说道,“在东宫里头,宫人伺候你习惯了,知道你喜好。这要是搬来了乾清宫,到底是以东宫的人说了算,还是乾清宫的人说了算?我看呐,多半还是乾清宫的老人说了算,你手底下的那些人也不敢多嘴,那多不好!” 老朱一想也有道理,可不能委屈了自家孙儿,“宁妃说的有理,宰相门前七品官,更何况还是咱跟前的人。换一些,咱好说。” “那自个儿管自个儿的,东宫的那几个在我跟前就是。”朱允熥就说道,“我也不守规矩,手底下的人倒不是不守规矩,只是我宽仁点,手底下的人也知道我喜欢闹腾些。真要是让他们伺候祖父,我也不踏实。” 听到朱允熥这么说,老朱也不坚持,“那行,这也是小事,看着办就行。” 老朱对底下的人规矩人,太监、宫女的都是谨小慎微生怕犯错。朱允熥稍微强点,看着是要比老朱宽仁一点,手底下的人不敢僭越归不敢僭越,但是比起老朱这里的人要稍微‘活泼’一点,哪怕这也只是活泼的有限。 老朱认真起来,问道,“眼看着明天就要成亲了,心里头咋想的?” “怎么想的?”朱允熥就说道,“踏踏实实的过好日子呗,有了媳妇就早点生几个孩子,教好孩子就行。” 这话老朱满意,多子多福一直是他的观念,“咱和你说好啊,等妙锦生了男孩,你再纳妾。” 朱允熥顿时乐了,“再说、再说!” “什么再说!”老朱顿时不乐意了,“别和你爹一样,屋里人少!” 朱标的侍妾不算多,老朱的侍妾一共二十四个,朱标只有一个零头。 “过两年再说。”朱允熥也没想过一夫一妻,“真到了什么时候,也该纳文臣、地主家的。要是番邦送女子过来,真要是合眼缘的我就纳入后宫,我心里有分寸。” 对于朱允熥的有分寸,老朱非常的满意,这才是皇帝、大丈夫该有的样子。 就像老朱的妃嫔当中,韩妃是高丽人,翁妃是弘吉剌人。他的一些侍妾也不见得都是国色天香,很多的时候也是出于政治因素考虑。比如说郭子兴的女儿郭慧妃;马世熊当初手底下数万人,归降老朱后,义女就成为孙贵妃。其实郭宁妃也好、李淑妃也罢,多少也是有些老朱当初拉拢部下的手段之一。 朱家出情种不假,可是有些事情也没有那么单纯。 “成亲之后,咱就不当你是个半大小子了。”老朱更加严肃,说道,“你现在在咱跟前闹,咱看着欢喜。等你成亲了,你就成了丁,该管着一家老小、江山社稷。到时不管是做人做事,咱都要求高些了。” 朱允熥就点头认可,“是这个理,现在还能仗着年龄胡搅蛮缠。现在都成家立业了,是不能再胡来。” “踏踏实实过好自己的日子,咱那孙媳你也得教好。”老朱更加严肃,“咱是看重她身份和品行,只是她这身份到底是太孙妃,以后要当国母。国正天心顺,官清民自安;妻贤夫祸少,子孝父心宽,。宫里什么样子你心里明白,这也二十三年无主了。妙锦就是当家媳妇,她要是管不好事就不成,明白吗?” 朱允熥严肃点头,说道,“孙儿明白!她就是守着规矩,我也要推着她去管好宫里的事情。” 老朱顿时开心起来,对郭宁妃说道,“你到时候也搬到乾清宫里来,这些年你代管后宫事。咱孙媳进门了,你帮衬她管好后宫。” 郭宁妃自然心里有数,她是老朱宠妃,在李淑妃过世后也在代管宫里的事情。但是到底是‘代管’,和当家媳妇是两码事。 至于在清宫修行的吕氏,没有人提起,也别指望她能管事。 太孙都已经接管朝廷大事了,太孙妃自然也要开始学会执掌后宫、学会如何做到母仪天下了!(本章完) 第二百零八章 大婚 朱允熥要成亲了,这是大喜事。这不只是朱家的大喜事,也是大明的喜事。 天色刚亮起来,朱允熥就离开了东宫,一身冕服的他来到东宫门外。 在东宫门外已经来了不少大臣,这就是所谓的‘东宫门下’,这些身穿官服的官员们身上都有东宫的加官,这时候自然也都要过来。 而在他们身后,自然是那些乐工了,一路都是要吹拉弹唱。 朱允熥看了看队列,随即坐上抬教,这也就是‘舆’,大地如车舆,承载众生,由此转喻疆域、大地。 到了宫门外,朱允熥就改乘辂,象牙金辂。这类搭车符合朱允熥的身份,这样的车架就是宗室也都需要按照身份,不能随意乱用。 在中山王府已经无比热闹而庄重,徐辉祖已经开始设宴了,在一众嬷嬷等人的引导下,徐妙锦也需要完成出阁的仪式。 徐钦欢欢喜喜的跑了过来,“爹,秦王殿下到了。” 徐辉祖愣了起来,随即看向徐妙锦,心情顿时复杂起来了。先不说父亲走的早,就是父亲在的时候也都是经常在外征战、驻守,弟弟妹妹们都是他带大的。现在妹妹出嫁了,心里肯定会有些不舍,这也是人之常情。 随后领着徐妙锦到了家庙,这也是更为严肃的对待了。 徐辉祖看着父母、祖先的灵位,严肃说道,“尔往大内,夙夜勤慎,孝敬无违。” 徐妙锦磕头领命,离开了家庙之后,她就不再只是徐家的女儿了,她就是太孙妃了。 徐辉祖换上一身朝臣,匆匆来到府门前。而徐妙锦已经褕翟花钗站在了她的闺房前,等着被接出府。 徐辉祖在大门口问道,“敢请事!” 朱允熥严肃回答,“朱允熥奉制亲迎。” 这一下就可以进门了,李景隆、梅顺昌等拎着大雁的紧随朱允熥。而进府之后的徐辉祖等人立刻跪下,李景隆等人则是将大雁交给朱允熥,朱允熥再交给徐辉祖。 要是说讲繁琐的礼仪,古代的一系列礼仪考究的无以复加。但是没有人嫌繁琐,越是隆重的事情、越是庄严的事情,就越要讲究。 朱允熥来到徐妙锦的闺楼,笑着开口,“朱允熥奉制亲迎。” 徐李氏立刻搀扶着徐妙锦出阁,然后看着徐辉祖等人开始最后的送亲。 徐辉祖开口,“戒之戒之,夙夜恪勤,毋或违命。” 徐李氏也跟着开口,“勉之勉之,尔父兄有训,往承惟钦。” 教养嬷嬷们行动起来,搀扶着徐妙锦出门,乘坐舆轿。刚出门,改乘凤轿。 看着自家姑姑被抬走,徐钦问道,“姑姑什么时候回来?” 回来? 下次回来就难说了,寻常人家女子出嫁还能归宁。但是皇太孙妃,那就难说了。 中山王府外无数人眼巴巴的在望着,不过凤轿可是有一道帷幕,朱允熥轻轻撩开帷幕,徐妙锦走下凤轿,朱允熥牵着徐妙锦承辂。 亲迎之礼完成大半,常升欢天喜地的指挥着大部队回宫。 坐在车里,朱允熥牵着徐妙锦的手问道,“这两天睡的还塌实吗?” 徐妙锦轻声回答说道,“有些不踏实,时常睡不着。” “那我比你强,我睡的倒是踏实。”朱允熥笑着说道,“说来我倒是有些打鼾,我自个儿是没觉着,张福生那些人估计是替我遮掩。我问了,就说鼾声小。” 本来就是成亲,有些紧张、有些开心,现在被朱允熥牵着手,也多了些害羞。 车架进入皇宫,两个人再改换轿子回到东宫。 看着用彩绳绑着的白玉丹凤玉合卺杯,徐妙锦的脸自然更红了。接下来也就是大婚这一天最重要的‘合卺礼’,这种源自周代的礼仪会慢慢演化为交杯酒。 寻常的人家是把一个匏瓜剖成两个瓢,新郎新娘各拿一个饮酒。 但是在皇家就不一样了,朱允熥和徐妙锦的大婚很多都是以帝后的规格来。尤其是徐妙锦这边,很多的待遇都是和皇后一样。 自然有教养嬷嬷来主持,而朱允熥和徐妙锦喝完了交杯酒,其他人自然就赶紧退下。 朱允熥笑着褪下冕服,说道,“早些歇着,明天还有的忙。” 徐妙锦自然是更加紧张和害羞了,可是她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出阁前早就有教养嬷嬷说了很多,就是担心这些不经人事的男男女女连洞房是怎么回事都不知道。 一切都还算顺利,不过朱允熥和徐妙锦也是早早地被叫了起来,两个人赶紧起床、洗漱、新婚燕尔、浓情蜜意等等现在还来不及感受,还有许多的事情需要完成呢。 “祖父这个人对自家人极好,你放心就是。”牵着徐妙锦的手,朱允熥自信的说道,“实在不行,这不是还有我么!我自小纨绔,祖父又对我偏爱,肯定爱屋及乌。” 徐妙锦就轻声笑道,“殿下,臣妾已是朱家妇。本该是为殿下分忧,岂能让殿下多挂念。” 这一次是朝见了,只不过不是在奉天殿,而是在谨身殿。来观礼的基本上是宗室,很少有外臣。 不过现在也有些外臣,比如说常蓝氏,以及颇为激动、欣喜的徐辉祖。 “宣皇太孙、皇太孙妃入宫觐见。” 朱允熥牵着徐妙锦的手入殿,在拜位跪下,“孙臣朱允熥,携妻徐妙锦,叩见祖父皇帝陛下。” 徐妙锦也大礼参拜,“臣妾徐妙锦,叩见祖父皇帝陛下!” 老朱笑的很开心,自家小朱拱了大白菜,“太孙、太孙妃近前来。” 郭宁妃端着托盘上前,里面是枣栗,这自然也是一种祝福了。 朱允熥和徐妙锦跪在御座前,老朱接过托盘,“允熥自不用说,你是大明皇储,挑江山社稷之重。孙媳宗室首妇,当恪修妇德、绵延宗嗣。” 朱允熥和徐妙锦立刻规矩行礼,“孙臣谨遵祖父皇帝陛下圣谕。” 老朱笑盈盈的看着孙子、孙媳,说道,“你们祖母不在、娘亲也不再,其他人也受不得你们的礼。” 郭宁妃又端来一个盘子,上面装的是捣碎加以姜桂的干肉,这也就是腶修。 徐妙锦自然接过托盘,皇家是什么样的情况大家心里清楚。理论上还有位太子妃呢,可是朱允熥大婚的时候都不会让吕氏参与。 接完托盘后,宁国公主赶紧上前,托盘里装着的是甜酒。这也就是醴妃,新妇拜见公婆长辈,长辈以甜酒招待,表示对新妇的慰问和认可。而民间对这类做法就叫做醴妇,流程实际上是一样。 朱樉闪亮登场,说道,“公主、郡主,侍奉太孙妃盥洗。” 宁国公主、安庆公主以及朱有容、朱有龄立刻起身,领着徐妙锦就去隔壁的偏殿。哪怕朱允熥和徐妙锦早上起来就简单洗漱,但是这还不够。 实际上这也是进行检查,免得一些新婚夫妻偷懒不办正事。 朱允熥自然也是给朱樉带到了偏殿,有些事情免不了的。 朱允熥看着浴桶,郁闷说道,“二叔,我这洗个澡也不至于这么多人盯着吧?” “侄子哎,真以为我想在这?”朱樉也叫苦不迭,不过还是说道,“这可是你皇祖父的旨意,谁敢怠慢。你快些洗澡,我也好回去复命。” 朱允熥认命的开始解衣带,吐槽说道,“真以为我不知道啊,昨晚好些人就守在寝宫门口。算了,说了也没用。” 朱樉嘿嘿一笑,皇太孙这边的规矩多些,实在是皇太孙和皇太孙妃的责任不同,所以必须要重视。这时候谈害羞什么的才是多余,既然享受着身份带来的尊贵,有些事情就由不得人。 简单的洗了个澡,朱允熥换了身冕服再次入殿。而殿里已经备好了小案,案子上装满了食物、饮料。 所谓盥馈,可不只是清洗而已,也包括赐食。 朱允熥简单的吃了点,徐妙锦也是一样,不过该吃还是要吃,接下来还有不少事情。 老朱那叫一个欣慰,说道,“明日谒庙,诸宗室随行。” 老朱随即起身,表情更为严肃,“吾家本淮西布衣,祖上四处飘零以求活命。先祖所遗财务无几,只有铜镯一支。当年传于熙祖裕皇后,再传吾母仁祖淳皇后,再传吾嫂南昌王妃,其后传于吾儿媳常氏。” 徐妙锦早就跪下了,有些诚惶诚恐。而徐辉祖激动的无以复加,看着老朱手里的托盘。 哪怕托盘里装着的只是一支锈迹斑斑有些残破的铜镯,可是这支镯子的份量比起任何雕龙刻凤的玉镯都要珍贵无数倍。 看着跪在跟前的朱允熥和徐妙锦,老朱严肃说道,“妙锦你且记好,你是宗室首妇,绵延宗嗣、承继香火,方能称为大妇。当年吾母、吾嫂、吾儿媳,有了子嗣方才能从长辈手里得以此宝。今日赐你,万万不可懈怠!” 徐妙锦恭敬磕头,“孙媳谨遵祖父皇帝陛下圣谕。” 看到徐妙锦接过铜镯,老朱欣慰笑道,“礼成!” 礼成,现在只能算是老朱认可了这个孙媳,算是家里人认可了。但是要说全部的礼成,还稍微差点。 作为皇太孙,朱允熥和徐妙锦的大婚可是分步骤的。昨天大婚当日,那只是小两口的礼成。 今天朝贺,是得到了朱家长辈的认可,是自家人认了。 明天是要去各处祭庙,这也是昭告天地、先祖,这些完成了也是礼仪完成一部分。 后天还有百官朝贺,这个仪式完成后代表着天下臣民的认可。这项仪式完成了,那才是真正的礼仪全部完成。 虽说事情确实不算少,仪式看起来也非常的繁琐。但是不管是朱允熥还是徐妙锦,对此也都没有任何的怨言,这些也都是他们应该做的事情。 朝贺算是结束了,朱允熥和徐妙锦也没有立刻回到东宫。 朱允熥这边前脚刚到坤宁宫,老朱后脚就到了,“咱就知道你们要来这,咱领你们去转转。这坤宁宫呐,这些年咱就舍不得动,时常来看看,总还是想着你们祖母什么时候能回来。” 坤宁宫作为皇后的寝宫,这么些年确实是没有什么变化,布置的和当年马皇后在的时候还是一个样。 老朱就看着朱允熥,说道,“等咱不在了,这里头你们愿意怎么改就怎么改,你们住着舒坦就行。就是咱的时候,坤宁宫不许改动,乾清宫愿意改都行。” 指着前方的一颗枣树,老朱伤感的说道,“那是你们祖母栽的,说是你们大哥喜欢吃枣,还有那桃树也都是雄英一出生就栽了。万幸还是吃了几颗,现在果子是多了,没人吃了。” “那不要紧,我自小就贪嘴,怕是我儿子也好不到哪去。”朱允熥就说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大哥若是知道这些给他栽的果树全都便宜了他侄儿,肯定也大方。” 老朱顿时就说道,“那是自然,你们大哥最是豪爽、大气的性子,有好东西也舍得给你们。” 老朱坐在石凳上打量着四周,肯定是在怀念当初那段时光了。 “一会儿磕个头,你们就去奉先殿。”老朱就开口说道,“咱今个高兴,就不和你们一道过去了,咱在这里坐坐。” 朱允熥也不说什么,和徐妙锦朝着马皇后当年的寝宫磕完头就离开。先去奉先殿,哪怕明天祭庙的时候还要去一趟,但是礼多人不怪。 其实这里头也是有着老朱的私心,奉先殿都是供着老朱家的祖先,明天先是要去祭拜天地,然后才能去奉先殿祭拜。 徐妙锦轻声问道,“殿下,是不是该去趟徐王庙?” 徐王庙,供奉的就是马皇后的父母。在应天府的皇城里,老朱当年也是特意为他的岳父岳母见了庙。 朱允熥就说道,“今天先不去,明天再去。祖父喜欢咱们孝顺,但是他分的清楚。朱家人是朱家人,自家祖先先祭拜。” 徐妙锦也就不说什么了,皇太孙可能没有其他的意思。但是作为太孙妃,徐妙锦应该明白现在她的身份,自然也是要将朱家放在首位。 原因非常简单,她现在是老朱家的媳妇!(本章完) 第二百零九章 这是生活 嫁入皇家、成为皇太孙妃的徐妙锦感觉有些奇怪,她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虽然有些事情好像是刷新了她的认知。 从小到大都不是懒散的人,也是比较贤慧的,不过有些时候她还是觉得成为皇太孙妃之后,反而比在娘家还要轻松。 她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就稀里糊涂的跟着皇太孙搬进了乾清宫,总之就是皇帝住正寝,她和朱允熥住在偏殿。一开始还有些担心,可是现在觉得十分适应和自然。 刚刚起身,就有侍女上前,“殿下,今日陛下设宴,还请殿下定夺。” 徐妙锦也不客气了,这是她的责任,“去让人问问,看看皇姑、皇姐何时入宫。安排好了,到时候将四皇孙、五皇孙也接来。” 侍女和太监自然也不敢反驳,老老实实的记下来这位皇太孙妃的话,要好好的去执行一系列的事情。这一位刚刚入宫的,就算得上是现在皇宫里排位第三的实权掌控人了。 皇帝从来都不管皇太孙和太孙妃的偏殿,但是徐妙锦这个太孙妃需要负责整个乾清宫上下的衣食住行,偶尔郭宁妃还要带着她去学习、处理一些宫里妃嫔的事情,或者是一些宫里太监、侍女的处置。 各大负责皇宫日常生活的太监、侍女,徐妙锦现在也基本上都认识了。皇宫里内部的一些事情,现在很多事情的处置都是在朝着这位新晋的太孙妃转移。 其实乾清宫里的人都知道,这是要过年了,所以皇太孙安排着将一些亲人给叫回来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真的是到了过年那天,老朱和朱允熥不只是要上朝接受朝贺,还需要各种祭祀等等,实际上是非常忙的。 所以提前安排一下团圆饭也是应该的,最多也就是以前的老朱对此不是很在意,儿子和闺女出宫后都不会刻意的叫回来。 “咱就和你说了,用人就得狠!”老朱非常不满意,一边走一边训斥,“你那个礼部尚书,现在做的是什么荒唐事!让他出使安南,他就是这么做的?” 任亨泰出使安南大半年了,很多的事情可以说做的非常不错,朝廷也是安排着召他回来了,这都是没什么问题。 老朱和朱允熥原本还担心任亨泰到了安南胡作非为,像汉唐使臣那样到了藩属国就是‘太上皇’。 任亨泰没有做那么荒唐的事情,不过他在安南买了蛮人成为奴仆,这就非常的犯忌讳了,大明理论上是不准这样的一些人口买卖。 什么大户人家有侍女、佣人等等,不过情况不一样,那些就算是签了卖身契等等,勉强还是有些人身安全的保障。 但是任亨泰呢,他在安南买的就不只是单纯的奴仆、佣人,是真正意义上的奴隶了。 大明的礼部尚书出使藩属国,正事做完之后买奴隶,这是何等荒唐的事情啊! 朱允熥也有些尴尬,理论上来说任亨泰是他手里头第一个有分量的文官。结果倒好,任亨泰来这么一出好戏。 “回来了我就给他贬官,实在是有些不像话了!”朱允熥也没好气的说道,“本来想着六部尚书齐全了,现在又要空一个出来。” “还是你手腕不够硬,你手段狠一点,他才知道畏惧!”老朱就不满的说道,“你是仁厚,你仁厚了,底下人就放肆,现如今不就是如此?” 朱允熥哑口无言,老朱的那种刻薄等等,朱允熥觉得学不来。他不是什么真正的仁厚之人,可是相比起老朱确实是宽仁不少了。 现在任亨泰这么一员大将闹出这般笑话,朱允熥也就在老朱面前抬不起来头了,气短自然也就只能听话。 估计过几天这桩事情在朝野上传开,到时候任亨泰势必是要被弹劾了,朱允熥也懒得去保,该贬官肯定还是要贬官,这事真的有些荒唐了。 “皇祖父。”看到朱允熥挨骂,徐妙锦赶紧奉茶,“天气凉了,皇祖父请用茶。” 老朱狠狠的瞪了一眼朱允熥,然后就接过茶。这个封建老古板在儿媳、孙媳面前总是板着脸,但是也会维护儿子、孙子的面子。 一开始徐妙锦看到朱允熥挨骂会心惊肉跳,可是后来也习以为常了。因为皇帝就算是经常骂太孙,也不影响太孙受宠的事实。 更何况更加让徐妙锦心惊肉跳的事情,就是她也没少见到皇太孙经常顶嘴,将皇帝气的直嚷嚷要请家法。 所以徐妙锦也学聪明了,她会及时出现,避免皇帝和太孙越吵越厉害。 当着孙媳的面,老朱是不会将朱允熥骂的太厉害。徐妙锦在场的时候,朱允熥也不会真的顶撞老朱。 看到老朱接过茶,徐妙锦说道,“皇祖父,大约半个时辰后姑姑们会入宫,宴席也备好了。” “也就是你们事多,天不亮就去上朝,这逢年过节的还要吃饭,多烦人。”老朱口不对心的说道,“你们啊,也就是会折腾人。” 朱允熥就不乐意的说道,“大过年的一家人吃个团圆饭,这难道还错了不成?寻常百姓家都是如此,我们家就不该这样?” “人真的齐了?”老朱就反问,“你没嫁出去的姑姑、没就藩的叔叔,你就请了?还不是你亲姑、亲姐,就是给他们叫来了。” 徐妙锦插话说道,“皇祖父,弟弟们也会过来,已经让人去请了。” 老朱看向徐妙锦,笑着点头说道,“你做事大气,比允熥要强些。” “是我叫的人啊,她可不敢去叫老四和老五。”朱允熥更不爽了,争辩说道,“再说了,我真要是把叔叔们都叫来了,到时候你肯定要赶人。” 老朱冷哼一声也不反驳,有些儿子、孙子在他看来,看一眼也就行了。真的要是一窝蜂的都在跟前,他也烦。 徐妙锦有些时候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皇帝和太孙有些时候聊着天,在其他人看来好像就是在抬杠、在责骂或者是顶嘴。 但是那两个当事人浑然不觉,他们早就习以为常了。可是其他人看着这些心惊肉跳的,生怕皇帝大怒、太孙忤逆。 以前就听说过太孙受宠、太孙纨绔,可是真的嫁入皇家之后,她觉得有些事情比传言还要夸张。 现在甚至想想皇家的规矩实际上很大,唯独皇帝和太孙不是特别守那些规矩。 这两位的规矩都是用在其他人身上,住在东宫也好、现在在乾清宫也罢,徐妙锦觉得这里的规矩甚至还不如在她娘家的时候。 食不言寝不语是不存在的,每天见了长辈要行礼、说话做事要懂规矩等等,这也是不存在的,主打的就是一个随意,亲近的好像有些时候没了规矩一般。 有些时候徐妙锦甚至觉得以皇帝和太孙的相处方式,看着更像是家人,是亲密无间的那一种。 其实郭宁妃也对徐妙锦说过,皇帝和太孙的相处方式,和当年皇帝对太子几乎如出一辙。 不同的地方就是太孙看着是更加性格外向,不像太子那样比较隐晦的表达情感。 所以别看有些时候皇帝暴跳如雷一般的大骂太孙不懂规矩,或者是板着脸不接受太孙的亲近,可是私底下不知道多高兴呢。 “明天还要准备朝贺、大宴,从早就要忙到晚。”朱允熥懒洋洋的晒着太阳,说道,“祖父,要不你明天晚些过去,我先去上朝。” 老朱就笑着说道,“咱有了重孙就不当皇帝,朝贺的时候皇帝不露面,你个太孙就这么急?要不要咱哪天划个船,你就不急了。” 要是以往听到这话,徐妙锦肯定会被吓得跪在地上不敢动,皇帝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拿皇太孙和唐太宗的玄武门之变做对比啊。 可是现在她习惯了,皇位之类的玩笑,皇帝就总是对太孙开,好像根本就不在意至高无上的皇帝宝座一般。 “那我晚点去,我睡懒觉!”朱允熥嬉皮笑脸的说道,“一个人去遭罪,总好过两个人都去遭罪。” 虽然知道朱允熥是在开玩笑,不过徐妙锦还是劝道,“殿下,朝贺和宴请众臣是大事,还请殿下慎言。” 朱允熥顿时吃瘪,而老朱就笑的很开心,这个孙媳还是非常有分寸的,比起口无遮拦的孙子要强太多了。 老朱也跟着数落说道,“这话在家里头说说还行,传出去了多难听。这还没当皇帝就怠政,那还了得!你啊,这张嘴迟早惹出事端!” “在外面端着,我说笑也不敢太过,生怕其他人多想。”朱允熥就无可奈何的说道,“在家里头也不能说笑,整天都要端着,这多累!” 老朱这就不好反驳了,谁让自家孙儿有些时候看起来是有些‘轻浮’的性格呢。 现在这样真的算是很不错了,起码在比较正式的场合不会随意开玩笑,就是担心一些臣子解读错了引起麻烦。 在说笑间,张福生来奏报,安庆公主等人已经入宫求见。 乾清宫顿时热闹起来了,实际上自从朱允熥和徐妙锦搬到了乾清宫,这里就热闹了很多,起码老朱不至于回到了乾清宫没人说话了。 只是朱允熥有些时候叫苦不迭,老朱本来是个工作狂的性格,工作起来就是没日没夜、更是不存在分场合,不存在上下班的概念。 以前还可以躲在东宫,可是现在不行了。老朱想起来了什么就直接叫人,朱允熥敢躲在寝宫不出来,老朱就站在门口大声喊、大声骂。 “梅顺昌,给我过来!”朱允熥一声喊,说道,“好好的小子,没点精神头,这是瘟头鸡了!” 梅顺昌赶紧上前,苦着脸说道,“回殿下,臣知罪。” 老朱就看着这外孙,对梅殷和宁国公主说道,“你们教得好,咱这外孙明经守礼,小小年纪如此沉稳,这是好事!” 宁国公主就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父皇,儿臣也是为难。顺昌的性子本来就沉闷,儿臣觉得这是好事情,他身份如此肯定不该张扬。只是允熥喜欢皮实的孩子,这可如何是好。” “不管他,咱就喜欢老实孩子。”老朱就开心说道,“梅殷这样的多好,这能成咱托孤重臣。” 其他人都觉得皇帝说话水分太大,皇帝要是真的喜欢老实孩子,就不会对这位皇太孙宠的没边。所谓的托孤重臣,看看这位太孙手里的权力,真要是托孤重臣反而是被收拾的厉害。 皇帝喜欢的,只是除了他那储君孙儿之外的所有的老实孩子,这样可以让皇太孙省心一点,这样的宗室或者外戚老实本分不惹祸。 梅殷这样恪守本分、不张扬的臣子,那是更好不过,用起来非常的顺手,这就是他的一些喜好了。 “呆头呆脑。”朱允熥揉着梅顺昌的脑袋,对宁国公主说道,“大姑,说了好些次了,顺昌太老实。总是压着他,孩子都没了调皮劲。” 安庆公主不惯着朱允熥,直接怼道,“你好到哪去?一天到晚就琢磨人心,要我说你比顺昌这些人老成太多!” “胡咧咧什么?”老朱顿时不高兴了,冲着‘小女儿’就要吼,“多大的人了,真以为还话都没个分寸、轻重?” 安庆公主也是习惯了,她的父皇就是这么偏心,重男轻女不说,眼里只有大儿子、大孙子,其他人就算是再怎么努力都很难得到一句夸奖。 朱允熥就岔开话题,说道,“顺昌这也算是有些长进了,有点英武的样子。明年开春了,随五叔去北平,和有燉一道负责巡边练兵。” 梅殷和宁国公主有些担心,但是也不会反驳什么,这是大事由不得他们推辞、拒绝。而且真要是去北平也可以接受,又不是真刀真枪冲在第一线。 乾清宫就这么热热闹闹的,看起来也是稍微的有着那么点生活的气息。 不过老朱老神在在的安坐着没什么,他是大家长,所有人都不会说什么。 而朱允熥脸皮厚,不只是坐着晒太阳,还时不时的说说这个、安排一下那个,大家好像也都觉得理所当然。 这一老一少的地位在那呢,大家长以及未来的当家人。(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章 有喜 洪武二十八年就这么过去了,这一年对于朱允熥来说也确实发生了不少事情。 个人的事情暂且不说,单纯就国政方面来说,基本上是平稳的,很多的事情也都是在他的一些预期方向发展。 朱允熥觉得成亲之后的生活好像变化不大,因为他现在需要忙的事情依然不少,朝政的事情牵扯着他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 可是要说一点变化都没有也不现实,徐妙锦的存在让他不用多操心宫里的事情,她可以打理的非常不错。 哪怕一开始有些束手束脚或者有些不太熟悉,但是慢慢的就快速的上手,可以让朱允熥更加的轻松。 家里有个女主人,确实比起只有两个男子汉的时候要有生活气息太多,一些小事也根本轮不到朱允熥去操心了。 “殿下,明天就该是继祖满月了。”看到朱允熥回来,徐妙锦笑着说道,“此前虽送了贺礼,只是殿下不亲自过去一趟也有些说不过去。” “是该去一趟,要不然实在不像话。”朱允熥就笑着问道,“我那表弟长的可好看?” 徐妙锦斟酌一下才说道,“继祖出生之时臣妾倒是见到了,只是出生的孩儿都邹邹巴巴不算好看,徐钦出生那会儿更丑。” 这也是家里有女主人的好处,常继祖是在正月初出生,朱允熥那时候比较忙也就没亲自过去,是徐妙锦代为出面。 “允熥这孩子自诩懂得天下事,好多常事都不了解。”老朱背着手,摇头叹息说道,“这刚出生的孩儿都不好看,过两月就白白胖胖了。” 朱允熥也不反驳,不过还是问道,“未来的开国公都出生了,祖父真的是一点表示都没有?” “没有,一点都没有!”老朱干净利落的说道,“你送了不少贺礼,其他人也送了,用不着咱再送了。” 这好像也没什么问题,朱允熥已经送了不少贺礼了,理论上来说自然也就足够了。而且常继祖出生的当天,徐妙锦这个太孙妃就亲自登门,一连好几天都去探望,这个面子也是非常足。 朱允熥也不勉强,笑着说道,“那信国公家的爵位怎么办?还是再等等?” 老朱沉默片刻说道,“现在好多勋贵人家的都是在等着承继爵位,汤家的再等等。等你和妙锦有了孩子,再酌情准予继承。” 汤和的情况有些特殊,老朱是比较在意他那个老弟兄,也没打算在汤家继承爵位的事情上多为难。 不过其他的勋贵就难说了,虽然有些爵位还是世袭罔替,但是迟迟就是朝廷不允许继承,那就让那些世子爷们着急上火了。 想想看汤和的五个儿子三个没了,好在长孙汤昱也算是在朱允熥跟前效力过一段时间,也是不少人眼里的太孙心腹。 所以对于汤昱能够继承爵位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好意外的,信国公汤和和皇帝的关系太亲近了。再加上太孙对汤家也算照顾,自然也就一切顺其自然、水到渠成。 看到徐妙锦想要离开,老朱自然也是更加的满意了,这个孙媳非常的有眼力、非常的机伶。 一开始对宫里的事情不愿意伸手,看着也就是只打算接管东宫的事情。是老朱和朱允熥一再要求,徐妙锦才开始接手一些宫里的事情。 但是所接手的内容,都是老朱和朱允熥交代的,没有提及的事情根本不会主动去做。而且只要老朱和朱允熥谈起一些政事,她就会主动的离开,从不言语不说,也不好奇。 有人觉得这样可能是不够‘贤内助’,但是在老朱眼里,这就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后宫不得干政啊,半点苗头都不能有! 不过这一次情况特殊,老朱就说道,“妙锦,你坐着听一下。朝堂之事你不可掺和,只是有些事情你该心里有数。” 看到徐妙锦看向朱允熥征求意见,老朱自然是更加开心了,这才是他希望看到孙媳的样子。 “今年我安排些勋贵世子去剿匪,好好的中原腹地成了匪盗聚集之地,实在不像话。”朱允熥就说道,“这些勋贵世子要是表现的不好,爵位就再等等。” 此前就有奏报泰安州又匪盗,那里东接泰山,西接五道岭,绵亘深邃,逃亡者多聚其间,经常出山劫掠。 “这一富贵了,好些人就忘了本。”老朱就对朱允熥说道,“文官贪腐、勋贵猖獗,你该整治就要整治。前些年咱杀的人多,吏治倒是要好了点,现在就该继续严一些!” 对此朱允熥也不反对,老朱杀贪官的手段看着是让人心惊,可是如果不整治吏治,更多的百姓会遭殃,对朝廷的损失也更大,所以也没什么好仁慈的。 最多也就是朱允熥不会株连太多,但是该出手的时候绝对要出手,对那些贪官污吏也没什么好同情了。 老朱看着徐妙锦,认真说道,“你是天德的闺女,也该知道些事情。这些年咱不许勋贵轻易继承爵位,非大功不封爵。到时候势必有人来求情,到时候你万万不可帮着说情。” 徐妙锦就赶紧回答说道,“皇祖父放心,孙臣心里有些分寸。若是其他事情还好,朝廷大事孙臣万万不敢多嘴。” “你们祖母在的时候,那会儿一些勋贵知道在咱这求情没用,就想着法子的去求你们祖母,她心善。”老朱就说道,“要咱说啊,当初就不该听她的,以至于现在爵位太多!” 这马后炮说的很理直气壮,只不过朱允熥和徐妙锦默契的装聋作哑,这个话题他们可不敢参与,哪怕是附和都不行。 不过老朱在控制、削减爵位的事情,这也算得上有目共睹了,这一点都不需要觉得意外,这些年只有废黜的爵位,没有什么新增的爵位。 梅殷有些功劳,也有出身,但是身上没有爵位。有些开国公侯没了,他们的儿子眼巴巴的盼着,但是朝廷就是不准封爵,还在不断提高承继爵位的要求。 不只是老朱的态度如此,朱允熥在这件事情上和老朱保持着高度的步调一致,也不会轻易的封爵。 常森就没有爵位,只有朱允熥在不断的画大饼,而且他很有可能也会继续画下去。 做这些事情也可以说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朱允熥没打算大肆的诛杀功臣,可是他会严格的控制爵位的数量,免得勋贵集团的势力膨胀。 老朱看向徐妙锦,继续问道,“你入宫之后,可还在留意肥料和犁具的事情?” 徐妙锦规规矩矩的回答说道,“孙臣倒也留意着,皇庄那边也时常差人过去问问。只是孙臣近些时日有些懈怠了,只顾着宫里了。” 老朱有多么重视农业,这也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一件事情。所以徐妙锦也非常清楚,哪怕她现在成为了皇太孙妃,也不该什么事情都不做。 本职的工作自然也就是要照顾好朱允熥,要争取早点有个儿子传承血脉,这可以说是最为要紧的事情。可是想想老朱和朱允熥的性格,多做点事情绝对不是什么坏事情。 工作狂老朱就说道,“你初入皇宫,现在事情也是千头万绪。过些时候留意些,眼看着就是要开春了,农耕的事情万万不可耽误了。” 精力旺盛的老朱经常‘以己度人’,他觉得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别人自然也应该做到。他能将时间安排好、能处理很多的事情,其他人只要不偷懒自然也就可以做更多的事情。 这就是老朱朴素的认知,有些人做的事情不多,老朱不会觉得是能力的问题,而是态度不够端正,是千方百计的在偷懒! 朱允熥就帮着说话道,“妙锦现在也忙,她到底不是在宫里长大,好多事情也不懂。她做事又有分寸,不像我做事没规矩。我想着能有一年时间将宫里事情给接手,那就算是她帮了我的大忙了。” 老朱一想也觉得非常有道理,说道,“说来还是宫里没管事的人,到底还是乱了点。” 皇宫实际上也没什么乱不乱的说法,总体来说还是平顺有序,唯独也就是权力交接和分配方面,这是稍微的有些乱。 老朱和朱允熥没有过多过问的情况下,代理主管皇宫的郭宁妃也并不能让所有人福气。因为那是名不正言不顺,后宫无主的尴尬之处就在这里。 对于徐妙锦来说,她现在最为重要的事情就是接管皇宫,她所需要的就是树立足够的威信,这些也都不是什么小事情,这是正事。 朱允熥也说道,“她和我还有些不一样,我到底是太孙,又有祖父宠着。她这边要是不能早些让人敬服,以后的事情怕是越来越难管。” 老朱就问道,“你的意思是咱的妃嫔多了?” 朱允熥立刻否认,“那倒不是,而是宫里的人喜欢向上爬、最喜欢琢磨人心。其他的不说,单说这些个人常常逢高踩低的,这就够让人难受了。” 老朱看着徐妙锦,就更加严肃了,“允熥的话你也听到了,在这宫里头心不狠的话就站不稳。你是当家媳妇,管不好这皇宫的事情,以后如何管好那些勋贵命妇!抓紧些,有些事情也只能靠你自己。” 徐妙锦就回答说道,“孙臣明白。” 老朱忽然说道,“妙锦若是想着要快点管事,咱想着也用不着那么麻烦。允熥啊,你该为你媳妇想想。你们若是有了子嗣,那就好说了。到时候咱抱着重孙,谁敢对妙锦不服气!” 朱允熥一口血险些都要喷出来了,老朱先前是摧毁,然后就是一直在催生。很多的时候都搞不清楚老朱的各种想法,不管是什么样的话题,他都能转到催生上。 徐妙锦脸红红的,这件事情她也是习以为常了,皇帝催生的频率确实很高。 可是这件事情也没办法啊,有些事情可能还是要顺其自然,以及需要点运气。 稍微聊了点事情,也就是吃完晚饭就准备休息了。 徐妙锦脸色通红,小声说道,“殿下,臣妾的月事没来。” 朱允熥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激动,“可请了太医了?快啊,让人去叫人啊!” “臣妾不敢。”徐妙锦就说道,“现在算算日子,也就是晚了一两天。真要是叫了太医,皇祖父必然知晓,臣妾万万不敢让皇祖父空欢喜一场。” 这个道理朱允熥也明白,以老朱现在想要抱重孙想到发狂的样子,真要是知道徐妙锦召了太医,那就是不得了的大事了。 朱允熥仔细想了想,说道,“这个事情还是不用多想,还是让太医来诊脉的好。就算是空欢喜也无碍,我们两个到底还年龄不大,不着急。” 朱允熥随即对殿外喊道,“在外头不?” 张福生立刻推门入殿,连忙跪下,“殿下,奴婢在呢。” “去传召太医。”朱允熥就直接说道,“也别说是什么事,多叫几个太医。” 张福生吓了一大跳,不过随即隐约也能猜出来一些事情,立刻就匆匆的爬起来。 偏殿这边的动静实际上不大,可是这边稍微有点风吹草动,老朱那边立刻就知道,这也是朱允熥先前不想搬到乾清宫的原因。 老朱一副欢喜的样子,难得的第一次跑进偏殿,“你们这俩孩子,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和咱说一声!” “祖父,这还没多少动静呢。”朱允熥就忙不迭的说道,生怕徐妙锦有负担,“这才成婚两月,说不准的事情,岂能让您老人家多费心。” 老朱不这么想,说道,“那也说不准,还是咱孙儿、孙媳有本事。” 张福生也是个厉害的角色,事关皇太孙、太孙妃,他就不怕兴师动众,一口气叫来了十多位御医。而且这里头的,不少还是擅长儿科、妇科。 战战兢兢的御医们看到皇帝和太孙一副如临大敌、严肃紧张的样子,更是心惊胆战,给徐妙锦诊脉的时候更是无比仔细。 “说话啊!”老朱急了,看到御医们诊脉后小声议论,立刻吼道,“哑巴了?” 一个御医跪下,大声说道,“启奏陛下,启奏太孙殿下,太孙妃殿下有喜了!”(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一章 欢天喜地 朱允熥对于有些事情也觉得很突然,比如说徐妙锦现在有了身孕。 但是这些事情就是不讲道理,有些夫妻好像很容易就能够有孩子。而对于有些人来说,想要有个子嗣实在是千难万难。 目前老朱家里的情况来看,普遍还是不存在子嗣艰难的事情。不只是能生,而且好像是很容易就有了孩子。 徐妙锦有了身孕,最开心的显然就是老朱了。时常感叹自己年龄大了、精力不济,他现在最大的期待也就是能够早点抱上重孙了。 而现在看起来,这么一个愿望说不定很快就可以实现了,今年就可以实现。 这一下也就是觉得对于未来有了期待了,这可能也是老朱过去三年得到的最好消息了。 一众太医们自然也是被下令封口,暂时不准泄露这个消息。过段时间再报喜,朱允熥有了子嗣的事情,这不只是家事,这也是国事。 朱允熥现在是国本,他的子嗣以后也是国本。哪怕现在不知道徐妙锦肚子里的是男是女,可是证明了皇太孙身体没问题,太孙妃身体也没问题。 所以即使是女儿也没问题,以后再生就是,身体没问题比什么都重要。 “明天咱不去上朝,咱去奉先殿。”喜出望外的老朱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咱现在就去报喜,咱俩一道过去。” 朱允熥哭笑不得的说道,“祖父,天都黑了,现在去有些晚了。” “不晚、一点都不晚!”老朱就直接说道,“祖宗们知道咱朱家有后了肯定欢喜,现在就去!” 这是没办法阻拦狂喜的老朱了,不过朱允熥也欢欢喜喜的跟着。当然了,自然也是千叮咛万嘱咐的,徐妙锦这边也是要安顿好才行。 “祖父,过两天我就搬回东宫。”扶着老朱,朱允熥开口说道,“妙锦心里头多少还是有些怕您老人家,她现在又有了身孕,还是回东宫自在点。” 老朱一想也有道理,说道,“行,现在咱重孙要紧,是该哄着些她。你祖母、你娘有身孕的时候,脾气大不说,咱们也只能哄着、让着。回东宫,你们觉得怎么自在怎么好!” 老朱的一些认知就是这么的朴实无华,有些时候务实到让朱允熥这个亲孙子也无语。 在没有重孙之前,老朱就要孙子陪着,心里多少还是担心自己的年龄。可是现在眼看着能抱重孙了,那就是一切以重孙为重,孙子也就是那么回事了,用不着天天在眼皮子底下。 朱允熥也继续说道,“我想着再过两月,到时候让人去朝堂报喜。” “那是自然,咱重孙自然是该全天下都知道。”老朱就嘿嘿笑了起来,得意说道,“文垚,咱大明的尧舜就有指望了!” 看着喜出望外的老朱,朱允熥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不过朱允熥心里肯定也是欢喜的,这件事情对于他的意义也不同。 老朱随即严肃说道,“咱先前可是说好了,文垚出生了得咱来教。” 朱允熥点头,“那是自然,本来我现在也忙,还是祖父来教比较好。就是我想着啊,文垚出生了,怎么着也得会说话、会走路,能明白些道理的时候才能到祖父跟前。” 老朱立刻停下脚步,一把揪住朱允熥的耳朵,“反了天了!啊,先前是怎么和咱说的?有了文垚送到咱跟前,咱帮着养、帮着教!等文垚懂事了,那不得两三年了!不成,满月了就送到咱跟前,咱来养!” 朱允熥一边喊疼一边争辩,“那么小的孩子,哪能直接抱走!” “你哥就是咱和你祖母养大,咱怎么不会带孩子!”老朱直接说道,“宫里这么多人伺候,还怕咱照顾不来?咱照顾文垚,肯定比你们强!实在不成,你们到时候再搬来乾清宫!” 得,看起来最终的结果还是一样,朱允熥还是要带着老婆孩子搬到乾清宫。 不过仔细想想看的话,这可能就是最好不过的法子了。 朱允熥和徐妙锦没有带过孩子,哪怕有宫里的人帮忙照料,多少还是会有些担心。 而老朱到了这個年龄,本来就是在乎子嗣。现在有了重孙在身边,也算是多了一些心里慰藉,也算是一种‘含饴弄孙’,可以颐养天年。 所以到底住哪,这真的不是什么大问题,这件事情不用特别在意。朱允熥有了子嗣,这才是最为关键的事情,这才是根本! 老朱带着朱允熥开开心心的在给祖先们上香,在汇报着喜讯。 等到爷孙两个回到乾清宫,老朱就对郭宁妃说道,“这些天你多做些事,不要让妙锦劳累。” 本来还说要不断的放权给徐妙锦,让她去树立更多的威信。可是现在不管是老朱还是朱允熥都还是觉得还是少让徐妙锦劳神费力比较好,不用刻意去培养威信。 只要徐妙锦顺利的为朱允熥诞下嫡长子,那么她的地位就无可动摇了。这才是最为关键的,其他的似乎也都成为了小道。 郭宁妃就笑着说道,“刚刚还是在和太孙妃说了这些,这些天还是稳妥最好。少些劳累、少些烦神,这些天静养为好。” 老朱和朱允熥就负责连连点头,显然是对于这样的观点非常的认可。徐妙锦现在只需要负责养胎就好,其他的事情实际上也就用不着多想了。 “臣妾明天就去仔细的寻一寻,宫里还是有些教养嬷嬷、宫女还算不错。”郭宁妃继续说道,“仔细想想看,太孙和太孙妃跟前的太监、侍女倒是守规矩,就是小了点不太会伺候人。” 老朱连忙说道,“是这个道理,用心挑人,挑好了先让咱看看。不管是在哪伺候着的,看中了就给要过来。”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祖父,宁妃娘娘,用不着如此大动干戈,跟前人够用了。” 老朱瞪了一眼朱允熥,嫌弃说道,“伱不懂这些听着就是,咱给你安排好就行!” 这也算是欢天喜地的忙到了差不多夜里九十点钟,乾清宫这边就是欢喜又带着一些个忙碌、紧张,实在是因为徐妙锦有了身孕意义不同,这件事情太重要了,没人可以忽略这件事情代表的意义。 大家在这个时候再认真、再仔细都不为过,也不会觉得这么做有些小题大做了。未来的国本啊,这个分量哪怕是朱允熥也不能不在乎。 他这个皇储看似是不需要依赖儿子巩固地位,可是历朝历代的统治者也都是在储君的问题上非常慎重。大明朝嫡长子继承制是没问题,可是一旦皇帝子嗣艰难,那就人心浮动了。 朱允熥现在年龄是不大,看似是不需要过早地担心一些事情。不过他早点有了儿子,绝对不会是一个坏事情,那只是好事! 国本、国本,这不是随便说说的。 等到老朱和郭宁妃依依不舍的离开,朱允熥立刻对徐妙锦说道,“妙锦,咱们要不要分房睡?” 徐妙锦脸一红,问道,“殿下是如何想的?” “我就是担心啊。”朱允熥就有些担心的说道,“我睡相不好,这事我也是心里有数。以前其他人说我还不乐意,只是我明白我睡觉不只是打鼾,还手舞足蹈。” 这也是实话,朱允熥对于这个事情还是有些概念。其实不用别人说,自己多少也有分寸。 理由就是明明睡觉前在这一头,但是睡醒之后发现在床榻的另一头。哪怕不是每次都是这样,可是偶尔也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徐妙锦脸红红的说道,“倒也不至于此,殿下在跟前臣妾也安心。” 朱允熥一听顿时更加开心,“我和祖父说了,明天咱们两个就搬回东宫。” 徐妙锦顿时有些紧张和为难,“殿下,这怕是有些不好。臣妾本就是没有想到皇祖父如此慈祥,也没想到殿下如此孝顺。若是因为臣妾的缘故,这不好。” “什么好不好,老爷子就想着抱重孙了。”朱允熥乐呵呵的说道,“祖父早就给我们孩儿起好了名字,男孩就叫文垚。本来嘛也就是如此,祖父就想着他重孙如尧舜。” 徐妙锦又是开心又是担心,“这有些重了吧?” “我也是说了,祖父可不管那些。”朱允熥在徐妙锦手里写着字,“字辈、五行,祖父的意思明显着。说是尧舜、高山稳重,其实三个土在那,也是说文垚以后是祖宗之位。” 祖宗之位,其实就是‘皇帝’,这和辈分什么的没有什么关系,这就是对皇帝的另一种称呼,尤其是在皇家内部的一些定位。 徐妙锦既开心又担心,“殿下,若是臣妾不争气生个女儿.” “那也好啊,女儿也没什么不好。”朱允熥就笑着说道,“我有了子嗣,以后咱们再生就是。现在还年轻着呢,其实我本来还说允炆厉害,现在想想也就是那么回事。要说厉害还是我厉害,前脚成亲后脚就要抱孩子!” 朱允熥和徐妙锦说着话,也歇息了。 虽然心情大好,可是很多的事情还是不能耽搁了,比如说早朝这件事情。 老朱整个人就是喜气洋洋的,看到朱允熥就问道,“咱孙媳给吵醒没?” “醒了。”朱允熥有些不好意思,“祖父,不是我自夸啊,我这媳妇好啊。以前我上朝,她都要给我穿衣。也就是天凉了,我舍不得她起来。” 老朱一听顿时紧张,“你殿里木炭不够?怎么能冷呢?” 这老朱的注意点都是在其他地方,怪不得他能当皇帝。 朱允熥无语的说道,“冷倒不至于,这不还是我心疼媳妇么。” “妙锦啊,咱和你说啊,以后允熥上朝你就不用管他。”老朱就扯着嗓子大喊,现在谁也比不上他重孙,“好好养胎,咱朱家人都要开心!” 朱允熥立刻拽着老朱就走,“走呗,你这话让她如何应对?起来给你谢恩?还是怎么办?走走走,咱们走。” 老朱一听有理,欢天喜地的跟着朱允熥离开。 不只是因为现在重孙在望,同样是自家孙儿和孙媳相得,这就是非常好的事情。以前老朱还担心年轻人不知道什么叫做夫妻,可是现在看看是真的想多了。 “今天你就不去开平王府了。”老朱一边走一边说道,“现在要紧的事情就是咱孙媳,其他的先往后放一放。” 朱允熥说道,“妙锦让我过去,说是定下来的事情。我也仔细想了,开平王府还是要去一趟,我那表弟身份也不同。主要还是先前传了话,那边估计也是准备好了。” 老朱自然也明白道理,不过还是说道,“传了话归传了话,现在有事,有正事!” “就是去看一眼,妙锦这边也没事。”朱允熥就笑着说道,“祖父,这事我可得心里欢喜就好,过些天再告诉我外祖母他们。” 老朱自然是连连点头,本来他还是想要告诉朱允熥低调,起码现阶段不要说。 皇太孙妃有喜,这是大喜事。这件事情就应该将很多的因素考虑在内,其中自然也包括影响力,那是要争取将影响力发挥到最佳状态。 爷孙两个欢天喜地的上朝,连文武官员都看得出来皇帝和太孙心情很好。整个早朝期间就算偶尔是有严肃的时刻,但是开心的情绪还是明显的。 下朝后,朱允熥直接叫来常升,“二舅,快些准备,随我一道出宫。” 常升就忙不迭的说道,“殿下,哪能是这般草率。” “行了。”朱允熥看了看四周,说道,“舅公,你快些召集护卫,今天我就轻车简从快去快回。先去看看我表弟,这是要紧事。” 朱允熥的一声‘舅公’让蓝玉开心的嘴都要裂到耳根,“殿下,臣不敢攀附皇亲。” 朱允熥笑着说道,“快些啊,我现在心情好,不想和你们吵。” 朱允熥随即催促着张福生,“礼品快点让人送过去!” 看着这喜气洋洋、兴致非常高的朱允熥,蓝玉和常升也欢喜。至于其他人,好像也不太明白太孙为何兴致如此高,但是那也不重要,办好自己的差事就行。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二章 地位稳固 别看朱允熥只是轻车简从的就来到了开平王府,但是这串门式的方式,那也是一种认可。 不要说成为皇太孙以来,就算是以前还只是单纯的皇孙时期,朱允熥出宫的次数都有限,更别说串门之类的。 现在仔细的想想,也就是开平王府,以及他的两个姑姑家偶尔去一些。现在无非是多了个中山王府、两个郡马那边而已,其他的基本不去。 就算是傅友德、郭英等人,朱允熥寻常也是不去的,哪里像开平王府的仆人们都觉得皇太孙隔三差五的来一趟都不会觉得新鲜了呢。 常蓝氏将朱允熥接入府邸,心里非常欢快,“殿下,老身这就让人把继祖抱来。” “这天寒地冻的,哪能抱出来。”朱允熥就看着常蓝氏,笑着说道,“就是有些失礼,还是我去屋里看看我那小表弟。” 常蓝氏借坡下驴的说道,“不失礼、不失礼。” 常升也不觉得失礼,欢天喜地的在前面带路,他的妻子可是在产房呢。 “舅母,我可是来看我表弟了。”朱允熥看着小襁褓里的常继祖,眼睛都直了,“外祖母,快些把表弟抱过来啊。” 常蓝氏笑着将常继祖从儿媳怀里抱了过来,然后手把手的教着朱允熥如何抱孩子。 看着朱允熥对常继祖的喜爱溢于言表,常家上下也都是无比开心。 蓝玉有些着急,他这个做舅公的也很难看到常继祖。孩子现在还在产房呢,他哪能轻易进来,要不是厚着脸皮跟着,也没法进来。 “殿下。”蓝玉搓着手,讨好说道,“要不让臣也抱抱?” 朱允熥抱着孩子不撒手,语气满是怀疑,“那不行,你粗手粗脚的,肯定不会抱我弟弟。再说了,你什么时候想要抱一会儿,来串门就是。” 常蓝氏忍不住打了一下蓝玉,这弟弟实在是不成体统、没点眼力。 “虽说孩子还小,看着也不算清楚。”朱允熥有些语气不确定,问道,“外祖母,我这表弟的脸型看着和二舅倒是一个样子。” 常蓝氏更加开心,指着常继祖的小脸说道,“脸看着一个样,嘴巴都一样。要说不一样的怕是就只是鼻子了,继祖鼻子大点。看鼻头圆点,不像常升大鼻头。” 朱允熥本来还是想要继续抱抱常继祖,但是哪知道这小子也是不给面子,忽然就哭了起来。 这一下朱允熥也不逞强,这么个宝贝疙瘩可是常蓝两家的宝贝,可不能委屈了。 朱允熥也不好一直留在产房,有些意犹未尽的离开产房。 “二舅,我弟弟长大点呢,到时候就要跟上朝一样了。”朱允熥笑着开口,对常升说道,“到时候让府里人上午给送去宫里,我好安排人教读书习武。” 常升有些心疼、舍不得,“殿下,继祖这才多大。” 蓝玉则直接提出建议,“殿下,要不还是请人来府里教,习武就不用说了,常升也有些武艺,兵法我来教,肯定比在宫里强!” 朱允熥一点都不生气,常升也好、蓝玉也好,口无遮拦的也都习惯了。再者就是关心孩子,谁让常继祖这孩子对于开平王一脉实在是太重要了。 “让你们教?”常蓝氏那叫一个生气,“府里能请的人,再利害能比那些翰林强?你蓝玉是凉国公能打仗、能带兵,你也能惹祸!我孙儿多好的孩子,跟你能学什么?” 蓝玉只是讪笑,反正他的一身好本事就该交给常继祖,等孩子长大点,不管别人怎么说,那也都是要手把手教,这一点蓝玉是打定了主意。 就算到时候被姐姐打、被姐姐骂,该教的还是要教,就像当年被姐夫带在身边手把手教授本事一样。 朱允熥心情不错,对常蓝氏说道,“继祖这孩子得好好教,我这表弟以后得有大用,这孩子天生富贵!” 常蓝氏眉开眼笑,忙不迭的说道,“还是殿下关爱,有殿下护佑,这孩子必然无忧。” 蓝玉早就急了,讨好问道,“殿下,先前说的那些还算不算?” 朱允熥就开玩笑说道,“怎么了?现在物色好了良人家的闺女了?先接回去养着,等到继祖长大了再说。” 朱允熥的话虽然比较隐晦,可是一下子让常蓝氏和蓝玉都笑了起来。只要皇太孙还认账就行,常家的香火问题不需要担心了,蓝家也有指望了。 蓝玉就忙不迭的解释说道,“早就寻好了,也是先前和姐夫、和臣有些往来,家里头必然没事,都是良善人家,到时候抱个闺女来就行。” 朱允熥笑了笑,随即对常蓝氏说道,“外祖母,我就不叨扰了,宫里头还有其他的事情,我还是得先回宫。” 这就稍微有点让人意外了,以前朱允熥来开平王府的话,就算是再忙也都是要留下来用顿饭,可是这一次怎么就有些变化了? 扶着常蓝氏,朱允熥压低声音说道,“我也就和外祖母说,昨天妙锦查出了喜脉。我这继祖弟弟是有福气的,真要是和他侄子一块长大了。” 常蓝氏更是喜出望外,连忙说道,“还真的是天大的好事!殿下就莫要耽搁了,还是要先回宫才好。” “这事先不能对外说,过些天才能在朝堂上报喜。”朱允熥就笑着对常蓝氏解释,“我得马上回去,祖父都欢喜的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常蓝氏能够理解这些事情,有了子孙后代对于这个年代的老人来说,实在是再大不过的事情了。 对于朱允熥的来去匆匆,有些人稍微有些意外,可是也不会觉得这就是开平王一脉不受重视和亲近了。从侧面看,太孙再忙也要过来看看,这也是说明了开平王一脉对于太孙的重要性。 刚刚回到皇宫,就有小太监说道,“殿下,太孙妃殿下已回东宫了。” 这一下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朱允熥立刻就是直奔春和宫了,老朱这边的动作也算得上是干净利落了,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看到朱允熥回来,徐妙锦有些担忧的问道,“殿下,现如今真的搬回东宫,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祖父也是关心你和文垚,怕你在乾清宫不自在。”朱允熥就笑着说道,“要我说还是在东宫自在点,我们睡到中午也没人说什么。” 徐妙锦就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殿下说的不妥,哪能睡到中午才起身,实在是不妥。” “那也比在祖父那边好,他年龄大了觉浅。”朱允熥就老神在在的说道,“要我说还是回来更好一些,在东宫自在一点。你就安心养胎就好,我可就靠着文垚了。” 徐妙锦心里一动,以前可能还没有一些特别深刻的感受,可是现在她似乎回想起来什么,尤其是太孙刚刚说的那句话,好像还是有些深意的。 徐妙锦此前可是也听皇帝提起过一些事情,比如说什么有了重孙就退位等等的。太孙现在刚刚说的那些,难道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登基? 想想这些事情,徐妙锦心里又是紧张又是激动,本来太孙妃这个位置就算得上极为尊贵了,按照现在大明皇室的一些情况,她是仅次于皇帝、太孙的。 至于那位吕太子妃,徐妙锦此前也就是礼节性的去拜访一番,实际上大家都知道那位太子妃已经是在幽宫了,没有任何的地位。 朱允熥不知道徐妙锦在想些什么,开开心心的说道,“今天去看了看继祖,那孩子倒是长的白胖了,看着倒是挺好玩。” “本来臣妾也是该一起过去,过些天再让人和外祖母解释一二。”徐妙锦就笑着说道,“殿下,是不是该叫皇姐们回来?” 朱允熥一听顿时摇头,“过些天再说,她们咋咋呼呼的。不过想想也有意思,她们现在也没个动静。我喊了她们这么些年姐姐,等到她们有了子嗣,就该叫我儿子兄长了!” 对于朱允熥如此幼稚的一面,徐妙锦莞尔,不过她随即也严肃起来了,可不能恃宠而骄,可不能仗着肚子里有了太孙的骨肉就骄纵起来。 徐妙锦开口,规劝说道,“殿下,臣妾有了殿下的骨血,这自然是好事。只是臣妾想着殿下还是该以社稷为重,政事万万不能耽搁了。” 朱允熥也明白徐妙锦的意思,笑着宽慰,“知道,也就是这两天陪着你,过几天就要忙起来了。政事你放心就是,我和祖父都是心里有分寸,肯定是不能耽搁了。你啊,就安心照顾好自己。” 随即朱允熥看向张福生,“东宫上下的事情你让人安排好,一应事务都是听太孙妃的安排,有些小事让春锦做好。” 春锦就是徐妙锦的陪嫁嬷嬷,算得上是徐家陪嫁过来帮助徐妙锦来管家的。一个看着就刻板的中年妇女,不过确实是极懂规矩。 张福生连忙讨好说道,“殿下,奴婢等自然知道,一向也都不敢违逆太孙妃殿下令谕。” 徐妙锦也是比较给张福生面子,对朱允熥说道,“殿下,东宫上下还未有对臣妾不遵之事。东宫上下极有规矩,也是殿下教的好。” “我教的好?”朱允熥哈哈一笑,自黑说道,“也就是小姑帮忙管了一年,要不然真难说。我那两姐姐在这边三年,好歹也是让东宫上下都是自己人了。” 聪明如徐妙锦也不再多说什么,东宫以前是什么样子她不知道,也不打算问。反正现在都是皇太孙的人,这显然也就足够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小两口还在说话的功夫,张福生听到小太监传话了,“殿下,宁妃娘娘来了。” 朱允熥和徐妙锦起身,而郭宁妃扶着徐妙锦说道,“太孙妃,以后用不着多礼。现在还是多静养为好,这才是大事!” 徐妙锦就笑着说道,“娘娘说笑了,我这才有身孕,身子也没不便之处,哪能失了礼数。” “陛下让我送来了些滋补之物,太孙妃尽管敞开了用。”郭宁妃就笑着对徐妙锦说道,“用不了就守着,先前三位郡主出嫁,可给太孙心疼坏了,东宫差点都给搬空了。” 朱允熥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娘娘说的极是!我那三个姐姐出嫁,一个赛一个的不知道心疼,把东宫的好东西能带走就带走了。我去找祖父讨要都给挡住了,现在还是妙锦争气!” “就是说啊,先前陛下不准,现在太孙妃就趁着陛下高兴多要些好东西替太孙补点家当。”郭宁妃也打趣说道,“殿下大婚的时候都抽了不少银钱补贴东宫,连我都知道了!” 这就有点尴尬了,不过朱允熥将大婚的一些银钱抽到了东宫,这也不是太大的秘密。 对外的一致口径就是太孙节俭,不会铺张浪费。至于那笔钱,反正没有用在婚礼上就行,其他人别人就不要多问就好。 郭宁妃在陪着徐妙锦说着话,朱允熥则是开开心心的看着清单,本来是非常开心的,可是忽然间产生了那么一些小小的危机感了,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朱允熥抬头,对郭宁妃说道,“娘娘,祖父素来勤俭,对我虽说也是宽纵。只是先前好些东西不准我多用,现在这都给搬来东宫,这是给妙锦的,还是给我的?” 郭宁妃就打趣说道,“肯定不能是给殿下用的,这都是给太孙妃殿下和皇重孙殿下的。” “嘿!”朱允熥就说道,“那我得费点心思了,他和还没抱上重孙就差点不要孙子了,这说不过去了。回头我去找他理论,娘娘可得帮腔才是。” 郭宁妃就打趣说道,“殿下就不要为难人了,我说话哪有用啊。还是想着多和太孙妃说说,好好教教皇重孙,到时候自然就行了。” 虽然都知道是玩笑话,可是徐妙锦心里开心。她本来就因为是太孙妃被皇帝高看一眼。现在方方面面的迹象来看,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更受偏爱了。 真要是为太孙生下嫡长子,可以想象孩子的地位多么稳固! 这不是徐妙锦想的多,而是不得不考虑这些,因为这是在皇家,孩子真的有皇位可以继承!(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三章 正经事 大婚也好、徐妙锦有了身孕也罢,这些确实都对朱允熥有一定的影响,会牵扯他的一些精力。 可是不管怎么说,作为大明的皇太孙,尤其是这两年手里的权力越来越大,那都意味着朱允熥也应该将更多的精力用在治理江山社稷上。 傅友德和蓝玉先后接到了安排,一个去北平一个去太原,这两大国公就要去准备襄助晋王和燕王出兵了。 跟随他们一起出动的自然会有一些勋贵,大明朝用兵就是如此,肯定是勋贵要跟着一起出动。 包括徐辉祖和李景隆,这两位也都跟着一起出征了。现在留在应天府的国公,猛然看了一圈后就发现只剩下一个常升了。 道衍整理好文书递给朱允熥,“殿下,臣以为此次用兵,怕是难有太大战果。” 朱允熥就严肃问道,“大和尚,你为何是这样的论断?” 道衍也不藏着掖着,说道,“殿下,此前宁王殿下于草原发现鞑子衣甲。只是并无找到太多马蹄印记,想来只是小队游哨之流。” 去年朱权就发现了一些蒙古骑兵的衣甲,今年又发现了几件,这都证明了有一些蒙古鞑子在不断的靠近漠南,似乎是有着一些蠢蠢欲动的迹象。 可是很多人也看的明白,这也就是小股的骑兵而已,甚至会有人觉得这么一点动静实在是不值得大明兴师动众。 但是在老朱的眼里,包括在朱权以及一些勋贵的眼里,这些迹象都不能掉以轻心,这可能就是蒙古鞑子要开始犯边的一些迹象了。 纳哈出被降服、北元小朝廷覆灭,有些蒙古部族归降等等,再加上现在的一些蒙古部族的内部争斗等等。 这一切的迹象都说明蒙古内部现在分裂的利害,他们的实力也被削弱的厉害。躲着大明都来不及呢,现在跑到了漠南只能说明他们别无选择。 朱允熥仔细想了想,说道,“大和尚说的有些道理,只是这一次不管如何,朝廷势必是要出兵。这些鞑子就是如此,得寸进尺的货色无需客气。” 道衍自然也认同这一点,不过还是担心说道,“殿下,臣以为降服鞑子之后,收复人心才是最为要紧。” 这话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一些归降的蒙古部族也是朝秦暮楚之辈,这些年也偶尔会出现归降的蒙古部族降而复叛的事情。 即使是一些羁縻卫所,也算是半臣服的状态,很有可能演变成听调不听宣,甚至直接叛逃。 夏原吉冷哼一声说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朝廷待他们恩宽,这些人实在不识抬举!” 对于夏原吉的话,朱允熥也只是一笑置之,不过有些夏原吉说的那些话还是有着一定的道理。 只可惜现在的大明即使是国力强盛,也没办法真正的做到将所有的土地都牢牢的掌控在手里,不管是漠南还是辽东,想要长期驻兵、筑城,都不是简单的事情。 现在的辽东等地还不是北大仓,那里是真正的苦寒之地,也就是现在还没有叫出来宁古塔的说法而已。 而漠南的一些地方是草原,大量的驻扎兵马等等也没办法保证足够的物资供给等等。现在的士兵都需要学习蒙古人的生活方式,而不是种植水稻、小麦。 不是朱允熥不想去做一些事情,实在是生产力水平跟不上,想要疯狂的开发等等有些得不偿失,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道衍就看着夏原吉,说道,“夏大人,那些鞑子是朝廷心腹之患,想来大家都明白。只是夏大人,朝廷兵饷、粮草不足,如何出兵?” 夏原吉也只能颓然叹气,不过还是说道,“现在那些鞑子算不得心腹之患,只是秋后蚂蚱罢了。等到过几年,朝廷必然兴王师伐之!” 朱允熥就笑着打趣了,“夏原吉,你倒是让我意外。本以为朝廷要出兵,朝中必然会有人会来劝谏,要说些穷兵黩武、教化蛮夷之类的话语。” 夏原吉也不好争辩,因为每次出兵的时候,朝中确实都会有类似这样的声音,而大多数也都是来自文臣。 而现在看起来没有太大的反对的声音,不是那些文官的一系列观点和认知有了多大的改变。 实际上也就是单纯的因为皇帝和太孙太强势,对于这一次出兵是根本不容置疑的,那自然也就只能在这个时候选择坚持了。 在没有出兵的时候可以以各种条件劝阻皇帝出兵,可是一旦出兵了再去提及这些事情,那就是动摇军心了,到时候就少不了要吃苦受罪,那也是咎由自取。 要说夏原吉,他本身就不算是什么比较热衷于战争的人,甚至是比较抵触战争,觉得那样劳民伤财,对朝廷的负担也极重。 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显然也是没办法反对一些事情。 对于现在各个衙门的人来说,全力配合朝廷出兵,这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这也是他们的一些本职工作了,绝对不能有任何的耽搁、懈怠。 朱允熥看向夏原吉,认真说道,“宝钞的事情现在如何了?” 夏原吉立刻回答说道,“回殿下,臣等已经悉数记下所制宝钞、所收宝钞,如今在令各州府县衙门需收、兑宝钞。” 朱允熥满意的点头,“确实该如此,前些年宝钞不为百姓所用、百姓心中多有疑虑,实在是因为宝钞没了信誉。宝钞的信誉,乃朝廷的信誉!这事得盯着,令吏部也需将宝钞兑换等事务纳入考评。” 这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动作了,不过这一切也算的上是有一些循序渐进的过程。 两年前朱允熥就直接向老朱提起了如今宝钞的隐患,可是前期挖下的坑实在太大,也没办法直接扭转颓势,只能一步步的改善。 而现在总算是看到了一些好的趋势了,现在可以在国库稍微有些盈余、粮仓有些余粮的情况下将宝钞回收,可以让宝钞作为法定货币具备更多的信誉。 道衍这时候也劝说说道,“殿下,臣以为此事还是不能操之过急,宝钞前期所发实在太多。若是今年两税全都是可用宝钞抵兑,国库里粮食怕是要少很多。” 朱允熥就笑着问道,“若是朝廷敞开了收宝钞,再以宝钞收粮呢?” 道衍则直接说道,“真要是如此,怕是那些粮商就要大发横财了,一些官吏也能得不少好处。真到那时,还是朝廷和百姓蒙受损失最多。” 朱允熥也点了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所以今年两税还是只能宝钞折抵一些,有些东西也确实是该用实物纳税。” 不是朱允熥缺少魄力,而是有些时候确实没办法一刀切,还是需要循序渐进才好。 慢慢来,步子迈大了不是什么好事情。 夏原吉这时候也说着其他情况,“殿下,船厂那边是造了些新船,只是调拨福建,怕是有些缺口。” 龙江造船厂这些地方也都是负责造船,军船、民船自然都是需要造的,而这些船只的用途实际上早就是定下来的,有工部、户部等衙门调拨银钱和船工等等。 朱允熥明白夏原吉的意思,笑着说道,“是想说造的都是海船,全都让我给调去福建,船厂那边怕是要无以为继了?” “殿下言重了,虽说调往福建等地的船只不少,只是辽东等地船只也不缺。”夏原吉赶紧说道,“只是长江、黄河以及诸多大湖,缺些船。” 拨款大部分都给朱允熥拿去造大船了,除了高大巍峨的福船,还有船队配套的其他船只等等,这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从朱允熥当上皇太孙开始,他就在不断的攒家底,不断的在组建着船队,是为了能够出海的船队。 这肯定没办法都是朱允熥拿出来的钱了,很多都是从其他水师的船舰上抽过来的。 朱允熥仔细想了想,说道,“若是缺的不大,就从东宫府库里调出来一些填补,应该是不至于有太大的缺口。” 夏原吉就松了口气说道,“殿下见谅,实在是有些船造了,账目不好对。再者船厂上下也怕担着干系,他们也不易。” 朱允熥自然也能够明白这些事情,他这个皇太孙的一道旨意自然是可以让船厂的造船方向有不小的变化,很多人会尽心竭力的完成他的一些要求。 可是有些事情也没有那么简单,也需要多朝廷、对各衙门稍微有些交代,要不然实在是说不过去。 道衍就看向朱允熥,问道,“殿下造了这么多的船,怕是要对琉球用兵了。” “琉球?”朱允熥忍不住笑了起来,打趣说道,“你这大和尚就是会看人,我就是那么好武的人?琉球,值得我大明水师远征吗?” 现在琉球三国接受大明的册封成为藩属国,和大明的往来也算得上是比较密切的。对于这些地方,朱允熥暂时可没有太大的兴趣。 既然不是准备对琉球用兵,那么道衍自然也就想到了另外的一种可能性,包括夏原吉也都认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倭寇,这些年实际上倭寇一直或多或少的都是有些危害,辽东以及福建等地算得上是倭寇出没最为频繁的地方了,朝廷对于打倭寇也是从来都不手软。 现在组建了这么大的一支船队,而且基本上也都是军舰的样式,这明摆着就是要出海,而且是出远海去打仗了。 仔细想想看的话,四周值得这么做的,那也就是倭寇了,大家似乎也都觉得这一切是理所应当。 朱允熥对此就是笑了笑,暂时也没打算解释什么,还是稍微的再等一等,时机成熟了自然也就可以直接考虑提上日程了。 想想看自己的前期准备可是做了不少,除了船只这些直接的工具之外,软实力方面也是准备了不少,朱允熥考虑的还是比较全面的。 在福建、广州等地招募一些船员和水手,让常森等人将一些海商给缉拿,包括索取以前从事海贸的商贾世家的出海航路、心得等等,这都是软实力。 不将这些事情给搞定,朱允熥也不敢轻易让人出海,要不然就是太不负责任了。 哪怕他知道出海远航是有着一定的风险性,但是也不该是拿着成千上万将士的性命去赌,风险也是要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 尤其是现在的大明有条件做好一些事情,那么稍微的花点时间、花点金钱,将风险尽可能的去降低,这也都是非常有必要的事情。 或许只需要一两年的时间,大明的庞大船队就可以扬帆起航,就可以直接下南洋了。 到时候就不只是打海盗了,不只是说单纯的宣扬大明的国威。虽然这些事情也非常有意义,可是朱允熥更希望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 只是有些事情现在没必要提起,倒不是说多了也是错,而是朱允熥懒得和一些人多解释,还是等事情做的差不多了再去宣布,这更加有意义。 处理完一天的政事了,朱允熥觉得自己可以稍微放松一下、可以回东宫稍微的歇一歇了。 不过有些事情显然没有那么顺利,张福生匆匆来报,“殿下,礼部尚书不日就将返京,已有都察院御史弹劾。” 朱允熥对此一点都不会觉得有什么好意外的,主要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此前已经传出来了风声,任亨泰在安南买蛮人为仆,在朝野上也引起不小的震动。 对于不少文官来说,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了。堂堂礼部尚书出使安南,本来是宣扬国威、宣扬教化,可是这礼部尚书做出如此事情。 朱允熥没好气说道,“弹劾的奏折就放在案头,摆在最显眼的位置。这礼部尚书做的好事,还真的是漂亮啊!” 道衍和夏原吉对视一眼,他们也能猜得到任亨泰回京后肯定会被罚。 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哪怕任亨泰是所谓的东宫心腹,也不是说这件事情就能够轻易的敷衍过去。 贬官这是肯定的事情,至于皇帝和太孙会不会重罚,那就要看任亨泰的运气了。(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不是玩笑 关于出海这件事情,朱允熥是认真的,也算是在下一盘大棋。 对这件事情有着极高的期待,也就意味着朱允熥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行。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管朱允熥愿意还是不愿意,一些客观规律总是没办法改变的,他能够做的事情就是靠自身的身份加以引导和推动。 尤其是现在所作的事情是第一次大规模出海,第一步就必须要走的踏踏实实,甚至是必须要去的胜利,还得是大胜才好! 新的一天开始,朱允熥还是延续早早的起床开始上朝作为迎接新一天的惯例。他现在也都习惯了这些事情了,生物钟早就调过来了。 一年之计在于春,在朝堂上自然也要商量、汇报一系列春耕的事情,包括举行一些祭祀活动等等。 这都没什么问题,只要按照正常的程序来就好,这一点满朝上下也都算是有经验,自然也就不会出现什么差错了。 下朝后,朱允熥回到文华殿召见耿炳文,“长兴侯,此次三大营出征,你觉得如何?” 耿炳文是谨慎的性格,回答说道,“回殿下,臣以为晋王、燕王都是久经沙场,如何调兵遣将他们都有分寸。臣以为三大营虽成军较短,只是战力不俗。” 三大营确实成军的时间相对较短,就算是成军时间最长的神机营那也只是有着才两年的历史而已,而五军营和三千营成军才一年。 在这样的情况下,似乎这一次出征不应该带上三大营,他们似乎更应该是训练等等,这好像才是最为稳妥的办法。 不过事情也不是绝对的,毕竟三大营虽说成军的时间短,可是都是抽调的京军精锐,只是将各种精兵强将集中在一起,不算是完全的新式军队。 即使是纯火器部队的神机营,那也不需要担心太多,军中上下会使用火器的将领可不少,如何让他们发挥出最佳战力,那些将领心里有数。 听到耿炳文这么说,朱允熥笑了起来,“那自然最好,我就怕三大营成军较短,战力有些不足。” “殿下无需多虑,晋王、燕王用兵不少。凉国公与颍国公更是久经沙场,如何让大军布阵、厮杀,他们都有分寸。”耿炳文有些遗憾的说道,“臣此前也曾观看三大营演练,战法都是现成的。” 这话绝对不是耿炳文在讨好朱允熥才拍马屁,这些也算得上是他的心里话。 神机营是火器部队、三千营是精锐骑兵,而五军营则是混合兵种了,也是三大营当中战斗力最为彪悍的精锐。 三大营如何配合、三大营如何作战,对于蓝玉、傅友德这样的宿将来说根本不是问题,先不说有了一段时间的练兵,单纯就是以前的经验也就足够了。 有着集合了天下精锐的三大营在手,在作战当中当然更加有把握,只是如何将三大营的战斗力发挥到最佳,这可能需要点磨合、检验。 “臣以为这一次神机营最为特殊。”耿炳文继续说道,“他们俱用新式火药,现在的漠南等地怕是雨水较多。” 听到这些,朱允熥也忍不住担忧且期待,“是啊,若是以往的话,这些火器在雨水天气最为困难,战力肯定要受影响,现在就不同了。” 这么说自然也没什么问题,以前的火器等等自然有可取之处,只是也确实有一些短板、先天不足,这些也是实实在在存在的问题,只能是努力的去克服。 有耿炳文这样的老将肯定,朱允熥心情自然好了不少,底气看起来也更足了。 耿炳文离开后,道衍笑着对朱允熥说道,“殿下向来思虑周全,只是臣觉得既然已经用兵,殿下该再无忧虑才好。” “说的简单。”朱允熥就笑着吐槽说道,“你这大和尚说的简单,朝廷这一次出兵数万,除朝廷精锐之外尚且有各地藩王护卫,我如何不能不在乎这些事情。” 这是朱允熥的心里话,实在是因为这一次用兵比较重要,心里会有些紧张也是理所当然了。 朱允熥也知道道衍的担心,说道,“我知道你们心里所忧,无非就是担心我这时去临阵调将。放心好了,我虽说自信自傲,只是也知道自己短板与不足,不会胡来。” 这也是朱允熥的心里话,微操大师这样的事情肯定不能做了。他有一系列的不足和短板,所以还是踏踏实实的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也就行了。 作为大明朝的皇太孙,朱允熥还是保持着皇太孙的本份也就行了。 调兵遣将、调配资源等等,这些就是朱允熥该做的事情,对他来说这算得上是本分了。制定战略目标等等,这些也都是朱允熥可以做的事情。 可是如果说打算微操、遥控指挥在前线的将领们,这对于朱允熥来说还是实在太难。他可不具备这样的能力,哪怕自认为在皇太孙的位置做的还算不错,可是他也更加清楚自己的短板。 道衍也没有因为朱允熥的一些调侃就紧张,现在也算是久在朱允熥身边做事,也算是比较熟悉这位皇太孙的性格了。 一两句玩笑话自然没什么问题,只要不是一点分寸都没有,私下里稍微玩笑一下自然没问题。 “殿下,臣并非此意。”道衍就连忙为自己辩解说道,“臣以为朝廷为此次出兵做了万全之策,从去年开始就在准备着,自然不会有大碍。” 这么说也没什么问题,在一些不明真相的百姓,乃至是在一些朝中的大臣眼里,这一次的出兵是因为宁王朱权奏报发现了蒙古鞑子在大宁附近留下了衣甲等等引发的。 可是在道衍这些人眼里,他们自然也都清楚的明白这件事情实际上是从去年就开始准备了,为了这一场战事,朝廷准备了将近一年的时间了。 所以说在这样的情况下,自信一点自然也没有太大的问题。对于这一次的战争,大家也基本都是保持着比较乐观的态度,这一点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更何况不要说大明开国以来,就算是大明开国之前,基本上都是胜多败少。 不要说皇室宗亲、文武百官了,就算是寻常百姓们,对于大明的兵威之盛也都是心知肚明的。就算是这一次对蒙古鞑子用兵,大家也都有着足够的心里优势。 更何况现在的一些蒙古鞑子,可不是当初横扫天下的蒙古铁骑了,他们的战斗力也是在不断的下降,在大明的强军面前现在也只能躲藏、避战。 夏原吉则直接说道,“大和尚,我以为朝廷用兵,只要粮饷、抚恤足够,其他自然并无问题。” 听到夏原吉这么说,朱允熥都有那么一些无语了,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这个夏原吉看起来还是有着一些先见之明的,还是知道大明的战斗力和军饷有关。 道衍这个时候就稍微有些不满了,“夏大人,本官本以为和大人同殿为官,也都是殿阁大学士,即使没有私谊,也该有同僚之情,只是大人如此戏谑调侃,不应该如此吧?” 夏原吉则是立刻作揖行礼,“姚大人见谅,是我失礼了,以后再也不戏谑调侃。以后见了大人,必然称官职。” 这一下道衍也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对于他的称呼、对于他的那些身份,实际上在朝野上下也都是有着那么一些比较特殊和有趣的地方。 别看现在的道衍已经是殿阁大学士了,地位可以说是比较高了。尤其是现在的道衍在太孙手底下做事,被人视作是皇太孙的心腹。 可是这样一位潜力无限的大臣上朝的时候还是穿着朝服,和其他官员没什么区别。但是下朝了、出宫了,他就换上僧袍,还是居住在寺庙里。 不得不说这样的打扮和行事做事的风格,实在是让一些人有些搞不明白。 按照正常的思维,能够在太孙手底下做事、能够被太孙信任,那自然也就是要在仕途上发愤图强,要争取能够为朝廷去做更多的事情才好。 尴尬的道衍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实在是因为关于‘大和尚’这个称呼,也实在是不成秘密了。 主要也就是朱允熥这个皇太孙喜欢称呼道衍为‘大和尚’,再加上道衍的身份问题,大家也都是心里有数的事情,这个称呼是没办法避开了。 这些事情稍微有些意思,看着手底下的人相处的还算不错,朱允熥也算得上是乐见其成的事情,这件事情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大家稍微的戏谑调侃一下,可是要说成仇,这自然也就没有什么问题。可是道衍和夏原吉,他们实际上也没什么私交,这当然也是一件好事。 说到底也就是作为皇太孙,朱允熥不希望自己手底下的官员们内讧,那实在是没有任何的好处,这样的事情肯定是需要避免才好。 可是手底下的官员们一个鼻孔出气,那对于朱允熥这样的皇权掌控者来说,这显然也就不算是什么好事情了。 所以说该有些分寸和界限的时候,还是有些分寸和界限的比较好,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 更何况夏原吉和道衍虽然都是大学士,也都是在朱允熥手底下做事,但是这两个人算不上是在一个‘系统’,负责的事情不一样。 夏原吉一直都是侧重于经济、财务方面的事情,这是被朱允熥当做户部尚书在培养的,以后的财政大权就是要这位大学士来负责。 至于道衍这个大和尚的定位,实际上更多的还是朱允熥的参谋,很多的事情也都是需要这位心机深沉、能力不俗的大学士来给出些意见才好。 道衍和夏原吉也就是互相打趣两句而已,然后也就是各自忙碌着各自的一些事情,他们现在也算得上是比较忙碌了。 朝廷的政事可不少,每天堆在案头上的事情也确实不少。哪怕有些不需要立刻就解决了,可是能够及时给批复的时候也就要批复了。 朱允熥忙完了一天的事情,自然也就可以稍微的休息一下了。 回到了乾清宫,朱允熥就问道,“祖父,这一次调兵遣将的事情,哪里还有疏漏?” “疏漏?”老朱就不太满意了,“你就是在操心些不该操心的事情,调兵遣将的事情和你有多少干系?都是咱调兵遣将、安排好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一下朱允熥也有些无言以对了,可是也不得不承认老朱的说法根本没有什么问题。实在是因为这件事情,不管是从表面上来看,还是从本质上来说,都是老朱在忙。 调兵遣将的事情,尤其是这一次还让秦王、晋王、燕王和周王、宁王等人先后出兵,这可不是皇太孙就可以调动的,肯定还是需要皇帝出面才好。 战事的安排等等,也确实都是老朱安排好的事情了,很多的事情都是他布置好才行。 老朱指了指朱允熥,说道,“你现在啊,还是多想想你妻儿,那才是要紧事情。” “妙锦现在好着呢!”朱允熥有那么一些哭笑不得的说道,“现在我东宫上下,哪个不知道皇太孙妃有了身孕。这一个个也都是殷勤着,一点都不敢懈怠了。” 这自然也是实话了,虽然现在徐妙锦有了身孕的事情没有公开。可是有些事情也是瞒不住人的,尤其是在东宫效力的宫人,这个时候自然也是更加的殷勤了。 这一切也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所以有些事情也确实不需要朱允熥太过担心。 老朱嘿嘿一笑,说道,“咱啊,现在就想着咱重孙了。等到明年了,咱抱着文垚四处逛逛,想想看这也是个没事。” 真要是这么说的话,好像也是没有什么问题,对于不少人来说,含饴弄孙也确实就是人生当中最大的幸福之一了。 尤其是对于老朱这样极其重视血脉亲情的人来说,重孙可以说就是他现在最大的期盼了。 朱允熥就开玩笑说道,“祖父,我一旦有了儿子,估计到时候就成了爷爷不疼、姥姥不爱了,这肯定有些不太合适吧?” 老朱看了朱允熥一眼,说道,“别试探咱,咱先前说的话还算话。有了重孙一切好说,到时候咱也没精力管你。带带重孙,看着你管理朝政,咱没时间去做其他事。”(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不难取舍 朱允熥总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就是上靠父母、下靠儿子了。 皇太孙的位置是怎么来的他心里有数,他是通过了一些自己的努力得到了肯定,不过更多的还是因为他的父母是太子朱标和太子妃常氏。 而现在呢,如果是按照正常的程序,以后继承皇位好像也没什么问题。但是想要提前上位,很有可能也就是要靠儿子了,有了儿子就是什么事情都好说。 这么一想的话好像是有点憋屈,但是也没有太大的问题,反正都是一些好事情。 “祖父,任亨泰回来了,我就给他降为御史。”朱允熥也没忘记正事,说道,“他这一回在安南实在是有些做的太过了,要是不加以惩处实在说不过去。” 老朱也不开玩笑,认真说道,“这人在京中倒也安分,只是出去了就不老实。咱这辈子就怕一些官员贪赃枉法,他们在咱跟前不敢乱来。只是你也看到了,这任亨泰在京中的时候多好,现如今怎么就是这德行了?” “那些读书人比我们还急,礼部尽是一些道貌岸然之辈。”朱允熥就忍不住吐槽说道,“想想看啊,以前是礼部侍郎不知礼。现在更好了,礼部尚书本该教化天下,但是管不住自个儿!” 老朱则是无比嫌弃的说道,“就是这个道理,说起大道理,那些人一套是一套。要说劝着咱得时候,他们一个个大公无私、忧国忧民。要是谈及到自身,这些人就品相难看。” 朱允熥也不反对这样的说法,虽然有些极端,可是这类情况实在太多了。 东林党什么的不说,历朝历代也都不缺少这类读书人。 老朱也严肃起来,问道,“礼部尚书再补任,你觉得何人才是最好的?” 朱允熥也有些头疼,朝廷好不容易才算是将六部尚书给补齐了。可是现在倒好,如今的情况就是礼部尚书又空出来了,现在也不得不考虑再选人了。 “詹事府的门克新还算不错,只是已经七旬了,年岁太大。”朱允熥就说道,“我记得云南右布政使陈迪还算不错,要不就是练子宁和齐泰,这二人还算是有些才华。” 老朱仔细想了想,说道,“那就先不急着定下来,你再看看。” 朱允熥对此也就是稍微的笑了笑,礼部尚书的人选确实可以稍微的再等一等,暂时不需要特别着急定下来。 反正就算是没了礼部尚书,现在还有左右侍郎可以代理管理好礼部,短期内来说不至于礼部大乱,不会影响到朝廷的一些正常运转。 主要还是习惯了,习惯了六部尚书时常有些空缺,皇帝也好、百官也罢,对于这类情况都觉得习以为常,所以该怎么做大家也都心里有分寸。 老朱笑着提醒说道,“先前还想着给你找个状元郎好好加以培养,只是现在看起来状元郎也不一定可靠。” 这话也没什么问题,任亨泰好歹也是大明朝第一个得到皇帝赏赐御制牌坊的,也是第一个被安排在朱允熥手底下的文官大员。 结果呢,自然也就是大好前途一朝葬送,这也根本怪不了其他人,这一切也都是他咎由自取。 估计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也会有不少官员心里会有各种想法,空出来了一个尚书的位置,要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五军都督府的正二品不少,正一品、从一品的都督也不是没有,而那些超品的公侯爵爷们自然也就不用多说了。 可是对于文官们来说,正二品的尚书之位已经是仕途的极限了,心里当然有想法。 “我准备这段时间再看看,现在好些文官我都有些看不明白了。”朱允熥就对老朱说道,“我还是不喜欢文官一个鼻孔出气,正好钓钓鱼。” 听着朱允熥的话,老朱只会觉得欣慰。这是一个皇帝应该有的品质,不喜欢手底下的臣子内斗的利害,也不会乐意看到所有的官员联起手来。 用一个礼部尚书的职位来钓钓鱼,看看那些文官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格局,这也不错。 尤其是朝廷的南方文官比较集中,虽说不敢有直接的派系,不过或多或少的还是会有一些藕断丝连、明里暗里的小组织。 老朱就笑着开口,说道,“那是该好好的分辨一下,这几年咱对那些文官管的也松了些。” 朱允熥一本正经的点头,他也觉得最近这几年老朱的脾气变好了不少,起码针对文官的大案相对来说减少了很多。 至于其他的读书人、文官会不会认同这样的说法,朱允熥可顾不上。 郭宁妃来了,看到朱允熥后说道,“殿下,这些天你该多去陪陪太孙妃。女子有了身孕,这些时候心里想的事多。” 虽然现在这个年代没有什么产后抑郁的说法,但是在孕期会有各种情绪不稳定的认知还是有的,尤其是在一些富贵人家更是如此。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宁妃娘娘,我也就是现在过来说说话,肯定还是要回去和妙锦说话、吃饭。” 如果是以前有人敢赶走皇太孙,老朱肯定会非常的愤怒,对他来说一天最大的放松实际上也就是和孙子一起吃饭、说些家常或者朝堂的事情。 但是现在的老朱虽然心里头还是有些舍不得孙子离开,但是只要想到重孙的诱惑,那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朱允熥就说道,“娘娘,过些天应该是有宗室藩王入京朝觐,有些事情还是得您去代劳。” 虽然北边的几个藩王都是出征在外,可是其他的一些藩王该入京觐见的还是要入京,这也是大明的一个惯例了,只不过今年是从楚王朱桢开始。 郭宁妃就笑着说道,“也没有多少事情,太孙放心就是,肯定不会劳烦太孙妃。” 朱允熥看向老朱问道,“亲耕礼的时候我牵牛、您老人家扶犁,按说本来是该妙锦也跟着一道过去,这可怎么办?” 亲耕礼这东西可不是小事,每年的仲春时节就要开始。这也是劝课农桑的代表活动之一,以往老朱都是亲力亲为,不是做个样子就走。 大臣观礼,宗室也要下田,御田也就是‘一亩三分地’,收获的粮食是要用来祭祀天地社稷的,这可是大事情。 前几年都是老朱带着朱允熥,爷孙两个在忙活。没有当家主妇,所以也少了一些流程等等。 本来以为今年徐妙锦要出面,也没理由不参与,尤其是这还是她作为皇太孙妃第一次参与亲耕,意义自然也就更加的不同寻常了。 老朱想都不想的说道,“妙锦不去,寻常时候那些大臣、命妇都要观礼,站着都是一两个时辰。咱宗室还要下田,岂能累着咱孙媳!” 皇帝和太孙亲耕,文武百官都是要观礼,如果有幸还会被叫去帮忙。 老朱也明白一些朱允熥的担心,无外乎就是徐妙锦如果缺席,这肯定是有一些好说不好听了,在以农为本的时代,劝课农桑是统治者必须重视的。 哪怕只是一些仪式性的事情,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连个表面功夫都不做,要不然实在是太难看了。 “过几天就让人去报喜,这是大事。”老朱仔细想了想,说道,“估计再瞒,也是有些瞒不住了。” 朱允熥也不反对这个说法,有些事情在宫里可以瞒住。但是有些事情想要完全瞒下来,那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了。 就比如说现在的太医院,很多御医都是心里有数的,他们不敢随意乱说,可是很多的迹象也是被一些臣子多少察觉出来了。 现在都在忙着满天下的寻找手艺出色、接生稳妥的稳婆了,以往不太喜欢铺张的皇帝和太孙也在四处寻找一些可以安神保胎的好东西,可谓是来者不拒。 在这样的情况下要是一些人还看不出来一些端倪,那显然也是有些说不过去了,千万不要小看了朝堂上的一些人精的聪明劲。 朱允熥也就笑着说道,“是这个道理,这本来也就是喜事,自然无需隐瞒太多。” 既然是喜事,不说普天同庆,现在还没有达到那个层次和水平。但是小小的欢喜、庆祝一下,这些显然也是没什么问题了。 以老朱骨子里的一些老农民属性,如果正常情况下谁也别想错过亲耕礼,就算是朱允熥这个皇太孙都不行。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相比起亲耕礼,他的宝贝大重孙显然才是最为重要的。 徐妙锦不参加亲耕礼也没什么,不要说老朱充分可以理解这件事情,到时候满朝文武也都完全是可以理解的。 这是真正的大喜事,对于整个大明王朝来说都是好事,不夸张的来说,只要徐妙锦生下男孩,那就是大明的国本了,这里的分量就不一般了。 朱允熥脚步轻松,这也算得上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哪怕有些事情似乎不是绝对的顺利,但是不影响他这段时间的好心情。 看到朱允熥回来,徐妙锦笑着起身,“殿下,怎么这时候还回来了,不留下陪皇祖父用膳?” “不管他,咱俩吃饭。”朱允熥笑着开口,“张福生,动起来啊,传膳!”(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六章 名正言顺 新的一天开始了,朱允熥还是按照以往那样准备上朝。 文武百官已经在奉天门外列队了,准备着开始入殿了。 一个小太监走到练子宁身边,小声说道,“大人,殿下有旨意,今日朝堂之上当弹劾礼部尚书。” 练子宁心里顿时有数了,他不算是绝对的太孙心腹,比不上夏原吉、黄观。 而郁新、杨靖、齐泰这些六部尚书,有些人觉得这算是太孙心腹,但是也有人觉得那些人都是皇帝发掘、提拔的,算不上是真正的太孙班底。 弹劾任亨泰对于不少人来说是一个压力,自然就是因为这位状元出身的礼部尚书是所有人都知道的第一个在太孙府效力的文官大员,是六部尚书当中真正意义上被太孙提拔的。 在皇太孙地位越来越稳固的时候去弹劾太孙心腹,这简直就是在给自己添堵。 可是练子宁不在乎那些,他有着自己的一系列认知和坚持,此前没有弹劾只是因为得到了太孙的授意,要稍微的晚一点。 如果太孙一直压着这件事情,练子宁哪怕拼着太孙发怒,他也会在该弹劾的时候就去弹劾,这就是他自小坚持的真理,这也是他认为一个读书人应该坚守的正气。 现在皇太孙也明确了一些事情,练子宁自然也就显得更加有底气了。 早朝就这么开始了,首先也就是五军都督府的一些事情,奏报边关事情,奏报这一次诸王出征的事情,这是大事。 练子宁保持着安静,轮到都察院的时候他直接出班,“启奏陛下,礼部尚书任亨泰出使安南,本该宣扬国威、教化,然其买蛮人为奴婢,有负朝廷恩典、不遵礼法,还望陛下彻查!” 又有其他御史言官出班,任亨泰的一些所作所为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这些事情也没有人会想着要帮他遮掩。 这也只能说是任亨泰咎由自取,或许他以为天高皇帝远的没有人会注意到他在安南的所作所为,可是实际情况就是他做的事情朝廷已经知道了。 朱允熥也出班,说道,“启奏祖父皇帝陛下,孙臣以为任亨泰忝为礼部尚书,其所做之事实在难以启齿。位居礼部尚书,也难以服众。” 老朱看了看朱允熥,说道,“准所奏,罢任亨泰礼部尚书之职,皇太孙查办此事。如何发落等事宜,太孙草拟后报与朕。” 皇帝这样的一些安排让大家稍微有点意外,可是也不算是特别的意外,也算情理之中。 皇太孙被册立这三年多来,皇帝一直都是不遗余力的在培养,放权的速度也让人有些不可置信。 尤其是最近这一两年间,皇太孙的表现出色,以至于很多人觉得如今的太孙和当年的皇太子一样,基本上已经实际的掌控了大明的朝政。 大事小事先奏报太孙,太孙拿了主意之后再报给皇帝,这个流程很多人都无比熟悉,大多数的事务也都是按照皇太孙的旨意在办,大家也都心里有数。 表面文章还要做一做,朱允熥继续说道,“礼部乃六部之首,任亨泰免官后,当以左右侍郎暂理礼部诸事。今年各行省乡试,也不可怠慢。” 老朱接话说道,“太孙言之有理,今秋还有乡试,礼部万万不可因任亨泰之事懈怠了。” 实际权力当中吏部才是最大,但是名义上礼部是六部之首,主管科举就是礼部的职责之一,今年要乡试、明年要会试,也都是大事情啊。 尤其是在上一次会试爆发出不一样的南北榜案,詹徽等人因此丧命,明年的会试正式分为南北二榜,对礼部等衙门也是一种考验。 朱允熥也继续说道,“皇祖父,任亨泰到底是礼部尚书。孙臣以为当令三法司协理,以免有冤假错案。” 老朱自然不会反对,直接说道,“太孙考虑周全,礼部尚书到底官职特殊。若是不查清楚也难以服众,各衙门当谨遵太孙令谕查清此案。” 文武百官都非常的麻木,皇帝和太孙在一唱一和,将事情安排的非常清楚,这件事情许多人实际上也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任亨泰在安南买奴,实际上就是鸿胪寺和锦衣卫联手爆出来的。在任亨泰等人还没有回到京师的时候就爆出来这些事情,还不是皇帝和太孙的意思么! 可是这个时候也没必要在意那些细节,事情是任亨泰做的,就别怪现在有人知道这些事情了。 关于任亨泰的事情似乎就告一段落了,很多的事情大家只需要按照一定的程序来就好,肯定不会有太大的疏漏。 忽然间有一个侍卫入殿,跪下说道,“启奏陛下,太子妃令人求见!” 太子妃? 很多官员都愣了一下,那位太子妃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形,很多人也都是心知肚明的。据说皇太孙大婚的时候,那位太子妃只是露了一面就被请回去了。 而现在这位太子妃派人来奉天殿,那自然也是了不得的大事情了,这可是在商议国政,借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这样的场合求见。 老朱则直接开口说道,“宣。” 张福生迈着小碎步快速入殿,以至于一些文武官员都不知道该是什么样的表情才好。这一位,可不就是皇太孙的跟班太监么。 什么皇太子妃派人求见啊,实际上也就是皇帝和太孙安排的。但是程序没有任何的问题,名义上还是太子妃派出来的人。 张福生直接跪下,大声说道,“启奏陛下,皇太孙妃已有喜脉,太子妃特令奴婢前来报喜!” 一瞬间文武官员们都愣住了,随即也纷纷反应过来了,大声高呼‘大明鸿福’、‘恭贺皇帝陛下’、‘恭贺皇太孙殿下’等等。 老朱脸上的喜悦之情也是溢于言表,哪怕前些天就知道了这个好消息,但是那都是心里偷着乐呢。 现在在朝堂宣布这件事情,自然也就是要昭告天下了,自然也就是可以正大光明的享受所有人的恭贺了,这确实是一桩天大的好事。 文武官员们似乎也是再一次见识到了皇帝对皇太孙的偏爱,因为一系列的夸奖和赏赐让人目不暇接。 但是这一切也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皇太孙妃有喜,这确实就是对于大明江山社稷来说的大喜事,皇帝开心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常升有些遗憾,因为徐辉祖已经出征了,要不然说什么也要恭喜一下那位魏国公。 怪不得前两天皇太孙还说了要让继祖入宫伴读之类的话,原来是太孙现在也有了子嗣,这肯定是天大的好事啊! 结束了一天的早朝,朱允熥也就准备回文华殿了。不过这一路上不少官员都凑到跟前恭贺,朱允熥也只能笑着耐心的接受了。 道衍虽然是和尚,可是也是官员,“恭贺殿下,皇重孙殿下诞生之日,国朝说不准会有些变动了。” 朱允熥看着道衍问道,“哦,那大和尚你来说说有何等变化?” “殿下明鉴,蒙陛下信赖,朝政大事多由殿下处置。”道衍就认真而严肃的说道,“陛下也时常流露厌倦朝政、精力不济之举,想来也是为殿下帮扶。” 这也没什么好反驳的,老朱也不是现在才有这样的做法,前两年就时不时的装病,或者是在朝堂上就说些让人浮想联翩的话。 道衍继续说道,“臣以为若是殿下资质平庸,陛下必然不敢舍弃权柄。如今殿下英武卓群,陛下自然安心托付江山社稷。” 朱允熥指了指道衍,说道,“这话要是传出去了,本宫第一个拿你问罪!” 道衍也不在意,继续说道,“殿下,臣以为若是陛下再试探,殿下当不再推脱为好。” 朱允熥就收敛笑容严肃问道,“为何?” 道衍直白无比的说道,“殿下,暂且不念陛下年老。只是殿下心中自由宏图壮志,若是殿下登临大宝,诸多事务必然更为顺遂。” 朱允熥就问道,“现如今也不差,诸多事情也都是本宫处置。” “殿下,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道衍认真说道,“陛下一向信赖殿下,只是诸多事情,殿下也和陛下有分歧之处。” 听到道衍这么说,朱允熥也沉默下来,他知道道衍说的这些也都是非常有道理。 别看现在很多的事情似乎是朱允熥在做主,他的一些权力看起来和皇帝根本就是没有什么区别一般。 但是那些也仅仅只是看起来而已,大明朝现在当家做主的人还是洪武皇帝,这一点根本就没有什么好质疑的。 什么东宫班底、太孙心腹,本质上还是皇帝的臣子。哪怕大臣们尽力在配合朱允熥,那更多的也只是因为有着皇帝的旨意。 所以仔细想一想的话,朱允熥也不能有什么沾沾自喜的情绪,现在的他做的还不够。 他还只是皇太孙,这就是不争的事实。 如果现在的他是皇帝,那么很多的事情也就变得名正言顺起来了。 至于说老朱退位之后依然可以大权在握,这样的可能性确实有。但是考虑到他当皇帝的时候都毫无顾忌的放权,退位后再握着权力不松手,这样的可能性反而不大了。 有些事情,也真的要考虑一下了。(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七章 循序渐进 道衍的一些话也让朱允熥忍不住开始深思起来,他不觉得那个妖僧说的一些事情是没谱的。 原因实际上也非常简单,朱允熥心里有着很多的规划,他有着自己的一些宏大蓝图。哪怕现在老朱在不断的放权,可是朱允熥到底也只是皇太孙而已。 当家做主的事情能做不少,不过相比起名正言顺的主导一切,现在肯定还是有那么一些区别。 虽说道衍的一些话让朱允熥浮想联翩,但是他还是要不断的处置一些政事。 齐泰和郁新这两大尚书一起来到了文华殿,自然也就是奏报一些事情。事关兵部和户部,他们现在就是这一次大军北征的后勤大管家。 “殿下,燕王世子奏报,周王世子率河南都司精锐已到北平塞口。”齐德奏报说道,“燕王世子奏请移交巡防之权,领河北都司精锐北上。” 大军北上,首先是秦王、晋王等人率部到达预定的区域集结,各大藩王世子率周边行省都司的兵马在边塞紧要处巡逻。 这也算得上是老朱构筑的大明防线,塞王就是大明进攻、防守北方敌人的第一道屏障。 在北边这些塞王出征的时候,河南、河北等地的兵马自然也是需要补上,去补上北境塞王出征后留下的空缺。 朱允熥看向齐泰问道,“你觉得该如何?” 齐泰立刻回答说道,“回殿下,燕王殿下所率北平精锐赶往大宁汇合宁王殿下。晋王殿下领肃王、庆王与代王合兵大同府,臣以为两路大军已经准备好了,一应物资、军械也基本到了。” 朱允熥蹙眉问道,“基本?” 郁新就赶紧回答说道,“回殿下,现如今凉国公、颍国公所率京军精锐尚在路途,还未合兵。一些辎重等尚且在路上,不会误了大军北上之事。” 对于这个回答,朱允熥还算是比较满意。 这一次大明军队兵分两路,名义上的统帅是晋王和燕王,可是朝廷先后派了颍国公傅友德、凉国公蓝玉、曹国公李景隆、魏国公徐辉祖这四大国公,并且配以一应侯爵。 这一场战争的规模不会小,朝廷也确实算得上精锐尽出了,那就要准备的更加齐全。 别忘了这一次朝廷还没有动用辽东的兵马,冯胜还在辽东镇守,让李成桂等人根本不敢妄动。这些高丽人实际上贼心不死的,每次中原王朝进入衰退的时期,他们就要向外扩张。 如果只是境内的一些叛乱,可能还不需要这么大动干戈。哪怕是去年龙州那边的叛乱,看似出兵近十万,可是基本上都是调两湖等地的兵马,不会对边境的防线有什么影响。 但是只要涉及到在北边用兵,很多的事情也就要复杂起来了。 朱允熥的心情不错,因为很多的事情都算是进展顺利,一切也都是自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我那几位弟弟这一次也算是出息了,能帮我做些事情了。”朱允熥就笑着开口,满满的都是骄傲,“燕王世子移防大宁,令齐王镇守大宁。” 朱权肯定是要跟着燕王朱棣北征的,那么大宁这么个重要的地方,自然也就是齐王镇守了。 虽然齐王朱榑有些暴虐、骄纵,可是这也是数次出征塞外,颇以武略自傲。让他带着侄子朱高炽镇守大宁,这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朱允熥可不担心他这位七叔想不开搞什么小阴谋之类的。 齐泰自然记下来这些事情,有些调兵的文书等等还是需要兵部发文才行。兵部在五军都督府跟前就像个受委屈的小媳妇一般,可是也不该觉得兵部就是完全的摆设。 郁新这个时候也开口说道,“殿下,臣等已令各地武库将所存火药、箭矢等查验。” 朱允熥满意点头说道,“该送过去的就快些送过去,打仗的时候要用到。只是这些亏空也该补上,兵部、户部、五军都督府也得记好,武库万万不得空虚。” 各地都有武库,藏有不少的军械物资等等,一般打仗的时候就是就近从武库发放军械物资等等。现在利用大战清空一些库存,这也是应该做的事情。 虽然不能说现在的大明军队就可以敞开用毫无节制,不过起码不需要担心箭矢不够,不用担心火药紧缺等等。 甚至这一次对北方用兵,火药可是带足了。老式的粉末火药以及新式的颗粒化火药都带着,粉末火药能用多少就用多少,清空了库存也好让颗粒化火药进行补充。 可不能浪费,那些粉末火药虽然有种种不便,但是制造出来了,也该派上用场。 武器的更新换代等等,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主要就是大明的体量太大了一些。 至于说忽然间就要考虑什么武器的突破和创新等等,现在也非常难了。冷兵器已经达到了一个极限,很难再出现什么划时代意义的冷兵器了。 而要说火器,朱允熥倒是一直都没有放弃,一直都是希望能够有所突破。可是现在看起来想要做到真正的突破,这也绝非什么简单的事情。 朱允熥还是保持着耐心,短期内突飞猛进肯定不现实,长远来看只要找对了方向,自然也就没有太大的问题,这是需要持续投资、持续发展的。 忙完一天的朝政,朱允熥回到了东宫,看到徐妙锦在忙着布置东西。 朱允熥仔细看了看,问道,“这些摆件是不是花哨了些?” “这也花哨?”徐妙锦有些不太理解,“臣妾选的都是些素雅的瓷器了,看着也是精致不少了。先前那些青花瓷器倒也不错,只是臣妾觉得大了些。” 其实元青花也有不少小器型,不过朱允熥始终不是特别喜欢那些看起来比较复杂的图案。艺术审美来说,他和老朱倒是差不多了,比较偏向古朴、简单。 汝窑、官窑、哥窑、钧窑和定窑并称为宋代五大名窑。而如今的景德镇出产的青花瓷已经成为了代表,官窑、民窑也都不少。 对于徐妙锦的审美,朱允熥也不在意,“你看着弄就行,布置布置也好,看着心里觉得开心。” 徐妙锦则笑着问道,“殿下,今天在朝上说了喜事?” “那是自然,也无需多隐瞒。”朱允熥笑着说道,“这本来就是喜事,祖父和我这些天都是欢喜的样子,不少人都在瞎猜。正好过些天也是亲耕,你就不过去了。” 徐妙锦连忙说道,“殿下,臣妾如今还不至于到了不便行动。” “那也不能去,养好胎才是正经事。”朱允熥摸了摸徐妙锦的肚子,说道,“先前你也是知道,祖父催生的时候就是那些说辞。我现在倒是要看看,真要是文垚出生了,我这个太孙到底能不能先当皇帝。” 徐妙锦的心猛然剧烈跳动起来,对于有了身孕这件事情自然会开心。可是现在看起来,她觉得自己好像还是低估了血脉传承对皇帝和太孙的意义,这是直接决定皇位的关键了! 猛然意识到这可能给徐妙锦增加压力,朱允熥连忙打趣说道,“就是不知以后史书如何记我,这大明太宗皇帝年少时颇不受太祖、先帝喜爱,自幼纨绔不识礼数。高祖怜爱英宗皇帝,册立太宗为储君。说不准啊,到时候还要说太宗每每不顺太祖之意,太祖动易储心思,直至文垚出生,这才帮着稳住储君之位!” 徐妙锦也忍俊不禁,连忙说道,“殿下,史书也不至于如此胡闹!殿下深受陛下疼爱,这也是有目共睹。有些时候臣妾都想劝谏一二,殿下时常玩笑缺了稳重。” 这也是越来越了解朱允熥了,以及现在肚子里有了骨肉,所以徐妙锦胆子大了不少。 以前老朱和朱允熥拿皇位开玩笑的时候,徐妙锦都是坐立难安从来都不敢参与。可是现在好了,还敢唠叨一下朱允熥了。 不过朱允熥也不生气,笑着说道,“这些我也有分寸,在外人面前不至于如此。在外头谨言慎行,回到了家里头还不能好好说说话,那多没意思!” 听到朱允熥这么说,徐妙锦心里头还是觉得比较开心的。嫁入皇家以来,她也确实觉得生活非常的有趣、非常的美好。 其他的不说,想想她的母亲,以及嫂子们,在府里都是规规矩矩的,说话做事都非常的谨慎,从来也都不会有什么看似轻浮的举动。 而相处呢,在徐妙锦的眼里,他的父母、兄嫂,看着是相敬如宾,好像也仅仅只是相敬如宾了。 但是本该规矩更严的皇宫里,太孙根本不在意那些虚礼。有些时候说的话让徐妙锦不只是心里开心,也会脸红心跳觉得有些害羞。 看到徐妙锦开心的样子,朱允熥吐槽说道,“你等着吧,明天两个姑姑、两个姐姐都要入宫了。还有我外祖母、舅母,都该入宫。你嫂子们也要入宫。” 命妇入宫自然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想想看那个泼辣的皇姑,徐妙锦有些压力。 而且朱允熥的那两个姐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肯定要被她们调笑了!(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八章 安南攻略 对于徐妙锦来说,她这个皇太孙妃的身份自然尊贵,就算是她的嫂子们现在也不会在她面前刻意的摆身份。 这倒不是说徐家的家风问题,实际上自从被老朱钦点为皇太孙妃,徐妙锦的身份和地位在中山王府就特殊起来了,以前和她往来的勋贵女眷也更加的殷勤、奉承。 可是要说对她的身份看似不是特别‘在意’的人,自然也就是朱允熥的姑姑们和姐姐们了。她已经可以预见,明天那几个就要入宫了。 徐妙锦的一些小小烦恼对朱允熥来说也不算什么,他还是要去做好自己的事情。 新的一天早朝开始,关于此次出兵征北的诸多事情基本上明确下来,后勤或者一些卫所的调防、调整也进一步的完善。 下朝后的朱允熥召见几名大员,大家对于礼部尚书任亨泰的处置方式也算得上是明确下来了,无非也就是贬官以儆效尤了。 从正二品的礼部尚书降为督察院正四品的右佥都御史,这一切也都是任亨泰的咎由自取,这怪不了别人了。 很多的事情也都是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老朱带着文武百官进行了亲耕礼,这和以往没有什么区别。徐妙锦这个太孙妃没有露面,大家也可以充分的理解。 太孙妃已经有了身孕,这件事情的传播速度很快,现在大多数的应天府百姓都已经听说了这件事情。 不少人也在议论,以皇帝的身体情况来看,说不定还真的可以等到皇重孙十岁。 以皇帝对先太子的偏爱,这位皇重孙一旦到了十岁肯定要被册立。太子、太孙,难道之后会有一个太重孙? 这是没有先例的事情,有些事情现在提起肯定太早了。不过以当今天子的性格来看,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这些事情也未尝不会发生。 任亨泰也终于回到了应天府,一到文华殿就直接跪下,“罪臣任亨泰奉旨出使安南得归,今向殿下复旨!” 朱允熥忍不住惋惜说道,“寒窗苦读数十载方能金榜题名,仕途不易、步步维艰,才忝为礼部尚书。你啊,实在是胡涂!” 听到朱允熥这么说,任亨泰更是磕头请罪,“罪臣狂悖有负殿下所托,罪臣该死!” “死倒不至于,只是你这名声也算扫地。”朱允熥摇了摇头惋惜说道,“以后尽忠职守吧,莫要再有糊涂之举。” 实际上任亨泰也明白,自从他在安南买了蛮人为奴曝光之后,这件事情就已经进入了无可挽回的局面。 这就是私德有亏,在如今这个年代对于一些读书人来说,这可不是小事。他在士林的名声毁于一旦,他的仕途必然受挫。 现在还能有个正四品的御史之职已经算是太孙开恩了,以后再想升迁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在这个看似清贵的御史位置上,任亨泰可能要做到致仕,或者是死于任上。 如果有后悔药,任亨泰肯定会买一颗。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必然不会再犯这些低级错误。 可是现在再说这些也是一切都晚了,改变不了什么事实,也只能接受现在的这一切。 对于任亨泰的一些表现,朱允熥也懒得多说什么了,因为现在说了也没用。 朱允熥问起来正经事,“这一次出使安南,让你做的事情做的如何?” 任亨泰也不敢大意,立刻回答说道,“回殿下,安南权臣胡季犛篡位之心人尽皆知。二十年前,安南国主睿宗陈曔领兵十二万,大举侵略占城,功败垂成亦战死。安南朝廷诡称睿宗巡边溺死,请求册封世子继位。朝廷遂遣使册封陈晛为安南国王,其实安南当时朝政由安南上王陈艺宗掌控。” 朱允熥知道这事,陈艺宗是陈睿宗的哥哥,退位自称‘太上皇’。而那个胡季犛就是陈艺宗的宠臣,为了这个宠臣,陈艺宗甚至废了自己的亲孙子,逼其自杀。 陈艺宗也是去年去世,实际上在此之前,胡季犛的权势就越来越大。以至于陈艺宗去世之前想要铲除胡季犛,可是已经是有心无力了。 这和高丽那边的情况实际上也差不多,这个胡季犛也是大将出身,趁着朝政内乱开始一步步的加紧篡位。 任亨泰继续说道,“以臣在安南所见,安南国王之忠臣几乎被荡尽,胡季犛篡位之心昭然若揭。只是安南历任国主尚且有余威,百姓多归心。” 陈氏安南立国已经一百七十年了,这不算短了。实际上陈氏安南的开国君主陈煚也是篡位,作为当时李氏安南的大臣,他的一些操作也是比较一言难尽。 因为李朝最后一位君主是女人,陈煚则是那位女国主的丈夫。篡位后,他将自己的国主妻子改立为‘皇后’,随后废掉。 这甚至算得上是平稳篡位了,没有那么多的腥风血雨,所以安南的百姓对于陈朝还算是比较认可的。 朱允熥仔细听着任亨泰在汇报着安南的情况,实际上朱允熥对高丽虽然感兴趣,但是他更加感兴趣的是安南,是想要通过这里进入中南半岛。 高丽苦寒而且多山丘,哪怕那里自称小中华,可是一直都很难做到粮食自给自足。所谓的韩餐看着一大堆,可是碟子小的可怜,都是一口的分量。 而中南半岛就不一样了,那里绝对可以成为一个极其出色的产粮地,经营得当的话反哺大明都没问题。 实际主义者朱允熥想的就是这么简单,不只是长远的利益,还有当前的一系列利益。 更何况中南半岛除了适合种粮,矿产也无比丰富。再加上朱允熥一心想要开海,中南半岛自然也就算得上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中转基地了。 现在的大明还很难一口气将整个东亚都吞下去,那么就一步步的来,先将固有领土给收复才行。 毕竟安南那边也是有史记的,在陈朝之前的李朝就仿效中国封建皇朝编纂本国史书,陈朝当时将赵陀封为先祖。这本《大越史记》就是汉文,也充分证明了大明有权利去收归旧土。 不只是朱允熥在认真的听着,道衍也在认真听着任亨泰汇报的一些情况。 朱允熥对安南的一些心思也是昭然若揭的,他手底下的一些大臣自然也会知道该做些什么,这些实际上也是一点都不难猜到。 任亨泰说完情况后,继续说道,“殿下,胡季犛极惧朝廷出兵讨伐。特令其长子黎元澄为使,赴国朝辩解。” 道衍就有些不太明白,“黎元澄?” 任亨泰解释说道,“那胡季犛本为黎姓,所以其子也都为本姓。” 朱允熥不置可否的说道,“为使?那就是礼部和鸿胪寺的事情了,本宫忙着,没空见一个安南臣子的子嗣。” 摆出这么一个架子也没问题,如果是正经的使臣,朱允熥肯定是要见一见的。 但是胡季犛是要准备谋朝篡位的,朱允熥自然也就没必要去见他的儿子了。 任亨泰赶紧解释说道,“殿下,安南权贵近乎全通汉文、汉语。这黎元澄不可小觑,他极擅制造火器。” 朱允熥愣了一下,对于火器,他可谓是孜孜不倦的在追求着进步。有些时候也是在感叹着自己的能力不够,哪怕是投入了不少的资源,也没办法让火器有一些飞跃。 而这个黎元澄,实际上在历史上名气不小。在永乐时期大明军队讨伐胡季犛,胡季犛国破被俘。 一同被俘的还有黎元澄,本来这也就是一个普通的俘虏而已。但是能造神枪火器,所以获明朝授以官职,也被一些大明军士称作‘火器之神’。 本来还兴致缺缺的朱允熥瞬间来了兴趣,他倒是想要看看这位安南权臣的长子到底是什么样的成色,看看这人到底能不能为大明带来一些帮助。 既然是使臣嘛,那自然也是需要考虑好好的招待一二了,不只是要展示大明的强盛军力,也需要让这人拿出自己的才华和本事。 朱允熥心情不错,对任亨泰说道,“你倒是有心了,这也一路奔波有些劳累。先回府歇息几天,五天后再上朝。” 这也算是朱允熥给任亨泰的一些面子了,好歹是自己手底下第一个文官大员。 任亨泰自然千恩万谢,五天的时间可以让他休息,也可以稍微的避避风头。 至于礼部尚书之类的事情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朝廷已经明发谕旨了,任亨泰这个礼部尚书已经被贬为御史了,这已经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在任亨泰离开后,蒋瓛立刻带着几个锦衣卫进入了文华殿,这些人也都是跟着一起出使安南的。 明面上的使臣自然是任亨泰了,可是朱允熥也不会完全不做准备。锦衣卫不只是监督任亨泰,更为重要的是收集一系列的情报等等。 要说这些事情,锦衣卫可比任亨泰专业多了。他们收集的一些情报等等,朱允熥自然也非常有兴趣去知道、去了解。 既然朱允熥已经在谋划安南了,那当然需要做好足够的了解,哪怕大明国力强盛,可是该仔细调查的还是要仔细调查,不打没把握的仗!(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九章 缺人 朱允熥稍微有些意外,还真的是瞌睡的时候有人送枕头啊。 按照锦衣卫那边的说法,安南那边也有不少火器。此前安南和占城这对世仇互相攻伐的时候,军中就有不少火器。 这一点朱允熥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他不认为只有中原王朝才有火器。蒙古大军纵横亚欧的时候,可不只是靠骑兵,也有不少火器的使用。 对于黎元澄的能力,锦衣卫的判断也是擅长制造火器,有不少奇思妙想。只不过碍于安南的实力和技术,有些火器不成熟。 这就是好事情了,安南的火器技术不成熟,到大明来和那些能工巧匠一起探讨,说不定可以将奇思妙想直接实现了。 回去,黎元澄肯定是别想回安南了,只要他有用,大明就会热情的将他留下来。 再说了,这黎元澄的父亲不是想要篡国么,黎元澄就留在大明作为质子,这也算是有先例的。 严震直刚求见,朱允熥就召见了。对于这位工部尚书,朱允熥是非常欣赏和认可的。 严震直直接开口说道,“殿下,朝廷若是在天津设卫筑城,当疏浚大运河。” 朱允熥稍微有些纳闷了,“严尚书,你该知道陈瑄已经在奉命疏浚运河。不少役夫、工匠,也是你工部调的人。” 严震直当然知道这件事情,所以来叫苦了,“殿下,就是因为疏浚大运河用人太多,加上朝廷在兴修水利,工匠现在有些不足。” 朱允熥好整以暇的看着严震直,问道,“别卖关子了,说说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 严震直直接回答说道,“殿下,应天府城墙、皇宫也修建完成了,这些工匠是不是该调去他用?” 在三十年前,老朱亲自带兵分三路用十天时间攻破集庆路,然后改称应天府。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在不断的修筑城墙等等。 也是在那时,老朱命刘基等人卜地定作新宫,精通堪舆术的刘基最终选定这块地当钟阜龙蟠、帝王之宅的风水宝地。 征发军民工匠二十多万人,填燕雀湖改筑新城。初称吴王新宫,后又称皇城。 前几年才基本完工,整个过程历时二十六年。但是这单纯的是指皇宫部份,应天府的城墙等等还是在不断的铸造,还要持续一段时间。 朱允熥仔细想了想,说道,“应天府到底不同,不过现在主城基本建好。留下极少役夫,其余你看着安排。” 严震直还是有些为难,不过还是说道,“殿下,这样只怕还是缺些役夫。若是再给臣五万人,想来应该是够了。” “五万人?”朱允熥吓了一大跳,“这该服徭役的都在服役,天下罪囚也都被押解着筑城、挖渠。五万人,我在哪给你去找五万人?” 别看朝廷现在可以轻松的调动十万大军,但是这些基本上都是职业军人,是各地的军户,调动起来自然不难。 但是现在想要征召五万服徭役的就是另一个概念了,毕竟这些人不能完全的脱产。真要是征召了,至少五万个家庭要缺少主要劳动力,这可不行。 严震直也是为难,不过还是在坚持,“殿下,实在是太缺人手了。臣也不敢征调役夫,只是如今事情实在太多。” 对于严震直在这里叫苦,朱允熥也完全可以理解,主要是现在的一些大工程比较多。所以就算是再多的人手,在这个时候也不会嫌多,这些也都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事情了。 可是现在让他征调五万人,朱允熥也实在是没有其他更好的法子了,这个缺口有点大。 本来默不作声的道衍忽然开口说道,“殿下,皇重孙殿下出生在即,陛下定然欣喜万分。” 朱文垚这还是八字没一撇的事情呢,这要等到年底才出生,估计生日也就是和朱允熥前后脚的事情。现在就谈这小子,有点早了。 但是朱允熥猛然反应过来,盯着道衍说道,“你想让我不忠不孝?” 道衍也不慌,连忙解释说道,“殿下,臣不敢。” 朱允熥也为难起难了,现在在应天府筑城的工匠本来就不算是最多的时期,高峰期有二十万人,现在也就是不足五万人。 但是有一个地方还有的役夫、工匠加起来超过了五万人,就在紫金山呢。那里还在不断的建设,也就是皇帝的孝陵了。 朱允熥抓了抓脸,实在有些为难,“我去问问吧,只是这件事情我也不敢作保。最多、最多我只能要三万人,多的也实在是没法子了。” 严震直立刻欣喜的说道,“殿下,三万人也行。若是三万人,臣基本能安排好。” 这一下就让朱允熥忍不住打量着严震直了,这是典型的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了。五万人,严震直也知道五万人不现实,心理底线说不定就是一两万。 算了,对于这样的干吏还是要中用的。所以朱允熥也不在意被小小的坑了一下,只要能够将一些事情给做好,那也就足够了。 这些也算得上是严震直和任亨泰的区别,任亨泰犯了事情,朱允熥也不会过多的保护。正常的程序和流程就行,哪怕任亨泰看似也做了点实事。 但是他的那点实事,和严震直所做的事情区别很大,换了其他饱读诗书的人在礼部尚书的位置上说不定也可以做到。 但是做好一系列大工程的管理等等,这就不容易了。严震直在这方面非常拿手,这个工部尚书不喜欢争权夺利,做事倒是实打实的,这就值得重用。 朱允熥打量着严震直,问道,“你身上也就是个工部尚书之职?” 严震直规规矩矩的回答说道,“回殿下,蒙陛下赏识,殿下简拔,臣忝为工部尚书。” 朱允熥沉默片刻后才说道,“好吧,过些时候给你加个东宫辅官之衔。你也是富户出身,你几个子嗣?” 严震直顿时激动起来了,东宫辅臣虽然是虚衔,可是这也是一种荣耀和肯定。现在的东宫辅臣,基本上都是勋贵。 严震直规规矩矩回答说道,“臣有四子、二女,女儿皆以出嫁,尚有孙子、孙女各四,只是孙女年岁太小。” “你倒是想的美!”朱允熥直接笑骂,“我和太孙妃伉俪情深,现在不考虑纳嫔。令你子孙适龄就入国子监,等筑城等事完成,追封你父母。” 这一下严震直更为激动了,他这个粮长出身的尚书可以说做到了文官的极致。有皇帝赏识、太孙重用,不只是自身居庙堂之高,子女也跟着受益。连父母现在都可以有追封了,这就是对他最大的肯定了! 在感激涕零的严震直离开后,朱允熥就发愁了。现在去找老朱开口要那三万人,有可能是被老朱允许。 但是也有可能是老朱暴怒,到时候说不定朱允熥又要朝着奉先殿跑了。 想想这些事情,朱允熥也头皮发麻,但是这件事情是躲不过去的,必须要面对。 不紧不慢的来到武英殿的时候,正好赶得上午饭。 “祖父,您老人家可得收着点了。”朱允熥一进门就开始抱怨,“今天赏、明天赐,现在妙锦心里头都有些怕了。这要是生个儿子自然是好,要是生个丫头她得多怕!” 老朱则直接说道,“肯定是小子,哪能是丫头!咱家第一个都是小子,不是丫头!” 老朱有底气这么说,他的祖父、他的父亲,包括他的那些兄弟,第一胎都是儿子。 到了子侄辈,第一胎也都是儿子。所以老朱底气十足,重孙肯定是没跑了! 不过老朱随即也说道,“你说的倒也是,咱那孙媳看着是大气,也就是在咱跟前像个受气媳妇。咱心里有数了,该赏的赏,不至于吓着她。” “皇帝龙威,谁不怕?”朱允熥也实话实说,“就是看到您真生气了,我心里也直哆嗦。也就是强撑着而已,要说不怕肯定是假的。” 老朱对此也心里有数,自从他成为一方诸侯之后,越来越多的人对他畏惧不已,包括昔日的一些同伴。唯独从始至终都不怕他的,也就是马皇后了。 而朱标也好、朱允熥也罢,在老朱面前看着是没有太大的压力,可是面对暴怒的老朱也是有些压力。 朱允熥一边夹菜,一边说道,“祖父,严震直又找我要人了。现在服徭役的不够,朝廷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三万人,我在哪给他去找三万人?” 老朱放下筷子,问道,“说,你到底打什么歪主意?” 朱允熥讨好说道,“有了文垚,祖父肯定长命百岁。我想着十年应该不难吧,起码得把文垚教的稍微有点懂事才行。这要不,有些事缓一缓?” 老朱气的跳脚了,这瘪犊子盯着孝陵的那些工匠了! 朱允熥忙不迭的解释,“祖父,真不是我不孝。我想着那边肯定是要修,要一直修。只是现在用不着那么多的人,我先抽出来一些人去做其他事情。” 老朱瞪着朱允熥,问道,“咱埋进去了,你真管事?” 朱允熥大呼冤枉,“祖父,这事情哪能不办,我岂能是那么不孝的人!我爹娘那,我早就想不用黄色琉璃瓦了。” 太子的宫殿等只能用绿色琉璃瓦,黄色是帝王专用。 老朱没好气说道,“咱也看明白了,身后之事顾不上,只能你操办。三万人,你只能要走三万人。”(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章 铁律 对于老朱允准抽调走三万人,朱允熥不算特别的意外。 要说老朱是勤俭的人,这一点朱允熥肯定会认可。但是要说老朱也有一些如今的普世价值观,对帝王陵非常的重视等等,这一点也非常的正常,这是一个好大的工程、王朝的体面。 对于孝陵,老朱自然是非常重视的,这也是大明现在在持续进行的大工程。 不过老朱也算是实用主义者,知道现在朝廷需要做的事情不少。所以留下足以继续维系、建设孝陵的工匠,抽调走一批役夫,那也没什么问题。 “祖父,我仔细想过,今年这一战之后,接下来几年按说不用大战。”朱允熥就开口说道,“仔细想想看,可能也就是要防备叛乱。” 老朱也是这个心思,“确实如此,现在也就是一些叛乱。多半也是在西南之地,朝廷多少是要留些兵马,不过多半也就是当地卫所就能镇压。” 朱允熥认可的说道,“现如今看来,内忧外患基本不大。吏治前些年整顿一番,现在还算清明。勋贵权势也收回来了,蒙元余孽也难成气候。这几年内政最为要紧,民生为重。” 老朱欣慰的说道,“按照你想的办,咱现在没心思去想那些事情。” 开国的前十几年、二十年,朝廷需要处置的事情确实非常多。 需要担心蒙古的反扑,需要担心割据势力的影响,也包括需要消化蒙元时期留下来的一些官员等等。 那时候的朝廷自然需要注重民生,需要考虑休养生息,不过也没办法完全腾出手来集中力量去做一些大事。 但是现在的情况要稍微好一点,开国近三十年了,已经将绝大部分的隐患、矛盾给解决了,国力也比较强盛,自然就可以考虑其他的事情了。 发展民生,让大明更加的富强,在这个时候也就可以自然而然的提上日程了,这些也都不是什么小事情。 朱允熥开玩笑说道,“祖父,现在还不行,有些事情还是得靠着皇帝出面才行,我这个太孙说话不管用。” 老朱才不上当,直截了当的说道,“真要是如此,那就是你这个太孙没用。朝中大小事情咱都让你处置,你现在还不能一言九鼎,那就是你废物了。” 朱允熥瞬间觉得手里的饭菜不香了,他还没有想说些什么呢,就给老朱直接给堵住了话头了,根本不给任何的机会。 老朱有些戏谑的看着朱允熥,说道,“要不要咱给你定个万世之法?到时候你照着做,肯定能守好江山。” 朱允熥瞬间无语,也果断的拒绝,“用不着,该守的规矩我肯定守,万世之法就算了!” 实在是朱允熥不敢在这件事情上开玩笑,他只要敢松口,老朱立马就可以拿出来精心准备许久的万世之法了,这一点根本没有任何好怀疑的。 老朱就有些生气了,“就那么看不上咱了?咱要是没点本事,能打下来江山?就以你这点本事,给咱牵马执蹬都不够!” “祖父,这点我得认。真要是在乱世,我活不活的下去都难说。”朱允熥也认真说道,“只是万世之法真的不行,此一时彼一时,哪能一成不变啊!” 朱允熥知道老朱的性格,能够从一介布衣成为开国皇帝,老朱必然是极其自信的人,对于自己的能力也根本不会怀疑。 他也考虑到了后世子孙要是能力不够的问题,那就制定出来‘万世之法’,在老朱看来照做自然就可以守好江山了。 《皇明祖训》就算是一个例子,衣食住行等等老朱都定了规矩,甚至子孙后代该如何称呼皇帝、皇后等等,他也都考虑到了做好了规矩。 有些事情一开始定下规矩确实没错,可是如果弄出来一个万世之法真就不行了,那就是在直接上枷锁。 老朱也不生气,直接说道,“有些东西你想改,咱也由着你。真到了那会儿,咱埋在地里也不知道。你这点好,当着咱的面都敢说,不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朱允熥则说道,“祖父放心就是,有些铁律肯定要守。我心里也有分寸,不会胡来。” “你现在在疏浚运河、筑城设卫,这些事情咱看着也高兴。”老朱就开口说道,“惟独有一点不好,你在水师那边花了不少银两。” 这些年朱允熥的一些所作所为,老朱实在是再清楚不过了。有些事情他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就比如说朱允熥对水师的重视,让老朱有些看不下去了。 “这不是想着要多赚些银钱,想着要让大明更富一些吗!”朱允熥也不隐瞒,“不要说其他了,两宋、蒙元尚且出海赚了海量银钱,我当然也想赚些。” 看老朱要说话,朱允熥抢先说道,“我也知道祖父担心倭寇,这事情我也不会放下。水师强了,我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倭寇。今年对倭寇的事情,我就定点规矩。” 老朱顿时感兴趣的问道,“说说,你准备怎么定规矩?” “还不是擒获倭寇的升赏么!”朱允熥说道,“如果是真倭,我准备定下和北孥一样的规矩。将帅、士卒的升赏,也各有不同。” 听到朱允熥这么说,老朱比较满意,“是该如此,这倭寇也是心腹大患。” 大明对于军功的要求不一样,平定乱民、割据势力,赏赐不一样。杀的是鞑子或者倭寇,赏赐是要高一点。 老朱禁海,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倭寇肆虐。不过老朱的海禁,也不是完全的‘片板不得下海’,一些朝贡等等还是存在的,只不过限制了民间的出海等等。 至于海贸等等,老朱在这方面也是严防死守,海贸的规模可谓是小的可怜了。 老朱盯着朱允熥,认真说道,“那你这两年抓紧些,咱现在由着你。真要是这两年做不出来什么,别怪咱丑话说在前头。到时候就是你不高兴,咱临死前也定个规矩!” 朱允熥瞬间有了些压力,这也算是老朱给他的‘最后通牒’,或者说这是一个考验了。通过了,自然是允许继续尝试着海贸等等。 如果实验失败没有任何的成绩,甚至是有些损失,老朱的意思就是直接定下铁律。到时候就算朱允熥还想要重开海贸,遇到的阻力也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虽然有压力,不过朱允熥也有信心,“本来我也是打算这两年就准备准备了,想来应该是没有太大的问题。” 老朱就没好气了,“是啊,你这几天补贴船厂的不少了。新的大船也都给你弄走了,水师有不少人也就罢了,你那个舅舅在福建、广东也抓了不少人吧?” 朱允熥有些底气不足的说道,“不应该啊,我三舅没抓多少人。” “没抓多少人?”老朱对于装傻充愣的朱允熥更是不客气,“要不是抓的都是些海商,咱早就收拾你们了。” 常森在福建、广东也是做了不少事情,有理有节的请了一些人,比如说船匠、水手等等。不过也抓了不少人,就是出过海的商贾等等。 这些人都是在执行朱允熥的一些旨意,这些也都是在为出海做准备了。 至于引起动乱等等也不需要担心,不是所有人都出海。更何况按照现在大明的律法,私自出海就是犯法的事情,抓了是在维护大明的法制。 开海之类的事情,朱允熥肯定会推进下去,他自认为基础现在也算不错。 或许也是时候可以开启一些小规模的实验了,第一次大规模的出海就是几百条船、无数物资等等,这显然不太可能。 最重要的是这样的出海就算是带着一定的政治意义,但是绝对不会只是单纯的宣扬国威。赚钱,这些显然是朱允熥更为在意的事情,肯定是要多赚钱才行。 为大明争取到更多的好处,证明有利可图之后再扩大规模,再去赚更多的钱财。 这样也是一种良性循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单纯的也就是朱允熥这个皇太孙的个人意志。 和老朱吃完饭、聊完正事,朱允熥也就回到了文华殿,“严震直那事算是定下来了,你安排一下去奏报、交人。” 道衍立刻记下来了,他这个殿阁大学士做的越来越像朱允熥的秘书和顾问了。而夏原吉这个殿阁大学士,则是朱允熥的财务顾问了,专项做好一些事情。 对于朱允熥能够从皇帝那里得到旨意,道衍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这不只是太孙受宠的原因,也是因为皇帝的一些脾气、志向,道衍等人多少也知道一些。 现在就去将一些事情给做好,事情已经确定下来了,那就要快速的推进、落实。 不管是皇帝还是太孙,都喜欢能做事的臣子,这一点道衍等人更加心里有数!有足够的能力,才能够在大明的朝堂上站稳脚跟! 朱允熥继续开始伏案批阅奏章,这就是他的工作了。现在要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内政、放在民生,这些也不可小觑,压力和挑战都不算小。 想要做好一些事情,绝对不是随便说说就行了。(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一章 试探 不怪朱允熥现在浮想联翩了,实在是老朱给他画的大饼看起来太诱人了一些。 实在是因为那可是九五之尊的位置,那就是口含天宪,是这片江山最为尊贵、最有权力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下,真的很难不心动。 哪怕朱允熥现在也是‘一人之下’,可是太孙和皇帝还是有着巨大的差别。 心思浮动的朱允熥回到了东宫,顿时就是想要转身就跑,实在是压力有些大。 他敢和老朱顶嘴,可是看到那泼辣的姑姑,以及总是逆来顺受的姐姐们,那都是有些压力的。亲近归亲近,害怕归害怕,这是不一样的概念。 安庆公主眼尖,看到朱允熥就说道,“这天底下的人都知道了这般喜事,也就是我们几个后知后觉。还是听你姑父说了,我这才知晓。” 朱允熥快步向前,将胖嘟嘟的表妹抱进怀里。结果小表妹很不给面子,挣扎着要回她娘亲怀里,奶凶的伸着小手就要打朱允熥。 “这小东西,也不知道哄哄人。”朱允熥忍不住吐槽说道,“和顺昌一个样,顺着点我的话,对他们以后都好。” 宁国公主就忍不住为自家儿子解释,“允熥,顺昌谨慎守礼是本份。你偏偏要他活泛一些,这哪能行。他到底是外戚,跋扈了不好。” 朱允熥就正色说道,“大姑,这话就不对了。跋扈归跋扈、活泛是活泛,顺昌现在跟个读书人一般,老夫子都不一定有他守礼。你看我那礼部尚书,偏偏去买蛮人为奴。这事情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外戚人家也不敢如此!” 这也是实话了,主要就是任亨泰在安南那边买的是奴隶、而大明朝这边投身富贵人家的奴仆,哪怕不见得地位有多高,可是和奴隶还是有着本质的区别。 所以要说开历史的倒车不只是老朱,大明上下现在也是有些这般风气。 尤其是任亨泰这样的,受蒙古的风俗影响还是很大。原因就是任亨泰的母亲是元代乌古伦氏公主,是色目人。而他的妻子呢,就是蒙古人了。 安庆公主就调笑说道,“这倒也是,礼部尚书做的丑事天下皆知了。” “顺昌要是活泛一点是好事情,免得有些文官太闹腾。”朱允熥就解释说道,“要不然我说了好些次,顺昌喜欢读书归喜欢读书。但是他是外戚,就该做些他该做的事情。” 这一点宁国公主也心里有数,就说道,“我和你姑父也明白这些道理,先前不管是让顺昌回老家练兵,还是这趟随有燉巡视边关,我们都欢喜。” “什么时候顺昌有了军功就好,只是怕有些难。”朱允熥忍不住吐槽,“指望顺昌有军功,这事靠不住。下回我想想有法子的时候让大姑父立些军功,要不然这事情有些难。” 梅殷想要承袭他的叔父梅思祖的爵位是不可能的,因为梅思祖已经被定义为胡惟庸党羽了,爵位早就被废了。 宁国公主有些担心的说道,“其他的倒也不怕,只是如今这时节再难有立功的机会。想要封侯,哪有那样的大战啊。” 这也是实话,不管是此前的蓝玉平定建昌卫叛乱,还是徐辉祖平定龙州之乱,朝廷该赏赐的时候就赏赐。 可是一个新的爵位都没有增加,因为这些平乱暂时还够不上封爵的等级,这就是实际情况了。 “这一趟大军北征,要是打的好说不定能有几个爵位。”朱允熥就笑着开口,“只怕是有些难,除非又给打出来一个捕鱼儿海大捷。” 朱允熥就笑着开口,“封侯难说,以后看看有没有机会给大姑父封个伯爵。” 伯爵,这也算是非常不错了,这也是可以世袭罔替的。不过对于军功,这自然也是有着极大的军功才行,平叛想要得到这样的军功太难。 难也没有办法,想要世袭罔替那就需要付出、就需要有大功。没有一个爵位是轻轻松松得来的,这就是现实情况。 看到安庆公主要说话,朱允熥说道,“小姑父要是有机会,也能得军功,只是怕有些难。” 这一下安庆公主也无话可说了,她的丈夫是什么样的性格和能力,她心里自然也是清楚的。 虽然也是出身勋贵之后,可是能力真的不够。当个安逸的富贵闲人没问题,上阵杀敌就算了,带兵等等也更加不要有所指望了。 这就是现实情况,所以还是不要好高骛远,就算是羡慕也没用。 听着朱允熥的话,朱有龄和朱有容心里都有些开心。 耿璇是长兴侯世子,所谓爵位基本上是没有太大的问题。而张辅则是朱允熥比较看重的年轻一代的奖励,这两年也是在不断的出征历练。 朱有龄感觉到骄傲和期待的,不只是说她的丈夫在年轻一辈的将领当中受重视,也非常的出色。而且张辅的父亲张玉也是非常出色的将领,只要有足够的机会,封候拜将也不是不可能。 哪怕现在看起来是有点压力,现在还只是高级将领而已,但是爵位也不是不可期待。 安庆公主忽然意识到不对劲,说道,“允熥,你到底是最聪明!本来我们还没说什么,你就说了不少!怎么了,当姑姑的来恭贺你有了子嗣,这还不能说了?”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朱允熥的那点小心思被点破之后,顿时也就成为了笑谈。 朱允熥就挠头说道,“小姑,你这就是在冤枉我了。” 宁国公主也笑着开玩笑,“允熥,我们话还没说两句,你就朝着爵位这些事情上引。怎么了,难不成还是怕我们打趣你?” 朱有容和朱有龄也都在偷笑,她们现在自然也反应过来了,先前朱允熥说的那些事情当然是重要,可是这也是明摆着是在岔开话题。 徐妙锦这时候也是在偷笑,她已经被打趣许久了,现在也该轮到朱允熥了。不过就算是打趣也没什么关系,最主要的是有了身孕,大明未来的国本有望。 安庆公主故意打量四周,音量是正常水平,“允熥,我也想过了。你是太孙的话,我多半是不怕你。你要是当了皇帝,那我就不敢放肆了。” 朱允熥就云淡风轻的说道,“小姑,我就是当了皇帝,您老人家也是我小姑,我还能在你跟前摆架子不成?” 安庆公主立刻八卦起来,颇为激动的问道,“都说父皇给我侄孙起好了名,是吧?” 朱允熥也不隐瞒,“文垚,如果是男娃就是文垚了。这弄得好,我的儿子和我伯伯们都是文字。” 朱文正、李文忠、朱文英(沐英)、朱文逊、朱文刚、何文辉等等,都是文字辈。 宁国公主倒是不在意的说道,“这也不碍事,那也都是旁支。以后文垚是要继祖宗之位,他岂能算入字辈。” 安庆公主也说道,“就是这个理,以后不要说我们了,就是你秦王叔几个也都是要给你磕头。还好我们不上朝,要不想想就觉得古怪。” 这话好像也是没什么问题,朱樉等人也都习惯了这些。朱允熥这个储君,那也是君。 朱允熥也不在意那些,说道,“文垚的名字现在不好传出去,自家人知道就好。” 安庆公主她们自然也心里有数,皇重孙、皇重孙,现在大家都盼着徐妙锦肚子里的是小子。可是不到出生的那一刻,谁也不敢保证。 安庆公主继续八卦着问道,“允熥,先前父皇说的那些,现在还算不算话?” 这一下在场的所有人都关心起来了,也有那么一些紧张。有些事情她们也都知道,毕竟以前的老朱私下里没少催婚、催生,一些许诺也不是秘密。 朱允熥就有些尴尬了,含糊着说道,“这事情你们瞎琢磨做什么,难不成我还敢去问啊?” 安庆公主不放弃,她觉得有戏,“你胆子那么大,有什么不敢问的?真要是去问了,父皇还能怪你不成?” 而宁国公主的关注点不一样,“允熥,先前提起那些的时候,你都不乐意。难不成到了年底、明年,我大明就要准备登基之礼?” 实际上即位和登基还是有区别的,新皇帝可以在上一代皇帝驾崩的那一刻起便已即位,而登基却是帝王独特的展示自己君临天下。 即位不一定要登基,但要登基的皇帝必须是即位而来。 其他人在这个时候也瞬间反应过来了,以前的朱允熥不喜欢这类话题。可是这一次好像不一样了,哪怕是含糊其辞的,可是也算是回应了。 看着周边一个个亮闪闪的眼睛,朱允熥压力很大,“大姑、小姑,我挨骂也就算了。你们要是瞎掺和这事,祖父可是要发怒。” 宁国公主和安庆公主当然明白这些事情,所以她们贵为皇帝嫡女,也从来都不会对于朝堂的事情过度关心,更不会有任何的参与。 看着这一双双八卦的延伸,朱允熥瞬间感觉到了压力,是真的有压力。 果然是言多必失啊,尤其是自己身边的人,他们也都知道朱允熥的性格和习惯,知道他的一些过往。 安庆公主就非常激动,“允熥,这事好啊。你皇祖父也快七十了,是该颐养天年了。” 宁国公主敲边鼓说道,“他年少时就在吃苦,又忙着南征北战、治理国政,这辈子就没过多少舒坦日子。你现在也能主持国政,是该让他歇歇。” 安庆公主继续八卦,说着自己的想法,“我看了史书,汉武晚年昏聩以致动摇国本。按《资治通鉴》来说,唐太宗驾崩也有疑窦。唐玄宗就别说了,晚年也不好。” 朱允熥瞬间就忍不住怀疑起来了,“大姑、小姑,你们在来东宫之前,不会是先去了武英殿吧?也别试探我了,真给了我就接!” 这些也算得上是朱允熥的一个明确态度了,这些也都是和此前有着不小的区别。 朱允熥身边的人都知道这些,以前根本不接话题。但是现在就不同了,虽说是‘给了就接’,看似还是在含糊、委婉。 不过这就算是明确的态度了,对于皇位这算是相当的有想法了。很多的事情,现在也算是让大家都心里有数了。 朱允熥也越发肯定了,自家这两位姑姑也都是带着任务来的。不只是来看看徐妙锦,估计也是从老朱那里得到了授意,这是要来试探的。 有皇位不接手,那也太说不过去了。尤其是现在的朱允熥自认为对于朝堂掌控力比较强,对于政事的处置也比较得心应手了。 既然是各种条件都比较成熟了,那也就没必要瞻前顾后了,没必要担心太多的事情了。 有老朱的保驾护航自然是好事,可是朱允熥迟早也是需要独自面对、承担一些事情,那还不如现在就直接去面对好了。 朱有容和朱有龄看起来是更加高兴的,喜形于色的她们也完全藏不住心思。虽说都知道朱允熥的地位稳固,可是依然会觉得太孙和皇帝还是有区别。 徐妙锦看似淡定,可是心里也是比较激动的。先前老朱就算得上露出口风了,而现在这两位皇姑的试探,更能说明一些事情了。 朱允熥就淡定的厉害,“大姑、小姑,今年你们得管好外戚、命妇,不能出什么乱子。” 安庆公主和宁国公主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哪怕朱允熥的地位稳固,可是真的要是到了皇权交替的时候,很有可能也会掀起一些风波。 稳妥一点绝对不是什么坏事情,如果在这些敏感的时候出了事情,那就是给皇帝、太孙添堵,那就是大事情了。 朱允熥也继续说道,“还有就是这些事情你们也别参与了,有事我和祖父去说。把你们卷进来不是好事情,祖父千好万好,就是不该只顾着我不想着你们。” 安庆公主和宁国公主心情就复杂了,因为她们也多少能够明白朱允熥的一些意思。 说到底她们只是公主,肯定不能过多的干预朝政。要不然的话,以后就会有些好说不好听了。 现在这就是探探口风,继续发展下去,说不定就是劝进了。 对于公主、郡主来说,还是不要参与其中更为稳妥!(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二掌 小小底牌 对于小小的试探等行为,朱允熥也根本不在意,这些也确实不算什么。 皇位到底不一样,老朱就算是觉得现在时机已经成熟了,可是也是要稍微了解一下朱允熥的想法。有些时候也觉得朱允熥这孩子说话不老实,让身边的人来稍微的试探一下也正常。 而朱允熥实际上也差不多,哪怕现在都觉得他这个储君的地位非常稳固。可是也不好表现的太着急等等,甚至在有些时候还要稍微的推脱一下,这是正常流程。 亲耕礼也好、对任亨泰的正式贬官也罢,或者是工部征召一些工匠等等,这些事情都是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这些事情只要在大方向制定好了、只要老朱和朱允熥的意见达成了共识,那么很多的事情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大明的官员们执行能力还是非常出色的。 日子就是这么一点点的在过,朱允熥也觉得现在很多事情都比较顺利,不用多操心。 对于朱允熥来说,最近这段日子看起来也是比较顺心的。 老朱更开心了,忙了一天之后也不见孙子过来吃饭。本来就打算恢复以往的模式,一个人吃饭对老朱来说也不算什么了。 不过当看到朱允熥扶着徐妙锦走过来的时候,老朱连忙起身。 “哎呀,妙锦现在就该多歇歇!”老朱就急了,有些跳脚了,“不要多走动,安心养着就好!” 朱允熥就有些不以为意的说道,“妙锦这些天歇的也不好,也该稍微动一动。要不然也不好,只是安心静养哪行。” 女子怀孕后就安心的静养,在如今这个年代也算是普遍的认知了,会觉得能不动就不动,这是最为安稳的办法。 徐妙锦也笑着对老朱说道,“皇祖父,孙媳也想着走动走动,整天若是不动也乏的利害,吃的都少。” 老朱一听顿时紧张,声音也温柔了好多,“妙锦啊,就是吃不下,也多压着吃两口。你现在有身孕,这可不是小事情。若是有什么想吃的就和允熥说,要不就去找宁妃。” 徐妙锦自然不会缺少吃喝用品,东宫里的好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赏赐依然是不断的。 朱允熥摸了摸脸,说道,“我听人说若是坐月子的时候能长胖,现如今看来不是这般。妙锦有了身孕,我都跟着吃胖了一点。” “你不胖,要咱说还是瘦了点!”老朱思考半天才说道,“你就是太好动不是享福的样,你看看你叔叔、兄弟,多半都是白白净净,就你喜欢舞刀弄枪的像个武夫。” 这话朱允熥没办法反驳,白白胖胖的在这个年代不少人看来就是福相,能够吃成胖子起码也说明衣食无忧、家里条件比较好。 哪怕现在比较忙,可是朱允熥有时间还是会稍微的活动活动、锻炼一下,要不然也会觉得身体跟生锈一般。 而徐妙锦呢,朱允熥也知道他不是什么权威医生,他的一些话别人可能会考虑,不过也不见得就是完全认同。 他只是基本每天都陪着徐妙锦稍微散散步,保持着一定的运动量,让她保持着愉悦的身心状况,这些看起来也就是他现在比较能做的极限了。 “妙锦现在肚子都鼓了点,想想看我就欢喜。”朱允熥也不在意徐妙锦脸红,对老朱说道,“我思来想去,文垚也就是九月份的事了。” 老朱一听更为开心,忙不迭的说道,“咱也算了日子,这就是咱家的孩子!” 老朱的生日是九月十八、朱标是九月初五,朱雄英是十月二十七日,朱允熥则是十一月初九。 这自然也都是指农历了,本来这一家三代的当家人的生日都是非常集中的。也就是现在‘人丁稀少’,所以看起来留下了些许空隙。 朱允熥也笑着说道,“估计该是九月,那时候也算是比较好。不冷不热,妙锦坐月子也不用热着,文垚长大点才是冬天。” 老朱更是眉飞色舞的说道,“真到了正旦、冬至,可不能把咱重孙给抱出来,得好好养着。等到开春了,咱再带着。” 朱允熥就忽然问道,“真要是明年把文垚给您老人家带,朝廷的事情怎么办?” 老朱就看了一眼朱允熥,说道,“你也别试探咱,明年文垚满周岁了,咱就退位。正好你也不用急着改元,到了年底就行。” 历史上很多的皇帝喜欢该年号,一个皇帝有很多年号非常的正常。 汉武帝用了十个年号、唐高宗用了十四个年号。遇到天降祥瑞或内讧外忧等大事、要事,一般都要更改年号。 当然也有特殊的,李世民就只用贞观这一个年号。而大明现在基本上是定了规矩,皇帝只用一个年号。 这也是历史上对于明清的皇帝直接用年号,比如说洪武皇帝、永乐皇帝、康熙皇帝等等。而在明清之前,基本上都是称庙号,宋太祖、唐太宗等等。 “那我年号怎么定?”朱允熥就仔细想了想,问道,“永乐怎么样?” 老朱直接嫌弃说道,“永乐?俗,听着就不好。” 这也没办法,历史上朱棣的年号被称为永乐,很多人都觉得是因为匆匆登基来不及考虑。所以以至于出现前凉张重华用的年号。最主要的是当时方腊起义,用的也是‘永乐’。 其实年号撞车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只是能不撞车自然也就不要撞车,要不然也尴尬。 朱允熥又问道,“嘉靖殷邦呢?” 老朱愣了一下问道,“这是何意?” “出自《尚书·无逸》。”朱允熥就笑着说道,“我觉得这个还好,朝廷稳定、斯民小康,这得是一个盛世之相。” 老朱仔细想了想又否决了,“不好,你有这志向是好。只是配不上咱孙儿,咱孙儿何等英豪!咱回头给你想想,你让咱抱重孙,咱让你当皇帝。” 朱允熥就低头对着徐妙锦的腹部说道,“儿子,听到没!你出生了,你爹就能当皇帝,你就是太子了!” 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也就是张福生等人心惊肉跳的低着头,都恨自己现在长了耳朵。 而老朱则是欢欢喜喜的,自家孙儿说的没错。文垚那孩子,只能是大明的太子。而允熥,就是大明的下一任皇帝! 年号之类的事情不急,因为这看起来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在这段时间老朱可以好好的思考,肯定也会有一些学识渊博的大学士等等也会给出足够的建议。 朱允熥也心里非常清楚,他知道年号之类的事情轮不到他来操心。以老朱的性格,肯定是要将很多的事情给安排好,年号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情。 不过想想看的话,大明很有可能也就是到洪武三十年就要开始换一个当家人了,而历史上的老朱是在洪武三十一年驾崩。 徐妙锦看起来也是从容了不少,对于一些话题也有了一定的免疫力了。 吃着饭,朱允熥说道,“祖父,这一次北征怕是很难有大胜,我也仔细想了想。这一趟可能也就是打几个小的部族,很难有大胜。” 老朱好整以暇的问道,“哦?你一向也是没有多少武略,怎么就看出来了这些?” 这话让朱允熥有些无语了,他本来还觉得自己是有着一些战略眼光的。本来觉得自己的一些大局观还是不错的,可是现在再看看,他的一些战略眼光在老朱的眼里也就是那么回事。 不过朱允熥也实在是不好反驳,在其他人面前朱允熥可能还会在意一下面子。但是在老朱的面前,朱允熥的那点眼光真的不够看。 “十七叔善谋,他所率三卫又多为胡骑,骁勇善战。”朱允熥就解释说道,“鞑子那边本就是在内乱,虽说这些年也是稍微恢复了点元气,只是也不敢大队人马南下。” 老朱微微点头,对于十七子朱权,老朱还是比较满意的。这是一个非常有谋略的小子,要是放在开国之前,也是一个能独当一面的角色。 朱允熥继续说道,“这一趟祖父派大军讨伐,怕是想着是要将鞑子的爪子给剁了。那些人内斗几年了,也是想着要立威,或者是想着要南下劫掠。先给他们来个狠的,免得这些人胆子变大!” 听着朱允熥的话,老朱也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也确实是他的基本战略构想之一。 这一次确实很难有太多的蒙古鞑子南下,哪怕朱权在大宁发现了一些鞑子的衣甲。但是那更多的就是小股游哨,实在是成不了什么气候。 更何况也别觉得大明对于草原上的情况一点都不清楚,大明还是知道瓦剌、鞑靼在争斗,这两大部族在争夺正统汗位。 而鞑靼、瓦剌内部,各个部族也是在互相的争权夺利,弑君之类的事情也是屡有发生。 “是该给他们好好的打一打,这些年还是对他们好了些。”老朱就嘲笑的说道,“这些人就是癞皮狗,你凶了他们才知道怕!给他们打疼了,他们就哆哆嗦嗦的躲着不敢龇牙!” 这么说好像也没有特别大的问题,因为现在的蒙古早就分裂了,这么些年面对大明的时候基本上就是在不断的战败,早就没有了当初的心里优势。 “鞑子现在不老实了,估计是他们内斗就要杀出来了一个狠人。”老朱颇为担心的说道,“北边,咱大明的心腹大患还是在北边。” 对于老朱的这个观点,朱允熥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反驳的,这基本上也就是等同于事实了。 朱棣数次北征,朱祁镇被瓦剌俘虏,宣府等地屡次遭到鞑子的劫掠等等,这些也都是历史上会发生的事情。 中央王朝的外患目前来看基本上都是来自北边,这个事情不只是老朱的认知,这也是这个年代稍微有些常识的人都知道的情况。 包括女真,这也都是从白山黑水间发展起来。哪怕有各种因素,他们也确实是从北边南下入关的。 老朱继续说道,“咱也想过,铁木真那样的人千百年难出一个。只是那些鞑子里也不能小觑,完颜阿骨打、耶律阿保机,也都是一世豪杰。” 朱允熥也认可这些,说道,“这些鞑子真要是壮大起来,那也不能小觑。” 这个说法自然是比较委婉的,不管是契丹也好,还是女真也罢,都曾经将汉人王朝打的非常凄惨,留下了不少悲惨的记忆。 “草原上不能有个强大的部族,得时不时的敲打。”老朱就说道,“哪个出头了,咱就给他打压下去。” 这话好像也没什么问题,草原上可以有几个还算强大的部族,但是绝对不能是有一个部族完成了对草原的统一,要不然大明的压力就瞬间增加。 这一次一些鞑子想要南下作为试探,想要将势力范围再次延伸到漠南区域,大明自然也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这时候就必须要强硬的回应,鞑子既然敢伸爪子,那么就将这个爪子给剁掉,让这些鞑子知道害怕、缩回去,这就是最好不过的办法了。 只要鞑子龟缩在更为苦寒的漠北,他们就很难真正的壮大起来,大明就可以更好的控制漠南这片水草丰美的草原。 大宁等区域对于大明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这就是控制住草原的前沿点。 这里必须要守住,大明的军将也必须要在这些区域扎下根,要不然的话就有可能造成鞑子可以直接威胁到长城了。 老朱看着朱允熥,说道,“咱想了想,锦衣卫的一些人也是该交给你了。” 朱允熥就开玩笑说道,“是该给我,现在到底有多少人、多少事,我还不知道。” 老朱几乎是将大部分的权力都交给了朱允熥,也从不限制。可是老朱的手里头还有一些底牌,这一点朱允熥也心里清楚,这些秘密武器也非常重要。 老朱倒也干脆,“这些人啊,也就是留个后路、多双眼睛。你都是要当皇帝的人了,咱也是该给你。真要是咱哪天没起来,这事情就不好了。” “都说了带文垚带到十岁。”朱允熥就说道,“我自小纨绔,妙锦也聪颖无双,我想文垚肯定不好带。到时候有闹的时候,反正我是不打算带。” 老朱眉开眼笑,“闹才好,男娃不皮没出息!你忙朝政,咱带孩子!”(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不用着急 老朱手里还有点底牌,朱允熥自然也心里有数,不过也不在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现在大明朝需要考虑的不只是皇储的问题了,而是变成了皇位的交替。 从以前是皇帝对于储君的选择一直都是无比坚定,而现在变成了就算是传位也顺滑无比。 老朱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朱允熥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连徐妙锦对于一些事情都看开了,皇帝是毫无保留的宠爱太孙,愿意扶持。太孙也不藏着掖着,从不掩饰自己的一些所图所愿。 在这样的情况下,一切也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皇太孙继承皇位完全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徐妙锦觉得她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安心养胎,为皇太孙诞下子嗣,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只要诞下了子嗣,太孙顺利登基的概率就增加一分了。 实际上以徐妙锦的看法,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皇帝明年基本上是肯定会退位的。但是如果是一个儿子的话,那自然也就意味着皇帝会全心全意的培养、抚育皇重孙了。 到了那时候,自然也就意味着皇太孙登基后想要做些事情就会更加的顺利。 吃饱喝足后,朱允熥和徐妙锦蹓跶着向东宫走去。 徐妙锦问道,“殿下,臣妾要是有幸为殿下诞下子嗣,有些事情是不是再缓缓?” 朱允熥也明白徐妙锦的意思,笑着说道,“祖父这辈子都没享过福,也就是开国那两年祖母和我大哥在的时候过了几年一家和睦的日子。咱们要是真孝顺,就给他添个重孙,让乾清宫闹腾起来,其他的都不用多想。” 既然朱允熥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了,徐妙锦自然也心里有数了,有些事情她现在也算是看的比较明白了,她也不觉得朱允熥就是为了皇位在夸大其词。 皇帝对皇后、太子的感情是不容置喙的,甚至是现在的皇太孙朱允熥,也就是沾了他父兄的光。在情感比较缺失的老朱那里,朱允熥有些时候也是一个‘替代品’,这一点连他们本人多少也都是心里有数的。 可是这对爷孙的感情也是根本不需要怀疑的,这对天底下最为尊贵的爷孙,对彼此的感情也都是无比真挚。 “我现在就想着要是以后祖父带孩子,怕是给惯的不像话。”朱允熥说着自己的担忧,“真要是如此,那怕是有些为难了。” 徐妙锦觉得问题不大,宽慰说道,“殿下无需多虑,父王贤德天下皆知,殿下也如此英明。若是文垚有幸得皇祖父教导,肯定能贤明上进。” 徐妙锦这样的观点也没问题,虽然大明宗室不见得各个都是贤德。但是大明的宗室普遍来说能力没什么问题,最多也就是有些藩王的品德出了问题。 而先太子以及现在的皇太孙朱允熥,都算得上是比较贤明的,这些在徐妙锦看来也是皇帝培养的好了。 朱允熥看了一眼徐妙锦,说道,“我父王就不用说了,真以为我贤亮、仁善?真贤明就不至于纨绔名声现在还在应天府流传,而且我仪态不佳、不识礼数,很多人也都心里明白。” 这一下徐妙锦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因为朱允熥所说的那些情况也是真实存在的,这就是事实。 朱允熥继续说道,“以祖父现在的性子,如果真带文垚几年,肯定是教出来一个霸道的小子。” 徐妙锦则是看了看朱允熥,有些话他实在是不好多说。因为这位皇太孙似乎没有意识到一些事情,比如说他只是看到了别人的问题,没有想到自己的一些情况。 皇太孙到底是不是霸道、强势,这件事情徐妙锦实际上都不需要去评价的。而她也相信文武百官们心里更加有数,这位皇太孙有些时候看起来和当今天子如出一辙,这件事情也没什么好怀疑了。 强势的皇太孙担心皇重孙太过霸道、强势,这件事情说起来嗨真的是有那么点让人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才好了。 不过徐妙锦也不觉得这是太大的问题,作为皇储,能力是排在第一位的。而且以皇太孙的性格,对于有些事情实际上也不会特别的敏感在意。 皇家的一些氛围在徐妙锦看来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明确的嫡长继承制,实际上也可以将很多的隐患提前给消除掉,这件事情也会让她觉得非常的安稳。 很多的事情还是要慢慢的来,现在完全就是不需要过于着急,慢慢的发展也就足够了。 回到了东宫的朱允熥自然也就是好好的休息了,他需要做的事情可不少,每天都需要处理不少国政,需要上朝,这些也不轻松。 当个安于享乐的皇帝、追求奢靡的生活,那可不是朱允熥的志向所在。所以哪怕现在看起来有些累,但是乐在其中,因为现在在做的事情也是他感兴趣的事情。 新的一天开始了,朱允熥还是早早的就起床,简单的洗漱后就准备出上朝。 这就是他的生活,很多的事情对于他来说也算得上是习以为常了。叫苦肯定是不会叫苦,偷懒也不会偷懒,这也不是为了在老朱面前挣表现,单纯的就是早就将这一切当做了自己的责任,认为这一切也都是理所应当。 简单的看了一下身后的官员们,看到他们一个个的也都是老老实实的列队,朱允熥比较满意,现在早朝的规矩等等基本上是完善起来了。 开国近三十年,入朝的队列、奏事的顺序等等,实际上也就是在这两年才完全确定。 这一切也都正常,老朱草莽出身是次要,主要还是以前有其他的一系列事情要做。所以在礼节方面的事情就稍微的放一放,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可以说是至理名言。 对于百姓来说是如此,对于朝廷来说实际上也是如此。 早朝之后,朱允熥回到文华殿,这自然也就是要召见一些文武官员议事。 道衍将奏章整理好了,需要着急批复的,需要重点关注的,自然也就是放在显眼的位置。这一位大和尚还是有些能力,绝对是一个非常好的秘书。 “殿下,如今礼部尚书之选也该早些定下来。”道衍就提议说道,“朝廷此前方定下亲王丧葬之礼、世子袭爵之礼,虽说已有完善,不过尚且需要推行。” 这话也没什么问题,鲁王去世的时候,实际上弄出来了一个明堂,这就是超出了藩王乃至储君的待遇,是正常的帝王陵的规格了。 礼仪的完善是从方方面面的,是从上而下的,很多的事情自然也就意味着朱允熥必须要重视。 朱允熥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很多的事情也确实是需要早一点去考虑到将礼部尚书的空缺给补上。 毕竟现在的大明有不少事情要做,进一步的将蒙元时期遗留的民风民俗给扭转,尤其是在北方,将汉人的礼节给重新根深蒂固的重建起来,这也无比重要。 更何况还需要考虑到明年的会试,要将第一次南北分榜的会试给执行好,这实际上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挑战,这也是一定的压力了。 朱允熥想了想,说道,“这个事情我尚且在考虑,怎么你觉得有合适之人?” 道衍就连忙开口,“回殿下,臣岂敢妄言。” 哪怕现在也算是朱允熥的心腹了,对于朝堂的很多事情也越来越了解了,但是越是如此,道衍就越是不敢有任何的大意。 尤其是他现在看似是殿阁大学士,实际上没有任何实际的权力,只能算是太孙的‘幕僚’。 他自认为还是有些才华、有些本事,以前也一直觉得有些壮志难酬,没有一展所学的机会,时常也会因此苦闷。 可是现在哪里敢多想啊,皇帝陛下现在还坐在龙椅上呢。而这位储君手腕和心机都很厉害,对朝政的掌控力度也无比出色。而燕王,哪怕燕王也是人中龙凤,不过基本上是不存在任何机会。 朱允熥也就笑了笑,对道衍说道,“不敢妄言就是最好了,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说的不要说。” 道衍算是被小小的敲打了一下,现在还是继续老老实实的去做事情,这显然是更加重要、更加有意义的事情。 礼部尚书确实是需要早点定下来,始终拖着也绝对不是一个好事情,这一点朱允熥自然也是心里有数的,他也确实没打算一直让礼部尚书的位置空缺。 但是人选的事情上还需要斟酌一下,以及以此为饵稍微的观察一下朝堂上的格局。 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也就意味着有些事情实在是急不来。拖到下半年吧,到时候这个事情自然也就可以做出来比较明确的决策了。 还是需要抓紧时间,毕竟明年可是一个非常关键的节点。没有礼部尚书在任始终不好,朱允熥这也算是在提前为自己的登基做准备了。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就算是着急也没用,只能是一步步的慢慢来。 不管是礼部尚书的人选,或者是皇位的交替,都需要慢慢来。 常升乐呵呵的来了,说道,“殿下,宁波那边传来话了。” 朱允熥稍微有点好奇,问道,“宁波?难不成是我武定侯世子传来的话?” 郭英的长子郭镇这一次没有随军出征,而是按照朱允熥的指令去了宁波。在那边自然也就是要视察海防了,那边也是水师的重要基地之一。 常升就立刻回答说道,“武定侯世子令人来报,宁波四卫兵马俱是精锐,沿海筑城之事也齐全。” 这些此前朝廷也就是在努力的,这些事情不只是为了防止倭寇,也是在防备着当年张士诚、陈友谅的一些余孽,那些人到浙江外海的一些岛屿盘踞。 朱允熥心情不错,对于这个回答他非常满意,“让都督府那边准备一下,调令几个佥事过去。” 有些事情根本不用多想,朱允熥所要求的人肯定也就是精兵强将了。而且不只是精兵强将而已,而是针对性的安排一些对水战比较了解、熟悉的将领。 朱允熥对水师的重视也是众所周知,尤其是在五军都督府内部,不少人甚至会在暗地里吐槽、疑惑。 在这片土地,大家对于军事首先想到的就是陆战,想要发展的是骑兵和步兵。也就是三国东吴等极少数政权,回比较重视水军。实际上哪怕是东吴,也不是说就是将水军放在发展的第一位。 其实在大明也是一样,哪怕老朱在鄱阳湖水战打败陈友谅才算是奠定了称霸的基础,可是这不代表着大明就是特别重视水师。 海运粮草、清剿倭寇,这也就是水师存在的最大意义了。 但是很明显,这些在朱允熥眼里是远远不够的,他所需要发展的是具备着‘远海能力’的强大水师,而不是现在这样的规模。 常升继续说道,“殿下放心就是,臣等明白。江阴侯此前已率军登船,据说操练的不错。” 江阴侯吴高也就是江国公吴良之子,在勋贵二代当中也是佼佼者。历史上的他数次练兵、率军出征,镇守辽东表现不俗。甚至在靖难之役当中,也让朱棣投鼠忌器。 朱允熥笑着点头说道,“这就好,吴高虽说胆子小了点,但是做事周密、谨慎,也有谋略。这就很好,不至于出了差错。” 朱允熥继续说道,“将越巂侯也调过去,家学渊源总要记得点吧!” 越巂侯俞通渊就是老朱早期大将俞廷玉之子,他的两个兄长俞通海、俞通源也都是战功累累。不过俞通渊能力欠缺,前几年随蓝玉在建昌卫平叛,在越巂筑城,这才算是勉强封侯。 历史上也是随大军征伐燕王朱棣,战死于白沟河之战。 对于朱允熥的安排,常升基本上是不会反对。哪怕不明白也不要紧,只需要执行就行,这个他擅长。 思考太多的事情对于他来说也没意义,既然自己不是一个明白人,就不去瞎琢磨。太孙这么安排肯定是有意义的,执行好了才不会误了太孙的大计!(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四章 顽疾 有些事情或许很快就可以全面的推进了,朱允熥对于一些事情也开始认真对待了。 北边看起来是在打仗,但是朱允熥实际上也没有什么特别好担心的。 朱棡、朱棣都是带过兵的,再加上蓝玉、傅友德的辅佐,还有一大批精兵强将,这自然也就没什么好过多担心的了。 更何况这一次作战的对象也不是蒙古部族的绝对主力,这只是一些比较小的部落。不是战略决战,自然也就不用担心太多损兵折将的事情。 这个时候的朱允熥也觉得礼部尚书的人选确实是需要早点定下来,要不然有些不太方便。 真要是出海的话,赚钱、探索当然是摆在第一位的。可是同样也是宣扬大明国威,这时候礼部、鸿胪寺的官员就需要出现了。 不过以大明现在的风格,肯定是先礼后兵的。船队肯定是要有上万名士兵,要是不服王化的话,大明也只能讨伐。 这样的事情也非常正常,郑和下西洋的时候就是随行带着数万兵马。帮忙讨伐海盗、镇压番国叛乱,敢对大明船队动手的也顺手收拾了。 至于宰不宰别人的国王,然后再下诏另立国王,那就要具体情况具体对待了。 想着这些,朱允熥问道,“大和尚,安南的那个黎元澄现在在何处?” 道衍立刻回答说道,“回殿下,黎元澄现在在鸿胪寺所安排驿舍歇息。此前数次上奏想要求见陛下,都被拦着了。” 在安南的时候,这个黎元澄是权臣之子,可以说是威风八面的。但是到了大明来了,这地位显然就是一般般了,说话做事也没有什么份量。 朱允熥笑着说道,“让他明天入朝觐见,这么拖着也确实不叫个事。” 道衍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理论上来说藩国使臣来了,皇帝肯定是要召见的,说不定还会有所赏赐。 但是这个黎元澄的情况稍微有点特殊,这就是因为他的父亲现在很有可能篡国,大明这个宗主国稍微有点看不上。 不过这也没有太大的关系,起码没有完全的冷落黎元澄,该安排食宿等等还是没问题,只是暂时没有正式的召见而已,也不算是礼节不足。 见一见吧,朱允熥还是很想要看看这个黎元澄到底对火器有什么研究,也要让他的父亲胡季犛知道大明的军威。 道衍对于这件事情自然也不敢有任何的意见,只需要执行好皇太孙殿下安排的事情也就行了。 更何况在道衍的心里,也是认为这样的做法是比较合适的,那也就意味着更加需要执行好这件事情了。 这些也就是朱允熥日常工作的一部分,处理好了这件事情,自然也就需要继续处理其他的事情了。 这也没什么好说的,主要就是习惯了这样的一种状态,都已经习以为常了,那当然也就意味着不会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户部尚书郁新再次来到了文华殿,他也觉得自己这个工部尚书出现在文华殿的次数远超于出现在武英殿的次数。 但是这类事情不是郁新一个人才会有此感受,现在在朝中位高权重的,基本都是如此。 “殿下,帝乡多有迁民冒充土民。”郁新严肃说道,“殿下,臣以为当整顿此事。” 这件事情朱允熥也完全可以理解,以前凤阳户籍的百姓比较少,所以也会迁移一些百姓来充实。可是迁移来的百姓冒充本地人,这可不是说有个口音等等。 最主要的还是在帝乡,有些福利待遇是不一样的。尤其是以大明的户籍制度,户籍也是代表着职业等等,这些要是乱了自然也就会有不小的问题。 朱允熥毫不犹豫的回答说道,“户部去处置此事,有司协理。以黄册为主,顺便清查帝乡土地田产之事,绝不可大意。” 在朱允熥的心里,他也不觉得将户籍给限定死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可是几百年后还有很多农村户口呢,更何况现在呢。 尤其是现阶段还需要恢复生产,在农业文明的社会自然也是需要保证足够的粮食产出,这才是一个国家最大的财税来源,当然更加需要重视。 而且如果不加以引导的话,说不定很多人就是无心生产了,这就不太妥当了。 他能够做的也就是给一些户籍稍微松绑一点,不能直接一棍子全部打死。 既然朱允熥这个皇太孙都这么说了,郁新自然也知道该怎么办。这一次来文华殿,他也就是想要做好这些事情,这也是本职工作之一。 “你这个恩主心细。”朱允熥笑着对夏原吉说道,“唯独一点不好,就是没有太大的魄力,做事总是畏手畏脚。” 夏原吉则立刻开口说道,“殿下,尚书大人慷慨好义,治家有法。身居高位不忘本色,严饬吏治、职事修举,堪称百官楷模。” 朱允熥顿时笑着打趣,“也就是知道你们两个有私交、有恩义,做事勤勉不结党。若是我多疑一些,说不定就要觉得你们联起手了。” 郁新则恭敬说道,“殿下,臣本为一布衣,蒙陛下简拔、赐名。臣不敢有负陛下所托,臣愚钝,只能勤勉做事、恪守本分。” 这倒也算得上是郁新的性格了,这是他的为官、为人之道。 郁新随即严肃起来,说道,“陛下,洪武三年时,朝廷边地急需军粮,政府募商人输粮换取盐引,凭引领盐运销于指定地区,称为开中。四年时,制定中盐则例。计道路远近,运粮多寡,考虑中纳商人能否获利等因素,以确定粮引兑换额。” 朱允熥微微点头,这是朝廷的做法,现在也都是在延续。 这也是为了节约一些成本,粮商将粮食送到边关换盐引,这也极大的降低了朝廷的压力和负担。这个开中法不只是让朝廷少了运输成本,也让边关卫所粮食不缺。 至于那些商贾,他们也有利可图。 郁新严肃起来,说道,“殿下,商人输运粮食到塞下,然后发出凭据,根据凭据支给食盐。这本是好事,只是如今看来,有宗室权贵或官员、豪强奏讨盐引、转卖于盐商。殿下,长此以往,不只是朝廷财政受损,边关军户再难有粮!” 朱允熥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以前的开中法是商贾将粮食就近送到卫所,然后拿到盐引。 可是现在呢,有人看到了有利可图,直接要拿走盐引。根本不在乎粮食有没有运到边关,拿到了这样的盐引指标转手卖给盐商,这就赚翻了。 这不只是破坏大明的财政了,这也是让边关军户的粮食都不能得到足够的保证! 道衍忍不住看了看郁新,再看看夏原吉。 这位户部尚书还真的是不怕得罪人啊,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要开始准备掀起大案了。要知道当今天子本来就是眼里揉不得沙,对于贪腐深恶痛绝,也是一直使用严刑峻法。 而这位皇太孙也好不到哪去,看似是比皇帝稍微宽仁一点。但是贪官污吏落在了这位太孙手里,实际上也没有一个好结果,最多就是少了被剥皮充草了。 朱允熥记下这件事情,严肃说道,“知道了,这事你暂且不要声张。” 郁新自然也明白,也就是说现在不要上奏章,更不要再朝堂上直接开始弹劾。暂时不要轻举妄动,这一点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的,以免误了太孙的大计。 不过在场的这些人也都明白,以郁新的性格,要是皇太孙迟迟没有任何动静,那么就算是触怒太孙殿下,那也是会在朝堂上直接奏报,将锅盖给掀开。 看到朱允熥明显的不高兴,夏原吉和道衍也开始紧张起来了,他们知道这也算是风雨欲来了。 这位太孙或许对其他的事情不会特别苛刻,可是对于贪官污吏、假公济私等等事情,那也是绝对无法容忍的。 朱允熥直接开口,对张福生说道,“召朱忠、蒋瓛,让他们立刻过来!” 夏原吉和夏原吉对视一眼,他们的猜测果然没错。这位皇太孙果然是一点都不会容忍,直接召见锦衣卫和北镇抚司的两大管事人了。 那可是皇帝和太孙的耳目,在大明的官场上想要瞒住这两位一些事情,也绝对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朱忠和蒋瓛匆匆来到文华殿,他们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他们知道既然是太孙召见,那么肯定就是有大事发生,尤其是两大特务机构的主事人同时被召见,就更加意味着非同寻常了。 朱允熥也不废话,说道,“你们去给我查清楚,这盐引到底流向了何处!给我查清楚,到底是哪些权贵、宗室敢对开中法动手脚!” 哪怕是见过很多的大风大浪,可是这一刻的朱忠和蒋瓛也是面色大变,事情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难处置了,这件事情算得上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因为涉及到了‘盐’,那就绝对不是什么小事情了,更何况还是涉及到为边关卫所送粮食的开中法。 这肯定是得罪人的事情,但是对于朱忠和蒋瓛来说,这实际上也没什么好在意的,他们就是天子鹰犬、爪牙,他们的存在就是去得罪一些人。 朱允熥继续说道,“查实了,即刻将人控制住,立刻奏报过来不得耽误!” 朱忠和蒋瓛更加明白了,这件事情皇太孙是无比重视的,他们必须要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才行。 夏原吉和道衍就忍不住开始担心起来了,锦衣卫也好、北镇抚司也罢,这都不是什么善类,他们是无风也能起三尺浪的存在。 现在有了皇太孙的旨意,这些人说不定就要掀起大案了,这些人说不定就要拿出擅长的栽赃、诬陷等等,这也都是有先例的,绝对不是对这些缇骑的冤枉之词。 不过在这个时候,道衍和夏原吉觉得还是聪明一点的不要多说什么才好,现在太孙在气头上呢。如果事态开始扩大或者失控,到时候就要及时的去劝谏了,这也是他们的为臣之道。 现在的朝廷还有不少事情要做,现在也需要一个相对比较平稳的政局,可不适合出现太大的波澜。 朱允熥确实是被气的不轻,因为吏治的问题看起来就是一个无解的难题,在任何朝代都难以解决一些事情。 两宋时给了官员极高的俸禄,可是依然没办法抑制一些官员的贪念。对于有些人来说,这就算是欲壑难平了。 而大明对于贪官极为严厉,可是依然会有一些官员选择铤而走险,或许也是觉得当官了就该有权有钱,要不然就对不起自己的十年寒窗苦读。 虽然感觉到非常头疼,不过朱允熥也明白接下来有些事情必须要处理好,要不然看起来非常不错的开中法就要因为这些老鼠毁于一旦了。 宗室、权贵、官员,以及地方豪强、盐商等等,这些人很有可能会沆瀣一气,这不是一个群体就能够完成的事情。 本来是想要平稳过渡,想着这一两年稍微的安稳一点,但是那些人根本就不给朱允熥安稳的机会! 气鼓鼓的朱允熥很快就调整情绪,然后继续投入到批阅奏章的大事当中。哪怕有些事情确实让他非常的不高兴,可是这也不代表着他就是能耽误一些其他的大事,事情依然需要处理。 大明朝的政事实在是太多了,朱允熥没办法在这个时候选择偷懒,该办事的时候就要努力的去解决好一些事情。 这时候就不只是朱允熥看起来无比关注了,道衍和夏原吉也都是非常认真的在处置自己的一些公务,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招惹皇太孙。 忙完一天的事情回到东宫,看着徐妙锦在慢慢散步,朱允熥原本有些烦躁的情绪反而稳定下来了。 这可能也就是家庭的重要性了,可以让人在稍微有些疲惫的时候得到些许安慰和放松。 “殿下,臣妾看院里的花都开了。”徐妙锦笑颜如花,开心不已的说道,“开年来风调雨顺,想来应该是一个丰年。” 朱允熥笑着点头,“江南等地差不了,肯定是个丰年!”(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五章 先办事 虽说有些事情让朱允熥非常的不高兴,但是不高兴也没办法,因为那些事情已经发生了。 他要做的就是遏制一些现象,对于那些倒卖盐引、破坏开中法的人,他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就算是宗室子弟,也需要明白做了这些事情是有极大的麻烦。 ‘卖指标’,看来真的是一个好生意啊,对于有权有势的人来说,来钱实在太快、太轻松,对于以这样的手段赚到了钱,他们肯定还是在沾沾自喜。 新的一天还是以早朝为开始,这一次自然也就是有着一些看起来比较重要的事情发生了。 别管黎元澄这个使臣有没有水分,明面上他就是安南国主派到大明来的使臣,皇帝该召见的时候肯定还是需要召见。 这位安南权臣之子本本分分的递交国书,跪拜大明皇帝,也诉说了自己的一些请求等等,这都没有什么好让人意外的,这都是正常操作了。 至于老朱的态度,看起来也就是那么回事,接受了国书、接受了安南国的进贡,暂时不提赏赐或者对安南朝局的一些想法。 这自然令黎元澄心里打鼓,可是他现在也真的没有什么其他更好的办法,只能是耐心的等待了。 这些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这里是大明呢,安南可不敢在大明耀武扬威。 结束早朝后,朱允熥将梅殷叫到文华殿。 朱允熥开门见山,说道,“姑父,过两天你去一趟太仓,督江南一应事务。” 梅殷瞬间就认真起来,问道,“殿下,臣这一次该查何事?” 太仓,这也是直隶苏州府。 但是在太仓有一个刘家港,元朝海运漕粮就是从这里出海。实际上也就是长江的出海口了,也是历史上郑和下西洋的出发地。 前几年老朱就在太仓南码头兴建运仓,这里贮存着大明无数粮食。漕运粮食,依然选择太仓。 而且苏州本来就是大明的粮税重地,太仓则是苏州府的赋税重地。这里有着富甲天下的财力和物力,而且这里有着极其出色地造船工业,衍生出来了很多配套设施。 在应天府的宝船船厂和龙江船厂负责制造大型船只,而在太仓的船厂主要以建造战船出名,特别是二三百吨的中小型战舰。 由于这里的特殊性,这里也有非常出色的水手、航海家,在元代海上漕运的组织者和领导者朱清、张宣、殷明略等都是太仓人。 而到了大明,也是根据这些历史积累,以及对太仓漕运的重视,这里也驻扎了不少军队,有着不少出色的水手。 朱允熥就说道,“姑父这一次该去检查船只、水手,检查准备的一些火器。再者就是看看漕运诸事,以及海盐等等事务。” 梅殷倒是不觉得这么多的事情繁杂,既然皇太孙的意思是让他巡视,如果只是明确了一件事情,那就做好一件。而提前说了要‘督’江南府事,那就意味着各种各样的事情都要做。 朱允熥也不隐瞒,继续说道,“我准备过些天让人出海剿倭、海匪,姑父先去检查一下船只、水手,万万不可大意。” 梅殷一本正经的领命,皇太孙说了是剿倭、剿匪,那就是剿倭、剿匪,而不是其他的事情。 至于是不是出海等等,实际上梅殷也心里有数。 皇太孙让人造的那么多船去了哪里,福建、浙江等沿海地区安排了一些精兵强将,战舰换了一个遍,实际上大家都是心里有数。 梅殷觉得自己这一次去检查一番后,皇太孙就要安排人称发现海盗、倭寇了,到时候大明的水师就要理所当然的出海了,没人能够在这个事情上反对。 反对,那就是通倭。 更何况此前朝廷已经将倭寇和鞑子的悬赏定在同一级别了,这一切都是在做前期的准备。 朱允熥继续说道,“还有那些盐商、豪强,姑父要好好看看。若是有人官商勾结,姑父即刻拿下、审理。” 梅殷就更加严肃了,“殿下,江南等地暂无大盐商吧?” 江南府,这就是京畿重地了,皇帝就在跟前,谁敢在这样的地方‘做大做强’,那简直就是在自寻死路了。 朱允熥就干脆的说道,“还是莫要小看了好些人的贪念,现如今都有人敢盯着盐引了。” 梅殷瞬间也是脸色大变,怪不得皇太孙这么生气。 这不只是单纯的盐了,这也事关赋税。毕竟在封建王朝,基本上都是盐铁专卖的,这就是朝廷最为重要的税赋来源之一了,这肯定是不能大意的事情。 而且这还事关开中法,涉及到边关卫所的粮食安全等问题,这算得上事关国家安全了。 如果有人想要在这些事情上上下其手,皇太孙暴怒那也是正常的反应。就算是因此掀起一场大案,好像也没人会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 实在是因为这些事情太敏感了,没人可以平常心看待这些事情。 朱允熥盯着梅殷,说道,“这些事情我不放心其他人去做,势必牵联一些宗室、权贵和豪强。” 梅殷心领神会,严肃说道,“回殿下,臣必秉正执法,不敢偏私!” 梅殷也非常清楚自己的一些定位,看似是出身勋贵,可是也不算是正经的勋贵。他很是的外戚属性更重,这也注定了他要成为‘孤臣’。 以前还能仗着自己的妻子是皇帝的嫡女,或者是因为自身的一些能力成为了皇帝最为喜欢的女婿,这些也确实都是梅殷的优势所在了。 但是梅殷非常清楚,皇帝连女儿都不见得有多爱,更何况女婿呢。皇帝的眼里只有姓朱的儿孙,而在这些儿孙当中又只喜欢嫡长。 如果是以前,梅殷还觉得以自己的能力、品行,说不定有机会成为托孤重臣。 可是现在再仔细的看看,这位皇太孙大权在握,手腕和心智都厉害着。现在根本就不需要考虑什么托孤重臣,那只会是皇太孙登基后的绊脚石。 真要是有了什么托孤重臣,说不定也就是直接被清理了。 这些事情梅殷也都是心里有数的,所以现在的他也确确实实没有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踏踏实实的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这也就足够了。 给梅殷安排好一些事情,朱允熥也稍微的松了口气,有些事情也就是需要这么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一步步的将基础性的工作给做好。 不管是让梅殷去太仓查一查船只、水手等一系列的准备情况,或者是让他去调查一下盐引等事,这都是非常有必要的。 不过这些显然也是不够的,接下来还有很多持续的工作,是需要开始抓紧的事情。 道衍看了一眼朱允熥,这位皇太孙还真的是帝王心思,手腕等等也都是厉害着。 让朱忠、蒋瓛去查一些事情,这一点没什么好怀疑的,锦衣卫或者北镇抚司就是做这些事情的,这就是他们存在的意义。 但是在这些天子耳目被散出去的同时,让梅殷这个外戚大张旗鼓的去苏州府等地巡视,这可不是说给朱忠等人做掩护了。 这也是一个非常明显、直观的,就是要让当地的官员、豪强急起来,这可是‘钦差大臣’,而且还是一个立场和皇家高度一致,看似无懈可击的大臣。 朱允熥一边批阅着奏章,一边问道,“黎元澄呢,怎么还没有过来?” 道衍就立刻回答说道,“殿下,黎元澄下朝后就回了驿舍。” 朱允熥愣了一下,“回了驿舍?本宫昨天说了让他觐见,谁让他回去的?” 张福生就小心的提醒补充,“殿下,早朝之时,陛下宽待安南使臣,特令礼部、鸿胪寺设宴款待安南使臣。” 这一下朱允熥也就无话可说了,甚至是稍微有那么一些小小的尴尬了。实在是这件事情有些小乌龙,老朱和朱允熥的配合还是有些不默契的地方。 不过这也正常,两人虽说稍微的通了个气,但是也没具体的去商量事情。 老朱只是召见,按照礼仪设宴。朱允熥呢,本能的觉得召见后将人叫过来就行,不需要过多的考虑其他因素。 老朱没错、朱允熥也没错,所以这件事情也就是有那么一些小小的乌龙了。但是也无伤大雅,先让黎元澄好吃好喝,感受一下宗主国的气度。 明天再召见入宫就好,到时候再去商议一些比较重要的事情。这也算是先礼后兵了,礼仪之邦还是有着他们招待使臣的流程和仪式。 虽说出了点小乌龙,但是朱允熥显然没有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继续去处理其他的事情也就行了,他这个皇太孙手里的事情确实不算少,该抓紧的时候肯定也都是需要抓紧些才好。 继续伏案工作,继续批阅奏章,这就是朱允熥的工作和生活状态了早就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忙完一天的政事,朱允熥也来到了武英殿,“祖父,过两天我该去一趟东陵了。” 老朱神色一黯,不过也说道,“是该过去,把你家老四、老五也都给带过去,你爹见着了心里也高兴。” 朱允熥就说道,“老三也是该封王了,这事情一直拖着也不叫个事。现如今想想,我给他封去湖广如何?” 朱允熞虚岁也已经十三了,老五朱允熙才七岁,这也就意味着朱允熞也确实是可以考虑就藩之类的事情了,毕竟大明朝也不是没有十四五岁就就藩的王爷。 只不过朱允熞现在还没有王爵封号,虽说老朱定的是宗室到了十岁就可以封王。但是这是‘可以’,没说是必须要刚到十岁就立刻封王。 这和那些勋贵承袭爵位一样,不是说公侯前脚刚没,然后就立刻让他们的子孙承袭爵位,也完全可以等一年、等十几年,甚至是等一辈子。 唯独一点的区别就是宗室是迟早要封,也不会真的等个十几年、几十年的,那样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老朱仔细想了想,说道,“还是去往云贵、巴蜀之地,你在湖广开垦土地,不太合适。” 朱允熥确实是在湖广等地大量的开垦田地,想要早点将湖广熟、天下足的场景给落实。但是这更多的是政策引导,鼓励百姓、鼓励藩王,以及调动一些屯田卫所。 “巴蜀等地还是算了,我家老四吃不了苦。”朱允熥就笑着说道,“湖广就行了,和应天府相差不大,也不至于太富庶、贫瘠。” 看到老朱还要开口,朱允熥赶紧说道,“我和允炆那点事情还能牵连到老四、老五?老四见了我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那会儿他还记得点事情。” 老朱也没反对了,而朱允熥继续说道,“允炆和老四离的也远,我是没什么好怕的。我给他塞到十二叔跟前,好好学学英武任侠的叔叔如何做事!” 老朱这下就高兴了,他没见过几次朱允熞,但是也知道那孩子胆子小以及有些小家子气。让朱柏稍微教一教,也没坏处。 “等后年吧,年岁差不多就行了。”老朱就笑着说道,“你登基了就立刻给你兄弟封王,这也是好事情。” “真到那会儿,允炆还得回来。”朱允熥就开玩笑说道,“都说他这两年读书有长进,到时候我让他七步成诗。” 老朱狠狠的瞪了一眼朱允熥,这孙子总是喜欢说笑。还好是在自家人跟前,要是让外人听着了还得了? 看到朱允熥还要插科打诨,老朱忽然问道,“你准备这一次杀多少人?” “那就要看多少人卷入这个事情了。”朱允熥也知道有些事情瞒不住老朱,“敢对盐引、开中法伸手,我就直接剁了他们的爪子。” 老朱就忍不住叹气,自家孙儿的命是真不好,每次遇到了大事的时候,总是要有些波澜,就没顺心过。 这都在准备着要登基的事情了,现在闹出来这样的事情,很有可能就是一场大案啊! 不过老朱更加明白,有些事情该处置的时候就需要果断的处置,这是拖不得的。 时机合适或者不合适,没什么好在意的,将事情办了再说!(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六章 得有本事才行 朱允熥会不会兴起大案,这件事情老朱也有些没底气,不过他也不是特别在意。 他非常清楚,如果这一次的事情比较严峻,他的那个宝贝孙儿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兴起大案。至于说什么最近这一两年需要稳定一点,那实际上不是特别要紧。 毕竟朱允熥的情况有些不一样,皇权交替在他这里不会有太多的波澜,不一定就是说朝局稳定才适合他坐稳龙椅。 说到底还有老朱保驾护航呢,老朱是禅位,而不是其他。 在朱允熥还在想着要去做好一些事情的时候,开平王府就显得比较热闹了。 常森从福建回来述职了,这个前军都督府都督佥事过去一年就是在福建,一直在踏踏实实的去做着皇太孙交待的任务。哪怕他能力比较一般,但是正二品的官职、开平王的幼子,以及皇太孙的三舅。 这些身份足以让他在福建十分的自在, 虽说福建都司指挥使的官阶和常森一样,这是福建官阶最高的两个。 和都司并称三司的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布政使从二品、按察使正三品,互不隶属不说,官阶也不够。 不夸张的来说,在福建的时候,常森感觉到比在应天府还要自在。 那里看似不如应天府繁华,可是也不是绝对意义上的荒僻之处。在福建的时候,常森才感觉到自己是一等一的威风,谁都要敬着他。 在福建的时候可以逍遥自在,但是回到了应天府,常森就明白自己的地位。他这个正二品真的没有太大作用,应天府的正二品实在太多。 回到了开平王府,那就是更加没什么好说的了,地位也根本不够瞧。 “母亲!”规规矩矩的行完礼之后,常森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继祖呢,让我也瞧瞧。” 常蓝氏则说道,“还在睡着没醒,醒了自然抱过来给你瞧瞧。” 提起宝贝孙子,常蓝氏那是发自心里的高兴。她觉得自己这辈子没什么好遗憾的了,以前还因为担心香火的问题没脸去见老常,可是现在就不用担心这些事情了。 看着小儿子,常蓝氏催促说道,“你和你媳妇也要抓紧些,你二哥现在有了子嗣,你也该有个子嗣才好。” 常森自然是连连点头,以前还有些担心年龄等等,可是现在看看也不担心。二哥都能生孩子,那他肯定也是可以的。 “还是殿下待你们好,谁家大将在外还让家眷随行?”常蓝氏颇为骄傲的说道,“你也不要辜负殿下一片好心。” 这一点常森自然也是心里有数的,他这样拖家带口的去上任的高级将领到底是少数。 常森按捺不住八卦,问道,“娘,允熥真的有了子嗣?” 常蓝氏脸上的笑容根本无法掩饰,“有了,都在朝堂上报了喜,先前也私下和我说了。咱家继祖的命好,有他太子表兄护着,以后说不定还能入宫伴读。” 常森也是喜形于色,要说伴读这样的一个身份还是非常重要的。未来天子的玩伴,本身就是极其特殊,再加上足够的身世,常继祖这个小子以后就是勋贵人家的翘楚。 哪怕没有什么能力都不要紧,也不会妨碍他的超然地位。 徐家,中山王那边实际上也差不多。徐钦那小子以后有福气了,挑起门梁不成问题。 说到底就是出生好,这是先天优势了,就算是很多人不断的努力也无法达到。甚至就算是有些奇才能力出众,也没办法达到常继祖、徐钦出生时的起点。 常蓝氏认真起来问道,“允熥让你办的事情做得如何了?” 常森也不隐瞒,“这回回来,我带了二百余人。有人是给我关入大牢,给他们些带功立罪的机会,有些则是家大业大,给他们些许好处就行。” 常蓝氏也不多问,只要自家小儿子踏踏实实的在办事,那显然也就足够了。 别看现在的常蓝氏喜欢求佛念经,一副和蔼慈祥的老太太样子,要知道她当初可是跟着常遇春在强盗窝里混生活,还带着个拖油瓶的弟弟。 心不狠在乱世就活不下来,更不可能在常家第二代挑不起大梁的时候还强撑着门楣不坠。 常森继续说道,“允熥多半是要让人出海,我是不知道他如何想的,只管办事就行。我抄了泉州蒲氏,找了些人。” 常蓝氏有些意外的问道,“泉州蒲氏?陛下此前不是责罚那蒲寿庚导元倾宋之罪”,对蒲氏家族进行了惩戒吗?” 这个蒲寿庚本来是占城人,后来迁至泉州经营海上贸易,接受南宋的官职。可是他在降元之后,尽屠城内之宋宗室,守泉州三月。 这也让他在宋元转变之际显赫一时,其子孙在元朝亦颇得志。不过这样的做法引得老朱不满,他认为蒲寿庚不忠,将蒲家男子全贬为奴,曾经高高在上的家族,最终付出了惨痛代价。 常森就直接说道,“陛下还是仁慈,那蒲氏到底也是不忠,好些都是恐被株连,故相率改姓。有些也不老实,大约还是想着宋元时的风光。这蒲氏本就是海商,岂能是一问三不知?这才多少年,祖上的那些家当全都不记得了?” 常蓝氏也明白了,随即说道,“那是欠收拾,你要是不会用刑,就去求求陛下,让锦衣卫的人过去审问。那些人是磋磨人的好手,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能给倒出来。” 常森顿时得意起来了,“娘,儿子就是再没本事,这些还是能想到。允熥要出海、要寻海商,我就在福广找人。什么时候出海、沿途有那些番国,那些海商喜欢那些货,儿子都查的清清楚楚。蒲氏一些不老实的人还想着留些机密以待起复,都给问出来了。” 听到常森这么说,常蓝氏自然非常满意,她这个小儿子还是有些长进,还是能够做好一些事情。 只要能够做好一些事情就行,不求能够帮着太孙多大的忙,能出一把子力气也是好的。 毕竟就算是身份、关系在这里,真要是一点作用都没有,那也会慢慢的被疏远,这肯定不是常蓝氏希望看到的。 常升和常森也明白这些道理,他们也知道自己的本事低微。可是要说踏实办事肯定没问题,只要是朱允熥这个皇太孙安排的事情,他们都能做的不错。 开平王府这边看起来气氛不错,毕竟常森这个常三爷回来了,也算是一家团聚了。 而在文华殿里,气氛看起来就是有一些不太一样的地方了。 朱允熥表情严肃,问道,“听闻你国国主自称为皇?” 黎元澄立刻跪下,有些惶恐的说道,“太孙殿下明鉴,我安南虽有王系更变,国号大越。只是臣等一直谨记蒙受赵宋赐国名安南。” 这话朱允熥也就是听听而已,现在安南是陈氏安南,此前是李氏安南,他们曾经在北宋时期因为北宋疲劳应付辽和西夏,无暇顾及西南,李朝的入侵强度一次次增加。 甚至还发生过攻破北宋钦州、廉州、邕州等地,在两广之地屠杀数十万人,并俘掳民众而回。 也就是被郭逵、赵卨打败,这才求和。 不过现在这笔账不好算,安南那边李朝被陈朝取代,陈朝眼看着就要被篡国了。而现在的华夏呢,北宋没了、南宋也没了,甚至蒙古人都被赶回了漠北。 所以现在要翻旧账,这肯定还是稍微有些牵强了。 就算是以朱允熥的厚脸皮,也是不好意思用这样的一些借口和理由。 而以后想要以后对安南用兵,还是可以去找其他的一些借口和理由。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朱允熥可以轻松的找到很多的理由,尤其是新鲜着的安南国内证据不稳,那也是一个很好的理由。 所以完全可以多点耐心,在合适的时候再去考虑一些事情,这也就足够了,其他的不用多想。 朱允熥看着黎元澄,继续说道,“本宫听闻在安南,汝父废立、弑杀国主,可有此事?” 黎元澄面不红心不跳的说道,“殿下明鉴,此乃污蔑之言。废立旧主之事,此乃太上王决议,和臣父无关。” 朱允熥对于这些实际上也不是特别在意,不在意陈废王到底是谁杀的,因为那对于大明来说不算特别重要。最主要的还是只要找到一个话柄就好,在合适的时候提出来这些,这自然也就是有了足够的效果。 至于和黎元澄沟通没有障碍,这实际上也没什么问题。哪怕黎元澄有些口音,但是问题也不大。 不只是高丽一直都是用汉字作为正式的文字,安南记录历史也用的是汉字,对于这些王国的显贵来说,学汉字、懂汉语,这也是标准的配置之一。 朱允熥也没有多纠结一些事情,简单的召见黎元澄、稍微问了点事情,这也就行了。 朱允熥随即看向道衍,说道,“明日领安南使臣去大营,看看我大明火器。” 道衍立刻接旨,而黎元澄心里一哆嗦,可是也没有多想。原因就是这样的事情,也算是比较常见的事情了,不值得大惊小怪。 藩属国朝觐的时候,时常也会被安排着去见识一下宗主国的兵威。最多也就是现在的黎元澄看起来待遇一般,只是让一个不算官阶特别高的大臣带着过去而已,只是稍微见识一下大明的兵威而已。 黎元澄心里想着什么自然也就不得而知了,到了大明这个宗主国,他实际上也根本就没有更多的选择权。对于很多的事情,他现在也只能是老老实实的听从安排了。 等到黎元澄离开,道衍就问道,“殿下,明日臣领此人检阅京营,是不是该以神机营为主。” 朱允熥也直接点头说道,“自然如此,你也听闻了此人擅制火器,你设法试探一下,看看这人到底是不是有些真材实料。” 道衍自然也就明白了他应该去做什么,对于这件事情他心里也确实是有着那么一些好奇,想要知道那个安南权臣之子到底是不是真的擅长制造火器。 毕竟关于黎元澄擅长火器的传言,不只是任亨泰在奏报,锦衣卫那边也是给出了这样的评价,那自然也就值得大明的君臣们稍微重视一下了,优秀的才人到底是受欢迎的。 甚至这个黎元澄能够来到大明,这本身也就是任亨泰等人的要求,算得上是软硬兼施才让黎元澄作为使臣来到了大明。 朱允熥安排好这些事情,自然也就是需要继续去处理其他的一些事情,这位大明的皇太孙现在也有不少事情要做。 “明天让我三舅入宫。”朱允熥就开口说道,“他带回来的那些人看着安排,还是由五军都督府差人去接人。” 道衍就回答说道,“殿下,这一次带回来了不少水手、海商,若是朝廷急用,也需发往太仓。” 朱允熥当然明白这个道理,说道,“甄别一下,看看这些人到底有多少本事。大明是需要有本事的水手,我的船队更缺,看看这些人到底能不能为我所用。” 能够为朱允熥所用,那自然也就是最好不过了。要是没有足够的能力,以这些人的出身和经历,估计也就不会有什么比较好的结果了。 不是朱允熥弑杀,而是这些人本身身上都不算干净。要是没有足够的本事,最好的结局就是继续按照原本的奴籍继续生活。 而那些海商要是没有点觉悟,私通海外就是一桩重罪,那就不只是本人被正法那么简单了。 所以说想要改天换命等等,还是需要拿出来一些真才实学才行,要不然一切自然也就变成了空谈,命运也没办法自己去做主了。 想想看,很多的事情也确实是需要进一步的抓紧了,需要提升效率了,争取今年就开始努力,明年能够初步的见到一些成果。 毕竟明年是一个非常关键的年头,哪怕朱允熥不会刻意的去追求祥瑞,不过还是希望能够多点好的消息。 喜事,没有人不喜欢。 振奋人心的事情,那自然也就是更好不过了!(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七章 踏实办事 一脸络腮胡的常森趾高气昂的来到了文华殿,可是好像也没人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常森规规矩矩行礼,“臣前军都督府佥事常森参加皇太孙殿下,殿下千秋。” 朱允熥微笑颔首,“平身吧。” 在常森起身之后,朱允熥笑着打量着常森,“三舅,看这样子在福建还是比较舒心,看着是雄壮了一些。” 常森没有不好意思,坦然说道,“殿下,臣在福建倒也安稳,是长胖了些。” 朱允熥就开玩笑说道,“以前有些事情不好说,现在我也能说了。三舅也是要抓抓紧了,早些添个子嗣,也能了却外祖母的担忧。” 常森虽然有些尴尬,不过还是说道,“有劳殿下观念,臣这边也没懈怠,也是想着要添个子嗣。” 简单的拉扯家常后,朱允熥问道,“福广两地出海的百姓多吗?” 常森就严肃的回答说道,“回殿下,以臣所见确实不少。臣还听闻不少宗族都有子弟出海,若是有所成绩就接宗族人过去。” 对此朱允熥好像也不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一切也确实算得上是在他的一些预料之中了,那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地方了。 朱允熥很清楚,在福建乃至广东的一些地区,出海去闯荡也算是有着一些悠久的历史了,现在很多人的首选地自然也就是去东南亚。 几百年后也是一样,只要妈祖不反对,那些人就拎着包出发了。别管有没有签证,目的地到了就行。 这件事情朱允熥也不打算多说什么,有些事情是出于政府层面也没办法控制的。 还是将大明发展的更好一些才行,这才是关键。不过考虑到大明庞大的人口基数,有些人想要往外跑,这也没什么好奇怪了。 朱允熥则继续问道,“那些人若是出海、归来,事情你查的怎么样了?” 常森立刻回答说道,“殿下,臣查的很细。用什么船、走那条水路,多久能到,臣都查清楚了。那些人也多是去三佛齐,只是听闻三佛齐去年给灭了。” 三佛齐本来是东南亚一个大国,但是一个王朝也是有着一些兴衰期,去年的三佛齐就被满者伯夷给灭掉了。 听着常森仔细汇报着一些情况,朱允熥的表情也有些古怪了。 听着那些情报,现在一些从中原王朝去的地方不只是马来西亚、菲律宾了,应该是连马六甲这样的地方都去了。 而且不少从中原王朝出去的人还是有些本事,他们取得的一些事业也是让人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才好。 三佛齐备灭的时候,旅居三佛齐的华人一千多人拥戴广东南海人梁道明为三佛齐王。梁道明领兵守卫三佛齐北方疆土,对抗满者伯夷。 潮州人陈祖义全家逃到南洋,先是投渤淋邦国麻那者巫里手下为将,然后自封酋长。现在是号称战船百艘,人数过万,蟠踞着马六甲海峡不说,还时常劫掠一些东南亚小国,那些国主只能向陈祖义求降、献贡。 陈祖义,历史上是被郑和击败,被押送回大明正法,这个敢劫掠大明船队的海盗也是咎由自取了。 而旧港呢,历史上也归附大明,有着旧港宣慰司。不过这个大明海外的飞地,也被朱瞻基、朱祁镇父子放弃,让旧港宣慰司被满者伯夷灭了。 甚至在马六甲这个满剌加国,也一度向大明纳贡,大明也修建了栅栏、仓库作为船队的中转站,只可惜在下西洋的事情被叫停后就废了。 想想看都心疼啊,多么好的资源啊,就这么给放弃了实在是非常的可惜。 郑和下西游,已知的是最远到达东非、红海,甚至还有不少观点认为郑和的船队实际上已经到了好望角。 甚至还有觉得郑和船队已经绕地球一圈、到了澳洲等等,不过这些争议就是非常大了。 但是可以肯定的事情就是现在的大明有能力组织起来一支庞大的船队进行远洋航行,去往中东、阿拉伯地区肯定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倒不见得就是郑和的例子在那,而是唐宋、蒙元时期,就有大量的海商,那些人也都是和海外有着一些贸易往来,中东、阿拉伯地区就是海上丝绸之路。 朱允熥对常森的这些工作非常满意,甚至可以说有那么一些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实在是因为常森对于这件事情真的非常用心了。 有些事情还是自家人用着放心,因为朱允熥一些看似不太合理、不太正式的安排,自家人也会放在心上。 当然朱允熥也明白,这也就是常家人,有些时候自家人也不见得就是绝对的可靠。 “这事情我看着安排,三舅先回去歇息几天。”朱允熥笑着开口,说道,“你带回来的那些人,我让锦衣卫再筛一遍。” 常森就立刻笑着说道,“殿下,臣还是一起去帮着筛一筛。那些商贾人家的最是狡诈,尤其是那蒲家的人,好些还是异族,心思奸诈着!” 朱允熥也不反对,既然自家三舅愿意去帮忙审一审也好,说不定还能够得到一些比较新的有用情报呢。 为了接下来的出海,朱允熥绝对是花了大力气的,也算得上是准备的十分齐全,将所有该考虑的事情都尽可能的考虑到。 不只是航线、船只,包括航海技术、目的地、沿途的一些情报等等,都是尽可能的准备齐全一些,就是因为他不希望在这次出海的时候出什么意外。 准备的更加周全,这绝对不是什么坏事情,这是朱允熥所认为的必要性工作。 在常森离开后,朱允熥对夏原吉说道,“东宫还有些银钱,你看着去置办些货物。都说出海一趟往往能得数倍利润,东宫这边也不该不要。” 夏原吉沉吟片刻才说道,“殿下,这传出去怕是有些不好听,外头说不准要传殿下敛财、与民争利。” 朱允熥就冷笑着说道,“与民争利?这个民是何民?是那些世家大族、商贾人家,还是黎民百姓?” 这一下夏原吉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好,因为有些事情他实际上也都是心里有数的,有些人确实就是喜欢说一套做一套。 不过夏原吉还是有些担心的说道,“殿下,此次若是出海,当以宣扬国威、联络南洋诸国为主,若是商贾之事太甚,也不好听。” 这话倒是真的,很多人下意识的认为朝廷要是派出船队,那肯定也就是以宣扬国威为主,是确立大明的一些朝贡体系了,这才是一些人眼里的正事。 要是知道船队里带着大量的货物,而且很多还是太孙让人置办的,是奔着商贸、赚钱而去,那就有些难看了。 朱允熥倒是不在意,直白说道,“若是海贸是个来钱的好事,大明就该重视。多条财税之路,朝廷也能宽裕些。” 缺钱啊,现在的大明十分缺钱,这一点作为太孙心腹的夏原吉自然非常清楚。 谁让夏原吉现在是负责不少财务的事情呢,这简直就是未来的户部尚书了,很多的事情他也比别人清楚。 现在看起来大明的国力、府库多了不少钱粮,可是用兵需要花钱,一系列的大工程也需要花钱,所以很多的时候户部也拿不出来更多的钱,是真的穷。 朱允熥笑了笑,“若是朝廷不做这些事情,那些商贾就要做了。他们赚了银钱,可不会拿给朝廷。” 商税太低是一回事,另一方面自然也就是现在要去监管一些事情,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商税等等有些时候很难像粮税等等,有些时候就算是想要去查证,那都有不小的难度。 该赚的钱肯定是要赚,声势浩大的出海成本可不低,朱允熥不希望只是一味的靠着朝廷的补助才能促成出海。 他更希望的是形成一个良性循环,从出海得到足够的好处,这样才能够驱使着大明不断的向着海外探索,而不是说只是单纯的依赖统治者的意愿。 他更不希望看到的局面就是看似威风凛凛得船队出海成为朝廷的负担。 所以这一次不只是东宫会置办一些货物,朝廷的一些衙门也要参与其中,甚至一些勋贵、商贾也可以从中得到些许好处。 这是一次尝试,这件事情也是朱允熥认为不得不做的事情。 夏原吉这样的大管家自然也知道该做些什么,他本来就是朱允熥的心腹,再加上这两年表现也不错,更何况也是户部尚书郁新赏识的才俊。 所以有些事情让他去做、去协调,实际上也是比较方便,沟通起来比较顺畅。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办,这就是朱允熥的一贯做法,他更喜欢制定好策略让人去执行。 忙完一天的事情回到东宫,朱允熥说道,“我和夏原吉说了一声,东宫府库里的银两过两天要拿出去置办些东西。” 徐妙锦就微笑说道,“臣妾知道了,到时交接好、入了账就行。” 朱允熥有些时候也算是甩手掌柜,很多的事情他确实不太操心,基本上也都是徐妙锦在管着东宫上下的一些事情,也包括朱允熥的一些‘私房钱’。 “过两天我要去孝陵,你就不过去了。”朱允熥开口说道,“现在安心养胎,到时候爹娘知道了也开心。” 徐妙锦也没有逞强,现在的她确实没必要去挣表现分,肚子里有着朱允熥的骨肉,这就是她现在最大的底气了。现在安心养好胎,这也是最为重要的事情。 徐妙锦也说道,“臣妾不能去祭拜父王、母妃,只能抄些孝经以表孝心。” 朱允熥也不反对这些,现在的徐妙锦每天也就是稍微散散步,偶尔也处理一下简单的东宫上下事务。 也不能完全什么都不做,要不然整天只是静养之类的,估计她心里也会比较焦虑。稍微做点事情,这绝对不是什么坏事情。 朱允熥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说道,“我那两个姐姐这些天回来的好像也没以往勤快了?” 徐妙锦就笑着说道,“姐姐们上午回来了一趟,送了好些东西,还劝我这趟不要去祭拜父王、母妃。” 这一下朱允熥就开心了,虽说自家两个姐姐能力上确实不算优秀,可是有些人之常情等等的还是心里明白,也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朱允熥也笑了起来,“那倒也是,她们两个自然是要跟着过去。等到明年,到时候也能带着文垚过去祭拜他祖父、祖母。” 徐妙锦就有些担心的说道,“只怕是皇祖父不会允准,他多半是让文垚大些再过去。” 听到徐妙锦这么说,朱允熥也说道,“是这个道理,也只能先是在奉先殿祭拜了。” 这也就是说话的艺术了,很明显徐妙锦也不希望朱文垚太小的年龄就去孝陵那边祭拜。但是话不能说的直白,那就用老朱来当借口了。 不过她说的那些就算是老朱听了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主要就是那边到底是陵寝,有些时候也确实会让人心里有些忌讳。 有些事情现在也确实不用多考虑,还是顺其自然就行。真要是到了那时候,朱文垚在奉先殿祭拜也行,那到底是家庙。长大一点的话再去亲自祭拜,这也是应该的。 真的长大了,凤阳老家都要回去,尤其是现在就在应天府,未来的皇储也是要做一些事情。 毕竟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祭祀这样的事情可不只是自己求个心安,这也是礼仪、伦理,这也是对于身份的一种证明。 和徐妙锦聊了一些事情,也算是小小的放松,回来之后有人说说话也挺好的,不会是一个孤家寡人。 在朱允熥安稳休息的时候,还有不少人在忙着一些事情,他们可没办法闲下来。 皇太孙交代的那些事情还是要办好才行,对于那些想要向上爬的人,做好自己的工作非常重要,可不能让太孙失望了。 想要成为心腹、想要成为重臣,那就要努力的表现自己。毕竟太孙手里最不缺的就是人,能办事的人才值得更多的关注!(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八章 持续推进 朱允熥再次去了紫金山,为人子女的该有的孝顺还是要有。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关键的节点,他要是什么都不做的话,那才是让人诟病了。 看到朱允熥还是在发呆,朱有容就劝道,“允熥,父王和母妃看到你如今这样,肯定欣慰。” 朱有龄也跟着劝道,“就是这个道理,父王悉心教导、母妃有生身之恩,不就是想着你今日出息吗?你现在如此出众,他们肯定能欣慰。” “哪有那么多事,我就是瞎想。”朱允熥笑着回应,“行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在很多人的眼里,朱允熥就是太子朱标教出来的,以前的纨绔等等只是一种掩饰等等。这些事情朱允熥也没办法说,解释实际上没有什么好处。 所以误会也就误会好了,有些事情解释清楚了,对大家都没有好处。所以难得胡涂,这也就难得糊涂了,这也没什么坏处。 等回到皇宫,朱允熥则没有闲下来,依然还是有不少的事情需要处置。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每天都是有着忙不完的事情,尤其是一些急事或者突发情况,肯定也是要早些处理好。 这也就意味着只要不是生病比较严重,或者是遇到了一些特别重大的事情,该忙着政事就要忙着政事,没什么假期不假期的说法。 好在这一切对于朱允熥来说也都是习以为常了,自然也不会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只要自己能克服,那么自然也就不存在什么有难度的事情了。 乐在其中,这就是朱允熥对于如今的这些生活、工作状态的评价,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好烦闷的。 道衍瞅准时机,开口说道,“殿下,昨日领安南使臣去了大营,也见识了我大明火器之利。” 这一下朱允熥就感兴趣了,放下毛笔问道,“怎么样?这人到底是真的有些本事,还是说徒有其表?” “殿下,以臣之见,这人还是有些见识。”道衍就给出了自己的评价说道,“关于火器,这人是有些想法。他观我大明神机营之火器,多是惊叹技艺,而非其他。” 这话有些拗口,但是作为聪明人的朱允熥也能够理解道衍的意思了,这也就让事情变得稍微有趣一些了,这也算是坚定了朱允熥的一些决心。 很明显黎元澄也算是长见识了,看到了在大明可以批量生产大量的火器,制造的工艺等等也是他在安南时根本无法做到的,因为生产力水平跟不上。 可是要说现在神机营的那些火器,在黎元澄看来或许也就是那么回事,还没办法让他感觉到震撼,没觉得那是多么了不起的一些发明等等。 这也正常,火器这东西虽然一直都是在发生,可是很多的东西也都是有着一定的发展规律,是有着一些痕迹可以遵循的。 宋元时期就开始有大量的火器出现了,大明打麓川的时候也使用了不少火器,这些也都是可以让安南那边的人稍微认识到火器的威力,甚至接触到。 朱允熥想了想,开口说道,“想想法子,给这人留在这里,肚子里有货就给掏出来。” 朱允熥意思就是非常明显了,就是看中了黎元澄的一些本事了,觉得他可以帮助到大明的火器发展,可以为大明的军事力量提供一些助力。 至于说大明的这些军事发展、这些火器,以后会不会用在对付安南身上,黎元澄显然就是没办法控制这些事情了。 而扣留使臣之类的事情在大明自然不可能发生,黎元澄是潜心向学,要在大明学习礼仪、教化,这是为了以后能够回到安南造福百姓的。 唐代有留学生来中原,宋朝时也差不多,其实大明现在也是有着四夷馆,教授一些藩属国的学子。 既然是教化天下,那自然也就有理由让藩属国的百姓沐浴光泽,感受到大明的洪威。能进四夷馆的,哪个在藩属国的时候不是名门豪族之后呢? 所以说朱允熥非常的心安理得,其他人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甚至还觉得那是黎元澄的福气了。 搞定这些事情,朱允熥溜达着到了武英殿,“祖父,该吃饭了吧?” 伏案工作的老朱抬头,问道,“回来了也不歇歇?” “有什么好歇的,我又不是做力气活。”朱允熥就笑着说道,“批批奏章,也不累。” 老朱就劝着说道,“说不累,身子是不累,心累。你啊,也要歇一歇。” 工作狂老朱虽然自己非常勤政,对于朱标、朱允熥的要求也比较严格。但是有些时候,他还是不希望朱允熥特别累,该歇息的时候还是需要歇息。 朱允熥就笑着开口说道,“我准备迁一些百姓了。” 老朱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有些地方人少地多,所以需要迁移一些百姓去恢复生产。这么些年大明也都是这么做的,迁民的工作实际上一直都是在持续着。 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老朱就说道,“这事情你看着安排,有司也知道该如何做。”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徙富民,我这一趟准备把江南的一些富户给迁到应天府来。” 老朱眼前一亮,立刻说道,“好啊,这个法子好。” 老朱也没少做这些事情,在平定张士诚之后,他就令徙苏州富民实濠州。在开国之后,徙东南富民实临濠。 不只是因为老朱觉得豪强富民欺侮贫弱﹑鱼肉小民的危害,更是因为他需要稳定朝局、稳住地方。不让一些豪强做大做强,让这些人以自力屯种为生﹔或寄籍京师﹐沦为厢民﹐失去原来的政治﹑社会地位。 虽然对于这些巨富豪族来说肯定是灭顶之灾,但是对于巩固和加强朱明王朝的专制主义中央集权制还是很有好处。 朱允熥也不会心软,说道,“现在好些地方也开始兼并了,一些豪族只要日积月累,在地方就是地头蛇。” 老朱非常认可这些,“这是自然,收些百姓的田、让他们沦为佃户。真到那时候,这些人积攒的田地越来越多,纳的税倒是少了。宗族强了,县衙里都要是他们的人。” 这类情况在封建社会没办法完全根除,所谓的现代社会当中实际上也是一样。有些家族在地方就是有着各种各样的人脉,可以相对轻松的得到更多的资源。 所以在需要整治的时候,朱允熥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出手整治,不会让一些富豪真正的崛起。 “前些天说了那些盐引之事,我就在琢磨这个事情。”朱允熥看着老朱,说道,“真有宗室卷入其中,到时候我可能要收拾几个了。” 老朱看了看朱允熥,说道,“先前宗室考评之法,你照着那个来。没闹的太过,你就算是给咱留些颜面,别给你叔叔们关到高墙里、废为庶人。” 朱允熥就笑着开玩笑,“估计真要是到了那个程度,我们早就该知道了。到时候废掉叔叔们,也是祖父做的,和我没关系。” 老朱也笑了起来,他觉得朱允熥这么说也没什么问题。 虽然据说有宗室卷入盐引、开中法之事,但是暂时没有太大的问题。要不然的话,老朱和朱允熥也不至于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听说。 可是这也有被欺瞒的可能性,这一点朱允熥也是心知肚明的。 所以先看看案子到底什么样,看看宗室卷入其中到底有多少,然后再进行小惩大诫。 朱允熥继续说道,“这些个事情,我也觉得该做好。尤其是江南的富户不少,好些事情要是不先弄好,以后就越来越难弄。” 老朱想了想,说道,“这个事情得罪人,还是咱来做。” 朱允熥就有些坏笑的说道,“这不是当着祖父的面说了么,说是征求祖父的意见,这不还是想着祖父要是愿意得罪人,那还是您老人家来得罪。我是皇太孙、储君,就该是一身无暇。” 老朱就笑骂说道,“咱现在也就是这点用处了?” “还指望您老人家带文垚呢。”朱允熥脸皮厚,笑着说道,“现在事情太多、太忙了,以后估计是越来越忙了,到时候肯定忙不过来。您老人家可得撑着,要不然我就抓瞎了。” 老朱也笑了起来,“年纪大了,也就是能做这些事情了。给你打打下手还行,得罪人的事情也能做。你放心大胆,咱过两天召人议事,迁富户的时候你不要插手。” 朱允熥不见得就是什么爱惜羽毛的人,可是老朱还是非常在意朱允熥的名声。有好处的事情还是让朱允熥去做,得罪人的事情还是皇帝来吧。 朱允熥也明白这些,继续说道,“这个事情我也心里明白,我让夏原吉去帮着郁新处置这个事情。” 老朱也颇为欣慰的说道,“那个夏原吉还是有些本事,这人用的好,你二三十年无需操心户部尚书之选了。能够找这么个能臣,也是你的福气。” 这一下朱允熥也不谦虚,颇为得意的说道,“这倒也是,夏原吉确实是有些本事。这人还是要练练,有他和郁新,户部暂时是不操心了。” 老朱点头,说道,“吏部也是你安排的人,也就是其他的衙门你要留意一些才好。” 朱允熥也非常的清楚,自己现在很多的事情还是需要考虑。现在很多的事情看起来比较安稳,但是也需要考虑足够长远的未来。 老朱继续问道,“这一趟之后,五军都督府的人你也要换掉了。现在那些勋贵里头,留几个就行。你若是不愿兴大案,让他们告老。” 朱允熥就点头说道,“我明白,这几年我一直在用徐辉祖、九江表兄,就是为了现如今这情形。” 傅友德让他老而不退半赋闲,冯胜坐镇辽东发挥余热,这样的老将坐镇基本上也不需要担心出现太大的乱子。 再加上还有一个蓝玉,朝廷现在还是有大将军的人选,这一点朱允熥实际上也是比较安心的。 “这些年那些老将都老了,让他们在朝堂上一直占着位也不太好。”老朱就开口,说道,“淮西勋贵本就是多,也该让他们离远些了。” 这么做自然也是没什么问题,淮西勋贵的权势确实是太大了。哪怕经历了几轮削弱,依然是根深蒂固,依然是有着非常大的影响力。 毕竟朝中还是有着一些老将,这些人只要还站在朝堂、还在五军都督府,影响力等等就是存在的。 也确实是需要考虑新老交替了,朱允熥不喜欢文官集团快速崛起,但是这不代表着他希望勋贵集团掌握着绝对的话语权。 哪怕他看起来是和勋贵往来密切,甚至是被认为是淮西勋贵最大的靠山。 朱家的皇储,这才是朱允熥的身份,而不是淮西勋贵的皇储! 新老交替是非常有必要的事情,朱允熥自然不会反对这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等到大军凯旋的时候,该论功行赏的时候肯定也就是要论功行赏,这一点根本就没有什么好说的。 不过在此之后,也就是除了极少数的老将,其他的一些老将就要功成身退了。 这也不错,卸甲归田也是一种福气,不夸张的来说。如果不是朱允熥,现在这批要功成身退的老将,早就会被老朱给清除了。 所以现在这样的一个结局,朱允熥也觉得心安理得。当然有些事情也就是他知道了,别人能不能理解,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皇权可能会交替,那么自然也就会引起朝堂的格局有些改变了。 实际上从朱允熥被立为皇太孙开始,有些事情就是在不断的改变着。 无非就是现在有些事情进行的更加明显一些,看似也是在进行着最后阶段的一系列安排了。 和老朱商量完正事,也吃饱喝足了,朱允熥自然溜达着回到东宫,准备好好的休息。 而在北边,朱棡、朱棣等人就没办法闲下来,他们现在也是有着那么一些忧愁了。 不是发现了大量的敌人,不是战事有些艰难,而是有些战事的规模比他们预期当中要小很多。 而这样的一些小规模的战争,乃至是说几乎等同于剿匪,实在是没办法交差啊,实在是军功太少了。(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九章 藩王心思 朱棣现在有些烦恼,他奉命率领大军北出,令宁王、齐王等人率大军迎战胡人。 可是现在的问题他们也就是打到了彻彻儿山,也就是在大宁城北边,俘元将孛林帖木儿等数十人。这看似是打赢了,可是也就是一小股敌人。 按照大明现在的习惯,俘虏数十人、打败了千余人的敌军,谈不上大胜。 “四哥,我等还是要继续出兵。”朱权就说道,“现在这么点军功,倘若回朝必然受训。” 齐王朱榑有些不满的说道,“鞑子不南下,我等有何办法?若是他们龟缩不出、避而不战,这草原茫茫的,我们去哪寻这些人?父皇责怪,如何能责怪?是我们避战畏战,还是我们不够血性?” 朱权不满的说道,“七哥,父皇有意令我们出兵。这一次出兵若是能斩获颇多自然最好,若是不能斩将俘敌,也该做好一些事情。” “你大宁不得安宁对吧?”朱榑有些不太乐意的说道,“我青州兵马尽出,还能如何?是胡人不战,非我不战!” 朱榑想回去,这一点朱棣和朱权也都明白。 别看朱榑自负勇武,可是真的要说他是有多少带兵的本事,那也难一言难尽。 其实这一次出兵,朱榑实际上是不太支持,如果是独自领兵还没问题,可是他现在就是在打下手,立军功的机会很少。 而且这一次出兵的原由说起来是大宁附近出现了胡人的踪迹,这对朱榑实际上没有什么直接的威胁,他当然没什么紧迫感了。 朱棣非常不高兴,看着朱榑说道,“老七,不得妄言!” 环视大营,朱棣直接说道,“妄言退兵者斩!本王不能斩,绑缚京城由陛下、太孙论罪!” 这一下朱榑也不敢说什么了,他可以不给朱权面子,有些时候也可以不太在乎朱棣的态度。 但是真的要是回到了应天府,朱榑怕的人就比较多了。在老朱面前,他肯定也就是规规矩矩。 而那个看着和善、亲近的侄子,和当年的那位皇兄一样,本质上就是表面亲厚,一边宽慰一边打压,恩威并施的手段使得非常纯熟。 朱棣表情严肃,说道,“朝廷出动兵马十万,岂能无功而返?” 俘虏数十人、打败千余人的小部落,在朱棣的眼里就是无功。这样的一些战绩,在他看来不值一提。 如果十万大军就是这么点战绩,那就成为了耻辱。 “四哥,去打兀良哈秃城。”朱权直接说道,“兀良哈部多有不服,当威慑之!” 听到朱权的话,朱棣颇为欣慰,不怪父皇将朱权封在大宁! 在大明建立之后,老朱对蒙古族人采取招抚政策,基本上是‘有才能者,一体擢用’。大明的羁縻卫所很多都是这些蒙古部族的头人为明朝的官,可是时常会有一些反叛。 虽然在捕鱼儿海之战后,蒙古不少部族投降,兀良哈三卫部众也不例外,他们反叛后又来进犯大明边疆了。 “四哥,咱们打下了兀良哈,这才能让那些贼子安稳。”朱权继续劝着说道,“若是这次声势浩大出兵,再不能有所成,实在对不住父皇。” 朱棣非常肯定的说道,“绝不回师,若是现如今这次回去了,怕是再难有机会了!” 朱棣坚决的态度让很多人松了口气,对于现在这么点军功,大家都不满意。如果不取得更大的一些军功,大家肯定是不会甘心的。 这些人都是一些好战分子,除了齐王那样的之外,很多人还是觉得现在回师,想要再取得出征的机会就难了。 所以哪怕现在看起来有点劳而无功,可是大家都不愿意放弃,还需要继续坚持下去。 持续的出击,不只是要将大宁附近的一些小股部族给扫除了,也要将可能有一些隐患给解除掉。所以有些比较大的部族,该解决的还是要解决掉。 听到朱棣的决定,心里最踏实的就是朱权了,要不然他的压力势必要增加。别人不是驻守大宁可能感受不到压力,朱权能够感受到这些啊。 藩王三卫,朱权觉得他手里的三卫,再加上一些朝廷的卫所,还是有不小的压力。 朱棣可以说是‘一言九鼎’,主要是因为在朱权等人面前,他这个四哥还是有些话语权。 在大明如今的宗室当中,秦王朱樉地位和能力出色,自然也是威望最高。而晋王朱棡能力、战绩出色,在其他兄弟面前也从来都不需要客气。 然后就是燕王朱棣了,除了是皇帝第四子之外,也是因为他带兵打仗的本事确实非常出色。就算是面对三哥朱棡,朱棣也都不虚。 朱棣有朱棣的烦恼,朱棡这个时候也有自己的烦恼。 带着弟弟们出营,看到自家二哥骑着马耀武扬威的过来,朱棡顿时来气。 朱樉有些倨傲,看着一众弟弟们,“你们带着数万大军出征,就是如今这点战果?” 朱栴、朱桂等人有些尴尬,也觉得非常憋屈,可是在面对朱樉的时候也不敢瞪眼,这个二哥可不好惹。 朱棡就瞪着朱樉,问道,“二哥,这是你说的,还是父皇说的?” 朱樉瞬间变脸,得意说道,“父皇和侄儿自然不会说你们,父皇向来偏爱子嗣,侄儿素来敬仰你们。这是咱说的,实在是你们太不成器,与你们这般多兵马,打出这点战果,连鞑子都找不到,这像话吗?” 看着这个无法无天、臭不要脸的二哥,朱棡也是没办法了,说到底这个二哥没人管的了。 玩笑之后,朱樉严肃说道,“你们几个不得朝大宁寻敌,明白了没有?” 蓝玉就越众而出说道,“秦王殿下,臣以为鞑子多半是在大宁附近。” “不准!”朱樉瞬间严肃起来,手持马鞭指着蓝玉,“我敬你是凉国公,念你以往有功。你给本王记好了,不许朝大宁方向寻敌!” 蓝玉的一张脸涨的通红,可是他这个平时有些跋扈的凉国公,在秦王朱樉面前也不敢龇牙。 “父皇的旨意如何?”朱樉哪里不明白朱棡、蓝玉等人的心思,直接说道,“两路出兵,将南下的鞑子赶回漠北。怎么了,还想合围?老四他们是打不过那些小部族,还是父皇的旨意管不住你们了?” 朱棡立刻尴尬了,他和朱棣确实是有些互相看不顺眼,也可以说是在较劲。所以有些时候宁愿自己不立功,也不希望对方立下大功。 朱樉冷着脸,继续说道,“此前出征前,本王也是再三叮嘱,怎么都记不住?” 朱桂等人低着头不敢说话,他们在朱棡面前都不敢说什么。 因为西北的边塞、牧场等等,很多都是朱棡在帮忙建设和划分,这些弟弟们还是要看朱棡的脸色。 而自家二哥呢,其他的不说,单单就是一个‘秦王’的王爵就压的他们喘不过来气。而且朱桂等人也非常明白,同样都是皇子,他们在老朱面前说话的分量不怎么响亮,但是朱樉的话有分量。 朱樉盯着朱棡,问道,“你是继续出兵向大宁合围,还是越大漠驱敌?” 朱棡不高兴,但是也只能老实回答,“越大漠驱敌,将鞑子赶回漠北。” “不只是要赶回漠北,能杀多少杀多少。”朱樉不高兴的说道,“俘获牛马羊,能带回来的带回来。带不回来的,你知道该如何处理!” 对境内的一些少数民族都不会客气,对于鞑子等等,朱樉更不会心慈手软,他可不在乎那些鞑子有没有牛羊过冬。哪怕那些鞑子才刚刚熬过寒冬,牛马才刚刚涨了点膘,可是这还是不行。 朱棡也瞬间明白了,这一次出兵不见得就是要杀敌多少,而是打掉鞑子的一些潜力。 至于说这样可能会让鞑子在秋冬时节无以为继的时候南下劫掠,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大明君臣就要振奋起来了。 现在的大明掌握着绝对的战略主动权,是不断的出击寻找远遁的鞑子。如果找到了决战的机会,大明只会振奋,而不是畏惧。 逼着鞑子决战,或者进一步的远遁,这就是大明的战略目标。 看到朱棡等人明确了态度,朱樉这才放心,“下一回本王要是再过来,该绑缚回京的就要绑缚,不要怪本王没有告诫。” 朱棡就算是有些不太服气,也只能老实了,“知道了,肯定不会意气用事。” 在朱棡、蓝玉的计划当中,他们朝着大宁靠近,将一些部族给剿杀了,然后顺势继续向北推进,这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抢掉朱棣、傅友德等人立功的机会,然后继续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这简直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不管是朱棡还是蓝玉,也都是有些跋扈的性格,再加上有着足够的能力和自信,所以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但是呢,还是被朱樉及时叫停了。 按照原定的计划来,绝对不容许有任何的偏差,这就是朱樉的任务。 “侄儿和侄媳有了子嗣,这是我大明之幸!”朱樉盯着蓝玉,强调说道,“你们在秋冬前必须打完回师,辎重粮草我给你们备齐。” 此前朱棡等人也是听说了这些事情,毕竟都已经在朝堂公布了消息。而且大军和朝廷之间,也是有不断的信使传递军情和旨意,哪怕会稍微延误几天,该知道的事情也都知道了。 驱散众人,朱樉不高兴的说道,“老三,这次的事情你闹的有些过了。” 朱棡抱怨说道,“二哥,我这边没鞑子。老四那边再不济也有些鞑子,一些羁縻卫所叛乱后也不逃远。要我说还是父皇偏心,让老四能立功。” 朱樉仔细想了想,说道,“好些羁縻卫所都安置在大宁,是有些不妥。回头和父皇上奏,咱俩一起上奏。” 这一下朱棡眼前一亮,他此前就觉得将一些归附的蒙古部族安排在大宁就不太妥当。 虽说那边的位置确实非常重要,可是安排了太多的部族,那也是一种隐患。除了那些鞑子可能复叛、串联之外,就是朱权那小子说不定就兵强马壮了。 真要是如此,那当哥哥的就没面子了,难道还能让弟弟给压一头吗? 这些肯定是无法容忍的事情,所以于公于私,有些事情也确实需要建言,这些可不是什么小事情。 “你看着吧,老四迟早要被重用。”朱樉压低声音,说道,“这几年,你就是太顺风顺水了。父皇偏爱,允熥也准许你掌权。” 朱棡顿时有些得意了,他现在就是大明最受重用的藩王,虽然不至于军政一把抓。可是对于西北防线等等,基本上都是他在统筹,这也是众所皆知的事情,这就是绝对的信任了。 相比起其他的兄弟,朱棡自然也就要更加得意,说话的声音都可以洪亮几分,因为他有足够的底气。 “今明年老实点,要不然父皇不会轻饶了你!”朱樉压低声音,神神秘秘说道,“父皇虽说偏爱你,只是你再怎么受宠,也比不上皇兄和允熥。” 想想自家二哥在老家种了近两年的地,还时常回京,朱棡顿时也认真起来了。 他这个晋王是受重用,可是和皇帝、太孙看似更亲近的,实际上是这位秦王、宗人府的宗人令。这也是秦王此次调和、监督朱棡等人的原因。 朱棡想了想小声问道,“父皇龙体还安康吧?” “好着呢,现在又有了盼头,长命百岁都不难。”朱樉明白朱棡的意思,说道,“打好了,我们回去拜新皇。打不好,父皇收了你的权,我押着你回去拜新皇。” 瞬间无语的朱棡也急了,“这么快?真就是明年了?” “要我说就是这样,父皇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如此。”朱樉有些牢骚的说道,“我回藩前,父皇也是在试探。我还能有什么心思不成,允熥早就是太孙了。你给我聪明点,我还想安稳!” 朱棡也顿时明白了,只要有些话说的清楚点,朱棡实际上也是能够明白的。 别看他有些时候看起来是不太仁善,但是能力等等也不缺,对老朱交代的事情也执行的非常出色。 大事上,朱棡实际上比朱樉要强太多。 看起来今年这一战,就是为新皇登基送贺礼啊!(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章 各自的安排 藩王们有着藩王们的心思,不过远在千里之外的朱允熥肯定不知道那些事情。 对于北边的战事,朱允熥自然也是关注着。战事的推进算是胜利,因为不管怎么看这也都是在胜利,虽然也就是一些小胜,好歹这也是在胜利着。 而且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大明的军队也是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和主动权,这一切也让朱允熥更加的有信心了,可以多一些耐心。 现在战争没有朝着长期化演变,不用担心成为泥沼长期拖住大明的精力。 夏原吉来到了文华殿,说道,“殿下,往太仓的货物备齐了。” 朱允熥微微点头,又问道,“都是在太仓就地买的,还是其余各处调来的?” 夏原吉实话实说,“回殿下,太仓本就是天下货运集散之地,好些货物能买到。除少数买不到的外,大多都是就地采购。” 对此朱允熥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在货物的一些集散地去采购,也可以省事不少。因为是大批量的采购,这又不是送进皇宫的贡品,自然也就无需挑剔那么多。 夏原吉继续说道,“有些货物在太仓找不到,臣等急命有司备齐,绝不会误了大事。” 因为夏原吉等人也明白了,不出意外的话,船队应该是在秋天的时候出海,这个时候是属于洋流、季风都适合的,适合庞大的船队顺利出海。 朱允熥看向张福生,说道,“将开国公给叫过来。” 常升很快就屁颠屁颠的来了,虽然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反正太孙有召就过来。 看着常升,朱允熥就笑着问道,“三舅这几天可还好?” “老三就那么回事,在府里也呆不住。”常升就忍不住吐槽着说道,“他猪朋狗友也不少,整天在外头邀朋唤友的,实在有些过了。” 这是乌鸦落在猪身上,看不见自己黑了! 常森现在可能是天天忙着各种应酬,和以前的一些朋友胡闹。但是常升实际上也好不到哪去,这也是大明纨绔当中比较拔尖的,狐朋狗友可不算少。 朱允熥也笑了笑,不是很在意,“三舅现在常年在外,回来一趟也不容易。这亲朋好友许久没见了,聚一聚也说的过去。” 常升也连连点头,不只是朱允熥这么认为,常升实际上也是这么认为的。就算是常蓝氏,也不会管着常森和朋友聚会。 “太仓那边的货是齐了,船和船工等也是齐了。”朱允熥开口,说道,“兵卫的事情,你给安排好。” 常升就立刻严肃说道,“殿下,臣早就按照殿下吩咐将事情安排好了,都是殿下点的将。” 这件事情朱允熥自然也是安排好了的,此前实际上也就此前安排了几个有一定经验的统兵大将,出海可不只是水师就足够了。 朱允熥看着常升,继续问道,“现在京里没国公镇守,好多事情你要帮着做好。” 常升一脸尴尬,有些底气不足的说道,“殿下,这实在强人所难了。臣的本事殿下也知道,臣最多也只能办好一些小事,不敢擅自定夺。” 常升这也算是有自知之明,他镇守应天府,主要还是仗着父亲是开平王常遇春、舅舅是凉国公蓝玉,以及外甥是皇太孙朱允熥。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常升也知道自己还是不要瞎出什么主意,还是量力而行。 朱允熥这个皇太孙安排好了事情,他就好好的执行,其他的也就别多想了。 “二舅!”朱允熥语重心长,说道,“二舅,我一不让你带兵打仗,二不让你出谋画策,三也不至于让你镇守要地。真要是事无巨细的都要说清楚,这也说不过去吧?” 常升更为尴尬,不过还是说道,“殿下,臣有自知之明。先不说父王天生将才,也有舅舅如今朝堂柱梁。殿下又是英明神武,满朝文武里头英才辈出。臣这点本事真不够看,臣生怕做错了事情让殿下蒙羞。” 朱允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或许这也是常升的一个苦衷了。 常升本就不算是特别有天分的人,最多也就是勤勉、本分,身居高位的话肯定就是平庸之辈。 可是身边有着太多优秀的人了,可以说是这个天下最为精英的一群人。慢慢的,这自然也会让常升有些自我怀疑,会让他失去足够的自信。 似乎在这群人旁边,他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也就是自己的出身了。 朱允熥又好气又好笑,说道,“二舅,有些事情我自然是让你来办,有些事情也不会交给你去做。能不能做好,我心里有数。” “本来是想要让你去趟太仓,我为何偏偏等到现在还不让你出去?”朱允熥就直白说道,“你在京中,五军都督府就无忧。用不着你多做什么,你坐在衙门里,我就能安心。” 常升就更加尴尬,不过试探着问道,“去太仓的事情,让老三去办能成吗?” “这事本来也就是让三舅去做,其他人我不放心。”朱允熥就严肃起来,“事关出海,不是小事。让三舅出去后就报倭寇扰边,明白吗?” 常升自然心里清楚,船队现在那么大的规模,甚至据说开始在准备不少货物了,要是‘师出无名’的话也是稍微有些尴尬。 虽然朱允熥大权在握的也不至于特别担心一些流言蜚语,不过好歹也是皇太孙啊,稍微注意一下影响。 找到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合理的解释和理由,庞大的船队出海就行了,这样也不至于和老朱此前制定的海禁政策相悖,政策要是进行调整,也需要一个过程。 所以倭寇,这就是一个非常好的借口了,大明的船队出去是做正事的,不是奔着去出海做贸易、赚大钱。 如果有人不信那也没办法了,五军都督府是朱允熥的人,锦衣卫和北镇抚司也是朱允熥的人,他制造的一些情报自然也就是真实的。 一些文官就算是心里有些怀疑,明面上也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驳的点,只能老老实实的看着就行。 其他的也就别多想了,那些事情就算是想的多也没用,只是自寻烦恼罢了。 朱允熥笑了笑,继续鼓励说道,“有些事情还是二舅继续去办,我不太好出面。勋贵那边,你记得拉上几家亲近人家。” 常升欲言又止,朱允熥看不下去就问道,“说说吧,这到底是什么说不出来,在我跟前还欲擒故纵了?” “太孙妃那边。”常升一咬牙一跺脚,说道,“魏国公现在不在京中,他家老二几个也不在府里,现在一个管事的都没。魏国公夫人那里,臣也不好说话。” 朱允熥忍俊不禁,说道,“这事情我回去和妙锦说一声就是,用不着你操心了。” “曹国公那边也是个麻烦,我和增枝熟悉点,他现在又不在京中。芳英太小,我和他玩不到一块。”常升继续说道,“那边的事,还得是殿下说一声。” 朱允熥仔细想了想,问道,“说了半天,这国公府这边,你也就是能做的了咱开平王、凉国公这边的主?” 常升赶紧解释,“也不是做主,本就是有些个往来而已,哪能做的了他们的主。殿下,这事情得多家勋贵都做点,臣实在当不了家。” 朱允熥自然也明白常升的这些个苦恼,本来勋贵之间看似是同气连枝,可是内部也是有着一些所谓的派系,不见得就是一个鼻孔出气。 哪怕常升是朱允熥的舅舅,勋贵也都是给面子,但是真的不是常升振臂一呼就是能够应者如云。 “这些事情我最多交代一声,出面还是得你来。”朱允熥强调说道,“这些倒是难不住你,是这个道理对吧?” 常升立刻点头,如果是自己出面去做一些皇太孙不好做的事情,那就是责无旁贷了。出风头的事情是太孙的,背黑锅的话就是开国公了。 这些常升丝毫没有抵触和心理压力,也没有任何的不满,他一直都觉得这样的一些事情,就应该是他来做。 徐辉祖和李景隆是勋贵二代当中的翘楚,对于他们的一些定位和安排,明眼人实际上都能够看的明白。 在这样的情况下,有些事情自然也就不好让他们两个人去办了。 至于其他的一些勋贵子弟,要么是能力不够,要么就是和皇太孙不够亲近、身份不够,那自然也就只能在一边干瞪眼了。 在常升离开后,朱允熥才对张福生说道,“魏国公府和中山王府没人当家,明天让曹国公夫人和魏国公夫人去东宫一趟,陪太孙妃说说话。” 张福生自然记下,朱允熥继续说道,“让我两个姐姐也回来一趟,还有两个姑姑,这些事情少不了她们的好处。” 有好处肯定不能只是想着勋贵,自家人肯定也是要得到一定的好处。 有好处全都给外人,这显然也不是朱允熥的风格了,照顾自家人当然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只是在道衍看来,皇太孙这么做可能不只是想着有好处就是想着自家人,还是因为拉着几个有足够分量的宗室、外戚以及勋贵,事情才更加好办。 如果有人当面提出这些,朱允熥自然也不会反对,实际情况也是如此,不将一些有分量的人绑在自己的战车上,有些事情就不好办。 或者说不是不好办,而是效果很有可能就稍微的差了点,那就不能让他比较满意了。 想要将一些事情办的更好一些,这也是朱允熥所期待的事情,不希望看到有什么波折存在。 忙好一天的事情,朱允熥回到东宫,“明天让你嫂子,让姐姐们和姑姑们回宫,你想法子让她们掏些银钱、置办些货物。” 徐妙锦是非常聪明的人,知道朱允熥的意思,“出海的事情定下来了,勋贵们要是多掺和其中怕是有些不太妥当吧?” 朱允熥则笑着说道,“还是拉着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如今还是让他们一起的好。” 徐妙锦则有些担忧的说道,“殿下,这些到底是有违朝廷律制,真要是如此的话必然是有言官弹劾,这怕是不太好。” 朱允熥自然也知道徐妙锦的担忧,说道,“无碍,这些事情也不只是今时今日,还是要长久一些才好。现在勋贵也做这些事情,也算是上行下效。” 既然朱允熥都这么说了,徐妙锦自然也是不会多反对了,有些朝堂大事她是不会轻易去掺和,只是做一些皇太孙交代好的事情就行。 “也就是现在好些当家的不在,这才只能让你去说。”朱允熥也笑着解释,“我那两姐姐办不好这些事情,大姑和小姑倒是能办好,不如你说话管用。” 徐妙锦温婉一笑,“殿下过誉了,姐姐们在勋贵命妇跟前向来华贵。” “华贵是华贵,大场面镇不住。”朱允熥也知道自家姐姐的能力,也不是一次两次的黑她们了,“说来大姐和二姐也不像话,听说这都忙着办诗会了。” 徐妙锦忍俊不禁,宽慰说道,“大姐、二姐素来有文采,也是名满天下的才女。” 朱允熥一脸嫌弃,他那两个姐姐的‘文采’,也全都是靠别人吹捧。不过朱允熥也不会多说什么,谁让她那两个姐姐就是喜欢这些呢。 一不需要她们帮忙做好朝政的事情,二来不需要让她们管好宗室,所以现在喜欢一些雅事也没什么,一群才女游山玩水、扑蝶赋诗,这也不错。 就算是他那便宜哥哥朱允炆,据说现在在西湖造了好几条大船呢,一群落第秀才有事没事跟着他一起泛舟湖上、吟诗作对。 一家子人,不能全都是拼命工作的,总有那么几个是可以稍微享享福、轻松点。 这也没什么好说的,他的兄弟姐妹不掺和朝政、不为非作歹,这就算是给他帮了大忙。 所以有些时候,自己的兄弟姐妹喜欢风雅,朱允熥还是支持的,会给他们创造更好的条件。 大明,有些时候也需要一些文采。(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一章 分摊 朱允熥早早的上朝去了,而徐妙锦睡到自然醒,就起床洗漱、吃点早餐,好在现在也没有什么严重的孕吐等等,胃口好了很多。 一个侍女上前,轻声说道,“殿下,宁妃娘娘来了。” 徐妙锦立刻起身准备去迎接,宁妃的笑声就传来,“妙锦,用不着去接我,你只要不怪老身无礼就好。” 徐妙锦有些撒娇的说道,“娘娘,您说哪的话啊!我本就是小辈,不管是入宫前还是入宫后都得您的爱护,谢都来不及。” 这就是客套话了,徐妙锦入宫之前基本上是没见过郭宁妃,毕竟她出生的时候,郭宁妃已经是皇帝宠妃了。 郭宁妃仔细看了看徐妙锦的膳食,欣慰的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她时常来东宫,自然也是要观察一下徐妙锦的情况。生活起居等等,事无巨细的都是要过问。 这自然也是老朱的意思了,老朱不好轻易过来,或者是询问徐妙锦,那自然也就只能是让郭宁妃过来看看、问一问了。 至于老朱肯定也会问朱允熥不少事情,但是老朱对他那个不靠谱的孙儿有时候不放心,觉得朱允熥说话很容易夸大其辞、报喜不报忧。 “一会儿姑姑们和姐姐们也过来。”徐妙锦拉着郭宁妃的手,亲热说道,“殿下以前常埋怨小姑嫁出去了轻易不回来,现在是埋怨姐姐们了。” 郭宁妃自然也知道朱允熥的一些情况,笑着打趣说道,“和陛下一样的性子,自家人在眼前觉得烦,见不着了心里有挂念。太孙和两位郡主关系不一般,殿下是郡主们带大的。” 这一点很多人也都知道,尤其是在皇宫里头,哪怕现在都传言先太子以前就是偏爱如今的皇太孙等等。 可是很多记得一些事情的人都知道,先太子在的时候,明面上最不喜欢的就是如今的皇太孙了。甚至很多人都觉得皇太孙能长大,还是那位吕太子妃照料的好。 郭宁妃压低声音,说道,“陛下时常埋怨两位郡主不够聪明,没有帮到太孙。你看这些年陛下埋怨归埋怨,赏赐也是不断。还不是说是觉得郡主们本事不够,好歹也是照料着太孙好些年么!” 徐妙锦也点头,说道,“臣妾一直敬着姐姐们和姑姑们。” 郭宁妃就笑着说道,“你那小姑得多敬着些,她在东宫那一年多,是帮了允熥大忙。那会儿东宫杂乱,都是你小姑帮忙出手掌管。” 徐妙锦也心领神会,太孙的两个姐姐靠不住、手段不够,也就是当时寡居的安庆公主坐镇东宫,让东宫上下变得规规矩矩。 这也是哪怕看似礼制不合,老朱也没让他那个嫡亲小女儿搬离东宫的原因,实在是那时候的东宫确实需要有规矩。 “陛下和殿下都是念旧的人,一直都记得公主做的事。”郭宁妃继续说着,“你看看殿下表兄、表弟、表姊妹不少,殿下喜欢的到底是哪个?” 徐妙锦对此自然是更加心里有数了,她的丈夫最喜欢的表妹,确实也就是小姑家的那个小丫头。 那个粉嘟嘟的王如意,就是皇帝和太孙的掌中宝。看似有些比安庆公主还刁蛮,可是皇帝和太孙就是喜欢。 至于安庆公主的驸马王骥,哪怕是功臣之后,也没什么本事。但是现在在五军都督府挂着闲着,游山玩水等等没人说,也不让他上阵杀敌。 “殿下在太仓安排了不少人,可要郭家出些力气?”郭宁妃和徐妙锦聊完家常,随即开口说到正事,“郭家,还算是有些人。” 别看郭英和郭镇现在领兵在外,看似是武定侯府也没有当家的人,但是那也就是表面看起来。 虽然郭宁妃是嫁出去了,可是对于武定侯府的事情,还是能够管一管。 徐妙锦仔细想了想,说道,“殿下此前也是说了一些,只是现在第一次出海,殿下不欲让更多的勋贵参与其中。” 有些事情也就是如此了,实际情况也就是如此。如果是摆摆架子、拿乔一样,实际上还是有一些好处的,要是放低了姿态,那就有点跌份。 哪怕第一次出海这件事情有着很多的不确定性,但是想要搭上朱允熥这个皇太孙的大船,那肯定也就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才行。 郭宁妃显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继续说道,“殿下,我那兄弟、侄儿向来和殿下亲厚,也是该为殿下效力。” 这话说起来也没有什么问题,郭英是老朱的心腹,郭镇实际上也为朱允熥做了不少的事情。 在勋贵当中,武定侯这边的还是和朱允熥比较亲近,这些事情不少人也都是看在眼里,都是心里有数。 徐妙锦思索片刻,才略微松了点口风,“这事情臣妾再去劝劝殿下,殿下现如今也就想着亲近人家。您自然也是自家人,殿下想必也是能提携一下。” 听到徐妙锦这么说,郭宁妃自然也是松了口气。 实际上很多的事情郭宁妃也非常清楚,别看徐妙锦摆出一副拿乔的样子,可是这件事情很多人也心里明白,也就是所谓的‘敲门砖’。 花些钱、花点资源,能够成为皇太孙的心腹,做出这样的一些选择,对于不少权贵来说根本不难。只有在权力中心,才能够得到更好的发展。 尤其是那位太孙手握大权,自然也就意味着机会更多了。 徐妙锦和郭宁妃聊着家常,有宫女来报安庆公主等人入宫了。 “表嫂。”安庆公主逗着女儿,说道,“快些喊人。” 这小丫头不给朱允熥面子,同样也不给徐妙锦面子。转身就是朝着她母亲的身上一趴,肉嘟嘟的小脸贴在肩膀上,摆出一副谁也不搭理的样子。 宁国公主就打趣说道,“就你心眼多,我看我这侄女心眼实。” 安庆公主也不生气,得意洋洋的说道,“我闺女有福气,有她兄长管着。看看顺昌,哪回见了允熥不是给唠叨一番?” 宁国公主这就有些小小的郁闷了,她的儿子们守礼节、会读书,这当然是好事情了。可是在侄子那边,更喜欢一些比较闹腾、比较活泼的弟弟们。 徐妙锦就打圆场说道,“大姑,殿下还是看重顺昌。这一趟那么多的宗室子弟北征,也就是顺昌能跟着高炽兄长、有燉一道去镇守北平关隘。” “高炽兄长?”宁国公主就继续打趣,“允熥见到了武林郡王都直呼其名,见了济熺几个也都是一样。高炽,也就是比允熥大点月份,他可从不称兄长。” 几个藩王世子是在应天府长大、读书,安庆公主几个自然也都认识。 只不过从称呼当中也能听出来,对朱允炆现在也就是格外的‘避嫌’,只称王爵封号了。 徐妙锦不好接口,朱允熥不在乎那些事情,但是徐妙锦不能不在乎。大一天,那也是兄长啊朱允熥可以随便开口,不代表徐妙锦也可以随便称呼。 玩笑之后,徐妙锦也开口了,“本来也是不好意思开口,在自家人跟前,我就厚颜了。” 其实安庆公主她们也觉得有些奇怪,怎么好端端的忽然就召见呢。一个两个也就算了,基本上是和朱允熥关系亲近的都召见了,这就有问题了。 别的不说,就说徐妙锦的嫂子徐李氏现在就安安分分存在感极低的坐在一边,没有因为是魏国公夫人、皇太孙妃的嫂子就眼高于顶。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徐李氏的身份在其他地方自然是焦点,是被人追捧着的,可是在现在这群人面前,还是要稍微差点。 “殿下前些年就拿了不少银钱补贴水师了,其他人不知道,两位姐姐也都知晓。”徐妙锦开口说道,“虽说朝廷出钱甚多,只是太孙前些天拿了最后一点东宫的家底去补了缺口。” 朱有容和朱有龄对视一眼,她们心里忍不住有些担忧,一些事情她们虽然不太关注,但是不代表一点都不知情。 比如说徐妙锦刚刚说的那些事情,她们自然是心里有数的。她们也都知道朱允熥非常重视水师,也知道那肯定是花了很多钱的。 但是宁国公主和安庆公主就没有那么好忽悠了,朱允熥造船的事情不是秘密,哪怕她们不关注朝政多少也都是知道一些。 可是那些银钱是从国库拿的,造船的钱是五军都督府、户部等等出,甚至工部也要被压着出人、出钱,没理由是朱允熥这个皇太孙自掏腰包的。 不过这个时候也没必要为了显得自己聪明就说出来,徐妙锦到底是太孙妃,该给面子的时候还是要给面子。 徐妙锦现在说的这些,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的,其实也就是朱允熥躲在后面不出头而已,或者是因为身份不太合适,不好当面开口而已。 徐妙锦笑了笑,说道,“现如今缺口还是大了些,若是诸位长辈府里有些银钱,可襄助一二。” 徐妙锦话音刚落,徐李氏就开口说道,“殿下,不知缺口多少?臣妾这就回去,魏国公府上下世受皇恩,自然当为殿下分忧。” 如果是其他的事情,徐李氏未必会出头,尤其是涉及到朝政的一些事情,她也会绝对的谨言慎行,这也是魏国公一脉的风格。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徐辉祖出征前也是再三叮嘱,如果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帮衬太孙、太孙妃。 徐李氏自然也明白,她的小姑子可是如果的皇太孙妃,说不定年底的时候就可以看到小外甥了,那可是皇嫡重孙啊,未来的大明储君! 朱有容也开口了,“妙锦,这事情你就不要再去找其他人,我和有龄还有些体己钱。” 安庆公主觉得好笑,两个侄女是‘缺心眼’,所以还真的以为朱允熥有什么困难了,想着拿出所有的私房钱去补贴补贴,大概是觉得这样应该够了。一拥而上担心朱允熥‘丢脸’,哪有储君为臣子借钱的。 而徐李氏的动机大家也都明白,肯定是要帮着徐妙锦的。就像开平王那边一样,朱允熥一声招呼,常家的几个立刻就并肩子上不带犹豫的。 “行了。”宁国公主就先开口了,说道,“这事情允熥和妙锦心里有分寸。若是觉得合适,妙锦说个数。若是不愿意,先回去就是,口风严一点就行。” 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这个时候要是再选择直接离开,那显然就是非常蠢的选择了。 更何况这一看也非常的清楚,叫过来的都是朱允熥的亲近人,都算得上是心腹的存在。 这要么就是遇到了困难真的需要寻求一些帮助了,要么就是有些好处只是想着自家人而已。 “那臣妾就代殿下谢过诸位了。”徐妙锦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殿下的意思是若是府里还算宽裕、有些盈余,能拿五千两白银最好不过了。” 朱有容就担心问道,“一家五千两,这才能做多大点事?” “大姐,五千两不少了。”徐妙锦就笑着开口,说道,“有人就是想要拿五千两,殿下也是不准。就这么大点盘子,不能让自家人都占了。” 朱有容有些后知后觉,怎么听弟媳妇的意思,还有人家想着要上杆子的送银子过来?还是说就算是想要多送点银两过来,小弟也不会多收? 徐李氏就开口问道,“殿下,臣妾是让人将银子送到东宫,还是有司?” 徐妙锦就开口说道,“该是那个文华殿大学士夏原吉,应是拿了殿下手谕过去。” 徐李氏明白了,“那臣妾回去就准备好,殿下差人过来了,拿出银两就行。” 五千两,对于这些人来说不算多但是也不算少。稍微准备准备,还是可以拿出来的。 事情做起来也不算难,五千两就算是白白送给皇太孙都行。只要能被殿下认可为心腹、可靠,那自然也就是值得的了。 朱允熥不管东宫这边的事情,等着看结果就是。先将一些事情安排好,将手里的一些资源整合一下发挥出最大效用,那就足够了!(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一家人 要说缺钱,朱允熥肯定是缺钱的,再多的钱在手里他实际上也不会觉得多。 可是真的要说需要宗室、外戚来摊派,那肯定也不至于。真要是做一些大事,这些宗室勋贵摊派的一些钱,实际上也只能算得上是杯水车薪而已。 大明现在在出兵,在忙着修筑城池,在忙着疏浚运河等等,这些都是需要有着极大的开销,这一点显然也不是说随随便便凑一点就足够的。 这一次出海,实际上还真的就是朱允熥愿意‘提携’一些自家人。 船是朝廷的,士兵等等也是朝廷的,所谓的出海的成本基本上也都是朝廷负担。 现在无非就是需要一些货物,需要支付一些聘请的水手或者商贾薪水。如果朱允熥真的要是凑一凑,肯定还是能够凑出来这些银钱。 但是朱允熥不是贪心的人,没打算吃独食。他也不觉得将钱全都捏在手里就是最好的,在他的计划当中,这件事情做成了,他就要考虑慢慢的淡化自己的存在感。 以后出海还是要交给市舶司、交给朝廷,这门生意才能长久,这样才能为大明带来更多的财源和赋税,而不是说只是进了内帑让皇帝的小金库多了银钱。 尤其是不能用朝廷的兵马、银钱作为出海的成本,让皇帝拿走大部分的好处。 国库多了一条财源,尝到甜头的宗室勋贵也会继续向往出海,一些作坊以及商人也可以从这些大量的‘出口定单’当中得到好处。 显然这就形成了所谓的产业链,哪怕是看起来稍微的简单了一点,但是这好歹也是形成了啊,外向型经济确实能够为大明带来更多的好处。 事情就这么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尤其是知道晋王、燕王所率两路大军顺利的再次打到漠北,老朱和朱允熥都非常满意。 看似没有太大的斩获,没有太多的俘虏,可是有些事情也不能单纯的只是看一些战果。 大明的数万军队出现在漠北,这对蒙古人就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十几年前的北元覆灭的记忆再次清晰起来了。 此前想要试探着南下,现在就立刻遭遇到了大明最强烈的反应,对于还处在内乱的蒙古部族来说,这简直就是雪上加霜了。 以至于其他的一些部落等等纷纷向北逃,或者一些靠近辽东的都躲进密林当中了。 没办法,大明的军队实在是太强盛了,如果不想成为大明军队的军功,那就要开始躲藏,绝对不要对漠南、辽东等地心存任何的不轨之心。 这就是出兵的意义所在,从一开始老朱也就没想过要取得多大的战果,只是在强调大明对漠南的掌控,只是为了让北边的防线更加的稳固。 同样这也是为了大明此前就藩的几个藩王得到一个稳定的发展空间,不至于担心外患。 这些也就是出兵的意义所在了,现在看起来也基本上是达成了这个小小的目标,也就可以班师回朝。 大军在外,还是会有不小的消耗,哪怕没有太大的战果,该回师的时候自然也就是需要回师了。 徐妙锦的肚子越来越大了,看着她圆鼓鼓的肚子,朱允熥就忍不住开心和期待,抱儿子的目标眼看着就能够达成了。 扶着大肚子的徐妙锦到了乾清宫,朱允熥就开始嚷,“祖父,我和妙锦过来了,快让人准备些瓜果。” 老朱急匆匆的从寝宫跑出来,劈头盖脸就骂,“你这个混账东西,妙锦现在好走动吗?啊?你,你得多不明事理,才做这么荒唐的事情!” 徐妙锦就赶紧帮忙劝道,“皇祖父,也是孙臣闲久了,想要走动走动。想着也许久没来拜见皇祖父,也该来问问安。” “哎呀!”老朱又是心疼又是担心,“妙锦啊,你不用管那些虚礼,照料好自个儿就行了!你给咱添个重孙,咱就心满意足了,这才是尽孝!” 徐妙锦刚刚坐下,老朱就催促着侍女给徐妙锦扇扇风。虽然也会有冰块等等,但是现在的徐妙锦还是不要多喝凉水等等比较好。 “二叔和四叔从开春之时去打仗,打到了夏天都要过了,这才班师。”朱允熥就坏笑说道,“我胆子大批了,令二叔他们班师回朝。” 老朱也不在意,说道,“鞑子今年秋冬就难过了,漠北本来就苦寒。现在草场又给咱毁了,他们也不敢南下放牧,这个秋冬就更难熬。” 朱允熥自然也非常认可,打仗更多的时候还是看一个政权的战争潜力。 现在的大明有足够的潜力,可以和蒙古人拼一场拉锯战、消耗战,可是对于蒙古人来说,他们就没有足够多的资源去硬拼了。 退回漠北之后,他们现在连生活用的铁器都造不出来了,生产力水平迅速的退化。再加上大明严禁茶叶、铁器进入草原,对蒙古人来说就更为困难。 水草丰美的漠南被大明牢牢的掌控,蒙古部族试图南下必然受阻,只能在苦寒的漠北辛苦的熬着。 “这一趟回来,老将让他们回去养老。”老朱就开口说道,“劳而无功,这一趟正好也让他们离远些,你在老家给他们修个宅子。” 朱允熥仔细想了想,说道,“老家的人就让他们回老家,其他地方的也让他们各自返乡,不该全都是在咱老家,对不?” 老朱也没反对,现在朝中的这些勋贵,也不见得全都是淮西人,不见得就全都是凤阳人。 看老朱不反对,朱允熥继续说道,“到底君臣一场,他们也为我大明立下不少功勋,建宅子不说,还得给他们足够的场面。” 老朱沉默后才说道,“也好,那些不遵法纪的,咱早就给收拾了。现在留着的这些,也都是有功、本分的,是该给些体面。” 光宗耀祖、衣锦还乡,这也是无数人的梦想,哪怕这些勋贵的功绩等等在家乡那边早已传遍,不少亲戚子弟也跟着受惠,可是这些勋贵功成名就后也鲜少能够回到家乡。 现在既然是告老了,那就让他们风风光光的回老家,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一些功绩。 更何况落叶归根,这也是无数人根深蒂固的一些梦想,这是刻在骨子里的一些基因。 朱允熥也继续说道,“那我回头就让礼部的人去办好这些事情,不能是读书人考了个状元就要建牌坊旌扬、表彰,武人建立偌大功勋也该褒奖。” 对此老朱也没有什么意见,也不觉得这么做有太大的负担。毕竟褒扬这些事情,有些时候就是惠而不费的,实际上不会让朝廷有太大的负担。 “既然如此,那就多做些。”老朱笑了笑,说道,“此前咱也给一些勋贵的父母追封了,你看看可还有遗漏的,若是有也给追封。” 追封这样的事情,实际上看似也是惠而不费,确实不会让朝廷增加什么负担。但是对于不少人来说,也算是终极梦想了。 惠及子孙的同时,能够让妻子得到诰命,这也是不少重臣能够得到的待遇,这就算得上是风光无限了。 可是如果能够使得父母也受到追封,那自然也就是朝廷认可的大功了。那才是真正的光耀门楣,让那些勋贵做到真正的风风光光。 徐妙锦也就是安静的坐在一边听着,对于这些事情她不打算参与其中,哪怕有些事情她心里也有些想法、有些建议,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提出来什么。 虽然现在肚子里有孩子,再加上和朱允熥的感情很好,她的皇太孙妃的地位非常的稳固。 可是这绝对不代表就会恃宠而骄,不会觉得自己就可以有机会参与朝政等等,这些事情是绝对需要避免的事情。 后宫干政是皇帝的大忌,这一点徐妙锦自然也是心里有数的。最多也就是有些事情心里有些想法,私下里和朱允熥稍微探讨一下,这样也就行了。 现在皇帝和太孙在议论政事的时候没有让她离开,这些其实也就是对于徐妙锦最大的认可了,以前可是没有这样的待遇。 甚至以前遇到了类似的情形,徐妙锦也会主动的避开。但是现在的话,可以安稳的坐在一边听着。 “秋税的事情你抓紧些。”老朱再次提起一件事情,“先前的宝钞也算是坑苦了你,要不然你也不至于不要脸面的去找宗室外戚摊派。” 朱允熥嘿嘿一笑说道,“哪里是什么摊派,我这是有了好处就想着自家人呢。别看现在一家出个五千、三千,到时候肯定还他们一万、两万。” 老朱白了一眼朱允熥,说道,“只要不是拿国库的钱,不是让咱从内帑掏,那你给再多都行。你说说,这几万两你如何还?” 在老朱的眼里,他可不觉得商贸之事能够那么赚钱,能够回本就算是谢天谢地了,还想着翻倍呢? 而朱允熥向亲戚、外戚伸手,那就是摊派,就是要亲近人家的掏钱解决一些困难。估计在那些人看来,这笔钱也都是投资给朱允熥,不求回报的。 钱没了就没了,只要能够在太孙遇到困难的时候雪中送炭了,那也就值得了。赚钱,这些人可是没有想着什么赚钱,这就是人情的投资而已。 “宝钞的事情我觉得再过两年就算好了。”朱允熥也对老朱开口说道,“现如今算是不错了,宝钞不再像以往一样只能抵六成、七成。” 老朱欣慰的点头,以前‘大方’的印钱,似乎觉得只要朝廷缺钱了就印宝钞就好,就可以解决财政的问题。 现在回过头再看看,前些天的大量印制宝钞,实际上也是透支了朝廷的信用。要不是朱允熥及时制止,宝钞真的很有可能朝着废纸的方向坠落。 以前是占了便宜,而现在就只能是还账了,只能是拼尽全力的去阻止宝钞变成废纸的颓势,想尽办法的让百姓更加的认可宝钞,促进宝钞的流通。 立竿见影的效果没有出现,可是好在这几年的努力,基本上让宝钞不再贬值,也是在不断的升值、被认可。 这些也就算得上是天大的好事了,只要继续努努力,有些事情也就不用过于担心了。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朱允熥也说道,“祖父,让人传膳呗,都这个时候了。” 老朱也不多说什么,他可以饿着,他的孙儿不能饿着。真要是饿着孙儿也不要紧,现在孙媳妇可不能饿着了。 就是这么的实在,就是这么的直接,有些时候老朱的眼里,也就是家里最小的那一个才是最受重视的,其他人都可以往后挪挪。 看到徐妙锦的胃口不错,老朱也非常开心,孙媳妇能吃才好。现在看着也长胖了些,这自然更好了,可千万不能饿着了。 “皇祖父,您劝劝殿下,臣妾前些天见了几家闺秀,觉得还算不错。”吃饱喝足,徐妙锦开口说道,“这些时日,也该给殿下添几个侍妾了。” 老朱欣慰啊,自家孙媳实在是识大体,这孩子好。没有恃宠而骄,这才是当家媳妇该有的心胸。 “过些时候再说,我现在也懒得纳妾。”朱允熥就笑着说道,“等文垚出生了再说,免得以后瞎添乱。” 老朱看了看朱允熥,才对徐妙锦说道,“允熥说的也有理,以后再说、以后再说。你也不用多想,没人说你善妒。” “祖父,你这话说了,妙锦就要多想。”朱允熥就开玩笑说道,“过两年我肯定是要纳妾,现在也就是没寻找合适的。以后啊,说不定宫里闹腾着。” 老朱一瞪眼,骂道,“闹腾?你个没规矩的东西,妙锦是咱孙媳,是拜了咱家祖宗的!那些小的还敢闹腾?咱今天就先收拾你,你倒是没点规矩。没点家教了!” 朱允熥立刻跳了起来,夺路而逃,“没那个意思,说错话了!” 看着朱允熥拔腿就跑的狼狈样,徐妙锦也慢慢起身行礼。 老朱也不追朱允熥了,劝道,“妙锦,慢些走。” 随即老朱冲着站在数米开外的朱允熥骂道,“你媳妇身子不便,你不扶着?咱家什么时候有你这么不体恤自家媳妇的了?!混账东西!”(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三章 糟心事 有些事情就这么看似非常低调的展开了,以至于很多人现在都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晋王和燕王这两大宗室藩王当中最具有带兵才能的,在傅友德和蓝玉这两大擅长统兵的大将辅佐下,虽然是打到了漠北,可是没能遇到大股敌人。 只是稍稍斩获,这也算得上是劳而无功了,现在已经被令班师回朝了。 各大藩王的护卫回到各自驻地,地方卫所也返还,算得上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战事终了,这也是不少文武官员能够预料到的事情。毕竟此前的鞑子被收拾的太惨了,哪怕有一些鞑子哨骑出现在大宁,也不代表着那些人敢南下。 所以说找不到敌人的主力,这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现在两路大军没能有更多的战果,也算得上是预料之内的事情,一点都不用因此大惊小怪。 不过现在班师回朝也是好事情,看起来这也是可以稍微的节约一点军费,大军开拔到底是要花费不少。 本来局的大军从北边回来了,这就算是战事终了,可以稍微省点心了。说不定在一些人看来,大明可以休整几年不会有战事了。 只不过很多的事情也就是会让人始料未及的,这边才刚刚大军班师回朝,可是也算是有新的战事可能就要爆发了。 开国公常升奏报,在浙江外海、福建外海看到了倭寇的行踪,为了确保大明的海防,请旨水师出征。 这一下不少官员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因为道理上来说,这个时候要是反对出兵,那就算得上是大逆不道了,倭寇一直都是朝廷的心腹大患。 倭寇可没有向大明称臣,甚至当初老朱开国的时候派出使臣去东瀛,都没能见到倭寇的所谓天皇,因为那时候的东瀛也是分裂状态。 大军去征剿倭寇,这件事情也都是非常应该的事情,朝廷的水师船大、人多,皇太孙表示就算是追到东瀛,也要将扰边的倭寇给剿灭。 文官们肯定也不知道很多的事情,比如说这一次船队的规模很大,已经在太仓集结了。 官校、旗军、火长、舵工、班碇手、通事、办事、书弄手、医士、铁锚搭材等工匠、水手、民梢等达到两万五千人。 大小船只超过一百艘,在副都御史练子宁,以及江阴侯吴高、越巂侯俞通渊,以及平安、郭镇等一批将校的带领下正式出海。 这支队伍也可以称得上是兵强马壮了,让他们出海,也是朱允熥一早就定下来的事情。 不只是武将、士兵或者水手,带着一些文官也是非常有必要的,毕竟这是一门长久的事业,有些事情不能只靠武将带兵解决。 锦衣卫和北镇抚司自然也分别派人,以及一些翻译、向导等等。 朱允熥自认为做了足够的准备,只是这一次的成果到底如何,他现在心里也没有十足的底气。 “看样子还是要贴着大陆架、海岸线在航行,不会走的太远。”朱允熥仔细琢磨着,有些不太确定,“先积累一下吧,新大陆没那么容易发现。” 张福生凑上前,说道,“殿下,有言官弹劾船队采购大量商货,想要让殿下严查。” 朱允熥顿时就乐了起来,问道,“这些人呐,算了。把奏章抽出来就好,就说我知道了。” 道衍则说道,“殿下,臣听闻船队出航之前有不少传闻,太仓离京城颇近,一些风吹草动自然就能传来。” 朱允熥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的那支船队在出航之前确实闹出来了不小的动静。甚至是在筹备阶段,就有不少人关注到了那里的情况。 只不过朱允熥这个皇太孙非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再加上皇帝也不怎么去说这件事情,以至于不少文官也只剩下干着急了,或者不明就里,还以为真就是要去打倭寇。 而五军都督府那边也是霸道,非说是军机不可泄露,所以那些文官现在也只能干瞪眼。实在是着急了,就想要朱允熥这个皇太孙去主持公道、调查清楚。 朱允熥看向道衍,随口问道,“江南富户的事情查的如何了?” 朱允熥准备将一些富户给迁到京城来,这件事情也让不少文官心里着急。 虽然现在朝廷已经做了不少针对性的措施,异地为官等等都已经是稀疏平常,朝廷这两年也是在有意的提高北方官员的人数等等。 但是从根本来说,还是南方的文官多一些。江浙等地的文官相对来说更多,而且多多少少也都是和自己的宗族等等有些联系。 朝上有着一个大官,族里人在乡县自然也就风光。实际的一些好处自然也不用说,朝中有人好当官不只是说当官的而已。 道衍立刻回答说道,“回殿下,臣听闻不少朝臣现在多在寻户部尚书。生怕举族迁至京师,失了根基。” 朱允熥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是好事啊,这朝堂之上还能有官员为乡里百姓发声,这倒是好事。” 朱允熥讽刺的话让道衍等人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但是他们可以肯定那些想要帮衬亲族的官员们,这一次怕是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件事情谈何容易! 说起来以为是皇太孙主导这件事情,可是明面上现在是皇帝在主持。真要是有人敢在这个时候使绊子,皇帝必然大怒。 这一点也算得上是毋庸置疑的事情了,皇帝和太孙为何非要将富户迁到京城,实际上大家都能够明白其中的含义,无非就是不希望看到地主豪强蟠踞一地。 可是对于那些富户来说,京城就算是再繁华也和他们没关系,还是在县乡里才过的舒坦、家族兴旺。 “夏原吉,你去催一催郁新。”朱允熥就开口说道,“年底之前把迁移富户名单递上来,给我查清楚了!” 夏原吉也不敢大意,这件事情可以说是非常得罪人的事情。但是没办法,皇帝和太孙的旨意也是根本不容一些臣子质疑。 现实情况就是如此,一些所谓的地主豪强在面对皇权和军队的时候,也根本没有什么反抗的能力。 夏原吉等人也不是不想求情,一些官员或多或少的也会有一些身后的宗族等等,人情等等这也是最为难以处理的一些问题。 但是没办法,涉及到一些政策性的事情,哪怕是郁新、夏原吉这样的重臣或者心腹,也没办法改变老朱和朱允熥的想法,有些事情就该执行。 朱允熥看向道衍,又问道,“盐引的事情现在查的如何了?我还就不信了,这些事情难道就是没有些蛛丝马迹?按图索骥,现在也该有个说法了吧?” 听出朱允熥的不满,道衍虽然尴尬、为难,但是也实在是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现在是真的不敢随意的奏报。 倒不是说开中法、盐引已经被宗室或者商贾给腐蚀殆尽了,现在也未曾发现崩塌式的局面,只是有着一些小范围的情况,对于大局来看是没什么影响。 可是一旦牵涉到宗室勋贵,这些事情就需要查的仔细一些,要不然说不定会掀起大案,或者是背上离间皇室亲情的罪名。 看着道衍为难的样子,朱允熥问道,“查出来了一些?” 道衍也不敢隐瞒,说道,“回殿下,确实查出来了一些,还是和江浙沿海的盐场有关,有些盐户和盐商有所勾结。” 所谓的盐商,实际上现在的大明很难有真正比较庞大的盐商团体。历史上明朝中后期和清朝的盐商,那才是真正庞大的盐商团体和势力。 大明现在是引岸制度,也就是盐商运销食盐,必须向盐运使衙门交纳盐课银,领取盐引,然后才可以到指定的产盐地区向灶户买盐,贩往指定的行盐地区销售。 历史上的陕商、晋商以及徽商,在扬州下关一带聚集,这些人也确实靠着这种制度成为了显赫一时、富贵一时的团体。 朱允熥冷笑说道,“怕不只是如此吧?盐户、盐商,他们能有多大能耐?多半是一些官员也是给拉拢了,到底是利欲熏人心啊,这也是不怕死的!” 听着朱允熥的话,道衍等人就感觉到脖子有些凉,这位皇太孙可能是动了杀心了。 不过这时候也没有人敢去求情等等,也确实就是因为这么一些事情,真的不值得去求情。 官商勾结、贪赃枉法,这样的事情放在哪里都是要严肃处置的。 尤其是当今天子和储君对于贪腐之事深恶痛绝,依然有官员在一次次吏治整顿后胆大包天。对于这样的官员,也不值得有什么好同情的。 看到道衍算是默认,朱允熥就说道,“你让人准备一下,让吏部、都察院的人准备接手,我倒是要看看这里头还能有多少人卷进去!” 如果一些相关衙门秉公执法,那自然也就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可是如果这些衙门的一些人被拉下水,也别怪朱允熥不留情面了。 道衍咬了咬牙,说道,“回殿下,周王府、齐王府、辽王府,多少和这些盐商有往来,查实的是周王府管事私下授盐引。” 朱允熥的表情瞬间就变了,直接说道,“召三王回京,我倒是要亲自来问一问了!一应人贩悉数缉拿,锦衣卫给我盯好了,别给我来个死无对证!” 道衍跪下,继续说道,“武林郡王府,似是也有人私下拿出过盐引,有官吏拿了郡王殿下的照会开出盐引。” 对于道衍说的这些情况,朱允熥有些意外,但是也谈不上是特别的意外。 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还是所谓的天潢贵胄。如果亲王、郡王授意,一些官员还真的不敢不开盐引,大量的不敢开,少量的敢开几份。 朱允熥也不废话,直接开口说道,“召武林郡王回京,令有司羁押人犯,早些给我送回来!” “我那二哥,最好是给蒙在鼓里。”朱允熥看着道衍,继续问道,“事情是你查出来的,还是锦衣卫查的?” 道衍自然不敢隐瞒,回答说道,“回殿下,缇骑多有助力,臣才得了些许线索可以追查,查案之人都不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的人。” 不怪朱允熥这么小心,而是对于锦衣卫和北镇抚司,有些时候也是需要防备一二,就怕这些人为了功劳直接来制造出很多的伪证。 这些人不是没有这样的胆量和能力,这些事情他们做起来也是心安理得。所谓的天子爪牙,有些时候也会揣测上意,为了邀功会无中生有。 到底会不会是大案,很快也就可以知道答案了,现在先把人证和线索等等给送回来再说,这才是最为要紧的事情。 至于其他的事情,实际上也不需要特别着急,仔细的调查也就行了,不急在一时半会儿的。 因为这些事情,朱允熥的心情确实不太好,总以为天下安宁了、吏治清明了,可是现在再看看,哪里是那么一回事啊,无非就是有些事情不知道罢了。 可惜朱允熥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他现在也只是身居皇宫,对于外面的很多事情也只能通过各种渠道去了解。 虽然是因为这些事情心情受到了影响,不过朱允熥也算是习以为常了。 要是不能很好的去调整自己的情绪,处理起政事来,肯定是要给整抑郁,或者是直接心态爆炸。 毕竟很多的时候不全都是好事,各种各样的糟心事等等一大堆。 回到东宫看到徐妙锦在慢慢的散步,朱允熥的心情就好了不少,还得是家里有人才好,要不然一个人连个说话的都没有,那确实更郁闷。 “殿下,腹中孩儿好似颇为调皮。”看到朱允熥,徐妙锦也非常新奇、惊喜的说道,“臣妾要是坐下,他就要动起来了。” 朱允熥瞬间来了兴趣,开玩笑说道,“那还真的是我孩儿,我自小就顽劣、好动。” 徐妙锦抿嘴一笑,说道,“孩儿若是能有陛下一半聪慧,臣妾就知足了。” 朱允熥哈哈一笑,“那可不成,你可比我聪慧。我俩的孩儿,肯定更为聪慧!”(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四章 同步进行 朱允熥有了更多的期待,因为现在有了越来越多的‘互动’,他也多了一些新奇但是有趣的新体验,会觉得非常开心和期待。 因为徐妙锦肚子里的孩子不安分,偶尔可能是伸个手、蹬个脚,可以看到徐妙锦的肚皮有些动静,这就是非常有意思的事情了。 对于朱允熥来说,这绝对是每天忙活完一些事情最好的休息和放松了。 徐妙锦虽然一开始是有些害羞,只是慢慢的也都习以为常了,会觉得这是老天爷的庇佑,让她找到了良人。 不只是朱允熥的身份,更因为这位皇太孙所言所行有些时候看似是没有太多的规矩,可是给了她极大的自由和尊重。 “殿下,孩儿现在肯定不会动。”徐妙锦轻轻的摸着朱允熥的头发,说道,“哪能一直都是在动弹,那臣妾还过不过了。” 贴在徐妙锦肚皮上听着动静的朱允熥不太认可,“我觉得倒也不至于,说不准就动弹一下呢。” 觉得好笑的徐妙锦则开口,“殿下,今天张福生过来了,说是嫂子过几天也要回京?” 朱允熥愣了一下,随即也反应过来,“啊,她和允炆一道回来。到时候你也见一见,怎么说她那孩儿也是我侄儿,是我爹长孙。” 朱允炆还是比较利害的,是守孝结束就成婚。刚成婚没多久,这也就有了孩子,现在朱文奎都已经两个多月了。 徐妙锦就劝着说道,“殿下,侄儿到底太小了,还是不要让他劳顿。有事情召皇兄回来就是,岂能让皇嫂和侄儿也回来?” 朱允熥想了想,解释说道,“是允炆那王妃的家里人做的事,和盐官有些勾结。” “那申饬皇兄就是,责令皇嫂约束家人,她家人犯事以法问罪就好。”徐妙锦继续劝道,“真要是想要见见侄儿,大可等侄儿一两岁之后再说。” 朱允熥一想也有道理,说道,“那倒也是,本以为侄儿两三个月了,也是安稳了。现如今想想,还是有些冒失了不太妥当。” 要说妥当也问题不大,毕竟两三个月了。而且从杭州到应天府,气候等等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不至于担心水土不服等等,而且一路上也不会太奔波。 可是徐妙锦说的那些也非常有道理,到底是小婴儿,还娇弱着呢,得悉心呵护才好,没理由让那孩子也跟着过来。 所以少点折腾也并非是什么坏事情,有些事情还是让朱允炆这个当家做主的过来解决就好。 经过徐妙锦的劝,朱允熥也就老实本分下来,不打算在一些事情上瞎折腾,安稳一点也没什么坏处。 不管怎么说,朱允炆也是他的兄长。至于朱文奎,那也是朱允熥的侄子。只是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历史上的那个所谓随建文帝不知所踪的恭愍太子。 这也就是他一些小小的好奇,毕竟历史已经在他这里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新的一天同样是以早朝为开始,就在下朝后朱允熥被老朱叫去了武英殿。 “礼部尚书的事情你早些定下来,咱重孙出生之前就该定下来。”老朱催促着说道,“仔细说说,你想着的是谁?” 朱允熥就回答说道,“先让陈迪试试,他有操守,又历官侍讲、山东左参政,多有惠政。虽说是读书人,也不是科举入仕。” 老朱仔细想了想,说道,“这人有一点不好,是宁国府人。咱这朝堂之上,到底是离不得南方人啊!” 对于老朱的吐槽,朱允熥也有些无奈,“那怎么办?我用黄观的话,这又是一个南方人。练子宁让我赶去出海历练了,要不然还是南方人。” 对于朱允熥的这些话,老朱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他也非常清楚,这就是现实的一些情况了。 虽说朝廷现在开始在明年正式推出南北榜,也是在有意识的增加北方官员的比例,但是这也不是立竿见影、一朝一夕的事情。 老朱看着朱允熥,说道,“你手底下那个夏原吉就是江西人,以后你如何用?” “户部尚书呗,说来郁新现在也年富力强,才五十。”朱允熥就说道,“只是也不好让他一直在户部尚书的任上,过几年让他换个衙门。” 老朱露出笑容,“这也是江南人,苏州府的人。你现在最不缺就是户部尚书,这倒是好事。” 管着朝廷钱袋子的人才不缺,这对于朱允熥来说自然是好事情了。 可是对于朱允熥来说,只是户部尚书的人选不缺,那也不够,他还需要更多的人才,需要在六部、五军都督府都有一些足够的人才才行。 “老将我准备只留下郭英、耿炳文,王弼、朱寿。”朱允熥就继续说着自己的安排,“其他的人就让他们告老,祖父觉得如何?” 老朱也明白朱允熥的意思,觉得这样的安排没什么问题。 郭英是老朱的心腹,耿炳文擅长防守而且和朱允熥现在也是亲戚。王弼就不用说了,蓝玉的手下大将。朱寿这个舳舻侯负责漕运、海运,现在也需要留下来。 仔细一算,老朱说道,“退回去七个侯爵?还都是你常家的人?” 让告老还乡的侯爵不少,基本上也都是历史上卷入蓝玉案的。 “祖父,这话说的!”朱允熥有些不满的抱怨说道,“这些人里头和常家有往来的是有几个,也不能都算是开平王的嫡系。再说了,这都是朝廷的兵马,怎就是常家的人?” 老朱也不开玩笑了,认真说道,“我仔细想想,多留个陈桓,这人在西南还是有些威名。” 这就是普定侯了,先后跟随傅友德平定明夏和征云南,这是凤阳人,当初最早追随老朱打天下的淮西二十四将之一。 “徐辉祖有些平庸,不要说比肩中山王了,就算是你表伯们都比他强。”老朱略带失望的说道,“现如今看看,九江也是才智一般。” 朱允熥看着老朱,更加无语了,“祖父,是您老人家眼界太高。中山王、开平王这样的,纵观史书又能有多少?我表伯们,哪一个不是豪杰?徐辉祖和九江表兄比不上他们,历练一番也能长进,不至于朝中无将。” 拿徐辉祖、李景隆去和徐达、常遇春相比,这实在是有些不太公平,完全比不上。 就算是与李文忠、沐英去比较,那也是有些强人所难不太现实。 不过朱允熥心里也不会特别的担心,主要就是因为现在傅友德虽然年近七旬了,但是蓝玉算得上正壮年。再加上徐辉祖、李景隆还算是可以培养,朝中暂时不怕没有大将。 更何况自家那几个叔叔,真的遇到了大事的时候也算是可以用。以及张玉等人,也值得好好的培养,人才库还算有些储备。 这些自然也就是朱允熥的底气所在了,勋贵集团在朝堂依然影响力十足。 文官集团想要一下子膨胀起来,这也是不太现实的事情。 朱允熥看着老朱,继续说道,“祖父,我准备整肃吏治了,这一趟怕是要先从自家人开始了。” 老朱瞬间就来气了,“你那些叔叔就没几个省心的,这次的事情咱也知道。你只管处置,就是你要庇护他们,咱这一次也要动手!” 这些话听一听也就行了,朱允熥肯定是不会当真的,要不然就真的成为傻子了。 主要就是老朱心里有数,这一次别看他的一些儿孙卷入了盐引的事情,可是也不算是首恶,就算是处置显然也不会特别严重。 无非就是训斥、责罚,削减一些供用而已,了不起也就是回老家凤阳种田,还不至于落的一些废为庶人或者是关进凤阳高墙那样的程度。 老朱现在这样一个态度,自然也是因为真的生气,觉得是他的那些儿孙们没有管好身边的人。 “这又是五叔,我现在都头疼。”朱允熥有些好笑的说道,“本来也让允炆带着侄儿回来,妙锦说侄儿太小,想想也是我冒失了。” 老朱其实也想要见见朱文奎,毕竟那是朱标的长孙。虽然他心里最重视的还是朱允熥未来的嫡长子,但是不代表不想抱抱重孙,朱文奎也是老朱的第一个真正的重孙。 朱赞仪虽然是重孙辈的,但是到底不是老朱的直系血脉,还是稍微的有着一些区别。 听着朱允熥的话,老朱也夸赞说道,“妙锦心细,咱一直说娶妻娶贤。妙锦就贤惠、识大体,你以后就少为后宫之事闹心。” 这一点朱允熥也承认,笑着说道,“这倒也是,我现在只需要管着朝堂的事情就好。后宫的事情,妙锦能打理好。” 老朱更为认可,语重心长的说道,“咱给你找孙媳,还是看出身、看品性,要不你以后太累。咱思来想去,你爹那会儿差点出了岔子。” 让朱标娶常太子妃,老朱对此是从来都不后悔的。只是当初将吕氏扶正,现在复盘来看老朱会觉得急了点。 朱允熥笑了笑也没多在意,“昨天妙锦还说了,她肚中的孩儿颇为调皮好动。我现在就琢磨着到时候祖父也七十了,怕是带不了。” 老朱立刻正色说道,“咱还差一年才七十,还不至于带不动孩子。文垚就是再调皮,咱都喜欢。” 朱允熥无话可说,随即说道,“过几天二叔、三叔他们也该回京了,正好将宗室的事情也一并说说。管好跟前的人,免得叔叔们和我又嫌隙。” 老朱就点头,也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是该如此,你那些叔叔仗着咱舍不得责罚就胆大包天。以前有你爹护着,现在觉得你也护着,一个个的越来越放肆。他们啊,没几个是真聪明人!” 这也算是对朱允熥的小小‘敲打’,就差明说朱允熥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了,就差指着朱允熥的鼻子骂‘笑面虎’了。 不过老朱也算不上真正的担心,毕竟朱允熥看似不是毫无保留的护着宗室。只是也不算是有太多的坏心眼,不会真的想着要将自家人怎么样。 无非就是削减一些待遇、削减一些权力,这些老朱也能理解,这算得上是皇帝的一贯做法,这也合理。只是在老朱的情感上来说,有些想要抱怨而已。 既然老朱都已经确认了,朱允熥自然也就可以放开手脚了,不用顾虑太多。 说到底朱允熥还只是皇太孙,哪怕老朱舍得放权,现在在朝堂上皇太孙的声量也比较大。但是储君,到底也只是储君,这一点大家也都心里有数。 这也是朱允熥主持朝政了,甚至在老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开海了,但是不代表他忘乎所以,该尊重老朱的时候还是要尊重,该确认的时候也需要确认。 既然老朱这边没有什么问题,朱允熥确实可以放开手脚,整顿吏治以及约束宗室,这两件事情也可以同时进行了。 回到武英殿的朱允熥也不需要担心,直接示意开始下诏书,召几大藩王入京。 至于看到朱允熥拿着皇帝的印玺,道衍都已经可以做到心里波澜不惊了,皇帝都允许了,臣子还能有什么意见呢。 “夏原吉,你去让人列好账单。”朱允熥开口,笑着说道,“我这些叔叔们、兄弟既然让朝廷赋税受损,他们总该是要吐出来才行。” 夏原吉心领神会,这一次那几位惹事的宗室,恐怕不只是觉得一顿训斥就是极限了。不出意外的话,这一次是真的要‘破财免灾’了。 甚至是需要掏出来一大笔钱,放弃一些权力,才能安稳的回到封地! 有些事情还是有理有据的比较好,免得到时候一些宗室闹出来一个不服气,到时候伤了和气可不好,得让他们服服帖帖的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才行。 朱允熥看向道衍,说道,“明日让人上奏章,这件事情得给天下臣民一个交代,要不然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道衍也明白,事情摆在台面上、直接公开,这并非什么坏事情。 毕竟整肃吏治和约束宗室,在律令和法理上都是天经地义。 只要没有牵涉其中,就应该义正词严的拥护这些政策!(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一脉相承的刻薄 朱允熥还是老神在在,有些事情对于他来说,发生了也就是发生了,只要处理好接下来的事情就行。 朱允熥这个皇太孙是可以保持着平常心,大概也是因为最近这几年经历的事情比较多,也算是锻炼出来了。 所以就算是发生了一些大事、急事,就算心里会比较急、比较在意,外在的情绪不会表现的特别明显。 朱允炆现在就忧心忡忡,也没有什么大事啊,也不需要朝觐。但是忽然间就得到了旨意,让他即刻返回应天府,这就是大事了。 仔细想想这几年,朱允炆自认为还算是非常老实的。 当年就藩的时候,他那位弟弟的警告、敲打也都是记在心里。 哪怕一开始心里非常憋屈,认为自己就藩是成王败寇,也会担心自己的性命会不明不白的就没了。 可是这几年在杭州游山玩水、作诗读书、结交一些文人墨客等等,朱允炆也觉得非常惬意。 虽然偶尔会被拎到朝堂上奏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但是也无关紧要,宗室的人说归说,也奈何不了他。 到了应天府、进了熟悉而又陌生的皇城,朱允炆显然是非常的恍惚。 他在这里出生、长大,曾经一度以为自己能够在这座皇城里主宰天下。现在想想这些还是恍如隔世,不过他现在的心里也是比较平衡了,不该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自家那位弟弟的手腕太利害了,位置已经定下来了,就再难有什么机会了。如果表现出任何不安分的想法,那显然也就只能是遭遇到无情的清理。 ‘藩王回京’,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奉先殿祭拜祖宗,这件事情朱允炆也不例外。 只是在祭拜祖先结束,朱允炆没有见到老朱,也没有在偏殿见到朱允熥,只能继续凄凄惨惨戚戚的跟着小太监去往文华殿。 待遇越来越低了,以前还能在偏殿看到朱允熥。现在呢,他的分量严重的不足,看似在整座皇宫里,没有人将他这个郡王当回事了。 至于老朱,自从离开应天府就藩之后,朱允炆最多就是在早朝的时候能见到老朱。私下里求见肯定被拒绝、被训斥,在公开的场合见到了皇帝,也只是臣子的角色而已。 到了文华殿,朱允炆非常的规矩,“臣武林郡王朱允炆参加皇太孙殿下,殿下千秋。” 朱允熥笑着说道,“平身吧,我们兄弟两个就无需这么多礼。” 朱允炆也不敢放肆,规规矩矩行礼,“臣,恭谢皇太孙殿下。” 这自身的定位已经是非常的清晰了,说到底就是朱允炆已经认命了,已经没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看着朱允炆,朱允熥心情不错,“皇兄的起色看起来不错,现在是更加秀气、有文才了。” 朱允炆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回殿下,臣恪守礼法。在杭州倒也能见到不少景色、人文,臣的心情倒是舒畅了好些。” 朱允熥的心情不错,打趣着说道,“我倒是也想要去杭州看看,这两年倒是没有时间。以后吧,以后有机会还是要过去看看才好。” 朱允炆倒是不敢有什么回应,有些话他要是说出来的话也就是有些敏感了。 看向朱允炆,朱允熥问道,“可知道这一次为什么就是让你过来了?” 朱允炆有些紧张,不过实话实说,“回殿下,臣不知道。” 朱允熥微微点头,随即说道,“你以前喜欢读书,不太管外头的事情,这个我也知道。只是该管好跟前人,就要管好跟前人。你这手底下的人手伸的长,都敢和官吏、卫所勾连,你自己说说这倒是怎么回事。” 朱允炆瞬间脸色惨白,身子也有些摇摇欲坠了,他听到了自己不敢想象的事情,也觉得自己这一下是真的有了大麻烦,简直是可以要命的程度。 这几年朱允炆游山玩水、结交一些文人墨客,但是他基本上不和那些人讨论时政,那些人也不可能拿到他的名帖去官府谋个一官半职或者是去参与科举。 因为他记得一些提醒,不得讨论时政、不得结交地方官员,更不能和卫所有任何联系。 所谓的藩王三卫等等朱允炆提都不提,因为他是郡王。他也非常的清楚,他的王府护卫或者是一些官员,甚至都是自家这个太孙弟弟安排的,只有这样才能保住性命。 “马文华,该是嫂子的堂弟吧。”朱允熥继续说道,“我让人给他带回来了,你这个小舅子倒是好本事。家财万贯估计也差不多了,仗着家世还敢和盐商往来,还敢撺掇卫所一起做生意,给戍边卫所运盐、运粮食。” 朱允炆瞬间跪倒,“殿下,臣不知此事!” 吕氏是前太常寺卿吕本之女,没有直系血亲了,只有些堂兄弟。 朱允炆的妻子马氏是光禄少卿马全之女,这倒不是娘家没人的,兄弟姐妹还是有的。 朱允熥指了指桌子上的卷宗,“送去给我皇兄看看,免得觉得有人是在构陷。” 张福生恭恭敬敬的取过卷宗,本本分分的送给朱允炆。这个跟在朱允熥身边几年的太监不算特别聪明,但是有一点特别好,那就是守规矩、本分。不会瞎揣测上意,也不会仗势欺人。 尤其是在宗室面前,没有因为是皇太孙的贴身太监就觉得身份高贵,他始终清楚自己就是臣子,哪怕是不受重视的宗室,那也是‘主子’,表面上的尊重绝对要给足。 朱允炆快速的翻阅着卷宗,越看越心惊、越看越胆寒,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的小舅子如此肆意妄为,这是真的要被坑惨了。 朱允熥缓缓开口,说道,“我一向不喜欢官商勾结,尤其是这些还要伸手进军伍之中的。你这舅子倒好,我不喜欢的事情他是一次性全做了。你说这是到底仗着他有个光禄少卿的爹,还是仗着有个郡王的姐夫呢?” 朱允炆连忙说道,“殿下,此人所做之事,臣真的不知!” 摘出去,必须要将自己摘出去,要不然就现在看到的这些证据,朱允炆觉得自己都难翻身。 官商勾结,这确实是如今这位皇太孙忌讳的事情。宗室藩王和戍边卫所、地方富商往来密切,还有着一些利益合作,这简直就是‘谋反’的证据了! 尤其是朱允炆自认为自己身份敏感,这几年谨小慎微不就是怕被翻旧账么。可是现在倒好,简直是自己身边的人主动将一些罪证送到了皇太孙的手里! 朱允熥笑了笑,说道,“人现在就在昭狱压着,你自己过去审一审、问一问。” 朱允炆都有些瘫软了,“殿下,臣真的不知道此事!” 这下轮到朱允熥哭笑不得了,“想什么呢?给你也关进去?自己去问问,免得你心里嘀咕。问清楚他到底是为何犯错,还有什么遗漏没有交代的。说清楚了也少遭罪,这也是你这个当姐夫的能帮衬他的!” 朱允炆直接说道,“殿下,此人触犯国法,臣觉得只需依律处置就好!” 朱允熥忍不住打量着朱允炆,看起来自家这位二哥这么几年还是没有什么变化。 不过也对,有些性格一旦养成了,还真的就是很难去改变。自家二哥骨子里的刻薄、冷漠,那也是不会改变的。 别管是是‘恩师’、叔伯兄弟,他都可以不那么在乎。更何况所谓的小舅子呢,更加不值得犯险去求情,只要不将自己给拖进是非窝就谢天谢地了。 “还是去问一问,有些事情这人倒是还算顽固不愿松口。”朱允熥就说道,“你若是能让他松口,对你也是有好处。” 既然朱允熥的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了,朱允炆也觉得自己现在真的没有任何的选择余地,只能去乖乖的执行好这个审案的事情了。 只是他这个审案有些憋屈,到时候身边跟着的人肯定就是皇太孙安排的人,也只能去牢里问一些事情。 “这一趟回来,还有一个事情就是说说老四的事情。”朱允熥继续开口,说道,“老四过两年也要就藩,让他去江西如何?” 朱允炆想都不想的回答说道,“回殿下,臣以为此事有陛下定夺、殿下参赞就好,臣不敢妄言。” 这才是真正的不沾锅啊,朱允炆可能在意的也就是他自己的一些利益,不想给自己沾上太多的麻烦,所以哪怕是亲弟弟的事情也不愿意多管。 另一方面可能也是朱允炆真的是认命了,他回觉得这就是对于他的一些试探。 所以还是老实点,反正这些事情本来就是他建议不了的,所以还是乖乖的听从一些旨意也就足够了。 多说多措,这就是朱允炆的一些想法。这个时候就应该足够的低调,这样才是真正的保全自身的好办法,这才是他这个武林郡王该有的样子。 “行了,去你母妃那边吧。”朱允熥摆了摆手,也有些无奈的说道,“这事情你知道就行,没理由让你母亲和老四他们几个烦心,知道吗?” 朱允炆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有些事情确实没必要让他们知道,知道了那些事情也只是徒增烦恼而已。 看到朱允炆规矩的行礼离开,朱允熥也只能摇了摇头,心里头的一些感受也算得上是一言难尽了,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道衍和夏原吉倒是有些感慨,他们也知道那位武林郡王当初和皇太孙争储,甚至一度是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似乎是皇太孙之位已经近在咫尺了。 可是现在再看看,这位武林郡王也不知道是在皇太孙面前畏缩,或者是争储失败后选择韬光养晦、明哲保身等等,现在看着完全就是色厉内荏啊。 不过他们作为朱允熥的心腹,在这件事情肯定也不会多说什么,甚至庆幸皇帝选择的储君人选是对了。 哪怕这位皇太孙也不是最完美的,有些时候也会让人感觉到非常难伺候。 但是比起那个看似没有主见、刻薄的武林郡王,现在这位皇太孙还是要出色太多了,尤其是这位储君还有很多的伟大构思。 朱允炆刚离开,就有小太监来传旨,将朱允熥给叫去了武英殿。 老朱倒是开门见山,说道,“你啊,有事没事喜欢吓唬一下允炆。那孩子胆子小,你少吓唬他。你五叔就要回来了,回头去吓唬你五叔。” 老朱继续唠叨,“你五叔也是脸皮厚,这些年大错小错不断。他经得住吓,允炆这孩子跟你这么一吓唬,估计好些天都睡不踏实。” 朱允熥就哭笑不得了,说道,“祖父,别看着我这二哥在我跟前本本分分的。在外头他可是天潢贵胄,派头可不小。” “咱孙儿怎么说也是皇孙,以后是王爷,在外头被人捧着也是应该。”老朱抱怨说道,“你派头更大,你自个儿咋不说了?” 朱允熥明白老朱的意思,解释说道,“要得罪人了,这一次要给宗室立规矩,你说我不找我二哥,我难不成去找其他叔叔们?” 老朱一时语塞,随即更是看不下去,“要得罪人了,你就喊他二哥。平时的时候就是允炆、允炆,怎么说也是你兄长!” “这一趟不一样,此前还真未处置过宗室藩王的跟前人。”朱允熥就严肃起来了,“我不找我二哥立威,其他的叔叔们就要心里不踏实了。” 老朱也能明白朱允熥的苦衷,因为看起来朱允炆确实就是最好的立威对象。 这么些年,得罪宗室的事情,不管朱允炆愿不愿意,都是要被推出来去得罪人,大家都有这些默契了。 看着老朱,朱允熥笑着说道,“祖父,我那二哥精明着呢。要是其他事情也就罢了,要是谈及护着自己周全,他比其他人都要聪明。” 老朱很想反驳,觉得朱允熥不该小心眼去这么评价朱允炆。 可是仔细想了想也没有什么底气,允炆那孩子是不错,可是有些时候做的一些事情,让老朱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那孩子有些时候,刻薄的不像话!(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六章 放出风声 朱允炆回到了皇宫,也是按照惯例去了幽宫,见到了他的母亲和两个弟弟。 看着自家母亲明显老了很多,朱允炆心里不是滋味。如果他当初赢了,他的母亲就还是太子妃,是未来的皇太后,是大明最为尊贵的女人。 可是现在呢,在这座幽宫看着是有些尽职尽责的太监、侍女伺候,但是没有一张是熟面孔,这些人是谁安排的也就不言而喻了。 而弟弟们看着也非常的本份、小心,尤其是老四,这可是当初敢看不起朱允熥的,可是现在非常的守礼。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自己败了,那也就是这么一个结果了。如果自己当初赢了,朱允熥就该谨小慎微了,他的姐姐们就更要小心翼翼。 朱允熥不去管朱允炆这些人在想些什么,反正他们都是生活无忧、性命无忧,这不就行了么。 这都算是一个非常不错的结局了,能有人伺候着,该分封出去的也是会分封,只要不闹事大家还是‘兄友弟恭’,这就行了。 武英殿里,看着忽然过来的常升,朱允熥都愣了一下。不用想,肯定是老朱叫来的。 “臣开国公常升,叩见皇帝陛下。”常升非常规矩,立刻行礼,“臣参见皇太孙殿下,殿下千秋。” 老朱就打趣说道,“这倒是允熥的好舅舅啊,胆子大的也不像话了。倭寇,你们现在连军情都给假报了!” 常升立刻瑟瑟发抖,有些事情他比谁都清楚。他确实是得到了朱允熥的授意,可是这些事情不能摆在明面上,尤其是皇帝要是问责可就是大事。 “也没假报啊,就是好像看到了倭寇。”朱允熥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倭寇虽说没有登岸,但是他们就在海上、就在岛上,大军去剿匪也说的过去。” 老朱也懒得废话,只是问道,“船上装了多少货我不太清楚,只是问了一圈,也就是勋贵、外戚,怎么就没有想着自家人?” 开海到底能不能赚钱,这件事情老朱心里也没底,觉得这说不定就是劳民伤财、会做一笔亏本买卖。 先前没有阻止,只是因为老朱觉得就算是有些损失,对朝廷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只要自家孙儿没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就当是花钱买教训了。如果是这样的情形,老朱自然也是可以接受的。 不过老朱也想到了另外的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假如这一次出海真的赚钱了,那就要重视这事情了。 毕竟他也问了一些人、看了史书,唐也好、宋也罢,哪怕是蒙元,都从海外赚了不少真金白银。 “内帑啊,内帑不是出了一些钱吗?”朱允熥就抢先说道,“我也想过,这事情要做的长久,以后宗室也能多些好处。祖父,我可不只是克扣钱!” 如果提起皇太孙,不少宗室都有些怨言。别看有些事情是朱允炆这个武林郡王提出,皇帝批复,可是大家都知道那是怎么回事。 削减宗室供用、制定宗室考评之法,这些事情都是皇太孙的主意。他想着法的削减宗室的待遇和权力,坏名声还一点都不用担! 朱允熥意气风发,也非常期待,“我想着到时候朝廷、宗室、勋贵等等,都能得到好处。一些商贾、匠户,也能得到好处。” 出海,如果形成了一定的规模,那就不只是一点点利润了。那也可以催生出来一个不小的产业链,可以让很多人富裕起来。 朱允熥继续说道,“祖父,你想啊。要是出海能赚到很多钱,船厂可以多招工匠、各地窑厂、坊庄也可招工匠,咱大明的百姓就不用全指着地里了。” 老朱不太乐意了,“地里还是要盯着,灾荒之年还能指望黄金、白银果腹?再者就是商贾不事生产能聚钱财,容易让百姓也跟着忘本。” 老朱这样的论点实际上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在封建王朝也可以是普遍有着这样的一些观点和看法。 商人不事生产,觉得商人巧言令色,或者是买低卖高等等,那就是在夺取其他人的好处。 而且一旦很多人都眼红经商的利润,到时候一个个的都跑去经商了,那自然也就意味着种地的人少了,这可是以农为本的封建王朝。 “哪能是所有人都经商,大明现在的人越来越多。看着地也是越来越多,只是还不够。”朱允熥就说道,“也不能所有人都种地,那也不好。” 商品的流通带来的便利等等,老朱不是不知道,只是发自内心的看不上商贾而已,这也正常。 老朱就严肃着问道,“你也想了那么多事,官员、士卒也都带了,上百条大小船只,你说这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朱允熥想都不想的回答说道,“明年开春之后应该就回来了,我这也让练子宁跟着了。这也是使臣,我还想着宣扬大明国威呢!” 老朱被朱允熥的不要脸气的不轻,用打倭寇的理由让大船出海。还安排了文官成为时节,到时候回来了之后还可以大义凛然的说是宣扬国威。 至于带了商贾和货物等等,那就是次要的事情了。宣扬国威,对于不少士大夫来说那也是盛世的一种要求。 老朱越发可以肯定,他的这个宝贝孙子是真的很早之前就在谋划出海的事情,方方面面的都考虑到了。 不只是考虑到了战船、水手或者向导、商贾等等事情,连理由、借口等等,都已经找好了。 “咱也懒得说你,明年你当了皇帝,你自己去管事。”老朱就说道,“惹出来了事情,也别指望咱给你擦屁股。” 本来还跪着的常升猛然抬头,他这是听到了什么? 虽说知道朱允熥的地位稳固,也明白朱允熥继承皇位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可是现在呢,皇帝这么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皇帝的身体还非常好,虽然这几年偶尔也会装病。但是装病装的多了,以至于现在有些人听闻皇帝龙体有恙都不觉得有什么好新鲜了。 朱允熥则无语的看着老朱,一开始以为老朱将常升召见过来是‘兴师问罪’,再然后是觉得这是老朱对利润分配有所不满。 可是现在再看看,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老朱这是要通过常升之口造成一些既定事实。 常升是谁啊,外面的人都知道这是开平王次子,继承了国公之位。同样也知道,这是皇太孙的舅舅,和皇太孙关系非常亲近。 常升本来就有些大嘴巴,而且心思也藏的不算深。事关皇位的事情,常升更是非常的在乎。 不用想了,过几天估计也就是满城风雨了,估计会有人开始听到不少的言论。 劝进之类的事情肯定不会有,因为对于洪武皇帝大家还是非常畏惧的。也没理由让朱允熥不忠不孝,那是最蠢的做法。 可是如果皇帝接下来展现出来自己的老态,或者是无心朝政等等,有些事情好像也就可以顺理成章了。 老朱看向朱允熥,说道,“怎么了?心心念念着自己当家,咱给你安排的事情你听了多少?自己瞎张罗的事情,你又做了多少?” 朱允熥更加无语了,连忙解释,“祖父,我也没说过想要急着当皇帝啊?” “没想着急着当皇帝,也就是嘴巴上说说。”老朱就嗤笑说道,“你还真是朱标的儿子,一问就说不急着当皇帝。事情处置了也不和咱说,那是皇储该做的事情?” 常升还是心惊肉跳,他觉得自己不好听太多的事情,要不然心理压力有些大。不过对于皇帝的抱怨,他也不觉得特别担心,皇太孙就那样子。 老朱盯着常升,说道,“这事情你心里有数就好,不要让全天下的百姓都知道了,别咱还没出宫,满应天府就知道了!” 常升连连叩头,“回陛下,臣不敢,臣必守口如瓶!” 老朱看向朱允熥,指了指常升,“这就是你在五军都督府的指望?真指望他,明年你就别当皇帝了,咱帮你撑着。” 常升瞬间傻眼、心里焦躁不安。怎么听陛下的意思,好像是忽然间决定不传位了?是说错了什么吗? “我早说过,我二舅心思简单,陛下说什么就做什么。”朱允熥笑着说道,“回头我去和他解释一番,他向来做事得力。” 老朱就瞪了朱允熥一眼,“这事你能直接说?到时候传出去了,就是你不孝!” 老朱也懒得打哑谜,对常升说道,“咱抱了重孙之后就传位,大约也就是明年了。这事情你心里有数,外头该知道的人得让他知道,不该知道的人就不该知道,你明白吗?” 常升错愕的抬头,然后连连点头。 看着常升的样子,老朱就来气,“常遇春怎么就有了你这个蠢儿子?你说说,哪些人该知道这事?” 常升瞬间就哑然了,他一时间还真的不知道哪些人该知道这些事情,哪些人本不该知道这些事情。 “懒得和你说,回头去问允熥。”老朱是真的气笑了,“和你多说几句,咱气的胸口闷!不过你蠢笨是蠢笨了点,以后允熥用着倒是得力。” 被老朱骂了个狗血淋头,但是常升一点都不生气、恼火。 除了不敢之外,也是因为老朱不只是君,同样也是长辈。被训斥几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听着也就是了。常升也有自知之明,他本来就不是什么聪明人,心思没那么活泛。 看到常升满头大汗、跌跌撞撞的离开武英殿,老朱都懒得说什么了。至于朱允熥,稍微的有那么一些尴尬。 他在老朱面前从来都是没有太多的规矩,不知道害怕。但是满朝文武在老朱跟前都是放不开,像常升这样态度的实际上也是非常常见。 “祖父,我那舅舅胆子小。”朱允熥就忍不住抱怨,“事情知会他一声就好,用不着这么吓唬。” 老朱则得意的说道,“你吓唬咱儿子、孙子,咱就不能吓唬你舅舅了?” 老朱这老顽童的话也让朱允熥一时间无言以对,不过想想老朱的性格,他真的做得出来这样的一些事情。 别看老朱对朱允熥打算做的一些事情是默认、乃至支持的态度,那是因为他是皇帝,他知道这样的一些事情是不做不行的。 不去说什么,因为那是‘公义’,这件事情老朱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但是老朱作为一个极其护犊子的人,可以没事吓唬一下朱允熥身边的人。其他人没分量或者不好吓唬,那也就是将常升给拎过来吓唬一通了,这没什么问题。 朱允熥仔细想了想,才说道,“真要是让我二舅在外头说了,明年不退也得退了。” “七十了,咱能退。”老朱就说道,“咱也怕老糊涂了,真要是糊涂了犯浑,咱到时候追悔莫及。好些皇帝年轻时都算是雄才大略、颇有功绩,晚年昏聩以致国本、江山都动荡。” 朱允熥也有些无言以对,也没打算在这个时候多说什么客套的违心话。 有些事情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的,所以也没什么好虚伪的,早就定下来的事情了。 所以说只需要按照先前的一些计划来执行也就足够了,很多的事情到那时也就算得上是水到渠成,没什么好多在意。 “允炆吓唬一下就行了,他也胆子小。”老朱就提醒说道,“还有你家那老四,你一登基就给他册封出去,老五先留在跟前。” 朱允熥点了点头,有些担心,“老四太小了点,要不然过两年再放出去?” 老朱一瞪眼,“还小?你见着谁都是还太小!你叔叔在这个岁数的不少去就藩了,偏偏你家老四吃不了苦?” 老朱绝对不是怀疑朱允熥想要对其他几个兄弟怎么样,就是觉得有些时候朱允熥的护犊子比他还厉害。 兄弟姐妹几个,好像都是不能做事的孩子,都要照顾好一般。 有些时候老朱确实觉得这是好品质,他相信就算是自己百年之后,宗室也不会过得差。 可是自家这个孙子,也别总是想着照顾别人,也得顾着他自己啊! 第二百三十七章 事无巨细 朱橚有些稀里糊涂的,仔细想想自己也没犯什么事情啊,怎么就接到了旨意让他回京啊? 虽然对于应天府、凤阳老家有感情,以前也总是想家。可是那都是以前啊,现在的朱橚觉得轻易还是不要回去比较好。 因为回去了,肯定没有什么好事情,现在就在开封逍遥自在就非常好。 没事编编医书,和一些同样对植物有研究的学者们‘尝百草’,没事打理一下自己兴建的偌大植物园。 这样的生活对于朱橚来说就是一个享受,找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所在,所以现在也没有以前那么想家了,没事也不想回去了。 只是有些事情根本由不得他去多想,这时候也只能乖乖的遵从旨意。哪怕满头雾水的,还是要乖乖的回京。 不过朱橚也算是有些底气,因为二哥、三哥、四哥和老七他们也要回京了。在他看来,这一次说不定就是和北边的战事有关。 只是朱棡也有些纳闷,北边的战事和他没什么关系啊,怎么偏偏就让他也回去? 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朱棡在回京的路上,已经回到了应天府的朱允炆一颗心也不断往下沉。 他已经去审讯了自家小舅子,也明白了这一次的事情绝对不是自家那位太孙弟弟的构陷。 被坑惨了,朱允炆现在也只是想着如何自保、如何将自己从这个是非窝择出去。 在朱允炆忧心忡忡的时候,很多人也注意到了开国公的一些不寻常。 实际上就算是在五军都督府,都有一些人内心里看不上常升,对他的能力有质疑。 常升或许也明白这些事情,只是他对此也不是特别在意,他知道自己的能力,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很多的事情实际上也根本不需要放在心上。 有些人明显的能够感觉到平常就有些趾高气昂的开国公走起路来更加虎虎生风了,平时就眼高一点的国公爷,现在好像更加看不上一些人了。 那难以压下的嘴角等等,会让人怀疑这位开国公可能又有了子嗣。 要知道前些年皇太孙没有立的时候,哪怕是开国公,常升也都是比较低调,在勋贵集团当中都是有些严重的存在感不足。 也就是这几天太孙的位置越来越稳、能力也被大家看在眼里之后,这位开国公就开始越来越得意了。 倒不是说现在的常升跋扈,单纯的就是现在的他喜欢摆架子,对于一应的勋贵等等,除了几个亲近的人家,他都是几乎用鼻孔看人。 “国公爷。”王德有些好奇,也有些八卦,“这是遇到了什么喜事?” 作为王弼的儿子,王德自然和常升关系不错。王弼、王德父子不只是常系的中坚,更是最早为朱允熥摇旗呐喊、鞍前马后的勋贵。 “给你寻个卫指挥使!”常升打趣说道,“你是想要去龙骧卫还是去神策卫?真要是拼着老脸不要,我去给你求一个佥事!” 对于常升说话不靠谱的事情,王德也不是一次两次见识过,有些事情不用放在心上。 常升压低声音,说道,“给我盯牢了大营,仔细选选还算有些本事的人。颍国公现在不在京中,你要去武苑多走走,给我找些有本事的将校、才俊!” 王德则有些小小的奇怪,“国公爷,这怕是有些不妥当吧?” 常升自然也明白王德的一些担忧,实际上以朱允熥的身份和地位,以他现在的权势,自然也就不需要考虑什么在朝堂上培植羽翼、摇旗呐喊,不需要考虑壮大声势等等。 前几年这些事情开国公、凉国公都考虑过,还想着要联络更多昔日有些往来、渊源的勋贵。但是这个事情刚刚提起来,就被皇太孙给骂了一顿。 “明年军中要换好些人,你别说出去!”常升眼藏不住的得意和期待,“殿下如果要用人的时候,咱几个得立刻举荐一些人。” 王德都愣住了,“明年?国公爷,明年能有那事?” 在说话间,有护卫来报,“开国公,礼部右侍郎陈迪陈大人求见。” 常升也觉得非常奇怪,“这礼部的人来我中军都督府做什么?能有何公事?” “估计是大军凯旋的事情!”王德想都不想的回答说道,“肯定是献俘这些事情了,大军凯旋,礼部也是要帮着忙。” 常升更纳闷,“也没听说有何大胜,没听说抓了鞑子的大人物啊!兵部不先过来,礼部先过来,这事情闹的是什么理!” 话虽然如此,但是常升还是让人先将陈迪给请过来。因为现在外头有消息传出,皇太孙有意让陈迪升任礼部尚书。 陈迪有志操、为人忠孝,而且历任地方,这也是皇太孙聪一众大臣中提拔的原因。 陈迪进入中军都督府,规矩行礼,“下官礼部右侍郎陈迪,见过开国公。” 文官就是这样,哪怕有些时候看不起一些勋贵,可是在如今勋贵集团强势的时候,尤其是官阶比不上勋贵的时候,也只能按照规矩行礼。 常升也直接开口,问道,“陈大人,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来我这作何?” 陈迪是真的不想和常升打交道,但是也没办法,“开国公,殿下令我在这月余备好仪仗、供祀之事。” 常升更加的纳闷和不解了,“那这和我有什么干系?” 陈迪耐心解释说道,“兵卫之事,开国公得安排好人。” 常升仔细想了想之后说道,“那我得去殿下那里请旨,宫中宿卫、仪仗,也不是我的差事。” 陈迪也继续说道,“殿下还有旨意,中都留守司该准备准备,孝陵卫也当准备共祀。” 这一下不要说常升了,就算是王德在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了,一个个的也都开始振奋和期待起来了。 实际上这倒不是说要准备着什么登基大典之类的事情,那些事情实在是有些太远了,暂时还不好提起这样的一些个事情。 而这一切自然也就是在为皇太孙妃很快就要临盆做准备,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这可都是了不得的大事。 如果是男孩,又嫡又长,那就是毋庸置疑的未来大明储君了。 而就算是女儿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皇太孙能够有子嗣,这就不用让一些人瞎担心。 这些可是了不得的大事,中山王那边肯定是更加在意徐妙锦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可是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中山王和开平王者都是一样,很多的时候利益可以说是一致的。这两位开国武将的前两位,也是要和大明与国同休的! 常升在见完了陈迪之后,屁颠屁颠的赶往文华殿,“殿下,礼部右侍郎刚去了中军都督府,说是有殿下的旨意。” “是我的意思,照办就是。”朱允熥笑着开口,说道,“这些天盯好了宫中上下,快些将徐膺绪给召回来,让他宿守东宫。” 常升立刻点头,“我回头就让人急召,肯定不会耽误了大事。” 朱允熥仔细想了想,又说道,“让颍国公世子和武定侯世子守宫门,二舅这些天也就在中军都督府坐衙。” 虽然惦记着家里的胖儿子,可是常升也知道现在是一个非常特殊的时刻,那自然也就是要以朝廷大事为主了。 家里的事情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实际上常继祖出生之后,常升抱儿子的机会少的可怜。 常蓝氏整天抱着,这就足够了。常升这个当爹的,也不敢多说什么。 “过两天把继祖带到宫里来,给我添些福气。”朱允熥就笑着开口,“继祖现在会不会说话了?” 一提起儿子,常升就眉开眼笑,“这还没满周岁,现如今还不会说话。就是皮的利害,在府里根本就呆不住,整天都要在外头跑。” “那也好,我喜欢皮实的孩子。”朱允熥看向张福生,说道,“让我外祖母明天带着继祖入宫,让我舅母也一道过来,去陪妙锦说说话。” 干脆一碗水端平,朱允熥说道,“让魏国公夫人带着徐钦也过来吧,那孩子倒是听说也皮的厉害。” 徐家的家风是比较严谨的,但是这也不算是绝对的事情。比如说徐钦,好像现在有些骄纵了,徐辉祖都有些管不住。 常升也鼓起勇气问道,“殿下,这一趟如果只是孝陵供祀、中都供祀,臣以为是应该。只是禁卫的事情,臣实在不知如何去做。” “按照仪程来就是,我儿出生自然是要祭告先祖。”朱允熥就笑着说道,“至于那事,你就先带着人练一练。” 常升心领神会了,有些事情也就是低调一点的操办,不适合大张旗鼓的去张扬。可是这不代表一点动作都没有,该准备的还是私下里要开始准备。 朱允熥看着常升,笑着问道,“上回让你做的那事,你现在告诉几个人了?” “好几个了,也都是和我往来较多的。”常升就说道,“我特意吩咐王德,让他在大营、武苑走动走动。” 在旁边的道衍听的心惊肉跳,这位胆大包天的皇太孙真的是有恃无恐。这要是不知道的人听着这些,还以为太孙打算谋反了呢。 在朝野让开国公造势、摇旗呐喊,让心腹勋贵在军中行走,笼络一些年轻一些的中高级将领。 而且这还是奔着京营来的,这简直就是要直接拿着兵权了,这是要彻彻底底的控制京城内外的事情了。甚至就算是皇宫的防卫,都打算接手了。 朱允熥可不管道衍心里想什么,笑着点头,“事情就该这么做,我觉得这就挺好的,抓紧些。” 得到了朱允熥的一些肯定,常升自然也就是更加的心里有底了,他最怕的事情就是自己没做好一些事情。 只要自己没有办砸差事,这对于常升来说也就足够了。让他带兵打仗、克敌灭国,这些事情常升知道自己没本事。 可是鞍前马后为皇太孙将一些事情给做好,常升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做到的,只要仔细一些也就行了。 朱允熥看向道衍,说道,“盐引的一些事情,你也和开国公仔细商议一下。在藩王入京之前,事情都要给我半顺了,我不想到时候磨磨蹭蹭。” 道衍也立刻干净利落的回答说道,“回殿下,卷宗已经整理好了,人犯的口供等等也备齐了。王爷们若是心存疑虑,可以随时查卷宗、审人犯。” 朱允熥对这个回答更满意,道衍在办这些事情方面还是非常有天分的,也能够理解朱允熥的意思。 常升不会随意的去做什么事情,基本上都是朱允熥说了什么就去做什么,没有什么主观能动性。 而道衍看似有些时候有些主观能动性,可是这不代表他会擅作主张。他会将朱允熥交代的事情办的完美,不留下什么缺陷和隐患。 这也是朱允熥一开始不喜欢道衍,但是这两年让道衍就在跟前做事,也越来越认可的原因。这也是道衍升官速度不慢的理由,都是殿阁大学士了。 这也算是平步青云了,道衍这个和尚的升官速度比得上开国初年的一些官员,连升好几级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朱允熥继续吩咐说道,“有些事情你和开国公也仔细商议一下,办的稳妥点。注意点分寸,别给我闹的满城风雨。” 常升看向道衍,这古怪的和尚是个怪人。哪怕官职,身份都更高,可是在道衍面前,实际上也是会有着一些压力的。这个怪和尚,总是给人非常别扭的感受。 常升和道衍也都明白朱允熥说的那些事情,无外乎也就是明年的事情。 可是眼看着都是秋天了,眼看着就要准备迎接新的一年了。 这也就意味着很多的事情确实可以主动考虑一下了,尤其是一些大事情必须要抓紧、必须要重视,抓紧时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仔仔细细的将一些事情给安排好,朱允熥觉得一天的任务也就算是基本上结束了,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接下来面对宗室,将会是非常有意思的一件事情! 想想看那些叔叔们可能的神情,朱允熥就越发期待了,那真的会非常有趣! 第二百三十八章 都是聪明人 有些事情就是在这么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该准备的自然也就是在准备着了。 该担心的肯定还是要担心,毕竟身在皇宫,而且还是皇太孙。这个时候得到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一系列待遇,那也是正常的事情。 就比如说徐妙锦眼看着就要临盆,所以召集的御医、稳婆等等随时在待命。 要说一点担忧都没有那肯定也是假的,毕竟医学水平就在这里。 可是朱允熥更加知道有些事情是强求不来的,现如今就是这样的条件。有些事情就是尽人事听天命,谁也不知道到底最终会发生什么样的一些事情了。 该重视的就需要重视、该准备的自然也就是在准备了,可是该放宽心态的时候自然也就是需要放宽心态,要不然就是自己给自己压力。 现在心情没办法平静的就是朱允炆,本来以为只是自家小舅子卷入其中了。可是现在知道的事情越来越多,他心里头也就是越来越紧张、越来越担心了。 这不算是当初郭桓案之类的,造成的损失直接影响着朝廷的税收,或者说数额没有那么夸张。 只是这件事情非常的敏感,涉及到藩王和官员、卫所的联系,涉及到给边关部队输送盐引,以及一些商贾、地方大族等等。 这就是非常敏感了,如果遇到了一个多疑的皇帝,还要觉得这些宗室藩王起了什么小心思呢。这么做的结果,看起来真的是很像要谋反一般,是在勾联各种势力。 什么都不知道的朱橚回到了应天府,按照以前的规矩去奉先殿祭祀。 祭祀结束,朱橚立刻去观察着四周,按照以前的惯例就算是见不到皇帝,也可以看到太孙。 只是这一次出现的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武林郡王,是那个朱橚不太愿意往来的侄子朱允炆。 朱允炆向前,规规矩矩的行礼,“侄儿朱允炆,见过皇叔。” 朱橚更加一头雾水了,问道,“啊,你怎么也回京了?” 这确实是让朱橚一头雾水了,原因就是这个朱允炆是武林郡王啊。正常的道理来说,没有什么大事的话,不可能和其他藩王一起回京。 虽说前几年也曾经发生过几次好几个藩王同时在京的时候,只是朱橚不管怎么想,都想不出来最近发生了什么大事,以至于需要几个藩王同时在京。 而且别忘了,朱允炆的一些定位大家都非常清楚,宗室里头的头号贤王,专门提议一些损害宗室利益,让朝廷、大明百姓得利的贤王! 朱允炆也不废话,直接说道,“周王叔,可知道府上有一管事,名魏长青。” 朱橚立刻严肃起来,“你如何知道本王府上管事之名?郡王,你怕是僭越了!” 朱允炆立刻从袖子里掏出一份卷宗,“太孙令我查宗室诸王御下不严,府中恶仆勾连卫所、官吏、富商之事。王叔府上那恶仆仗周王叔之威名,与周王三卫勾连,往辽东运盐。” 朱橚的脸色也瞬间惨白起来了,因为朱允炆这言之凿凿的事情,让人如遭雷击。 如果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肯定没人敢说这些事情。 而朱橚也无法想象在自己跟前那个恭恭敬敬、做事规矩的管事,居然闹出这么大的事情! 这已经不是胆大而已了,这不只是在他自己作死,这也是在拿全族性命去贪。 更何况朱橚也下意识的觉得自己麻烦可能大了,怪不得见不到皇帝和太孙,实在是因为这件事情太大了,大到了朱橚现在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周王叔,你看看卷宗吧。”朱允炆愁眉苦脸的说道,“这事情查清楚了,魏长青也带到了京城,就在昭狱里,还是去看看吧。” 朱橚瞬间变色,“怎么?这就是要给我押入大牢了?” 朱允炆就无奈的说道,“我此前也去了一趟昭狱,这些事情也是太孙殿下定的规矩。自己府上的事情,当家人先去问清楚了,然后再去回话。” 朱橚本来还有些六神无主,只是猛然问道,“怎么?你府上也有人卷入其中?” “光禄少卿马全之子行事狂悖有违法度,殿下令我审案。”朱允炆淡定的说道,“此前去了一趟,倒也是他罪有应得。” 朱橚看向朱允炆,嘿嘿一笑,“光禄少卿马全之子?那年就说你薄凉,现如今看来还是如此啊。你那舅子若是不仗着你的权势,能做成这事?光禄少卿,能算得上什么?” 朱允炆握紧拳头,偶尔他也是复盘当年的那件事情,想要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是在看似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忽然一败涂地再无翻身的机会。 惹怒了皇叔们,让皇叔们都支持朱允熥,或者是自己在朝堂没有太多的助理。只有一个詹徽,还是不能全心全意的支持等等. 至于对自己的一些评价,如果是其他人倒也罢了,可是这是自家周王叔,就不能接受了。 这也算是同样都倒霉啊,朱橚稍微的松了口气,看起来这件事情不只是自己的麻烦而已。 不过他也猛然间意识到非常的不对劲,因为这件事情变得非常复杂了。原因就是其他的宗室也涉及其中,很有可能就变得难以处理了! 朱橚现在也是什么都不想多说了,如果要去朱允炆继续聊下去的话,他觉得这更加没有什么必要,主要就是两人身份都比较敏感,不好多聊了。 还是先想办法解决自身的一些麻烦吧,这些事情对于他来说太复杂了,他也需要想办法解决一些的麻烦。 现在去求见父皇、现在去求见皇太孙,这是非常不现实的事情,把事情了解的更加清楚,才能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去应对。 朱允熥自然也没有多关注,因为很多的事情也就是提前安排好的,按部就班的来执行也就行了。 朱允炆也好、朱橚也罢,他们都需要经历这样的流程。而其他的宗室回京之后,也必须要经历这么一出。 打击一下他们的一些信心和气焰,可千万别觉得是宗室就无所顾忌,千万别觉得自己可以从一些麻烦当中轻易的脱身,没那么好的事情! 更何况在朱允熥看来,这些宗室的身边人做出来这些事情,不见得就是背着这些宗室藩王去做的。 或许是仗势欺人,但是也有可能就是在这些宗室藩王的授意下去做的,这都是非常有可能的事情。 “殿下,陛下有旨意,令殿下不得在案情查清前召见周王殿下。”张福生小心翼翼的开口,传达旨意,“陛下令周王殿下宿于宫外。” 朱允熥微微蹙眉,哭笑不得的说道,“怎么了?这是担心我和五叔关系好,偏颇他了?” 张福生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接口,可是实事求是的来说,还真的也就是这么一回事了,根本就不需要怀疑这件事情的。 原因非常简单啊,现在很多人都觉得和朱允熥这个皇太孙关系最好的就是秦王和周王,这两位也是宗室当中最支持皇太孙的。 而且这两位藩王的身份、地位也非常的特殊,和皇太孙的往来也是最多的。真的要是太孙偏心,可能就是对周王犯的事情轻拿轻放了。 这也就是稍微一笑置之而已,朱允熥真的要是轻拿轻放,就不可能将朱橚等人给召回应天府了。 他现在打算将这些事情放在朝堂上去说,显然也就是要让这些个宗室没有什么退路,只能乖乖的去接受、执行朝廷的一些条律。 “这事情我知道了,我自不会召见周王。”朱允熥平静说道,“只是安排好周王等宗室,可别委屈了他们。” 张福生等人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原因就是这些宗室被罚,也不至于特别的严重,显然也不存在真的就是将这些藩王给直接正法等等,还是要有体面。 在这个时候如果想着要去羞辱宗室,那才是自寻死路的事情了,稍微聪明点的人就不会如此。 想了想,朱允熥说道,“让允炆也住在宫外,既然是一视同仁,也不该是让他也留宿宫中。” 这倒不是朱允熥给老朱添堵,主要还是因为既然老朱下了决心,朱允熥自然也就是要全力配合了,不适合让朱允炆特殊点。 要不然老朱的儿子们都要住在宫外,没理由让朱允熥的兄长留在宫里,要不然实在就是稍微的有些说不过去了。 一视同仁的去处理好一些事情,这也是为了接下来顺利的去推进,这些事情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道衍看着朱允熥,说道,“殿下,现如今也就是齐王殿下尚未来京了。齐王殿下还在随大军回返,还需些许时日才行。” 朱允熥就平静说道,“用不着等到宗室全到了才如此,明天直接安排人在早朝的时候弹劾吧。七叔在不在这里,也不碍大局。” 道衍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实际上这件事情的一系列处置方式,还真的就不见得就需要让这些宗室藩王们回京再处理,也可以是直接朝廷处置了就行。 宗室藩王默默地接受朝廷的处置方式就好,在这些事情上他们也确实没有什么太多的发言权。 尤其是在自己犯了一些事情的情况,现在还就是乞求皇帝和太孙能够宽松一点,要不然真的会有很大的麻烦。 “殿下,明日弹劾诸王,是朝着御下不严,还是朝着藩王行事无度?”道衍就认真问道,“若是弹劾,就该收权了。” 朱允熥指了指道衍,笑着说道,“听你这意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本宫是要削藩了。你啊,这是在离间天家亲情,实在是放肆了!” 道衍一副诚惶诚恐的在请罪的模样,似乎也是被朱允熥的话给吓唬到了。毕竟这话,确实太重了一点。 但是道衍的内心里还真的不是特别慌,他现在甚至是有了足够的信心和底气了,他大概也是知道了皇太孙对于这件事情的一些态度了。 不夸张的来说,他现在明白了为什么这件事情皇太孙就是要大张旗鼓的去弄,那不一定就是要让宗室藩王难堪,或者是想要整顿吏治等等。 那些可能也就是捎带手的事情,这一次这位皇太孙说不定就是憋着心思的是在准备开始‘削藩’! 真的也就是在削藩了,藩王的权力实在是太大了一些。哪怕有着种种的限制,可是依然是需要在该进一步限制的时候就限制。 将藩王手里的兵权给收回来,让藩王们没办法进一步的去发展在地方的势力,这就是朱允熥的心思了。 朱允熥非常的清楚和明白,“你看着去办,不要一开始就攻讦宗室,那样实在是不体面,实在是难看了一些。” 道衍更加的心里清楚,这件事情也就是稍微可控一下才行,不能一开始就是摆出来一副图穷匕见的样子,不该是直接要攻讦宗室藩王。 吏治要整顿,自然也是需要进一步的去规范宗室藩王了,两方面都是要齐头并进。 心情不错的朱允熥继续开口,“对了,别让我手底下的那几个人露脸,这些个事情实在难看了些。” 道衍自然也是心里明白的,说到底就是哪怕朱允熥不承认,可是在朝堂上依然存在着一些所谓的太孙党,朝堂上确实存在不少这类事情。 有些心腹,就不好在这个时候直接出面了,要不然事情肯定要闹大。 不是朱允熥自夸,以他现在在朝堂的权势和掌控力,一些所谓的太孙党要是直接出面攻讦、弹劾宗室藩王,事情就显然小不了。 到了那时候,事情说不定也就是要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了,真要是如此那就有些不太好了。 既然是要做些事情,显然也是需要稍微的控制一下,确实不好在一系列的事情上直接一开始就开大,要慢慢的持续推进。 心情不错的朱允熥将一些事情给安排好,这也就行了,不需要特别的担心,他手底下不缺少聪明人! 打道回府,只需要继续扮演好人的角色就行,只需要做好皇太孙的本职工作就好。 其他的事情,皇帝出面! 第二百三十九章 头等大事 本来以为大明的朝政现在安稳起来了,可是忽然间让不少人心惊肉跳的事情发生了。 有御史言官弹劾宗室藩王御下不严,查的有宗室藩王以权势得盐引,授与一些商贾等等。 这一下不少人就胆战心惊了,因为这怎么看就是一起大案爆发的前兆。 皇帝也非常愤怒,令皇太孙主理此案彻查清楚! 刚下朝,朱允熥就将三法司的主事人叫到文华殿,仔细的商议、讨论这件事情要如何调查,以及如何处置。 实际上大家也都明白,这个案子不是小事。该严肃对待的时候肯定是需要严肃对待了,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想着要去保住一些人。 皇帝和太孙的意思也非常明显,这都摆在朝堂上讨论这件事情了,那就说明皇帝和太孙无法容忍官商勾结,尤其是和藩王往来。 再加上这还涉及开中法,涉及到边关安全的事宜,这件事情自然也就变得更加敏感了。 在其他人离开之后,道衍就说道,“殿下,周王和武林郡王殿下对于此事知之不多,多半是被蒙蔽了。齐王殿下或有听闻,属他府上往辽东运盐最多。” “真要是运盐也就好了!”朱允熥忍不住吐槽说道,“我那七叔到底想些什么呢?他是齐王,自负勇略,还要敛财?” 道衍也不好回答,谨慎说道,“回殿下,齐王殿下所得钱财多半用于大兴土木,并无造兵械、练兵之举。” “那算是他糊涂了半辈子,这事情办的还算聪明!”朱允熥冷哼一声说道,“真要是造了兵刃,他不去高墙都不行!” 这话让一些人心惊肉跳了,不过想想看那位齐王的所作所为,也不怪皇太孙殿下如此愤怒了。 如果那位齐王真的是依靠权势去和一些商贾往来倒也罢了,主要是只开盐引不送盐,这就是大事了,边关卫所的粮食、食盐都不是小事。 历朝历代也没办法避免一些腐朽、贪污之类的事情,可是这开中法才推出来没多少年,一些聪明人就找到了漏洞。 胆子真的非常大,对事关朝廷安全的事情也敢上下其手,只能说有些人眼里也确实只有利益了。 夏原吉这时候则说道,“回殿下,臣以为齐王殿下让朝廷蒙受损失不下二万两,卫所士卒也多有怨言。” “抄家。”朱允熥毫不犹豫的回答说道,“那些商贾既然知道勾连齐王,自然也就知道这事有风险。得了好处,就给我连本带利吐出来。” 那些不法商贩的下场如何,其实很多人都心知肚明了。而现在关键点是那些藩王,如何能服众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 尤其是考虑到皇帝的性格,很多人都觉得这件事情齐王可能会被罚,但是也不会太严重,这也算是有些先例的。 而齐王敢这么有恃无恐,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吃准了皇帝不会重罚,而皇太孙也不敢严苛,这才变得有些横行不忌,反正无非一通责骂而已。 朝廷削减了供用,我自己想办法来挣,多大点事啊! 朱允熥叫来蒋瓛,直接问道,“这次让你抓的人,可都抓全了?” “回殿下,该抓的都抓了。”蒋瓛规规矩矩回答说道,“臣等也审讯过了,已移交刑部。” 朱允熥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说道,“让人去催一催齐王,让他早些先回京,无需和燕王等人一道回来。” 其他人也算是心知肚明了,这一次的整顿宗室,肯定是要拿齐王先开刀了。这一次被罚,齐王无疑是会被处罚最重的那一个了。 不过想想看也不觉得奇怪,相比起其他宗室,齐王在这件事情上牵涉的最多,被重罚自然也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了。 而且单纯就私人关系来说,齐王倒是没有对朱允熥这个皇太孙不敬。可是很多人也都知道,朱允熥和那位齐王关系不咸不淡。 哪怕很多人都说皇太孙会护着宗室,但是这不代表所有的宗室他都会力求保全,也就是秦王、周王等,和这位皇太孙关系亲近,看似亲密无间一般。 所以齐王要是这一次比较倒霉,那显然也怪不得其他人了,谁让他做事张扬又不注意一些私谊呢,这怨不得其他人了。 皇太孙似乎是摆出了自己的一些态度,对于有些事情不愿意插手,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而在朝堂上,不少官员也是在揣测皇帝和太孙的意思,到底是将这一次的案件办大,还是控制住范围,他们现在心里也没底。 如果是以往涉及到宗室,肯定就是小惩大诫,甚至是含糊其辞的糊弄过去也就算了,这类情况大家也都是觉得最为正常了。 只是再仔细想想这位皇太孙被册立以来对宗室表面看似亲近,可是时常各种限制的手段,又觉得真要是含糊其辞了,皇太孙心中肯定会非常的不满。 夹在护犊子的皇帝和要公事公办的太孙之间,办案的官员们在这个时候显然是最为难的。 不过就算是感觉到非常为难,有些案子该办还是要办,甚至他们也根本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想出万全之策,时间不等人啊。 忙着朝廷大事,朱允熥也没有忘记自己的一些家事。他的一些家事,也不只是家事而已。 刚到东宫门口,朱允熥就笑着问道,“二哥,今天可还好?” 徐膺绪立刻谨慎说道,“殿下,臣不敢攀附皇亲。” 这话说是这么说,但是徐膺绪心里是高兴的。自家妹妹成为了太孙妃不说,而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徐妙锦地位稳固,和太孙非常恩爱。 “这几天就留在宫里,总得有几个自家人在。”朱允熥就笑着说道,“也别总想着规矩,没事的时候去和妙锦说说话,要不让你来宫里做什么,真以为我这东宫离了你就不安全了?” 徐膺绪还是规规矩矩回答,“殿下,臣是外臣” “外臣,那也没说不准说话!”朱允熥好笑的说道,“这宫里还有好些侍卫,好些都出自勋贵人家。妙锦这些天一直心里不踏实,多和她说话,这才是大事!要不是规矩不和,就该让大嫂、二嫂他们也一并入宫。” 想了想,朱允熥说道,“张福生,去中山王府传旨。以后每天让魏国公夫人等人入宫陪太孙妃说说话,还有太孙妃以前那些旧交,叫过来一起说说话也好。” 徐膺绪连忙说道,“殿下,这和规矩不合!” “规矩?”朱允熥反问道,“那条律法规定了不准女眷入宫了?太孙妃现在执掌皇宫,命命妇入宫,这也是规矩!只要不留下过夜,自然没事!” 徐膺绪也不好多说,因为只要那些女眷不留在皇宫过夜,自然也就不用担心风言风语。 更何况作为徐妙锦的兄长,徐膺绪也是希望徐妙锦开心。现在徐妙锦肚子里的孩子,中山王府上下可谓是翘首以盼,都希望是一个男孩。 而看到朱允熥对徐妙锦的态度,徐膺绪等人自然更加的开心。 到了东宫,朱允熥就对徐妙锦抱怨,“你那二哥我都懒得说,和你大哥一个样子,知道我为什么总是让顺昌跳脱一点了吧?顺昌要是这么继续长下去,多半就是徐辉祖那没趣的样子!” 宁国公主无奈了,说道,“允熥,顺昌性子就是如此,规矩守本分才是他该有的样子。” 朱允熥又问道,“我妹妹呢?怎么没看到她闹?” “今天没带来,早上没起来。”安庆公主就说道,“不带来也好,能好好说说话。她要是来了,我看着都怕,一下子都停不下来。” 朱允熥仔细想了想,说道,“也是,我那妹妹是皮了点,长大了就好!” 其他人欲言又止,就王如意那样子,长大了多半是骄蛮的性子。可是安庆公主不在意,朱允熥更是对那个表妹偏爱有加,其他人都不好说什么。 甚至就算是老朱,也对他那个外孙女非常的喜欢。王如意,可不就是老朱和朱允熥琢磨许久后才起的名字么,在老朱的外孙、外孙女里头,这也是独一份。 对那孩子也没什么其他的要求,就是希望她如意、快活一生。 “大姑、小姑,这些天要是有人去求情,你们可得守着点。”朱允熥开玩笑说道,“五叔现在急了,到处在求情。” 宁国公主笑着说道,“知道了,老五这一趟是真急了。昨天还要去府上,我闭门谢客了。” 安庆公主也说道,“今天我一出府,他就把我驸马拽走了!哪能不知道五哥想些什么,不就是怕又要回老家吗!” “这一趟是该有皇叔回老家了!”朱允熥就笑着说道,“老家的田没人种,祖父和我心里都放不下。祭祀社稷的轮不上叔叔们去,祭祀祖先的得我们朱家子弟。” 祭祀天地的,肯定是御田,是皇帝亲耕的田地产出。 但是祭祀祖宗的,很多都是凤阳老家的庄田。 以前有靖江王朱守谦,然后是朱橚、朱樉,这么些年基本上不缺宗室在老家种田。今年老家没人种田,老朱和朱允熥反而有些不得劲了。 安庆公主和宁国公主对视一眼,这些事情她们不好说什么。只是想想,觉得老五可能又要回老家了,这也是兄弟姐妹当中最会种田的那一个! 不过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老五本来就是大小错误不断,回老家种田也不是一两回了。种一两年田再放回去,这也是常规路数了。 所以说这些事情不足为虑,朝廷的那些事情,她们也确实没理由去过多的关心。 “明天你们在家里歇歇,我让人接妙锦嫂子们入宫,还有她那些手帕交。”朱允熥笑着说道,“我和妙锦的事,倒是一直让你们也跟着操劳。” 安庆公主就抢着说道,“这是好事,多少人眼巴巴的盼着。我可和你说,好些人请托到了我那,就想成文垚乳娘。” 宁国公主也跟着说道,“我那也有好些人请托了,不要说一些身世清白的人家了,好些都是文武官员。” 这也不用怀疑,如果给朱文垚寻找乳娘,肯定是有着一些要求的,身世清白等等就是最简单的要求之一。 至于一些文武官员的妻妾成为朱文垚的乳娘,那可不是折辱,而是一种风光和地位的保证。 朱允熥就笑着问道,“可有比较中意的?真要是有,我到时候再让人去看看。” 安庆公主和宁国公主自然也在意这个事情,朱文垚可是未来的大明储君,就这个身份已经值得很多人趋之若鹜了。 而且不出意外的话,朱文垚的乳娘肯定是有着儿子。这也就意味着乳娘的儿子,也就是朱文垚的玩伴了,是一起长大的伴当。 这么一个出身,以后进入仕途必然是平步青云的。一些勋贵人家的可能还好点,中低级官员的家庭,一下子就改变命运了。 挺着大肚子的徐妙锦慢慢起身,笑着说道,“大姑、小姑,哪能这么费心!宁妃娘娘安排了人家,是先前陛下亲卫人家的。” 朱允熥立刻就打趣说道,“大姑、小姑,这个人情你们是得不到了。祖父安排了人,我都没法子。” 其他人也无话可说,老朱亲卫人家出身的,地位不言而喻了。比起一般的文武官员家庭,看起来更可靠、更加有体面。 朱允熥仔细想了想,问道,“说来我小时候,是怎么安排的?” 安庆公主和宁国公主对视一眼,怎么安排的? 和其他一些不太受重视的皇子、皇孙一样呗,肯定是没什么亏待的地方,但是也不至于特别关照。或许也就是朱允熥没了生母,所以多安排几个教养嬷嬷、乳娘。 看到其他人不说话,朱允熥也就笑了起来,“算了,说这个不好。这些天费费心,等妙锦生了自然就好了。” 这话大家都认可,等到徐妙锦产子了,一切自然也就万事大吉。 皇帝、太孙都不忙着自己过生,就等着徐妙锦产子呢,这才是大明皇家如今最在乎的事情。 其他的与之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第二百四十章 图穷匕见 朱榑就要忧心忡忡了,作为大明的齐王,虽然比不上其他几个兄长们耀眼,不过他也自认为有些谋略、勇力。 尤其是就藩青州、出镇开平以来,更是得意扬扬。 数次随军出征蒙古,哪怕没有打几次仗,没有杀多少敌,可是他依然觉得自己非常有谋略,令胡人望风而逃。而在自己的藩地,也不敢有人对他侧目。 可是现在呢,他刚刚随大军回返,就立刻接到了圣旨,令他火速返京。 锦衣卫来的人,有皇帝的圣旨,这做不得假。 能够感觉到圣旨当中的一些严厉,朱榑也仔细回想着自己的所作所为。这一次出征的时候,确实有想要提前退兵的建议,但是没有执行啊。 既然不是这件事情,难道是自己出征这段时间,青州的那些官员告状了? 很有可能就是这样,在封地的朱榑也是暴虐的,也做了一些不法之事。但是他在青州的时候,没有人敢去告状! 虽说心里还是有一些不解之处,但是朱榑也不敢有丝毫的耽搁,既然圣旨都已经来了,那就赶紧回应天府。 原因也非常的简单,那就是在青州的时候,他是威风凛凛的藩王。但是在骨子里,他还是畏惧洪武皇帝。 甚至就算有些时候表现出来对朱允熥的一些不认可之处,朱榑也不敢猖狂的轻视,因为他的那个侄儿是皇太孙,是地位越来越稳固的储君。 单纯也就是这么一些事情,就足以让朱榑小心应对了,可不敢太过跋扈。 在朝堂上,依然有言官在弹劾朱榑,只是规模看似可控,目前来看没有打算大肆牵连宗室或者是官员的趋势。 结束早朝后回到文华殿,朱允熥叫来朱允炆,“这些事情你也知道了,你觉得该如何处置才好?” 朱允炆早就有了想法,不过还是要装模作样,“回殿下,臣以为朝廷大事,自有陛下定夺,殿下参议,臣不敢妄言。” 朱允炆这位置看似就摆的很正了,好像也就是说明自己只是一个藩王而已,不适合参议国政的事情,这是一个藩王的本分。 朱允熥就含笑说道,“事情到底牵扯到宗室,你也在其中。还是要问问你的意思,以后你该是我大明宗正、宗人令。” 对于朱允熥的这些话,朱允炆是半个字都不会相信,可是他现在也不好去反驳等等。 宗正、宗人令之类的,看似朱允炆是有机会,毕竟他怎么说也是朱允熥的二哥。 可是再仔细想想看,就算以后朱樉、朱棡等人不在了,还有一大批皇叔呢。这些皇孙里头,很多人的年龄比朱允炆、朱允熥更小一些。 朱允炆谨慎的开口说道,“殿下,臣以为此次之事多有狡黠、贪腐之辈,朝廷自有律法,当明肃法纪。” 朱允熥含笑问道,“你那舅子也在其中,以他的罪行怕是不好轻易脱身。这么说来,也是要将他给正法了?” 朱允炆就毫不犹豫的回道,“回殿下,其人贪赃枉法、拉拢官吏,实在可恨。臣以为当正法,这样才能以儆效尤!” 看到朱允熥没有说话,朱允炆继续说道,“光禄少卿马全教子无方,臣以为该令其告老、至仕,方可令百官约束家眷。” 朱允熥看向朱允炆,笑着说道,“你这说的也算不错,这些事情不是你那舅子凭自身本事就能做出来,无非是仗着他父亲、他姐夫之名义。” 朱允炆再次被敲打了,这个时候也非常老实,“臣治家不严,府中管事欺上瞒下。臣请殿下彻查此案,臣方能心安!” 这些也确实是朱允炆的真心话,他真的对于这些事情不是很了解。所以要是朝廷彻查此案的话,这样还能有一个清白,要不然真的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说到底就是朱允炆虽然也爱财,但是他有些时候也是有着一些读书人的‘清高’,对于一些金钱之类的事情看似是羞于言表之类的,赚钱之类的事情更是不能当面提及。 他的小舅子和府中管事勾连,那些好处也确实没落在武林郡王府,那些人也只是打着朱允炆的旗号在外头招摇撞骗。 至于说朱允熥和朱允炆的关系不太和睦,或者说当初有着夺储之争,这还不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一些事情。 再者就是高级官员不敢靠近朱允炆,但是对于很多低级官吏,武林郡王就已经是高不可攀的大人物了。这位现在的郡王,未来势必是要成为亲王,能够为他效力对于有些官员来说,那就算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朱允熥笑了笑,说道,“既然你有这般想法,我也是欣慰。这一次就不让你上奏了,免得嫂子那里不好看。不看在你的面子上,也要看在我侄儿的面子上。” 这也是朱允熥的实话,这件事情确实就不要让朱允炆出面去上奏章了,毕竟这也牵扯到他的老丈人、小舅子。 虽说以朱允炆的尿性,未必就是对于他的那个郡王妃多么的在乎,那位郡王妃也未必敢在朱允炆面前说三道四。可是也不能什么事情都让朱允炆来做,还是尽可能的让他少一些麻烦。 朱允炆一瞬间都有些感动了,本来已经做好了要再次得罪宗室,让王妃心里也有隔阂的准备了。但是这一次,总算不是让他出面了! 这绝对是大好事,这也是朱允炆根本就不敢想的一些待遇了。总算是熬出头了,得罪人的事情不会再让他一个人全都去做了! 这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朱允炆确确实实觉得自己算得上是熬出头了,或许以后也不用一直私下里被宗室埋怨了。 “只是这次事情,到底是打着你的旗号。”朱允熥就直接开口,说道,“此前制宗室考评之法,也不能只是摆设了。这一次就按宗室考评之法来,你去自请责罚好了,这事情也就不让你多掺和了。” 本来还有点小小感动的朱允炆瞬间偃旗息鼓,这位太孙看似是宽容了一些,可是该做的事情依然是会继续做下去。 看似是不需要朱允炆亲自上奏章弹劾他的老丈人,不需要让他请旨将小舅子正法。 不过这些事情本身也就是属于朝廷该做的事情,也估计就是早就定下来的,根本就不会因为朱允炆的原因就会有什么好商讨的。 而到了宗室这边的处置,此前的宗室考评之法明面上是朱允炆提出。现在开始大规模的直接落实、执行,依然是从他这里开始第一刀。 不知道的以为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知道的就是这位武林郡王只是太孙打压宗室的工具。 朱允炆也不敢多嘴,规规矩矩的说道,“殿下英明,臣谨遵令谕!” 没办法啊,如果自己没做错事的话,或许还有机会去硬气一下。有皇祖父在,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在没错的情况下被不断的敲打等等。 可是现在自己底气不足,一个御下不严的罪责是逃不掉的,再加上不能约束家人,那就是罪上加罪了,这时候自然也就是更加的没有底气去说些什么了。 所以这个时候最聪明的做法就是乖乖的去执行,哪怕非常的肉疼,也只能这么做。 这也算得上是一种破财免灾吧,虽然好处自己没有落到手,还要因此蒙受损失。 可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回去就要整肃郡王府的规矩,手底下的人有些猖狂了! 等到朱允炆离开,朱允熥笑着说道,“让我五叔过来吧,这几天他在京城上蹿下跳,也不怕闹出什么风言风语。” 朱橚是真的混不吝,老朱和朱允熥采取了一些冷处理,这看似是在敲打朱橚。 但是朱橚在去亲自审讯问案之后心里有了底,要说责任肯定是有一点,但是自认为不算是直接责任人,他也知道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 所以直接采取无赖的方式应对,就算是被罚等等,也不要将他当做罪人。 仗着老朱的偏爱,仗着和朱允熥的关系亲近,朱橚在这个时候自然也就是稍微有点底气了。 他不会像朱允炆那样‘规规矩矩’,该认罚的时候认罚,但是绝对不能让他成为被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小聪明之类的,这位周王是真的不缺,小心思也多着呢。 比如说朱允炆,摆明的态度就是挨打就立正,最多也就是想着要去怎么样才能让自身的责任小一点,看似是最好的办法了。 但是朱橚才不会这样呢,他知道自己肯定是要被罚,知道自己也不能完全的没有责任,但是不代表就只能乖乖接受。 他不去找文武官员,而是逮着宗室、外戚就去抱怨,一副在不断诉苦的模样。 责任确实有责任,罚也确实可以认。但是决不能罚的太重,因为他也是被人蒙蔽了。 看着朱橚过来,朱允熥就开玩笑,“五叔,我本来还以为你要去找我那两个姐姐,她们说不定能帮你说话。” “侄女们就算了,她们一贯都是向着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朱橚也不含糊,直接说道,“和她们说了,她们估计还要担忧。” 朱允熥一瞬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好,因为自家五叔说的这些基本上也就是等同于实际情况了。 自己的那两个姐姐确实是胆子小、没主见,对于朝堂的一些事情也看不明白。让她们知道这些事情,也就只能是干着急、内耗。 朱允熥也不开玩笑了,说道,“这事情五叔也是知道了,五叔觉得我该如何处置才好?” “这事也麻烦,宗室不少人有牵连。”朱橚就直接说道,“真要是不罚,肯定是有些难以服众,朝廷的威望多少也受些影响。” 朱允熥就含笑看着自家五叔,而朱橚在回答这些问题的时候也是在不断的观察着朱允熥的神情,好做一些及时的调整。 这都是千年的狐狸了,所以在这时候也别唱什么聊斋。一个个的也都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是直接、果断一点的比较好。 朱橚就继续开口,“定我一个御下不严之罪,今年降些供用。作恶之人正法,这些我都认了。” 朱允熥就笑着回答说道,“五叔,这本来就是应有之义。只是这么做,怕是还是有些难以服众吧?” 这些也算得上是朱允熥的心里话,朱橚的那些提议显然就是最轻的处罚了。甚至可以说也就是例行公事,看似根本就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影响。 大家也都是能够猜得到,宗室犯了错还是糊弄一下就过去了。犯事的人正法,看似是合情合理,可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就是推出来几个替罪羊。 在任何年代都是有着一些阴谋论,有些时候那些人不愿意相信一些事情,只是坚定的认为自己想的那些才是最为正确的真相。 朱橚有些不高兴的问道,“这样还不够?难道我就要回老家才行?真要是如此,老七那样的是废为庶人?” “五叔是朝廷亲王,如何有人打着五叔旗号就能让一些人攀附?”朱允熥也严肃起来,说道,“还不是五叔治家不严之过,还不是五叔不能约束亲信!” 这一下朱橚也无言以对,他自认为被人坑了、被蒙蔽了。 可是别人打的是他的旗号,而且那也确实是他比较信任的管事,这就是事实。 “所造成的损失,自然是要五叔担着,以后也好管家、约束府中上下。”朱允熥直接说道,“你府中管事、一应官吏、军将等等,该抄家的抄家,该正法的正法。” 朱橚也不好说什么,那些犯事的人肯定是要被重罚,这一点也是在预料之内。 朱允熥图穷匕见,忽然说道,“这一次是你周王三卫当中有人串联,本是朝廷给的兵马,可是这串联去了辽东。想一想,我这后背也发凉啊!” 朱橚也瞬间变色,他最怕的实际上就是这个,因为真要是借题发挥的话,就变成了藩王私下串联军队,而且还是外地的一些卫所。 真要是被定个谋逆,到时候都没办法去叫屈! 第二百四十一章 这不是削藩 一桩桩、一件件,很多的事情看起来就是这么的清楚、明朗了。 所以朝野上下,现在很多的人也就是在等着看看皇帝和皇太孙如何处置宗室了。这些才是最为关键的事情,至于其他的犯事官员等等,自然有律法去定夺。 很多人也非常的关心这件事情,毕竟涉及到宗室,这些显然也就不会是什么小事情。尤其是考虑到这一次案件不小,甚至算得上是大明开国以来的宗室第一案。 以前秦王、晋王或者周王等人犯错,那也都是个人犯错。 这一次是藩王犯法了,这些才是一些人眼里最为关键的事情,也是最敏感的。 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周王朱橚和武林郡王朱允炆再次成为了‘众矢之的’。一个是很多官员眼里屡教不改的纨绔,一个是此前得罪了皇太孙的被猜忌的郡王。 这两位显然也就是最好欺负的,可能也是最不容易被弹劾的。 在早朝上,朱樉一脸的严肃。而朱允炆脸上全都是平静,看似没有受到风波影响一般。 对于不少人来说,现在也就是在观察着这两位宗室的反应。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种种证据等等显然也是比较明确了,这个时候也该开始发落了。 老朱坐在龙椅上,等到奏事环节直接问道,“皇太孙,北伐之事已经停歇,大军可回师了?” 朱允熥则本本分分的回答说道,“回皇祖父,大军已经开始回返。各地卫所回返驻地,诸王已率领本部三卫回封地,朝廷大军已由颍国公、凉国公等率军回返。” 对于这个回答,老朱自然是非常满意的,这就是正常的流程。 这一次的北伐实际上没有太多的战果,这一点大家也都是心里有数的。 不过也不能只是单纯的看战果而已,这一次出征的意义就是持续的压制、削弱蒙古。这就是大军出征的意义,能够有更多的斩杀自然是最好不过的,没有更多的斩杀也没问题。 战略性的一系列安排,不一定就是要看短期的一系列成果。 老朱继续说道,“令五军都督府、兵部等考评军功,太孙处置此事。” 朱允熥自然领旨,而这些官员们也没有什么意见,一个个的早就习惯了。 这都已经是熟悉的流程了,大家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好奇怪的。谁让皇太孙手里的权力非常大呢,这位太孙早就不只是单纯的观政了。 大军回返的事情结束,老朱问道,“此前有官弹劾周王、齐王、武林郡王等御下不严,其手下部署多有枉法,太孙审查此案有何要说的?” 朱橚和朱允炆立刻出班跪下,这件事情他们现在也心虚。虽然心里头是有着一些想法,可是事情现在就是已经出现了,他们肯定是没办法在这个时候说些什么了。 因为就算是被重罚,他们在这时候显然也是没什么好说的。这个时候只能被动的等待着处理,只要不是罚的特别重,他们也只能是认了。 朱允熥也出班,说道,“回皇祖父,此事已经查明。” 朱允熥继续说道,“周王府管事串连周王左卫指挥使,予以太仓商贾赵友向辽东输送粮食、食盐。然只开盐引,并无食盐输送。” 老朱看向朱橚,直接问道,“周王,这事情你可知情?” 朱橚立刻跪下,规规矩矩的说道,“回父皇,儿臣并不知情。儿臣御下不严,以致犯下此大错,儿臣请旨责罚。” 老朱就微微点头,严肃说道,“既然你不称冤枉,看来这事也是真的了。朕要是斩了你府中管事、指挥使,你可觉得冤屈?” 朱橚哪敢说什么呢,这个时候自然也就是乖乖的听话也就足够了。如何处置等等,这些事情现在还真的是没办法多嘴什么,这件事情大家也都是心里有数。 朱橚只能乖乖回答,“回父皇,儿臣谨遵朝廷法度,不敢妄言。” 实际上朱橚心里头也是有着一些底气,说到底就是因为他私下里也算是和皇太孙朱允熥达成了一些小默契。这一次的事情,他肯定是要付出一些代价。 朱允熥这个时候也出班了,说道,“回皇祖父,臣以为周王御下不严,当罚。其府中管事、指挥使串联,皆以周王名义。” 朱橚还是跪在那里,对于朱允熥这看似落井下石的话也无话可说。说了也就说了,反正这件事情现在也没什么好说的,主要就是心里有数。 老朱看向朱允熥,问道,“太孙,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朱允熥毫不犹豫的说道,“回皇祖父,臣以为周王御下不严、遭蒙蔽,其罪当罚。臣觉得该削减周王供用,以此昭告天下、整肃天下法纪。” 又是削减宗室供用,很多官员对此也都是有些麻木了。不过这件事情好像也是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主要就是觉得习以为常了。 削减宗室供用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尤其是此前制定了宗室考评之法,现在也就是在直接落实了,朱橚等人这也就是成为了所谓的杀鸡儆猴了。 这件事情自然也就是无话可说了,既然制定了这样的法度,当然也就是要执行好。 老朱看向朱橚,问道,“说说吧,可是心中有所不服?” 朱橚跪的更加恭敬,“回父皇,儿臣不敢!儿臣御下不严,府中管事招摇撞骗,儿臣确实不知。只是儿臣懈怠,才使得贼獠得以猖獗。” 朱允熥就继续说道,“周王府管事、指挥使等一应人犯,孙臣觉得当正法,彰显朝廷法度森严。周王罚供用也不足以显朝廷吏治森严,孙臣请旨废周王三卫。” 朱允熥的话音刚落,这一下子在朝堂引起轩然大波了。 大明朝的藩王所谓的‘不临民’,到现在看起来也是如此,在封地没有什么行政权等等。 这件事情大家也都是心里有数的,也都不认为有任何的问题。就算是有些地方官想着要巴结藩王,这些人自然也都是有着一些底线的,不敢让藩王们真的插手一些政事。 只是要说兵权,藩王三卫肯定不属于藩王的个人兵马,这一点大家也都是心里有数。可是很多人同样也会担心,那就是时间长了,藩王就有机会将三卫拿在手里。 现在三卫是朝廷的兵马,要是过个几十年,三卫就有可能变成藩王的私兵了。 现在朱允熥这个皇太孙直接开口将周王三卫给废掉,这也可以说是成为了‘削藩’第一个实质性的动作。藩王,没有兵权的话自然也就没了什么威胁。 再仔细想想,如今这位皇太孙据说对宗室极其好、极其宽容,可是现在冷静下来想一想,这位皇太孙才是真正的软刀子杀人,他削藩、限制宗室的心思昭然若揭了。 现在废掉了周王的三卫,不用想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以后但凡让他抓住把柄,其他的一些藩王手里的兵权也都是要被拿掉了。 也比如说那位武林郡王,从一开始大家都不觉得他有机会有三卫。 更何况现在也是犯事了,而且还是一个郡王,就别想成为藩王之后有所谓的藩王三卫。 老朱不置可否,只是看向朱橚,“你觉得呢?” 朱橚板着脸说道,“皇太孙殿下所言并无不妥,此次之事皆由府中恶仆私下与卫所将士往来,以至铸成大错。儿臣以为朝廷收回三卫,足以以儆效尤。” 老朱随即看向朱允炆,“你呢?” 朱允炆更加恭敬,“孙臣以为皇太孙殿下处置甚公,孙臣斗胆附议。” 反正自己手里也没有兵权,所谓的藩王三卫和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所以在这个时候,朱允炆自然也就是有着十足的底气,他根本就没有什么损失。 毕竟兵权这类的,他一点都不沾边,他只有郡王府护卫而已,只有百余人。而且就算是郡王府的护卫,还都是皇太孙安排的人。 小心眼的想一想,那都是监视着他的人! 三卫,朱允炆从来都不指望自己能够像其他藩王一样可以有名义上的三卫。 老朱微微点头,看起来对于这样的一些安排也算得上是基本满意,他也不会觉得朱允熥这就是在提防宗室等等。 对于三卫等等事情,老朱自然也是有着他的一些考量,也能够理解朱允熥现在图穷匕见要求削掉三卫的原因。 说到底就是兵权的问题,以前让藩王就藩,那是为了更好的控制住一些地区。藩王就藩,可以稳住一些要地的安全,可以让大明内部更加的稳定。 那也是为了能够消除一系列勋贵的权力,将兵权从勋贵手里拿回来,那也算得上是权宜之计而已。 一直让藩王手里拿着兵权,也就是老朱现在压的住。真要是到了以后,藩王后代要是出来个不安分的,或者是皇帝控制不住局势,也有可能有变故。 削藩是迟早要削,哪怕朱允熥此前也有对于这些事情表明了态度,老朱对此也不会真的生气。 朱允熥也继续说道,“武林郡王妻弟上下勾连,臣以为当罚。” 老朱就看向文官的队列,“马全,你自己辞官,朕念在你年老功高给你体面。” 马全立刻跪下,痛哭流涕,“罪臣管教不严铸成大错,罪臣该死!” 女儿成为了王妃,哪怕是一个看似被猜忌的郡王妃,那也算是好事。一向觉得自己家风好,可是出现了枉法的逆子,马全也愤怒、生气。 保全那个逆子的性命是根本不敢想的事情,这事情落在皇太孙手里都没有余地,更何况还是落在了向来对吏治极其严苛的皇帝手里了。 现在皇帝没有迁怒全族,马全就要感恩戴德了。要是按照皇帝以前的性格,真的是全家、全族都难逃了! 常升等人就是在看戏了,甚至是有着一些戏谑。这些文官总是满口仁义道德,可是做起事来的时候,可没看到什么道德、仁义。 说一套做一套,这些倒是这些文官常有的样子。看着是大公无私,伸手捞钱或者放纵族人等等,比起一些勋贵还要厉害。 周王、武林郡王的事情,这也算是有着一些定论了,大家对于这些责罚有些意外,也不算特别的意外,都算是在情理之中。 犯官等被抄家、正法,这些大家是真的一点都不奇怪。要是按照洪武皇帝的风格,很多犯官都是要剥皮充草的,这也是皇帝对于贪官污吏的一贯做法了。 至于说宗室罚供用等等,也有人预料到了,毕竟此前定下了宗室考评之法。 周王也好、武林郡王也罢,他们这算是撞在了枪口上,成为被杀鸡儆猴、警告宗室的对象,大家也都不觉得奇怪。 他们甚至会觉得这是最好的对象,一个是皇帝溺爱的儿子,还是和皇太孙关系亲近,这个时候开始责罚,自然也就是非常合适了。 至于另一个则是皇孙,皇太孙的兄长。不管是考虑此前的一些恩怨,或者是身份,这位皇孙要是不罚的话,那也确实稍微有点说不过去了。 这样的处罚,大家真的一点都不觉得奇怪,甚至觉得这可能就是最终的结果。 看似罚了,只是也不算特别狠。 但是当知道要开始削除藩王三卫的时候,不少人就开始胆寒了。这才是真正的责罚,这才是对宗室最狠的地方。 尤其是周王、武林郡王看似在一些事情上牵扯不太深,都是这样的一个结果了。而那位齐王殿下呢,那一位可是牵涉极深了。 皇太孙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回护的意思,很多的案情大家现在也都是心里有数了。 周王和武林郡王都是这样的一个责罚,那位齐王难道将会成为大明第一个被废黜的宗室吗? 仔细想想看,这样的可能性真的不能排除,皇太孙看起来也是动了真怒。 所以现在的‘削藩’,目前来看只是一个开始。对于宗室的严格,很有可能就是从那位齐王殿下开始,那一位才是最有可能被重罚的对象! 第二百四十二章 杀鸡儆猴 对朱橚、朱允炆削减供用,以及彻底拿走他们手里的兵权,让他们成为富贵闲人, 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因为很多人也都心里清楚,接下来的一些藩王很有可能也是难逃这样的一个结果,势必是需要让更多的藩王也是如此。 朱橚和朱允炆对于这样的一个结果,看似也都是心里有数的。 朱允炆是本来就没有兵权,所以这时候也就没什么好失望的,藩王三卫一向和他无关。 甚至现在心里还在窃喜呢,其他的藩王们和他一样的待遇了。这么一想的话心里就平衡了,那些藩王是真正的被削权了,从有到无肯定是更加失落了。 而什么都没有的朱允炆不觉得他有损失,对于已经习惯了手里有着若有若无兵权的朱橚来说,心里头自然是有着一些小小的失落了。 重头戏要来了,很多人也是在等着接下来的一系列进展,因为周王和武林郡王虽然看似是犯事了,但是用御下不严也可以作为解释。 但是那位齐王殿下,这显然也就是没办法用这个理由来推脱了。尤其是现在公开的一些卷宗等等,看似也没有人打算为那位齐王殿下做一些掩饰。 朱允熥再次开口,对老朱说道,“皇祖父,齐王府管事得齐王授命,与齐王中卫指挥柴直勾连,齐王府勾结商贾,夺往辽东运粮、运盐之权。” 老朱板着脸问道,“怎么,这是要让朕废黜齐王?” 朱允熥也不退让,看着老朱说道,“回皇祖父,辽东实在要紧,戍边将士本就困苦。齐王阳奉阴违、运送粮草、食盐不值一提,大肆敛财。孙臣以为若是不罚,天下臣民多有不服,将士必然寒心。” 老朱继续阴沉着脸,而朱允熥则继续说道,“孙臣以为当责令齐王返京,或居于京城、或返帝乡。可令齐王力田,冀其知稼穑艰难而思所以保富贵也。” 朱橚瞬间看向朱允熥,而朱允炆也开始瑟瑟发抖了。 至于其他的一些文武官员也低着头不敢动作,因为这位皇太孙看似是真的要对齐王下狠手了。 让齐王回京责罚,如果只是削减供用等等也就罢了。 可是现在皇太孙提出的是不准齐王回封地,是让齐王回老家种田。 这样的待遇朱樉、朱橚等人熟悉,以前都是在老家种过田的。可是同样还有一个宗室,那就是靖江王朱守谦,他也是因为犯事太多在凤阳种田,屡教不改后被禁锢在应天府,然后死了。 现在的靖江王王爵还空着,有可能是留给朱赞仪。但是朱赞仪都已经十五了,可是此前也就是令朱赞仪拜访晋、燕、周、楚、齐、蜀、湘、代、肃、辽、庆、谷、秦十三藩王,一直没说让他承袭王爵。 朱允熥的话,很容易让人怀疑朱允熥打算废了齐王了。 老朱眯着眼睛,看着朱允熥,“皇太孙,你的意思是朕只有废了齐王,才能令宗室心存敬畏?” 朱允熥则回答说道,“回皇祖父,孙臣以为齐王之罪实在太大。宗室屡屡犯法,实在是不知敬畏。此番责罚齐王,也是盼其改过自新,这才是齐王祀以存亲的道理。” 文武百官更加胆寒了,这位皇太孙现在就差直白的说想要废掉齐王了。 老朱脸色更加阴沉,“齐王不改,就废了他,是这个道理吗?齐王王爵,朝廷收回?” 朱允熥恭恭敬敬说道,“回皇祖父,孙臣不敢。齐王若是改过,可令谪迁云南。若是执迷不悟,可效前大都督,只罚其人,留以王爵。” 前大都督是谁,那自然是老朱的亲侄儿朱文正了,也就是朱守谦的父亲。 可是现在这位老朱的侄儿,在朝堂上都没办法称呼。王爵不合适,皇侄也不合适。尤其是朱允熥,可不能称呼朱文正的名字。 老朱怒极反笑,“好啊!让朕废了自己的亲儿,你倒是好心思!” 看着拂袖而去的皇帝,文武官员大气都不敢喘。 朱橚和朱允炆也是在瑟瑟发抖,他们现在反倒是觉得对于自己的一些处置真的是太轻了。 想想齐王,现在皇帝和太孙两个是意见不一致,一个是要保,一个是要重罚。 责令回乡种地、谪迁云南,这都是模糊的说法,但是可以肯定就算是齐王幡然醒悟也不能再回青州,要改藩了。 最重要的是皇太孙对齐王观感如此之差,真要是等到太孙继位了,齐王说不定就是一辈子在凤阳老家了。齐王王爵,谁知道还会不会再传承下去呢! 这都是非常有可能发生的事情,这位齐王殿下也确实有可能成为大明第一个被废黜的亲王了。 老朱的身影消失不见了,朱允熥这才不慌不忙的起身,“散朝!” 本来一些人觉得皇太孙可能要去找皇帝解释,但是这位太孙直接走出奉天殿,看样子是要去文华殿了。 这就不对了,这个时候太孙应该是和皇帝去解释一些事情。触怒皇帝、责罚宗室,哪一桩都是大事,可是这位太孙怎么就不在意呢? 皇帝和太孙的关系,难道是真的出现了什么变故了? 这些事情在一些官员们脑海里只是瞬间浮现,然后让不好的想法赶紧消散,实在是不敢多想了。 这时候最好的做法就是什么都不做,只是静观其变。得罪不起皇太孙,但是大家更加得罪不起皇帝啊,还是少说话、多做事,低调点才好。 急着出头、急着表现,很有可能也就是取祸之道了。得罪了皇帝或者太孙,都很难会有一个好下场。 该低调的时候还是需要低调,现在这么一个神仙打架的时候,还是不要凑上去了,要不然真的就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其他人在想些什么和朱允熥没太大的关系,他还是不慌不忙的回到文华殿,和以往没什么区别,只是在继续批阅着一些奏章、处理一些政事。 不是朱允熥心大,而是很多的事情他心里有数,一些官员紧张、摸不着头脑,那是因为他们知道的信息比较有限,只能胡乱猜测了。 一天的政事处理结束,朱允熥才不慌不忙的起身朝着武英殿走去。 看到朱允熥,老朱就嫌弃说道,“咱还以为你急着回去,好歹还是没忘了你祖父。” 老朱这么吐槽也是真心话,虽然他也知道朱允熥去陪徐妙锦是应该的。可是有些时候难免有些失落,跟前就这么个宝贝孙子了,当然重视。 以前都是爷孙两个一起吃饭、聊天,就算是再忙,一天在一起吃一顿饭还是没问题的。可是现在呢,好几天也未必能看到朱允熥来吃个饭。 “哪能呢!”朱允熥就笑着说道,“祖父现在觉得我在跟前好,过些天给你抱来个娃娃,有你好受的!” 老朱神采飞扬,满心期待,“有什么好受的?文垚在咱跟前,咱只会乐意!” 带孩子,老朱可不会觉得苦,尤其是他的嫡重孙,那就是真正的宝贝疙瘩了,一直都是在盼着这个事情呢。 “想想看也快了,也就是这半个月的事情。”朱允熥就笑着说道,“现在我东宫上下都紧张,昨夜妙锦翻了个身,东宫忙活了半天。” 老朱则认真说道,“你可别给我睡太塌实了,多留意些动静。真要是妙锦要生了,立刻让人来和咱说,听见没?” 朱允熥自然连忙答应,深更半夜的叫醒老朱,这看似是不太好。 可是考虑到徐妙锦肚子里的孩子,考虑到那是‘宗室首嗣’,这个时候叫醒老朱就不是不孝,那反而是极大的孝顺了。 当然老朱要是不过去也没什么关系,不要说重孙了,就算是孙子不过去都不要紧。但是考虑到老朱的性格,还是将老朱叫过去才好。 “七叔回来了肯定要闹。”朱允熥吃着菜,说道,“到时候宗室就不是骂允炆了,是要说我了。” 老朱则冷哼一声,“你是心狠,也是在保全你七叔。他不知进退,迟早是要惹祸!现在收拾了,起码给他子孙留个富贵。” 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老朱心里头也非常清楚。他确实不喜欢朱允熥的一些做法,可是也明白不可避免。 以齐王朱榑的做法,继续闹下去肯定免不了被废黜的下场。真到了那时候,齐王一脉都难有一个好的结局了。 所以参照对朱文正的做法就是最好不过了,只责罚本人,而不牵连到他的一些子孙后代。 “七叔的性子是要磨一磨,他比二叔、三叔还要过分。”朱允熥则叹了口气,有些无奈,“这也是无奈之举,总要给其他宗室一个交代。” 看着朱允熥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老朱是真的有些又好气又好笑。可是他同样也明白,朱允熥这样的选择真的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说到底就是要杀鸡儆猴,宗室这么些年的不法之事,老朱实际上都是心知肚明的,只不过他狠不下心来对儿子们狠一点。 既然他舍不得狠,有些事情自然也就是需要让朱允熥去狠心一些了。 杀鸡儆猴,宗室也该心存畏惧,前些年的好日子过的太舒服了,一个个的也都是有恃无恐,反正都知道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但是现在的情况就改变了,从齐王开始开刀。不会真的废了他的爵位,也不会说给他真正的囚禁。 只是藩王三卫等不存在了,就算是重新回封地,到时候也是找一个不如青州的地方去迁藩了。 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这件事情是老朱开的头,哪怕是朱允熥主张的,也是需要得到老朱的首肯,这可就不是朱允熥对叔叔们下手了。 这些也算是老朱在为朱允熥铺平道路,他给儿子们的待遇实在是太好了,现在都在担心孙子登基后儿子们依然胡闹的事情了。 对于朱榑的处置也根本不需要多聊,老朱和朱允熥在这件事情上早就达成了共识,有些事情就必须要这么做。 至于朱榑现在还没有回京,那其实也没有特别重要,人证物罪俱在,他也没什么可辩驳的,乖乖的接受这样的处罚才是最聪明的选择。 要是心有不服,那反而只会是在加大他的一些罪名,会被罚的更重一些。 宗室,确实需要开始对他们进行一系列的约束了,免得他们以后越来越肆意妄为。 所以不管是将朱榑暂时的软禁,或者是削掉朱橚的兵权,这都只是一个开始。 这也算是精挑细选的,齐王朱榑不是最显赫的宗室,但是好歹也是重藩,足以让其他的藩王们引以为戒了。 而朱橚就更加不用说了,他的地位非常特殊。现在对他进行了一些处罚,就算是朱樉等人也都会投鼠忌器,会心中有些顾忌和敬畏。 这么做是心安理得的事情,朱允熥也确实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借题发挥的好机会。吏治要整顿,宗室也不能没有约束。 吃饱喝足的朱允熥回到东宫,看着东宫里看似越发热闹,心里也更加的踏实了,这个时候就算是再小心都不为过,兴师动众什么的都是应该的。 到了寝宫,朱允熥关心问道,“今天感觉如何?” 徐妙锦就笑着说道,“殿下不用多想,臣妾现在好着呢。仔细算算日子,也就是这些天了。” “就是因为知道是这些天了,我这才不免有些担心。”朱允熥摸着徐妙锦的肚子,说道,“这孩子真要是出生了,大家都开心。” 徐妙锦闻言点头,自从她怀有身孕以来,就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很多人对她的态度和期盼。 不只是皇帝需要重孙,太孙也需要嫡长子,包括徐家也需要有一个大明朝的未来皇储。 这些自然也是一些压力,不过徐妙锦也不会觉得是太大的负担。对于肚子里的孩子,她也是满心期待的。 宗室首嗣显然不是随便说说而已,按照大明朝的规矩,她肚子里的孩子基本上就是大明朝的未来皇帝。 大家现在都很紧张、都很重视,这也是应有之义。 第二百四十三章 喜事 随着徐妙锦的‘预产期’越来越近,很多人在这个时候自然也就是越来越紧张了。 东宫已经有了一些经验丰富的产婆等等住了进来,临时也搭建了烧水的灶台等等。 按照朱允熥的要求,专门建了一间产房。虽然朱允熥知道没办法做到真正的‘无菌’,可是也花了不小的力气用酒精熏等等。 生孩子在如今这个年代就有一定的风险,王侯将相也没办法避免。更何况徐妙锦还是第一次生孩子,年纪也算不上大。 所以就算是再小心都不为过,因为这是朱允熥的第一个孩子。 郭宁妃已经住进了东宫,不是不相信一些稳婆等等,而是需要一个有足够身份且可靠的人坐镇。 农历九月初十,张福生激动且紧张的叫醒朱允熥,“殿下!殿下!” 朱允熥猛然坐起,连忙问道,“可是太孙妃?” “太孙妃殿下见红了!”张福生连忙说道,“奴婢特意来禀报殿下!” 朱允熥霍然起身,抓起衣裳就开始套,“快去告诉皇祖父,立刻让老四、老五去奉先殿祈福。” 朱允熥这看似大动干戈的,只是也不会有人觉得有什么问题。朱允熥的弟弟们,现在就应该为他们的侄儿去祈福。 至于告诉老朱,这当然也是非常有必要的事情,要不然老朱事后肯定是要发怒,尤其是一旦生下男孩,老朱可是要欣喜若狂的。 东宫已经灯火通明,侍女、太监都是在忙忙碌碌,这个时候自然是十分的紧张,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犯下任何的过失。 朱允熥匆匆披上衣裳,跑到产房外,“妙锦,我就在外头守着你!” 以前或许还没有那么深刻的感受,可是知道徐妙锦即将临盆,朱允熥还是非常的紧张,或许徐妙锦在他心目中的份量比想象中还要重。 一个侍女小心翼翼的说道,“殿下,宁妃娘娘让殿下退远些,不能冲撞了。” 虽说后世也会有一些男人进产房,会帮忙剪脐带,这是一些人看来很有仪式感的事情。 只是在如今这个年代不要说剪脐带了,就算是男人进产房都是不允许的,哪怕身份贵重也是一样的道理。 朱允熥也不多嘴,乖乖的退到一边,只能焦躁不安的等待着。 朱允熥只能来回踱步,尤其是当他听到了徐妙锦的痛呼声时,更是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人揪住了一般。 一个魁梧的老人出现了,撩起龙袍的下摆,大跨步的小跑而来,身后跟着一大群太监、侍卫。 老朱喘着粗气,连忙问道,“进去多长时间了?” “大约一个时辰了。”张福生就赶紧说着情况,“值夜的嬷嬷察觉到动静,立刻就禀告了宁妃娘娘。” 老朱这才稍微松了口气,看着担心模样的朱允熥说道,“用不着多想,咱文垚有福气,咱朱家列祖列宗都护佑着他!”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朱允熥还是难免紧张。看着朱允熥焦躁不安的样子,老朱也没说什么,他实际上也非常的紧张、期待。 实在是徐妙锦肚中的孩儿太重要了,这甚至是老朱现在最大的一个期盼了。 老朱和朱允熥这时候好像也没办法做什么了,只能焦躁不安的来回踱步,徐妙锦不时传出来的痛呼声都让他们无比紧张。 对于朱允熥来说,现在颇有一些度秒如年的感觉了,就算是自认为心理素质非常出色了,可是这时候依然会非常的紧张。 忽然间朱允熥隐约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虽然声音不大,但是他确定自己听到了。 “祖父!”朱允熥激动万分,连忙问道,“我孩儿出生了!” 老朱自然也是大喜过望,激动的说道,“咱也听到了,咱允熥现在也当爹了!” 下一刻张福生等人齐齐跪下开始恭贺,现在这么个开心的时刻,自然也就是要开始恭贺了。 老朱拽着朱允熥的手就朝着产房方向走,孩子出生了自然值得高兴,但是老朱现在更加关心的是孩子到底是男是女。 一个侍女激动万分的从产房出来,“恭贺陛下,皇太孙妃诞下皇重孙殿下!” 老朱欣喜若狂,大声说道,“赏!东宫上下都有赏!好好照料文垚,都给咱用心些!” 侍女继续向朱允熥报喜,“恭贺皇太孙殿下,皇太孙妃殿下诞下皇重孙殿下,母子皆安!” 朱允熥此刻有些失态了,除了连连说好之外,似乎也没办法说其他了。 老朱就大声冲着产房里说道,“宁妃,照料好咱文垚,照看好咱孙媳!咱和允熥要去给祖宗们报喜!” 产房里传来郭宁妃的声音,“陛下和殿下放心就是,老身在这里守着,陛下大可放心!” 老朱立刻拽着朱允熥就走,这一刻的老朱仿佛年轻了十岁。这个年近七旬的老头此刻生龙活虎,哪怕是熬了大半夜都显得精神亢奋。 “你爹是九月初五,咱文垚是九月初十,都是好日子!”老朱欢天喜地,说道,“等文垚满月了,就抱到东宫,咱亲自教养。” 朱允熥这时候只剩下傻乐了,“祖父,盼了这么久,我也是有孩儿了!” 到了奉先殿,老朱看到朱允熞和朱允熙乖乖的在祈福,心情很好,“你俩也是有做叔叔的样子,咱高兴!允熞、允熙,天亮后立刻回老家亲自祭告先祖,咱大明喜得皇重孙!” 朱允熞和朱允熙立刻跪下,连忙恭贺,“恭贺皇祖父陛下喜得皇重孙,恭贺皇太孙殿下喜得麟儿。” “好了,你们退下!”老朱非常开心,猛然也想到一些事情,“允熞,你快些去奉先殿前,就说今日不上朝。你皇兄有子,令有司庆贺!” 这看起来是夸张了一点,但是也不算是特别夸张。当年朱雄英出生的时候,老朱就是欢天喜地的庆祝。 而现在的朱文垚是‘宗室首嗣’,是大明未来的皇储,这个时候就算是再盛大的庆祝,在老朱看来都是值得的,也是必须要这么做的。 朱允熥也笑着说道,“记得令人去中山王府报喜,赏赐此前已经备好了。老四回老家向祖宗报喜,老五留在京里帮我打下手。” 老朱笑的更加开心,“是该如此,你们到底是兄弟!就听你们兄长的,他安排的妥帖!” 朱允熞和朱允熙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哪怕他们睡的好好的被叫起来,也不敢有半点牢骚、立刻就赶来奉先殿规规矩矩的祷告。 现在给他们安排一些事情,自然也不会多嘴什么,踏踏实实的去办好一些事情,这些才是最重要的。 现在就需要好好的表现,这样以后分封的时候皇兄说不定会给个好点的封地。都是皇孙不假,可是皇孙和皇孙的差别还是非常大的。 这一点朱允熞更加清楚,不只是因为他现在是半大小子,更因为前些年的事情他也算是经历过,可谓是刻骨铭心、记忆深刻。 开心、激动,这是真的,尤其是在奉先殿,老朱可是顾不上什么皇帝的样子,忙着给祖先敬香、祷告。 朱允熥自然更忙,也是挨个给祖先们上香、祷告,这时候就应该更加的虔诚。 文武百官们实际上已经察觉到了今天的气氛有些不寻常,尤其是考虑到最近这段时间的事情,就更加谨慎了。 当看到先太子的第四子快步而来的时候,不少官员更意外。实际上绝大多数的官员都不认识朱允熞,他一年到头在百官面前露面的次数有限。 当听到皇太孙诞下皇重孙、特意休朝的消息后,文武官员们瞬间都知道该做些什么了,现在就是赶紧上表庆贺。 有司衙门自然也就是更加需要忙碌起来,比如说礼部官员、奉天府尹等人,更是要将职责之内的事情办好。 常升这都是喜气洋洋的,皇重孙也算是有些常家的血脉,毕竟是皇太孙的嫡长子! 嫡长子,这三个字已经足以说明朱文垚的分量了,大家都能明白这个新生儿就是大明未来的储君、皇帝。 欢天喜地的老朱和朱允熥虽然几乎没怎么合眼,但是亢奋着呢。 朱允熥是初为人父,而老朱则是满足了四世同堂的愿望,而且还是他期盼的大胖重孙。 “允熥呐,咱想着大赦天下!”老朱就说道,“咱文垚出生了,让天下百姓也沾沾福气,为咱文垚攒些福气。” 朱允熥想了想说道,“我明年还要大赦天下,文垚出生自然也可以大赦,只是有些罪名不能赦。” 老朱就笑着说道,“本来就是如此,大赦天下也不是所有罪过都赦了。” 皇帝登基、更换年号、立皇后、立太子、皇宫有重大喜庆之事时等,或者遭遇大天灾情况下,这时候一般也会大赦天下。 不过大赦天下也是有限度的,并不是一概而论,比如说谋反、欺君、与皇权相抗的,这肯定是不会赦免。 而且这种施恩的方式,有些时候也被认为是皇权不稳,所以需要通过施恩来笼络民心。 “咱文垚不一样,他身份贵重。”老朱得意洋洋,也是满怀期待,“明年还有会试,后年就可以加开恩科了。” 朱允熥微微点头,按照计划就是明年老朱退下来。正常的会试自然要举行,可是朱允熥一旦继位,肯定是要在后年加开恩科。 连续两年都会有会试,这自然也是可以让更多的举人中榜,可以有机会真正的步入朝堂。 而南北两榜,也可以进一步的去平衡一下南北官员的人数比例。哪怕只是一些中低层的官员,这也是一个好的趋势了。 仔细想想看,现在还有很多的事情就要开始准备起来,很多的事情也不是一蹴而就的。 尤其是老朱打定了主意将手里的权柄交出去,这自然是平稳过渡了。不过不出意外的话,明年一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皇位的正式传承了。 “文垚的事情咱们现在不用多管,还是你踏踏实实把事情做好。”老朱看着朱允熥,欣慰的说道,“今年、明年不要再闹出大事就好,你登基了事情做起来就名正言顺。” 趁着老朱心情好,朱允熥打趣说道,“祖父,就算是大赦,七叔还是要回老家种地。他要是真的改了,我就不让他去云南。” 老朱白了一眼朱允熥,说道,“你七叔的性子不改,以后都为难。他要是不改就不改吧,让他在老家当个富贵闲人就好。教好贤烶,这就行了。” 对于自己那个七子,老朱也是懒得多说了。儿子太多也管不过来,实在是不成器就真的没什么办法了。 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自家孙儿,是宝贝疙瘩重孙,反正也不至于真的对老七怎么样。让老七回家种地,说不定就是对谁都好的安排。 朱允熥也仔细想了想,说道,“七叔的事情,现在看来还是继续下去为好。真要是朝令夕改了,也是难以服众。” 老朱不置可否的点头,他不觉得这样的处罚重了,也不认为这样的处罚就轻了。 恰到好处就行,甚至是为了警告其他的子孙,他不介意让朱榑得到更深刻的教训。 宗室带来的种种不法,老朱也是深有感触。他的那些儿子们,省心的没几个。现在要是再不敲打,那些人迟早是招祸,毕竟朱允熥真的要是登基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看似总是维护着藩王们。 皇帝有皇帝的立场,皇储则是有着皇储的想法,这里面还是有着一定的区别。 老朱继续笑着说道,“现在咱是真的安心了,你这几年做事沉稳,事情也看的明朗。如今再有子嗣,咱没什么好担忧的。” 朱允熥就笑了笑,他自认为自己现在在储君的位置上做的还算不错。只是要说自己的一些抱负等等,朱允熥显然认为还根本没有达到。 如果自己真的想要达成一些目标,以后还需要继续努力,他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持续不断的发力,还有很多的变革和推进需要继续下去。 现在有喜事,这也算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朱允熥觉得需要再接再厉,趁着这个时候,继续踏踏实实的做些事情! 第二百四十四章 推陈出新 朱文垚的出生似乎让整个应天府都弥漫着喜庆的氛围,这一点倒是没有太多的夸张。 因为皇帝大喜,应天府上下官员也忙着报喜,也难得的安排了一些喜庆的庆祝。 再加上皇室出面接济一些孤老,或者是施粥、赏布匹等等,还是有些百姓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 朱文垚这才刚刚出生,就已经让很多人见识到了皇帝的喜爱和偏心。但是这一幕好像也不值得奇怪,皇帝一向都是喜欢嫡长,偏心的没边。 朱允熥这个时候也是无比开心的,不只是因为初为人父,也是因为他这个皇储的位置在有了朱文垣之后更加的稳固了。 皇室的血脉传承一直都是无比重要的大事,此前徐妙锦有了身孕的时候就让人安心了不少。而现在添了一个儿子,自然更加意味着朱允熥无懈可击了。 老朱欢欢喜喜的,关心问道,“咱重孙如何了?” “好着呢,能吃能睡。”朱允熥也乐和和的回答说道,“祖父,不是孙儿多嘴啊。文垚这才出生几天,您老人家眼里就只有重孙了。我这么大个孙儿整天在跟前,也不问问。” 老朱则直白说道,“你都这么大个了,还要咱处处护着?咱现在只要重孙,孙儿看不看就那么回事了。” 这极有可能是老朱的心里话,虽然是夸张了点。不过在老朱的眼里,重孙现在就是命根子。 “宁妃娘娘现在就守在东宫呢,我想要和妙锦多说说话,她老人家都不准。”朱允熥忍不住吐槽说道,“说妙锦要歇着,不能惊扰。” 老朱就无比认可的说道,“咱孙媳立了大功,是该好好歇歇,你就不要去叨扰!” 这也让朱允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不过想想看的话,老朱和郭宁妃现在的一些观点和做法,也是符合这个年代的认知。 家里有些条件的,在产妇生完小孩后肯定是需要静养,是需要坐月子好好的条理一番才行。 至于想要见到小孩,那也是不太现实的事情了。起码要十天半个月之后,才有可能进入产房见到孩子。 老朱和朱允熥实际上一个待遇,就算是他们再着急、再期待,这个时候也只能是乖乖的等着,这事情是任谁都挑不出毛病的。 在老朱和朱允熥闲聊着的时候,齐王朱榑忧心忡忡的回到了皇城,首先就是先去奉先殿祭拜。 他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是因为此前提议回师惹得皇帝、太孙不高兴,而是手底下的人做事情不周密,被查实了一些事情。 祭拜结束之后,朱榑问道,“本王现在要去何处?” 一个小太监回答说道,“齐王殿下,陛下令殿下去往武英殿。” 朱榑也是心里苦啊,他现在连一般的藩王待遇都没了。在奉先殿祭拜结束,就算皇帝不过来,太孙也应该露面的。 可是现在呢,直接将他召去武英殿。这省去的一步就是家人礼,如果是以前可能还不是特别的在意,但是现在就不得不多想了。 实际上自从知道为何被召之后,朱榑一直都是在想着对策,想着如何狡辩、推卸责任等等。 在封地的时候他可以横行无忌,觉得天高皇帝远没有人可以管的到他。但是到了应天府之后,那自然也就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了。 到了武英殿,朱榑立刻跪拜行礼。“儿臣朱榑,叩见父皇。” 老朱抬头看了一眼朱榑,随口说道,“你就跪着好了,无君无父的东西,也该好好的反省一下。” 朱榑连忙磕头,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父皇明鉴,儿臣实属被人蒙蔽。儿臣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肆意妄为!” “你比你二哥、三哥几个还胆大!”老朱心平气和的说道,“他们就是再不法,也只是敢在王府里胡来,不敢做危害社稷之事。你是咱儿子,带头勾连商贾、侵害边关士卒,还真的是朕的好儿子!” 朱榑更是连连磕头,“父皇明鉴,儿臣冤枉!” 朱允熥拿出卷宗递给朱榑,“七叔,你自己好好看看。若是还说冤枉,我即刻去查办那些庸官、还七叔清白。若是七叔看了之后不觉得冤枉,我就只能请皇祖父以朝廷律法、宗室之法对待七叔了。” 这一下朱榑瞬间不知所措了,他很想狡辩、很想推卸责任。可是这个时候嘴硬,很有可能将事情闹大。 朱允熥就说道,“你手下指挥使,府里管事,我都拿了。那些商贾、盐商等,我也让人一并拿了。若是七叔还不服,我可将他们带来当面说清楚。” 朱榑就更加尴尬了,他自己做了些什么事情,他自然也心里清楚了。真要是较真,他肯定不敢。 朱允熥则继续说道,“辽东本就是苦寒,粮食不足、食盐不足,朝廷设开中法本就是为了偏远边塞之保障。七叔这么做,岂不是自毁长城!可是前些年削减了宗室供用,七叔心存怨念?” 朱榑更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朱允熥的那些话有些道理。以前供用多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削减了不少,就觉得不够用了。 至于自己的供用是百姓不敢想的,朱榑可不管那些。他是朝廷的亲王,自然也就要用最好的、过最为奢华的生活了。 老朱冷哼一声,说道,“你若是敢辩解,朕即刻收拾你!也就是朕现在心情好,你即刻回凤阳种田。什么时候改了,什么时候再说回藩之事!” 朱榑脸色惨白,已经摇摇欲坠了,“父皇,可是要废了儿臣!” 老朱狠下心来说道,“废不废,全看你自己,其他人帮不了你!齐王府的时候让世子先照看,朕也懒得说你了。” 朱榑哀求着,期盼老朱回心转意,但是老朱看起来没有任何打算改变心意的样子。 面对朱榑求助的目光,朱允熥也没有任何的表示。对于自家七叔的处置,他甚至是比老朱更为坚决。 朱榑是真的慌了,以前肆意妄为的底气就是因为他是皇子,以及知道老朱的性格。但是现在呢,他实际上和被废也差不多。 但是要说起来也有操作的余地,就像此前的秦王朱樉、周王朱橚,以及靖江王朱守谦,都是犯了事之后回老家种田的。 也就是朱守谦一再犯事,所以才最终没能第三次回到桂林。而朱樉和朱橚,都是回到了封地继续是逍遥的王爷。 虽然没有被废,可是谁也不知道最终的结局到底是什么样啊。都说太孙最为看重宗室,可是现在就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根本没有任何帮忙求情的意思! 朱榑不是心灰意冷,而是根本不敢违逆老朱的意思,只能灰溜溜的离开武英殿。他现在只能回凤阳,未来是什么样就难说了。 看到朱榑离开,朱允熥开口,“明天在朝堂上昭告天下,七叔这一次的处置就该公诸天下。” 老朱也不反对,都狠下心来好好的收拾一下亲儿子了,那自然也就是要震慑一下天下的臣民,免得一些人继续肆意妄为。 “你七叔也处置了,剩下的那些犯官、贪官污吏,你让人处置了。”老朱冷哼说道,“和这些人混在一起损朝廷的根基,亏他做的出来!” 老朱有理由生气,这是朱家的天下,朱家的子孙自然也就有理由维护着。而朱榑和一些贪官污吏、不法商贩勾结,损害的就是朝廷的利益了。 朱允熥则笑着说道,“祖父,七叔他们未必这么想。江山和他们无关,他们只想着自己的王府。” 老朱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呢,寻常百姓家分了家之后,亲兄弟也会争、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想要劲往一处使也没那么容易了。 儿子们现在也是如此,江山社稷和他们无关,得了好处就收归王府。捅了篓子,那是皇帝和太孙的事情! 有类似想法的藩王绝非一两个,这也是老朱狠下心处置朱榑的原因,这也是给其他宗室的一个警告,可千万别再肆意妄为了! 大明很快就要换当家人了,那些藩王们要是不改改习性,那就不会像现如今这么好说话了! 很多文武百官也都是在盯着一些事情呢,在盯着对宗室的一些处罚。 周王和武林郡王看似也就是小惩大诫,而不少官员也知道那两位宗室虽然卷入事情,但是也不是直接的当事人。 齐王才是关键,因为他是亲自指使了,这些事情当中他就是主犯了。真的要是如同对周王、武林郡王那样的处置,估计有人会不服气。 而现在呢,齐王被责令回凤阳。没说废,也没说不废。令齐王世子赞管齐王府事,派蓝玉改道收回齐王三卫兵权,安置好了再回京。 这一系列的处置方式,让很多人都觉得齐王殿下可能就是大明实质上被废的第一个藩王了。 指望两三年内回到封地是不可能的,这位亲王遭受到了大明开国以来对宗室最为严重的处罚了。 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暗自叫好,因为大明朝的一些宗室确实有些不像话了,此前皇帝对宗室太过宽宥,以至于一些藩王眼里根本没有律法。 而现在通过对齐王的惩戒,相信其他的一些宗室藩王会心中有所顾忌了,他们有可能不会再敢像以前那样有恃无恐。 而有些人心里则满满的都是担忧,皇帝以前就是喜欢一些重刑,对待官员极其的严苛。 现在对宗室都开始严苛起来了,那么对于官员们来说,接下来的日子势必是要更加的难过了。 在这个时候要是再犯了错,基本上就不要指望有任何的侥幸,也肯定是不会有任何的好下场,这一点根本就没什么好怀疑的。 有人欢喜有人愁,不过这些对于朱允熥来说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朝野上下的一些反应也是在预料之中的事情。 他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而已,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回事。 “过两天大军就要回京了,事情给安排好。”朱允熥提醒道衍,说道,“让五军都督府、兵部快点把酬功的册子递上来,大军回京之日,封赏就要赐下。” 赏功罚过,这也是朱允熥的一个特点。别管这一次出征是不是有着极其重大的战果,取得了一些战果,达到了预期的目标,那自然就不能小气了。 道衍也立刻回答说道,“回殿下,五军都督府、兵部及都察院在核查军功,明后日就能送上奏折。” 大军凯旋而归也不是简单的事情,不是带兵的将领报了多少功朝廷就要认多少功。 还是要各方查证的,实际上军中也一直都是有着一些负责军功考核的御史,包括一些锦衣卫、东厂的人。大军在外,朝廷不可能一点安排都没有。 对于这个回答,朱允熥比较满意,“这就好,千万不要误了事。” 这是不折不扣的大事,朱允熥肯定是不希望有任何的耽搁,希望将事情给做好才行。 相关的衙门实际上也是这么想的,如今勋贵集团的实力依然强盛,再加上这一次还有好几个藩王领军出征,这些都是不能得罪的人物,大家都仔细着呢。 朱允熥再次说道,“老将们的事情快些给安排好,礼部和工部都要准备好,既然让他们卸甲归田、颐养天年,还有的体面都要有。” 道衍更加清楚这些事情,朝廷更新换代的速度是在提升了,一些勋贵也要离开朝堂了。 作为对那些勋贵功绩的认可,朝廷自然也会在老将们卸甲归田的时候给与足够的荣耀和尊重。 所以有些事情也确实是需要抓紧时间去做好才行,要不然皇太孙会有意见,那些勋贵们也会有些不满。 要是谁耽误了皇帝和一些勋贵君臣相得的佳话,影响了皇太孙推进勋贵集团更新换代的计划,估计到时候也是会被重罚的。 办事情就是要得力,才能在这个皇太孙手里得到重用! 虽然刚刚有了儿子,可是不代表朱允熥就可以闲下来,需要处理的政事依然会及时处理。 他是这么要求自己的,手下的官员们自然就要更加的高效。 第二百四十五章 回朝 大军凯旋,正常情况下就算是皇室成员没有去迎接,也该是有重臣去迎接。 本来这一次的大军没有特别重大的战果,不至于让朱允熥这个储君去迎接。可是秦王、晋王、燕王等人率军呢,那就要去接了。 在应天府外,朱允熥率领着文武百官在等候着。 锦旗招展、刀枪如林,兵强马壮的大明军队回京了。文武百官对此习以为常了,不要说开国近三十年了,就算是当初打天下的时候,都是常胜之师。 胜利,对于生活在应天府的这些人来说太正常不过了。 不管是陈友谅还是张士诚,或者是那些明玉珍、蒙古人,都是一样的情况,都是大明最终还取得胜利,将敌人消灭。 而对于一些随行的各国时节等等,这又是一种小小的震撼了。 哪怕有些人此前也是见识过大明的军队,但是那更多的在校场看大军演练。而眼前的这支军队是实打实的从战场下来的,气势自然更加摄人。 比如说黎元澄这个时候的心情就是更加的复杂了,现如今的他基本上是知道自己已经很难回安南了。 大明朝的那位太孙的心思实在是太难猜测了,一开始黎元澄以为自己是人质,是逼迫着他的父亲不要篡位之类的。 可是现在再看看,他这个人质似乎是有些特殊,大明上下似乎对于安南那边的一些情况显然不是特别的在意。 篡位也好、不篡位也罢,大明好似根本就不在意那么多的事情,那里只是一个小小的藩属国而已,根本不值得大明更多的关注。 黎元澄现在在做些什么呢,现在也就是在和火药司的那些工匠、官吏在一起,在不断的研究着火药、研究着火器,这才是他现在在大明的生活。 堂堂安南权臣之子,现在就算是有些无奈,也只能在大明当一个特殊一点的工匠了。 朱允熥可不在乎黎元澄想些什么,他现在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去做,比如说寒暄等等。 当然在此之前肯定是要走一走流程,宣读圣旨是有必要的,公布这一次对于出征的封赏等等,这些同样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除此之外也就是让大军回营,不可能让出征的将士一窝蜂的回城,京军大营实际上是在应天府城外。 这时候就需要将校们将军队带回,各级衙门的人就需要去犒赏大军了,酒肉管够这也是基本的要求之一。 搞定了这些事情,才是朱允熥可以去寒暄的时候,因为正经事看起来是忙完了。 不过仔细想想看的话,接下来的一些寒暄也是极其重要的,毕竟想要坐稳皇位,平衡好各种关系也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看着自家二叔,朱允熥开玩笑说道,“二叔还是不能常在一地,四处走走看看的话,二叔的精气神就非常好了。” “只要不让我回老家种田就行,我性子急。”朱樉就笑着说道,“老七是胡闹了些,我就是再大胆,也不敢在边关的事情上动手脚。” 朱棡也连忙说道,“他是胡闹了些,我也是没想着他胆子那么大!这也是他咎由自取,只盼着他能够有些长进,可不能再犯如此大错了!” 这也是朱棡的心里话,他自认为自己这么些年基本上是老老实实的。相比起其他的兄弟,他当初所作所为实在是不值一提了,那些人材是真正的大胆。 而当初敢私自造龙床的朱樉也老实了,当年做的事情是‘年少轻狂’,现在已经心存敬畏了。当年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情,现在回想起来也是后背发凉。 这些也算得上是吃一堑长一智,如今的朝局如何,他们这些人自然也都是心里有数的,自然也不敢胡来了。 “七叔的事情也不用多想,只是这一趟他做的有些过了。”朱允熥就笑着说道,“王府的事情还是齐王世子在管,齐王王爵还是要留着。” 听着朱允熥的话,朱樉等人好像是松了口气一般,因为这听起来也不错,不会是真正的重罚。 但是仔细的品一品,那也能琢磨出来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了。比如说这个齐王王爵是要留着,但是齐王到底是谁,这就有些让人心里没底了。 不过朱樉等人也不会多说什么,不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而是这件事情上,哪怕他们是大明最显赫的宗室藩王,也没办法多说什么。 “四叔,这一趟没能找到鞑子主力,你怕是有些失望。”朱允熥看向朱棣,笑着说道,“以后有机会,还是要让四叔领军。” 朱棣有些惭愧,也有些期待,“让殿下见效了,我自诩勇武、有谋略,这一次也是劳而无功。” 些许战果在朱棣眼里根本不值一提,这一次出征在他看来也就是劳而无功,只是起到了一些威慑的作用而已。 这当然也会让他觉得有些不过瘾,好歹也是自己率领着一路主力,朝廷也是精锐尽出,可是就打了几个小部族而已,有些上不了台面。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四叔严重了,这一趟能将鞑子赶回漠北,让他们不敢窥觊大宁,这就行了。” 这些也算得上是实话吧,在老朱和朱允熥看来,如果能够遇到蒙古主力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可以乘势再次狠狠地打击一下。 但是蒙古人避而不战也不要紧,只要蒙古人不敢南下,让他们在更加苦寒的漠北消耗着,这也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哪怕见效要长一点,看似也是少了一些热血等等,也不是不能接受,正好大明也可以趁机稍微的休养生息一番,过几年再考虑大战一场。 “西北的事情就交给二叔了,这几年抓紧些把牧场、塞城筑好。”朱允熥转头看向朱棡,说道,“其他叔叔们可是等着呢,总是在催。” 这也是朱允熥在端水了,朱棡和朱棣的一些不和,这也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 要说他们势同水火也不至于,更多的还是在争,争一个最受重要的宗室藩王的名头,争一个受重用的地位。 将兵出塞及筑城屯田、节制沿边军马,这些也都是朱棡现在的地位体现。不夸张的来说,他受重视、受重用的程度,还要超过朱樉。 自家的这些叔叔们,现在还是能够帮上很多的忙,而不一定就是成为一些威胁,这一点朱允熥非常清楚,所以也不会过于紧张。 这时候甚至要安抚一下自己的这些叔叔们,让他们可以稍微的安心一点,不用想的太多。 对齐王的那些处置方式,这确实可以对一些宗室起到警告的作用,让他们不要继续肆意妄为。 以前的日子可能确实过的非常滋润,只是那样的好日子也算是一去不复返了,现在也应该收敛一点了,这样才可以保证富贵。 可是很多的时候,需要的是恩威并施,不管是对文武百官,或者是对宗室藩王,都应该如此。 几个人说说笑笑,气氛看起来是相当的融洽。 不过这样的场景也算是在大家的预料当中,毕竟这么几年,眼前的这位皇太孙和宗室们的关系一直不错。 宗室藩王们从来没有表现出对皇太孙的不满,对于这位储君,也一直都是比较支持的。 而朱允熥这位皇太孙也算是投桃报李,哪怕看似是削减了一些宗室的待遇,但是也不至于让宗室们的日子难过。 更不会想方设法的让这些宗室们活不下去,他还没有任何展现出对宗室下狠手的趋势。 当然也有人觉得这可能也就是如今皇帝还在,这位太孙才不敢多做什么而已。 和宗室们简单的聊了聊,回到皇宫之后肯定还是要设宴,还有很多的机会继续寒暄。 看向傅友德,朱允熥笑着说道,“颍国公,可还安好?” 傅友德就回答说道,“回殿下,臣虽年老,但是尚能上战阵。” 这位老将还是有些‘不服老’,厮杀了大半辈子的傅友德还是更喜欢率领着千军万马的峥嵘岁月。真要是让他选择,他还是希望能够继续带兵打仗。 年龄的问题自然是一个大问题,可是对傅友德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得到皇帝和太孙的信任,这样他才不会被闲置。 “都说廉颇老矣,尚能饭否。”朱允熥就笑着说道,“要我说,颍国公丝毫不逊古人。” 傅友德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猜不准这位皇太孙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似乎是在夸奖傅友德的老当益壮,可是廉颇尚能饭否的结局并不好。不服老的廉颇虽然表示还能上阵杀敌,但是使者故意构陷,编造了廉颇吃个饭的功夫拉了三趟屎。 这由不得傅友德多想,此前皇帝和太孙就有意让他闲置,让他去管武苑。而现在看起来,在因为战事结束之后,他依然需要回到武苑。 朱允熥打量着李景隆,笑着说道,“表兄看着更为英武,还是要多上战场。”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李景隆就回答说道,“我常自夸饱读兵书,也有些小觑了天下英雄。此前蒙陛下、殿下信任数次练兵,此番又能随军出征,倒是涨了不少见识。” 听到李景隆这么说,朱允熥心里头自然也就是安慰了不少。 对于李景隆,朱允熥一直都是有些担心,觉得很有可能会重蹈覆辙,会担心李景隆只是纸上谈兵。 虽然现在的一些疑虑依然没有打消,不过李景隆能够有着这样的一些觉悟,自然也就可以让朱允熥欣慰不少了。 该重用的时候还是要重用,该小心的时候依然需要小心,这就是朱允熥看待李景隆的一个方式。 毕竟李景隆就算是很难成为真正的大将军,很难在战场上建立一些大功。 但是曹国公的爵位放在那里就可以起到不小的作用,李景隆也不只是一个大将军而已,他身上的外戚属性也是抹不掉的。 说制衡也好,说猜忌也罢,那些实际上对朱允熥来说不是特别重要,只需要做好一些他交代的事情也就行了,这才是关键。 所以说用好李景隆也是一门大学问,这对以后的朱允熥来说也确实是一个考验。 好在朱允熥也不用担心太多,有蓝玉和徐辉祖在,朱允熥就不需要担心没有大将统军。 让朱棣成为大将军,这事情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不可能真的给一个藩王真正意义上领军的机会。 看向徐辉祖,朱允熥笑着说道,“妙锦现在在坐月子,我也是轻易见不到,等过些时候你在去看看他。” 徐辉祖的态度更加谦逊了,“臣遵旨。” “好了,你以后用不着如此。”朱允熥笑着对徐辉祖说道,“中山王府的家风我是知道,以后你该是文垚在朝中臂膀。有些时候,你得拿出些气势。看看开国公那样多好,你以后得为文垚多考虑。” 徐辉祖还是非常谦逊的说道,“回殿下,臣加世受皇恩,只敢报效朝廷。” 朝廷? 谁是朝廷? 老朱是朝廷,朱允熥是朝廷,在朱文垚还没有被册立为皇储的时候,就还不算朝廷。 对于徐辉祖有些时候的死脑筋,朱允熥是又爱又恨,“我也懒得说你了,你这性子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 徐辉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从小就是接受徐达的言传身教,性格确实是沉稳谦逊,想要指望一下子改过来为人处世的作风,这也是不现实的事情。 更何况以徐辉祖的观点,他以后就该更加的谨慎,这才能够让徐妙锦、朱文垚的地位稳固。 外戚的实力过于强大,对于皇帝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尤其是对于储君来说,那也是一种考验和风险。 大军凯旋而归,大家的心情都非常不错。 虽然每个人的侧重点不太一样,不过基本上也算得上是皆大欢喜。 打赢了,自然就是好事情了,不会有太多的波折。更何况现在还有大喜事,皇帝和皇太孙心情好,对于很多人来说,那就是好时光。 这两位心情好了,其他人的压力自然也就小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公开 老朱的心情非常好,不只是因为有了重孙,也是因为现在几个儿子们都在跟前。 虽说儿子二十多个、女儿十几个,只是老朱显然不可能一碗水端平。甚至年纪比较小的几个儿子,他印象都不算太深。 对于前几个儿子,老朱显然是感情更深一点,看着这些儿子们也觉得开心。 “你们算是来的及时,过些天还能见见你们侄孙。”老朱有些得意扬扬,开心的说道,“老三,回头去催催济熺,他也该有子嗣了。” 随即老朱又看向朱棣,“高炽也成婚两年了,也没说有个动静。他们这还是允熥兄长,成亲也早,就是不如允熥!” 朱棡等人不好说什么,因为他们也都明白同样是孙辈的,他们的孩子就是没办法和朱允熥相比。 不过也都觉得老朱说的有道理,朱济熺和朱高炽成亲都要早点,而且也都是朱允熥的兄长,偏偏就现在还没个动静。 其实朱棡、朱棣也有些着急,要么四十一了,要么三十七了,在如今这个年代也是可以抱孙子的年龄了。 朱樉就默默的不说话,他也着急啊。他的儿子朱尚炳虽然小一点,但是也已经十七了,也已经娶妻了,不过暂时还是没什么动静。 急肯定是有些急,但是也不用特别着急,儿子们的年龄还不算大,就是晚两年也没关系。 朱樉就笑着说道,“父皇如今也抱重孙了,看着就比年初时见着要气色好。” 老朱并不否认这些,“有了些盼头,咱现在就是想着多活两年,帮着允熥教好文垚。朝廷政事繁重,允熥忙不过来。” 朱樉等人有些觉得酸溜溜的,父皇的偏心一直都是这么明显、毫不掩饰。宠完了儿子宠孙子,现在就连重孙都是看做命根子。 果然啊,父皇对大哥的偏爱是自始至终的,以至于大哥的子孙在父皇眼里都是更为独特的,其他子孙根本没办法相提并论。 不过也没什么好难受的,这么多年都是这样,也早就习以为常了。 更何况现在也有了自己的孩子,朱樉等人也扪心自问没办法做到对所有的孩子都是一个样,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偏心。 所以偏心就偏心吧,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老朱看向朱樉,问道,“你一向也是心里藏不住事,咱先前和你说的事,你弟弟们可知道了?” 朱樉稍微有些尴尬的说道,“父皇明鉴,儿臣向弟弟们说了些。” 老朱就严肃起来了,说道,“都说家和万事兴,普通人家的兄弟手足一条心,那就能家业兴旺。若是兄弟亲族都不顾念,不只是成了里里外外的笑话,多半也兴旺不起来。” 朱樉等人自然也就严肃听着,不管是他们认可不认可这些说法,此时此刻都是需要表明自己的一些态度,这个时候也不敢有任何的多嘴。 老朱继续严肃说道,“江山社稷也是如此,咱辛苦打拼下来了江山,你们也都跟着享福。若是江山社稷没了,你们也都遭罪,这事你们也该明白。” 宗室亲王们表面看起来是认可这话,这个道理他们自然也是明白,这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现在老朱家坐着江山,朱家的子孙自然也就是富贵,这一点没人怀疑。 可是有些时候,这些宗室亲王们也觉得现如今根本没有什么足以威胁到江山社稷的。再者治理江山和他们没有关系,自然也就是不需要多操心了。 “允熥这个太孙,咱很是喜欢。”老朱直白的说道,“咱岁数也不小了,你们觉着呢?” 朱樉带头表态说道,“父皇明鉴,允熥虽然年少,不过权谋、手段不缺,心思深沉不说,也有远见。若是允熥当了皇帝,儿臣以为必是明君!” 这是直白无比的在拍马屁了,这实际上也是在表明自己的一些态度。 这些也算得上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朱樉是秦王,是天下宗室藩王之首。 朱棡也连忙说道,“父皇,儿臣此前还担忧允熥年少。只是这几年看看,儿臣自愧不如。儿臣只需镇守西北,将牧场、边城建好就行,定能为允熥分忧。” 支持朱允熥,这一点朱棡早就明确了自己的一些态度。因为不管怎么说,他和大位无关,这些从前几年立下皇太孙的时候就已经明确了。 只是表态支持朱允熥的同时,朱棡也是有着自己的一些想法,他依然舍不得放下一些权柄,依然想要成为宗室当中最被重用的藩王。 这些实际上一点都不矛盾,所以就算是朱允熥,对于自家三叔的这些小心思也都当做不知道。哪怕他现在是在削减一些宗室藩王的待遇和权力,可是该让宗室做事的时候,他也不会忌惮。 朱棣也非常干脆的说道,“父皇,儿臣心思只是在打仗上。允熥有远见、处置政事也娴熟,若是允熥为皇帝,儿臣定当率先上贺表、入京叩拜。” 朱允熥就忍不住看向朱棣了,听到朱棣的话,心思也更为微妙和复杂了。 而朱樉等人不高兴的看向朱棣,老四的心思就是多。这不只是在讨好父皇,更是在讨好太孙。 朱橚就稍微有些尴尬的说道,“父皇明鉴,若非大哥和允熥护着,就以儿臣之纨绔,怕是早就成了庶人。允熥和我素来也亲近,若是他登基,儿臣还是服气的。” 听到这几个儿子的话,老朱自然就是非常的开心了,这就是他需要的表态。 他可不只是父亲,更是大明朝的天子,有些事情自然也就是需要一遍遍的确认才行。 有着这几个儿子的表态,老朱心里头就踏实了。因为其他的那些儿子们加起来,也不如眼前这四个儿子地位显赫,不如这四个儿子的权力大。 宗室服不服朱允熥,实际上也就是看秦王、晋王、燕王和周王。这四个不乱想,这四个支持,那么宗室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朱允熥就笑着开口说道,“二叔,你们就不要捧杀我了。我还是觉得皇储最好,不担事。” 朱樉等人就忍不住看向朱允熥,这个侄子还是一如既往的面善心黑。大家都已经明确表态了,他这才马后炮说些漂亮话。 真要是没那些想法,先前就直接请罪了,根本不会是让他们一个个的轮番表态。 不过就算是知道这些事情,朱樉等人也就是在心里吐槽而已,可不敢说出来。 父皇小心眼,大哥也是小心眼。到了朱允熥这个侄子,实际上也是祖传的小心眼。 真要是被他记恨上了,大灾大难不至于会有,可是绝对会找到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让人难受。 毕竟这是储君,这是未来的大明天子,哪怕藩王们的身份尊贵。那也只是相对于普通人来说,在皇帝面前藩王不够看,哪怕是叔叔辈的都一样。 大家都很清楚,藩王想要日子过的舒服,大多数时候也都是要看皇帝的脸色。甚至比起一些臣子,这些宗室藩王更需要仰仗皇帝的鼻息。 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不管是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都改变不了这些现实。 作为非常聪明的宗室藩王们,朱樉等人自然是非常明白这个道理。 老朱显然就是非常满意和开心的,不论是儿子们的表态,还是朱允熥的表现,都让他觉得非常的满意和欣慰,他需要的就是这么一个看似非常和谐、融洽的皇位交替的过程。 从他很早之前就确定皇位传承的秩序,或者是对皇储毫不掩饰的偏爱和放权,都是这些心思的最好体现了。 而现在再看看,当年的那些放权收获到了最好的回报了,皇权交替会非常的平顺、安稳。 “这事情你们知道就行了,咱现在身子还行。”老朱就笑着开口,说道,“明年记得上贺表,这事情你们就别管了。” 朱樉等人自然非常清楚,这些事情他们还真的不能参与,只需要等待最终的结果。 如果说当初立太孙的时候,这些藩王还可以旁敲侧击,可以稍微隐晦一点的表明自己的立场,那肯定是没问题的,也不会有人觉得是多大的事情。 而现在呢,这是皇帝打算直接传位了,这可不是继位。 藩王要是参与进来,那就是‘劝进’,那事情就会变得非常敏感了。 真要是藩王们掺和进来了,好事也会变成坏事,会让老朱和朱允熥都非常的难堪。 所以这个时候最好的表现,实际上就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需要等待结果出来就行。到时候及时的上表称贺,再次表明自己的态度,这就行了。 老朱看向朱允熥,笑着说道,“现在咱有了重孙,就想着教好文垚就行。咱到底也是到了岁数,也不如以往了。”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祖父身子强健,肯定能长命百岁。” “漂亮话就不用说,咱早些年都不太想活,孤家寡人实在寂寥。”老朱就笑着说道,“就是前两年也是如此,无外乎放不下你、放不下江山社稷强撑着。现在不一样了,咱就是想着看着文垚长大,以后见了你祖母、见了你爹娘也好给他们一个交代。” 朱樉等人更为尴尬,这个时候真的是什么都不敢说了。这些话实在是太敏感了,自家的这位老父亲真要是说出一些话,听的人都心惊肉跳。 不过老朱的那些心思,在场的这几个多少也是心里明白,也不会特别觉得意外。 老朱是什么样的性格,其他人不知道,这几个宗室藩王们不可能不清楚。 所以对于老朱的话,他们也只是觉得不好接口而已,而不是震惊于老朱说的那些内容。 老朱看着儿子们,再次认真说道,“真到了以后,你们给我规矩点。若是允熥当家了,你们仗着身份不识好歹,那就再难容忍!” 这话绝对是警告了,这更是因为想想自家儿子们以往的作风,由不得不担心这类事情了,现在也需要防患于未然。 朱允熥则笑着说道,“祖父放心就是,叔叔们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仔细想想,这几年叔叔们都是安分守己着。” 这绝对是在给一众藩王们开脱,只不过也基本上算得上是一个比较事实的陈述了,绝对没有太多的夸张。 随着年龄的增长,大明的这些藩王们未必都一个个的都贤明起来了,也确实不会一个个的都绝对的安分守己不再犯错。 只是相比起此前刚刚就藩的时候,大明朝的这些藩王们现在确实是有了一些进步了。 只要是在进步就好,朱允熥的一些要求也不算高。对于宗室,他觉得大多数的宗室只要不去帮倒忙就足够了,其他的也就别多指望了。 和一众叔叔们简单的聊了聊,这更多的看似也就是老朱在和宗室们开一个简短的会议,算是在总是内部正式的公布自己的一些想法。 看似也是没有任何的波澜,这一切也都是无比的顺利,没有人提出任何的反对意见,也都算是默认了这个局势了。 皇储之位是早早的就确定下来了,而接下来的皇位传承,一切也都是水到渠成了。 无非就是大家稍微的有些意外,就是皇帝对于龙椅看似没有任何的眷念,大方的令人有些不可思议。 毕竟历史上还没几个皇帝会主动禅让,这和历史上的一些皇帝禅位区别很大。 唐高祖李渊禅让给儿子唐太宗李世民、唐睿宗李旦禅让给母亲武曌、武曌禅让给儿子唐中宗李显等等,很多的时候都是大权旁落、内忧外患。 回到了东宫的朱允熥还是只能隔着门窗和徐妙锦说几句话,现在依然还是不准他进产房。 不只是徐妙锦在坐月子,更是因为现在是秋天了,大家都非常的谨慎,生怕朱文垚吹着了风。 哪怕只是稍微的聊了聊,徐妙锦也非常欣喜、骄傲的在炫耀着小小的朱文垚的趣事。 很明显这个孩子的出生,给了太多人的惊喜,给太多的人带来了快乐。这个小小的新生儿,也确实承载着很多人的期盼。 第二百四十七章 全面的推进 朱文垚的出生让整个皇宫多了些喜气洋洋,皇帝和皇太孙的心情好,很多人就会跟着开心。 更开心的事情自然是朱文垚在茁壮成长,朱允熥总算是可以见到他的儿子了。 徐妙锦小声说道,“文垚出生那会儿看着又红又皱,臣妾见了还心里担忧。也就是宁妃娘娘在宽慰,说孩子出生都是那样。”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现在看着白净了很多,就是这整天都在睡,也不醒一醒。” “没日没夜的在睡,宁妃娘娘也说了孩童都是如此。”徐妙锦也继续说道,“好在夜里有人看着,倒不至于疲累。” 新生儿每天大半时间都是在睡觉,这些事情对于朱允熥和徐妙锦来说都有些‘陌生’,好在身边有着足够经验的长辈,他们倒是不用操心。 “祖父一会儿肯定来。”朱允熥压低声音说道,“他没日没夜的都是惦记着文垚,前些天二叔他们几个回来时,祖父还说了传位的事情。” 徐妙锦强忍着激动,不敢表露出太多的情绪。毕竟传位的事情太敏感,不好说什么。 “我要是明年就册立文垚为太子,祖父多半都是高兴。”朱允熥就笑着说道,“只是还要再等等,《祖训录》也是说了,十岁就立为太子。” 徐妙锦赶紧说道,“这是大事,还是情殿下慎重。” “我儿自然是太子,这有什么慎重的。”朱允熥就笑着说道,“所以得教好文垚,以祖父的性子自然是惯着文垚。我儿可以不用太聪颖,得心善、仁厚。” 一个聪明的储君当然是好事情,可是在朱允熥看来想要教好一个储君也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朱文垚如果以后能够有能力又非常的聪颖,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这样的皇储没有人不喜欢。 可是在封建皇权时代,皇帝的权力太大了。 所以如果朱文垚能力不够的话,朱允熥希望他的儿子是一個守成之君,心善、仁厚的皇帝可以少些折腾,也可以让天下富足,可以让百姓少受些折腾。 朱允熥和徐妙锦还在聊着天呢,殿外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徐妙锦立刻起身。 “用不着如此、用不着如此!”老朱非常开心,对徐妙锦说道,“咱孙媳为我朱家立了大功,一会儿给你些赏赐。” 徐妙锦赶紧回答说道,“皇祖父,臣妾本就是朱家妇。为太孙殿下传承血脉是本分,岂能以此为功?若是皇祖父因此赏赐,臣妾万万不敢受领。” 徐妙锦的回答让老朱更是开心,“为我朱家开枝散叶,那是你本分不假。文垚是宗室首嗣,是允熥嫡子,那就是大功。” “有些东西你留着,选些送回中山王府。”朱允熥就笑着说道,“江山社稷我都敢接,祖父的赏赐怎么就不敢接呢?” 老朱也不生气,乐呵呵的凑到床前,看着还在熟睡的朱文垚,笑的那叫一个开心、得意。 “这孩子长的好,一看就是咱朱家的!”老朱就非常得意,“这长相大气,一看就是坐龙椅的!” 朱允熥仔细盯着半天,有些怀疑的问道,“祖父,都说文垚长的像我,只是我看了半天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老朱更为开心、得意的说道,“现在文垚还小没有长开,你自然看不出来。咱岁数大,能看出来。这脸模子和你一样,咱朱家人都是这样。” 祖传的国字脸,而且还是双眼皮、大眼睛,这倒是有一些能够看出来。 老朱轻手轻脚的解开尿布,看到朱文垚的小雀雀就笑的更加开心了。他知道没人敢在这些事情上骗他,但是还是要亲眼看看。 朱允熥和徐妙锦自然也不会阻拦,这不是孝顺不孝顺的事情。当然这也和如今的一些习惯有关,老一辈的人就喜欢都新生儿。 “等文垚再长大点,就搬去咱那。”老朱就说道,“你们两个若是舍不得,就去偏殿住着。若是想清闲就在东宫,孩子我得带走。” 朱允熥吐槽着说道,“祖父,这说的好像我是卖孩子一般。” 老朱就不客气了,直白的说道,“皇位给你咱是舍得,有了文垚咱就没有顾虑,咱就只管他。你得护着文垚,有了文垚伱就成了皇帝!” 这话说的朱允熥心里发堵,不过还是说道,“我自个儿的孩儿,我能不喜欢吗?” 这话老朱爱听,其实他何尝不知道有些父亲未必就是疼爱孩子。所以有些时候就是要将一些话说出来,让朱允熥更加看重朱文垚。 皇位的传承都是心里有数,朱允熥以后当皇帝不会有什么波折。但是如果传出是开国皇帝极爱重孙,那对于朱文垚也是一个保障。 传出去老朱看中朱文垚立刻就传位给朱允熥,那么以后朱允熥立太子就没有其他的选择,就是这么简单。 所以说朱允熥当皇帝,除了拼祖父、拼爹和拼兄长之外,现在还多了一个拼儿子了。 不过拼就拼了,朱允熥显然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实实在在的好处得到了,那也就行了,其他的不用多想。 看到朱文垚还在睡觉,老朱看向朱允熥,“年号这些,你想好了没有?” “哪能想那些呢,我现在也不好在外头说。”朱允熥就说道,“真要是召集百官商议,那不是反了天!我得学识祖父也是知道,想不出来好的年号。” 老朱倒是相信这一点,朱允熥有些时候看似是还不如老朱的学问呢。但是这不重要,这是皇储、未来的皇帝,而不是要考进士的读书人。 在年号的制定程序上,通常是由翰林儒臣预先拟定几个备选方案,而后呈奏新君从中选择其一作为正式的年号。 洪武却是少数的例外,它是由朱元璋本人亲自创制的,这也是老朱的得意之选,是此前历史上不曾出现的。 历代开国初期兵事最盛,洪武含义是洪大的武功,有张显武事之威的意思,从字面看亦不失淮右豪杰之气。 年号命名就像人起名字一样,追求好的寓意。不过很多的时候,除了良好寓意,也是政治理念的反映。 毕竟年号这东西,有些时候会用好几次。不过现在的大明,有些时候就是想要独特的年号。 历史上的永乐本来被前凉张重华用过,甚至是方腊也用过。正德呢,被前蜀后主王衍用过,当时的皇帝和大臣多是有些非议和吐槽。 不过改是没办法改了,因为大明基本上是一个皇帝只用一个年号,不像此前皇帝频繁换年号。 留学生除外,他是大明历史上唯一用了两个年号的皇帝。 “你当年说过,要追封你爹为孝康皇帝。”老朱就说道,“咱也想过,你命苦,取个好点的,少些折腾最好。” 朱允熥就试探着问道,“总不能是承康吧?这有些不太妥当吧?” 老朱瞪眼,说道,“怎么不妥了?你皇位因何而来,你心里没数?咱想着你平安喜乐、健健康康,这不好?” 朱允熥想了想说道,“那也行,年号里头只要不带文,我就想着差不多,不要说此前小朝廷用过的年号就行。” “追封你爹为孝康皇帝,你兄长就不用追封了,他到底没能册立。”老朱颇为感慨的说道,“雄英,就只能是虞怀王了。” 朱允熥想了想,说道,“那我爹庙号兴宗,祖父觉得如何?” 庙号已经不再是汉朝时那么严肃了,不要说现在是个皇帝都有庙号。追封庙号的,那也少不了。 老朱就给他的父亲追封为皇帝,庙号‘仁祖’。 老朱有些不太满意的说道,“你爹怎么也不至于只是一个守成之君,给这个庙号实在是有些辱没他了。” 好大儿就是好大儿,在老朱的眼里朱标就是最不可替代的。所以给个‘兴宗’的庙号,老朱都觉得不太满意,因为这不是褒,只是一个比较平庸的。 至于一些带有贬低或者惋惜的,朱允熥提都不会提。因为真要是那样,不只是在讽刺老朱和朱标,那也是对于他自己的一个嘲讽了。 不过老朱片刻后还是说道,“兴宗吧,他到底也没有当上皇帝。咱就是想要给他太宗的庙号,估计不只是百官不答应,你也不会答应。” 朱允熥就连忙说道,“别啊,太宗的庙号我给自己留着。先前给叔叔们封王的时候,我还想着留几个好一点的封号呢。” 老朱瞪了一眼朱允熥,随即也有些得意。因为比较显贵的王爵封号,基本上都是留给她儿子们呢。 至于到了孙子辈、重孙辈,老朱可顾不了那么多了。自家儿子的王爵封号显贵一点那是应该的,孙子们或者重孙们,还能比得上儿子? 儿孙们的一些事情,老朱确实也觉得管不过来了,他也不可能事事都是做到尽善尽美。 老朱看着朱允熥,再次问道,“你们俩个想清楚,到底是搬去咱那边,还是留在东宫?” 徐妙锦就看向朱允熥,不只是夫唱妇随,更是因为在这些事情上她可不敢拿主意。当然是朱允熥怎么说怎么好,这才是最正确的应对方式。 朱允熥想了想说道,“我还是觉得留在东宫好一点,我和妙锦也自在点。想文垚了,我们就过去看看。” 老朱瞪了朱允熥一眼,实际上他内心里还是希望朱允熥也住过去,那自然就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可是这个‘不孝’的孙子不愿意搬过去,那么老朱也没什么法子了。不过到时候把重孙给抱过去了,这自然也就行了,这是最关键、最根本的。 将未来的皇储养在身边,老朱觉得这些事情是理所当然。朱标暂且不说,就是朱雄英以前也都是帝后照料,老人帮着带孩子也是他看来的天经地义。 年轻人带不好孩子不说,年轻人现在还要做事,处理好那些正事也就行了。带孩子的事情,还是老人来做,这也是含饴弄孙的乐趣。 “再过些时候,就让文垚住过去。”朱允熥也主动开口,说道,“祖父放心就好,我肯定不敢在这些事情上耍小心思。” 老朱非要将朱文垚给抱走,这个事情也就是无解的,因为朱允熥也找不到任何的理由反对。 说孩子小等等,老朱表示他那边有人照料。说徐妙锦舍不得孩子,老朱表示可以随时去探望等等。 现实情况就是老朱是皇帝,所以有些事情就可以很好的安排。就算是现代社会,面对一些婆家、娘家,很多的年轻人也是会根据一些情况来。 在老朱身体还健康的情况下,朱文垚肯定就是要被老朱抱走,这是朱允熥和徐妙锦早就心里有准备的。 甚至徐妙锦对此还是非常乐意的,舍不得孩子是真的,但是这不代表她见不到孩子。 朱文垚在老朱身边长大,哪怕只是老朱带个两三年,都可以让小家伙的地位更加稳固。 涉及到皇位等等,徐妙锦在这个情况下自然也会心里有分寸。 小小的朱文垚非常的不给面子,还是安心的在睡觉。至于自己的出生引起了大明权力的一些新的变化,这小家伙现在肯定是完全不知情,也不需要了解。 事情也就是这么简单,现在老朱倒不是迫不及待的要退位,只是在很多的事情上已经开始不断的推进和完善。 甚至可以说现在所做的一些事情,在明年还要持续下去。这些前期的工作做好了,到时候就算是传位也会顺顺当当的,不会有任何的波折。 有些事情一旦开始运作起来,基本上也就是不容易停下来的,这一点老朱当然非常心里有数。 但是那些情况他根本不需要在意,现在想着的也就是让朱允熥能够更好的顺利接手皇位。全面的展开一些事情,才好安心的带孩子、培养未来的皇储。 对于未来,老朱还是有些骄傲和期待的。 此前培养了一个太子,那是非常优秀的储君。 现在这个太孙此前不是自己培养的,但是这几年也有很大的进步。 所以现在再培养一个储君,肯定也会是非常优秀。只要朱文垚英明、有德行,大明的江山就会稳固许久! 第二百四十八章 吹风 对于朱允熥来说,登上皇位是一种期盼,要说心里没有一点激动那肯定是假的。 只是好像有些事情也是顺理成章一般,似乎根本就没必要过于的担心和在意。或许在他被立为皇太孙的时候,登基就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了。 有些事情就不用操之过急了,多点耐心就足够了,有些事情他真的不用焦虑。 洪武二十九年就这么过去了,转眼也就是洪武三十年,不出意外的话就是老朱在位的最后一年。 已经七十的老朱现在开心得意着呢,已经七十的他还想要多活几年,因为重孙在茁壮成长,这就足以使得他感觉到开心和期待着了。 而历史上的老朱,会在明年过世,在位三十一年。 现在的老朱想法就非常简单,在位三十年已经不短了,对皇位也没什么可留恋的。 大朝仪结束,老朱志得意满的在谨身殿召集重臣赐宴。 抱着朱文垚,老朱得意扬扬,“今日设宴,一来是正旦了,也该庆贺。二来就是这一年还算顺遂,天下大治。三来就是让汝等拜见皇重孙。” 朱允熥就有些无语,而文武百官们则立场非常的鲜明。拜见皇重孙对于他们来说毫无压力,哪怕现在的朱文垚还在襁褓之中,那也是皇重孙。 不只是因为他是皇太孙的嫡长子,更因为只要是皇室成员,百官就该叩拜。 身份的差别就是如此,从出生的时候就是非常明显的。 抱着朱文垚坐在龙椅上接受完贺拜,老朱说道,“朕也七十了,都说七十古来稀。朕自幼困苦,又征伐天下十余载,甚是疲累。皇太孙英明睿智,这些年临朝观政、处置政事颇为干练,汝等以后奏报政事,径直去寻太孙就是。” 朱允熥就装模作样的站出来,说道,“皇祖父明鉴,孙臣尚且年轻,处置政事还有不懂之处。还请皇祖父收回成命,孙臣还需历练。” 老朱也不理,继续对文武百官说道,“太孙乃国之储君、宗室首嗣,汝等当拜社稷。” 这话给朱允熥都吓了一跳,所谓的‘社稷’,也可以指代为皇帝,而不是储君。 哪怕有些事情此前都算是已经做了规划等等,但是现阶段还没有直接公布呢。在如今这个半正式的场合提出来,不免会让人多想。 百官们一个个的也都紧张,搞不懂皇帝到底是在试探还是其他的意思。 而朱文垚这时候哭了起来,满朝文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老朱欢欢喜喜的抱着重孙离开。百官们继续享受大宴,皇太孙在这里主持呢,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朱允熥看向徐辉祖,说道,“魏国公,这两年你也数次出征,没少为国事操劳。来,饮一杯。” 徐辉祖最近这两年确实是几乎没有好好的歇一歇,在西南平叛结束没歇几天,立刻就赶往北边随军出征。是主帅也好,是副将也罢,他根本不是很在意。 只是踏踏实实的在办好差事,而且完成的都还算不错,这是值得肯定的。 不愧是徐达的儿子,虽然能力方面和徐达还是有很大的区别。但是谦虚谨慎、恭谨勤勉的性格,那几乎就是如出一辙的,是十分令人满意的。 哪怕现在徐妙锦是皇太孙妃,哪怕现在有了朱文垚,徐辉祖也没有任何的张扬。甚至是因为这些原因,他变得更加谨慎了。 徐辉祖是什么样的性格和作风,文武百官自然也都是心里有数的,他的地位如何更不需要怀疑。 以前中山王徐达就是武将之首,是勋贵第一人。前些年因为朱允熥的原因,很多人觉得常升成为名义上的勋贵第一人。 但是现在再看看,还得是中山王啊,不只是因为徐妙锦、朱文垚,更是因为徐辉祖还是有着不俗的能力,这就是常升根本无法与之比较的地方。 在和徐辉祖喝完酒之后,朱允熥看向常升,“开国公忠直勤勉,也该饮一杯。” 常升自然是喜笑颜开,他是明面上的常系带头人,当然值得皇太孙格外的看重。 至于常系的实际当家人蓝玉,现在还在青州呢,在安置齐王三卫的事情。这位凉国公还是有大用的,实际上也是成为了大明武将第一人。 傅友德劳苦功高,可是他的年龄大了、功劳也足够的大,这个时候该赋闲也就赋闲了。哪怕有些不服老,还想着要再立新功。 不过实际情况看起来还是不太乐观,皇帝和太孙都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对他委以重任。 很多文官都是非常的眼热,只是现在看起来,也就是六部尚书能够在太孙面前有些地位。 甚至就算是六部尚书当中,大家也能明显感觉到工部尚书严震直和户部尚书郁新更受看重。原因就是皇太孙喜欢做实事的能臣,对于一些所谓的清流言官看似重视,只是根本就不会刻意的去关照。 甚至一旦被皇太孙定义为清流言官,仕途基本上也就是到头了,六部尚书是不用想了。御史大夫、都察院等等,这就是言官们该去的地方,而不是去其他衙门做事。 专心最好某一个领域也就行了,别总想着跳来跳去,没有那么多经天纬地的全才! 这些也算得上是朱允熥的一个用人方式吧,如今这个趋势也越来越明显了。 他不喜欢有些官员在好几个衙门不断的来回,更喜欢专精于某一个领域的人。尤其是户部、工部这些地方,官员的升迁看似更难,但是得到的机会更多。 而礼部、刑部乃至兵部,这三个衙门就相对来说不是特别受重视。官员们的升迁等等也是存在,只是权柄不够重啊。 吏部那就是特殊情况了,皇太孙一直都是牢牢的抓在手里。从当年杀了詹徽开始,吏部实际上都是皇帝和太孙手里拿捏着,吏部天官看似显赫,可是想要长久做下去也难。 欢宴就这么结束了,文武百官这一年认真工作,也是需要好好的庆祝一下。 不过在小小的庆祝和放松之后,自然也就是需要投入到新一轮的工作当中,毕竟朝廷的政事不会少,每年都会有着一些新的挑战,会有一些新的事情需要处置。 徐妙锦看似也是喝了一些酒,在皇帝和太孙设宴的时候,徐妙锦也是在主持宴会宴请命妇、百官女眷,这也是皇太孙妃的责任所在。 毕竟现在皇家明面上的女主人少,除了那个身份尴尬的太子妃吕氏之外,就是徐妙锦这个太孙妃了,很多的事情都该是她来承担。 “外祖母看着老了好些。”徐妙锦有些担忧的对朱允熥说道,“臣妾仔细看了看,不如年初时候看着精神。” 朱允熥只能笑着宽慰,“外祖母岁数也大了,现在又有了继祖,心气高了。肯定没有大碍,大约也就是冬天精神不是很好。” 这些实际上也就是自欺欺人了,老人的年龄大了,有些事情就是不得不考虑。 而且年底的时候常蓝氏小病了一场,那个看似泼辣、爽利的开平王妃病好之后明显有些衰老的样子,甚至现在走路都不如以往有力气,都开始拄拐了。 “大姑现在看着更谨慎了。”徐妙锦继续说道,“大姑一直觉得和殿下不太亲近,估计也是此前皇祖父说过一些,大姑就谨慎多了。” 朱允熥也明白这些,他确实和安庆公主的关系更好、更亲近。相比起其他的姑姑们,朱允熥确实和宁国公主关系更好一些。 只是在宁国公主眼里,君是君、臣是臣,她和梅殷能够琴瑟相和,本身就是因为两个人都算是饱读诗书、知书达理,非常的有分寸。 有些时候他们会刻意的保持着一些距离,恪守着君臣的本分。 “这事我也知道,要不然我老说顺昌看着就呆呢!”朱允熥笑着说道,“大姑哪能不懂我的意思,就是装不懂罢了。生在帝王家,有些时候就是如此。你看看,就算是小姑也是极有分寸,看着泼辣不假,从不管朝政的事情。” 徐妙锦也知道这些事情,安庆公主和皇太孙的关系好,这根本不是秘密。 也自然有人去讨好安庆公主,可是她对于朝臣家眷基本上是一概不见。就算是宗室或者勋贵家的有人请托,只要涉及朝政也都是一概不理。 自家两个姐姐有些时候碍于面子或者是不够有心机还会入套,但是朱允熥的那两个姑姑可都是有本事的人,她们可不是傻白甜,因为身份的原因,她们更知道自己什么不该做。 看着徐妙锦,朱允熥笑着问道,“你也许久没有露面了,今日设宴,估计命妇们见着你更为恭敬了吧?” “殿下,命妇们本就是守礼节的。”徐妙锦笑了笑,随即也有些开玩笑,“不过近日我倒是觉得风光了些,说话声音都大了点。以前都是殿下给的底气,现如今还有文垚给了底气。” 这话也没什么问题,在如今这样的年代,女子没有出嫁前就靠父亲,出嫁后看丈夫的地位。有了子嗣之后在婆家地位也就稳固,在外人面前也可以更受认可。 徐妙锦以前是中山王之女,这自然极有地位。成为皇太孙妃之后,地位更高。 可是没有生下儿子,那就不算是无懈可击。很明显现在的徐妙锦不需要担心这些,她生下了朱文垚,地位自然也就更加稳固了。 “祖父今日就把文垚抱着坐在龙椅上,我觉得是给我看的。”朱允熥压低声音,说道,“还说了些话,意思是以后政事直接让我处置。你是没看到,满朝文武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既不敢应,也不敢驳。” 徐妙锦完全能够理解那样的场面,因为此前皇帝和太孙在商议一些事情的时候她就在旁边。那些话题她就觉得非常的敏感,完全就是不敢表露出任何的情绪。 甚至她还觉得文武百官算是好的,因为皇帝虽然是吹吹风,但是话没有明着说啊。 “我今年是有的忙了,本来这几年大多数的政事都是我批奏。”朱允熥就笑了笑,说道,“祖父今天来这么一出,不管百官如何想,奏章肯定是先送到我那。” 虽然以前也都是事情先让朱允熥批复,然后再交给老朱确定。但是现在省去了一个流程,也就是最重要的需要皇帝批复的过程。 这看似是少了一环,但是意义截然不同。 一旦这么做了,就等于是朱允熥这个皇太孙直接在做皇帝该做的事情了。 这么做,也就是说只差最后的‘官宣’了,只差皇太孙正式的登基了。 别管其他人如何去想一些事情,反正朱允熥这个皇太孙现在是真的要去承担更多的责任了。他将不再只是临朝听政了,而是直接要将政事全权揽在手里了。 或许现在的一些文武百官们心里也开始揣测了,这可能也就是皇帝对皇太孙的最后考验了。甚至他们也会觉得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改元,大明的第二位皇帝就要坐在龙椅上。 这些都是完全有可能发生的事情,毕竟皇帝的态度在那呢,那些话也让人难免浮想联翩。 朱允熥和徐妙锦聊着天、散散步,也有些时间没有这样惬意了。 这也算是忙里偷闲吧,毕竟接下来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呢。 皇室过年可不只是赐个宴就足够了,还有一大堆的礼仪,还有一大堆的庆典和祭祀,这些也都是需要做好的。皇帝和太孙都不能偷懒,这些事情都是要亲力亲为。 好在朱允熥对于那些事情也都是习以为常了,经历的多了,自然也就知道该怎么样从容的应对。只是礼节性的事情,最多也就是繁琐而已,不至于劳心劳力,这甚至还是一个进步,这也是可以省心的事情。 踏踏实实的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吧,这就是朱允熥的一些观点。 皇太孙有皇太孙的责任和义务,而作为可以直接开始处理政事的皇太孙,他自然也就需要承担起来更多的责任,去处理好更多的事情! 第二百四十九章 低调做人 洪武皇帝想要放权了,似乎是打算将大权进一步的朝着皇太孙的手里转移,这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自从大朝仪、正旦之后,洪武皇帝就不会轻易在朝堂出现。没有传出任何皇帝身体有恙的消息,就是单纯的下旨让皇太孙主持早朝。 就算是春闱,老朱依然是没有出面,依然是打算让朱允熥来处理好这件事情。 看着空荡荡的龙椅,已经站在丹陛上的皇太孙,大家伙也都知道皇帝的决心了,真要是皇帝忽然打算传位,好像也没什么好新鲜的。 这是大明第一次将会试分为南北二榜,给出的名额自然也就是分地域了。 南方的士子自然不满,觉得他们的机会被抢走了一些。可是没办法,现在朝廷的政策就是如此,读书人也只能接受。 朱允熥自然会关注会试的事情,百官们也都心里明白。朝廷要平衡南北官员比例的决心很强,有着一系列的政策。 这一次如果谁敢在会试做些手脚,那么下场毋庸置疑的凄惨。不只是礼部非常的紧张,锦衣卫等衙门也都非常的关注。 主事的官员都谨小慎微,他们自己不敢去犯错,生怕手底下的人犯了错被牵连,这时候可不能起大案啊! 张辅来到都督府,见到徐辉祖说道,“魏国公,殿下令下官检阅中都留守司。” 徐辉祖看向张辅,认真问道,“可有殿下手谕?” 接过手谕之后,徐辉祖才说道,“既然有殿下旨意,我自然会办。只是不知郡马何意,无需我做事。” 徐辉祖这么说也没问题,调令不需要徐辉祖签,人员也不需要他来调动,基本上是不需要徐辉祖这个魏国公在这件事情表态。 张辅就认真说道,“殿下令我检阅留守司兵马、查验武库储备,再有就是督造一众勋贵府邸营造之事。只是许多事实在不清楚,特意来叨扰国公。” 如果是其他人,徐辉祖不见得就会在这些事情上给与一些方便,因为那不是他的性格。 但是眼前这位不一样,虽然张玉、张辅身上都没有爵位,可是这个张辅是皇太孙的姐夫,这么一点就足以重视了。 中都留守司很特殊,一般都是勋贵才能接触,甚至就算是勋贵当中,也只有外戚属性重的才能够过去统领、练兵。 这也是个镀金的机会,去中都留守司历练一两年,回来基本上就是都督佥事了,可以有机会在五军都督府的一部尝试着管事。 “昨日随郡主入宫,有幸见到了皇重孙殿下。”张辅就恭贺着说道,“陛下实在爱护殿下,一直都抱着。” 徐辉祖的脸上不自觉的露出笑容,他的外甥就是皇重孙,从各方面传出来的消息都是皇帝陛下已经开始亲自教养了,这样的待遇就是如今的太孙都没有。 徐辉祖强忍着开心,说道,“你我都是外臣,不好说宫闱之事。我还是和你说说勋贵人家吧,都是老家走出去的,好些事情要说清楚。” 这一次告老还乡的勋贵不少,工部、五军都督府自然是要负责营造勋贵养老的府邸了。 规格等等基本上是确定的,但是一些老将的喜好、家世等等,还是同样出自淮西勋贵集团的徐辉祖更加清楚一些。 这些也是张辅过来询问的原因,有些差事看起来是比较简单,是明摆着给立功的机会。可是如果办砸了,那就成了笑话。 所以说谨慎一点绝对没有坏处,现在还年轻、机会也有了,那自然也就要努力的把握住。 朱允熥召见蒋瓛,问道,“南方士子们已经入京了,可探听到了一些士子投递拜帖、文章的?” 蒋瓛谨慎的回答说道,“回殿下,历年科举都会如此。不只是会试、乡试也是如此,多有士子投递文章以期考官、显贵赏识。” 听到这个回答,朱允熥就忍不住笑了起来,“那看起来今年也是如此了,也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若有贵人相助,做事就是要顺遂一点。” 蒋瓛就忍不住紧张起来了,实在不知道皇太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個意思。现在这位储君的心思越来越难猜测,得小心一点才行。 朱允熥也没多管,继续问道,“那可听到外头有兜售考卷、或是传闻科举试题的?” 这也是以往的‘惯例’,只要是涉及到了科举考试,总会有人会说提前知道了考试的内容,或者是一些泄密等等。 “臣等查了几个,无非就是地痞无赖坑蒙拐骗,只是也有人上当。”蒋瓛就回答说道,“那些地痞无赖都准备发落,士子们暂无罪名。” 这也是正常的事情,别以为读了书就什么都懂。尤其是到了会试的阶段,有些人为了能够金榜题名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也会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 朱允熥也没多在意这些事情,“继续盯着,若是真的有试题泄密,或是考官家眷、奴仆在外面招摇撞骗,立刻给我拿下。” 这件事情实际上都不需要朱允熥提醒,真要是有所发现,蒋瓛肯定是让手底下的人立刻就直接动手了。 说到底就是现如今的形势不一样,这是第一次南北两榜分榜考试,整个天下都看着呢,真要是出了差错就不得了。 所以在这个时候就算是再谨慎都不为过,也没人能够担得起如此罪名。 既然一切都看起来是正常的,朱允熥也就可以安心了。他确实不希望南北榜出现差错,这关系着以后的朝堂格局,关系着收归北地士子的人心。 这时候就应该严肃的对待,所以不要说一些贪官污吏了,就算是勋贵外戚在这件事情上胡来,朱允熥也不会有任何的容忍。 这是绝对意义上的大事,是根本性的政策,绝对不容许有人在这个时候去搞破坏。 在蒋瓛离开后,道衍就说道,“殿下,臣以为此次分榜考试当慎重,张榜之时也该将中榜者试卷公开。” 只要是第一次,那自然也就会容易引起一些关注和好奇。对于这些事情,也会有非常多的议论。 “那南方士子怨气会更大,会觉得北方学子的文章不如他们。”朱允熥笑了笑,说道,“若是有士子觉得不服,可以查卷。” 这也算是常规操作,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可是每次科举都有一些落榜者心有不服,会觉得他们名落孙山是朝廷不公,是有舞弊等等原因。 落第的士子闹事等等,也是时有发生的事情,这一点也不值得有什么好奇怪。 只是今年的情况不同,要是有人在这个时候聒噪、引导舆论等等,那确实对于朝廷的公信力有极大的损害,这就是朱允熥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允许查卷这样的事情也不值得稀奇,以往也会有这样的例子,这也不算是朱允熥为了万无一失做的妥协。 道衍就继续说道,“殿下,臣还觉得该注意些动静,若是有士子串联,怕不是好事。此前分榜之事,南方学子就多有怨念,北方士子也多有奢求。” 看看,现实情况就是如此,涉及到自身的利益时没有人不在乎,没有人不想要去争抢。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南方士子觉得中榜者本该是他们,北方士子觉得朝廷有优待就有恃无恐,这么一来也就是朝廷两边都得罪了。” 这自然也就是玩笑话了,可是道衍等人也不敢应声。现实情况差不多也就是如此,不管是南方学子还是北方学子,都是努力的想要争取更多的待遇。 在这样的情况下要是有人登高一呼,说不定还真的就是会引起一些小小的风波,会有人觉得将事情闹大,朝廷就不得不做出妥协和让步。 这不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而是有些人小聪明太多了,为了自身的利益确实会有些无所不用其极。 “这个事情我知道了,是该准备一下。”朱允熥倒是笑了起来,“真要是有人闹了起来,那反倒是一个好事情了。” 这是朱允熥的心里话,真的要是有人在这个时候闹事,他绝对会认为是一件好事情,可以让他有机会去借题发挥了。 希望有些人能够聪明一点,可别机关算尽太聪明,那样绝对没有什么好下场。 仔细的商量了一下会试的事情,朱允熥说道,“让魏国公去考场看看,这一次会试令颍国公世子护卫考场安宁。” 让徐辉祖去考察视察等等,这自然也是对他的一种认可。这些放在其他人眼里,也是对于朱文垚的一种肯定,谁让这小子的舅舅是徐辉祖呢。 至于让傅忠去负责会试期间的安全,倒不是简单的防止有人闹事而已。 也包括有人舞弊、串通考官等等,这些一旦被查出来,就需要有分量的人去处置。 傅忠不只是勋贵,也是外戚,而且这人心思简单、忠直,这是一个不怕得罪人的。文官们惹不起,更不敢得罪。 至于有辱斯文等等就不用提起,为了能够参加科举考试,那些士子们一次次的在入场前需要脱光衣服检查,不要说士兵了,就算是一些衙役等等,也能折腾士子。 熬过去也就行了,得到了官身自然也就不一样了。不经历这些困苦,哪有以后的飞黄腾达呢。甚至就算经历这些,很多人也是没办法成为达官显贵。 忙完一天的事情,朱允熥溜达到乾清宫。 老朱开开心心的抱着朱文垚正在逗着呢,而朱文垚这次很给面子没有在呼呼大睡,正专注的看着老朱呢。只是板着小脸,一脸的严肃模样。 “祖父,我就说过文垚不爱笑。”朱允熥凑过去,乐呵呵的说道,“怎么逗都不乐!” 老朱就白了朱允熥一眼,“才多大的孩子,这会儿还不懂。文垚聪慧着,现在就和咱亲。” 仔细想想看,老朱这段时间的精气神好了不少。哪怕有一些嬷嬷、乳娘,依然改变不了带孩子无疑是一个非常辛苦的事情,但是老朱乐在其中。 只要朱文垚醒着,老朱就立刻抱着。朱文垚睡觉的时候,老朱也会在床榻上眯一会儿。 “我这儿子长胖了些,看着白净。”朱允熥就笑着对老朱说道,“要不是今年本就是会试之年,我就要加开恩科了。” 老朱打趣说道,“明年本来就要加开恩科,估计今年有些举人落榜也就不回乡了。咱许久也没去上朝,外头是有人在传了吧?” 朱允熥实话实说,“是有些在传,也听闻一些士子觉得明年能加开恩科。” 朱文垚出生自然是大喜事,只是还没有达到加开恩科的地步。但是如果是新皇登基,加开恩科是必然的事情,这对于一些士子来说也是机会了。 就算今年不中,那也要留在应天府。毕竟有些距离应天府或者西安比较远的,来回路途就是几个月的时间呢。 既然是分榜考试,自然也就意味着考场也是两个,南榜在应天府、北榜在西安。 老朱就笑着说道,“都是些聪明人,你去找你那个舅舅,去找蓝玉,他两个都该劝进了。” “祖父,这次您可算是说错了。”朱允熥笑着说道,“我那二舅现在整天躲着人,除了上朝、坐衙之外,能躲回去就躲回去。还有我那两姐姐,以前最喜欢和大家闺秀、才女踏青郊游,现如今也躲着不见人。” 老朱笑的非常开心,“倒是真有长进了,这是好事。不能帮着你的忙就算了,他们资质平庸。好在有些分寸,不给你添乱。” 这么个敏感时刻,朱允熥的一些至亲还是低调起来更好。要不然随意说句话可能都会被人曲解,那就不是什么好事情了。 朱文垚大概是不喜欢这些话题,忽然间就哭了起来。 老朱就不慌不忙的起身,将小家伙交给乳娘,这是孩子饿了。 看看老朱的样子,朱允熥就明白,小家伙现在算是真正的在乾清宫住下来了,轻易是不会回东宫的,得在皇帝跟前长大。 算了,虽然朱文垚很小,但是也可以代替他的父亲、祖父尽孝。 第二百五十章 一年之计在于春 洪武三十年的会试如期举行,看似也没有什么区别,有很多的事情还是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只需要按照程序来就行,肯定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有些时候也就是如此,根本就不需要考虑其他的问题,只要认真起来的话就不会有差错。 朱允熥也不觉得有太大的问题,看起来他是有些多虑了,没有那么多的阴谋论。 就算是有些人会不满,只不过想想洪武皇帝带来的压迫力,想想这位皇太孙的面善心黑,大多数的人还是不敢有什么小动作,一个个的都很老实。 毕竟现实情况就是皇帝高度集权,所谓的地方豪族等等看似是有实力,不过那也就是在地方而已,还是很难做到真正的割据、影响朝局等等。 朱允熥心情非常好,文武百官们的心情也不错,因为他们再次见到了皇帝。 亲耕的时候,皇帝这是没有找理由不露面。大明朝的这位开国之君重农时,那也不是随便说说而已,是从方方面面都可以体现出来的。 只不过更多的官员们看着的,是那个被郭宁妃抱在怀里的襁褓,是一个时不时就要稍微闹腾一下的胖孩子。 不让徐妙锦抱孩子,那是因为皇帝扶犁亲耕的时候,太孙在牵牛呢。而太孙妃则需要播种,这也都是她的一些职责所在了。 老朱亲耕结束,抱着朱文垚开始训话,“农耕,乃我大明国本,诸位爱卿可明白?” 旁边的徐妙锦低着头强忍激动,虽然她知道以朱文垚的地位,不出意外的话就是未来的储君,但是那也存在一些可能性。 现在开国皇帝抱着他的重孙呢,这就是当着面的在直接明确未来的国本之选。 朱允熥自然向前,严肃无比的说道,“皇祖父明鉴,孙臣虽时有荒唐之举,也实在不敢动摇国本。农耕之事,孙臣也向来勤勉。” 这话说的也没毛病,朱允熥确实有不少看起来稍微‘离经叛道’的做法,但是老朱对此也从来都没有任何的意见,百官们也算是看在眼里的。 这位皇太孙对于农耕确实是非常的在意,也花了不少的力气去安排开垦、屯田等等,也花了大力气去兴修水利。 所以说朱家重农耕,这也算是一脉相承了,开国皇帝知道民生之艰,对农耕无比重视,这不值得奇怪。 而生于富贵的太孙不忘根本,也无比重视农耕,这就是大明的服气了。 老朱对于朱允熥的回答非常满意,说道,“既然如此,那朕就心安了。文垚要睡了,朕先回宫。” 洪武皇帝到底是变了,以前亲耕都是亲力亲为,不会事情做一半就撂挑子交给其他人去办。但是现在的话,亲耕也没有他重孙重要。 老朱可以回去,但是朱允熥肯定是不能回宫,亲耕礼剩下的事情也就是他来完成了,这时候也绝对不能偷懒了。 甚至在一些官员的眼里,这就是一個再明显不过的传承了,皇帝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情,就是在明显的传达一些意思。 不过那些事情暂时也不是百官们需要考虑的,他们心里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也就行了。皇权的交替,暂时轮不到百官表达更多的意思。 朝廷已经定下来了一些规矩,更重要的还是要看皇帝手里有没有权力。 亲耕结束回到皇宫,朱允熥问道,“这一次会试,可觉得有些才干不错的士子?” 朝堂上看起来也算是人才济济了,不过对于统治者来说,他们肯定是不会嫌弃有才干的人多,英才越多自然就越好。 哪怕有些时候可能会埋没一些人才,但是也要远远好过没有足够的人可以用,这一点也算是统治者的想法。 陈迪就回答说道,“回殿下,此前阅卷,有一些看似还不错的卷子。陛下开国三十载,教化天下、文风盛行。” “这么说就是没有惊才绝艳之辈了?”朱允熥则笑了起来,说道,“也罢,想要有那么经天纬地之才,这谈何容易。” 实际情况也确实是如此,不是每一科的科举都会带来一些经天纬地之才。很多的时候,状元步入仕途也未必就是能够居庙堂之高。 所以也没有什么特别好失望的,这一科没有太多的天才,那就等下一科再看看,说不定会有一些惊喜。 再说了,哪怕现在这一科看似没有太多有才华的人,但是科举取士的一个好处就是兜住了下限,这些中榜者也算得上是有些才华和本事的。 历练历练,说不定还能出现一两个在朝堂上站稳脚跟的。让他们去地方,也能够有机会保一方安宁。 所以说现在还真的没有理由放弃,这一科的取士正常进行也就行了,其他的也不用多想。 看向陈迪,朱允熥继续说道,“会试之后,还是照惯例赐状元牌坊。宣扬教化之事得继续抓紧,你去和吏部商议一番,派官时按地域划分好。” 异地为官、南人北官,这也是朝廷现在在提倡的一个做法。也可以说是硬性的要求,是必须要执行好的一些策略。 “姚广孝,你跟着一起过去。”朱允熥继续说道,“前元时期留下来的一些官吏,该汰除也就要汰除了,岁数到了的就让他们退了。” 道衍等人也一点都不觉得奇怪,皇太孙现在这么安排,自然也是因为时机已经成熟了。 在刚刚取得社稷的时候,朝廷面临严重的官员不够的情况。所以有很多地方的地方官都是元朝时期的官员,换身官服就成了大明朝的官。 不过现在大明的一些人才储备等等已经跟上了,那么那些元朝时期留下来的官员,也是时候退位让贤了。 这不是朱允熥的卸磨杀驴,也不是说那些元朝的官就能够搞起来什么风浪,单纯的就是时机成熟了,换成大明培养的官吏更好一些。 其他的自然也不用多想,事情真的没有那么复杂,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会试的事情,朱允熥确实看起来不需要太担心了,事情的进展还是非常顺利。 只要继续踏踏实实的执行就好,只要不是忽然间出现大的纰漏,那么这一次的南北分榜肯定也就能够平稳有序的展开,会为接下来的科举开一个好头。 这是朱允熥希望看到的,这也是大部分人希望看到的。至于说有些人可能因此有些不满,或者说触犯了那些人的利益,实际上也不用多在意。 夏原吉送来了公文,说道,“殿下,春耕之事已经备好,各地官衙储备的粮种够了。” 休养生息这么多年,朝廷的粮食暂时来看肯定是够用的,这肯定是一个让人安心的好事。 只是依然不能排除有些百姓家里没有余粮,不能改变有些农户缺少一些粮种。这样的情况下,自然也就是需要去向地主或者官衙借粮种了。 朱允熥仔细的看着公文,然后说道,“让都察院、北镇抚司的人盯着,若是有贪官污吏以次充好贻误春耕,严惩不贷。若是有犯官敢包庇,直接送到我跟前来!” 朱允熥心里清楚,贪腐之类的事情真的很难禁绝。朝廷有很多的措施在保障着春耕,在希望能够帮助一些百姓能够更好的度过难关。 但是一些贪官污吏、地主豪强,他们也不会错过现在的一些好机会。 现在借给一些百姓粮种,那自然也就是要收取极高的利息,甚至就是打算趁着这段时间去兼并土地。 所以说遇到了一些情况,朱允熥肯定是不会容忍,基本上就是露头就秒。 春耕、秋后等等,这都是了不得的大事,这是真正的关系着国本的事情。老朱和朱允熥会无比认真的对待,他们也会要求官员们认真对待这些事情。 朱允熥继续对夏原吉说道,“看样子今年朝廷的金银会多些,宝钞那事得做了。宝钞可抵税,这些事情你现在就去安排好。” 夏原吉连忙说道,“臣遵旨。” 对于夏原吉来说,他虽然只是殿阁大学士,可是很多人眼里,这就是户部侍郎,和郁新两个合作的非常默契,也一直都是在督促、跟进宝钞的事情。 最近这几年朝廷在不断的推行宝钞,只不过不像前些年那样只管发不管收,让宝钞在民间的信誉和流通不断的负面。 而这两年的努力总算是收到了一些成效,虽然还是会有一些人不认可宝钞。 但是就江南,或者是一些比较富庶的地方,宝钞现在已经开始取代金银的部分作用,这也是真正的起到了法定货币的效果。 办成这件事情确实不是容易的事情,可是如今有了效果,那就是对大家努力的最好肯定。 对夏原吉来说是如此,对朱允熥来说同样如此。为了宝钞,他们可是花费了不少的精力。 不能说现在是毕其功于一役,可是当税收的时候可以完全用宝钞了。 这对于接下来的宝钞正常化,将会起到一个决定性的效果,以后就真的要‘正常化’了。 后续还需要持续不断的努力,最近几年应该是不会有太大的战事。所以在军队开支方面,确实可以稍微的省一点,可以持续的深入宝钞的全面使用。 各地的粮食储备等等也基本上够用,要是这个时候不去推行宝钞的正常化,那就是错过好机会了。 更何况这还是老朱在位呢,现在以他的名义去做一些事情,效果自然是要好很多。 等到朱允熥接手的时候,那也是政策的一系列延续,而不是改了老朱定的规矩。 这么一想的话,朱允熥也是在等待着船队归来。算算时间的话,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船队应该很快就是要回到大明了。 真的到了那时候,解除一部分海禁、开始对外更多的贸易等等,也就变得更加的有理有据了,会少很多的阻力。 希望吧,希望一些事情可以顺利一些,朱允熥还是更希望能够简单一点的办成事情,而不是一波三折的,那样的折腾不是什么好事情。 刚到乾清宫,朱允熥就听到老朱在笑,而朱允熥这个小家伙也可以奶声奶气的笑出声了。 四个月的宝宝已经具备了这样的能力,这也使得老朱更加有带孩子的乐趣了。因为很多的时候,孩子可以做出一些简单的反应。 “过来了啊。”老朱扭头看向朱允熥,警告说道,“你离的远些,文垚就是不喜欢你,见着你就哭。” 心塞的朱允熥坐在凳子上,就诧异的问道,“娘娘,按说不至于如此吧。这么小的孩子,哪能这时候就开始认生了?” 郭宁妃笑着对朱允熥说道,“也是该认了,文垚少见到殿下,骤然见到了肯定是要闹。逗一逗就好,文垚乖巧着呢!” 朱允熥忍不住吐槽起来,“祖父不准我靠近文垚,我就是想逗都难。我来的还少吗?嫌我不会抱孩子,嫌文垚见了我就哭,就差给我赶走了。” 老朱还是心安理得的在逗着他的胖重孙,至于孙子的一系列吐槽就直接过滤好了,当做没听到就行。 “祖父,会试的时候,总不能是我主持廷试吧。”喝了口茶,朱允熥说道,“真要是我主持廷试,也有些名不正言不顺,我觉得不好。” 老朱更加嫌弃了,“一来就说政事,也不说看看你儿子!廷试你去就行,用不着咱去。” 现在的朱允熥严重的感觉到了被双标的郁闷,以前他都是享受着双标的好处。可是现在呢,明明是一些很正常的事情,到了他这里就是被双标了。 这真的是有苦也说不出,这时候也只能默默的忍受着这些看似是有些不太公正的待遇了。 至于说廷试的事情,还真的不一定需要老朱出面。 正常来说老朱主持廷试是最好不过的,可是皇帝主持廷试,很多的时候也就是打个照面,阅卷之类的事情也不会去做。 廷试就廷试吧,朱允熥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当廷策问,甚至考题都是饱读诗书的学士们提供的,出面一下也就行了。 只是得为这一次的士子们叫屈了,天子门生名不副实啊! 第二百五十一章 教育问题 朱允熥觉得时间还是比较紧迫的,不少事情就算不该是在这段时间完成,也应该在这个时间段有所作为,起码需要打下一个坚实的基础。 所以有些时候,还真的是需要持续不断的推进一些事情,这样更加的稳妥。 蓝玉回到了应天府,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回宫复旨,这也是一个武将应该做的事情。 打量着蓝玉,朱允熥笑着说道,“出去一趟,你看着要是比在应天府的时候精神些。” 蓝玉也不隐瞒自己的想法,说道,“殿下明鉴,臣就是一个武夫。在京城是安逸,只是臣更喜欢在行伍之中,觉得更自在。” 这么说可能也没什么问题,蓝玉有些时候就是明显的武人习气太重了,以至于给人的感觉缺少些政治觉悟,考虑事情显得有那么一些简单了。 不过朱允熥还是笑着说道,“虽说在军伍自在,只是你到底是朝廷大将,如今这时候就安心在京里,这一两年收敛点。” 蓝玉连忙点头,心里清楚着,“臣肯定谨言慎行,只管都督府的事情,其他的臣一概不管。” “那是最好不过了,这时候低调些。”朱允熥就说道,“还有闲着没事的时候,多去王府,多和我外祖母说说话。” 蓝玉挤出一個笑容说道,“殿下无需担忧,臣在军伍里头,放不下的也就是家里头的事了。这回在京里,臣肯定不至于瞎跑。” 朱允熥也只是点了点头,常蓝氏的身体情况不太好,这也是很多人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的事情。 可是现实情况就是常蓝氏的年龄在那里,所以就算是儿孙们祈福,或者是时不时的有御医去请诊,依然没能改变一些情况。 现如今也就是很多人不明言罢了,更多的还是在默默的准备着。真的要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好有一个准备。 朱允熥也好、蓝玉也罢,情感上可能是接受不了,但是他们也不得不做一些准备。 不过仔细想想看,常蓝氏也不会有什么遗憾了。现在儿子们有一些保障,现在也有了孙子,外孙的皇太孙之位也是稳如泰山,这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甚至就算是原本最为担心的弟弟,如今也是独当一面的大将。虽说依然会担心他的性格,只是有太孙压着,也蹦跶不起来了。 等到蓝玉离开,朱允熥看向张福生,“王妃怎么样了?” 张福生连忙说道,“太孙妃殿下此前出宫了,听闻王妃兴致很高,和太孙妃殿下聊了许久。” 听到这样的一个情况,朱允熥就觉得非常开心。有些时候根本就不需要他操心,徐妙锦还是有贤内助的潜质,可以帮忙做好一些事情。 现在的徐妙锦也越发适应新的身份,做事也不像以往那样谨小慎微的,该主动的时候还是会主动起来。 皇室现在缺少当家的女主人,徐妙锦怎么看都是最为合适的,需要承担起来那些责任。她这个太孙妃不该只是一个吉祥物,不该认为只是传宗接代就是唯一的任务。 朱允熥要忙着一些朝堂里的事情,这也就意味着很多事情顾及不到。或者说以一个男人的身份,不太好过多的去关注一些命妇、女眷的事情。 刑部尚书杨靖来到了文华殿,带来了《大明律诰》。 老朱一直都非常在意刑法的制定,刚刚称吴王的时候就制定了一些律法。此后也在不断的修订,而现在改进的就是《大明律诰》。 这也是大明第三次修订《大明律》,现在也算是正式的颁布实施了。 ‘定律不可轻改’、‘孙守之,群臣有稍议更改,即坐以变乱祖制之罪’。 这也是这一次制定的《大明律》的特点,洪武以后的君臣们对《大明律》历代相承、无敢轻改,这也是基本上要形成定局。 朱允熥对此不会反对,他不喜欢一些祖宗之法,不认为有些事情就要框定死了才好。可是在律法方面的事情,有些时候就是要定下来基本的框架,以后可以有些增补等等,但是原则性的一些东西不好变动。 历史上的大明律不只是对明清有着极大的影响,包括朝鲜、日本等儒家文化的国家,也都深受影响。 仔细看着律令,朱允熥说道,“这是大事,我还是要细细琢磨。这样吧,召擅刑名律法的官员,两天后去大本堂奏对。” 虽然这样的大事情,肯定是要和重臣商讨。可是有些时候也不该只是和百官商讨,还要召集一些不同群体的百姓来商讨议事,这也是一种‘雅事’。 这么做绝对没有坏处,杨靖等人自然也支持朱允熥这么做。 一个看似虚心纳谏的皇储,这也可以让不少的士子、官员认为值得效忠。 有些看似表面的文章,该做还是要做。更何况朱允熥也觉得多听多看,说不定真的可以带来一些不一样的观点,可以让有些事情做的更加完善一些。 虽然朱允熥自认为心理素质已经足够强大了,可是还是忍不住的会有些焦虑。倒不一定就是说他急着当皇帝等等,而是有些事情真的早一天有了结果,就可以早点有对策。 就比如他的船队,去年秋天的时候打着打倭寇的旗号出去了,只是到现在还没有回返。按照此前定好的一些行程,春天的时候也就应该返程了。 按照正常的行程,这支船队也就是在东南亚区域转一圈,去更多的开拓视野、积累经验。 以洋流和季风的特点,今年的春天也确实是该回来了,只可惜到现在还是没有动静。 张福生大概也是知道朱允熥的牵挂,劝道,“殿下,已经令人在福广、江浙盯着,若是船队回返了,肯定立刻奏报殿下。” 朱允熥露出些笑容,“都说喜怒不形于色,只是我这养气的功夫还是差了些。” 张福生就谄媚的说道,“殿下心忧天下,奴婢久在殿下跟前侍奉,只能妄自揣测一二。” “该揣测的时候揣测,这不碍事。”朱允熥就笑着说道,“只是事情也得办好,我那肥料的事情,现在办的如何了?” 别看朱允熥好像是一直在办着一些事情,也是忙的有些忘乎所以。可是有些事情,那也是在持续不断的在进行着,没有因为一些阶段性的成果就骄傲自满。 比如说厩肥这东西,此前确实有了一些成效,也是在令各地的藩王带头推广。可是该改进的时候还是需要持续的改进,这一点朱允熥也是一直没有松懈。 张福生就回答说道,“殿下放心就是,工部、宗人府都差人在制厩肥,陛下也重视此事,宫内有掌印太监时刻盯着,也在向陛下奏报。” 那看起来朱允熥就不需要多心了,老朱对于农事的重视程度毋庸置疑。 不夸张的来说,朱允熥也就是在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之后就有点放松了。可是老朱时刻盯着呢,还想要更多的厩肥,想要进一步的提升肥力。 皇太孙对于这些事情看似是有些三心二意的,但是皇帝在这件事情上投入了不少的资源。现在大明对于厩肥的研究,也是更加的有技术积累了。 这是绝对意义上的好事情,朱允熥乐见其成,这样的事情利国利民,也必须要持续的研究。 正经事还是要继续做下去,朱允熥对此也是心里有数的。 看到朱允熥回到东宫,徐妙锦立刻说道,“殿下,外祖母的情形看着不似太好。” 朱允熥想了想,说道,“明天我出宫去探望一下吧,说来这些日子我也是少过去探望了。” “殿下忙于国事,外祖母也能体恤。”徐妙锦就宽慰着说道,“此前大姐和二姐也时常过去探望,好些时候都是说得了殿下的旨意。” 看来自家两个姐姐还是懂些人情世故的,她们知道朱允熥忙于国事,所以在他抽不开身的时候过去尽孝,也是在持续不断的维护着朱允熥的名声。 “姐姐们是姐姐们,我也不好一直不过去。”朱允熥就说道,“只是现在文垚太小,不能抱过去让外祖母见见。” 徐妙锦就不说话了,实际上她也不想抱着朱文垚过去,这和孝顺不孝顺是两码事。主要原因还是朱文垚现在太小了,现在还是让他安心的在宫里更好一些。 更何况以老朱的观点,现在可没人能将朱文垚带出乾清宫,就算是朱允熥都不行。 小家伙现在也只能是在老朱跟前生活,其他的事情也就是根本不用想的。 想了想,朱允熥说道,“徐钦那小子也要接到宫里来了,这孩子现在也七岁了,该开蒙了。说来听说徐钦有些顽劣,我得好好管教一二才行。” 提起自己的侄子,徐妙锦也有些头疼,“臣妾也是听闻了,他是有些骄纵了。兄长倒还好,只是嫂子一味溺爱,以至于徐钦有些没了规矩。” 中山王府谦逊恭谨的家风,很有可能就是败在徐钦的手里,这可不是在夸张。 这孩子的出身本身就是极高的,明眼人也都看得出来他和常继祖两个以后都是贵不可言的。 一个是太孙妃的侄子,一个是太孙的表弟,而且还是身兼着中山王府和开平王府的传承。这样的身份不要说勋贵了,就算是那些个看似清高的读书人,哪怕是所谓的名家大儒,也都想要成为这两位未来的世子爷的启蒙老师。 家风严谨是真的,可是就算是家风严谨,有些时候也会养出来骄纵的孩子。 徐妙锦自然也知道这些,所以有些担心,“殿下,臣妾还是觉得该请西席先生。若是现在让徐钦入宫,他只怕会更加的骄纵。” 大本堂读书的那些都是皇子皇孙,现在皇子基本上都长大了,只剩下两个皇子还没有就藩。皇孙的话,倒是还有朱允熥的两个弟弟在,但是差着些岁数。 真要是将徐钦给扔过去,那就是享受着皇子皇孙级别的待遇了,那有些早、有些太过恩重。 朱允熥仔细想了想,也能明白徐妙锦的担心,“这倒也是,现在过去那就是只教他了。你抽空回去一趟,我不指望徐钦能像徐辉祖一般勤勉谨慎。只是我也不想看到一个无法无天的小混账,那小子的性子得约束约束。” 徐钦或者常继祖要是有一个成为了混世小魔王,那朱允熥就有的头疼了。 哪怕是成为纨绔都可以接受,吃喝玩乐不是过错,要是不能心存敬畏,那就是大错了。 徐妙锦自然也能够明白这个道理,她当然是希望自家之子能够有出息一些,千万不要辱没了中山王府的门楣。 但是她也明白并非是所有出身勋贵人家的子嗣都是有出息,一些权贵人家出现了纨绔等等,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这甚至算得上是非常常见的事情。 不过该教育的时候还是要教育,毕竟中山王府的地位不一样。徐钦那小子的身份,也确实是非常的敏感,能教育好自然就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我看啊,以后文垚的性子只怕也不简单。”朱允熥忍不住吐槽,“看看祖父对文垚宠的,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说。” 听到朱允熥的话,徐妙锦也是喜忧参半,她完全能够理解朱允熥现在的一些担忧。 皇祖父喜爱朱文垚,这看似是好事情。可是一味的溺爱,那就不免让人有些小小的担心了。 现在实际上就是有着这样的一些趋势了,皇帝对朱文垚绝对是有求必应的,任何人都不能说朱文垚的不好。 孩子现在还小,看似是不需要担心太多的事情。 可是性子一旦养成了,长大之后想要再改,那就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了,也不是那么容易办到的事情。 小两口相对无言,一想到他们的儿子以后可能是一个小霸王,心里不免会有些担忧。可是让他们去和老朱讨论教育问题,那也没有底气。 现在去说了,基本上是逃不掉被老朱一顿教训的下场,自认为有着教育孩子心得的老朱,也由不得其他人对他的教育方式指手画脚,就算是朱允熥都不行。 第二百五十二章 六部尚书总有缺 虽然最近有点忙,可是该在意的事情还是需要在意。 朱允熥再次来到了开平王府,这自然也就是来探望常蓝氏。 朱允熥的长辈确实不少,但是除了老朱之外,最特殊的也就是常蓝氏了。 除了朱允熥本身就是和开平王一脉的关系亲近之外,功利一点的来说。现在常太子妃不在了,作为她的儿子,朱允熥也该替母尽孝。 这是符合当今普世价值观的事情,所以该有些表现的时候,那自然也就更加的需要表现了。 常升在府外恭候朱允熥,见到朱允熥后说道,“母亲这几日精神都好着,前两天还说若是过些天就进宫,去看看皇重孙殿下。”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是该让外祖母看看,也该抱抱。到时候让外祖母把继祖给带过去,也该让继祖看看他外甥。” 虽然常继祖只是比朱文垚大一岁,不过辈份可是长一辈,哪怕正式场合不能提辈分,可是私下里还是可以提提。 进了开平王府,朱允熥直奔正堂,“外祖母,这些时日您可就没去宫里看看,这可不太好。” 常蓝氏就笑着说道,“老身岁数大了,身子有些沉疴。有些事情,还请殿下见谅。” 朱允熥就装作不高兴的样子,“外祖母真要是这么说,就是把我当做外人了。继祖呢,也不抱过来让我瞧瞧。” 常蓝氏露出溺爱的笑容,“在睡着呢,这孩子闹腾了许久,刚玩累了就睡。本是哄着他让他待殿下过来,哪知他说睡就睡。” “这倒是我弟弟!”朱允熥笑着说道,“以前还不觉着,现在有了文垚之后就知道孩子是真爱睡觉,一天到晚都睡不醒一般。” 常继祖现在在睡觉,那自然也就没理由将他叫起来,才一岁多的孩子呢,这时候哪知道什么道理、礼数。 不要说是亲戚人家了,就算是稍微有点正常情感的上位者,也不会和一岁多的孩子计较。 坐下后的朱允熥笑着说道,“说起来三舅以后就难常回来了,我还是想着三舅镇守福广,不知道外祖母觉得如何?” 常蓝氏就笑着说道,“殿下不用顾及老身,常森是朝廷命官,该他做的事就得做。说个给脸上贴金的,殿下认他这个舅舅,他就该效死力。” “本来也是有些人可用,勋贵人家的不少,我用着不踏实。”朱允熥实话实说,“福广那边以后有大用,我只能用亲近人家才行。” 这也是实话,朱允熥不可能只是用常森,不过有一个身份足以镇得住场面的,那也是必然的事情。 “殿下,老身不懂朝政。”常蓝氏就感慨着说道,“只是想着我常家人能为殿下出力,老身就心安了。常升、常森都是平庸之辈,老身也知道。” 常升等人的能力如何,这也是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来的,说他们是虎父犬子也绝对不为过。 朱允熥则安慰说道,“二舅和三舅本事是算不上拔尖,只是做事让我安心。朝堂上有不少人有本事,倒是难和我一条心。” 这就是开平王一脉的特殊性,这也是以后朱文垚可以重用中山王府一脉的一个依据。 倒不见得就是所有的外戚都是绝对的能臣,他们可能也会带来一些麻烦。但是看到了缺点,也不能忽视一些先天性的优势存在。 就比如说现在的开平王一脉,很多的事情都是常家兄弟出面做的,朱允熥这个皇太孙根本不需要担心有坏名声沾身。 常家兄弟或许也是有着一些小算盘,但是在大方向上、在大利益上,他们还是紧跟着朱允熥的脚步,而这些也是其他勋贵难以企及的。 常蓝氏看向蓝玉,说道,“你外甥本领低微,你是有些本事。只是收敛点性子,不懂的事情就问问殿下。看在老身的面子,殿下也不会为难你。” 蓝玉连忙讨好说道,“阿姊,蓝玉就是再不成器,这些理还是知道。这几年都收敛好些了,就怕让殿下为难。” 朱允熥也跟着劝道,“外祖母言重了,舅公这几年真帮了大忙。军事上的事情暂且不说,这几年我说什么,他也照做了,还要怎么样?” 朱允熥不准蓝玉在军中养义子,所以他就果断的遣散了那些义子。 前些年蓝玉恃功而骄,荒唐事做了不少,也一直都是在和傅友德比较等等,可是这几年确实脾气收敛了不少。 哪怕还是和傅友德在别苗头,在争取当朝第一大将的名头,不过也多少注意影响,没有让场面特别难看。 而朱允熥安排的事情,就算是不明深意也不要紧。先做了再说,其他的就根本不用管。 常蓝氏就看着朱允熥,说道,“殿下,老身这弟弟虽说也岁数不小了。只是自小心思简单,他人不坏就是莽撞了些。以后真要是冲撞了殿下,还请殿下多担待。” 自小带大的弟弟,娘家也就是这么一个独苗,常蓝氏真的放心不下。 她这个姐姐,也算得上是将蓝玉当儿子一般养大,在她眼里蓝玉也从来都不是什么凉国公,就是不省心的坏小子。 气氛有那么一些悲戚,常蓝氏心里有数,在场的人也都是心里有数。 大家当然都是希望她能够长命百岁,只是有些事情就算是这屋子都是顶级的权贵,在生老病死这方面实际上也没办法更多的去说些什么。 那是超出了人力范围的,不要说现在的一些医学水平了,就算是几百年后面对很多的病症,看似非常先进的医疗水平等等也是没办法完全做到。 这就是现实了,还真的不是说努努力就可以做好的一系列事情。 探望了一番常蓝氏,陪着她一起吃了顿饭。好在常继祖这小家伙醒了,这个活宝倒是一点都不认生,还和朱允熥闹的厉害。 这自然是让开平王府的人都非常开心,哪怕都知道朱允熥为何喜爱常继祖,不过看到这兄弟两个相处的愉快,那也是非常值得开心的事情。 哪怕是朱允熥在逗小家伙,哪怕大家都知道以后常继祖还是要靠他的表哥照拂,看到现在这情形,也会让人觉得安心。 刚刚回到东宫,朱允熥立刻就收到了不少的消息,一时间有那么一些无语至极。 杨靖这个刑部尚书此前还在和朱允熥商讨律法之事,可是下一刻就被御史弹劾了。 原因也非常荒唐,就是杨靖乡人坐事入狱,家人击登闻鼓鸣冤,杨靖代改诉冤状。 这本来看似是没什么,就是老乡犯事了、家人觉得冤枉,所以求到了杨靖这个刑部尚书的手上。这位执掌天下刑名之事的尚书,顺手帮着改诉状。 看着好像是合情合理,可是刑部尚书直接帮忙改诉状,那么这起案子还能是正常的程序吗? 再严重一点的来说,堂堂二品官直接插手老乡的案子。真要是以后再来个七大姑八大姨的,不还是要继续帮忙? 虽然这些事情也没办法完全避免,很多官员都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只要步入仕途,那么家人在老家就显贵起来了,也会有乡党来投。 这都是正常的事情,如今这个年代就是讲乡谊。真的要是不认老家的人,那名声不只是在老家烂大街,天下人都会唾弃。 只是现实情况就是杨靖这个刑部尚书真的不能直接插手啊,哪怕是授意手下官员去办事,也不能是直接去改诉状! 朱允熥脸色森寒的看着奏章,杨靖才三十八岁、才干也非常不错,可是这一位也算是亲手葬送了自己的仕途。 早朝上,朱允熥冷着脸问道,“一直以来,朝廷也不禁官员和乡人往来。诸位爱卿也该知道朝廷为何要行异地为官之法,就怕有人徇私枉法。” 杨靖已经脱掉了乌纱帽跪着,从被御史弹劾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自己的仕途完蛋了。 要说不后悔是假的,可是现在根本就来不及了。事情已经变大了,自己现在也根本无法脱身,这就是现实。 有些时候想想,朱允熥也觉得挺崩溃的,以前是皇帝刻意不补尚书之位,就是为了能够更好的掌控朝局。 但是现在的情形是有些尚书屡屡犯事,因为一些看似荒唐的事情葬送了前途。 前有礼部尚书任亨泰不守礼数的跑去购买蛮人为奴,现在有刑部尚书为了乡人改诉状,这些事情说出去都难让人相信,可是偏偏就是这么发生了。 看着杨靖,朱允熥问道,“杨爱卿,你现在还有什么可辩驳的?” 杨靖磕头说道,“罪臣自知铸下大错,无以自辩。” 这也是杨靖比较聪明的做法了,他这件事情自然是可大可小的。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人证物罪俱在,这时候在想辩解等等,那就是将别人当傻子了。 所以还是态度好一点的直接认罪,稍微的留一点体面,这也是给自己留些体面,这也是争取一线生机。 朱允熥看着杨靖,非常惋惜,“你平生自负忠赤,自洪武十五年中进士以来,不到十年就主掌一部。治狱明察、理刑平恕,我本是极欣赏你制定律例宽仁严峻各有度。” 杨靖磕头说道,“罪臣辜负陛下、殿下厚恩,罪该万死!” “罢官吧!”朱允熥直接开口,说道,“发配宁波戍边。” 这个惩罚重吗? 这当然非常重了,罢官去职是大家预料之内的事情,也不会再给任何起复的机会,直接给发配到宁波去戍边了。 可是要说皇太孙网开一面那也是真的,宁波到底是在江南,还是比较富庶的地方。真要是发到苦寒之地,那才是生不如死。 以杨靖的所作所为,直接赐死都不会有人为他叫屈。任亨泰此前买的安南人为奴,那也是在大明之外,所以还能给点体面,不会直接罢官发配。 杨靖自然也知道这是最好不过的结果了,真要是皇帝陛下来处置这件事情,说不定就是直接给正法了。 留点体面的话,也就是赐死而不是直接在法场斩了。依然留任等等,这是根本不用考虑的事情。 对于这个处罚,文武百官也挑不出来什么理,可能是没有达到一些人所想的太孙震怒直接斩了杨靖的程度。 但是比起一些人认为的连降几级,这样的处罚明显重了很多。 杨靖的罢官自然让一些人看到了机会,觉得可以去争取争取。 但是也有人感觉到惋惜,杨靖的官声和能力都是非常好的,只可惜一时糊涂啊。 这就是没办法的事情了,自己做的选择,那自然也就是只能自己承担了。 下朝后,朱允熥也挺无语的,“礼部尚书才补上去一个人,现在就又要考虑刑部尚书的人了。我大明的六部尚书,难道总要空出来一两个?” 想想看都觉得无语,大明开国三十年,六部尚书满员不缺的年份几乎是从未有过,最低也是要空出来一两个。 多的话,六部尚书就是只有一两个在位置上,皇帝说不定会因为一起大案直接将六部尚书连带着侍郎给大半清空。 到了文华殿,朱允熥直接开口说道,“注意些这些时日关于刑部尚书的举荐,这些奏章都递到我跟前来。” 道衍等人自然心里明白,朝堂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也不可能不知道。 这些所谓的殿阁大学士,现在更多的是皇帝、皇太孙的幕僚和秘书,没有实权但是可以知道不少的事情,甚至可以给点建议。 “让人盯着点,最近这段时间但凡有非议,先报于我。”朱允熥想了想,补充说道,“这事情闹的,想想就晦气!” 道衍等人也是大气都不敢喘,以前就觉得这位皇太孙身上的威严越来越盛。哪怕太孙有些时候喜欢说笑,但是臣子们哪敢当真。 而现在太孙发怒了,道衍等人自然就会感觉到压力巨大,他们是切实的感受到这位太孙的威仪。 怕是继续下去,这位太孙登基后,很有可能就是又一位洪武皇帝了。 只要板着脸,就会让无数人胆战心惊。 第二百五十三章 造势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这实属无奈。 才定下来礼部尚书的人选,现在刑部尚书又有了空缺。不少文官都盯着这个位置,接下来肯定少不了要去争取。 朱允熥对此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虽然大明的尚书看似是一个高危职业,只是谁还没有点上进心呢。 主管一部,那也是文官的顶峰了,能够想要争取尚书之位的,哪一个不认为自己是一世人杰呢,那个不觉得自己是有些真本事呢! 有着这样的一些追求,也是人之常情,朱允熥显然不会因为这些事情不高兴。 和一众官员等仔细商讨了《大明律诰》的事情,对于一些增补和修订,朱允熥也心里有数。 杨靖确实是一个有能力的官员,他主持的修订和增补非常不错。 考虑到当前的一些情况,也考虑到一些如今的世俗道德等等,也包括了对此前《大明律》的延续性。 只是想想看这些事情,朱允熥更觉得惋惜,这个杨靖实在是可惜。 常升来到了文华殿,说道,“殿下,臣已经安排好了,杨靖去了宁波必然不会受委屈。” 朱允熥就笑着开口,“这样最好,杨靖的事情低调点办。他现在到底是犯官,身上也没有官职,若是高调了难免落人口舌。” 朱允熥说的这些道理,常升自然也是能够明白的,他也知道现在的一些情况,确实是需要在该低调的时候就低调。 杨靖虽然罢官去职了,可是他的一身才华还是有些作用的,就这么弃之不用实在是有些可惜。 正好现在又需要准备接下来开海贸的事情,有着杨靖这样一个负责刑律的人坐镇,确实是可以带来一些帮助。 当然杨靖如果是刑部尚书,那么自然是作用更大。只是今时今日的情形,杨靖如果继续留在朝堂上,自然也就是对大明的吏治发展不好。 常升就得意的说道,“殿下放心就是,都是亲近的心腹,也是臣安排的事情。” 朱允熥就笑着开口,“这么说倒也是,真要是出了差错,到时候被弹劾的也是你。” “臣本来就不怕弹劾,前些时候还有人说臣尸位素餐。”常升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说道,“只要殿下信任,臣就不怕弹劾。” 理论上朱允熥要是死保杨靖,那也是可以将人留下,只不过到时候是沸反盈天了,长久的来看肯定是弊大于利,这就不划算了。 但是常升这样的人被弹劾,只要不是一些真正意义上的大罪,弹劾了也就是弹劾了,惩罚起来也就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 朱允熥就开玩笑说道,“二舅本身就是官声不少,真要是到了以后,只怕是官声更难听了。” 常升毫不在意的说道,“殿下,臣不在乎那些官声。若是到了以后,殿下赐个‘襄’、‘恭’就行。” 这自然也是说谥号了,常升这也是在表明自己的心志。 忠看似更好,但是常遇春追封开平王、谥号忠武。徐达谥号武宁、李文忠谥号武靖、汤和谥号襄武。 至于说汤和的谥号是‘襄武’,这也不需要担心撞了,因为常升自认为他不配‘武’,可能是‘靖’、‘昭之类的谥号。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二舅,就别说这些事了。有些事情我心里有数,有些事情只交给你和三舅去办,那也是有原因的。” 常升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对于自己的一些定位一直都是非常清楚,对于自己的能力更加清楚。 对于杨靖的一些安置问题,这件事情也没什么可担心的。这位前刑部尚书因为犯下一些错之后,他自然也只能承担这样的一个结果。 留给朱允熥的也不算是烂摊子,无非就是现在需要仔细的去选择一个合适的新任刑部尚书。 朱允熥现在也有选择,一个是刑部右侍郎暴昭,这人布衣麻履,以清俭知名。也是历史上密告朱棣谋反,在靖难之后被车裂的。 另一个是大理寺右寺丞夏恕,这人早年入仕,每一步都走的比较塌实。也不需要担心跨行的事情,三法司有些时候是有着一定的共通性。 虽然有一些看似还算说得过去的选择,只是仔细想想看,这两人和杨靖的能力还是有些差距。 道衍显然顾不上朱允熥的忧虑,说道,“殿下,臣等已经拟好了《大明律诰》刊印诸事条陈,还请殿下过目。” 朱允熥接过来仔细看了看,说道,“我知道了,这两天送去给陛下,待陛下审阅后批复。” 这话说的没有任何的毛病,哪怕大家几乎都知道现在当家做主的就是这位皇太孙。 但是皇帝没有退位,那么有些事情就需要皇帝批复,这才算是真正的合法程序。 至于朱允熥,现在也算得上是实质性的皇帝,起码他做的那些事情就是皇帝的职权。比起前几年,现在的权力更大,绝大多数的事情是直接批复。 甚至是一些大事,也都是他来定夺,而不是前几年那样遇到了大事还要皇帝过目。 又是一桩大事需要处置,只不过朱允熥也习以为常了,经历的多了自然也就没问题。 朱允熥提醒问道,“颍国公现在可常去武苑?” 道衍明白朱允熥的意思,连忙回答说道,“回殿下,颍国公近些时日不再过问五军都督府的事情,只是忙于武苑公务。” 朱允熥就笑着打趣,“这倒难说,我那姑父现在也在五军都督府任职,谁知道关起门来之后,他们有没有商讨一些事情。” 道衍等人只是陪笑,有些话题他们确实是不好参与,也不敢轻易的接话。 傅忠现在看似是比较受朱允熥重视的,有些任务都会安排他来做,现在在五军都督府也算是比较显赫、有些话语权了,比起前些年无人问津要好太多。 可是很多人也都明白,那位颍国公世子、驸马都尉,能力平平,和常升几乎是不相上下。 现在他在五军都督府,看似是接了傅友德的班,但是权力也几乎被彻底拿走。 这就是现实情形,皇太孙不只是在忙着削一些藩王们的兵权,对于勋贵们的兵权也持续在削。 开国的那一批老将,不包括老朱此前清除的。基本上也都是告老还乡了,他们在军中的影响力显然也就是越来越小了。 傅友德也是差不多的情形,现在只管武苑的事情了,兵权不可能再染指。 而几乎被一些人遗忘的冯胜还在辽东,看似是深受信任的。 可是他好几年也没有回京了,远离朝堂和权力中心,就算是回来之后,冯胜在军中的影响力也很有限。 现在看似手里有着一些实权和影响力的,也就是一个凉国公蓝玉了。 但是还有魏国公徐辉祖、曹国公李景隆在分权,会有武定侯郭英和长兴侯耿炳文这两位老将在制衡,这些人也都是朱允熥的亲近人家。 真要是仔细计算的话,大明朝的兵权看似实际上已经被朱允熥完全掌握在手里了。五军都督府,也确实可以算全都是他的人。 唯独只剩下一个郭英,那是老朱的心腹,唯独效忠的是老朱。但是只要朱允熥这个皇太孙不造反,郭英就会坚定不移的支持,因为这是皇帝选择的皇储。 想想看还是有些小小的膨胀和得意,但是朱允熥也习以为常了。 权力的交接早就开始了,老朱不断的放权,朱允熥也能够稳稳的接住。 这就是如今这位皇太孙看似权势滔天的原因,这就是大家觉得就算是现在太孙登基,也不会有任何的波折。 忙了一天的朱允熥直接回到东宫,看到徐妙锦问道,“祖父和文垚怎么样?” 徐妙锦笑着说道,“文垚还是老样子,睡醒了就闹着要吃,吃好了就要玩闹。皇祖父抱着文垚出来转了几圈,就闹着不回去。” 朱允熥顿时笑了起来,“那以后祖父有的忙了,听说很多小孩不着家,就喜欢在外头跑。看样子我们家文垚也是如此,以后有的折腾了。” 徐妙锦也只是在笑,倒不至于担心太多。毕竟老朱是在带孩子不假,可是身边也有很多人帮忙伺候,自然也不可能真的让他累着。 徐妙锦提起正事说道,“今日杨靖之妻上折请罪。” 朱允熥就说道,“该褫夺的褫夺,杨靖犯下那些错事,也难留情。” 对于朱允熥这样的回答,徐妙锦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实际情况就是如此,一些大臣立下大功或者表现出色的时候,他们的妻女跟着沾光,他们的父母也有机会得到封赠,这也是常态。 但是那些大臣犯事之后,当初朝廷赏赐的一些身份,自然也就要收回来了。 不要说杨靖的一些家人了,就算是一些勋贵人家的也是如此。犯事后,爵位被除,很有可能也会牵连父母、子女,身上的一些身份都要被朝廷收回。 既然朱允熥这个皇太孙都已经做出了觉得,徐妙锦自然也就会执行好。 毕竟有些命妇等等,现在基本上也都是她在管理,太孙妃可不只是长的好看就行,也不是说忙着宫斗稳住地位,也是需要踏踏实实的去办好事情。 朱允熥继续说道,“过些天你和姑姑们、姐姐们商议一下,上奏折请旨修寺、筑塔。” 徐妙锦就关心问道,“殿下,应天府现有灵谷寺、天界寺,这也够了吧?” 别看老朱当过和尚,可是他对于宗教一直都是有限制。大名鼎鼎的灵隐寺,现如今的日子也是苦哈哈的。道教的话,也会有严格的限制。 朱允熥就说道,“百姓到底是要心中有些慰藉,佛、道两家确实不该有大量僧众,也不该广占田地,我更不喜一些妖人因此作祟。只是有些事,该做还是要做。” 这也是朱允熥的一个观点,对于宗教他不会只是说喊打喊杀,不管是佛还是道,只要不妖就行。只要有一定的限制,这也就可以接受。 “就选天禧寺吧。”朱允熥开口说道,“你们上折,改回报恩寺。”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说的就是报恩寺,从东吴时期的建初寺及阿育王塔为前身,也是国内第二座佛寺。历经各朝,有过长干寺、天禧寺等名字。 南朝、北周,都是以报恩寺为名。 徐妙锦立刻明白朱允熥的意思,“殿下纯孝,臣妾远不及。” 朱允熥笑了笑,徐妙锦这么理解自然也是没什么问题。可是如果有人觉得这是为了名声、为了登基做准备,也可以理解。 有些事情也不得不做,天底下的人都看着呢。 徐妙锦斟酌片刻后才建议道,“殿下,若是改为报恩寺,臣妾觉得还是殿下上奏章更好些。” 她当然也是想要朱允熥得到更多的好名声,如果这件事情办成了,天底下的人都会想到皇太孙的孝顺,这是有着极大的好处。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无碍,你们只管上奏章就是。” 好名声谁都想要,可是也不可能是所有人都有好名声,朱允熥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不可能全都得到,也没必要特别贪心,有些好处分出去一点也不是坏事。 但是在徐妙锦的眼里,这一次的事情自然也是在为她争取了。她这个太孙妃也是需要名声的,明媒正娶、生下宗室首嗣,这足以让她的地位稳固。 可是好名声同样不会有人嫌多,她的名声好、有贤名,对于以后的朱文垚来说也是巨大的帮助。 更何况这件事情看起来也是皇太孙为了登基在做的又一个准备,这是开始了从方方面面的造势,让有些事情看起来更加的顺理成章、理所当然。 朱允熥这个皇太孙的登基之事,看似是在势不可挡的推进下去了,这也是在全方位的做着一系列的准备了。 这可能也是禅位的好处之一,不会让人手忙脚乱的,很多的事情都是安排好了、可以有条不紊的去准备。 这确实没有坏处,朱允熥就挺喜欢现在这样的进度。 第二百五十四章 终于等到你 徐妙锦这个太孙妃还是非常称职的,不只是因为有了朱文垚。 更是因为她本身就是极其聪慧的性格,再加上现在也适应、习惯了皇室的一些情况,处理一些事情自然也就更从容。 在东宫里,安庆公主等人自然也是在和徐妙锦聊着天,也大概明白了她的一些意思。 这样的事情自然不会反对,主要就是因为知道有些事情必须要做。 满朝文武对于宗室请旨修建大报恩寺都是赞成的,倒不一定就是多少人心里向佛,而是说符合如今的普世价值。 老朱对此自然也是非常开心,抱着还在闹腾的朱文垚说道,“你啊,这些事情本不该让你姑姑、姐姐去做,你去做就好。” “都一样,到底是自家人。”朱允熥就笑着说道,“说来没让叔叔们得个名声,这就有些过意不去了。” 老朱才不相信这个说法,他的那些儿子们没资格参与这件事情,想要尽孝的话有其他的方式来表达。 “报恩寺,这个名字还是好些。”老朱就说道,“现如今应天府周围倒也是有些佛寺,到底是该有个第一大寺。”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个说法自然也是没什么问题,寺庙、道观等等,也是想要争一个‘第一’的名号,要有自己的一些排面和地位。 至于老朱出家的皇觉寺就算了,先天有着一些不足,肯定还是和第一大寺有着一定的区别。 朱允熥说道,“洛阳有个白马寺,那本就是中原第一座佛寺。大报恩寺本来也就是第二座佛寺,正好一南一北,我觉得也合适。” 老朱欣慰点头,这大报恩寺显然不只是皇太孙孝顺的一个体现,这也是对宗教的一种管理,老朱早就习惯了他这个孙儿‘一鱼多吃’。 “到时候就以感念你爹娘而建就行,不用管我和你祖母。”老朱说道,“你小时候,咱和你祖母也没照料你,你娘是因生你而死。”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祖父要是觉得挤,那我到时候就不说是感念您就行。” 老朱瞪了朱允熥一眼,认真说道,“允熥,咱知道你孝顺,只是这事还是得感念你爹娘,这说的过去。” 看到朱允熥又不说话了,老朱也懒得管。实在是这孙儿要是打定了主意,还真的是很难改变主意,这就是一头倔驴。 朱文垚忽然哭了起来,朱允熥就纳闷了,“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哭了?” 老朱赶紧将朱文垚交给宁妃,乐和和的说道,“这又尿了,咱这龙袍都不知道给他尿了几回了!” 朱允熥忍不住吐槽说道,“那就让他裹着尿布,这就行了!” 老朱不乐意了,连忙说着什么裹着尿布不爽利、乖重孙不舒服之类的话语。但是朱允熥总觉得,这也是老朱在炫耀呢。 现在天气也暖和起来了,朱文垚越来越活泼,老朱就时常抱着穿着开裆裤的重孙在宫里走走、转转,不只是小家伙爱热闹,也是在显摆呢。 朱文垚被抱走之后,朱允熥说道,“昨天妙锦还说文垚难带,想想也是。这孩子,不顺心就要闹。” 老朱一点都不在意,将溺爱表现的淋漓尽致,“孩儿还小,能懂什么道理!这文垚已是极为乖巧,比你们都要强,咱就没见过这么听话的!” 天地良心,老朱就没认真带过孩子。哪怕是朱标出生那会儿,老朱还是在外头打仗呢。他儿女不少,可是很少真的是亲自教养。 上回带在身边长大的孩子,还是朱允熥的兄长朱雄英,那才是老朱和马皇后亲自在带的孩子。 郭宁妃抱着洗好小屁屁的朱文垚过来,“殿下,老身就要多嘴几句。小殿下真省心,醒了之后不哭不闹,这天底下没几个孩子如此!” 这也有几分夸张的成分,可是也算是一些实话,毕竟大多数婴儿醒了之后都要哼哼几声。 老朱越发得意了,抱着胖嘟嘟的朱文垚说道,“也就是见着了你就哭,就是饿了也只是砸吧嘴。你看看这孩子,现在多白胖!” 这话听的朱允熥忍不住开始担心起来了,在老朱的眼里,儿孙们就该是白白胖胖的,这样才是真正的讨人喜欢。 老朱家的基因就是比较魁梧,稍微营养跟上一点,就要朝着胖的方向发展。徐妙锦也不是什么骨感美人,还是比较丰腴的。 再想想朱文垚,这孩子能吃能睡的,现在确实是白白胖胖非常的可爱。 不过好像也没必要特别担心,小婴儿普遍也都是有着一些奶膘,看着是胖嘟嘟的比较可爱,长大点就好。 朱文垚坐在老朱的怀里,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朱允熥,一副看陌生人的样子,警惕的同时也是有这些好奇。 朱允熥都忍不住乐了,“我应该常来看看,要不我这儿子都要认不得他爹了!” 老朱就乐呵的说道,“你偏要住东宫,这又怨不得人。今年记得要纳妾,文臣家的,或是藩国送来的,总归是要选几个。” 郭宁妃也说道,“殿下,是该纳妃了。前些时日太孙妃还向老身说了,殿下迟迟不纳妃,传出去是她不修妇德、善妒,这总归不是好事。” 要说徐妙锦真心是希望朱允熥三妻四妾吗? 那肯定是不可能的,没有人会喜欢这样的一些事情。 可是作为太孙妃,她就必须要大度,甚至还要帮着朱允熥张罗这些事情,这样才更加显现她的贤惠、大度。 不要说皇太孙妃这样的身份了,就算是一些大户人家的当家主妇,大多数情况下也都是要帮忙张罗一些事情。 开枝散叶等等,这也是如今普世价值下对于一个女子的要求,家里有条件的也不在乎多添几房小妾。 “好,今年就纳妾。”朱允熥就笑着说道,“本来也就没那个想法,只是前两年时机不算成熟。我回头就去选,让妙锦她们帮忙找一找。” 老朱对这事来劲,连忙出主意说道,“你那两姐姐认识不少官宦人家的,也是认识些有才情的大家闺秀,让她们给找找。” 大家闺秀、官宦人家,这要是去给其他人做妾室就是有辱门楣,可是成为太孙的侍妾,那就是荣耀。 老朱确实看不上他那两嫡亲孙女,不过在有些事情上,他倒是觉得自己那俩孙女还算是有点作用。 “她们?”朱允熥就嫌弃说道,“和他俩交好的,估计都是只喜欢诗词歌赋的才女,我可受不住那些喜欢伤春悲秋的,太矫情。” 老朱笑骂说道,“你那俩姐姐听着了,她们回头就该去哭了。” “前头哭,我后面就能哄好。”朱允熥底气十足的说道,“小时候我顽劣惹了她们,还不是哄一哄就好了。也是我现在省心,要不她俩让我卖了还得给我数钱!” 老朱毫不怀疑这些,郭宁妃也相信朱允熥不是在吹牛。倒不见得是朱允熥本事多大,主要是朱有龄和朱有容太好红了。 老朱看着朱允熥,问道,“你俩姐姐准备什么封号?” “我想着还是要地名。”朱允熥就说道,“大姐封太平公主,二姐封和州公主,三姐封信州公主。” 老朱瞪着朱允熥,而朱允熥理直气壮了,“姑姑都都是以大府为封号,我姐姐们自然也该如此!” 临安、宁国、安庆、寿春等等,老朱的女儿们基本上都是以大府为封号。 而朱允熥呢,就是给他的三个姐姐大府为封号。就算是看似存在感严重不足的朱有薇,那也没有忘记,只不过不是南直隶的大府,还是有点区别。 朱允熥笑了笑,说道,“老四准备让他去江西,到时候帮着我屯田。老五去北边,只是他现在岁数太小,以后看着在山东等地让他就藩。” 对于这些安排,老朱自然不会反对,他也觉得这样是最好不过的安排了。 朱允熥那两个弟弟是什么情况大家都心里有数,虽然不用担心他们和朱允炆走的太近,或者是胆大包天想要做些什么,但是该防备的还是要防备。 去不算特别繁华的地方,也不会有什么动乱的地方,再加上也不会有太多的实权,周围还有一些其他的宗室藩王。 这些算起来才是稳稳当当,至于比不上朱允炆那也不什么。让朱允炆去杭州,也算得上是对他的一些小小补偿。 一切似乎都是在朝着朱允熥即将登基做准备,而洪武皇帝的统治也很快就会结束了,从方方面面的开始准备。 不只是老朱现在久久不在朝堂露面,或者是朱允熥几乎彻底的接过皇帝的大权。 不管是造势,或者是对朝堂上的一些文武官员的格局进行新的分配等等,这都是有着一些明显的信号。 甚至有些人都觉得朱允熥现在做的一些事情,实际上也就是新皇登基后的常见手段。现在没做的事情,大概就是贬一些重臣,然后让新皇施恩。 那样的事情没必要做,主要也就是因为朱允熥早就手握权柄了,现在故意去贬一些重臣,反而有些贻笑大方的感觉了。 这个时候还是平稳一点的比较好,因为朱允熥不需要有太大的变动。 一切都看似平稳有序,目前来看很多的事情也算是进展有序。 春耕在平稳有序的推行,看光景也算是一个风调雨顺的趋势,可以期待着新一年整体是一个丰收年,大明的粮食会越来越多。 宗室方面暂时也没有惹出来什么乱子,一个个的也都是老实本分的在做着自己的事情,也做好了随时都可能被皇帝收回三护卫的心理准备了。 这不是削藩,这只是找些理由将兵权收回来。藩王们依然富贵,他们也可以得到些许补偿。 本身兵权就不该是属于藩王的,所以就算是有些舍不得,但是包括秦王在内的诸多藩王,也都是老老实实的接受这样的安排。 这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朱允熥也确实不希望因为收回兵权的事情和宗室闹的太难看,更不会像历史上的朱允炆那样削藩削的丢掉了江山。 事情看起来进展非常顺利,那自然是非常好了,朱允熥也不希望看到有太多的波动,如今的局面他可以安稳的去推进其他事情。 忽然间有信使回到了京城,“启奏殿下,船队十日前在泉州港靠岸!” 朱允熥大喜,总算是等回来了,这段时间他一直都是在记挂着这件事情,不断的计算着、期盼着,也想着船队是时候回来了。 虽然比预期当中的时间稍微迟了一点,但是那根本不算什么,现在船队回来了,这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 “快呈上来!”朱允熥大喜,催促着说道,“船队情形如何?” 信使奏报说道,“遭遇风浪沉了三条船,都是哨船。有百人病死或战死,其他再无折损。” 这可能是有所隐瞒,不过朱允熥也算是有心理准备。不管是因为遇到风暴、洋流,或者是因为战斗有损失,他都已经有这些预料。 损失不大,这自然是完全可以接受的。不是朱允熥心狠,而是有些开拓,就必然会伴随着损失,不可能做到真正的万无一失。 也不得不说,现在这样的损失,几乎算得上是将损失降低到最小了,甚至可以说是忽略不计,这当然就令朱允熥更加的开心了。 张福生赶紧将迷信取来,朱允熥仔细检查了火印,这才打开。 仔细看着信中内容,朱允熥脸上的笑容也是越来越灿烂,这就是他所期待的,这也是他一直努力在尝试着开海的原因。 虽然有些损失,但是收获的更多,这显然就算是得到了相当不错的回报。 而且这一次的出海,最重要的是打开了一个局面,可以让大明上下看到不一样的海外,看到一些新的契机和发展重点。 一下子扭转一些观念也非常难,但是现在的大明,也可以开始更多的尝试着接触海洋文化,朱允熥可以成为一个推动者。 而他手上的权力,可以让这种转变变得更为迅速、执行力度也会更强! 第二百五十五章 颐养天年 船队总算是回来了,这自然让朱允熥心里安稳了,一个大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船队没有什么损失,更准确的来说是损失在可承受范围之内,那就需要去考虑更多的一些事情了。 转变一些观念不是一蹴而就的,也需要很多的引导。实际上最直接的,还是让更多的人意识到从中可以得到的好处。 现在的开海,更多的只是朱允熥这个皇太孙的个人意志,还没有形成自下而上的一种趋势,还没有形成一股不可阻挡的趋势。 这是好事,意味着朱允熥可以继续坚定不移的进行这个策略,他所受到的阻力较小,很多的事情都可以按照他所布置的策略来进行。 不过这也不见得绝对是好事,现在的朱允熥可以凭借着一己之力来推进这件事情。 自然也就意味着一旦他改变了主意,或者是后世的皇帝觉得不划算,那就直接给停掉了。 历史上的郑和七下西洋之后就被朝廷叫停,因为声势浩大的下西游看似就是在亏本赚吆喝,给朝廷带来了不小的负担和压力。 以至于以后有人提及开海,满朝文武都是一片反对之声,因为他们害怕重蹈覆辙。 各种好不容易收集整理出来的出海资料等等,也都神秘的被毁于一旦,没人知道到底是谁胆大包天的毁掉了,也没有人认真的去追查这件事情。 朱允熥觉得自己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情可不少,他需要让海贸成为一种自上而下的观念,成为一种根深蒂固的制度。 不过在此之前,朱允熥要主持廷试了,这一次南榜选中五十一人,北榜选中二十七人。 福建闽县人陈被选为状元,这也是历史上那个当了二十天状元,就因为卷入南北榜案被革除功名、车裂而死的倒楣蛋。 山东兖州府韩克忠为北榜状元,南北榜现在也算是成为了大明科举的新格局。 就算有人可能对此感觉到不满,只是他们在这个时候也毫无办法,皇帝和皇太孙有意做出这样的一些制衡,言官们也没办法抱怨更多。 朱允熥来到乾清宫,正好见到老朱在教朱文垚翻身,“祖父,这孩子懒,不愿意动弹。” 老朱虽然有些不满意这些评价,不过还是有夸赞的地方,“咱文垚是享福的,这孩子以后有福气。” 老朱有些得意,对朱允熥说道,“咱文垚现在要睡,就得咱摸他背。要不然这孩子就不睡,你看看这得多大的福气!” 真要是这么说也没什么问题,大明朝的开国皇帝帮忙按摩,这待遇就算是朱标、朱允熥也是没有的。 “我过两天准备踏青,也该出去走走了。”朱允熥就主动说道,“我仔细想想,这几年给文官压的太狠了,也该让他们喘口气。” 老朱想了想,说道,“是该给他们喘口气,这都给勋贵欺负成什么样子了!只是看着点,那些人得寸进尺,可别让他们蹬鼻子上脸。” 这就是老朱对于读书人的态度,打天下的时候他就非常重视读书人,对李善长、刘伯温等人都非常的重视。 但是重视归重视,可是该有的防范还是需要有防患,尤其是建国后对于浙东文官集团的压制,那也是毫不掩饰了。 “外头都说淮西勋贵,现在仔细想想,哪有什么淮西勋贵。”朱允熥就笑着说道,“李善长没了,中山王、开平王,也都没了。” 老朱指了指朱允熥,再指了指朱文垚,“你两个就是淮西勋贵,外人就是这么想。” 虽然淮西勋贵的势力也早就被消除的差不多了,可是依然架不住很多人会有如此想法。 皇太孙是是淮西勋贵之后,现在朱文垚也是淮西勋贵之后,朝堂上还有李景隆、郭英这些人,哪个不是正经的淮西勋贵? 外人看到的只是他们的祖籍、家世,可不会考虑一些其他的事情,还都以为所谓的淮西勋贵等等是铁板一块呢。 朱文垚忽然翘起来脚,抱着小脚丫就往嘴里塞,大概是现在驯服了四肢,开始在做不断的尝试。 看着这奶香的小娃娃,老朱和朱允熥都非常的有耐心,只是一个劲的在笑。 也不得不说自从朱文垚出生,不要说老朱了,就算是朱允熥都感觉到自己有了更多的底气和期盼。 等到朱文垚玩累了睡觉,老朱和朱允熥这才走出寝宫,“咱听说你钦点了状元,才学如何?” “钦点?”朱允熥说道,“祖父,我这可不是钦点。我现在盖了印章就赶紧让人送到武英殿,生怕落人口实。” 老朱就乐了,“脱了裤子放屁,以前你是不在乎,借了咱得玉玺就不想还。现在让你拿着了,你心里还不踏实,生怕有人多嘴!” 听到老朱这么说,朱允熥也只是笑,“此一时彼一时,以前那会儿真不要紧,只要祖父不计较就行。现在不行,传出去多难听啊!” 老朱打量着自家亲孙子,这小子现在开始知道要名声了,不得不说有些难得。不过老朱也能理解,在这样的时刻,确实是需要稍微的低调点。 给老朱倒了杯茶,朱允熥说道,“现在满朝文武的,好多都是在试探着口风。” “那些都是心眼多的人,岂有看不透的理。”老朱舒舒服服的晒着太阳,“咱要是再不去上朝,他们就该劝进了。” 朱允熥则说着心里话,“那倒不至于,这些人就是再想拍我马屁,那也不敢劝进。真要是那么做了,到时候我倒是落个不忠不孝的名声。” 劝进是不可能劝进的,谁要是劝进,朱允熥真的饶不了那人。能够站在朝堂,也不会是蠢人,这些事情倒是不至于做。 老朱则说道,“这也保不准,现如今是没人敢,咱虽然老了,好歹还有些威名。过些时日,就怕有人心思要多了。” 朱允熥仔细一想也有道理,老朱要是就不露面的话,一些官迷说不定就会选择搏一把。毕竟为了向上爬,有些人确实是无所不用其极。 朱允熥就笑着问道,“那祖父过些天去朝堂一趟就是,这两三个月也就是露了一次面,也不太好,外头揣测的多着呢。” “不去!”老朱颇为任性的说道,“咱现在算是享福了,可以含饴弄孙、颐养天年。咱啊,离不得文垚。” 朱允熥想了想,说道,“那抱着文垚去文华殿看看我总成吧,过两天我召重臣议事,让文垚抱着大圭可好?” 这一下老朱就开心了,说道,“这个好,咱文垚抱着大圭,百官心里头就该清楚了。” 不只是清楚一些事情,这也是更为明显的一种信号,也是对朱允熥的一种限制。以后的皇太子,不会有其他的人选。 朱允熥有些吃醋了,埋怨说道,“祖父,有了文垚之后,您可没正眼瞧过我了?” 老朱愣了一下,随即开怀笑起来,“多大的人了,这也都当爹了!你自己听听说的像什么话,能和你儿子在这计较?” “那可说不准了,以前我闹一下那也没事。”朱允熥故意说道,“现在再闹的话,只怕是要挨骂了。” 老朱笑着安慰,“那也不至于真骂,无非就是让你稳重些。你就是再长大些,那也是咱孙儿,咱还是疼你。” “咱也累了一辈子,以前都觉得咱是闲不住的人。”老朱感慨着说道,“这小半年带着文垚,咱心里踏实。到底是到了岁数,能歇歇也好。” 朱允熥心里头也不是滋味,仔细想想看老朱,这辈子也确实是没有过过多少舒心的日子。 十六之前家里和睦,可是日子难熬。再之后就是不断的勾心斗角、乱中求活,开国之初那几年家里和睦,可是政事繁杂。 现在政事稍微清闲一点了,可是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了,连个精神上的寄托都没了。也就是带着朱文垚,这才算稍微的有点盼头了。 陪着老朱说了说话,等到吃饭的时候这都是有些吃不踏实。 郭宁妃抱着朱文垚,说道,“妙锦,你就先坐下快些用膳,一会儿换我就是。” 老朱也跟着说道,“就听宁妃的,这都是自家人也不说客套话。先吃饭,到时候再换人来抱。” 想要抱朱文垚的人很多,可是这孩子认人了。也就是几个最亲近的人准抱,就算是朱允熥这个亲爹暂时都是不准抱的。 再加上老朱也是舍不得,除了乳娘哺乳的时候,其他人可是没资格抱朱文垚的。 这也就导致这看似最为尊贵的一家子,吃饭的时候就跟打仗一般,得快些吃完饭才行,因为旁边还有一个闹腾的孩子呢。 朱允熥老神在在的说道,“文垚现在偏偏不要我抱,我倒是能踏实的坐着。仔细想想,还是我有福气。” “少砸吧嘴!”老朱笑骂说道,“没瞅着咱文垚口水都淌了一地?” 朱允熥就继续招惹着朱文垚,谁让这小家伙瞪大眼睛看着他亲爹呢,看样子对于这些食物还是非常的好奇。 郭宁妃抱着朱文垚,说道,“过些时候就不敢这么做了,到时候孩子手快。真要是给他惹急了,他伸手了谁也别吃。” 老朱一想也有道理,“那会儿桌子上不能摆些热菜,不能烫着了咱重孙。” 得,这解决办法实在让人无语,根本不是考虑教好朱文垚,而是想着要从根本上解决一些问题。 只不过这满屋子的人也都不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洪武皇帝做出这样的一些选择再正常不过了,这符合他一贯溺爱孩子的性格。 “皇祖父,我这几天也和皇姑、皇姐商议了一番。”徐妙锦就开口说道,“想着还是选两个官宦人家的闺秀入宫,皇祖父觉得如何?” 老朱说道,“咱觉得这也是好,就是允熥的性子你也知道。真要是选两个娇娇女,只怕是他要心烦。” 徐妙锦笑着说道,“皇祖父,孙臣介时自然要劝谏。文垚现在还小,长大后也得有兄弟一起玩闹。” 老朱笑的更开心,不过随即说道,“不准选四品官以上的,选官声好、家风好的,免得给文垚添乱。” 选文臣之女入宫不要紧,但是老朱觉得还是不要选一些重臣人家的,除了持续的压制文官之外,自然也就是不希望朱允熥的其他子嗣在外朝有臂助。 这么做自然没有问题,朱允熥自然也是支持这样的一些选择了,这看似就是最好不过的办法了。 文官该扶持的时候肯定是需要扶持,想要看到他们对勋贵集团能够有所限制。但是也要提防文官持续坐大,这些人一旦掌权了就难收拾。 徐妙锦就说道,“皇姐倒是认识几个闺秀,说的也是极好。孙臣想着踏青之时就叫上,先看看到底如何,若是中意了就让殿下也瞧瞧。” 老朱就摆手说道,“这事咱说了不算,允熥喜欢就成。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你也心里有数,你俩看着办就是。” 朱允熥继续大吃大喝,看似对于这件事情是丝毫不关心的样子。可是听的可仔细了,纳妾的事情可不能马虎了。 这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小事情,这也是需要当做一些大事来处理。 所谓的天家无小事,这也不算是特别夸张。 朱允熥这个皇太孙总算是要开始纳妾了,而且选的都是文官人家的,再结合此前一票开国勋贵告老还乡,这不免会让人多想。 更何况现在看似是天下承平了,这时候自然也就是需要重用文官了,属于他们发挥的时候也就到了。 这时候如果不仔细一点,说不定真的可能会被解读出来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这自然是朱允熥不希望看到的事情,所以就算是准备纳妾,那也需要考虑一些平衡。 不过不管怎么说,朱允熥也觉得暂时来看,文官们可能也不要有太多不切实际的想法。 他们该办的事情确实不少,只是想要从皇帝手里抢走更多的权力,那显然也是不现实的事情,对文官的压制肯定还会继续。 这件事情,也是根本由不得什么商讨的,文官们还是踏踏实实的办事就好,别想太多就行! 第二百五十六章 传世之孙 对于有些事情,老朱一直都是比较重视,比如说他的孙子、重孙的地位,这就是现在最值得重视的头等大事了。 在这些事情上不能马虎,强调一些他选择的储君,让大明以后都有着严明的皇位传承秩序,这是老朱在意的事情。 朱允熥在召集重臣商讨大事,自然是关于宝钞的全面推进,这不只是关乎于户部而已。 官员、将士的俸禄等等,各地的采购物资支出等等,方方面面都是涉及到宝钞,这毕竟等同于银子,这就是朝廷的法定货币。 大家也是在各抒己见,尤其是考虑到前些年宝钞的贬值,还是给了大家一定的心理阴影和压力。 在这样的前提下一些官员表现的比较消极、没有信心,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事情。 尤其是现在皇太孙有意让夏税的时候直接用宝钞可以抵兑,不少人自然也就会开始担忧了,会觉得这样让朝廷的压力变大,担心粮食等等不够。 也会担心真的粮食不够了,以后粮价会上升。或者是干脆点,以后朝廷给官员们发俸禄直接用宝钞,大家都在担心这玩意儿贬值啊。 有着这样、那样的一些担心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但是也改变不了朱允熥想要让宝钞正常化的决心。 这显然不是随便说说的,前几年就在努力的抑制宝钞的贬值,在防止着宝钞的情况进一步的恶化。 朱允熥觉得前期的努力已经收获到了不错的反馈,如果继续在这里瞻前顾后,宝钞就很难做到真正的正常化,这个时候就应该下狠心。 老朱出现了,抱着朱文垚,“咱听说你们是在商议宝钞之事,这就过来听听。” 文武百官纷纷行礼,有些谣言自然也就是不攻自破了。皇帝哪有什么重病啊,现在龙行虎步的不说,精气神看着也是相当的旺盛,比以前还好些呢。 比如说抱着一个胖嘟嘟的小娃娃,一点都不觉得费力。哪怕这是一个七十岁的老头了,早就须发皆白,不过依然给人不小的压迫感。 朱允熥就乖乖的说道,“启禀祖父皇帝陛下,孙臣与众爱卿商讨夏税可用宝钞,各级官府不得拒收。” 老朱这时候就显得非常心安理得了,以前朝廷可以用宝钞去买东西,但是百姓想要用宝钞抵税等等,那是绝对不可能事情,这简直就是在搜刮百姓。 虽然这个烂摊子是老朱给闹出来的,但是自家孙儿现在在帮忙收拾着烂摊子,已经卓有成效了,老朱自然也就变得底气十足起来了。 孙子的功绩,那自然也是老朱的功绩了,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子,帮帮忙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老朱就开口说道,“这事咱也知晓,前些年朝廷也是没法子,百废待兴只能出此下策。现在朝政清朗、国库也不再空虚,也不好继续如此。” 这就算是老朱在一槌定音了,夏税的征收情况将不再只是实物,也可以是用宝钞等货币直接折算了。 将朱文垚放在案头,老朱随手拿起一份奏章,“咱也知道你们心里有所顾虑,只是想想这两年朝廷并无大事,花费总归是要少点。国库现有些许盈余,撑得住。” 这么说也没什么问题,郁新和夏原吉这两位主管财政的更清楚大明国库的情况。 只要现在不打大仗,自然也就不用特别担心财政问题了。 朱文垚哼哼唧唧的,显然是有点不太满意如今的待遇,他觉得有点不舒服,还是想要抱抱。 老朱乐了起来,看向张福生,“给咱文垚取个玉圭,他闲不住。” 张福生连忙跪下说道,“回陛下,皇重孙殿下现如今未受册封,朝廷并无奉赠玉圭。” 圭,在如今这个年代就是地位、权力的象征。皇帝有大圭,皇储有玉圭,宗室藩王也有他们的圭。就算是文武百官,也有笏板可以捧着。 张福生这么说也没什么问题,朱文垚现在还小,没有受到册封。现在他的身份,也只是皇重孙而已,要不是有着嫡长的特殊加成,也就是那么回事而已。 老朱嫌弃的看着张福生,骂道,“不争气的东西,当初怎么就让你这个蠢货跟着太孙!” 张福生立刻磕头如捣蒜,这个时候也就只能是请罪、认罪了,皇帝的责骂、责罚都受着。 老朱随即从腰间取出大圭,放在朱文垚的身上,“看看,咱文垚就该是如此。这拿着大圭,这才配得上身份!” 躺在案头的朱文垚翘着小胖腿,努力的伸出小手抱着放在身上的大圭,小嘴吐着泡泡。不过他确实是开心,有人逗着玩就开心。 老朱更开心了,看向朱允熥,“朕的玉玺在哪?” 朱允熥连忙说道,“皇祖父,玉玺孙臣向来不知在哪。” 老朱以前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实际上朱允熥也是装糊涂的高手。 玉玺在哪里,大家伙心里头都清楚。能够进武英殿或者文华殿的,都没少看到在太孙的案头摆着玉玺,没少看到太孙发的旨意直接就是圣旨。 可是现在这爷孙俩非说不知道玉玺在哪,太孙非要说他没用过玉玺,其他人自然也是没法子了,既然都已经这么不要脸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老朱摸了摸腰间,随即取出玉玺,“那天咱梦到了咱爹,他将大圭和玉玺塞到了咱手里,说‘传世之孙,永世其昌’。咱就醒了,就听着文垚出生。” 朱允熥脸色非常的古怪,让老朱在重臣们面前露了脸,说明皇帝现在身体好着呢,这就行。 抱着朱文垚过来,稍微宣扬一下他的未来储君的地位,这就行了。 可是老朱做事就是这么果断,这是在不断的加戏了。这一下好了,不只是将大圭和玉玺这样皇帝的标志放在了朱文垚身上,现在还拿出老祖宗当做理由。 以后朱允熥要是敢有半点心思,那就是不孝的直接证明了。 朱文垚忽然哭了起来,老朱立刻将小心肝抱起来,“朕亲自带着文垚,就是他能兴旺江山社稷。你且处置朝政,朕帮着带文垚就好,这是尧舜之君。” 老朱来的突然,走的也非常突然,就算是朱允熥心里有些准备,这时候也有些哭笑不得、无言以对,实在是老朱根本就不给人留任何的退路啊。 这倒不见得就是说朱文垚的地位等等,而是老朱这打算退位的果决,也是前所未有。 而在场的这些文武重臣们内心的震撼更是无以复加,年初的时候虽然就有一些皇帝想要传位的意思,也多少都听说或者见到过皇帝对皇重孙的宠溺。 就老朱今天说的这些话传出去,用不着到年底,估计很多的大臣就要开始准备一些事情了。 皇帝要是打算开始传位,这些文武百官估计一个个的都要积极拥护了。 不得罪皇帝,又能讨好新皇,这才是皆大欢喜! 朱允熥对于一些事情也算是心里有数了,很多的事情就准备着顺利的去平稳的推进下去也就足够了,其他的事情也根本不用多想。 等待文武百官离开文华殿,朱允熥看着张福生打趣,“你胆子倒是不小啊,陛下那里知会的事,我都不知!” 张福生立刻跪下,赶紧解释着说道,“殿下明鉴,陛下并未知会奴婢。” “哦?”朱允熥倒是乐了,“那你倒是有些机灵,回头去太孙妃那领赏。这人心,你算是琢磨的厉害!” 张福生讨好的说道,“都是殿下垂青,奴婢才敢王子揣摩。” 朱允熥笑了笑,能够在他身边的人,肯定还是要有些机灵劲,要不然也很难站稳脚跟。 就比如说这个张福生,他一直跟在朱允熥身边,也知道皇帝的一些意思。平时肯定是谨言慎行的,但是当皇帝和太孙演戏的时候,他就蹦出来附和。 朱允熥也不再开玩笑,对张福生说道,“让蒋瓛和朱忠去盯着点,这时候不要让文武官员私下里议论这些事。” 道衍这时候则建议说道,“殿下,臣以为若是事关皇重孙殿下,百官议论倒是不碍事。” 朱允熥好整以暇,随即问道,“大和尚,若是在议论文垚,那免不了就是要论及我了。我这太孙之位本就是来自我父,难不成还能是来自于我儿?” 这事情真不怪朱允熥非常的敏感,主要是好说不好听啊,现在想想看还是有着那么一些小小的郁闷。 道衍没有因为朱允熥的一些不高兴就害怕,“殿下,臣以为陛下并非担忧皇重孙殿下日后储君之位,实则为殿下日后登基更为名正言顺。” 朱允熥都忍不住乐了起来,“这么说来,我这太孙之位还是坐的不稳了?” 道衍连忙说道,“殿下,臣并非此意。想来陛下也知宗室诸王多有不法,如今虽有收敛,只是怕日后宗室诸王依仗辈分肆意妄为。” 朱允熥这就沉默下来了,道衍说的那些情况他自然也能够理解,这样的事情也不可能不出现。 朱允熥的皇太孙之位很稳不假,或者是以后他登基了,其他的宗室藩王也不敢有什么小心思,这一点都不需要担心太多。 可是有些人要是故意给人添堵、恶心人,那就是没办法的事情了。仗着辈分说点牢骚话,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真的要是听到之后就重罚,到那是不只是宗室内部会有更大的反弹。就算是朝野上下,估计很多的官员们也都不会特别赞同。 “说的倒也是。”朱允熥沉吟片刻才说道,“我那儿子是祖宗所选,这倒也是好事。” 道衍拍马屁说道,“陛下深谋远虑,舐犊之情亘古罕见。臣以为陛下今日,除确立皇重孙殿下储君之位外,就是为殿下立威。” 这么说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因为现在有些事情就是不需要刻意的去隐瞒。老朱的那些心思也不用去揣测了,这是明晃晃的几乎告诉所有人了。 朱允熥仔细想了想,说道,“那就让百官私下即使议论,也不得谈及到我,我儿之事倒是无需顾虑。安排点人,市井间也颂扬开来。” 既然事情都已经做到了这一步了,那就干脆做的更加直接一点,也别小家子气了。 既然朱文垚的地位稳固,是皇帝亲自养大的、是大明仁祖淳皇帝选择的,那么就让所有人知道这孩子生而不凡。 那可是老朱的父亲,是朱允熥的曾祖父,谁要是以后敢妄议朱文垚的地位问题,那就是最大的不孝了。 忽然间朱允熥问道,“我要纳妾的事情,现在外头是不是知道了?” 道衍立刻回答说道,“回殿下,臣等对此已有所耳闻。” “这么说来,祖父是怕以前的事情又出来了。”朱允熥忍俊不禁,绕了一大圈子,老朱是有心理阴影了,“行了,让人安排好,我儿就是大明传世之孙。” 这么个节骨眼高调的宣布朱文垚的一些情况,还真的有可能就是老朱对于当初朱允熥、朱允炆争储的事情有些心理阴影。 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别管以后能不能看得到,反正他的重孙就是大明未来的储君。朱允熥这个未来的皇帝动不了,事情传播开来之后,老朱这个皇帝也不好轻易去动。 传世之孙,这地位就稳固了。而作为传世之孙的父亲,朱允熥还是沾光的,说明老祖宗对于他还是非常满意的! 没有传世之孙的父亲,哪里来的大明朝的传世之孙啊! 有些事情看似多此一举,但是在提倡孝道、人伦的年代,这些事情还真的不是多余。 朱文垚是天命所归,朱允熥自然也就是天命所归了,这是老朱家的一致选择,是最能兴旺社稷和宗室的选择! 以后宗室当中谁要是敢在这些事情上多嘴,那就可以直接去治罪了。甚至厉害一点的话,开除出宗籍、贬为庶人,都不会有人去叫屈。 对自家老祖宗的选择都敢说三道四,这样的人肯定是不孝的,这样的人就等同于人渣败类,是可以社会性死亡的。 传世之孙,这么一个光环还是非常有用的! 第二百五十七章 盛世的开端 踏青可以选择的地点也不多,主要还是以紫金山为主,毕竟朱允熥出来踏青,随行人马不会少。 像自家俩姐姐对于踏青、游湖已经习以为常了,应天府周围景色不错的地方她们现在大概是跑习惯了,已经不觉得新鲜。 嫁出去之后不一定就是相夫教子,对于她们来说现在的生活远比在皇宫里过的精采。 “传世之孙!”朱有龄打趣着徐妙锦说道,“前两年还听皇祖父说过,允熥出生之时就有异像。” 朱有容就提醒说道,“莫要瞎说,也不怕皇祖父怪罪!说来允熥出生时倒是未有异像,以前倒是提起过大哥出生时有些异像。” 这也都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了,就算是皇家不宣传,到了民间就会有不少人喜欢听这类传言。 皇帝,尤其是有着一些不俗功绩的皇帝,一个个的都是各种生而不凡,就连出生都是和普通人不一样,这才是天命所归。 徐妙锦则说道,“皇姐,不是弟媳多嘴,你们也该有些动静了。” 朱有容则有些郁闷的说道,“你以为我不想有子嗣?这没怀上,我急也没用。有龄倒也说的过去,妹夫时常在外领兵,我没个动静倒也难说。” 其实朱有容和朱有龄都是一样,俩个人的郡马也都是武将,前两年身上也时常有些差事,需要领兵在外。 “皇嫂!”马车外传来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皇嫂!” 徐妙锦立刻拉开车帘,笑着说道,“如意,怎么过来了?” 王如意被塞进马车,开开心心的跟着表嫂、表姐们玩闹,这丫头确实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算得上是皇太孙最喜欢的丫头了。 以至于常蓝氏都惦记着,徐辉祖等勋贵人家也都是如此。朱允熥以后有了女儿,也不一定好和勋贵人家结亲,还是安庆公主这个宝贝女儿更合适。 “表兄又不喜欢我了。”刚爬进马车,王如意就一颗颗豆大的泪珠开始掉落,“表兄喜欢文垚,不喜欢我了!” 其他人都是忍俊不禁,理智一点的来说肯定会觉得亲儿子远比表妹更亲,这没什么关系。 但是在王如意这样的小孩子眼里,那就是另外一码事了,她以前可是很清楚那位太孙表兄有多好,可是现在就不一样了。 徐妙锦赶紧安慰着说道,“如意,表兄怎么能不喜欢你呢?你想啊,你身上这小葫芦是谁给的?” 朱有容也哄着说道,“就是说啊,你这发簪,你这衣裳,都是表兄让人送的对不?听闻你想赏花,你表兄这就带你来赏花,可带了其他人家孩子?” 王如意这一下更委屈了,哭着说道,“表兄带徐钦和常继祖骑马,为何偏偏要我乘马车?” 徐妙锦和朱有容等人赶紧哄了起来,怪不得皇姑将孩子送了过来,实在是这丫头有点难哄,尤其是开始哭闹的时候更是难哄。 而作为‘罪魁祸首’的朱允熥骑着马,看着小表弟和侄子,“护好继祖。徐钦,你去前头传旨,就说我寻开阔处歇息即可。” 虚岁七岁的徐钦立刻说道,“殿下,我骑马太快,得让人跟着!” 这小子不是骑马快,而是骑马横冲直撞的。简单的来说就是会骑马,但是骑术不精,得有人护着才行,而且不会下达指令、容易慌乱。 这些自然也不算什么,徐钦现在这个年龄会有一些粗浅的骑术在身就行了,就算是马背上长大的孩子,这年龄也不见得就是个个都是高手。 “只管去传旨,自有人跟着。”朱允熥就笑着开口,“快去快回,只是不能传错旨意。” 不少跟随而来的文武官员心里都羡慕,皇太孙踏青喜欢骑马,这件事情大家不意外,因为这位太孙本身就有些尚武,而且从小就是骑射娴熟。 只是看着太孙对几个孩子的态度,那不是一般的眼热。不过仔细想想也没法子,都是太孙真正的亲近人家的孩子。 亲舅舅家的、亲姑姑家的,这是其他人没法比的。至于徐钦这个侄子也没得说,那是太孙妃的亲侄子,是中山王的嫡孙。 常继祖骑着小马跑了过来,“表兄,祖母呢?” “外祖母在府里,今天表兄带你踏青。”常继祖被养的有点骄,不过朱允熥没觉得不好,“等天黑了,咱们就回去可好?” 常继祖乖乖点头说道,“祖母说过,天黑就回府。” 朱允熥提醒张福生,说道,“继祖骑马若是累了,就让他乘车。” “不累,骑马好玩!”常继祖就奶声奶气,说道,“表兄,我想骑大马!” 朱允熥立刻扭头看向傅忠,“听到了吧?给我表弟换匹大马,一会儿让傅荣几个守着我营帐,俱用宗室子弟。” 傅忠憨直说道,“殿下,犬子年岁太小,担不起如此重任。” “都十一了,怎么担不起?”朱允熥就说道,“我表弟过两年就该入宫宿卫了,男孩就该历练!” 只要朱允熥出巡等等,基本上都是傅忠掌管防卫之事,这看起来也是对他的一种信任。 而傅忠这个表弟看似是不如常继祖等人,但是也是朱允熥认可的表弟,比起其他公主子嗣看似更受喜爱。 偏心,朱允熥自然也是有着一些偏心的地方。他不否认这些,甚至有些时候表现的也非常明显,但是这也根本就不算什么。 至于说他任人唯亲之类的事情,那就要具体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些情况了。 简拔人才这类事情当然是需要重视,可是这不代表只有通过科举出来的人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才,不代表着只有读书人才是顶梁柱。 宗室也好、勋贵也罢,这些都是朱允熥会使用的。读书人如果喊着太孙任人唯亲,那就让他们去喊好了,反正是不可能只是用着一些读书人。 朝堂的一些格局需要平衡,他不会只用勋贵,也不会只用外戚,更不可能只是读书人在朝堂上掌握着发言权。 读书人可以通过科举来培养,勋贵和外戚的话,那就需要认真的培养了。 这些也不只是家世就足够了,也需要看潜力、能力,也需要看看到底有没有一些真本事在身。 朱允熥这个皇太孙在踏青的时候自然不可能只是简单的游山玩水,这样的活动本质上就是给更多人表现的机会。 不管是外戚还是勋贵,或者是一些士子、官员,需要让他们有更好的平台展示自己。 比如说很多的士子,不管是新科进士,或者是国子监的学子们,他们都提前准备了很多的文章或者诗词,这些人也猜了很多可能的主题,都想要表现自己呢。 已经有了官身的自然是希望因此得到赏识,这样就可以升的更快。 而没有官职的,自然也是希望由此进入官场,这也是非常好的机会。 也就是现在还是皇太孙,还可以踏踏青。真要是当了皇帝,以后出宫的机会都少了。毕竟不是每个皇帝都是乾隆,也不是每个皇帝都是朱厚照。 御驾亲征的事情,朱允熥也就是做梦想想而已。他不认为自己是朱棣,现在手里一批大将,看似是不用担心成为叫门天子,不过还是谨慎一点的比较好。 皇帝就做好皇帝的事情,处理好内政,这是比什么都重要,这才是根本。 朱允熥坐在,对张福生说道,“去传旨吧,就以南北地域之别,令诸生写一篇策论。” 想了想,朱允熥补充说道,“让傅荣过去传旨,令他与宗室外戚督查。” 傅忠板着脸站在朱允熥的旁边,倒不是不高兴或者担忧。他的儿子虽然岁数不大,可是不管怎么说,这么点简单的事情还是可以做好的。 朱允熥欣赏着景色,将几个小一点的孩子叫来,仔细的问问到底是哪家的。 不要说一些勋贵人家的孩子认不全了,就算是宗室的一些孩子,朱允熥也认不全。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勋贵人数比较多,亲近一点的也就是那么几个。就算是心腹家的,朱允熥最多也就是认识几个嫡长而已。 宗室就更别说了,叔叔们大多数都是在外地,但是姑姑们也不少。 除了极个别的不在应天府之外,大部分的也都是在应天府,朱允熥还真的不一定能认全他的表弟表妹。 这就是现实情形了,没什么好说的。 朱允熥这里在忙,徐妙锦那边实际上也差不多,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单纯的踏青而已。 勋贵人家的命妇带着适龄的女儿或者孙女露脸,希望能够被太孙妃看上。 文官那边的更别说了,能够一起过来的,除了重臣的女儿、孙女之外,就是一些此前风评不错的中低层京官家的,这也是一个‘初选’。 宁国公主仔细的在看着,小声说道,“刚才那丫头不行,面容太艳,这不太妥当。” 安庆公主非常认可的说道,“长相过于妖艳也不是好事,虽说有些姿色,只是难免给人轻浮之感,还是不适合入宫。” 看看,这就是‘选秀女’,长的丑肯定不行。可是长的漂亮不代表就绝对可以,皇家还是喜欢一些比较大气、温婉的气质,过于艳丽不太好。 朱有龄就说道,“她性子不错,是个闷葫芦。有些才情,做事也是本分,并无轻浮之举。” 这就算是朱有龄认识的人了,所以徐妙锦给个面子,“既然是皇姐的好友,我就记下来。先让殿下看看,若是不行选个宗室子弟如何?” 朱有龄自然高兴,就算她的好友没办法成为太孙的侍妾等,能够许给一些宗室也是好的。不管是王妃还是郡王妃,那也都是极为尊贵的身份。 这也就是开国初年,所以很多的事情看似‘没有规矩’。 真要是文官集团掌握了话语权,到时候不要说皇太孙选一些侍妾了,就算是选皇后、太子妃等等,这些文官都要把持着。 只是在如今的情形下,自然不会存在这样的一系列事情,皇室的一些婚姻大事,都是皇室自己做主。 比如说徐妙锦这个太孙妃,她现在就经常负责一些宗室的选妃或者选驸马、郡马之类的事情,这就是她的职责之一。 “允炆那里也要选个侧妃。”朱有容开口说道,“先前他那舅子犯事,外头都传言郡王妃已经受冷落了。” 徐妙锦一想也有道理,说道,“虽然武林郡王是兄长,只是王妃并无过错,岂能如此对待。” 安庆公主朝着宁国公主挤了挤眼,到底是允熥的媳妇,怪不得父皇非要选这么一个太孙妃,实在是因为厉害啊,办事看着不只是得体,也是有心计。 朱有容就非常认可了,说道,“我也是这般想的,允炆说来还是我弟弟,我这个当姐姐的还是先训斥吧。他若是再不长进,到时候再让殿下训斥。” 朱有容这么说当然也没什么问题,她本身就是姐姐,自然有资格这么做了。 这倒不一定就是想要报复,这也是为了名声啊,朱允炆的名声不好,对朱允熥也没有好处,所以得要求朱允炆严格遵守一些礼制。 徐妙锦就笑着点头,看起来这样的一些做法也是非常符合他的心意。毕竟现在的朱允炆也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所以现在还只是家事。 现在大明在打造一个宗室和睦的景象,此前秦王朱樉就因为苛待王妃被训斥、被罚了,现在好不容易才有所改进,有了表面对王妃的尊重。 这要是朱允炆再闹出一个将王妃冷落的丑事,那就实在说不过去了,毕竟武林郡王妃马氏可是生下了朱文圭。 现在不说是完全的移风易俗了,现如今也确实是该有着一些不一样的新气象了。 倒不是说很多人认为新皇说不定很快就要登基之类的,而是说开国三十年了,那么有些事情就需要有着不一样的改变了。 从方方面面的开始改变,现在开始就要准备着打造出一个太平盛世的基础了。 周边没有什么大的隐患,民生现在恢复的也不错,所以努努力的话,还是可以期待着一个盛世的开端。 第二百五十八章 忙且累 皇太孙准备纳妃嫔,这对于不少人来说肯定是大事。 而且就目前的消息来看,皇太孙很有可能是在中低级文官的家中选出来妃嫔,这对一些人来说就是极大的鼓舞了。 很多的事情大家都已经看的非常清楚了,皇室对文官就是充满不信任的。 皇子、皇孙里头,也就是朱允炆这个武林郡王特殊一点,他的正妃是文官家庭出身。但是那位郡王到底是什么情况,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其余的皇子皇孙,清一色的都是在勋贵或者武将人家选正妃。就算是皇女、皇孙女,基本上都是许给勋贵、武将人家。 以前还可以自欺欺人有一个安庆公主下嫁给文官家庭、普通人家的欧阳伦。结果就是大家都清楚,欧阳伦的坟头草都好几米高了,改嫁也是勋贵人家的。 现在总算是有些长进了,虽然只是一些妃嫔,好歹也是没忘记文官集团啊。 虽说这也不算是什么了不起的重要突破和改变,但是一些情况没有恶化,就算是让人觉得比较欣慰了。 毕竟这位皇太孙亲近勋贵、外戚也不是秘密,从还没被册立的时候,就对一些文官没有太多的好感,大家也都心里有数。 所以对詹徽、张信、欧阳伦支流,文官集团的算是恨透了,那些人造的孽让现在的这些人在承担。 朱允熥可不管这些人在想些什么,他现在的兴致不错,这还真不是说要‘三妻四妾’就感觉到有所期待和兴奋。 他现在可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女色什么的当然可以有,不过更让他着迷的还是权力,更让他感觉到期待的自然就是能够做一些了不起的大事。 踏青并没有让朱允熥挖掘出来惊才绝艳的能臣,最多就是稍微的笼络一下人心罢了,回到了皇宫自然需要继续忙着正事。 道衍恨谨慎,开口问道,“殿下,若是市舶司重开,想来会有不少阻力。” 大明沿袭着前朝的一些惯例,市舶司主要是负责海外的贸易和朝贡等事务,甚至是在老朱自称吴王的时候就在广东广州、福建泉州、浙江宁波各一司。 只是在洪武七年的时候,市舶司被废止,现在是礼部、鸿胪寺等等负责诸国贡使,市舶司早就是昨日黄花了。 朱允熥点头,说道,“重开市舶司,这也就是一道旨意的事情,无非就是关于海禁之事,需要皇祖父亲自下旨。” 道衍等人更加明白这个道理,虽然朱允熥以后也可以下旨重开市舶司,这也不算是多大的事情。 不过如果是老朱亲自下旨解除一些海禁,那阻力自然更小了,以后朱允熥真的是要做什么事情的话,当然就会更加的轻松,这就是实际情况。 而道衍继续说道,“若是重开市舶司,臣以为必然会和文官们起冲突,说不定他们会说殿下与民争利。” 朱允熥忍不住笑了起来,“与民争利?这些人倒也是敢开口,他们说的那些民,只怕是地主豪绅吧,只是那些读书人算得上民,黔首算不上!” 道衍对此也不会反驳,实际上历朝历代都会有着一些‘清流’,只不过历史上的明朝中后期的清流看似格外‘清高’。 满口仁义道德的不说,可是私下里做的事情不堪入目,这些人习惯了说一套做一套。满口道义,心里全都是生意。 道衍也不去想太远,实话实说,“若是市舶司重开,属地布政使必然想要夺权。” 这也是实话,以前的市舶司就是归布政使管辖,税收大权基本上也就是被布政使这样的地方官给控制在手里了。 这些文官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觉得这一切也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市舶司在属地不说,税收等等也本来就是户部、地方布政使司负责。 夏原吉则说道,“殿下,臣以为若是布政使负责收税,这倒也没有太大干系。只是海贸收获颇丰,朝廷该严加看管才行。” 朱允熥看向夏原吉,意有所指的说道,“到底是未来的户部尚书啊,还是想着好处都归户部。” 夏原吉立刻跪下,他听的出来太孙的不满。可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因为夏原吉也确实希望海贸的税收之权等等被文官、被户部控制住。 他是皇太孙的心腹不假,可是很多的时候也会有着自己的一些立场,会有自己的一些小心思,最多就是这次让太孙有些不满意而已。 对于夏原吉这样的一些态度,朱允熥倒也不至于真的生气。 太孙有太孙的立场,官员则是有着官员的立场,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他还不至于因为一些政见不合就暴跳如雷。 看向夏原吉,朱允熥就直接问道,“若是布政使司、户部管着市舶司,你觉得朝廷能制住多久?这里头有多少利益,你心里可明白?” 夏原吉就连忙回答,“回殿下,臣明白。正是因为如此,臣才请议市舶司归户部、布政使司辖制。” 太孙不信任一些官员,会觉得有些人可能会贪污受贿。 这些担忧夏原吉完全可以理解,因为哪怕现在大明对于贪官污吏几乎就是零容忍,对于那些贪官污吏的惩处极重。可是就算如此,也无法完全禁绝。 这自然也就意味着一旦市舶司的巨大利益被一些人看到,挺而走险的事情或许就不可避免了。有些人想要掏空、控制市舶司,那也不足为奇。 可是文官可能会这么做,那些权贵、皇室,也完全有可能这么做。 在他看来设立严格的监管体系、尽可能的避免这类事情发生就好,而不是说因为担心文官贪腐,就让这个巨大的好处、巨大的财源完全被皇室和勋贵给控制住。 真的要是如此,那么对百官、对天底下的百姓来说也没有太大的好处,只会是让那些权贵们更加的富贵奢靡而已。 有些事情就是如此,看似是没有最为圆满的办法、制度,那就只能是想着一些法子去进行预防,这看似才是真正解决问题的办法了。 朱允熥看向夏原吉,说道,“你记好了,这开海贸之事、市舶司之事,绝不是文官的好处,也不该是皇室、权贵之事。你该想的事情,是如何将好处让百姓都得到。” 夏原吉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朝廷的赋税要是多了,不该只是朝廷、宗室得到好处。 道衍连忙拍马屁说道,“殿下深谋远虑,臣等远不及。” 夏原吉也会意,连忙说道,“是臣短见了,望殿下宽恕。” 朱允熥则直接说道,“行了,还是想着给事情办好。眼看着船队就该回来了,宗室勋贵、文武百官,也都该知道这些事了。想好法子应对,这更要紧。” 事情也就是这么回事,这对于朱允熥来说才是最要紧的。其他的奉承或者说好话,这些显然没有那么重要,他需要的是能够踏踏实实办事的人。 道衍和夏原吉,这就算是朱允熥手里头最亲近的能臣。这两位殿阁大学士,也在某些个领域也确确实实就是有着非常出色的能力。 船队实际上已经回来了,只是现在还没有靠在太仓港,很多的消息也就是朱允熥这个皇太孙等人知道,暂时自然也就掀不起太多的波澜。 只是接下来就难说了,说不定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会让无数人趋之若鹜。 说到底就是接下来会有很多的大事,好处实在是太大了,利益就会动人心。 船队即将回到大明,这一次的收获等等大家也都会知道。朱允熥非常清楚,到时候就会有非常多的人会因为这些利益躁动起来了。 真到了那时候,自然也就意味着就算是有着一些皇权的压力,很多人也都会努力的去尝试一番。 毕竟风险虽然比较大,可是如果能够得到足够多的回报,那就足够了。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非常多,朱允熥非常清楚这些,接下来也会有很多的考验。 说不定还会有着一些斗争、一些妥协,甚至会掀起一些大案。 这也没什么好怀疑的,只要看到了那些回报,洪武皇帝带来的压迫感,或者是法度上的一些约束,对于一些人来说也根本就不算什么了。 抱着侥幸心理的人可不会少,铤而走险的人更多,这一点朱允熥自然也非常清楚。 市舶司、海贸的事情还需要继续安排才行,还有很多的事情要继续做好才行。 这桩事也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办好的,朱允熥接下来还要持续的努力,这样才能够将一些事情给做好。 他接下来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处理,说到底就是政事实在是太多了。比如说吏部的一些事情,朱允熥现在也是需要好好的对接下来的考评进行一些审批。 按照大明的一些要求,考察制度分为外察与京察。 外察是对地方官的考察,又分为朝觐考察和巡察两种形式。朝觐考察是在地方官进京朝觐的同时进行考察,一般是三年一次。 在考察制度之外还有考满制度,这就是对官吏任期届满进行的考核,在官吏九年任期中,分别在满三年、满六年和满九年进行一次考核。 四品及以上官吏由皇帝亲自对官员的述职报告进行裁定;五品及以下官吏由吏部会同督察院及各部门共同进行,先由各部门长官对属吏进行考核并将考核评语及相关材料报送吏部和督察院,吏部和督察院确定考察结果上报皇帝批准。 现在的朱允熥要做的事情,自然也就是对四品官及以上的官员们进行考评。当然这是针对文官,武将那边还是由五军都督府来处理,暂时还是不用特别担心。 朱允熥现在是真的非常忙,尤其是老朱现在只是专心带孩子,政事现在基本上都是压在朱允熥的身上了,那自然也就需要踏踏实实的将这些事情处理好。 勤政,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这也是一个皇储必须要做的事情。作为未来的大明皇帝,尤其是一个有抱负的皇储,勤政自然也就是最基本的要求之一了。 朱允熥自然是喜欢安逸舒适的生活,可是这时候也是根本就闲不住。 “刑部尚书的事情也是该早点定下来了,拖下去没有什么好处。”朱允熥看向张福生,说道,“让人准备一下,先将刑部这些天的卷宗送来。” 张福生这时候也只能是踏踏实实的去做好传旨的任务,他当然也知道刑部的事情就是这些天太孙殿下时刻记挂在心里的大事。 六部尚书不能有空缺,这一切自然也就是为年底的大事做些提前的准备。 这些可都是一些无比正经的大事,张福生这样的心腹更是清楚这时候该做些什么,他肯定不希望别人给太孙添乱。 仔细的看着一些卷宗,认真的思索着,时不时的将一些官员叫过来问话,朱允熥现在是真的非常忙碌,他也确实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心力交瘁啊,这些事情以后也折磨人。”朱允熥揉着眉心,还是藏不住的疲惫,“以后该分权的时候要分权,要不然得累死。” 这绝对不是在夸张,而是朱允熥的真实想法,他非常清楚每天都在忙着政事多么劳神费神。 他也确实不希望勋贵或者是文官集团一家独大,可是成为一个所谓的‘独夫’,这也不是朱允熥的追求。 说到底就是朱允熥努力的想要成为一个有作为的明君,也希望能够做出一些好事。可是如果所有的事情都是全凭皇帝的旨意,以后说不定会有一些动乱。 毕竟历史上大明的一些皇帝当中,也有不少的看似比较荒唐的。 天都已经黑了,可是放在案头的奏章还有不少,有些还是要抓紧处理。 事情确实比较多,慢慢的处置好就行,该抓紧的肯定是要抓紧。 回到东宫的朱允熥直接选择休息,早睡早起是非常重要的。抓紧时间休息,明天还有早朝呢。 这就永远都闲不下来,在明朝当官会非常累。可是作为勤政的皇帝、理政的皇储,实际上也是更累。 没有一个好身板,那真的扛不住! 第二百五十九章 有惊喜 身为大明的皇储、未来的皇帝,朱允熥自然是希望大权独揽的,肯定还是希望自己的决策不受任何的阻碍,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可是他也同样明白,内阁也好、军机处也罢,实际上都是有着一定的可取性。 历史上的大明中后期出现皇帝不太喜欢上朝,或者是有些怠政时,大明朝廷还是在正常的运转。 虽然这里头可能是有皇帝的权力被限制的原因,但是另一方面来说,政局稳定也是一种值得肯定的事情。 没人敢保证一个朝代的所有皇帝都是勤政英明的,这就是事实。 当然内阁的一些教训也是需要吸取,毕竟历史上的内阁就是在大明时期出现。 慢慢的发展后,就出现了夏言、严嵩等人执掌内阁,地位赫然为真正的宰相,亦可压制六部。 看似只要内阁中人才济济,皇帝就不能再胡来。即使皇帝不上朝理政,国家机器也能依靠一班大臣和一整套政务流程维持正常运转。 但是这里头同样也是因为内阁制度衍生出来了宦官地位的提升,变成了宦官专权,以及衍生出来了朋党倾轧。 清朝的内阁也一度沿袭着明朝内阁的制度,只是有所改进。当然军机处的出现,让内阁制度算是彻底的被取代了。 这些都是可以参照的模板,毕竟朱允熥不想完全的放权,可是也不希望自己特别累。 早朝结束后,常升就来求见,“殿下,船队就要到宁波了。” 朱允熥也知道了,因为当船队出现在大明海岸线的时候,就开始不断的派出小船上岸,然后朝着应天府汇报一些情形。 “这么说来,文武百官很快就该知道了。”朱允熥笑了笑,说道,“还是剿了一些海匪,这一次也算是师出有名。” 去年让船队出海的理由就是剿灭倭寇、海盗,是在消灭蟠踞在外海的张士诚、陈友谅的余孽。哪怕有些人可能不信,但是这个理由也算是无懈可击。 但是现在的情形就不一样了,船队既然是回来了,总要是有些东西可以‘交差’,这样大家才好名正言顺的领功受赏。 就算是下一次的出海,也将变得顺利起来,因为这将是正经事。 常升立刻回答说道,“殿下,是剿灭了一些海盗,只是说起来人数不多,也没灭了一些大盗。” 朱允熥不这么认为,笑着说道,“这一次未能尽全功,这确实是一个憾事。只是将士们歇好了,也熟知了海上的状况,就可去征剿大盗。” 要找一些理由还是比较容易的,看似一些无懈可击的理由,也是让一些即使是反对战争的文臣们也不好反驳。 毕竟一些匪盗的存在,天生的就是对大明的危害,剿灭那些人就是大义所在,谁要是敢在这些事情上作祟,那就是罪人了。 常升立刻拍马屁说道,“殿下说的极是,是臣愚钝了。” “好了,事情先瞒着,能瞒一时是一时。”朱允熥就笑着说道,“太仓港那边留意些,五军都督府的人得管好事。” 做到绝对的保密,这件事情肯定是不现实的,朱允熥也知道这个世界没有不透风的墙。 更何况庞大的船队归港,将士再加上船工等等人数过万,那么有些信息就是没办法保证不传出来,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这个道理朱允熥明白,常升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不过该掩饰一下的时候,还是要演示一下。 这倒不是说担心引起什么大的舆论,或者是担心引起一些动荡之类的,这只是单纯的希望将更多的事务控制在可控范围之内。 利益动人心,这一点朱允熥心里有数,他也从不会小看一些士绅们的贪婪,那些人对于利益的追求可以说是没有止境的。 就算是可以接纳他们,那也该是有限度的接纳,而不是让那些人掌控海贸的主动权。 常升刚刚离开,蒋瓛就求见,“殿下,现已查明此前在福建靠港时,有人向当地海商传递消息。” 看来蛀虫在哪里都有,这一次出海的船队构成也比较复杂,本身就包括了一些以前从事海贸的人。 就算是士兵、水手,这些人也可能会在海外有所见闻,看到了其中巨大的好处和机遇,所以心动了向外传递一些消息,那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朱允熥则笑了笑,“既然已经查出来了,该怎么处置应该用不着我教你吧?” 蒋瓛当然知道这些事情该怎么处理,以他以前的风格,肯定会以此为借口将案件扩大化,让太孙看到他的能力,让一些不安分守己的人知道畏惧。 这就是天子鹰犬的本职,得罪人之类的事情,蒋瓛从来都不害怕。声名狼藉等等,他也从来都不会在意,干了这一行就别指望名声好。 蒋瓛看着朱允熥,说道,“殿下,臣愚昧。只是那人祖上为大海商,臣不敢擅自做主。” 其他人不知道一些事情,不代表蒋瓛这个特务头子不知道。甚至就是因为知道的内情比较多,所以才会在处理一些事情的时候看似束手束脚、瞻前顾后。 “既然查明了案情,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朱允熥倒是平静的说道,“先拿下吧,问清楚了缘由、所图,到时候再说。” 拿人,这看起来也就是朱允熥一句话的事情了,一点都不用觉得奇怪。 不要说这是皇太孙了,破家的知县、灭门的府尹,这也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至于罪名这东西,有些时候就是可大可小了。觉得冤枉了,那就是擅自窥探军情。 觉得严重了,就可以只是讯问一番就行了,这还是要看执法者如何去想,想要办成什么案子。 蒋瓛自然也清楚该怎么做了,他非常清楚接下来的案子应该怎么去办。说到底,这一切也都是在为了更好的去为以后的出海做些准备。 皇太孙对于出海的追求和执着让蒋瓛心里有些震动,或许自己先前还是低估了太孙的决心。接下来需要做的一些事情,自然也需要更加的清楚一些。 事情确实不算少,可是朱允熥做的还算是忙碌着,也确确实实就是在努力的去处理好每一件事情,政事该处理的就需要抓紧处理。 张福生轻手轻脚的走到朱允熥跟前,“殿下,陛下让殿下晚膳时过去。” 朱允熥看了看天色,对道衍说道,“草拟一个评语,摘出来重点,明天交给我。” 道衍就需要考虑加班了,要去仔细的研读一些吏部对官员的考评了。 这也没什么可抱怨的,这是来自皇太孙的信任,一般人想要接触这些事情都非常难。更何况作为殿阁大学士,现如今的定位本身来说就偏向秘书。 所以现在帮忙处理这样的一些事情,也是再正常不过了,根本就没什么好说的,都算是份内的事情了。 最多也就是自己现在的一些工作压力比较大,皇太孙对于时间的要求比较紧,其他的自然也就没什么好说的。 夏原吉、道衍,实际上就已经算得上是朱允熥的阁臣了。 只是大家也不觉得有什么突兀,毕竟老朱此前也设立过殿阁大学士,主要权力只是顾问。此前一些殿阁大学士的职责,也包括教导皇储。 交代好一些事情,朱允熥这才感觉到浑身轻松。这忙碌的一天暂时算是基本结束了,应该是不会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连夜处置,除非真的是一些了不得的大事,那才会被叫醒。 当然这类事情少之又少,一年到头也未必是能够发生一两次。 溜达着到了乾清宫,朱允熥就听到朱文垚在哇哇乱叫,这孩子越来越活泼好动了。这也是因为长大了一些,不像刚出生那会儿只是在睡觉等等。 “啊!”看到朱允熥,朱文垚立刻伸出小手指着,“啊!” 朱允熥顿时乐了,“这孩子,见了我就是没个好脸色。真到了以后,说不准给我气受。” 老朱则乐呵呵的说道,“怕是免不了要有这一遭,养儿子哪有处处顺心的。你爹算是好的,以前也没少给咱气受。咱不只是受儿子气,连孙子也气咱。” 这么说好像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有些时候也确实就是孩子们没事搞出来点事情,为人父母的免不了要受点气。 “文垚胆子这是大了。”朱允熥拍了拍手,随即也吐槽,“现在不怕人,就是谁也不要。” 抱着闹腾的胖重孙,老朱有些幸福的烦恼,“这孩子现在见着谁都要喊几声,抱在手里就乱蹦跶。” 抱孩子绝对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有些时候胳膊酸的都要没了知觉。最重要的是一旦开始乱动了,这些孩子就在怀里瞎蹦跶,那就更加的费力了。 徐妙锦看似姗姗来迟,不过这也是掐着时间点呢,不会早到也不会迟到。 “说来我和妙锦也是不懂规矩,昏定晨省的事情,我俩好像好真没做。”朱允熥乐呵呵的说道,“祖父,得教教文垚,我以后也好看看他孝心。” 老朱就听不下去了,“昏定晨省,说来是容易,从东宫过来,腿都给你走断。算了,让跟前人过来问一声就行,用不着你们亲自过来。” 这也是实话,老朱对于一些礼仪看重的厉害,只是有些礼仪也不算多么重视。 昏定晨省,这看似是没错,只是皇宫实在太大了,所以很多时候都是近侍代劳。 就算是朱允熥的近侍过来了,也未必能够见到老朱,也只是向老朱的近侍问安、询问而已。 规矩归规矩,操作就是操作了,要不然有些规矩会让老朱和朱允熥什么都没法子做。光是那些个规矩,就足以让人一整天都忙不过来了。 将胖嘟嘟的朱文垚交给宁妃,然后才是宁妃将朱文垚抱给徐妙锦。 老朱有些时候就是极其讲规矩,他不可能和徐妙锦独处一屋,就算是抱孩子,他也不会直接从徐妙锦手里抱,徐妙锦也不可能从老朱手里直接接过孩子。 “咱是说了现在忙着带孩子、无心朝政,你倒是好,真的是一点事都不和咱说。”老朱捶着胳膊,有些埋怨的说道,“咱要是不去问问,外头到底有多少事都难知道。” 朱允熥觉得冤枉了,“祖父,这么说就不好吧。好些事情我都是让人送来了折子,您老人家不看,这还能怪到我身上?” 老朱还是有些不满,“你送来的那些折子,有多少是大事?你做的那点事,还能瞒得住咱?” 抱着孩子的徐妙锦此刻只是专心的哄孩子,她现在也是非常欣慰的。别看小家伙现在是和老朱、郭宁妃最亲热,但是和她这个当娘的也非常亲近。 说起来朱文垚区别对待的,也就是朱允熥了。 至于偶尔听到老朱的那些抱怨,现在也可以平静对待了。以前会害怕,但是现在就觉得没什么,皇家的规矩很多,但是绝对不是皇帝对太孙有太多的规矩和要求。 “船队回来了,朕怕是也就是比一些百官先知道。”老朱就继续埋怨,“有无损失,有无斩获,你半月前就知道了,也不和咱仔细说说?” 船队出海的事情不只是老朱知道,徐妙锦也非常的清楚。但是船队回来了,这件事情徐妙锦真的不知道。 大家对于这件事情关心,更多的还是因为他们都知道朱允熥对于船队的重视。 这一次船队到底有多少收获等等,大家虽然关心,可是那似乎也不是最要紧的事情。 毕竟就算是知道朱允熥让船队会从事一些商贸的事情,也不会觉得这就是船队的全部任务。 朱允熥非常自信,也非常得意,“一会儿就让人把奏报送来,本来是觉着还不踏实,觉得底下人为了邀功可能虚报,怕到时候空欢喜一场。不过祖父想知道,那就让人送来。” 听到朱允熥在这里卖关子,老朱自然是来了兴趣。朱允熥说的那些有道理,看似是有理有据,可是如果没有一些大的收获,这小子也不敢如此卖关子。 难不成,真的是有巨大的惊喜? 第二百六十章 主动权 老朱有着一些好奇心,他确实很想知道这一次出海到底有什么样的一些收获。 在骨子里老朱还是不赞成开海的,觉得这样是弊大于利。可是他也知道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想法,朱允熥又是一个犟种。 所以有些事情没办法强压,只能让朱允熥尝试一番,在碰了钉子之后再去教育一下,到时候就可以说通了。毕竟在老朱的眼里,他的孙儿还是听话的。 老朱有好奇心,朱文垚更有好奇心。虽然被徐妙锦抱着,但是这孩子不安分,片刻后还是想要老朱抱,咿咿呀呀的不老实。 郭宁妃只能将小家伙抱走,就看着那孩子不断弯腰、朝着老朱伸手的样子,还真怕这孩子继续闹下去会摔了。 老朱得意扬扬的抱着朱文垚,“到底是咱带大的孩子,也就是和咱亲。这孩子好,没白疼。” “祖父,这不是说给我听的吧?”朱允熥有些怀疑,“您照着这个样子宠,以后文垚闹起来我怕是制不住。” 老朱不以为意的说道,“咱临走的时候,还给他一道遗旨,免得你胡来。咱带大的孩子能没有规矩?要说没规矩,你才是没规矩的那个。” 亲孙子已经不香了,在老朱的眼里重孙才是最香的那一个。 “我前些时候要出海,想要拉扯宗室一把。”朱允熥就笑着说道,“这次我阔气点,当时姑姑、姐姐给的钱,我双倍奉上。” 听到朱允熥的话,老朱愣了一下,“你可别给我瞎大方,她们的供用、嫁妆已经不少了。上回给你的加起来怕是有几万两,双倍给她们那还了得!” 朱允熥得意的说道,“文垚是大明未来的太子,手里的玩意儿就该好些。我给他一些南珠,让他滚着玩!” 珍珠是好东西,不只是珠宝首饰,也可以用作美容,甚至还有很多的药方中有珍珠研磨的粉等等。 皇家自然不缺珍珠,可是要说阔气到给朱文垚当玩具,老朱倒不是不舍得,而是觉得那样得找些大一点、圆润一些的珍珠才行。 “娘娘,到时候我再送您些宝石,就是谢您看顾文垚。”朱允熥就继续大方,说道,“绿宝石、红宝石还是玛瑙,您随意说。” 老朱连忙咳嗽,自家的东西还是不要轻易的拿出去。宁妃帮忙看孩子,那是本来就应该做的事情,用不着给太多的好东西。 对自家人大方,可是对外人老朱就小气。哪怕郭宁妃这么些年也算是老朱的跟前人,但是始终也就是比外人稍微亲近一点的跟前人。 老朱是什么样的性格,郭宁妃自然也清楚,“殿下这么说,还是觉得我是外人,帮着照看文垚不是我该做之事?” “哪能这么说,就是这次得了好些宝贝,我送不完。”朱允熥显摆着说道,“都说外头蛮荒,我看只是有些人不识宝贝。” 朱允熥继续炫耀说道,“我仔细想想,这回出海还是仓促了些,准备的不够。” 老朱就开口了,“真要是得了好多宝贝,就留着、收起来,再多好东西都不嫌多。你也算是当家了,该知道当家有多难。” “知道啊,我现在就想着不只是要带回来金银珠宝,还要带回来铜呢。”朱允熥连忙说道,“我大明的铜不够用,外头的铜倒是不少。” 老朱一愣,顿时就来劲了,“真的找到了铜?真要是如此,那就是大事了。” 这是自然,老朱先前弄宝钞,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大明的铜实在是不够用,所以一度想要禁用铜钱。 现在要是铜的问题可以解决,那么很多的事情就不再困难。宝钞想要正常化就更加的有底气,朝廷会有足够多的金银和铜钱作为压舱石。 老朱催促着张福生,说道,“让人快些将奏报送来,腿脚快点!” 张福生赶紧转身就去催促侍卫,让侍卫快点催人回来。既然皇帝急了,那自然也就是大事了,这时候就必须要抓紧时间将一些奏报给送回来才行。 老朱再次问道,“允熥,有些事情咱由着你说笑,只是有些事情不能含糊。这可是大事,你就是让人出海小败都成,就是不能瞒报。” 朱允熥自然知道这一点,他让人出海,自然也是投入了不少资源,这件事情大家心里有数。 其实就算是小败一场都可以接受,到时候可以说打仗的事情有输有赢,这完全没问题。 可是如果虚报战功,那就是另外一码事了。真的要是打肿脸充胖子肯定不行,因为谎言总有被揭破的一天,到那时候就更加的难堪了,声誉也会受影响。 “祖父,我明白这个理,所以这才瞒而不报。”朱允熥就笑着说道,“本来是想着收获颇丰,肯定是有不少好处。我也怕底下人为了邀功夸大,就等着查清楚了再说。” 老朱非常满意朱允熥的这个态度,皇帝有些时候就该天生有些猜忌、不信任人。 要不然就是历史上的秦二世、晋惠帝,等到天下乱了都不知道,宫墙之外到底是什么样都不清楚。 皇帝要是不多留些心眼,手下的臣子真的敢在天下大乱的时候奏报天下太平。 所以说将一些事情查清楚了再去夸耀功绩,这也是正常的事情,绝对不可能是手底下的臣子报上来什么就相信什么。 不要说现在的大明没有那么值得老朱和朱允熥毫无保留相信的人,就算是有,也不该是这样的态度,要不然迟早会惹出来一些乱子。 只是老朱也明白,朱允熥说的那些有道理。可是更多的,或许就是收获真的很多,所以那小子就想要藏着些好处,说不定还有其他的一些小心思。 但是那又何必多计较呢,在老朱看来只是事情办成了,这就足够了,这才是最根本的事情。 其他的也都可以稍微放一放,毕竟老朱放权也放的彻底,他也知道朱允熥有着一些小心思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张福生接过奏报赶紧呈现给老朱,老朱刚刚看了几眼,怀里的朱文垚手非常快,一巴掌就呼了过去,抓住纸就扯、扯了一片就往嘴里塞。 老朱和郭宁妃立刻忙了起来,包括朱允熥也没办法坐着了,抓住朱文垚的小手、避免这小子将纸塞进嘴里。 这孩子现在是真的长大了,现在是抓了什么都想往嘴里塞。吃饭的时候也得格外小心,倒不是担心朱文垚打翻饭菜,而是担心他抓了东西往嘴里塞。 “这孩子!”朱允熥又好气又好笑,“这手倒是快,看着都不行。” 老朱倒是习以为常了,淡定的说道,“该贪嘴了,现在看着咱吃东西,他那哈喇子能流一地。想想还是不能让他吃,这才出牙。” 让朱文垚吃辅食,这个事情得再等等,哪怕他现在对于一些食物有着极大的好奇心,不过还是再等等。 至于牙齿,现在就出了点小尖尖,可是这就足以让老朱等人非常的开心和期待了,这些就是小家伙在茁壮成长的最好证明之一。 好不容易才安抚好朱文垚,老朱倒是乐了,“怪不得你口气不小,要我说还是小家子气了。” 朱允熥只是讪笑,因为看起来是有点小气,“就这么办,你姑她们是拿了些银钱,那也是你要的。她们也是沾了你的光,以后就不许如此了。” 朱允熥就连忙说道,“那是自然,这事我本就是想着也是宗室沾光就好,也不能只是想着姑姑们和姐姐,还要想着叔叔们和兄弟。” 这个回答在老朱这里就算是绝对的满分标准回答了,根本不需要有任何好质疑的地方。 老朱颇为开心,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现如今再看看,咱是想清楚那些富商是如何攒的家财了。这么些年不少人总是吵着要开海,朝廷律令严格,还是有人总是私自出海。” 朱允熥也连忙说道,“我早就有这心思,唐朝也好、宋朝也罢,就算是前元,也都是屡屡出海,他们也是为朝廷带来了不少进项。” 老朱对此就不说话了,原因自然就是因为此前他禁止私自出海,海禁执行的越来越严格。 对于贸易这件事情,老朱是天然的抵触,他对商人一直都没有好感。 即使是到了现在,老朱对于商人依然会没有好感,有些观念的改变显然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朱允熥也不强求这些,老朱的观念没有改变实际上不算多么要紧的事情。只要在开海这件事情上不再反对,这些显然也就行了,这也是最重要的事情。 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哪怕现在的朱允熥看似是大权在握,但是相比起老朱的威信、声望,那显然是根本就没办法去比较的。 老朱仔细想了想,对朱允熥说道,“这么一来,估计不少文官要开始吵了,这些事情也不该就是落在宗室、勋贵手里,朝廷到底最为要紧。” 朱允熥连连点头的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宗室和勋贵自然可以分的好处,内帑也该拿些,只是国库也该多些财源进项。” 这不是朱允熥想要端水,单纯的就是他希望开海贸这件事情能够尽可能的做到面面俱到。 “我本就是如此想的,现如今也该如此。”朱允熥说道,“若是全都纳入内帑,无非就是内帑多了银钱,可以修个宫殿。国库充盈些,也可以做些大事。” 老朱毫不怀疑这些,他是勤俭的性子,也知道朱允熥对于享乐不太追求。 所以在有些时候,还是需要让国库充盈一些,这样确实可以做些大事,这也是最为要紧的。 至于担心什么有贪官污吏,这自然值得担心。但是那不代表就要因噎废食,国库充盈了,才有足够的底气去多做一些事情。 “先前我就觉得商税太低,这一趟我压着这些事情也是如此。”朱允熥说道,“这一趟船队回来,肯定会有些人动心思。真要是按照以前的商税,富的就是那些大海商、富户。” 老朱更加的沉默了,有些事情他也心里清楚。 朱允熥继续说道,“我也不好一直让朝廷的水师出去经商,真要是五军都督府手里有了太多的钱,那就又有得烦心了。” 老朱立刻出声,“是这个理,五军都督府若是有了银钱,心思就多了。” 绝对不能让军队经商、绝对不能让军队脱离掌控,所以第一次出海可以让水师出面。但是以后就不能如此,要不然皇帝的小金库可能充实了,武将们的小金库也充实了。 到那时候,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好事情发生,隐患就实在是太大一些了,这显然就是得不偿失的一件事情,肯定是需要极力避免的状况。 朱允熥双手一摊,说道,“先前我怕船队出事、损耗太大,也担心他们无功而返。现在好了,事情算是办成了,只是又有了烦心事要处置,还都是大事。” “这就是政事,当皇帝轻松不了。”老朱对此非常有发言权,说道,“现如今还是好好想些法子,要咱说还是要兼顾一些。不好太过偏袒,这事不能一下子放开。” 还是要争取尽可能的照顾不同群体的利益,这样才可以让一些事情看起来长久下去。 朱允熥不能更认可了,“所以我现在想着要让市舶司重开,这事情现在也只能是朝廷来做。我现在肯定是不会准一些商贾参与过多,要不然没有好事。” 给商贾一些好处不要紧,但是这件事情可以稍微的再等等,等到事情稳固了,那些商贾才可以更多的参与。现阶段的话,肯定是想都不要多想了。 有些事情现在就是先压着,老朱和朱允熥将一些事情给基本上确定了,制定了相对看起来不错的策略时,才好让更多的人知道。 这可不是什么掌控欲作祟,而是因为这件事情实在是太重要了,绝对不能出现什么纰漏,小心一点绝对没有坏处。 至于其他的一些利益集团现在有没有想法,那也不重要,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太多的情况呢。 第二百六十一章 坚持斗争 海船即将回到太仓,这自然是一桩大事,可是对于朱允熥来说,在这件事情之前,还有很多的事情值得先处理好。 朱允熥这个皇太孙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尤其是现在的他身上职责越来越重,现在管的事情越来越多,那自然也就意味着需要努力将事情处理好才行。 对于东瀛的银矿,朱允熥自然也是非常在意的,可是现在时机不成熟。 对于高丽和安南,朱允熥自然也非常想要拿下,这两块土地有着极其重要的战略意义。 可是说到底想要直接拿下,绝非是打下来了就行。打下来之后还需要持续不断的治理,这也是极其耗费时间和金钱的,一个不小心就是无底洞。 历史上的朱棣打下来了安南,可是打下来之后很难治理。张辅镇守安南,那边就安分、张辅离开的话安南就要开始造反。 以至于当时的大明君臣觉得掌握安南实在不划算就主动撤回,这也就是很多人对朱瞻基批判的观点。 可是按照当时的情况来看,说到底就是开发安南的成本实在太大。 功在千秋、罪在当下,这样的事情很难评,总不能要求天子没了江山而只是想要偏僻荒凉之处吧,那显然是有些不太合理了。 朱允熥想要的东西非常多,可是他非常清楚的知道什么叫做量力而行。殖民全球说起来非常好,可是这又谈何容易呢! 还是一步步的慢慢来,心急吃不到热豆腐。真的要是太激进了,到时候别指望大明盛世了,说不定就是一个二世而亡。 朱允熥确实不太急着一些扩张的事情,先将大明境内的事情给治理好才行,然后再去考虑其他了。 常升再次被朱允熥叫了过来,“船队即将回来,你说哪几个勋贵算得上可靠?” 常升不太确定的说道,“殿下,这个事情还是殿下说吧。臣实在是不知道哪些人靠的住,这些年臣和他们往来的也不算多。” 这么说有一定的道理,毕竟勋贵当中还是有着一定的小派系。而且常升这个人的名声不太好,大家对他的尊敬,实际上也仅仅只是针对于他的身份而已。 不过这些实际上也就是常升在含糊其辞,有些事情大家心里都清楚。以前的常升高调,可是现在越来越低调了,尤其是在现如今这个敏感点。 朱允熥这时候就说道,“还是不要藏拙了,这是要紧事,这时候你就给出些主意比较好。” 常升想都不想的回答说道,“那还是武定侯最为妥当,其他人都是些将军,这些事情做不来。” 看看,这就是常升的一个特点了。实际上很多的事情都是心里有数的,但是都藏着掖着,就想着是要能不做事就不做事,因为这样就不犯错。 能者多劳,常升非常清楚自己的能力不够,所以有些事情他还真的不愿意去做,这就是看起来最好不过的办法了。 朱允熥忍不住笑了起来,“是啊,现在想都不用想,觉得这个时候就该是武定侯去做,这样我才心里塌实和安稳。” 常升纳闷了,非常的不解,“殿下,臣难道说错了?” 朱允熥看向道衍,说道,“大和尚,你来和开国公好好的说一说这个事情为何不该是武定侯去做。” 道衍看向常升,耐心解释说道,“国公爷,朝野上下都知陛下待武定侯亲厚,钦定为亲戚之家,这是其他勋贵远不及的。” 这一点常升自然明白,皇帝定下来的亲戚之家是魏国公家、信国公家、曹国公家、西平侯家、武定侯家这五家。 李文忠和沐英不说,徐达、汤和和郭英,这三位以前算不上真正的亲戚。现在是真正的亲戚,这和联姻无关,因为其他勋贵也都是和皇室联姻。 至于说皇后家、皇妃家、东宫妃家、王妃家、驸马家等等,这也都是亲戚。但是和明确了、指名了家世的,还是有一定的区别。 比如说开平王这边,说是亲戚家不假,但是除了朱允熥这个太孙之外,其他宗室不用认亲戚。但是此前那五家指名的,只要是大明宗室都要认亲戚。 道衍继续说道,“这么些年来,都是武定侯宿卫宫城,哪怕到了今日,殿下也知信任武定侯能够守好宫城。” 这事常升知道,郭定、郭英兄弟两个都是老朱的亲卫出身,开国后也确实一直都是郭英在宿守皇城,大家对此也都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道衍只能解释说道,“船队回太仓是大事,殿下不欲张扬。若是武定侯过去了,船上之事看似是能暂时不传开,只是很多人都要议论了。” 常升似乎有些后知后觉了,随即说道,“这么说,要不让其他人去做?殿下手下倒有不少忠勇的人,可以办好这事。” 朱允熥就含笑问道,“那就说说,你觉得哪些人去做这些事情最为合适?” 这话也不假,毕竟现在想要为朱允熥办事的人多着呢,大家现在议论的已经不是皇太孙手握大权,而是太孙年底会不会直接登基了。 让这些文武百官立刻不管当今皇帝,这些人肯定不敢。但是在这个阶段能够多为太孙办事,无数勋贵肯定是打破脑袋也是要争取这些差事了。 尤其是现在开国勋贵当中留在朝堂的不多,年轻的二代、三代们,都想要能够挑起大梁,想要能够有机会成为未来皇帝的心腹、得以重用。 常升下意识的说道,“老三现在还在京中,这事情让老三去办如何?” 常森现在还留在京中,这也是朱允熥刻意的,原因自然就是常蓝氏的身体不好,所以也不想她和常森留下一些遗憾。 朱允熥笑着摇头,“我若是让三舅去办事,早就让他去福建了。这事情他不能去,你再说说还有其他人吗?” 常升不确定的说道,“那魏国公家老四,徐增寿办事还算谨慎。还有曹国公家老二,前几年也是在外历练,我觉得这些事情能做好。” 朱允熥觉得常升总算是推荐出来了不错的人选,徐增寿历史上是‘二五仔’,可是现如今做事还是规规矩矩。 私人的感情上他确实偏向朱棣,可是这不代表徐增寿缺心眼。如今的形势再明朗不过,就算是朱棣有什么想法,徐增寿也要‘大义灭亲’。 风险和回报不成比例,甚至可以说没有任何的机会,那自然也就不要去做蠢事了。 朱允熥看向常升,笑着问道,“既然二舅已经知道了这个事情,可知道该如何去办了?” 常升迷茫了,有些时候觉得和皇太孙说话实在是太累了。就比如说现在这事,太孙明明都已经有了安排,这时候还要问什么啊? 道衍这个时候就忍不住开口了,“国公爷,下官以为国公爷掌管中军都督府,那二位也是在国公爷麾下效力,自然是国公爷去安排事情。” 看到常升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衍将话说的更为明白,“这事情只是都督府的事情,与殿下无干。若是文官要问,那是他们不懂规矩。” 常升清楚了,连忙说道,“这么一说就行,那些文官要是多问,我肯定要让他们好看!五军都督府的军事,不容他们多嘴!” 这么说夸张了一点,但是也不算是特别过分。毕竟五军都督府虽然强势,那也是大明的衙门,该受监管肯定还是要受一些监管。 只是文官集团如果是真的想要在一些事情上多问,那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了,勋贵们的脾气都不太好。 尤其是这样名声在外的,一般的文官还是要让几分。这位国公爷本来就是无理搅三分,真要是让他抓住了把柄,肯定是得势不饶人,根本不需怀疑。 朱允熥这才满意的点头说道,“既然如此,这些事情你就看着办。交代清楚就行,这事情不能出差错,用人得选可信的。” 常升自然也是连连点头,虽然他心里不是特别清楚这件事情为何要神神秘秘的,但是不管怎么说,太孙的安排肯定是有道理。 朱允熥还是有些不放心,对道衍说道,“大和尚,这个事情你再去跟着帮忙,安排好事情再回来。” 道衍也清楚的知道这些,看样子开国公是知道了这件事情该怎么做。但是一些细节上,或者说可能发生的事情,都需要提前给安排好才行。 没办法,谁让事情比较重要呢,道衍这个‘谋主’很清楚朱允熥的心思,知道这些事情到底是多么的重要和严肃,不能出差错。 所以这个时候也别嫌麻烦,事情安排好了才是第一位,其他的就是一些小节了。 作为朱允熥的谋主之一,这一切实际上也都是道衍的本职工作之一,这也能够体现出来他的一些价值。 离开文华殿后,常升忙不迭的问道,“大学士,我仔细想想。这一次出海的船队本就是殿下的人,难不成还能有人有其他心思?” 这是常升的心里话,他现在越来越不明白,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清楚殿下看起来怎么表现的有些担心了。 这完全是多余的啊,船队是什么样的情况,虽然常升不是直接的经手人,可是很多的情况他可以说相当的心里有数。 船队是怎么来的? 船队自然是那位皇太孙一点点攒起来的,那是太孙花了三四年的时间才弄出来的。 从最初被立为皇太孙,开始稍微管点事的时候,朱允熥就让常升等人想方设法的在筹集一些船况比较好的大船。 除了船之外,也到处在寻找着一些擅长水战的将领,寻找水手等等。 道衍就笑着问道,“国公爷可是想说这一次领军出去的勋贵,也都是殿下的信任的?就算是文官使节,也是殿下提拔起来的?” 常升连连点头,他就是这个意思。江阴侯吴高、越巂侯俞通渊、右军都督佥事平安,这一个个的也都是不少人眼里的太孙信任和重用的。 就算是练子宁这个文官,那也是皇太孙提拔起来的,很多人都觉得他就算是当不了尚书,以后也能有升到正二品、正三品的机会。 道衍就解释说道,“国公爷,殿下只是不希望这事情出差错,文官们不该早知道这些事情罢了。” 虽然常升还是不相信这个说法,但是他也懒得多问。对于道衍这人,那还是需要给与一定的尊重。 道衍的官职在常升眼里不值一提是真的,可是这到底是殿阁大学士,是皇太孙手里头最受重用的臣子之一。 而且道衍看似是有些古怪,在朝堂也没有存在感。只不过和朱允熥熟悉点的都知道这个古怪的大和尚颇受信任,也确实有不俗的能力。 就是这些就足够了,足以让常升信任道衍,只要是给皇太孙办事,那么自然也就是一切都好说了。 有道衍帮着常升收拾、安排一些事情,朱允熥自然也不用操心太多的事情。 现在想想还是怎么和文官打擂台吧,只要有利可图,那些文官就不会轻易放弃。如果是有着一些巨大的利益,文官集团们自然就不会轻易的退让。 别忘了这些文官,大多数都是士绅的代表,他们可不是普普通通的‘民’。这些人经常提起的天下,很多的时候也只是为了更好的保护自身的利益。 “去让朱忠查查,查清楚朝堂正四品极以上的文官家世。”朱允熥对张福生交代说道,“若是安生耕读传家也就罢了,要是家里多有和商贾往来的,查细一点。” 张福生不问什么,他也没资格问什么,只需要帮忙传递好旨意就行。 至于什么该怎么做,那是朱忠等人的任务。太孙心里想些什么,这时候就不要瞎揣摩了。 朱允熥自认为不是什么好斗的人,可是如果有些时候需要斗一斗,他也不反对什么。 尤其是自己现在大权在握,就算是要和一些利益集团去斗,他也有着足够的底气和自信。 在一些事情上他会做些平衡和妥协,甚至是可以有所退让。但是在该坚持的事情上,那必然是需要好好的坚持。 大明开海贸,这个事情可不能刚开始就被带歪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安心 公器私用,朱允熥现在所做的一些事情,确实算得上是公器私用。 毕竟这一次出海的事情,大部分的成本和风险还是朝廷承担。真要说起来的话,这就是以统治者意志为主的开拓行为。 但是朱允熥一点都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他确实就这么做了,以后他还是会继续这么做。说到底就是有些行为,现阶段肯定是不能完全以市场为主导。 这么一想的话,朱允熥就心安理得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继续做下去,开海贸的事情就需要以朝廷、政策为导向。 新的一天开始后,朱允熥主持完早朝,将尚书们给叫到了文华殿,这自然也是有着一些正经事要商量。 朱允熥开门见山的直接问道,“你们觉得暴昭如何?” 其他的一些大臣们就认真起来了,现在大明六大尚书就缺了个刑部尚书,现在也是时候补上这么一个空缺了。 严震直就先开口说道,“回殿下,臣以为暴侍郎以清俭知名,实为良宦。” 朱允熥就不太认可了,直接说道,“以清俭知名?他私德不俗,这是好事。只是修了德行,就能管好刑部?” 这一下其他人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毕竟这个年代当官,有些时候就是需要有着一些好的名声,这绝对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加分项。 郁新斟酌片刻后说道,“殿下,臣以为暴侍郎历任北平布政司参政、都察院左都御史、刑部右侍郎,任上勤勉谨慎并无差错。” 这個回答朱允熥基本上比较满意,有好名声、好修养的官员自然非常好。可是也需要能力,这也是朱允熥看来最为重要的事情。 一个有能力的贪官、一个清廉的庸官,到底该用谁可能会有争论。但是在朱允熥这里,没有能力的官员就很难得到重用。 在任上不犯错不代表什么事情都没做,能力或许不算特别出色,可是能够在任上尽职尽责的同时做好分内之事,那也是一种本事。 守成有余,这也是一种值得肯定的选择,在没有更优选择的情况下,还是可以过度一下。 朱允熥看着几大尚书,问道,“你们觉得的可有更好的人选?” 这五大尚书一个个的都不再言语,或许他们的心里不认为暴昭就算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现在的他们也非常聪明,不愿意因为一个刑部尚书的人选而让太孙殿下厌恶。 没办法啊,皇太孙明显是属意暴昭为新任刑部尚书。 这个暴昭能力不算最拔尖,但是也算是有些作为的官员,出身、履历和官声都不错,那就不好找反驳的理由。 要说一些人不满的地方,可能就是暴昭是平阳府浮山县人,这是来自山西的! 既然知道这是山西人,几个尚书就更加不敢去反驳了。 皇帝和太孙此前就不满六部尚书都是南方人,今年刚刚来了个正式执行的南北分榜考试,现在再反对北方人为尚书。 真要是如此做了,那就是和皇帝、太孙过不去了,那就是自讨没趣了。毕竟现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帝和太孙有意增加北方的官员数量。 这不只是体现在南北分榜考试这件事情上,除了提高一些北方人的官员基数,也需要在朝堂上有更多的北方高官。 朱允熥看到大家都不说话,就笑着开口,“这么说来,暴昭升任刑部尚书,你们觉得这是合适之选了?” 五大尚书也不反驳,太孙都已经定下来人了,现在假模假样的召集众人来商讨,看似是在尊重,可是完全就是在多此一举。 或许这也是太孙在故意立威,想要看看这五部尚书到底有没有其他的一些心思,故意展示对朝堂的掌控能力。 朱允熥确实有这样的想法,“既然如此,你们该上奏章就上奏章,看看陛下是何旨意。” 这又是看似多此一举的事情了,其他人不知道情况也就罢了,这几个尚书哪里不知道一些情况。现在上奏章,实际上就是直接到了太孙的手里头。 但是表面工作还是需要做一下的,直接太过直白也不见得就是什么好事情。 既然正事商量完了,也可以让尚书们回衙了,他们还有不少公事需要处置。 朱允熥看向道衍笑着问道,“大和尚,六部尚书现在并无空缺,你觉得这样可好?” 道衍赶忙回答说道,“殿下,以臣愚见,如今六部并无空缺,实在是政局平顺之表现。” 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六部当中要是出现大量的空缺,那就说明朝局不稳。某一部要是有大量空缺,说不定就体现了某些方面上出现了大案。 开国之初动不动六部没了尚书,左右侍郎都偶有空缺的样子,那就不太适合现在的朝局了。 不过道衍还是说道,“殿下,六部尚书之中,俱是陛下简拔之能臣。” 朱允熥笑着问道,“怎么?难道还要我贬戍几个才好?” 按照有些惯例,新皇登基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换上大量的自己心腹,这样才可以更好的掌控朝局。 有些时候为了新皇,上一任皇帝会故意贬庶几个重臣留给新皇施恩。 可是现在的大明似乎没必要这么做,原因就是现在的大臣看似都是老朱提拔起来的。但是有些人,也会被认为是所谓的太孙党。 道衍一瞬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有些‘惯例’在如今的大明朝真的不适用,那么做就显得是有些多此一举、贻笑大方了。 如果算上马上就要走马上任的刑部尚书暴昭,六大尚书自然也就是老朱提拔起来的,这一点也没什么好说的。 可是这六大尚书,实际上也都是在太孙被册立后换上来的,甚至有不少就是按照太孙的意思来安排。 这类的情况在五军都督府更直接、更明白,所谓的五军都督府现在主事的人基本上都是和太孙关系非常特殊,也都是太孙换上去的人。 要说掌控能力,五军都督府更直接。毕竟这位皇储被册立以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先掌军、再掌政。 朱允熥就笑了笑,对道衍说道,“好了,你先帮忙拟好旨意,过两天就该宣旨了。” 老朱抱着胖娃娃来了,“咱听说你召集尚书们都来议事,难不成是有大事?” “刑部尚书我还是觉得暴昭好一点。”朱允熥就开口说道,“先用着呗,以后若是再有合适的,到时候再考虑换个就是。” 老朱琢磨一下说道,“这事你看着做就是,暴昭任刑部尚书的话,咱觉着怕是难有大功,只是刑部也不至于出纰漏。” 张福生很有眼力,立刻开始去哄朱文垚。这小子喜欢有动静,喜欢有人逗他。真要是抱着停留在原地,这孩子就要开始闹了。 所以为了给皇帝和太孙提供一个说话的机会,文华殿的这些人就要努努力了,小殿下开心了才不会闹着要走。 “我先前看了些田地、户籍,总得来说还是涨了些。”朱允熥颇为开心的说道,“我大明人口、田地越来越多,这就是好事情。” 老朱随口问道,“从江南迁来的富户等等,这些事情做的怎么样了?” 朱允熥颇为得意的说道,“现在有些勋贵人家、还有锦衣卫、北镇抚司,在江南不少地方名声更臭了。” 老朱就笑着开口了,“他们名声臭了才是应该,若是这些人都在爱惜名声,咱就要担忧了。总要有些得罪人的事,就该他们去做。” 朱允熥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现如今也有人或明或暗的说过一些,觉得我这有些爱用锦衣卫,不是明君之相。” 道衍等人低着头就装作没听到,皇太孙经常口无遮拦的说一些令人心惊肉跳的话。皇帝也是一样,对一些看似敏感的话题也毫不遮掩。 皇帝和太孙之间这么说也就算了,那是他们的事情。可是大家也都清楚,也就是那两位可以提,其他人提了就容易惹祸了。 在皇宫做事,有些时候就是该听的听、不该听的不听,选择性的耳聋眼瞎也是非常有必要的事情。 老朱就更为得意,“这点伱不像你爹,他比你城府深。你也就是不注重一些名声,学学你爹多好!还是小时候教的不好,你有些急了。” 随即老朱期待的看着朱文垚,“文垚,你跟着咱学!以后不学你爹,学你祖父!事情办了,名声还好,这才是真学问、这才是明君!” 朱标就属于既要又要的,他既要一些人实实在在的将事情给办了,但是名声也是要顾着,所以他看起来是完美无缺。 朱允熥忍不住吐槽说道,“文垚名声要好,以后我就得给他扛事。” 老朱毫不在意的说道,“朕是独夫,你也好不到哪去。大明头两个皇帝行事霸道就行了,到了文垚当皇帝就该宽松点,一张一弛才好。” 其实按照老朱最初的构想,他的好大儿当皇帝的时候就该是宽松一点了,毕竟不适合一直都是乱世用重典。 可是现在的话还是算了,朱允熥的性子肯定是比老朱看似是要宽和一点,但是那也是比较有限。 朱允熥自然也明白老朱的意思,“祖父放心就是,我肯定也不至于太折腾。要不然的话,我也不至于急着找个刑部尚书。” “这一次将富户迁到应天府,你看着安置好。”老朱提醒说道,“这些人到底是有些根基,迁过来要是不安置好,容易出些乱子。” 这话朱允熥自然是非常认可,大明的迁民是在持续不断的,只是侧重点一直都不一样。 开国之初的时候大迁民,更多的是将一些人口较多的区域百姓迁到荒僻之处,这是为了能够快速的恢复生产力。 而现在陆续开始一些将天下富户迁往凤阳或者应天府,自然就是为了求稳。让一些在地方根深蒂固的富户来到都城或者帝乡,就是为了不让这些人盘踞一方。 “这个事情我知道,我还要防着这些人溜回去。”朱允熥就笑着开口说道,“说起来锦衣卫现如今忙的厉害,就是盯着那些富户和百官。” 朝堂上的南方文官实在是太多了,要是不稍微的压制一下,这些人说话的声音就会越来越大。而且这些人和勋贵们的关系也越来越密切,这也是没办法阻拦的事情。 这就是事实,或许一开始的时候文官和勋贵看似是有些泾渭分明。 但是现在开国三十年了,勋贵这边都是第二代、第三代了,这些人也是显贵起来。所以有些时候,也就是不可避免的和一些豪强有些往来了。 朱文垚忽然指着朱允熥,“啊!” 朱允熥顿时感兴趣了,拍了拍手,“怎么?这是想着你爹了?” 朱文垚立刻转身趴在老朱的肩膀上,这小子还是不要朱允熥这个亲爹抱。 “想要你手上那玩意儿!”看到朱文垚又转身朝着朱允熥伸手,老朱笑着说道,“咱重孙看上了奏章,觉得好看。” 朱允熥赶紧找了个空奏章,“到底是我儿子啊,以后能帮忙做事。先拿回去,看你能不能看个明白!” 朱文垚开开心心的抓着奏章,不在乎里头是不是空的,拿在手里就是觉得开心了。 老朱开开心心的抱着朱文垚走了,这段时间他的心情一直都非常好。说到底就是有了朱文垚之后,老朱多了更多的追求和期许。 能够让老朱现在安心带娃的原因,自然也是朱允熥做事让老朱非常的放心。他这个孙子自然是有些不足之处,有些让老朱也觉得恼火的地方。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能够办事、能够守住江山的皇帝,不需要让老朱再继续一肩挑起所有的政事了。 对于老朱来说,现在能够安安稳稳的带孩子,这自然也是一种享受和乐趣了。 看到老朱带着娃离开了,朱允熥笑了笑,“让太孙妃回趟中山王府,那个徐钦也是有些闹腾了。” 张福生立刻去传旨,看似是太孙让太孙妃去管教徐钦。可是这何尝不是一种恩宠呢,徐钦这个未来的魏国公,可是皇太孙一直都看顾着呢! 第二百六十三章 好主意 对于暴昭来说,有不少同僚已经开始恭贺他了,大家都知道他这个刑部尚书是跑不了的。皇太孙选中的刑部尚书,那自然就是最为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暴昭心里当然也激动,眼看着就算是仕途的顶峰了。当官的,谁不想要更上一层楼呢! 人到中年,这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节。暴昭还想要有着一番功绩呢,他还想着要一展心中的抱负。 以大明如今的一些情况,被太孙赏识显然更为重要,毕竟皇帝现在已经无心朝政了,已经基本上是将大权交给了皇太孙。 傅友德入宫了,这位老将看着愈发老了,“殿下,臣如今年老体衰,请殿下允准臣告老还乡。” 朱允熥想都不想的直接拒绝说道,“颍国公如果才七十二,尚且还是老当益壮。你留在长安,这才是对朝廷最好不过。” 傅友德这时候就说道,“殿下,臣实在年老,早年四处征战以至于暗伤无数,臣实在难以为继。臣告老还乡,臣子可为殿下效力。” “姑父自然是有些本事,只是远不如颍国公。”朱允熥直白说道,“颍国公无需多想,朝廷此前让一些勋贵告老,那与颍国公无关。” 由不得傅友德不多心啊,最近这几年他基本上就是被闲置的。看似是在管理武苑,只是武苑更多的还是皇帝和太孙的‘门生’。 另一方面来说其他的勋贵纷纷告老还乡,不管是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这时候都只能选择离开朝堂。 在傅友德看来,这时候最聪明的做法就是有样学样,自己主动选择告老还乡,还能给子孙留下些好处。尤其是太孙现在权势越来越大,就不得不多想了。 傅友德还是说道,“殿下,臣真的年老了,臣乞求殿下允准臣子承袭颍国公爵位,令傅荣为世子。” 这也是傅友德在表忠心的方式,傅忠现在就是颍国公世子。但是傅荣已经十岁了,他是已故的寿春公主的长子,自然是要立为世子。 “这样吧,颍国公还是继续留任,朝廷现在也离不得你。”朱允熥说道,“傅荣现在岁数太小,国公好好教养。世子之位是该属表弟,只是为时尚早。” 总之朱允熥的意思就是非常明显了,傅荣这个表弟的世子之位是其他人别指望的。 至于傅友德想要告老还乡也是不可能的,他还是老死任上最为合适,大明现在也不会将所有的开国功臣都赶回老家,还是需要几个老将坐镇。 朱允熥看向傅友德,说道,“此前颍国公就在武苑,现如今也该如此。记得帮忙练好三大营,尤其是火器的事情,你是老将,也知道如何使用。” 提到打仗的事情,傅友德就有发言权,“殿下,臣此前觉得军中火器虽有改良,但是不宜太多。” 这一点朱允熥自然也是心里有数,说到底就是现在的火器虽然已经有了不俗的改进,只是到底还有不成熟的地方。 在没有一些科学技术大爆炸的前提下,未来一两百年内,多半还是以冷兵器为主。火器自然要用,某些时刻可以是决定性因素。 但是改变不了冷兵器的地位,这一点朱允熥自然心里有数,也不会想着‘全面火器化’。 真要是达到了那个程度了,他就不会想着什么高丽、安南或者东瀛等地的局势了,有着绝对的辗轧优势,直接派兵就好。 只可惜,现在的火器还达不到那样的水平,只能是持续不断的发展,不断的改进、改良,将实际使用中暴露出来的不足克服,这些看起来更为重要。 “我自然也知道这些事情,如今火器确实多有不足。”朱允熥笑着说道,“只是火器之利你也明白,不能不用。” 傅友德也非常认可这样的说法,火器确实有些不足,可是也不得不承认火器现在在战争中越来越存在感了,发挥出了巨大的作用。 没有什么兵器是不好的,只有不合适的。用最合适的兵器,去打最合适的仗,这就行了。 “神机营肯定还是要用,火器也是要改。”朱允熥督促着说道,“现在工匠也在武苑,你们这些军将要多提你们所求。” 按照军方的一些意见设计、生产武器,这自然是一个惯例,在古代的时候也就有了。只不过有些时候,军方会提出的要求太高,生产水平达不到。 在这样的情况下,那自然也就需要考虑让一些管事的人去注意平衡了,毕竟军方的人没有不喜欢更先进武器的。 傅友德这时候也没什么办法了,只能是乖乖的选择离开,不过这些对于他来说其实也就足够了。 朱允熥其实也明白傅友德的一些想法,要说现在的傅友德真心想要完全离开朝堂,这也是有些牵强的。 毕竟现在还是有着一些舍不得,好不容易才居庙堂之高,哪能说干干净净的一下子完全放弃呢,多少还是心里有着一些念想。 傅友德现在也只是看到了一些开国勋贵集体告老还乡,以及想到了洪武皇帝想要退位,皇太孙这个储君很有可能就要登基了,这时候就不免多想。 前有李善长的前车之鉴,哪怕傅友德自认为远不如当初权势滔天的李善长,也不会像那位韩国公一样恋栈权位。 但是不得不多想啊,他本来就不算是皇帝亲信、太孙心腹。这个时候谨慎一点,绝对不会有错。 看到傅友德离开,朱允熥笑着说道,“召耿璇,传旨张辅,令其快些检阅中都兵马。” 张福生立刻就去叫人传旨,那两位也不可小觑。说到底就是郡马的身份非常特殊,尤其是那两位还是太孙的亲姐夫,当然就要重视了。 耿璇这个长兴侯世子来到文华殿,立刻参拜,“臣左军都督府佥事耿璇,参见太孙殿下。”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了,我直说了。”朱允熥也不客气,说道,“你去关中,检查秦王三卫。随后去西北,检查晋王三卫,并将变成牧场、屯城的事查清。” 晋王依然是大明最受重用的藩王,西北不少事情依然是那位晋王在负责。 耿璇立刻领旨,“臣明白,即刻动身!” 朱允熥笑着说道,“那倒也不用太急,过两天再动身就好,你和颍国公世子一起过去。明天记得和大姐一道回东宫,她倒是嫁出去了也就不想着我这弟弟了!” 耿璇立刻跪下请罪,“臣知罪!” 朱允熥有些好笑,“行了,有什么罪不罪的,也就是你们多心。” 朱允熥可以随口一说,但是其他人就不得不多想了。毕竟皇太孙是储君,真要是埋怨的话,那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前车之鉴还是在李善长那边,老朱身边的时候,身为老朱女婿的李琪没有去探望。 如果是平时也就没事,可是皇帝要是想要计较,这就是一个非常不错的理由了。 现在实际上也一样,可以说朱有容嫁出去了,长时间不回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但是如果有人为了逢迎太孙,给耿璇套一个离间皇家亲情的罪名,这就是可大可小了。 毕竟在如今这个年代,尤其是在皇权高度集中的时候,有些罪名就是皇帝的一句话。 甚至有些人明明没有罪名,哪怕皇帝也知道一些冤枉。但是不要紧,杀了也就是杀了,并没有太多的人去为死者伸冤等等。 打发走耿璇,朱允熥继续专注于批奏章,张福生说道,“殿下,太孙妃殿下送来了奏章。” 朱允熥顿时来了兴趣,平时徐妙锦是不会过问朝政的。哪怕有些时候老朱和朱允熥也不会刻意避开她,她也听到了一些政事,也从不言语。 现在这么正式的呈送奏章,那自然也就是比较严肃、重要的事情了,才走这样的一个流程,而不是等着朱允熥回东宫关起门再说话。 翻起奏章,朱允熥就忍不住乐了起来,就是徐妙锦在劝朱允熥这个皇太孙‘纳妾’。真要说起来,这也是她的职责之一。 “快点让人去西安一趟,二叔该知晓这事。”朱允熥笑了笑,说道,“还有未娶妻的皇叔、适龄的亲王世子,也要准备今年完婚了。” 道衍就上前建议说道,“殿下,如今适龄的皇子、皇孙本就不多,身份合适的也不多。不如再等等,明年再大婚如何?” 朱允熥一想就能明白了,“怎么,我当了皇帝再施恩,这就更好?我看没必要,本就是到了岁数,也是该成家了。让二叔送奏章,这事早安排。” 虽然有些事情看似依然只是朱允熥这个储君一句话的事情,但是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一下,这样更加的稳妥。 朱允熥现在也不会想着什么刻意的施恩等等,单纯的就是因为他觉得非常没有必要。 道衍自然也不会再劝,他觉得自己说的那些有道理。可是太孙说的那些,也是完全在理,有些事情还是不能照搬照抄。 最重要的是道衍也明白当今天子的一些性格,今年一些皇子、皇孙成亲,最开心的肯定是那位皇帝了。到那时,皇帝只会夸太孙的好。 有些事情还是按照规矩来办,这样看似也是更为合适一些了。朱允熥也不觉得这样多此一举,毕竟大明开国三十年了,规矩在不断完善。 哪怕老朱和朱允熥偶尔也会破一些规矩,只是大多数的情况下,他们还是非常在意这样的一些规矩、制度。 解决了徐妙锦送来的奏章,朱允熥再次拿起一份奏章,这就忍不住开始有些着急了。 以善射著称,多次随蓝玉征讨南番、越巂的陈瑄如今是负责大明疏浚运河、漕运总兵官,这是实实在在的权力了,他和严震直也算是配合默契。 只是这两人有些时候也是有着一些争执,一个是将军、一个是尚书,看待一些事务自然也就是有着一些偏差了。 再加上工部尚书和漕运总兵官需要大量的士兵以及役夫,也就使得户部的人感觉到压力,因为那两位做的事情需要耗费大量的银钱。 天津卫已经有些眉目了,现在是在修建大型的粮仓,以后北边的粮食等等基本可以保障,对辽东也是一种辐射。 不过现在的陈瑄请旨修海门至盐城段坍毁的海堤,还要在各地设立一些转运仓等等,这就是不当家不知油盐贵。 可是陈瑄的这些建议也是非常有用的,他自然也是在做一个漕运总兵官该做的事情,只是现在看起来想要一口气到位,绝非简单的事情。 朱允熥将奏章递给夏原吉,“你仔细给我算算,再去户部和工部问问,这到底还差多少银钱。这陈瑄啊,还真的是能为朝廷花钱!” 夏原吉则笑着说道,“殿下,臣以为漕运之制一旦完善,福泽后世!” 这一点朱允熥倒是不反对,漕运确实无比重要,现在所作的一些事情,确实也是对后世有利,对大明的江山社稷有利。 所以哪怕吐槽归吐槽,该支持的肯定还是要支持。不过现阶段也是要量力而行,可不能想要一步到位,要不然很有可能就是引起一些动荡了。 朱允熥仔细想想,有些担心的说道,“漕运现在还未完善,运河还有多地需要疏浚,这事情少不了。” 道衍就忽然出声说道,“殿下,朝廷疏浚运河是大事,沿途也经过多位藩王封地。不如遣众藩王效力,这也是为朝廷分忧。” 让一些藩王掏钱,那肯定是比杀了他们还要难。毕竟藩王现在都在叫穷呢,都等着朝廷的供用过着纸醉金迷的奢华生活呢。 可是要说出人,藩王府就是那么几个人,总不能让藩王府的侍女、太监去修河堤吧? 但是藩王三卫,少则数千、多则过万,那就是非常不错的数字了,可以为朝廷分忧! 为朝廷分忧,这也是藩王们该做的事情。所谓的藩王三卫本来就是朝廷的兵马,现在人手不足调去做正事,也是理所应当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软刀子割肉 朱允熥来到乾清宫的时候,正好见到老朱在哄孩子,看样子是想要哄孩子睡觉。 朱文垚瞬间来了精神,本来已经趴在老朱肩膀上,一副随时都有可能要睡着的样子。但是下一刻,兴高采烈的朝着朱允熥伸手。 “你来的不是时候,文垚刚要睡!”老朱又好气又好笑,“这哄了一刻多钟,还是没睡。” 朱允熥开开心心的抱着胖儿子,说道,“那我算是来对了,要不是现在过来,他也不乐意让我抱!” 听到朱允熥这么说,老朱也觉得在理。朱文垚不让朱允熥抱,这都快成不少人的心病了,好在现在总算是抱着了。 小家伙被养的很好,本来小婴儿就是胖嘟嘟、肉乎乎的,朱文垚更加不用说‘虎背熊腰’都不为过,抱在手上也沉甸甸的。 “贪玩!”老朱笑着说道,“比你大哥小时难带多了,你大哥不哭不闹。文垚不行,不出去走动就要闹,想要哄他睡觉更难。” 旁边的郭宁妃则笑着说道,“我看小殿下好带,夜里醒了基本不哭闹,只要跟前有人就行,喂个奶就能自己玩半天。” 这就是在故意找理由夸奖了,朱文垚夜里睡醒了也有人逗他,不哭闹很正常。倒是白天,时常就要抱着出去,要不然他就要闹。 “怎么过来了?”老朱甩着酸痛的胳膊说道,“是想儿子了,还是来看看咱?” 朱允熥笑着说道,“都有,肯定是要过来看看。正好还有点正事,也是想要和祖父商讨一下。” 老朱顿时心气不顺,这孙子什么都好,就是有些时候喜欢故意怄人。都给搭好了梯子,稍微顺着点就能体现孝心,但是那小混账非要故意气人。 郭宁妃等人都是不说话,这一幕是非常常见的事情,太孙故意给皇帝添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习惯了这些事情也就不用大惊小怪。 更何况皇帝这个当事人都不计较,其他人要是在这个时候多嘴,反而不是什么好处。 “还是漕运的事情,陈瑄现在要兵要钱。”朱允熥忍不住吐槽说道,“我思来想去,这是大事自然不能耽搁了。” 这个道理老朱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漕运的事情不能马虎,不管是开国前局势不算平稳,或者是现在看似一切平顺,老朱都无比重视漕运。 以前漕运不通,让航海侯张赫和舳舻侯朱寿开辟海运,那也需要持续的向北边运送粮食。 毕竟北方的产粮不够,尤其是在辽东的方向,朝廷在那里还集结了不少兵马,人吃马嚼的自然就需要大量的粮食了。 现在北边也是在不断的恢复人口、耕种面积等等,只是目前来看依然会有些粮食的缺口,那也就意味着漕运需要继续,疏浚运河的事情就无比重要。 老朱看向朱允熥,问道,“这个事情咱知道,现如今这样也不错,你觉得呢?” 老朱这么说自然也是有道理的,朝廷现在已经投入了不少资源在疏浚运河,只要按部就班的来执行,那么这件事情自然也就不会是太大的问题,会比较平顺。 在老朱看来,就是将时间线拉长即可,这样不会对朝廷有负担。就目前北方的情形来看,也不用担心粮食的缺口太大以至于引起动乱。 不用急在一时,不需要一口气将事情给办成,这就是老朱的态度。 朱允熥自然也明白这些,笑着说道,“我也是如此想的,肯定不急于一时。” 疏浚运河、将漕运制度给完善,这一点当时是需要好好做的。只是真的没必要想着一两年就做好,完全可以花个五年甚至是十年将这件事情办好。 将一段段的运河给疏浚,在沿途建立一些转运所等等,这一切也都是正常的。对于大明朝廷来说,只需要持续的去做好这个事情就行。 “我想着四叔、五叔在这些事情上都能帮忙。”朱允熥就说道,“北平也好、开封也罢,都在运河边,可以让四叔和五叔出兵帮忙,朝廷也少些负担。” 老朱愣了一下,随即指了指朱允熥,“说吧,你还藏着什么心思?” “反正四叔、五叔手里的卫所士卒暂时也没太多事情,抽调一些回来做好沿途运河的疏浚。他们配合役夫,这事情就能做好。”朱允熥继续说道,“正好七叔那边也能抽调兵力,北边的运河能省事不少。” 真要是将燕王、周王和齐王这三大藩王的护卫卫所给抽出来,那就是将近三万人了,这个数量自然不算少了。这些人也不是完全去疏浚运河,他们和普通役夫还有区别。 但是做好护卫、兼着做点事情,那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太大问题,可以让朝廷省心不少。 朱允熥继续说道,“四叔他们帮忙了,我就可将原本调过去的兵卫、役夫抽回来,开封以南这些地方就可以早点疏浚。弄好了,扬州说不定能早些再现繁华。” 所谓的京杭大运河很多地方已经淤塞了,已经不具备运河的属性。想要让这条南北大动脉再次疏通起来,那自然也就是意味着朝廷需要准备更多的投入了。 老朱仔细想了想,“藩王三卫给你调出来了,你肯定是不会还回去。” 朱允熥对此也就是在笑,老朱说的这些基本上也就是事实了。吃到了嘴里的肉,那肯定是不会吐出来的,藩王三卫给收回来了,肯定不会再给。 老朱能够明白这个道理,实际上其他人也能够明白。真的要是旨意到了北平、开封,朱棣和朱棡也能够瞬间明白,心里肯定是会有着一些不痛快的地方。 可是不管是心里会不会有一些不愉快,好像也只能接受这样的一些安排。 朱允熥这个大侄子手里的权力实在太大了,藩王们根本没办法与之抗衡。 再者就是一些看似名正言顺的理由,藩王们要是不配合的话,到时候就算是被弹劾了,他们也无可辨白,也只能在这个时候乖乖的请罪了。 老朱仔细想了想之后说道,“你看着办就行,只是莫要做的太过分了。他们到底是你叔叔,这些年和你关系也好,不要伤了和气。” 老朱还是希望家和万事兴,还是希望看到自己的孙子坐稳龙椅,他的那些儿子们坐镇地方护卫着中枢的皇帝。 “我也就是和七叔关系不大好,和四叔、五叔关系很好。”朱允熥非常有底气,“我对叔叔们也没有什么坏心思,我做事也光明磊落的,叔叔们也都知道这个事。” 老朱也不反对朱允熥的这些自夸,有些情况他实际上心里非常的清楚。 当年立皇太孙的时候,秦王、晋王、燕王、周王的态度都是非常明显,这四大藩王的态度基本上也是代表着大明宗室的态度。 而这些年朱允熥对那几位藩王也非常不错,虽然有些削减待遇之类的事情,可是该关照也会关照,该重用的时候就重用,该维护的时候就不遗余力的在维护。 对老朱来说,他非常骄傲,他的孙子非常出色,能够照顾好自家人。 他也觉得非常满意,儿子们还是非常识大体的,没有乱七八糟的心思,作为藩王也非常合格。 这些看起来就是最好不过的局面了,大明就需要现在这样的宗室团结。 “我也想过,叔叔们的兵权迟早要收回来,只是不急在一时。”朱允熥就说道,“二叔、三叔的兵权我肯定现在不收,他们还要帮我镇守大明。” 老朱也明白这个道理,笑着说道,“老五和老七的兵权收回来不碍事,老六他们几个的兵权收回来了也不要紧,北边的现在暂时不好乱动。” 朱允熥非常认可,他现在不会动秦王、晋王,包括宁王、辽王等人的兵权,现在在北边还需要有着一些兵力,这些藩王们手里有兵是利大于弊的事情。 至于齐王、周王,这样的中部地区,兵权收回来也没什么问题,有需要的话朝廷随时派兵北上,这自然也就问题不大。 而楚王、湘王等人手里的兵权本身就不多,现在收回来了也就收回来了。 “以前是用宗室收回勋贵手里的兵权,现在也该一步步的将宗室的兵权收归朝廷了。”朱允熥也不隐瞒自己的想法,说道,“叔叔们也能理解,真要是有事情,他们也帮不上太大的忙。” 老朱沉默片刻后才说道,“你召回他们,和他们商量商量。” 朱允熥腆着脸说道,“祖父,这个时候我去说的话,好说不好听啊。这个时候还是得祖父出面才好,就是看在文垚的面子上,也要帮我啊!” 本来趴在朱允熥怀里的朱文垚瞬间来劲,胖身子一正,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孩子现在也算是稍微有点懂事了,对于自己的名字稍微有点敏感。 老朱也看到这一幕,说道,“成,不要说文垚了,就是你的事情,咱也不能不管。咱现在还在,有些事情就不好让你去得罪人。” 得罪人的事情还是老朱来做,反正那也是一些亲儿子,自然也不怕什么。 现如今还真的是老朱说什么就是什么,儿子们就算是有牢骚,大多数时候也只能忍着。 老子安排好儿子的事情,儿子们基本上只能乖乖的听命了。权势来自于父皇,现在被削掉一点,自然也不能多说什么,要不然就是不忠不孝了。 朱文垚看了看他的亲爹,然后就有些不乐意了,转身朝着老朱伸手。脸上的表情就是有些小可怜,现在要寻求最喜欢、最亲近的人抱抱。 老朱快步上前,也不觉得胳膊酸痛了,自家这个重孙真的是宝贝疙瘩。老朱现在也见不得朱文垚哭,乖重孙受点委屈,老朱就心疼的直哆嗦。 有着老朱的保驾护航,朱允熥自然可以轻松很多。有些得罪人的事情,哪怕是朱允熥的主意,可是真正出面的还是让老朱来做。 这没什么不好的,朱允熥对此习以为常了,老朱对此也不觉得有问题。 以前是帮着亲儿子,现在是帮着亲孙子,在老朱看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和老朱简单的聊了聊关于漕运的一些事情,借着漕运的理由来削掉一些藩王手里的兵权,这就是朱允熥的心思和想法了,操作起来也没什么难度。 朱允熥的削藩可以说是比较温柔的,他只是要去掉藩王的兵权,只是要规范一些藩王们的行动等等,他可不是真的想要直接拿掉几个藩王的王爵,更没有想过因为一些莫须有的事情去要藩王们的性命。 毕竟那样是得不偿失的,历史上的朱允炆已经给上了生动的一课了,朱允熥自然不会重蹈覆辙。有些事情,还是稍微的有点底线更好一些。 在乾清宫混了顿饭,朱允熥这才回到东宫。 徐妙锦见到朱允熥就说道,“殿下,臣妾觉得徐钦岁数不小了,不该如此优容。” “怎么说也是我侄子,该优容。”朱允熥笑着说道,“他和继祖,以后就该是文垚的左膀右臂。再算上九江表兄家的,我才心里安稳。” 依然是中山王一脉、开平王一脉与祁阳王一脉。 哪怕子孙不如祖上,可是这三大勋贵人家的存在,这就是金字招牌,在朝堂上就可以有着很多的话语权,可以确保不至于朝堂局势偏向一方。 所以就算徐钦、常继祖比较平庸都没关系,就像现在的常升一样,能力大家都不指望太多。可是他在五军都督府任职,只要不犯大错,那就是太孙最好的助力之一。 徐妙锦还是有些担心的说道,“殿下,徐钦有些顽劣、不爱读书。” 徐家人也急啊,中山王徐达是多么谨慎的性格,徐辉祖也是忠诚勤勉的性格,但是到了第三代的徐钦,这小子就有些顽劣了。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这也不碍事,徐钦这样也挺好。倒不是说徐家就该出个纨绔,只是说真要是有一两个平庸的,那也可以接受。” 徐家要是个个都是惊才绝艳的,皇帝才要着急。出个徐钦这样的顽劣熊孩子,也没什么不好的! 第二百六十五章 能臣干吏 要说现如今朝廷最为花钱的衙门,除了工部也就是五军都督府了。 虽然大明是实行卫所制,不少卫所也是‘自给自足’,会有着一些屯田。在努力提供自身卫所所需的同时,还会向朝廷纳粮。 可是有些东西是少不了的,比如说兵饷。更何况也不是所有的卫所都是要屯田,那么军费开支等等自然也就更高了。 这些是必要的支出,肯定是不能省的,就算是想要接受的,这也没什么好说的。 至于工部那边自然也就是一些没办法的事情,说到底就是有些基础性的建设工程,这自然也就是朝廷来负担了,这也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再次召见郁新、严震直,朱允熥需要讨论一些正事。说到底一系列重大工程的建设和推进,以及持续的民生的恢复和开发,这些肯定都是大事情。 给郁新、严震直赐座,朱允熥开口说道,“今年看来朝廷是无需对外用兵,该节省不少钱财。” 郁新等人也认可这个说法,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大明暂时确实没有要用兵的迹象,这当然是好事情了。 从大明开国以来,大大小小的战事不断。不管是收复领土,或者说镇压叛乱,亦或是持续打击蒙古人,战争一直都没有停止过,无非就是战事大小而已。 所以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今年不需要继续用兵,这自然是一个好事情了。 朱允熥也说道,“我本来一直都是在担心朝廷财政不足,四处用兵所耗钱粮不少,怕因此让百姓负担加重。” 郁新有些拍马屁的说道,“殿下仁慈,实在是社稷之福。” 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如果朱允熥坚持四处用兵,也不是没有理由,也可以挑起一些战争等等。现在他选择暂时不打仗,那当然是好事情。 其实朝廷的负担没有那么重,说到底就是卫所制不见得就是完美的政策,只不过拿到现阶段来说,会对朝廷的负担变小,朝廷还能支撑的起打仗。 朱允熥摆摆手笑着说道,“奉承的话暂且不提,以后朝廷需要花银钱的地方也多,现如今想着是怎么让百姓过的更好。” 不打仗,那可能只是阶段性的,毕竟什么时候爆发战争等等,这是谁也不敢绝对保证的事情,就算是朱允熥都不能完全保证。 严震直开口说道,“殿下,臣以为近些年朝廷在大兴水利,朝廷当一以贯之,这才是百姓之福。” 朱允熥非常认可这些,“是啊,现如今百姓种田也不容易,全靠老天爷。若是不能风调雨顺,就该是百姓们提前准备一二。” 有些时候天灾是没办法控制的事情,这一点大家也都是心里有数的。如果能够风调雨顺,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可是没办法的时候,就人定胜天。 提前准备一些也是非常有必要,不只是在灾荒年间可以抵御一些灾害,也是在风调雨顺的年节让粮食更多一些。 朱允熥就开口说道,“农忙时节倒也罢了,农闲时继续征调民夫,各地还是要兴修水利。” 朱允熥随即看向道衍,吩咐说道,“去告诉茹瑺一声,地方官员的考评,各地水利、民生也是大事,这些绝对不能松懈。” 皇帝无比重视农事,皇太孙也是无比重视,所以大明的官员们自然也就需要无比重视一些农事了。 至于说对于官员的考评等等,民生自然是无比重要的考核标准之一,这也没什么好说的。不只是大明朝如此,其他的朝代也是一样。 朱允熥对严震直说道,“工部的这些工匠、官吏,也该让他们下去做些事情。不少百姓困苦,并非懒惰,实在是所用之法老旧,误了农时。” 严震直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有些人看着是非常忙碌、勤劳,可是依然改变不了贫困的局面。原因也非常的简单,那就是有些时候忙也没有忙到点子上。 “各级衙门也要注意些,千万别只是想着收完税可以交差就好。”朱允熥随即看向郁新,说道,“这钱该如何花、要花在哪里,你得心里有数。” 朱允熥严肃的看着郁新,继续说道,“你是朝廷的钱袋子,得管好银钱。不要哪个衙门伸了手就给,这钱该不该花,你更该心里有数。” 这些话其实也不用朱允熥多说,大明朝的钱袋子自然是心里有数的。 郁新就说道,“今年朝廷没有战事支出,只有一些军饷、兵械打造与更替等,省下来的这笔钱,臣以为可以用作各地修建水库、渠道。” 朱允熥非常满意,笑着说道,“虽说有些富裕村庄或者当地乡老会修行水利、修路造桥。只是这些事情,不该是指望百姓自己做好,有些事情就该朝廷来做。” 一些富户等等想要修桥造路,那朝廷当然是支持和开心,这能替朝廷分担一些压力。 可是朱允熥更加清楚大部分的地方,很难指望当地的一些百姓完成一系列基础性的大工程。 说到底就是百姓的抗风险能力比较一般,有些时候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忙着去修水库等等,说不定就误了自家的农时了。 或者说觉得自己修了沟渠,其他村民就跟着沾光,这就不划算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也就只能指望一些官方的力量去引导和带动了。就算是没办法照顾到所有人,或者说绝对意义上的公平。 但是能够保证绝大多数人因此受益,那自然也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就值得肯定了。 “户部、工部准备好这些事情,在秋粮收上来之后,各地就要开始准备兴修水利了。”朱允熥安排着说道,“尤其是江南等地,更是要安排好。” 农闲时节,本来也就是多做一些徭役。不管是修筑城池还是去挖塘修沟,这本身就是很多人服徭役的内容。 而现在重点集中在江南等地也是没办法,说到底就是不可能一口气将全国的所有地方安排好。江南如今是赋税重地,基础也相对不错,那就进一步的夯实才行。 严震直还是非常有信心的,说道,“殿下,臣以为江南等地问题不大。如今还是运河,臣以为有些运河也该疏浚了。” 从北宋之后,很多地方都是属于管理,不断的战乱等等也导致了一些河流、运河的堵塞等等。 现在既然是天下太平了,那就该抓紧时间将这些重大工程提上日程。 郁新顿时感觉到有手伸进了口袋,如果只是一些乡村等地兴修水库等等,那还不算太难。 可是如果是挖运河、疏浚河流,这就是大工程了,这样的一系列消耗自然也就非常高了。但是没办法,这也是朝廷必须要做好的事情。 严震直这个工部尚书特别喜欢主持一些大工程,对于疏浚河流等等也是有着执着的热情。 朱允熥仔细想了想,说道,“你先报上来一些,朝廷现在一时还很难做到全部。先选几条关键的运河、河流吧,这些事情迟早是要做的。” 既然是迟早需要做这些事情,朱允熥自然也就不会耽搁,他如果能够做好的话,就不要留给子孙后代来做,毕竟到那时谁也不敢保证皇帝就是关心农事。 严震直想都不想的回答说道,“殿下,臣以为当先治理淮河。” 朱允熥顿时头疼起来,说是治理淮河,本质上就是在治理黄河。毕竟这个时期的黄河是夺淮入海,现在的黄淮水患比较严重。 沉默片刻后的朱允熥开口说道,“兹事体大,还是要多多商议。治理黄淮是应该的,只是不该现在就立刻定夺,这个事怕是旷日持久,我想着你工部多召人商讨清楚,拿出具体的方案报上来,我要看一个总体的方案,要看到关键的节点。” 听到朱允熥这么说,严震直可谓是动力满满。别看太孙没有直接答应,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无比重视这件事情,也有着极高的要求。 要求高不要紧,严震直不认为这是问题。只要太孙认真考虑治理黄淮就足够了,这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其他的都可以稍微的放一放。 郁新更是心里紧张,朝廷这两年看似是宽裕了一点,但是想要花钱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在江南兴修水利花的不少,可是相比起治理黄淮,那简直是没法子比。 真的是要开始治理黄淮,那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百万两银子投进去都不见得能够有所成效。 可是就算是作为大明朝的钱袋子,郁新平时也是抠抠搜搜、精打细算,他也明白这些钱是没办法省的,这些钱也是必须要花出去的。 治理好黄淮,这得是多大的功绩啊,这得活民无数、让不少百姓可以真正的安居乐业。 所以哪怕朝廷会因此有些负担,但是该做的事情就要做,这是不折不扣的正经事。 仔细的提醒着郁新、严震直接下来需要关注的工作重点,不断的告戒着他们要开始提前准备,就等着秋天过后就开始一系列的比较重大的工程。 提前准备好一系列的事情,那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毕竟现在制定了计划,接下来才能够更好的执行,而不是说等着事到临头才开始慌慌张张准备。 两大尚书刚刚离开,蒋瓛就来求见,“殿下,五天后船队能够回返太仓。” 朱允熥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你继续安排人去盯着,其他的事情我自有安排。” 蒋瓛也不废话,他知道自己就是特务,自己的定位就是皇帝和太孙的耳目。只需要将一些情况打听到了就行,其他的事情自然是皇帝和太孙定夺。 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也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也根本就不需要多想,更不要多伸手。做的事情多,不一定就是能立功,反而可能是犯错。 这一点蒋瓛自然是非常清楚的,毕竟他知道的事情多,更何况锦衣卫这么个特殊的部门,和其他的衙门还是有些区别。 朱允熥看向道衍,说道。“大和尚,事情你也听到了。我看还是你过去一趟,有些事情你知道该如何处置。” 道衍自然也明白,不过还是有些担心的说道,“殿下,这一次事情实在太大了,臣自诩有些本事,只怕是力有不逮。钱粮之事,臣实在不算精通。” 这是一个比较自谦的说法,也是为了避嫌。毕竟道衍非常清楚这一次出海的收获,以及太孙对于出海之事的重视,他可不敢办砸。 别看他现在是一些人眼里的太孙心腹,可是道衍自认为如果事情办不好,太孙该罚肯定还是要罚。 朱允熥一想也有道理,笑着说道,“夏原吉,你也跟着过去。你不去看着些,我也心里不放心。” 文华殿这两大学士一起过去,这样朱允熥才能心里踏实,觉得这件事情办起来应该是问题不算太大了。 道衍就不用说了,这是一个谋主,他也知道朱允熥的一些心思。所以坐镇现场,可以将一些事情安排的比较清晰,不用担心出现太大的纰漏。 而夏原吉就不用说了,如果不是现在的户部尚书郁新能力不俗,夏原吉就有可能立刻成为户部尚书,他确实是一个非常出色的理财专家。 一个主管全局,一个盯好专业的事情,这一下当然也就可以心里踏实了。 夏原吉看了一眼道衍,觉得这个同僚实在是心思太多了。和这个古怪的和尚打交道,也必须要多留个心眼。 道衍倒不觉得有什么,他现在心里也踏实。现在仔细想想看也不错,现在他和夏原吉一起去太仓,这才算是真正的安稳,这件事情肯定不会出什么纰漏。 毕竟在此之前,已经有几个太孙的心腹去了太仓,他们两个人现在动手,只是将事情给彻底的收尾。 “消息估计也瞒不住,很快京城就要知道。”朱允熥提醒说道,“你们两个过去了,早些将事情给办好,到那时也免得在朝堂上下引起非议。” 道衍和夏原吉更加心里有数,他们要抢在文官集团之前控制住事态,这就是太孙殿下安排了一批心腹去办这件事情的根本原因! 第二百六十六章 该做的事情有很多 老朱将朱允熥再次叫到了乾清宫,直接开门见山,“咱听说你跟前那两个人去太仓了?” 千万别以为老朱现在专心带孩子就是什么事情都不知道,涉及到自己孙儿的事情,老朱自然也是无比关心和在意的,很多事情都是心里有数。 道衍和夏原吉就是朱允熥当得哼哈二将,满朝文武都知道这两位殿阁大学士的特殊,老朱自然更加清楚的知道这两个人的能力。 朱允熥就笑着开口,“是该让那两个人过去,一个善于理财,一个有些谋略,过去了我就省心。” 老朱也比较认可,“这两人是有些本事,尤其是那和尚。要我说你也要注意些,这人闹不好就是一个李善长。” 道衍的能力也算是有目共睹了,这个一心想要搞出来大动静的怪异和尚,也得到了越来越多的认可,不过也有些人会因此有些警惕。 朱允熥笑着说道,“我都不打算给他一个实质的官职,更何况我大明现在又没有丞相。” 老朱也笑了起来,非常认可的说道,“这人是你谋主就行,这人心思不小。要咱说,也就是现在你手头上没人,要不然咱得杀了他。” “那倒也不至于,那和尚现在也是本份。”朱允熥笑着说道,“真要是有什么心思,就算是怜惜其才华,该下手的时候我也会下手。” 说到底就是现在的道衍对于皇权、对于社稷没有威胁,再加上比较安分守己,所以朱允熥自然也就不会有太多的顾虑。 老朱就开口说道,“现如今想想,你也是该对你那些叔叔们有些提防。你四叔手里要是有着这么个能臣,就怕到时候他容易起心思。” “二叔、三叔在,四叔不敢动。”朱允熥就笑着说道,“更何况四叔的心思也简单,就是想着要去打仗。” 现在儿子们当中最有能力的,确实就是老三和老四了,这一点老朱自然非常清楚。 只是那两小子就算是再厉害,在老二面前都只是弟弟。老二对朱允熥这个太孙可是无比支持的,毕竟朱允熥也保了他好几次。 老朱最初确实会担心自己立的太孙压不住那一众藩王,但是现在慢慢的就不需要担心。他现在需要担心的,反而是朱允熥将那些藩王欺负的太狠。 “这个大和尚暂且不说,我弄走叔叔们的兵权,也是免得以后闹出不好看。”朱允熥就说道,“七叔有些跋扈,还不是这些年心思多了些吗!” 提起齐王老朱就来气,自己的那些个儿子们当中,也就是从老七开始有着一些不争气的,本事不大脾气不小,主要还是品行不好。 老二、老三几个就算是有些劣迹,但是能力不俗,而且对于皇储一向规矩,偏偏就是老七有些上蹿下跳的,现在在老家种地也是咎由自取了。 “你七叔是该好好教训,明年你当了皇帝,也不许赦他。”老朱就说道,“等他什么时候真的长进了,什么时候再给他改封。” 回藩地是不可能的,以后肯定是要迁封,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岂能是对宗室真的一点手段都没有,一味的宽容只会让他们有恃无恐。 朱允熥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就笑着说道,“我觉得七叔最该受埋怨,他就成了咱家第一个被改封的藩王了。” 还真是这么回事,虽然此前也有些藩王改封,但是那都是还没有就藩就改了封号,所以也不算什么太大的事情。 唯独齐王不一样,是就藩了之后再改封,这里面的意义自然也就是非常不同了。 徐妙锦来了,规规矩矩的行礼,“孙臣叩见皇祖父陛下。” “文垚在里头睡着,宁妃看着。”老朱露出温和的笑容,说道,“咱听说你现在忙着给允熥选妾,还在忙着给你叔伯兄弟选妃,怎么样了?” 徐妙锦立刻回答说道,“孙媳想着在父王忌日之后,纳两位侧妃入宫。一个是户科左给事中家嫡女,性情温婉、容貌上佳,家风也颇好。另一个是文林郎之孙女,颇有才情、家风甚严。” 一个是正七品家的,一个是文官文散阶的,也是正七品。属于中低级的文官系统了,这么算起来也是比较合适的选择。 老朱非常满意,“这就好,家风好才行,免得在宫里作妖。心思简单点、安分守己,那才能安宁。也就是允熥挑,颜色好能有什么用!” 老朱是实用主义,他虽然妃嫔一大堆,可是真要是无盐女肯定没有,但是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国色天香,他觉得能生养才是第一位。 或者说一些番国进贡用作联姻的,老朱自然也就不客气了,皇帝也是需要牺牲一下。 徐妙锦向着朱允熥,说道,“皇祖父,孙臣倒是觉得殿下该有一二容貌、才情上佳的侍妾,本就是政事繁忙,闲暇时说说话,也是极好。” 老朱不客气的说道,“以色娱人岂能长久?允熥是皇储,国事本就不少。后宫莺莺燕燕的,那也烦人。” “殿下本是风雅之人,又是承社稷之重。若是下朝后说话之人都没有,那也不妥。”徐妙锦就争辩说道,“臣妾倒是觉得殿下妃嫔还是少了些,遇到了合适的,殿下也该再填几房侍妾。” 老朱脸上的笑意是藏不住的,这个孙媳识大体啊,也会心疼人。这话完全说到了老朱的心坎上,他是真的希望所有的好东西都属于他孙儿。 所以别看老朱是表面上在批评,可是如果徐妙锦顺着话应承下来,老朱反而不高兴了。 朱允熥这时候就开口说道,“有一个知心意的就行,其他的添些子嗣,有事没事解解闷就行。用不着太烦心,不过本分这一点倒是真的该有。” 老朱的后宫不会乱,马皇后在的时候就是一言九鼎,不存在任何的宫斗。就算是有宫斗,也只是几个宠妃争着如何去讨好老朱和马皇后。 朱标的后宫实际上也没有宫斗,常太子妃在的时候,其他人只是侍妾。吕太子妃的时候,也是太子妃地位稳固。 别看朱允熥现在宫里也就是徐妙锦一人,但是没人怀疑她的地位稳固。不只是明媒正娶以及背后的中山王府的背景,更因为朱文垚的存在。 当然她长的漂亮、也非常聪慧,和朱允熥的感情也非常好,这才是最为重要的。 宫斗,在大明朝真的很难有宫斗的土壤。正妻和侍妾直接的区别可谓云泥,这就是几乎不可逾越的鸿沟,所以也别起什么小心思,那只是贻笑大方。 徐妙锦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就算现在给朱允熥纳妾,她也是投入了无比大的热情,一点都不觉得这是在给自己增加竞争对手。 那些侍妾,也根本没有任何资格成为她的对手,这一点根本就不需要怀疑。 里屋忽然间传来了哭声,一大家子人自然就立刻忙起来了,朱文垚这小家伙醒了,整个乾清宫上下几乎都要跟着转。 吃饱喝足的朱文垚也没了起床气,又到了活泼好动的时候了,被老朱抱在怀里也不安分,别人说话他就想要跟着咿咿呀呀吸引专注。 抱着越来越活泼好动的朱文垚,老朱笑着说道,“真是老了,现在抱个孩子也费力。那会儿抱你们大哥的时候,可没这么难。” “估计也是文垚好动,他坐不住。”朱允熥就打趣说道,“到底是我儿子,我从小也就好动闲不下来。” 老朱若有所思的说道,“估摸着还真是如此,你小时候咱见着的不多,咱后来找宫里老人问了问,也都说你自小就顽劣、好动,有些事装不出来。” 虽然对于朱允熥小时候的事情不太了解,但是老朱早就找了很多人仔细的询问过。哪怕有些溢美之词,但是大概也能复原一些事情。 朱允熥就笑了笑,说道,“顽劣也是真顽劣,有意藏拙多少也有点,只是文垚用不着如此,这孩子就是怎么闹腾怎么来。” 老朱深以为然,他的重孙可没必要藏拙,很多的事情已经是确定下来了。 朱文垚忽然伸出小手搂着老朱的脖子,随后将胖乎乎、肉嘟嘟的小脸贴在老朱的脸上。 老朱那叫一个开心,带孩子最大的乐趣就是如此了。就算是再累,他也觉得是值得的,再苦再累都觉得有劲。 “文垚以后是有福了!”朱允熥就笑着说道,“我这儿子肯定是好命,比咱们都要强。以后给他个锦绣江山,开我大明太平盛世!” 这些或许就是努力的意义了,让子孙后代可以享福、让他们可以轻松一点,这样的拼搏和努力是值得的。 老朱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朱允熥同样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他们可以做到一些事情,就没必要让后代们也跟着劳累。 “我仔细想想,你当了皇帝之后,有些规矩得定好。”老朱轻轻的拍着朱文垚的小屁股,说道,“你把事情给理顺了,文垚以后就用不着多操心。” 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情,这一点也没什么好说的,就目前的一些情况来看,好像也确实就是这么回事。 老朱将江山打下来了,该收复的都收复了、该打击的也打击了,现在基本上是一个没有内忧外患的江山,可以让接班人得到一个宽松的环境。 也就是朱标离开的比较早,要不然就该是轮到他持续的施政,让大明更加的富强,到那时候就是一个更加繁华的大明了。 而现在这些责任就是落在了朱允熥的身上,他需要持续不断的将一些基础给打好,有些大的战略和政策要定下基调,以后朱文垚照样施行就行。 有着一些政策的延续性,这些看起来也确实就足够了,这些也确实非常重要。 “我知道,我想着以后也就是内政为主了。”朱允熥说道,“吏治或者是勋贵的权势等,祖父都已经给收拾好了,我用不着一直严刑峻法。” 老朱笑着点头,他将最困难、最得罪人的事情给做了。也是他是开国皇帝,所以以极其强大的权势和威严将一些威胁荡平,不会有太大阻力。 有些事情就该是老朱来做,他出面去做就更轻松。其他人要是去做,说不定就要付出更大的力气和代价才能达成目标。 朱允熥继续说道,“南北弥合之事,接下来估计是要花费不少的心思和时间。我现在想要治理黄淮、疏浚运河,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老朱更加认可了,南北之间的分裂和隔阂可以说是他的心头病,只不过老朱也觉得自己可能很难看到那一天了。 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做好的事情,一年、十年,说不定都很难看到一些成效。 所以这些个事情还真的也就是只能指望朱允熥在位的时候给办好,他打好了基础,朱文垚或者后世的子孙们才可以轻松一些,这就是现实。 “宗室的事情我也要处理好,在两湖之地开垦良田等等,我也得做好。”朱允熥笑了笑,说道,“云贵那边以后也要加把劲,都得办好。” 大明的疆域看起来是稳固下来了,只是接下来的收归民心,绝对是一个非常具有挑战性的事情,这也是极大的考验。 所以朱允熥登基后也别想着轻松,他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没有一件是能够轻松完成的。 不过既然选择了皇位,那肯定就要将这些事情给做好,而不是去抱怨,或者说觉得这些就是困难和挑战,因此觉得害怕、退缩不前。 老朱提醒说道,“北边和西北边你也要用心,现在让你三叔帮忙可以。过几年的话,你三叔手里的权力也该收回来,他到底只是个藩王。” 北边和西北边也确实有不少的事情要做好,哪怕现在看似没有太大的直接威胁,但是该准备的事情,也需要准备。 这些道理朱允熥自然也心里清楚,看起来他会和老朱一样,以后就忙于朝政了,不得不成为一个工作狂。 只能希望身体硬朗点,只能希望有些事情顺利点,这样说不定能够早点看到所谓的盛世到来。 第二百六十七章 提前安排的后事 大的一些战略是需要制定好,这样才可以更好的进行接下来的具体执行。 朱允熥确实是将一些比较大的战略制定好了,只是很多的事情,实际上也是需要老朱稍微帮忙把把关,如果有一些差错,老朱也可以帮忙修正。 或者是两个人有了一些意见不合,也需要好好的商议,这样说不定才能够找到比较合适的方法解决需要去应对的问题。 老朱心情不错,对朱允熥说道,“昨个收到了信,说高炽也有了子嗣。” 朱允熥愣了一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说不定就是朱棣的‘传世之孙’朱瞻基了。 不过想想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当初一起在大本堂读书的几个兄弟,岁数也到了。 也就是二叔家的尚炳岁数稍微小点,所以可能还需要过两年才有子嗣。 但是一想也不对啊,明年出生、那赶上自个儿登基了。别到时候自家四叔又做个梦啊,要不然到时候就有意思了。 不过朱允熥也就是思维发散而已,自家四叔真的没理由去造反之类的,踏踏实实的当好燕王,这比什么都重要,就不需要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了。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按照辈份来说,也是到了瞻了。朱瞻基吧,我觉得这名字不错。” 老朱就有些嫌弃的说道,“你四叔还在,高炽的月份比你还大,怎么着也轮不到你给孩子起名。” 老朱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问题,以四叔家里的一些情况,好像还真的轮不上朱允熥帮忙去起名了,也是有着一些完全没必要的事情。 不过仔细想想看的话,老朱家的起名也没有太多的发挥空间,字辈都给限制住了,再加上五行相生的原则,起名字自然也就更加的受限制了。 “我给我侄子起名,这有什么不好的?”朱允熥就说道,“我和高炽以前关系就好,明年我当了皇帝,先给四叔孙子起名,这传出去也是佳话。” 老朱含笑点头说道,“这倒也是,你登基后的第一个子侄辈,起个名字也是应该。你们兄弟几个,也是高炽和你关系好些。” “尚炳、济熺和我关系也好,我们兄弟几个,也就是我和允炆、高炽先有了子嗣。”朱允熥吐槽说道,“济熺岁数还大些,到现在也没个动静。” 这一下老朱更为认可了,老二家的岁数小点,所以没子嗣倒是也正常。可是老三家的那个岁数大些也没动静,这就急了。 不过转念一想,还是标儿有出息,标儿的子嗣也都是有出息。 所以也根本就不需要有任何好怀疑的,怀里这个喜欢蹦跶的胖重孙,以后肯定也是非常的有出息,这一点老朱毫不怀疑。 “我明年登基,先给老四放出去。”朱允熥说道,“到时候允炆也是要升亲王了,这以后藩王就藩的事情就算是顺利了。” 这么说绝对没问题,毕竟朱允炆这个藩王就藩的水分非常大,到现在还只是一个郡王,这就特殊了点。 如果不是当年和朱允熥争夺储君之位,说什么也轮不到朱允炆提前就藩。只是以前大家都默契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于这些事情不愿意提及。 但是现在的话就没什么问题了,到了岁数之后就可以考虑就藩,也更加的‘程序合法’。 “你们兄弟几个的事情咱懒得过问,以后你要管好的不只是朝廷的事情,宗室的事情要管,自家的事情也要做好。”老朱笑着说道,“以后就该是你管好,宗室不管好,你有的累。” 朱允熥笑着说道,“好多事情都是妙锦在帮忙了,我这有媳妇帮衬,能省心不少。就说兄弟几个的王妃之选,我哪真的操心了。” 老朱也赞赏的说道,“妙锦还是贤惠,能帮衬着你。以后你俩将朝政、宗室给管好就行,文垚我带几年。等他长大点懂事了,你俩再给他接回去。” “带到二十岁再让他去上朝观政最好,我还想着过两年和妙锦再添个孩子。”朱允熥就厚脸皮的说道,“到时候就不劳烦您老人家了,其他的孩子我养在东宫。” 老朱忽然说道,“你得给咱修个宫殿了,要不咱改一个宅院出来。你明年就是皇帝,住东宫不像话。” 朱允熥不太在意的说道,“我换个瓦片就是,比盖宫殿省事多了。” “那不成!”老朱严肃说道,“东宫就是东宫,不是说换了琉璃瓦就行。位置在那呢,这要是只是换了瓦片,那才是笑话。” 老朱这么说好像也是没什么问题,东宫的位置就是在皇城的东面, 现在的春和宫就是有宝座、龙床,床皆五彩雕镂,宫前多植梅树。只是这个龙床,和老朱的龙床还是有区别。实际上琉璃瓦,那也都是一些绿色的琉璃瓦。 而且大明朝的皇宫也是需要遵循一些呼应天象、遵循礼制,这一切也都是有着不少的要求,可不能胡乱的去改动。 “我要是直接搬过来乾清宫,到时候多难看。”朱允熥说道,“太上皇搬去偏宫了,我就不忠不孝了。” 老朱就笑着说道,“太上皇真要是住在乾清宫,自然也无大碍。就是你没地去,总不好霸占着文垚的东宫。到时候搬来乾清宫,你以后也好上朝。” 这也是老朱心疼自家孙儿,从东宫到三大殿还是有些距离,但是乾清宫就近多了。 老朱指了指徐妙锦说道,“你搬去坤宁宫,这才是帝后该有的样子。这以后允熥的妃嫔多了,都在东宫也不好。就听咱的,我带着文垚搬走就是。” 龙椅都舍得让出来,乾清宫对于老朱来说也没什么问题,哪怕他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了。可是为了自家儿孙,老朱可不会有什么好恋旧的。 朱允熥一想也有道理,“文垚呢?这孩子现在还这么小,习惯了乾清宫,他能去其他地方?” “你是不知道你儿子,他可不管去哪,有人逗他就成,不着家最好。”老朱打趣的说道,“这时候叫你过来,那是赶着文垚先前睡着了。要不然的话,咱也不知道抱着他去哪了。” 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因为朱允熥也是关心老朱和朱文垚的。 老朱经常抱着朱文垚在宫里到处走,不一定就是老朱闲不住想要散步,而是朱文垚闲不住啊! 徐妙锦这时候就说道,“皇祖父,孙臣还是.” 老朱直接打断,“你是皇后,就该住坤宁宫。何谓‘坤宁’,取地得一以宁,坤为地、为母。天得一以清,乾为天、为君,是为‘乾清’。君天后母,你两个也该如此。” 朱允熥也劝着说道,“妙锦也不用多想,我都朝乾清宫搬了,你也该去坤宁宫。祖母的东西能留着就留着,不用留的给搬去祖父那里就好。” 老朱也笑着说道,“这个事情自然也该如此,咱这些天也闲着没事,到时候该带走的东西都带走。你们办事咱也不放心,你祖母留下来的东西咱得带走。” 朱允熥仔细想了想,说道,“那最好,要是我给祖母的梳妆盒、我大哥的玩具给搬走了,您老人家不得收拾我啊!” 老朱就说道,“你儿子前些天砸了你大哥留下来的东西,咱给心疼坏了。咱可舍不得,上好的琉璃马,他给摔了。” “那是祖父没抱好,文垚才多大,哪有那么大的劲能砸了琉璃马!”朱允熥理直气壮的说道,“他手里拿着个杏子,估摸着都比拳头大了。” 老朱看向朱允熥,感慨着说道,“到底是咱孙儿啊,这还真是厉害了!你儿子惹的事,错还是咱的?” 标准的护犊子啊,这么说好像也是绝对没有任何的问题,自家孩子肯定是没错的。 “咱就是想着你大哥留下来的几件衣裳,都是你祖母和你娘缝制的。”老朱就说道,“咱想着你哥到底没长大,怕不吉利。” 朱允熥连忙说道,“若是一些个肚兜什么的,我觉得倒是不碍事。我祖母和我娘缝制的肚兜、衣裳,那才是真的福气。” 郭宁妃转身朝着内室走去,片刻后拿出来了一件肚兜,看的朱允熥心惊肉跳的。 金黄色的肚兜,在如今这个年代也就意味着只有皇帝才能穿,就算是朱允熥这个皇太孙实际上都不能穿黄色的衣裳。更何况上面绣着龙呢,朱允熥冕服上的龙都是四个爪。 但是现在这件肚兜上的,那可是五个爪。 “我爹和我都没穿过,我大哥这是穿过了。”朱允熥忍不住吐槽了,“真别等着我还没穿着五个爪的,我儿子这就先穿上了。” 老朱乐呵呵的说道,“文垚穿着合身,看着就喜气。” “那就穿着呗,就是不好这么抱着到朝堂去。”朱允熥就笑着开玩笑,“我儿子肯定是要穿龙袍,早一天晚一天都一样。就是别让他穿习惯了,现在穿着喜庆,等到十来岁要是朝着穿五个爪的,那我就该急了。” 说到底就是朱雄英过世的时候是八岁,所以现在朱文垚真要是穿一些肚兜什么的,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大事,没什么吉利不吉利的说法。 更何况这些肚兜还是马皇后和常太子妃亲手缝制的,哪怕有些工艺肯定是比不上尚衣监提供的,但是这里头代表的意义不一样啊。 “那就好,那咱文垚以后也这么穿。”老朱乐呵呵的说道,“咱想啊,你爹活着的时候没穿着龙袍,咱心里头不是滋味。” 朱允熥就有些沉默,据他的了解,朱标入葬的时候看似是很多东西都是以太子的礼仪,但是也有不少超越规格的。朱标的东陵,实际上就是翻版的孝陵,很多建筑都是和孝陵共用,就算是神道都是共用的。 “我安排人过去,我爹的陵寝也该准备了。”朱允熥就说道,“我从孝陵抽调些人过来,反正那边也不急。”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这点好,别看现在孙子很好、重孙在身边也非常的贴心,但是老朱的心里头还是时常想念他的亲儿子、亲孙子。 “你大哥不好追封,本就是以亲王礼下葬。”老朱就说道,“修个道就成,咱也给你选好了址。真到了以后,你就在咱几个跟前,就不怕没人照料了。” 朱允熥哭笑不得了,“给我大哥修个陵寝是应该,有些东西我也好追封。只是我这都提前开始准备,是不是早了点?” “早什么早?”老朱理直气壮的说道,“历代皇帝,哪个不是一登基就开始选陵寝、开始修建?你政事多忙不过来,咱就给你选好,这还做错了?” 老朱说的这些有道理,历史上的皇帝大多数都是在登基之初就开始修建陵墓。 但是也有特殊的,比如说老朱,他就是一开始没有急着修建。老朱是在当了十四年的皇帝后才选定陵址,可是现在呢,老朱就直接给朱允熥定好了。 儿子就在跟前,大孙子也在跟前,至于这个‘小孙子,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在跟前了。’ 这没有任何的问题,谁要是敢在这些事情上和老朱争辩,他肯定是要勃然大怒的。因为他的做法不只是考虑着自己的私心,那也是有着道义和礼法上的支撑。 这是底气十足着呢,一点都不需要担心别人在这件事情上能够挑出毛病来。 朱允熥想了想,说道,“那也行,我到底是没有尽过多少孝。” 老朱就露出笑容,宽慰说道,“这事怪不得你,真到了那会儿,咱一家子也是在一起就成。其他的咱顾不着了,你们几个在咱跟前,咱就能含笑九泉。” 老朱也好、朱允熥也罢,从来都是对生死之事不讳言。至于其他人听的心惊肉跳,那是其他人的事情,反正那些人对于这些事情也没什么发言权。 所以听着安排也就行了,其他的不用多想了,有些事情也就是老朱和朱允熥能做主。 朱文垚再次不安分了,一个劲的揪着老朱,一边叫唤着一边指着外面。看样子在屋子里,真不是这孩子的性格,出去玩才是最开心的! 第二百六十八章 尽善尽美 老朱给自己安排一些后事什么的,那非常正常,这都已经七十岁的人了。 更何况老朱本身对于生死的事情看的比较淡,不像历史上有些皇帝执迷于长生等等。到了岁数,该走也就走了。 老朱现在最庆幸的事情就是自己这个年龄了身体还挺好,能够帮忙带带重孙,这就是值得开心和骄傲的事情了。 另一个值得开心的事情自然就是自己还算清醒,历史上不乏有些皇帝早起英明神武,但是到了晚年就是比较昏聩了。 现在政局稳定,再加上皇太孙也能够接受朝政,大明的皇权已经以最平稳的方式完成了过度,这一切都是让老朱觉得无比开心和欣慰。 留恋,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留恋的,将江山社稷平稳的交给孙子,那就是他最大的期待了,其他不值一提。 道衍和夏原吉行色匆匆的赶到了太仓,对于他们来说,接下来的考验不会少。 说到底就是保密,这才是他们最需要关注的重点。可是他们更加清楚,现如今这样的一个庞大船队,再加上构成复杂,就别指望真正的保密。 这里头确实有不少皇太孙的心腹,可是就算是一些勋贵等人,也无法保证完全的让属下们都守口如瓶,这基本上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更何况从民间招募的水手,一些通晓海外诸事的商贾,甚至是一些囚徒等等,这些人就是更加不可控了。 利益动人心,想要做到真正的保密几乎是不可能。那就尽可能的将一些消息控制在可控范围之内,给皇太孙争取到更多的时间,这就足够了。 这是挑战不假,但是对于道衍和夏原吉来说,他们就是要来解决这些困难。 作为皇太孙的心腹,以及随时都有可能被提拔的重臣,这个时候就需要展示出来自己的一些能力了。 徐增寿和李芳英第一时间也来找这两位大学士了,作为中山王的儿子、作为祁阳王的儿子,虽然比不上大哥们位高权重,但是这两位也不可小觑。 身上都挂着五军都督府佥事的官衔,哪怕很多的时候都是有名无实,好歹品级在那里。稍微表现一下,仕途就是不可限量了。 作为文渊阁大学士,道衍只是正五品。“徐上官,近来可好?” 而五军都督府的佥事,那可是正二品了,见到了六部尚书都是平级,那自然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徐增寿颇有一种援兵来了的感慨,“大学士就莫要说笑了,这些天我等可是急坏了。现在哨船已经先回来了,我等只能安排他们入营调养。” 说是调养,可是很多人也心里明白,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软禁和隔离,避免这些水手、官兵和外界有更多的接触。 当然事情肯定不能做的那么简单粗暴,出去近一年的时间,名义上还是在征战。所以现在凯旋而归,那肯定是要酬功、犒赏。 道衍和夏原吉心领神会,关心问道,“现如今太仓这边没有消息走露吧?” “船回来了,很多人都知晓。”李芳英回答说道,“还是不要小看了那些海商,船队去年开拔、今春才返回,再加上还带了不少商贾,很多人都在猜。” 千万不要小看了一些聪明人,一些蛛丝马迹实际上就可以让不少人做出一些推测。所以什么密不透风,那基本上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大明确实是有海禁,可是走私的海商还是存在的。更何况有些商贾大族,老一辈的人还没有死完,他们也可以猜到一些事情。 时间上对得上、再加上出海前准备了不少货物,或者是直接带着一些熟知海外情况的商贾、大族,那就可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朝廷不许民间出海,可是朝廷说不定已经以官方的力量在出海了,这是从去年就在太仓等地流传的传言。 道衍就立刻问道,“那,锦衣卫或者北镇抚司的那些人就没有管过这些事?” 徐增寿酒笑着说道,“自然是缉拿、抓了一些人,估计也压入大牢审讯过。只是你也知道,悠悠众口实在是堵不住。” 这些也是实话了,现在流言蜚语不算少,很多人都是在猜测。就算是锦衣卫、北镇抚司这样的特务机构,也不可能将所有人都给抓进去。 而且就算是抓了,查不出来一些案子,该放人的时候放人、该威胁的还是要威胁。 毕竟这些年的厂卫们也不好过,开国之初还可以大肆株连,偶尔也会牵连到一些商贾、大族。但是此前皇帝打压了一下锦衣卫,他们也不敢太放肆了。 而且就算是蒋瓛等人也明白,如果越是在这里按压,说不定引起的反弹和非议就更多,毕竟有些消息是大商贾、地主豪强所知晓的。 这里离应天府也近,说不定就和什么京官有些联系,说不准就是一些消息传入了京城,也不好做的太过分。 道衍和夏原吉对视一眼,他们自然也能够感觉到压力,现在算是能够和两位勋贵有着一些共情了。 “你们在殿下跟前,自然知道出海之事有多重要。”徐增寿说道,“这事情要是办的不够好,殿下自然是要责罚。小心一些,不能出错。” 这其实不只是不能出错那么简单,这件事情同样是不能让皇太孙殿下失望,这是最为关键、最为重要的。 李芳英忽然开口问道,“按说出海所获不菲,这是好事一桩。殿下这么隐瞒着,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芳英确实不太理解,在他看来这件事情甚至称得上可以歌功颂德了,这么一个有作为的政绩,就是要拿出来炫耀、夸功,这是对太孙的又一次肯定。 道衍看向李芳英,还好这只是祁阳王的次子。虽然李景隆也不见得到多么聪明,但是比起李芳英还是要强一点,起码心机、城府要深的多。 道衍也不隐瞒,说道,“这一次出海,到底是太孙殿下让水师出去。若是大张旗鼓的,陛下的海禁之策如何解释?” 海禁,这到底是皇帝制定的国策,朱允熥先前所做的事情大家也都明白,这是有些掩耳盗铃的,是打着擦边球。 现在要是大张旗鼓的直接表现出来,那自然是极其不好的一个事情了。 道衍和徐增寿等人,也都是有着各自的一些苦恼,想要将事情给办好,绝非是简单的事情。 不过想想看这就是机会了,说到底就是这些事情和一般的政事还是有些区别。 能够为皇太孙这个储君办一些‘私事’,那自然也就是说明了是皇太孙的心腹,是可以信任的。 京城当中现在都已经在不断的流传一些言论,洪武三十年之后,就不会再是洪武了。新皇登基要改年号,大家似乎都是在为这件事情做准备了。 就算是皇太孙,也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但是装作没有听到一般。久不露面的皇帝,更算是有一些大事也不召见大臣,全都丢给皇太孙来处置。 偶尔看到皇帝,那必然是乐呵呵的抱着皇重孙在宫里转悠。皇帝那慈眉善目的样子,那慈祥耐心的姿态,是很多大臣想都不敢想的。 都说皇太孙受宠,可是现在再对比一下,皇重孙那才是真正的受宠。 大明朝的下一任皇帝已经确定了,下下一任的皇帝现在也确定了,没有任何的悬念。 朱允熥心情不错,将李景隆叫来皇宫,“你回一趟盱眙,祖陵那边你去祭祀。顺带带着我家老四、老五,这两孩子也该回去一趟。” 李景隆当然没意见,他是勋贵,也是外戚,这一点属性是无比特殊的。 要说祭祀明祖陵,李景隆是最合适的,毕竟他的祖籍就是在那里。 “祭文一会儿让人送过去,你就代为烧祭就好。”朱允熥开口,继续吩咐说道,“不要宣颂,这事情到底是不好说。” 李景隆连忙说道,“殿下放心就是,臣定不会唐突。” 朱允熥笑了起来,“这是最好,对你我都好。陛下的心思难猜,我现在都谨慎着。要是姑祖父在,我们自然就能任性些。” 李景隆不好接话,自家长辈不在了,他现在就要扛起来曹国公府的门楣,很多的事情自然也就需要谨慎点,不能真正的任性起来了。 其实李景隆现在大概也是心里明白了一些事情,这一次让他去盱眙,而且还是去祖陵,那显然也就是为了明年的一些事情做些准备了。 至于明年可能会发生些什么,实际上大家也都是心里有数的,尤其是李景隆这样的身份,这时候更加的谨言慎行。 对李景隆,朱允熥还是比较信任的,“这样最好,从盱眙回来,直接去凤阳就行。提前安排好事情,我生辰之前就会过去。” 这一下轮到李景隆有些惊讶,不过赶紧说道,“臣遵令。” 老朱现在还在呢,朱允熥这个皇太孙回乡祭祖自然也就是变得理所应当了,更何况朱允熥也不是没有回凤阳的经历。 只是这一次变得更加的特殊了,上次回凤阳还可以说是刚刚被立为皇太孙,所以要去祭拜一下祖先。 但是这一次回凤阳,就是提前告知老祖宗们一些事情了。毕竟当了皇帝之后,不要说回老家凤阳了,就算是出宫也不会特别容易。 毕竟不是每个皇帝都喜欢御驾亲征,也不是每个皇帝都喜欢微服私访。也就是现在老朱在,朱允熥还可以稍微的自由一点,可以跑的稍微远点。 朱允熥笑了笑,说道,“勋贵之后能带回去的都带回去,再一个就是提前让老臣们准备好。” 李景隆更加的谨慎了,这个事情决不能出差错,“臣遵令。” 敏感的事情还是李景隆来做比较好,这时候他的外戚属性就明显超过了勋贵的属性了,有些场合就适合李景隆来做。 徐辉祖不适合,常升在这个时候更加的不适合出面,那自然也就意味着勋贵旗帜当中的李景隆要承担起这些事情。 “去陛下那里一趟,他老人家还有交代。”朱允熥开口,说道,“顺便求一下陛下,大姑奶奶的坟茔该修缮了。” 这就是一个苦差事了,朱允熥的大姑奶奶自然也就是老朱的长姐太原长公主。 只是老朱不待见他的大姐和大姐夫,这也不是秘密。也就是当年李文忠在的时候提及,老朱碍于脸面,才封长姐为太原长公,才进行了一些迁葬、祭祀。 以老朱极其重视亲族的性格来说,这得是非常大的怨气,才会这么多年对他那个大姐不闻不问,甚至身后之事也只是例行公事的稍微做做样子。 看的出来李景隆的为难,朱允熥就说道,“长辈的事情按说我们是不该多嘴,只是到底是长辈,我们该敬着。” “殿下纯孝,臣远不及!”李景隆赶紧拍马屁说道,“臣明白了,定会向陛下禀报。” 这自然是最好的,朱允熥不只是要得到实惠,也是需要得到一些名声。好名声不嫌多,这些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至于老朱会不会高兴,老朱实际上不会不高兴。自家孙儿有权谋,能够在一件小事情上借题发挥得到最大的利益,老朱只会感觉到欣慰和骄傲。 当然这一切也都是有些前提,那就是得对江山社稷好、不会损害宗室的利益,老朱自然也就是会赞成。 为了自家宝贝孙儿的名声,老朱可不在乎一些事情。 看到李景隆离开,朱允熥就有些自嘲了。为了登基的时候,他可是做了不少准备,甚至可以说是从方方面面的开始准备。 没有所谓的完全仪式,但是能够将一些事情尽可能的做好一些,朱允熥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好在意的。 他将会成为大明朝的第二位皇帝,和老朱的登基称帝不同,朱允熥是顺位继承。 所以也可以肯定,哪怕老朱此前制定了一些规矩,礼部等也定下来了一些登基大典的仪式等等。 依然改变不了朱允熥的登基大典,将会直接的决定以后的皇帝登基时的礼仪,这一切也都是朱允熥现在费心费力的原因。 第二百六十九章 好事、坏事 在应天府这样的地方,永远都不缺少一些看似值得关注的事情。 刑部尚书暴昭走马上任,这都不算什么了。先太子的忌日,这个时候似乎也不再是特别值得关注的事情。 包括夏税现在可以用宝钞抵税,这件事情前些天引起了不少的议论。不过很快就会有新的热点取代,比如说传言皇帝要搬离乾清宫。 没办法,这里就是应天府,自然也就意味着这里会发生很多的事情,会不断出现一些影响天下格局的大事情。 这些一点都不需要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大家都觉得天经地义,因为这里是应天府、是大明的都城。 只是很快有了新的传言,去年据说去剿灭倭寇的水师靠港了,船队回到了太仓港。很多人看到了从船上运下来很多的金银铜,甚至仓库都装不下了。 这就有点夸张了,这就是三人成虎,不过确确实实会有不少的小道消息传出,真真假假的也有那么点令人难以分辨真假了。 郁新心情也有些忐忑的找到朱允熥,“殿下,朝廷一贯缺铜。” 朱允熥直接打断,笑着问道,“你这是听着了什么风吹草动,难道我这个储君尚且不知道发现了大铜矿,你倒是听到了?” 郁新自然是听到了一些风吹草动,也确确实实非常在意。但是皇太孙现在不承认,这就令人着急了。 朱允熥可不管郁新的态度,继续问道,“说说,现如今到底是怎么传的?” “殿下。”看到朱允熥装傻,郁新只能说道,“现在都在传太仓港有船队回返,并无押解送回的倭寇,倒是不少人看到了金银铜。” 这个世界果然没有不通风的墙,有些事情瞒不住,这一点朱允熥自然也是心里有数,只不过还是小看了一些人的‘八卦’。 “我尚且还未收到奏报,不辨真假。”朱允熥继续糊弄着说道,“郁新,难道若是没有新的金银铜,朝廷就无以为继?” 郁新连忙解释说道,“殿下,朝廷此前禁绝铸铜币。现如今有允许宝钞兑换,民间不少百姓都在挤兑。” 郁新说的这些情况是事实,朱允熥自然也知道。这就是他前些年只敢小范围的允许宝钞的回收等原因,担心的就是出现挤兑等情况。 毕竟此前的宝钞贬值是持续的,百姓对宝钞已经失去了信任。所以一旦放开,不少人就觉得错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家店,得抓紧时间才好。 郁新继续诉苦说道,“殿下也该知道,现如今朝廷铜场惟江西德兴、铅山。其后四川梁山,山西五台山,陕西宁羌、略阳及云南皆采。” 说到底就是看似矿场不少,可是规模实在有限,产量也严重不足。 别看老朱此前严禁铸铜币,只不过百官不认、百姓也不认,老朱也只能持续的制造铜钱。 老朱在位这三十年,一共有五次大规模的制造铜钱。最低的一次是铸造八千九百万文铜钱,最高一次两亿两千余万文铜钱。 这五次加起来铸造的铜钱,将近十亿文铜钱! 多么? 这个数字看起来确实多,但是每贯合铜钱一千文或值银一两,而朝廷又禁止金银流通,只能向政府兑换。 所以这些铜钱也不算多,甚至根本不够用。老朱绞尽脑汁的想法办限制用铜,可是依然堵不上这个缺口。 朱允熥就看着郁新,认真说道,“我也知道你的为难,只是朝廷也有难处。你看看宫里,这些年能不用铜制器,就不用。” 这一点郁新自然是相信的,有些事情也是看在眼里。 皇帝和皇太孙也是为了省铜,不接受铜制的贡品,瓷器、陶器、铁器等等,这些倒是不禁绝。 只是老朱和朱允熥的节俭,实际上也就是九牛一毛而已,不会因为他们少用铜器就改变了大明缺铜的现实。 皇帝和皇太孙要是持续的耍无赖,郁新自然也就没有更多的法子。起码现在手里没有太多的实据,就算是想要据理力争都非常难。 在郁新离开后,朱允熥也非常无奈,“道衍和夏原吉就算是出了力,只是这一趟也不算顺利。” 确实不算顺利,派出手里的两大王牌,本来就是希望将这件事情给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效果肯定是有一点,但是绝非是最理想的状态。 这就是令人感觉到无奈和沮丧的事情,但是事情就是如此,真的不是每件事情都可以顺心如意,哪怕他是皇太孙都不行。 郁新的事情也只需要持续关注就好,这件事情虽然不太如意,可是朱允熥也明白问题暂时不大,他觉得这件事情不值得让他恼怒。 看着张福生,朱允熥说道,“去把徐钦给我拎过来。” 张福生忍着笑,徐钦这个未来的魏国公世子最近闷闷不乐,因为被拎到了大本堂在学习。不爱学习读书的徐钦可受折磨了,那些大儒、学士也在不断的向朱允熥告状。 乖巧模样的徐钦一进文华殿立刻跪下,“臣徐钦拜见姑父皇太孙殿下。” 朱允熥忍不住乐了,才七岁的徐钦人小鬼大,“你啊,不读书做什么?读书才能明智、读书才能知礼,你这么荒废学业到底为何?” 徐钦也不怕朱允熥,说道,“殿下,臣不喜欢读书。天天之乎者也的没心思读书,我想骑马、练习骑射,若是看家的本事没了,以后都不能袭爵。” 这话让朱允熥都有些无言以对了,因为按照朝廷此前政策,勋贵想要承袭爵位,那就需要进行基本的考核。武勋,那自然也就是要考核一些基础的军事技能了。 要是骑不了马、开不了弓、连最基础的一些军事常识都不知道,那样还能成为‘武将之首’,那就实在是贻笑大方了。 哪怕大家都心里清楚,勋贵的腐化堕落的速度会比较快,以后说不定就会出现一大批纨绔等等。可是现在该有的基本约束,那肯定还是需要有才行。 “你能如此上进,我自然高兴。”朱允熥语重心长的说道,“只是连读书识字都不会,如何看兵书?读书可以不求甚解,但是基本道理该知道。” 朱允熥继续说道,“明天入宫后不要去大本堂了,我看你读书也不用心。” 徐钦脸色一喜,对于不需要读书的喜悦那是毫不掩饰了,这孩子是真的不喜欢读书,读书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折磨了。 不过下一刻徐钦根本笑不出来了,“去东宫,找你姑姑。这几天让她教你读书,这总是能让你有些长进。” 去东宫见姑姑、让姑姑亲自教读书,这让徐钦脸上的神情毫不掩饰。那就是沮丧、难过、崩溃,去东宫读书真的远不如去大本堂。 在大本堂那些老夫子也不敢说徐钦,只敢打小报告。但是到了东宫,姑姑是真的要打人,而且是真的会考核,这是糊弄不了的事情。 不管徐钦是不是沮丧,朱允熥还是要坚持做这样的事情,该督促孩子上进的时候就需要督促。 孩子贪玩这是天性,朱允熥也可以接受徐钦、常继祖比较平庸乃至纨绔,但是如果这两个孩子能够出息一点,那自然是更好不过的事情了。 现在的徐钦需要给他一些压力,过几年常继祖就要时常被送到宫里来,到时候那孩子的任务就是真正的‘陪太子读书’了。 将垂头丧气的徐钦给送出宫,这孩子估计回到了魏国公府肯定还要挨骂。 但是这也没什么好在意的,徐钦就不是什么敏感的孩子,这孩子有些顽劣,也是非常的心大。真要是不管一管,那才是真正的在害他。 朱允熥将蒋瓛叫来,问道,“现在应天府不少人在传太仓港的事情,多少人和那些江南富户有些往来?” 蒋瓛自然不敢隐瞒,“回殿下,不少富户已经让人来到应天府。多有商贾人家的,四处在打探消息。” 这还真的是一点都不让朱允熥感觉到意外,毕竟不少的事情大家都心里清楚。现在朝堂上的衮衮诸公,大多数身后都有不俗的家世。 这些也就是实际情况了,毕竟读书等等也是需要有些家底。就算是寒门出贵子,得到了官职等等,那就完成了阶层跃升了。 朱允熥仔细想了想,说道,“若是有不遵法纪的事情,这时候也就别客气了。” 蒋瓛立刻心领神会了,这件事情还真的是他比较擅长,锦衣卫就是干这些活的,这些脏活累活就是他们得办好才行。 朱允熥不放心的提醒说道,“给我注意些,别给我添麻烦了。最主要的,别给我牵到了太仓港那边,只查查实的那些罪行就好。” 蒋瓛这一下自然更加心里清楚了,这不是明摆着借题发挥呢,只是找个理由在对一些人进行打压。 必须要给蒋瓛这样的锦衣卫给套上笼头,要不然这些人就是脱缰的野马。一个小案子任由锦衣卫发挥,他们能够攀咬出来谋逆大案。 朱允熥是一个很务实的皇太孙,借题发挥等等对于他来说也没有任何压力,只要能够达成一些效果,那就足够了。 蒋瓛才走,常升就给叫来了,“你去让傅忠抓些人,江南到底是富贵之地啊,迁来了富户,还有不少人敢上蹿下跳。” 常升就来劲了,说道,“殿下,不是臣多嘴。这个傅忠办事一根筋,做事不如我果断!” 朱允熥没好气的骂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给我惹事对吧?你别惹事,今年、明年,你和凉国公都别惹事,你们名声毁了对我有好处?” 常升讪笑起来,他真的已经在‘修身养性’了,包括蓝玉也都是低调无比。毕竟今年敏感啊,他们确实不想给朱允熥惹麻烦。 可是要说抓人这样的事情,常升自认为远超傅忠。要说得罪人,常升是真的一点都不怕得罪人。 朱允熥继续说道,“傅忠办事一根筋最好不过,他不像你们做事没个分寸。要我说,你们能给我省心,那才是最好的事情。” 常升有些委屈不已了,他自认为这几年还是比较本份的。要是搁前些年,他早就无法无天了,那必然是在应天府纨绔不堪。 “过两天把继祖抱过来,这孩子都不认识我这个表兄了。”朱允熥打趣着说道,“让外祖母也过来,最近她身子还不错,过来看看才好。” 常升自然是连连点头,他可是将常继祖当做了宝贝疙瘩,那孩子现在也是无法无天。 有着开平王妃常蓝氏溺爱着,凉国公蓝玉有事没事就跑去哄着,还有一个‘老来得子’的开国公这么个‘慈父’,常继祖要是没点脾气才不正常。 朱允熥随即开口,“行了,五军都督府给我盯紧点,勋贵的人你也给我盯紧点。哪个敢惹事,你就给我狠狠收拾了!” 常升自然连连点头,他也害怕一些勋贵这个时候无法无天,毕竟这么些年不少勋贵已经忘乎所以了,一点敬畏心都没有。 至于说现在是关键时期,那些勋贵未必就是这么认为。有些勋贵都不怕老朱,老朱严厉的叮嘱都敢不在乎,更何况朱允熥只是皇太孙呢。 常升,这绝对是朱允熥手里最好用的刀之一,有些活就是适合他来做。 “行了,让各府的人好好准备一下。”朱允熥开口,说道,“船队回来了你也知道,先前有些勋贵出钱出力,也是该犒劳一下。” 这是朱允熥的心里话,毕竟第一次出海的时候,他也是利用自己的身份圈了一批勋贵和宗室。 既然出钱出力了,那肯定也是要得到一些好处。尤其是这些人都算是朱允熥的心腹、支持者,当然就要给他们好处。 恩威并施,不能只是要别人一直付出啊,勋贵也是需要给与一定的利益才可以更好的拉拢,让他们紧紧的跟在朱允熥的身后。 安排好这些事情,朱允熥这才松了口气,事情就要一桩一桩的去办好,不需要特别着急。 船队回来了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后续的事情也需要好好的安排好,可不能将好事给办成了坏事! 第二百七十章 好事就是好事 最近的应天府有点各种声音,但是也不会影响特别多的人或事。 常蓝氏抱着朱文垚,笑的非常开心。但是站在旁边的常继祖一脸的不高兴,祖母抱了别的孩子,他自然也就是不太乐意了。 “继祖,过来。”朱允熥笑着开口,“怎么,见不得你祖母带其他孩子。” 常继祖奶声奶气,眼泪都要留下来了,“表兄,不喜欢我了。” 旁边的老朱笑的非常开心,小孩子有些时候就是争宠。就比如说现在的朱文垚,他也是见不得老朱抱其他孩子。 就算是老朱装模作样的要抱一下朱允熥,朱文垚都要哭。 “祖母还是喜欢你,表兄也喜欢你。”朱允熥笑着将常继祖抱起来,“我们继祖这多好,见着就喜庆。” 老朱认可这一点,他一直都喜欢胖嘟嘟的孩子。哪怕是朱允熥,老朱也时常觉得不太好,就是‘瘦’。如果朱允熥长的像朱高炽,那才是梦中情孙了。 别管岁数,在长辈的眼里,孙子就算是岁数再大,那也是孙子。 常蓝氏抱着朱文垚,笑着对老朱说道,“陛下,皇重孙殿下真有福气。” 老朱就非常开心,他最骄傲的事情现在已经变了,变成了将重孙养的白白胖胖、活泼好动。 常蓝氏继续说道,“皇重孙殿下力气不小,寻常孩子没有这般有劲。” “嗨!”老朱立刻有些幸福的烦恼,“这孩子太闹腾了,寻常都要抱着四处走才行。” 常蓝氏非常能够理解,“先前继祖也是如此,在屋里就是不行,就喜欢四处走。现如今还是一样,老身都这般岁数了,还要带着他出府。” 老朱就颇为羡慕的说道,“还是你有福气,咱想着文垚要是岁数大点,带着他出宫走走也是好的。” “陛下才是真有福气。”常蓝氏更是羡慕不已的说道,“继祖才这么点岁数,都差了辈。” 老朱这就开心了,虽然他是生孩子比较晚,但是儿孙都是争气,所以现在都抱着重孙了。这么算起来的话,那也确实是有些福气。 老朱开玩笑说道,“允熥也是好福气,这一趟你们家也是出钱出力。听闻从海外得了不少好东西,该拿回去就拿回去。” 常蓝氏则真诚说道,“陛下,这些年我中山王府富贵荣华不缺,都是陛下、殿下恩典。若是再不能为殿下分忧,实在是不像话。” “那不一样,那是该得的。”老朱颇为感慨的说道,“咱这些年就想着老常,他要是多活几年就好,起码得看着咱册封诸王啊。” 常遇春也算是一个遗憾,毕竟没能亲封国公,这是老朱的一个遗憾。 老朱继续说道,“咱儿媳也好,说句不中听的,要不是她拼命生下允熥,你开平王府的富贵也怕是要断。” 提起闺女,常蓝氏自然心里不是滋味。可是作为一个大家族的主事人,常蓝氏也能够明白老朱的那些感慨。 有些事情就是如此,小家庭的情感自然需要考虑。可是大家族的一些兴衰荣辱,那也更是一种责任。 常遇春为开平王府打下了富贵的根基,而常太子妃则是为开平王府一脉的富贵取得了彻彻底底的延续,这一点常蓝氏自然更加心里有数。 “咱那儿媳是该为皇后,生前不能有,以后也该追封。”老朱开口说道,“明年就封,咱儿子是孝康皇帝,咱儿媳是孝康皇后。” 常蓝氏心里自然是有些激动,别看外头总是传言不断,可是皇太孙到底能不能登基,现在也没个准数。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皇帝这是金口玉言了,直接确定了朱允熥要去登基的时间了。 朱允熥坐在旁边,逗着常继祖,“继祖,先给表兄磕个头,回头我给你封个官。” 常继祖奶声奶气,也非常的骄傲,“我不当官,我是国公!” 老朱就乐了起来,笑着问道,“继祖,你说说你是啥国公?你爹现如今是国公,怎么你就成国公了?” “舅姥爷说了,我是凉国公。”常继祖一本正经的说道,“昨天还和我说了,他明天去死,我就是国公。” 老朱也被逗乐了,对常蓝氏说道,“你那弟弟自小就喜欢胡说八道,也就是老常给教出来的,这么些年还是没个长进喜欢乱说话。” 常蓝氏也颇为烦恼的说道,“他那这般岁数了,还是不能喝酒。一旦喝酒,总是能办些混账事。现在我都不敢让他在外饮酒,关起门来闹就行。” 蓝玉是什么德行大家都心里有数,喝了酒就是无法无天,真的是天老大、地老二,就属他蓝玉第三了。 老朱看向常蓝氏,认真嘱咐,“当年在和州就跟着咱的老人越来越少了,你得活着。起码要看着允熥当皇帝,要看着他施政、创盛世。” 当年的常遇春就是在老朱攻占和州、真正意义上有了第一块地盘的时候就投奔的,这就是老朱的起家之地了。 常蓝氏就笑着开口,“老身就撑着,也该看看太孙殿下。真到了那会儿,老身也好和老常、和闺女说一声。自家人说的,他们信。” 老朱笑着点头,“就该如此,你现在就享享福,看看咱孙儿的本事!” 老朱还是小心眼的,儿媳妇都是朱家妇,和常家没太多的关系。所以这件事情必须要搞清楚,这是朱家的皇帝! 朱文垚不老实了,他现在认生也不认生,有人想要抱他没关系,看的顺眼的愿意让抱一会儿,但是也就是一会儿而已。 常继祖也不老实了,看到祖母没有抱朱文垚了,立刻就跑了过去,爬到祖母的腿上坐着,这样才开心。 孩子们的这点小心思再明显不过了,不过老朱和常蓝氏都非常的受用,养孩子不就是为了这些么,所以也不会觉得烦,只会觉得开心。 “我得先说好,这次在海外得了不少东西。”朱允熥也主动开口,“先前没想到得这么多,所以有些东西也不能全送过去,要不然是祸不是福。” 老朱就板着脸,装模作样的训斥,“你怎么这般小气?勋贵人家的都帮衬你,你得了好处岂能忘了他们?赏罚分明,这才是御下之道。” “得了太多,那就是祸事了,得长久点才行。”朱允熥就对老朱说道,“真要是得了太多,勋贵人家的肯定高兴,只是说不准心思就野了。” 常蓝氏也赶紧说道,“陛下,老身斗胆了。老身也觉得殿下赏赐些许就好,岂能赏赐太过,那就真不妥当了。” 常蓝氏继续补充,“我等勋贵人家,都是陛下和殿下赏识,做事本就是应该,岂能是以封赏为目的!办好事情就行,事事盯着赏赐也失了为臣之道。” 这也算是常蓝氏的心里话,因为现在的开平王府得到的赏赐实在是太多了,有些时候她也会有些担心赏赐太过。 其他的勋贵人家确实不如开平王府,但是也绝对不存在皇帝苛待,该有的赏赐实际上也不算少。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稍微少那么一点赏赐,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就是啊,真的要是赏赐太过,勋贵人家的必然更为奢糜。”朱允熥就忍不住吐槽了,“我先给我表弟封个骑都尉,过些年接进宫读书。” 老朱哈哈一笑,说道,“骑都尉?这就小气了,要咱说起码得是个上骑都尉。” 上骑都尉,也就是正四品了。不过这是勋官,现在这类官职也开始不断的赏赐给一些功臣之后了,勋贵子弟或者一些文臣重臣子弟得官不少。 常蓝氏就连忙说道,“陛下,老身觉得这也太早了些,继祖岁数还小。若是殿下册封,武骑尉即可。” 武骑尉,这也是从六品了。 老朱就笑着说道,“咱看这孩子也喜欢,上骑都尉就好。等到他十岁就该册立为开国公世子、加三品的上轻车都尉。等到文垚大点,继祖要加少保。” 朱允熥连连点头,无比认可,“少保、太保,我还是想着只能找开平王这边的,我心里也踏实。” 当年大封功臣的时候,常遇春就是第一任太子少保。死后的被追封为开平王,以及太保。 现在的常升也是少保,蓝玉也心心念念的是太子太傅不假,可是如果能够为太保,他也是非常开心、乐意接受。 东宫三师、东宫三少,哪怕看似是一种加官,但是对于不少人来说,这就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继祖这孩子,以后得大用,比那个徐钦要强。”老朱也不在乎徐妙锦就在旁边,说道,“我想着继祖长大了,安逸富贵就好。” 常蓝氏笑着点头,她也不希望自家孙儿太有本事,只要不是一个混账就行。说到底就是开平王一脉已经足够富贵了,现在不需要继续有本事。 好好的吃喝玩乐、传承香火、开枝散叶,那就行了。打天下、守天下的是第一代人和第二代人,第三代可以安享富贵了,开平王一脉不需要拼搏。 这么说好像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有些时候家里的子孙后代都是非常的出众,也不见得就是真正的好事情。 毕竟开平王一脉身份尊贵,可是也改变不了他们是臣的本质,那就不好一代代的人都是有本事的。 唯独现在不太好的地方,就是常茂、常升等人差点没守住家业。好在有朱允熥,开平王府的特殊和显贵也就可以持续下去了。 朱有容和朱有龄也回到了宫里,老朱忍不住就唠叨起来了。哪怕不是特别喜欢这两个孙女,但是好歹也是亲孙女,是允熥的姐姐。 到现在也没个动静,比允熥还要早一年成婚呢,现在也该添子嗣了。 别的不说,现在有了子嗣,以后也好成为文垚的玩伴。真要是岁数相差大了,不能让文垚去照顾表弟们啊! 朱有容和朱有龄低着头不敢回话,也不敢埋怨皇祖父的偏心。对孙儿、孙女偏心严重早就司空见惯了,所以这些事情也都是非常正常、不足为奇。 “大姐、二姐,我仔细想了想,这次给你们些好东西即可。”朱允熥再次开口,“还是珠宝就好,金银就留着,朝廷有用。” 朱有容就笑着说道,“我也不缺那些东西,你留着就好,以后也好赏赐给其他人。” 老朱就非常满意了,自家这孙女虽然不聪明、帮不上大忙,但是识大体不说,总是回护着允熥,这就是好孩子该有的表现。 “这一次得了不少好东西,自然也就不用多想。”朱允熥开玩笑说道,“只是以后再给赏赐,怕是不会有这么多了。” 这些也算得上实话,海贸的事情朝廷肯定是要占大头,宗室也好、勋贵也罢,只能从中得到少部分的好处,好处也该用于大明的江山社稷。 该大方的时候自然会大方,该护短的时候也会护短,但是绝不代表朱允熥会本末倒置。 现在已经给了宗室、勋贵不少的好处了,继续给他们更多的好处,那就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情了,该收敛的时候自然也就是要收敛一些。 这一点朱允熥算是心里有数的,“我也想过了,朝廷用得上的,先归朝廷。显富贵的,宗室和勋贵拿着就是,这也不打紧。” 朱有龄就有些好奇了,“允熥,现在外头都传的厉害,说搬回来了金山银山的都有,哪能有那么多!” 老朱瞪了一眼朱有龄,“真假都辨不出来?莫要跟着外头人瞎起哄,有人打听你就闭嘴不说,这道理总该是会吧?” 朱允熥连忙打圆场说道,“祖父,二姐哪能不明白呢,她也就是觉得有意思而已。现在外头传的邪乎,我倒是觉得不算坏事,说明我有本事啊!” 老朱对此倒也算认可,虽然有些传言离谱,但是只要是夸奖自家孙儿的,老朱就觉得中听。 不过有些事情也是需要稍微的控制一下,传的特别离谱,也会让事态失控,那就不太好了。 要是将好事变成了坏事,那就哭都哭不出来了。 这样的事情,也绝对不能发生! 第二百七十一章 闻风而动 睡的晚、起的早,最多也就是中午的时候稍微打个盹,这也是朱允熥的日常。 谁让他是储君呢,而且还是接手朝政了,这也就意味着他需要承担起来更多的责任,需要更加的勤劳,偷懒是没办法偷懒的。 老朱现在精神头很好、身体看着也非常的健康,或许就是因为朱允熥的存在分担了老朱的不小压力。再加上现在几乎不管朝政,所以也轻松不少。 龙椅上依然是空荡荡的,文武百官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了。以前是偶尔看不到皇帝上朝,现在已经变成了偶尔才可以看到皇帝上朝。 但是也没关系,皇太孙可以处置朝政呢,自然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事情了。 在正常的奏事环节结束,朱允熥开口,“诸国朝贡之事多有不顺,礼部、鸿胪寺等想想法子。” 朱允熥的话音刚落,不少大臣就来劲了,也总算是等到了一些他们希望听到的消息了。 关于太仓港的那边事情传的沸沸扬扬,真真假假的消息让这些重臣们也都觉得雾里看花、扑朔迷离,他们也迫切的渴望知道一些消息。 可是此前的皇帝和皇太孙就是压着这件事情,就是选择冷处理,这当然会让一些官员感觉到不满,只是他们似乎也有些无可奈何。 而现在总算是看到了些许曙光了,起码皇太孙总算是开口了,总算是给了大家一些指望和期盼了。 哪怕这只是似是而非,看似是在商讨朝贡的事情。但是仔细想想,这真的就是朝贡的事情吗? 朱允熥继续开口,说道,“如今我大明国力强盛,只是周围番国多有不服。诸位爱卿,所谓宣扬王道、广施教化,也是该抓抓紧了。” 历史上的李氏朝鲜算得上是大明的忠实藩属国,他们也确实得到了大明的庇佑。但是现在的大明,根本不承认李成桂的合法性。 东瀛的小日子就不用说了,历史上和大明就关系不睦,现如今自然也是如此。除了那些海盗、倭寇,几乎没有什么往来。 在东南亚地区,安南也不被大明承认,朱允熥就等着时机成熟的时候拿下安南踏足中南半岛呢。 麓川倒是被打服了,可是也只是不敢在大明的边疆搞事情,这些人只要是有了实力,说不定就会继续上蹿下跳的。 现如今对大明最为忠诚的藩属国,实际上就是琉球三国了。只是那三个小国体量实在是太小了,实力也根本就是不够瞧的,只能是给脸上贴金。 所以说所谓的万国来朝,目前来看还是不现实,因为大明看似和周边的所有国家关系都不太好。有些国家,也是大明迟早会打,或者战争也在持续。 不少文官的表情也非常的复杂,因为皇帝和太孙都有些霸道了,尤其是这位皇太孙,对于外邦基本上是更在意霸道、王道。 这自然不符合一些文官们眼里的‘圣君’样子,可是他们也只能默默接受。 朱允熥显然也是不会特别在意这些文官们的想法,总不能‘垂拱而治’、‘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吧? 真要是那样,反而是要江山大乱,真到了那时候说不定就是再次出现南北两宋以及历史上中后期的大明,读书人的权力太大绝非是一个好事情。 有些事情该坚持还是要坚持,朱允熥就算是放权,也不可能是真的将权力给放开,该有的制衡等等肯定还是需要有。 刚下朝回到文华殿,张福生就汇报说道,“殿下,吏部尚书茹瑺求见。” “他倒是性子急。”朱允熥笑着摇了摇头,“宣。” 茹瑺勉强算得上是‘太孙党’,甚至算得上是任亨泰之后第二个名义上东宫的属官。当然这也就是名义上,毕竟朝廷和东宫不分家。 但是也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有个‘出身’还是比较重要,再加上因为朱允熥的原因,茹瑺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太孙党的标签就摘不掉。 茹瑺见到朱允熥,规规矩矩行礼,“臣吏部尚书茹瑺,拜见皇太孙殿下,殿下千秋。” 朱允熥就笑了笑,“行了,这也都算是相熟了。说吧,这一次过来所为何事?” “回殿下,先前吏部考评已经结束。”茹瑺立刻回答说道,“臣特来复命。” 这个理由看似是无懈可击的了,毕竟茹瑺此前就是在做着本职工作,再加上朱允熥的督促,所以对于百官的一些考评等等,也需要加快速度。 只是这样的事情,茹瑺也完全可以直接上奏章、条陈,不见得就是非得直接来文华殿当面奏报,这肯定是藏着那么一些小心思的。 以茹瑺吏部天官的身份,以他以往的做事风格,这还真的不是在朱允熥面前求表现,而是现在有了一些在意的事情。 朱允熥好整以暇,看向茹瑺问道,“好,折子送过来,我这两天看看,到时候再召相关官员商讨即可。” 这个回答看似是有着那么点滴水不漏的意思,根本就不给茹瑺一些借题发挥的空间和机会。 虽说茹瑺是所谓的太孙党,只是在朱允熥看来,这也未必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心腹。当然对此他也不是特别在意,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说到底就是茹瑺有着自己的追求和抱负,有着他对于江山社稷、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理解,他忠诚不假,可是不见得就是皇权的应声虫。 茹瑺也不再隐瞒,说道,“殿下,洪武七年,广东广州、福建泉州、浙江宁波三处市舶司全都给废黜了。若是重开市舶司,该照仿先例。” 朱允熥瞬间就乐了,这果然也就是吏部天官啊,虽然朱允熥只是稍微透露了一点口风,但是就有人上门来了。 茹瑺的意思也非常明显,实际上就是想要将市舶司收归文官系统的管辖,而不是现在这样基本上是靠皇权在维系。 不少文官现在心里憋屈着呢,市舶司基本上是被废掉了,所以有些事情他们现在也是无可奈何了。 就比如说船队在太仓港靠港,各种各样的传言都有。但是五军都督府那边胡搅蛮缠,非说就是奉命出海去剿倭寇、灭海盗,文官们不该多嘴。 哪怕知道那些是勋贵们的说辞,可是文官系统的人想要弹劾都不行。倒不见得是皇帝、太孙拉偏架,而是勋贵集团的理由也站得住脚。 “怎么,觉得市舶司是该收归布政使司管制?”朱允熥笑了笑,“我记得市舶提举司自唐朝就有,掌海外朝贡市易之事。” 茹瑺就立刻回答说道,“回殿下,我朝此前沿袭前朝旧制,市舶司管理海外诸国朝贡和贸易事务,置提举一人,从五品,副提举二人,提举或特派,或由按察使和盐课提举司提举兼任。” 这么说也没什么问题,因为本来的制度也就是那么回事,所以表面上来看,茹瑺也没有在要官、或者拔高市舶司的地位和待遇等等。 只不过话里话外的意思,那自然就是市舶司该属于文官系统。尤其是纳税,市舶司就该隶属于布政司,因此税收大权完全掌握在布政司等长官手中。 朱允熥笑着说道,“这事现在还没有定论,暂且搁置,事情有了眉目再商议。行了,你退下吧。” 茹瑺虽然无奈,但是这个时候也只能告退了。说到底就是皇太孙现在不愿意商讨这事,这事情现在也能继续拖下去。 所以只能乖乖的离开,这个时候要是胡搅蛮缠、继续揪着这件事情不放,那才是最蠢的办法。 不过也不需要担心太多,皇太孙觉得可以拖下去,现在不愿意直接商讨这些事情。那么茹瑺等人,自然也可以抓紧时间想好对策。 对于皇权,茹瑺等人是敬畏的,可是他们同样也觉得皇权需要限制,属于文官的一些权力自然也是需要争取到,这才是他们该做的事情。 毕竟现在的皇权太过强势了,文官们要是再不努力去做些事情,那么以后的生存空间就会越来越小。 等到茹瑺离开,朱允熥也忍俊不禁,“这还真是利害,才有点风吹草动就急了,之后怕是越来越闲不住了。” 这是必然的事情,根本就不需要怀疑这一点。甚至可以说茹瑺这只是一个开始,只是他性子急、官阶高、身份合适,所以先来打头阵、来试探了。 接下来自然会有更多的文官来试探、来争取,这一点也没有任何好怀疑的,他们要是没有半点表示,那才是最奇怪的事情。 或许是为了印证朱允熥的这些猜想,张福生轻手轻脚的说道,“殿下,礼部尚书在殿外求见。” 朱允熥头也不抬的说道,“若是市舶司之事,就无需过来了。就说我忙,让他回去处置好本衙的事情,不要多嘴多舌。” 陈迪这么个新任礼部尚书本来还是有着一些踌躇满志的,毕竟市舶司明面上还有一些负责朝贡等事情,那自然也就是属于礼部的职责范围了。 所以他现在来争,自然也是没有任何的问题,在这件事情上谁也挑不出来毛病。 但是还没有见到皇太孙就被打发了,陈迪也只能郁闷的离开,没办法,那位皇太孙太强势了。 看起来大家的心思都是非常简单啊,只要是能够争权夺利,那么就会表现的无比积极和热情。如果再能有些好处,当然就会无比的热衷了。 就比如现在,市舶司重开的事情只是刚刚透漏了一些口风,两大尚书就着急忙慌的赶来了,都是想要能够在这件事情上得到更多的好处。 而这似乎也只是一个开始、只是一个信号,因为接下来还是有着一些人会继续热衷于这件事情。 张福生再次奏报,“殿下,户部尚书在殿外求见。” “夏原吉就是不在这里,要不然我定然要他好看!”朱允熥笑骂说道,“这事情办的还不怎么顺利,他的恩主还要过来烦人,这倒是好啊!” 六大尚书这算是得到了信号,一个接一个的跑过来。说不定一会儿兵部尚书也要过来,毕竟事关出海呢。工部尚书说不定也要来,造船呢。 刑部尚书暴昭的话估计得掂量掂量,他实在是找不到更好的理由,再加上刚刚成为刑部尚书根基不牢,所以这件事情只能旁敲侧击、摇旗呐喊了。 张福生就小声说道,“殿下,户部尚书说的是奏报夏税、户籍之事。” “你信吗?”朱允熥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些人的心眼实在太多,知道我不想谈市舶司之事,找个理由也是要过来见见。” 张福生对此倒是不好说些什么,虽然他也是比较有城府的人,对朱允熥的一些心思猜测的也比较准。 可是一直也都是恪守本分,事关朝政的事情,向来都是装聋作哑,都是一问三不知。包括宗室等等,都是一问三不知的状态。 这样其实非常好,朱允熥现在不需要靠宦官来控制朝堂。所以张福生哪怕极得信任,也不该在朝堂上有什么存在感。 最多就是作为皇太孙的贴身太监,一些重臣会给与表面的尊重,以及偶尔私下里稍微打听一点不算特别敏感的信息,也只能是这样而已了。 其他的要是多说什么、多做什么,想要成为九千岁或者李辅国,那就是在作死了。 朱允熥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让郁新过来吧,顺便去给开国公传个话,在殿外候着,该奏报急事的时候就要奏报急事。” 张福生心领神会,开国公有没有什么急事要奏报,那就要看太孙殿下和户部尚书商讨大事商讨的如何了。 郁新到底是能臣,朱允熥还是非常看重这位户部尚书的。所以该给面子的时候还是要给些面子,哪怕是掩耳盗铃,大家体面的结束纷争也挺好。 哪怕现在大权在握,朱允熥也不会一意孤行,也不会觉得压制几个尚书就显得自己特别威风等等。 将大明的江山社稷给治理好,这才是他在意的事情。 他也明白有些事情,也需要有人辅佐、帮忙,一个人是没办法真正的治理好江山,需要一批能臣干吏才行! 第二百七十二章 看表现 不少人对于太仓港的事情有些在意,不少人对于市舶司也非常的敏感,想要去不断的试探,想要得到更多的权力。 但是对于这件事情,目前来看还是朱允熥这个皇太孙在拖着,明显是不打算给更多人可乘之机。 郁新这个户部尚书再次来到了文华殿,大明的钱袋子习惯了叫穷、哭穷,见到了有好处的事情,自然就需要抓紧握住在手里了。 朱允熥开门见山,对郁新说道,“若是太仓港的那边事情,你就用不着开口了,我想着事情还没有定论,过些时候再谈吧。” 郁新这一下就算是真的急了,真的要是过些时候再谈,到时候肯定就捞不着了。 太孙的意思实际上也是非常明显的,过些时候再谈,那就意味着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太孙都分好了一些好处,到时候再谈户部岂能得到足够的好处? 聪明人郁新立刻就说道,“殿下,臣觉得重开市舶司之事,是不是该和陛下商议才好?这到底是大事,海禁之策才定下没多久。” 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问题,老朱定下海禁之策是事实,市舶司此前被裁撤也是事实,所以现在朱允熥做的事情,就是推翻老朱的定下的政策。 好听一点的来说这就是时局变了,所以朱允熥这个皇太孙有魄力去做一些改变等等。 要是难听一点的话,那就是大明的储君不忠不孝,妄想推翻开国皇帝定下来的铁律。 朱允熥就不慌不忙的开口说道,“若是没有皇祖父的旨意,我岂会轻易提起市舶司重开之事?郁尚书,你还是不用多虑了。” 脸皮厚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哪怕有些人可能知道推翻海禁的正常是这位皇太孙的意思。但是他非要推到老朱身上去,那其他人也只能干瞪眼了。 因为真的是追究起来的话,皇帝肯定是向着皇太孙的,必要的时候皇帝也会亲自出面,所以礼法上都不会存在什么问题。 郁新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随即说道,“殿下说的极是,倒是臣有些想多了,还望殿下见谅。” 朱允熥就笑而不语,郁新现在的胆子越来越大。倒不见得就是干忤逆等等,而是作为能臣有足够的底气。 再加上对于储君的脾气、性格越来越了解,知道有些事情实际上太孙殿下并不会真的计较,那自然也就可以稍微的放开一点了,这都没什么要紧。 郁新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殿下,此前市舶司除了掌税赋之事,也管着番国朝贡等事宜。” “这个我心里有数。”朱允熥笑着看向张福生,随即说道,“朝贡之事到底是大事,这些事情也是该礼部来办,爱卿觉得如何?” 张福生心领神会,微微朝着站在殿门口的小太监点头,小太监立刻轻手轻脚的走出文华殿。 市舶司重开,肯定是要将一些职权切割。有些事情朱允熥不打算插手,但是有些事情就不会让文官集团如愿了。 朝贡的事情交给礼部,那本来就是他们的职责范围所在。现在市舶司重开,有些事情就依然去让礼部来做,这一点没什么好说的。 郁新心里顿时产生了一种期待,看起来市舶司重开,太孙殿下的意思是不打算全盘否定了,甚至很有可能就是延续着此前的一些惯例和布置。 但是下一刻有一个小太监禀报,“启奏皇太孙殿下,开国公在殿外求见,边关有紧要军事、十万火急!” 朱允熥立刻对郁新说道,“你且退下,有事情以后再商议。” 郁新这个时候也只能是告退了,他心里现在也搞不清楚到底是不是边关真的发生了大事。但是现在还是离开,免得真的惹火上身。 常升一脸着急上火的样子,见到了郁新就像是没有见到一样,就好像是忧国忧民的开国公得到了边关急报,不敢有丝毫耽搁。 只是进了文华殿之后,常升看了看四周,随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边关有没有急报,他比其他人再清楚不过了。 “行了,就是让二舅帮我赶走恶客。”朱允熥就笑着开口,对常升说道,“看到那郁新了吗?这人实在烦人,这些人有点好事就上赶着来抢。” 常升就有些同仇敌忾的说道,“殿下,这些人真要是烦人,臣去收拾他们即可。” “把郁新打坏了,找谁来管户部?”朱允熥知道常升的‘收拾’方式,忙不迭的说道,“这事情用不着二舅去做,注意点身份。” 常升有些时候解决问题的办法非常简单粗暴,但是也不得不说那些方式有些时候也确确实实非常的管用,流氓无赖是不需要讲道理的。 尤其是对付一些文官,这类办法更是奏效。只是现阶段来说,还不需要常升去动手,还没到那个地步。 常升也明白了,只是颇有一些遗憾的意思,“殿下,真要是有事的时候,让人说一声就好。臣办事殿下可以放心,绝不会让殿下为难!” 这好好的文华殿,最近这两年俨然成为了大明商议国政的最重要地点之一,在常升的三言两语当中似乎成为了什么堂口,专门做些违法乱纪的事情。 堂堂开国公和皇太孙的对话,不知情的人听了还以为是地痞无赖、帮派份子在阴谋诡计想要去欺压良善呢。 朱允熥虽然哭笑不得,不过还是说道,“知道了,只是有些事情你不好亲自动手。” 常升连忙说道,“殿下放心,臣有分寸。真要是有事情,臣能安排几个勋贵人家的去做,绝不会牵连到殿下。” 朱允熥好奇问道,“除了王德,难道还能找到其他人去做这些事情不成?” 王德就不用说了,王弼父子就是常系一脉的铁杆。所以有些事情让王弼、王德父子出面,那也是最为合适的,毕竟是‘先锋’,就要冲锋在前。 常升也不卖关子,说道,“自然是有些,有些就是勋贵人家的世子,或者次子、庶子这些,真要是教训一下人,五军都督府内部处置就好。” 就算是被文官弹劾了,表面上朝廷肯定是重罚一顿。但是私下里的话,那就是可以得到不少的补偿和奖励了。 想要替皇太孙去办一些见不得光的脏活累活,一般人还抢不到这些机会。这些事情,也确实就是一些心腹才能够更好的去办。 朱允熥想了想,说道,“王德以后不能去办这些事情,他到底是定远侯世子,让王政去办就好。” 说完朱允熥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别真给我收拾了郁新,现在还不适合这么做。一会儿让汤昱回趟老家,东瓯王的忌日也要到了。” 作为汤和的孙子,汤昱前些年就是被汤和送到了朱允熥的身边。能力虽然普通,但是出身是真的很好。说起来汤和也是无奈,他有五个儿子,最出息的大儿子早年病死在出征的路上,小儿子也是病死在出征的路上,老三和老四都是早逝。 五个儿子,现在也就是唯独留下了次子。 “殿下,是不是该让汤昱承袭爵位了?”常升就关心问道,“东瓯王已经薨了两年,也该册立汤昱承袭爵位了。” 朱允熥一想也觉得有道理,汤家的情况到底不同。这也是汤昱哪怕能力看似是有些不足,但是这些年朱允熥也一直留在身边的原因。 这也是一个值得信任、值得培养的勋贵,这确实是可以壮大勋贵集团的一股力量。 “让汤昱上奏章请求嗣爵吧。”朱允熥仔细想了想之后说道,“其他人家的暂且不管,信国公家的得先安排好才行。” 大明现在还有一些勋贵子弟在等着承袭爵位,可是皇帝和太孙当做没听到,就是压着这些事情。但是到了汤昱这里,该好好的准备一下就要准备一下。 其实按道理来说,汤和都去世两年了,汤昱也前些时候就该承袭爵位。但是也没问题,稍微晚一点册立信国公也不会有问题。 历史上的汤和子嗣问题不小,再加上子、孙、曾孙三代均早逝,无法袭爵,故汤氏子孙至明英宗时失爵。 信国公仅历一世一代,直到将近一百四十年后才由汤和的五世孙汤绍宗以功臣后续封灵璧侯,然后传承五世。 子嗣艰难等等,对于不少勋贵人家来说简直如同噩梦,不过这些事情也是没办法,有些时候就是要看运气,生不了儿子等等,爵除也是正常。 常升想了想,说道,“殿下,家父过世快要三十载了。” 朱允熥说道,“还有两年才三十年,这事情我心里有数。先教好继祖,明后年外祖父的事情我自然会安排。” 这一下常升也就放心了,其实他不怀疑朱允熥会祭祀常遇春的事情。但是有些事情,还是需要稍微的提一下比较好,这不只是表现自己的孝心。 这一切自然也是在强调常家的特殊之处,尤其是马上就是常遇春三十年的忌日,再加上是‘新皇登基’,意义自然也就不同了。 就算是常升也会有着自己的一些小心思,这也没什么好说的,他到底是开国公。而这些小心思,朱允熥也不会觉得不高兴。 简单的和常升聊了聊,自然就放常升离开。这位开国公就是来帮忙解决一些棘手的问题,朱允熥需要唱双簧的时候,开国公的作用非常大。 这自然没什么不好,朱允熥对此是习以为常的,常升也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大家默契十足了。 就算是一些文官或者勋贵,也都知道常升这个开国公的作用,可是一个个的也都只能徒呼奈何。 习惯了这些事情也就行了,谁让皇太孙信任常升呢,谁让这位皇太孙有些时候看起来是有那么点‘亲小人、远贤臣’呢。 就算是心里有着一些不舒服,这个时候也只能憋着了,实在是找不到更好的法子了,也确实没办法让这位固执的太孙改变一些观念。 市舶司的事情刚刚提及,不少文武官员的心思就活泛起来了,这一点自然也是在朱允熥的意料之内。 现在文官集团对于这件事情自然是更加热衷的,都希望将这些权力给拿在手里,都希望能够壮大一下他们的实力。 这些人确实是足以让人头疼,好在现在事情还没有超出掌控,自然也就不需要过多的担心,这件事情肯定不会让文官们事事如意。 至于勋贵们,暂时来看他们还算是老实。倒不是说朱允熥的权威就让勋贵不敢有任何想法,而是这些勋贵们没有什么机会,自然也只能老实。 这也算是一个好事情,要是朝野上下都是一条心,到那时候朱允熥才有的头疼呢,所以该分化的时候肯定还是要分化才好。 而该强势的时候,那自然也就是会无比的强势,这一点也没什么好怀疑、好担心的。 老朱强势了大半辈子,朱允熥现在也是无比的强势,所以这些个文武官员们也都是心知肚明,有些事情可以争取、有些事情可能没办法争取。 继续批阅奏章,这就是主要的工作内容了。夏原吉和道衍还没有回来,朱允熥的事情自然也就更多了。 内阁,迟早是要考虑弄些机构稍微的分担一下压力。只是现阶段还不太适合,目前来看还是更适合高度的集权,这样才好集中力量办大事。 刚回到东宫,徐妙锦就说道,“殿下,臣妾选了几个吉日,该让妹妹们入宫了。” 看看,给朱允熥纳妾这件事情,他本人倒是不着急,反而是徐妙锦对于这件事情无比的执着和热情。 “你看着办就好,也别是侧妃了,就是才人吧。”朱允熥想了想,说道,“品级给高了不少,以后再说。” 才人、选侍、淑女,这些也算是太孙的妃嫔当中级别,品级比较低。不过这也没什么,老朱的一些侍妾,那也不是妃,只是嫔或者美人。 徐妙锦自然也明白该怎么办,也不觉得这就是朱允熥苛刻。毕竟太孙的那些侍妾,本质上就是‘妾’,想要向上爬还需要看表现。 第二百七十三章 旧制 对于纳妾这件事情,朱允熥还真的不算是多么积极、热情。 他自然也是一个俗人,也喜欢美女等等,也没有考虑过一夫一妻等等。 但是也不得不说徐妙锦性格好、又非常聪慧,长的也漂亮,这就让朱允熥非常开心了。 倒不见得就是老朱家祖传的情种,不过也确实觉得徐妙锦就非常好,真的不需要急着寻找其他的美色。 最重要的事情实际上也就是处理好政事,这些对于朱允熥来说更有意义。这些事情才是他的追求,其他的都可以为此稍微的放一放。 新的一天再次以早朝为开始,朱允熥不慌不忙的来到奉天殿。看着空荡荡的龙椅,大家也都习以为常,就等着皇太孙主持早朝呢。 陈迪这个新任礼部尚书在奏事后第一个站出来,“启奏皇太孙殿下,若是重开市舶司,当由礼部、鸿胪寺主管藩国使臣来朝诸事。” 朱允熥表情平淡,一点都不觉得意外,“此事再议,尚需召学士、大儒多议,诸位爱卿也需廷议,再行定夺。” 这位皇太孙看似还是想要在这件事情上拖下去,依然是打算将一些官员们的诉求暂时给搁置,这当然也会让一些官员们感觉到不满,事情不能这么做啊! 郁新也及时站了出来,说道,“启奏殿下,此前市舶司职掌检查进出船舶蕃货、征榷、抽解、贸易诸事。” 朱允熥就笑了起来,看向郁新问道,“此前?那你说说这个此前是何时?” 郁新想都没想的回答说道,“回殿下,陛下裁撤市舶司前,就是如此定下市舶司的职权。” 一些文官也都纷纷在点头、附和,郁新说的也没错,此前的市舶司也确实就是这些职责了,一个看起来能够让不少人非常满意的权力划分。 “陛下为何裁撤市舶司?”朱允熥则直接回道,“自然是市舶司做事不够周全,陛下察觉弊端。若是重依旧制,市舶司重开又有何意义?” 朱允熥的这些话有些强词夺理的意思了,可是真的要计较起来,他这么说当然也是有着一定的道理,市舶司此前被裁撤就是不争的事实。 知道的人明白那是因为海禁的原因,市舶司自然也就因此受到影响被裁撤。但是话又说回来,这里何尝不是皇帝对市舶司不满的一个表现呢? 如果一切照旧,看似确实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是如果重新调整一下职权的划分,那当然也能说的过去。 这自然都没有任何的毛病,也就是看看大家是如何理解这么些事情了,就看看立场是在何处了。 常升等人自然在这个时候纷纷附和,就算不是特别明白一些事情,但是既然太孙殿下表态了,那么他们就应该站出来声援。 看似是将陈迪、郁新给堵回去了,但是朱允熥明白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官员们会站出来争取一些权力等等。 就算是面对老朱那么霸道、强势的皇帝,一些官员也是会奏报自己的一些抱负和见解,而不是一味的执行一些君令,朝堂之上也不全都是应声虫。 朱允熥也喜欢大权独揽,可是不代表他认为自己所有的想法都是正确的,他也不觉得自己真的考虑到了方方面面。 所以哪怕有些大臣会提出一些反对的意见,他也未必会生气,而是需要仔细的去思考一些政策的得失或者疏漏等等。 只要不是一些原则性的问题,他实际上不是很在意一些大臣的反对意见。 茹瑺这个时候也站了出来,“启奏殿下,臣以为若是重开市舶司,虽有一些改进,只是不好过多调整。” 郁新就忙不迭的附和说道,“臣附议!市舶司之章程、职权,已然划分清晰,历朝历代虽有些许改变,只是大体并未有些改动。” 杨迪也来劲了,跟着说道,“臣附议!既然市舶司之法依然得到验证,臣以为不好轻易改动,以免乱了方寸、徒劳无功。” 这些人还真的是有那么点一条心啊,这都是想着法子的要抢走一些权力,或许也是这些人知道市舶司的好处,那当然就会努力的争取了。 看着几大尚书似乎是火力非常猛,不少文官也好像是打了一针鸡血一般,不少人也都是站出来了。 话里话外的意思,自然也就是希望市舶司就算是重开了,那么也是需要按照以前的惯例来执行,似乎这就是最好不过的法子了。 朱允熥倒是非常淡定,也没觉得这就是文官在逼宫,不会觉得这些人就是想要逼迫他这个皇太孙低头。 没必要将一些简单的事情复杂化,郁新、茹瑺这些人急不可待的,更多的还是因为想要限制皇权,想要能够在一些事情上争取到更多的利益,仅此而已。 常升这些人似乎是有些急,因为这些文官好似是一条心,他们也担心朱允熥扛不住压力就认可这些文官们的提议。 这样的一些担心不无道理,毕竟现在朝堂之上的文官们好像是众志成城了,他们似乎真的是一条心。 面对这样的局势,就算是洪武皇帝都不得不慎重考虑一些事情,那就别说只是皇太孙了,他更有可能会被眼前的局面给吓唬住。 不过朱允熥倒是比较淡定,这一幕的出现也是在他的预料之内,毕竟此前一些文官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提议,朝堂上的这些事情出现了才正常。 朱允熥看向几个尚书,忽然问道,“既然提到此前市舶司就有旧制,不知是本朝旧制,还是前朝的一些旧制了。” 看到这些文官不说话,朱允熥也就是稍微笑了笑。只是这个笑容,让不少人心里有些担忧。 这位太孙殿下的心机有些沉,别看现在是笑意盈盈的,好像也没有生气一般。可是不少人也觉得,太孙殿下没有把握,也就不是如此的神情了。 而太孙殿下一旦有把握,那么就意味着文官们想要去争取,那绝对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了,他们可能很难如愿。 朱允熥看向郁新等人,说道,“我记得唐宋之时就有市舶司,你们既然饱读诗书、遵循旧制,那就好好的看看唐宋乃至蒙元之时市舶司到底是什么样的章程,又是所得几何?” 原本还有不少话想要说的文官们偃旗息鼓了,皇太孙不只是不按常理出牌,最主要的是这一位太孙心思太过深沉了,思虑不少事情也是非常的周全。 既然提旧制,那就提起蒙元乃至唐宋时期,看看那时候的市舶司和现在的市舶司是不是一样。 如果继续提起遵循旧制,那就要问问唐宋乃至蒙元为何就丢了江山社稷了! 关于市舶司的权力争夺战暂时消停下来了,因为很多人看似现在根本就没有准备好。 完全可以再等一等,这件事情似乎也不需要太过着急想要定下来,还有很多的事情根本就没有解决呢,急实际上也没有太大的用处。 下朝了,朱允熥有那么点疲惫,每天都是有着不少的繁琐事情,再加上还要何人斗智斗勇,真的是对心智的一个考验。 没有直奔文华殿,朱允熥就近朝着乾清宫走去,稍微的休息一下也没什么问题。哪怕有不少政事要处置,不过现在也没有特别紧急的事情,可以歇歇。 看到老朱坐在院子里,朱允熥笑着问道,“文垚呢?也没黏着您老人家,还能准您在这里品茶呢?” 老朱乐呵呵的说道,“这才什么时辰?孩子还没起来,得再过半个时辰才能起来。” 这些也算是朱文垚的一个小特点了,半夜起来要稍微玩一会儿,早上要睡到七八点钟左右才会起来,也算是稍微的给了点喘息的时间。 “等他长大了,就知道想要睡个饱多难了。”朱允熥就乐呵呵的说道,“本来想着过来看看,要不然这孩子都不和我亲近了。” 老朱也不在意朱允熥的那点小调侃,他现在最骄傲的事情就是朱文垚就缠着他,这才是真正的颐养天年、‘含饴弄孙’,先惬意着呢。 要是放在以往,哪怕是没有什么事情,老朱也要去朝堂看看、顺手批阅些奏章,因为他就是闲不下来的性格,不找点事情做浑身难受。 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除了带孩子就是休息,朝堂的事情不太多过问,偶尔去稍微了解一下也就行了。 这里头除了是对朱允熥掌控朝堂的能力有足够的信心之外,也是因为带孩子的乐趣实在太大了,完全可以让一个工作狂暂时放下以前的些许执念。 老朱看向朱允熥,笑着问道,“这几天是有些忙吧?” “还好,早朝的时候还是在商讨市舶司的事情。”朱允熥就笑着说道,“这个事情到了合适的时候,还得是祖父出面一趟。” 老朱自然也明白,当初设定海禁政策的是他,所以这个时候他需要去解除海禁,这自然也是没问题的事情。 虽然如果朱允熥去解除海禁的政策也没什么问题,但是不管怎么说,老朱出面亲自去解除海禁的政策,会让朱允熥遇到的阻力更小一些。 老朱笑盈盈的看着朱允熥,开玩笑说道,“这才只是开始,以后要烦心的事情必然更多。” “我早就深有体会了,事情就从来都没有闲下来过。”朱允熥吐槽说道,“我这大运河的疏浚等事情还没办好,现在不少人都盯着市舶司了。” 还真的就是这么回事,说到底就是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这一切也都是朝政的需要,事情也真的就是非常多,有些时候就不按计划来。 市舶司这些还算是好的,此前朱允熥也是稍微的有些心理准备,无非也就是两桩事情撞在了一起,所以才会看起来稍微忙了点而已。 只要将这些事情给安排好,也没有什么特别好担心的,总比一些突发事件处理起来要简单一些。 和老朱闲聊着,直到郭宁妃抱着胖嘟嘟的朱文垚走出寝宫。 小家伙有些起床气,揉着眼睛、小胖脸上全都是不高兴的神情,看到了老朱之后就伸手要抱,到底是老朱一直带着的孩子。 老朱现在的注意力自然也就是集中在重孙身上了,孙儿都这么大的人了,自然也就不用多关注了,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过来,爹抱抱。”看到朱文垚开始活泼起来,朱允熥拍了拍手,“总不能还不让抱吧?” 老朱轻声细语,哄着朱文垚,“让你爹抱抱,刚下早朝就急着过来看你。” 虽然是将朱文垚带在身边养,可是老朱骨子里还是希望朱允熥、朱文垚父子感情好。 朱文垚扭头看了看朱允熥,迟疑片刻后微微张开手。可是就在朱允熥大喜过望准备来抱抱孩子的时候,小家伙立刻扭身趴在老朱的肩膀上。 下一刻再转身,朝着他爹伸手,然后再转身趴在老朱的肩膀上。 “这孩子,逗我呢!”听着朱文垚奶声奶气的笑声,朱允熥也忍不住乐了起来,“这孩子不得了!” 朱文垚再次转身,看向朱允熥伸出双手,然后奶声奶气笑着扭身。 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小游戏,孩子开心,朱允熥也开心。至于老朱更是开心,虽说小重孙闹腾起来力气也不小,但是老朱哪里会觉得累。 郭宁妃笑着看了一会儿,说道,“陛下,该带小殿下出去转转了。” 老朱这就对朱允熥说道,“咱带文垚去转转,儿子你也看到了,咱带的好着呢。去处置朝政,那些个事才是你该做的。” 被下达驱逐令的朱允熥笑着起身,“行,我去把政事给处置了。晚饭我就过来,看样子有戏,文垚说不定要准我抱了!” 老朱一听也觉得有道理,小重孙今天的表现可谓是巨大的进步了。哪怕朱允熥没有抱上孩子,但是不像以前直接不给好脸色。 继续努努力,说不定真的就是有着一些惊喜了,说不定亲子关系就可以有巨大的进步了。 不只是朱允熥期待这件事情,老朱也希望看到这一幕发生。 第二百七十四章 不能苦孩子 道衍和夏原吉办事的能力还是比较出色的,让他们去太仓港,也是最合适的安排之一。 很多人都说郑和下西洋是对朝廷的巨大负担,可是事实上得到明室发出勘合的藩属国,也向明朝市场输入了舶来商品。 按照一些学者的估算,郑和下西洋所带来的贸易利益最少为黄金二十万两,白银上千万两,是宋元两代市舶司收入的十几倍。 虽然这些说法也有不少人质疑,不过确实是有一定的市场。 说到底就是历史上的郑和下西游更多的是政治任务,对于经济的促进非常有限。 一旦皇家的需要得到满足,一旦他们听到了海晏河清的消息,便从国家层面到百姓层面彻底地封锁了海洋。 这显然不行,朱允熥不打算让历史上的中国在海洋再次出现短暂的缺失。 唐宋乃至蒙元时期都有不俗的额海洋文明,有着不俗的对外海贸,不该在大明时期停下。 道衍匆匆赶回了应天府,看起来有些疲惫,“启奏殿下,臣回京复旨。” 朱允熥就笑了起来,“大和尚,这一次去了趟太仓,可是觉得涨了见识?” 道衍就连忙回答说道,“回殿下,臣自诩颇有见识,只是如今去了一次太仓,臣倒是觉得此前有些自满了,这天地辽阔、臣的眼界还是短浅了。” 这算是道衍的心里话,自然也有一定的原因就是在吹捧。说到底就是道衍对于自己的定位也非常清晰,他现在就是一个谋臣。 朱允熥笑了笑,对道衍说道,“既然是过去了一趟,也是该有所见识。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就应该如此。” 这些也算是朱允熥的心里话,说到底就是现在的不少人都认为大明这样的中原王朝就是富甲四海,对于周边的一些小国等等根本就是看不在眼里。 那些所谓的番邦小国就是真正的蛮夷、不尊王化,面对这些国家大家都是有着足够的优越感。 道衍有些心悦诚服的说道,“殿下,臣此前还不明白为何都说海外蛮夷蛮荒,为何偏偏此前的一些朝代多能从海外得到很多好东西。” 道衍继续说道,“其他不说,就是两汉之时尚且有丝绸之路。那些蛮夷若是没有些好东西,又如何拿走我中原王朝的丝绸、瓷器?” 朱允熥笑着点头,“是这么个道理,那些个蛮荒之地,怕是未必真蛮荒。” 朱允熥扳着手指头在计算,“我此前也想过,从海外传来了不少好东西,什么琉璃、胡椒等。再者还有金银等好东西,那不嫌多。” 道衍对此也是心知肚明,尤其是这一次从海外回来的船,带回来的不少货物让道衍也算是有了不少的新的认知。 他也仔细问过,这还不是什么波斯等地方,就是在安南等地离大明实际上也不算太远,可是依然带回来了不少好东西。 带回来的不少东西里头,也有不少让道衍觉得有些刷新三观了,蛮荒之地未必就是什么蛮荒。 尤其是听说随行的军队顺手剿灭了几个小部族、匪盗,还得了不少金银珠宝等等,那些蛮夷当中不少人根本就不知道那些好东西的用处。 朱允熥仔细听着,他觉得大明的水师应该是顺手剿灭了什么匪盗,毕竟东南亚那边现在的海盗猖獗,应该不至于是灭了几个东南亚小国等。 道衍也将货品清单等等交给朱允熥,金一万三千两、银二十万两,再加上超过五万两铜。 以及有不少的珍珠、珊瑚、宝石等等,这一切都是让朱允熥非常满意。 别说什么金银的成色不足等等,能够有着这样一个数量基数就不算差了。 朱允熥看着货品单,问道,“我记得带出去了不少东西,只是卖不出来这个价吧?” 道衍看起来就非常的坦然,“殿下,我大明的货物行销天下,拿出去就是千金难求的宝贝。那些蛮夷没有见过好东西,自然是万金来求。” 朱允熥还是表示怀疑,笑着说道,“这里头怕是有不少是缴获吧?这一次也就算了,以后稍微注意点,别一口气都给灭完了。” 因为这些货物清单是真的,缴获也确实不算少,与之在一起的还有为将士们报功的战功。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表面似乎是大明的水师出去通商贸了,但是这完全有可能是半卖半抢,如果有一些东南亚小国不同意,大明的天兵就到了。 这自然算不上是真正意义上的商贸,但是现在也没必要特别在意这些小小的细节。从结果上来看,这就是非常不错的事情了。 朱允熥对此非常的满意,道衍等人也觉得朝廷这一次算是找到了新的门路,说不定大明真的就要多一条不俗的财源了。 将帖子递给张福生,朱允熥开口说道,“去送给陛下,让陛下也高兴高兴。” 既然是好消息,那自然也就意味着一些好消息需要分享,这样才是真正值得开心,毕竟取得了一些成绩,现在看似也有了足够的底气。 道衍继续吹捧着说道,“殿下,臣以为此次水师出海,不只是带回不少货物,随行而来的还有不少番国使臣。” 这一点也不足以觉得有什么奇怪,毕竟船队当中也是安排了一些文官。朱允熥对于这次船队的安排,还真的就是一鱼多吃的做法了。 名义上是剿灭海盗、倭寇,所以有着一些战功等等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这些水师也没有让人失望,见到了一些匪盗也就顺手给灭了。 商贸的事情自然也是在做,毕竟不只是带了一些紧俏的货物,也带了不少精通海贸的商贾等等,这些人自然也就是为了能够赚钱。 塞进去练子宁这些使臣,那就是要宣扬国威了,带回来了一些番邦使节等等,也都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加强与东南亚地区的一些联系,对他们有更多的了解,倒不见得就是急着万国来朝,而是为了以后能够更好的去掌控那些区域。 朱允熥心情不错,这步棋看似是走对了,取得了一个非常不错的开端,也可以继续好好的努力、将后续的事情给彻底的巩固起来。 毕竟不能每次去海贸的时候都是大军压阵,不能是别人不买军队就去剿灭啊。 这个还有继续挖掘的潜力,这是一个值得长远去做的事情,要形成产业链、规模,要细水长流而不是杀鸡取卵。 货单等等可以交给老朱,但是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将五军都督府的人叫过来,顺便去传召秦王、晋王、燕王、周王、楚王回京。” 道衍就连忙开口说道,“殿下,召诸王回京怕是不太合适吧?这是朝廷的事情,和诸王有何关系?” 这就是立场的问题了,现在的道衍是大明的朝廷命官,他现在是在为朱允熥这个皇储效力,想着的自然就是进一步的中央集权。 “我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好处也不能只是勋贵、外戚和宗室拿了。”朱允熥笑了起来,说道,“只是你也想想,宗室始终不找点事情做,这像什么话?” 目前来看大明的宗室不是所谓的‘被当猪养’,可是接下来很多的宗室,估计也是很难做些事情了。 朱允熥不打算学老朱和历史上的朱棣,让大明朝的宗室只拿钱不做事,优待是需要优待,毕竟这也是统治的根基力量之一。 但是在该限制的时候,自然也是需要有着一定的限制,毕竟宗室一旦没有了限制,很快就会迅速的膨胀为恐怖的怪兽,那显然就不太好了。 亲王、郡王这些级别的,还是继续地位尊崇好了,他们就算是想要做点事情,那也不会是什么容易的事情,这些人不适合手里有着太大的权力。 但是镇国将军、辅国将军等等,这些人或许可以谋个一官半职,而不是历史上什么‘要饭的将军’之类的,得让一些宗室有着自谋生路的机会。 现在对宗室的一些约束也算比较强,所以在一些该调整的地方,也需要稍微的调整一下,这显然也没有什么坏处。 道衍也无话可说,自然也明白朱允熥一些担心的地方。 有些事情看似可能现在就考虑为时尚早了,毕竟一些矛盾现在还没有爆发出来,似乎是可以不用太过杞人忧天。 可是再仔细的想一想,如果没有一点眼界和长远的目光,只是看着当下的一些事情,那么以后留下来的隐患就非常大,那显然也不是好事情。 五军都督府的人还没来,老朱乐和和的抱着朱文垚来了,“怪不得那么豪气,咱文垚真能拿珍珠滚着玩了!” 虽说先前给老朱看了一下清单,但是那只是一份比较粗拟的单据。而现在是经过了夏原吉、道衍等人仔细核对的,这基本上就是可以入库的。 朱文垚还记得他爹,开心的挥舞着小手。只是当朱允熥伸手要抱的时候,小家伙又转身趴在老朱的肩膀上在笑着,看来这个小游戏他很喜欢。 朱允熥一边逗着朱文垚,一边说道,“我自个儿儿子,我还能不大方些?我给他寻七色珍珠,爱怎么滚就怎么滚,文垚当得起!” 道衍就觉得皇家可能是最讲规矩的,只是有些时候这些规矩对于皇帝来说,也确实就是最没有约束力的。 没看到皇重孙殿下穿着的是黄色的小肚兜么,仔细看了一眼,上面的的龙爪绝对是五个爪,这皇重孙倒是比皇太孙先穿上五个爪的了。 老朱笑着将朱文垚放在桌榻上,说道,“你接下来打算如何?” “文官看着了这些,必然是要吵着拿下市舶司,我岂能让他们如愿?”朱允熥笑着说道,“市舶司的事情得祖父开口,我才好安排。” 老朱闻言点头,随即也说道,“到底是能入国库,这些好东西要是拿回来了,朝廷以后办大事就不缺钱了。” “我刚让人去召二叔他们回京。”朱允熥也跟着开口说道,“大头还是要入国库,这也是赋税。只是宗室等,也要分的好处。” 对于朱允熥这样的安排,老朱自然是最开心不过了,这就是在他看来最为合适的一个安排和计划了,绝对挑不出来任何的毛病。 自己选择的这个皇储办事好,一切还是以江山社稷为重,这一点根本没有什么好说的。这么笔巨大的进项,也确实是需要留在国库,朝廷是要办大事。 只是在得了好处的时候不忘自家人,这也是有必要的,毕竟老朱见不得子孙后代吃苦。 朱允熥继续说道,“若是市舶司还是像以往一样归于布政使司,我怕过不了多久,那些个文官就贪墨了好处。” 老朱一听顿时觉得有理,他也不相信一些官员在这巨大的好处面前能够稳得住,这样的好处也不该是那些文官给占据着。 朱允熥补充说道,“再者说了,这些事情要是让布政使司来管,说不准一些豪强、富商就能攀附上,到时候那些人富了,朝廷就给他们打工了。” 老朱一听更加觉得担心,这样的事情还真的是很有可能会发生,所以小心点绝对没有问题。 朱允熥自然也明白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也明白有些事情可能是没办法完全的避免。 但是不管怎么说,该提前预防的时候肯定是需要提前预防,该限制的时候自然也就是需要限制,免得给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朱文垚抱起玉玺就想往嘴里塞,朱允熥赶紧给拦住。这一下好了,胖娃娃不高兴了,就开始哭,这一招对老朱是绝对管用的。 徐辉祖来到文华殿的时候心情复杂啊,他的外甥坐在太孙的桌案上,小胳膊小腿肉嘟嘟的看着就喜人。穿着身黄色的小肚兜,抱着玉玺在大哭。 这也就算了,皇帝和皇太孙还在哄着,哪里还有半点以前威风霸道、大权在握的样子。 “文垚,舅舅来了!”朱允熥哄着朱文垚,说道,“骑大马,让你舅舅给你骑大马。” 徐辉祖立刻上前,外甥要是骑大马,那不用说的。只要外甥开心,那就值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当前之事 徐辉祖虽然很希望可以让朱文垚骑大马,可是哪里有这样的机会啊。小胖娃连他亲爹都不要,更何况没有见过几回的大舅呢。 不过徐辉祖还是非常开心的,说到底就是此前听说过,也确实看到过皇帝对于朱文垚的宠爱。可是现在再看看,那些传言等等还是远不如亲眼所见。 朱允熥也不说废话,对徐辉祖说道,“此次水师出海立下大功,五军都督府和兵部早点酬功,这件事情你和凉国公将事情办好。” 徐辉祖立刻领命,对于他来说,只要是皇帝、皇太孙的旨意,那就坚定不移的办好。 蓝玉稍微有点意外,觉得这个事情用不着他来处理。不过既然皇太孙都说了,那就肯定是要给踏踏实实的办好,绝对不能出现任何的纰漏。 朱允熥继续说道,“这事情趁早办了,说到底就是将士们有功,那就该赏。兵部若是有阻碍,你们抓紧些,户部我会安排好赏赐、抚恤早些发放。” 五军都督府强势,但是不代表他们就是没有一些限制。兵部看似是被拿捏的利害,只是该有的一些职权还是会有。 徐辉祖等人自然也明白该怎么做了,尤其是徐辉祖、蓝玉、常升这些人,知道水师那边的情况到底是什么。 老朱就忽然开口了,说道,“蓝玉亲自去一趟太仓,你一向跋扈。若是有文官闹事,你脾气可以大些。” 蓝玉有些战战兢兢了,他还是怕老朱的,“陛下,臣愚钝。” 老朱颇为来气的说道,“愚钝?这时候愚钝了?!咱让你过去镇住场子,这事情只能是皇家的人去做,只能是五军都督府的人去管,让文官一边去!” 朱允熥也笑着补充说道,“也不要闹出来打打杀杀,跋扈一点倒是不碍事。你这个凉国公坐镇就好,到底是军事。” 这就是勋贵集团强势的好处之一了,现在就说这是军事行动,不等事情尘埃落定,文官想要多伸手都难。 老朱也笑着点头,“记好了,你们现在就给咱说这是剿匪立了大功,这一趟本身就有斩获,该怎么做你们也该心里有数!” 虽然打了一些海盗,不是什么大盗,也不是什么成名已久的贼寇,不过也确实有些军功。 仔细想想的话,说不定还有那么点灭国之功呢。只是东南亚那边的一些小国、部落,就算是自称为国,大明这边也不会认。 将士们估计也只会报剿匪有功,太小的国就算是给灭了,报灭国之功就要成为笑话,实在是有些上不得台面。 皇帝和皇太孙基本上是为水师出海的事情定下来了基调,那么接下来的一些事情自然也就是五军都督府的这些勋贵们给办好了。 本来就有些军功,再加上得到了授意,该怎么办大家自然更加心里有数,也显得非常心安理得。 这肯定是好事啊,对于勋贵集团来说,不断的再建新功,那就是值得开心的事情。 继续保持着对文官的压制,继续深受皇帝的信重,这都是属于勋贵集团该做的事情。 老朱乐呵呵的抱着朱文垚离开了,倒不是老朱不想留下来。而是小胖娃吵着要走,这孩子真的是在屋子里呆不住,就喜欢在外面走。 看到老朱离开,朱允熥也笑着说道,“这一趟的事情你们也该知道,此前我也是怕事情办不好,让不少勋贵人家的帮忙出钱出力。” 徐辉祖等人立刻表示这是皇太孙宅心仁厚,是太孙殿下在帮衬着。 毕竟现在开始酬功了,开始分好处了,这就是实实在在的事情。 至于当初太孙殿下要求大家出钱出力,很多人私下里也是觉得这是摊派,只能选择破财免灾,觉得出钱出力也就是拿钱砸水漂根本就不指望有任何的回报。 不过这些话肯定是不能说出来,尤其是现在这么个皆大欢喜的时刻,再不开眼的人都知道有些话不能说,还只能对皇太孙歌功颂德、再表忠心,这才是正确的做法。 朱允熥笑了笑,说道,“各府女眷入宫一趟吧,好些事情我也不大清楚,这事情还是太孙妃来安排。” 这些个勋贵们一个个的也都是喜笑颜开,虽然现在这些人要身份有身份、要家业有家业。 可是有些东西没有人嫌多,不管是金银珠宝还是权势地位,都是越多越好。 至于将很多的事情安排给徐妙锦,朱允熥对于这一切都是心安理得,勋贵们也毫不意外。 本身徐妙锦就是出身勋贵,而且此前的不少事情,也确实就是徐妙锦出面安排。 在这样的情况下继续让她去完成收尾的工作,那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了。再者说了,明眼人也都能看得出来,这就是皇太孙在让太孙妃施恩。 也不得不感叹皇家的一些做事风格实在太干脆了,不管是皇帝不遗余力的培养皇储,还是有意让后宫之主立威等等,这都是毫无保留的予以支持。 立好了规矩,这样才可以避免以后出现一些不稳定的因素,这样没什么不好的。 其他一些世家大族的各种内斗,在大明的皇室根本没有生存的土壤,嫡庶的区别就非常明显。 等到其他人都离开,朱允熥看向道衍,“大和尚,你说说这么安排可有什么完善的地方?” 道衍想都不想的回答说道,“回殿下,臣以为不管是宗室还是勋贵,都该高兴。只是怕有些人得陇望蜀想要更多,这些事情不可不防。” 这一点朱允熥自然也心里有数,别看现在的一些勋贵看似对于这笔意外的横财非常满意、非常知足的模样。 可是难保得到了一些好处之后,还想要得到更多。 包括那些宗室们也是一样,说不定就会在得到了一笔好处之后觉得自己可以得到更多。朝廷给了一部分还不够,到时候自己再想些法子去捞更多。 这样的例子实在是太多了,说到底就是欲壑难平。 朱允熥笑了笑,说道,“这些事情确实不可不防,只是也不该因噎废食。” 有些人过于贪心所以导致会有那么一点不知满足,这确实是有可能发生。 但是朱允熥更加清楚,有些事情该做还是需要去做,最多就是多些预防、多些政策的完善。 朱允熥随即继续问道,“大和尚,你说那些个文官或者他们身后的那些富贵人家,若是知道了海贸可获之利,会不会动心思?” 道衍毫不犹豫的回答说道,“殿下,臣以为他们定然不会死心。就算是如今陛下和殿下能够令百官不敢窥觊,只是以后肯定也会多番试探。” 看起来这一点根本就不需要有什么怀疑,明眼人都知道这样的事情看似是不可避免的。 朱允熥对此也心里有数,只能说道,“这事情怕是迟早是要发生,获利越大,那些人就越是要垂涎。看着吧,看看这些人到底是有何手段。” 有些事情可能确实是没办法避免,那就多留点心眼、早做准备,这样才可以在事情发生的事情尽可能的掌控局势,而不是瞬间失守被抢走主动权。 有些事情无法避免,那么就在现在可控的时候将主动权掌握在手里。在现在能够控制住局势的时候,让那些巨大的收益发挥在应该发挥的位置。 这些对于朱允熥来说更加的有意义,这些自然也就是他应该去做的事情。 道衍仔细想了想后,斟酌说道,“殿下,臣以为那些江南富户,或是福建、广东等地士绅,多半会对此事多有用心。” 这一点朱允熥也不怀疑,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也就是沿海地区的一些士绅看似是最容易得到其中的好处,他们以后要是动了心思,那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朱允熥对此也只能笑了笑,“我觉得现在这事情不能放下去,还有一个就是商税。朝廷此前定的商税太少,真要是不改改,好处全给那些士绅拿走了。” 其实大明目前的商税是三十税一,这看似不是特别高的税率,甚至是一些人眼里比较偏低的。 但是除此之外还有大明的商税分为住税和过税,这里头又分为钞关税、契税、门税等等。 住税就是官府在商品贸易过程中对运销的商品或商人所征的税,包括各种交易税、营业税和落地税等等,由于其主要限于在本地市场上征收,故又称为市税。 明初老朱并没有对商税的内容作一个明确的限定,在实际征收过程中,常因时因地而不同,而且是代有损益。不过就总体而言,征收的范围很广,几乎是无物不税。 而过税则是商品运输过程中需要经过各种水陆关卡,这也是大明在商税方面最主要的商税来源。 实话实说,这些商税不算低,但是绝对不高。一些豪强或者士绅等等,也又不少的法子可以尽可能的少纳税等等。 这些不只是朱允熥心里清楚,道衍这样的聪明人也非常清楚。 朱允熥继续说道,“若是市舶司放给了布政使司,贪官污吏的事情暂且不提。只怕是用不了多久,市舶司就要成一些人渔利之地,朝廷反倒是拿不到好处。” 道衍附和的说道,“臣也怕会有如此局面,市舶司若是放给地方布政使司,很多事情就不好办了。” 大家也都算是聪明人,只要意识到海贸带来的巨大利益,那自然也就会有人选择铤而走险,这一点也根本不用怀疑。 “所以有些事情可以放给布政使司、礼部,但是商税、海贸之事,还是不能让他们拿走。”朱允熥笑了笑,“朝廷的就是朝廷的,这个不能变。” 真要是只养肥了一些富商,朝廷收不上来银子,那朱允熥就要跳脚了。 他辛辛苦苦的努力许久,希望的是朝廷多些财源,而不是说养肥一些富户、商贾,让那些人的生活更加的富足、奢靡。 这些利润等等,最应该的是朝廷拿走大部分,少部分的才是其他的利益集团去抢。 看向道衍,朱允熥笑着说道,“就从市舶司下手吧,估计这段时间不少人要商议此事。你安排几个人,先从市舶司改制做起。” 拿回海贸的赋税权,这一点自然是无比重要的事情,甚至可以说这就是海贸政策成功与否的关键。什么朝贡等等,反而是可以放在次要的位置。 毕竟朱允熥非常的实际主义,万国来朝固然威风。可是他也不愿意别人拿些破铜烂铁来,他就要回赠金银珠宝。 更重要的是就算是赠送些金银珠宝,那也需要收获到实实在在的好处,而不是说所谓的番邦使臣来一趟得了好处,转头回去了就是处处在和大明做对。 那样的事情是绝对不能允许的,就算是需要花钱,也需要花在正确的地方。 赋税之权绝对不能让出去,这就是朱允熥的底线。 道衍对此也心里有数,他知道了太孙的底线,“殿下,臣这就去安排。臣以为朝堂之上还有不少大公无私、心怀天下的大臣,这些人心中只有社稷,没有那些蝇营狗苟。” 朱允熥笑着说道,“这倒也是,朝堂上还是有着一些可用之人。” 真要是朝堂上都是一些小心思太多的人,那么朱允熥就需要好好的反思了。 好在现在的大明还是有着一些有良心的大臣,这些人也是心怀天下的,有着远大的抱负。 或许这里头的一些人只能夸夸其谈,但是也没什么关系。只要让他们在一些特定的事情上出力,这些所谓的言官还是可以有不俗的作用。 让道衍去安排这些事情,朱允熥也放心。这个大和尚办事的能力出色,大多数的时候也根本就不需要朱允熥去操心。 只需要多点耐心就可以了,道衍可以将这些事情安排的明明白白,到时候就不会出现什么波动了。 至于这几天暂时稳住那些蠢蠢欲动的各方利益集团,这一点对于朱允熥来说也不算是太难的事情,他自信也可以做到。 仔细的想想看,这件事情也确实不会继续拖下去了,该有个结局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坐享其成 有好处、有权力,自然也就会有很多人一拥而上,想要将那些权力掌握在手里,想要得到更多的好处,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事情。 不过有着这样一些良好的期许是真的,能不能得以实现,那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新一天的早朝再次开始,茹瑺等人就有些迫不及待的开始了努力的政权。 “启奏殿下,臣以为吏部尚书所言有差。” “殿下,唐时在广州创设市舶使,总管海路邦交外贸,派专官充任。市舶使向前来贸易的船舶征收关税,代表宫庭采购一定数量的舶来品,管理商人向皇帝进贡的物品,对市舶贸易进行监督和管理、抽分。” “殿下,宋时市舶司先是所在地的行政长官和负责地方财政的转运使共同领导,而由朝廷派人管理具体事务。此后又有官制改变,地方官不再兼任,由转运使直接负责市舶司事务。后又专设提举官。” “殿下,臣等遍查史书,北宋中期市舶收入达四十二万缗左右。南宋初年,岁入一千万缗,市舶收入达一百五十万缗。” “就算是蒙元之时也有市舶司,也受泉府司管制。出海需公凭,出海之时需察看有无挟带违禁之物;船舶回港途中,派人前去封存货物,押送回港;抵岸后,差官将全部货物监搬入库,以防私自夹带舶货。” “也会将舶货抽分,根据货物不同抽税不同。后改为细货十取二,粗货十五取二。另征收舶税,三十取一。之后才发还舶商自行出售。市舶司的收入甚多,仅至元二十六年,就向元廷上交珠四百斤,金三千四百两” 茹瑺等人有些急,因为一些言官看似也都是下了一番功夫,也做了一些调查。 茹瑺等人不是不明白一些道理,不是不知道那些言官所说的事情。只是以前他们选择性的忽视这些,自然就是希望能够掌握主动权。 现在好了,一些同僚将事情直接说的很清楚,这也是‘旧制’。 中央朝廷直接管理、皇室直接管理,市舶司掌管贸易、抽税颇多等等,这些在前朝都是有例子的,这不只是大明可能会做的事情。 所以在这个时候,千万别说什么与民争利,也别说什么应该遵循旧制等等,因为这些个理由根本就是站不住脚的。 你提大明开国初年,甚至开国之前的事情,那我就提更久远的事情。你说旧制,我就提及唐宋元,这一切比你的‘旧制’更加的久远等等。 不少人也是被这些言官打乱了阵脚,这些言官已经是在将水搅浑啊! 看着茹瑺等人,朱允熥笑着开口,“这么说来,市舶司等自古就有之,这么些年官制、职权等,也是时常变化,时有改进了?茹尚书,你觉得这是什么道理?” 茹瑺出班上前,恭谨说道,“回殿下,臣以为历朝历代管制等多有改变,更多是因地制宜。” 朱允熥微微点头笑着说道,“我想也确实如此,因地制宜不说,也是该有一些改变。时局不同,自然不该照本宣科、萧规曹随,茹尚书觉得是不是这个道理?” 茹瑺虽然心里不太认可,只是此刻也只能低头,“殿下英明,臣佩服!” 朱允熥就笑了起来,倒不是因为茹瑺的这些肯定等,这些好话听听就行。真要是当真了,那自然也就是笑话了,别人的客气等等不该是一味的当真,更不能因此飘飘然。 现在也只是形势比人强,这才让茹瑺等人不得不低头,仅此而已! 不少文官对于市舶司看似是志在必得,可惜有些事情稍微打乱了他们的阵脚。 除了一些言官提及了市舶司的官制不断改变,也是因为市舶司所得利益非常大,也让不少人越发重视了,市舶司所带来的税收等等实在是一些人没想到的。 海外并非真的就是蛮夷、荒芜,海外也有非常多的好东西,可以为朝廷带来足够多的金银等等不说,甚至还可以带回来中原王朝此前没有见过的一些舶来品。 文官们郁闷的事情不只是内部出现了一些‘分裂’,有些人看似是在为皇权发声,看似是不希望市舶司就是完全被户部、布政使司所掌控。 也是因为五军都督府直接不要脸了,上报军功,大张旗鼓的在宣扬水师去年出海有不少斩获、有不少的缴获等等。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朝廷要酬功,这意味着一些有可能是商贸所得的好东西,变成了军功等等。真要是觉得市舶司能管这些事情,五军都督府的那些勋贵们说不定就要跳脚。 将水搅浑,将一些原本看似简单的事情给弄复杂,这位皇太孙完全不讲道理了! 朱允熥笑着结束了一天的早朝,心情不错的回到文华殿,看似是将一些事情的主动权给抢回来了,现在也是有着更多的底气在和一些文官们在争权夺利。 刚刚回到文华殿,朱允熥就说道,“大和尚,记得堵住那些个尚书,他们该急了。” 道衍心里有数,有些事情就是他安排的,他自然也知道现在有些不讲常理、不按规矩的一些安排,确实可以让一些文官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觉。 只不过现在想要让那些文官集团完全的放手,那也是不太现实的事情。毕竟权力和利益实在是太大了,这一切自然也就意味着但凡还是有些机会,那么很多人就不会轻言放弃。 道衍就回答说道,“殿下放心,若是茹尚书等人前来,可召开国公前来应对。” 朱允熥笑着认可了,“秀才遇到兵,真就是有理说不清了。只是这样对我二舅的名声不太好了,岂能一直让他去做这些看似胡搅蛮缠的事情。” 对于朱允熥的这些抱怨,道衍觉得稍微的听一听也就行了,千万不能当真,要不然就成笑话了。 因为明眼人都清楚,给开国公安排一些事情的人也就是这位太孙了。 一边让开国公去做那些看似容易得罪人的事情,让开国公去做一些看似难缠的事情,那时候根本就不为开国公的名声等等所考虑。 现在好了,居然还要倒打一耙,好像是太孙殿下无可奈何,才不得不让开国公去承担一些责任,这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是不是过河拆桥、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了,朱允熥对此倒不是特别的在乎。只要将一些事情给办好了,那对于他来说也就足够了。 其他的完全可以稍微的放一放,将一些事情给踏踏实实的办好了,这才是最值得开心。 开始伏案工作了,还有不少奏章需要赶紧批复才好。 仔细斟酌了片刻,朱允熥说道,“去召陈瑄回京,让郁新不要只是惦记着市舶司的进项。夏税的事情该抓紧,再者就是疏浚运河的事情,工部得早些定下一些拨款。” 道衍立刻记下来这些事情,他相信郁新这样的一个能臣肯定早有准备,毕竟这也是一个工作重点,此前也一直都是在为这件事情在努力。 而争夺市舶司的一些控制权等等,那也是郁新这个户部尚书的职责所在,并不会真正的增加多少压力,争取也就是捎带手的事情,不会误了正事。 既然没有耽误正事,那就抓紧时间将一些事情给办好,这一点显然也无比重要。 毕竟这位皇太孙现在有些着急了,对于运河的疏浚、对于关系着大明民生的水利等等无比在乎,这些事情也确实是需要抓紧了。 尤其是疏浚运河、发展漕运这件事情,更是关系着朝廷的一些远大战略,这已经不只是简单的民生问题了,自然就更加需要重视和在乎了。 张福生听到一个小太监的奏报,脚步匆匆急忙奏报,“殿下,陛下令人将坤宁宫不少东西搬了出来。” 朱允熥立刻蹙眉问道,“陛下将东西搬到了何处?” 张福生赶紧回答说道,“回殿下,是搬去西宫了。” 所谓西宫,和西六宫还是有区别的。西六宫和东六宫一样,是皇帝嫔妃的住所,位于皇宫后廷中轴的西侧,与东六宫相对。本指皇后居住的宫室,后渐衍生成泛指后妃。 而西宫,则是皇帝燕居的地方,是皇帝退朝而处的闲居之处,历史上的老朱也是在西宫驾崩。 朱允熥就忍不住有些皱眉和埋怨了,“他这么急是做什么?现在就搬去西宫的话,我成了什么样子!” 其他人在这个时候都是战战兢兢的有些不敢多说什么,实在是因为这件事情稍微有些敏感了,一个不小心就是离间天家亲情,甚至是卷入更大的麻烦。 所以在这件事情上更加需要谨言慎行,甚至是能够不开口就不开口,这件事情只能是皇帝和皇太孙商议好才行,其他人没办法在这件事情多说什么。 朱允熥立刻对张福生说道,“你先回东宫,和太孙妃将事情说清楚,让她去趟乾清宫。” 虽然先前老朱就提起过准备搬离乾清宫,也让徐妙锦准备搬进坤宁宫,老朱这是毫不掩饰的准备为朱允熥让路,让朱允熥以后的登基更加的名正言顺、符合礼法。 可是他现在就开始急着做这些事情,简直就是将朱允熥架到火上烤啊,这一不小心就是让朱允熥不忠不孝了,实在是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但是想想老朱的性格,朱允熥好像一点也都不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这就是老朱能做出来的事情。有些时候所谓的礼法等等,对老朱的约束力实在一般。 哭笑不得的朱允熥虽然有些烦躁,不过也知道这件事情是迟早的事情,也算是稍微有些心理准备。最多就是老朱急不可待的样子,有点打乱了计划。 朱允熥看向道衍,问道,“你觉得这事情该如何处置?” 道衍更加的小心了,不过还是说道,“殿下,能不能重修一座宫殿?” 这么做好像也是正常,老朱要是退位了,专门给他修建一座宫殿,那自然也是朱允熥表达孝顺的一个表现。而且这样也算是藏着一些小心思,看似是让太上皇离开权力中心,只需要安心在新殿安享晚年了。 这么做的话,好像也是没有什么坏处,就比如说上一位开国皇帝当了太上皇的,也就是李渊了。 李渊成为太上皇以后,一开始仍居于三大宫的太极宫,但已不再预闻国事。但是很快从太极宫迁出,搬到了大安宫,之后几乎不曾离开过大安宫。 朱允熥瞪了一眼道衍,问道,“你让史书以后如何记下这一段?” 真要是给老朱修一座宫殿,到时候很有可能不是屎也是屎。本来传位这事情就比较敏感,要是再闹这么一出,说不定就是一些阴谋论者就要瞎传话了。 道衍也觉得有些尴尬,只是这件事情实在是太敏感了。 历史上不是没有太上皇,不过那些太上皇基本上都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基本上不存在还掌控着朝政或者在没有太大变故的情况下就退位的。 所以有些个事情,确实是稍微敏感了一点,处理的不太好就让朱允熥立场尴尬。 道衍无比谨慎,建议说道,“殿下,这事情还是陛下才能定夺。” 还是将锅扔给老朱最好,老朱真要是做出了一些决定,其他人基本上也很难改变主意,尤其是事关这么一些敏感的大事,也只能是老朱来定夺。 其他人最多就是给点建议而已,其他的自然也就不要多想了。最重要的是老朱亲自安排的这些事情,也要在朝堂上直接将反对的声音给压住,这样才可以避免后续的麻烦。 朱允熥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这些个事情,确实就是需要老朱来安排,这些事情老朱出面去解决,这显然也是最为合适的。 其他人在一些事情上也只能干瞪眼,而朱允熥则是需要选择不沾手,只需要坐享其成就好。 还是‘明哲保身’吧,还是等着坐收最大的胜利果实就好,朱允熥选择全都要! 第二百七十七章 大势所趋 朱允熥选择将水搅浑,选择以皇权加上宗室、勋贵的力量在压制文官集团,这就是他现在在做的事情,这就是他希望将一些主动权掌握在手里的策略。 至于这里是不是有些不讲武德,那显然也不用特别的在乎,只要达成了效果就行了。 文官集团确实有着一定的力量,他们也有着不少的野心。只不过这些人只要有自知之明,就知道现在几乎丧失了主动权。 如今的皇权就是他们难以抗衡的,更何况还要宗室再加上勋贵,这两大利益集团就是皇权的左膀右臂。 忙完一天的事情,朱允熥的心情不错。虽说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做好了,但是今天的事情基本结束,可以选择暂时的休息一下了。 直奔乾清宫的朱允熥远远的就听到了欢笑声,看来朱文垚这个小家伙的出生给很多人带来了欢乐,小家伙的成长更是让不少人满心欢喜。 朱文垚确实开心,倒不是骑大马之类的,只是简单的朝着他挤眉弄眼,就可以听到他可爱的笑声。 老朱笑盈盈的看着,眼里真的也就是重孙了,对于孙子的到来也就是稍微的看了一眼,然后就没有其他任何的表示了。 “这孩子,还真是能闹。”朱允熥坐下,笑着看着徐妙锦在逗孩子,“怎么就好笑了?” 老朱颇为嫌弃的说道,“你没养过孩子,自然不知道这些。咱文垚乖巧着,谁逗都乐意,咱就没见过这么讨人喜欢的孩子。” 朱允熥绝对可以保证,这就是老朱夹带私货了,这就是老朱眼里只有重孙。要不是身份,朱文垚绝对不会是这么讨人喜欢,这一点是毋庸置疑。 只不过也根本没必要和老朱讨论这些事情,朱文垚的身份就在这里,这一点是就是铁打的事实,所以也没什么好说的。 看着朱文垚,朱允熥忽然开口说道,“祖父,好端端的现在就开始搬东西,这有些不合适吧?传出去的话,这事情得多难听?” “难听?有什么难听的?”老朱不乐意了,“咱不当皇帝了,还占着乾清宫、坤宁宫,这才是不像话,皇帝就该住在乾清宫,就该在武英殿处置公务。” 道理确实就是这么个道理,可是有些时候也不一定就是需要拘泥于这些制度,也是可以有些变通。 但是老朱不给朱允熥机会,继续说道,“历朝历代,那些太上皇退位了,有几个还是占着以前的宫殿?咱要是让而不退,到时候你才为难。” 老朱的意思实际上是非常明显,既然选择了退位,那就退的干干净净,不会给其他人任何的念想,也不会让一些文武官员有其他的心思和想法。 毕竟这是开国之君,而且这么些年也都是大权在握,他倘若有半点对政见的不满,都会变成对朱允熥的巨大阻碍。 这就是事实,哪怕朱允熥现在看似掌握了朝堂,也有不俗的威望,但是和老朱相比还是天差地别,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这里头的区别。 看到朱允熥不说话,老朱问道,“咱在乾清宫继续住着,你觉得百官们该如何想?” 朱允熥根本不用想,说道,“还不是和现在这样差不多吗?我在主持朝政,有些事情还是要您老人家来定夺。” “咱就是怕这个,到时候就怕有麻烦。”老朱颇为担心的说道,“咱是皇帝、你是太孙,那不要紧。你当了皇帝,处处要受咱掣肘,那就不好了。” 朱允熥倒是不太在意得说道,“祖父,就算是我当了皇帝,您老人家就是退了位,朝堂上的事情谁说了算,大家心里头也都明白。” 这不是对老朱的恭惟,这就是最简单的实话实说,这就是对一种事实的陈述,大家都心里清楚着呢,只是很多时候有些人不敢说出来而已。 “咱既然退了,就退的干脆点,不让百官心里头有其他心思。”老朱就直接说道,“现在你也知道,咱不点头,有些事你做不了主。” 这也是实话,老朱哪怕久不在朝堂露面,也依然改变不了他是大明皇帝的事实。 看了看朱允熥,老朱语重心长,“天无二日,国无二主,百官若是心思多了,对你也没好处。” 朱允熥还是开口说道,“那祖父真搬出去了,外头怎么说?我这个太宗皇帝,只怕是闹成了唐太宗了。本来我和允炆就闹过,现在得多难听。” 老朱的表情也稍微有些为难,他实际上也能够理解朱允熥的一些难处。毕竟如今这个时代讲究孝道,有些事情处理不好,那还真是尴尬了。 开国皇帝主动退位,这也不是没有先例。大唐的例子就在那里,再加上朱允熥和朱允炆争储的事情不少人都清楚。 这件事情要是闹的不小心,很有可能就会有人牵强附会,将大明的一些情形照搬到大唐,尤其是两次事件看似还是有着一定的共同之处。 老朱看着朱允熥,笑着说道,“你不一样,你没有逼着咱退位,也没有拿手足开刀。咱这和大唐不一样,外人也不至于瞎说。” 虽然朱允熥也明白可能依然改变不了一些狂野的野史瞎说,不过本质上来说,他和李世民还是有些区别。 说到底就是没有流血,说到底就是有些事情大家也都是看在眼里,这和李唐时期还是有着一些本质的区别。 所以似乎也没必要杞人忧天,有些事情没有那么复杂,只需要稍微注意一点影响就好。一点小小的风波,很快也就是会被忽略,甚至根本不被提及。 老朱继续笑着说道,“咱过的好不好,百官也知道。咱现在就想着带带文垚,这就行了。政事你管,咱颐养天年。” 朱允熥也就不再劝,说道,“真的不修宫殿?” “不修,就是朝廷现在有些富余,咱也不修。”老朱无比果断而坚决的说道,“勤俭点是一回事,咱想着真要是修了新宫殿,离你们也远了,这也不好,文垚也难见着你们。” 这么一说也是有道理的,毕竟一旦修一座新的宫殿,那基本上就是离皇城的核心区域就比较远了,到时候往来自然也就没有这么方便了。 真要是修了宫殿,老朱说不定还是要生气。到那时就不是孙儿尽孝了,反而会是孙儿嫌弃老头,将老头给赶得远远的。 想明白这些,朱允熥也不勉强,“那就像现在这样也行,离的近是好一点,我倒是觉得没有干系。” 老朱就继续说道,“咱妃嫔不少,西宫现在也住不开,咱也不想她们都在跟前,免得闹着文垚。西六宫咱的妃嫔住,东六宫就给你用着。” 这也就是不修新宫殿的一个棘手之处,有些地方自然也就是不能完全的住得下。毕竟宫城之中,有名有姓的宫殿就那么几座。 哪怕只是一些老朱的妃嫔,理论上来说也都是有着单独一宫的待遇,虽然以前基本上也就是在东六宫、西六宫安排,不过现在就需要挪出来一片了。 朱允熥忍不住吐槽说道,“到时候我就要挨骂了,东六宫那边估计都要说我。” 老朱就不以为意,直接说道,“她们敢!真要是没个分寸,看咱怎么收拾她们!” 这一点也根本没有什么好怀疑的,对于那些妃嫔,老朱不见得有什么真感情。要是她们敢多嘴,或者是影响老朱的计划,老朱可不会手下留情。 这一切也都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事情,在这样的大事上,老朱绝对不会允许其他人多嘴。不要说平时就不太重视的妃嫔了,即使是其他儿子们都不行。 这是老朱眼里的真正国事,事关江山社稷,自然也就不允许‘外人’说三道四了,很多事情也只能按照他的要求来进行。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朱允熥就说道,“那也好,我也不想坤宁宫住进去其他人,东宫留着给文垚,其他人不准住。” 老朱就眉开眼笑,说道,“咱要是活的久点,到时候咱带着文垚去东宫住都成。现在不行,你搬走之后,东宫只能日常维护,不准其他人住。” 东宫非常特殊,那是储君所在之地,所以宁可空着也不能让其他皇子皇孙去住。 就像是坤宁宫一样,这么些年一直都是空着,就算是老朱的宠妃也不许多问,因为一旦住进去了,身份和意义就不同。 朱允熥要是搬离东宫,春和宫就要空置着。他搬去了武英殿处置正事,文华殿最多也就是朱文垚偶尔去听听课,其他人都不能多想。 这些也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毕竟那些正式而严肃的宫殿,每一座都是有着极其特殊的意义,绝对不能含糊。 老朱就笑着对朱允熥说着,“咱本来是想着搬去柔仪殿、大善宫,只是也觉着不合适,还是西宫好一点。” 柔仪殿是皇后办公的地方,大善宫是皇帝读书的场所,这两座宫殿自然也意义特殊。最主要的是离奉先殿近,离三大殿近。 “我看还是西宫最好,就在乾清宫前头,我下朝后还能直接过去。”朱允熥直接说道,“真要是去了大善宫,地方是大些,那也不好。” 老朱也是这么个心思,西宫和乾清宫就隔了一道宫门,只隔了一道墙,没几步路的事情。不像现在,从东宫到乾清宫要跨越半座皇宫,实在太远了。 至于供奉、祭祀祖宗的事情,老朱也觉得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真的不当皇帝了,到时候就不至于这么忙碌,祭祀祖宗的时间肯定还是有的,无非就是相比起大善宫要多走两步路而已,不算什么事情。 朱文垚忽然哭了起来,前一刻还在笑呢,但是下一刻就开始哭。小孩子就是如此,变脸的速度总是让人这么始料不及。 本来大家还在关心、紧张,可是下一刻就明白了原委。单纯的就是老朱没有逗他了,这孩子不高兴了。 老朱乐呵呵的哄着朱文垚,打趣说道,“这还真是你爹的孙儿啊,这才点大的孩子,就想着什么都该是他的,旁人不能伸手、不能张望。” 朱允熥直翻白眼了,倒不见得就是觉得朱文垚的性格等等,因为这里头有一部分就是小孩子的天性如此而已。 主要还是老朱偏心啊,孙子是亲孙子,只是不管怎么样,老朱都是能够找到夸赞他亲儿子的理由。 习惯了这些待遇也就行了,这也没什么好吐槽的。这么些年下来,朱允熥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了,也不是一次两次遇到类似的事情了。 “我准备过些时候回趟老家,到时候把妙锦也带着。”朱允熥就开口说道,“本来说让宗室过去一趟也可以,只是我能回去还是亲自回去一趟才好。” 老朱就点头说道,“是该如此,你是太孙储君,该亲自祭祖就亲自祭祖。尤其是这般大事,你自个儿去和祖宗说一声更好。” 以后可能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了,一旦当了皇帝想要轻易离开皇宫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了。 也就是现在有老朱坐镇,朱允熥这个皇太孙偶尔离开皇宫,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家也都可以理解这件事情。 既然都已经考虑到很多的事情了,那自然也就努努力、争取将一些事情做的看似更加尽善尽美好一点,也不要怕繁琐等等,这么做没有坏处。 事情都已经给定下来了,那就在这个时候好好的做好一些细节,让一些事情看似是更加的平顺,就不要在这个时候起任何的波澜了。 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在朝着无法阻挡的趋势在持续推进着。 重开海禁如此,朱允熥很快就要登基也是如此,这些就是大势所趋,看似是不可阻挡的。 对于这样的一些情况,老朱自然是乐见其成的,因为很多的事情就是他一手推动。而对于朱允熥来说同样也是如此,他也在不断的推进着一些事情。 这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坏处,那么就努力的将一些事情做的更好一些,让有些事情看似更加的名正言顺,那才是理想的状况! 第二百七十八章 利益 朱允熥早早的就起床了,天还没有完全亮,他就已经来到了奉天殿准备着上朝。 如果是以前,他或许还要装装样子,会在奉天殿外监督着文武百官列队,会在净鞭响起后再率领文武百官入殿开始早朝。 但是现在,朱允熥直接进了奉天殿在偏殿,简单的吃点早点、随手翻阅着一些奏章,为新一天的早朝做最后的准备。 张福生轻声说道,“殿下,该上朝了。” 朱允熥这才起身走进奉天殿,文武百官们实际上已经站班了。 看到朱允熥这个皇储从偏殿走出,大家也都不觉得奇怪,主要就是习以为常了,那就不值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有些事情大家都心里明白了,所以也就默契的不说什么,这时候就是难得胡涂。大家都心知肚明就好, 朱允熥倒是稍微做个样子,没有直接走到丹陛之上,到底是皇储,现阶段哪怕是主持早朝不少时间了,也不好直接大咧咧的坐在龙椅上。 政事看似是比较顺利的,现在一些文官好似对市舶司还没有死心,只是这个时候好像也没有太多的办法。 只是面对皇权、面对勋贵,以及有着那些个强势的大明宗室,这些文官们也没有太多的抵抗能力。 朱允熥心平气和,正常的在主持着早朝就足够了,也没有什么特别需要担心的事情,政事进展的也是井井有条。 回到文华殿后,朱允熥问道,“藩王们回京的事情可安排好了?” 张福生回答说道,“回殿下,已经安排好了,估计王爷们也都收到传召该动身了。” “五叔倒是慢了,前些年总是想着回来,现在总是拖到最后。”朱允熥有些好笑的说道,“我这五叔,现在心思也复杂了,弄的好像怕我一般。” 道衍就不说话,他觉得周王朱橚现在总是拖着不单独回京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主要就是现在的皇太孙给一众藩王们带来的压力越来越大了。 看似这位皇储对宗室们挺好的,有不少关照的地方,也会在重用藩王们的时候重用,大明的宗室们看似也是做了不少的事情。 可是明眼人也都看得出来,这位皇储这些年也是从方方面面的在削弱、压制宗室,不管是从经济、军事或者地位上,都是在压制藩王。 削减宗室岁禄供用,找到理由就将藩王三卫给调走,明确一些宗室等级、礼仪制度等等,甚至会在宗室藩王犯错后一边表现的宽厚,一边下手惩治。 周王虽然纨绔,看似也是和皇太孙关系不错,可是也没少被敲打,这时候急着回京才是怪事,能躲就躲才是最好的选择。 朱允熥也只是笑了笑,说道,“该催的时候催一催,有好事在等着,他们也不着急,这像什么话!” 朱允熥的话让文华殿的一些人不好接口,因为好人坏人都是这位皇太孙一个人在做,对一众宗室的要求也确实非常高。 看向夏原吉,朱允熥说道,“去催一催郁新,也和严震直好好的商议一下,陈瑄一旦回京,我就要看着疏浚运河、建立漕运的方案。” 夏原吉立刻领命,刚刚回到应天府就要开始忙碌起来了,根本就别指望得到太多的休息时间,他也早就有了这样的一个觉悟。 毕竟皇帝无比勤政,这位皇太孙也不喜欢偷懒,以至于现在的文武百官们都要跟着忙碌起来。 刚刚回京,那就要投入到新一轮的工作当中,别指望有机会去休养等等,在大明没有这么好的待遇,有着的只是无尽的工作,事情会一桩接一桩。 道衍就主动开口说道,“殿下,臣觉得若是疏浚运河,该一点一点的来。” “这事我也想过,也觉得一段段的疏浚自然是最好不过。”朱允熥笑了笑,说道,“只是这些事情,你不懂、我也不懂,还是问懂的人才好。” 常识性的一些东西知道,也可以进行一些安排。但是涉及到一些专业的领域了,那自然也就需要相信一些专家和权威,然后再做商讨、决策。 朱允熥不是全知全能,他知道自己有很多的地方不了解,甚至完全就是一个外行人了,那就不好冒充行家了。 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这一点朱允熥心里清楚,他也从不讳言自己在某些领域一窍不通。 道衍则继续说道,“殿下,臣以为有些事情,那些官员们也是有着自己的立场。若是严尚书,他最想做的还是疏浚南方的运河。” 严震直可是乌程人,虽然不是在大运河旁边,但是多少也是受点影响,这也算得上是比较正经的浙东文官集团成员之一,立场自然也偏向南方文官。 这也非常好理解了,若干真的能够决定一些事情,严震直哪怕是能臣,也难以免俗的想着要造福乡梓等等。 朱允熥沉默片刻才说道,“这么说来也是,杭州、扬州,这两处地本就是运河疏浚的重点,严震直在意也正常。” 如果漕运完全建立、大运河重新疏浚甚至是某些河段进行重新挖掘等等,严震直选择先开工南边的河段等等,这也是没办法挑理的事情。 反正是迟早都要做的事情,先偏向一下和自己亲人的人或者利益集团,那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朱允熥也觉得有道理,“这倒也是,若是不影响大局,难免会有一些私心。这事情是得好好商议,先疏浚哪里的运河,这可是大事。” 现实情况就是如此,早一点将运河疏浚,周边的一些百姓就可以早些得到好处。甚至在小范围、小流域来说,也会得到更多的便捷。 道衍就更加认真的说道,“若是勋贵之中,有人可能想着南边,只是若是对北边军事有心,肯定是想要疏浚北边。” 朱允熥饶有兴趣的看向道衍,打趣说道,“大和尚,看样子是有人说动你了,在我跟前递话呢?” 道衍连忙跪下为自己辩解,“回殿下,臣不敢!” 朱允熥就有些不置可否,笑了笑说道,“敢也好、不敢也罢,我也懒得计较那么多。先给事情办好了,这才是当务之急。” 道衍是朱允熥的心腹、谋臣,这一点不少人也心里有数。只是这个古怪的和尚和百官几乎都没有往来,想要和他攀交情等等也不是个容易的事情。 好好的大学士偏偏喜欢住在寺庙里,通儒通道也就罢了,看似喜欢和大儒、道士往来,但是从不和那些人谈论朝政等等。 不得不说这个和尚古怪的厉害,想要通过他来说服皇太孙,这更是一个难如登天的事情。 道衍谨慎的说道,“殿下,臣以为在辽东用兵、在漠北用兵,都需提防。朝廷现在并无战事,只是也该早做准备才好。” “天津卫算是弄的差不多了,以后不管是往北边运粮还是向辽东运粮都要容易些。”朱允熥认真思索,“只是运河不能全段疏通,就少不了转运。” 这是一个麻烦事,不将大运河完全的疏浚,朝着北边运送粮食等等就是成本增加,效率也不会特别高。 这显然是一个令人揪心的事情,只是朱允熥也不得不考虑这个事情,甚至是需要尽早的去解决这个隐患,这件事情真心没办法继续拖下去。 冯胜还在辽东镇守呢,很多人都觉得朝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对李成桂用兵了。 至于蒙古人的残余势力也需要持续的压制和清剿,这一切也都是事实。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这个道理朱允熥自然也非常的清楚。 “说到底还是北方的粮食不够!”朱允熥颇为头疼的说道,“这关中现在养活自己都难,更别指望供养北平、辽东了。” 以前的关中是沃土,是成就帝王霸业的地方,可是现在的关中已经没有以前那么高的粮食产出了,现在更多的还是指望从南方运粮。 东北看似是好地方,朱允熥知道那里土壤肥沃,可是现在根本就别指望开发那片土地,倒不是担心野人什么的,而是百姓很难在那里扎根。 与其考虑提早开发东北,还不如将湖广给完全的开发出来,这是一个更加务实的做法。 等到湖广开发出来了,有着更为雄厚的国力,到时候再考虑东北开发的事情,这也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做好的事情,真心急不来。 想要开发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觉得有潜力的地方也不少。可是朱允熥更加清楚,他很难一步到位,现在的生产力水平也支撑不起。 这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实在让人来气,可是朱允熥也实在难有更好的办法。 手里的资源也实在有限,他需要将这些有限的资源投入到短期来看就能够看到效果的领域当中,然后才能去考虑长远的事情。 “这事情还是得等到陈瑄回来了再商讨,现在也急不来。”朱允熥只能说道,“户部和工部抓紧些才好,事情耽误不得。” 有些事情确实就是不能耽误,早一点开始大力的发展,就能够早一点看到成效。做出了决定,就可以持续推进,那时候就是落子无悔。 真到了那个地步反而是好事情,免得像现在这样迟迟难以做出抉择,更不存在就这么点资源,方方面面的都是盯着,想要分走这块蛋糕。 夏原吉这时候也主动说道,“殿下,臣以为周王三卫替换为屯田卫所就是极好。” 朱允熥直接说道,“这事我心里有数,你们不得再提。真要是传出去了,说不准就变成了晁错,对你们也没好处。” 夏原吉心里一哆嗦,晁错是什么样的下场大家都心里有数,那绝对不是夏原吉想要学习的榜样,他也根本没有那方面的一些心思。 可是仔细想想看好像也是有些敏感,毕竟涉及到藩王手里那点可怜的兵力,以及一不小心就可能背上离间宗室亲情、提议削藩的罪名。 这个罪名实在是太重了一些,夏原吉自认为没有本事背上这样的锅,满朝文武也没人能够承担起这样的责任。 所以有些事情真的只能是皇太孙提议,只能是太孙和藩王们商讨,或者是皇帝陛下直接下达之旨意,其他人在这些事情上还是尽可能的低调为好。 还是一桩桩的将事情办好吧,这也不是心急吃不到热豆腐,单纯的就是这些是自己该做的事情,现在只是想着要早点将事情办好,也就是这样而已。 还是和以往一样,在批阅奏章的时候,偶尔会召见大臣商讨事务。 作为皇太孙,现在的朱允熥也不只是单纯的观政,现在的百官也习惯了有些政策直接就是由这位皇太孙定下来。 临近傍晚的时候,张福生匆匆报告,“殿下,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求见。” 朱允熥稍微有点意外,蒋瓛身份特殊,一般般情况下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不会轻易的求见,难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宣。” 蒋瓛一入殿就跪下,也不卖关子,“启奏殿下,臣探查得知有官员和富商勾连,以求谋划出海之事。” 这一下朱允熥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啊,真的很好。这件事情本还没有定下来,有些人就亟不可待了。真好,果然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不怪朱允熥如此恼火,现如今的大明吏治相对来说比较清朗,这自然也就是老朱此前严厉整顿吏治的原因。 本来还以为经过这些整治,一些官员们也该知道收敛,也该明白现在的朝堂容不下一些贪官污吏了。 可是现在再看看,这可能也就是朱允熥的一厢情愿了。有些人见到了好处,面对着巨大的利益,真的是很难守住本心,或者是根本不在乎那些风险。 “将人拿下!”朱允熥也不客气,直接说道,“给你三天的时间,这案子给孤查清楚了!” 这不是要掀起大案,单纯的就是朱允熥眼里揉不得沙,更不会允许有人去破坏他的开海之策。 现在谁敢冒头,他必然会严厉的制裁! 第二百七十九章 言者无罪 严震直再次来到了文华殿,这位工部尚书倒是坦诚,“殿下,若是疏浚大运河,臣以为现在难有足够多的工匠、役夫。” 朱允熥则笑着说道,“我也不是要一口气征调天下役夫,隋炀帝的前车之鉴还在眼前,我岂能不明白这个道理。严尚书,你怕是多虑了吧?” 道衍也笑着说道,“尚书大人,我以为此次疏浚大运河是朝廷该做之事。” 严震直则直接说道,“疏浚大运河自然应该,再者说来如今只是疏浚,自然比不上当初开凿运河。就算是蒙元,那也要疏浚运河。” 这倒也是实话,就算是元朝的时候也对大运河进行了疏浚和翻修。 严震直看着朱允熥,说道,“蒙元无道,只是也做了些事情。当年蒙古人定都北平,为了使南北相连,不再绕道洛阳,必须开凿运河把粮食从南方运到北方,在翻修运河时也绕开了洛阳。” 这个事情朱允熥自然明白,隋唐时期的大运河分为永济渠、通济渠、邗沟、江南河四段。 不过那时候的大运河,洛阳就是一个绕不开的点了,而扬州则是繁华一时,因为这是南北枢纽。 而蒙古人则是花了十年,先后开凿三段河道,把原来以洛阳为中心的隋代横向运河,修筑成以大都为中心,南下直达杭州的纵向大运河。 挖出来济州河和会通河,把天津至江苏清江之间的天然河道和湖泊联接起来,清江以南接邗沟和江南运河,直达杭州。 而原本废弃的通惠河被重新开挖,形成了北平到天津的通惠河。 这也算是京杭大运河的前身了,大明现在来看也是可以因此受惠。 朱允熥看向严震直,认真说道,“我想着你也该明白,将南方的粮食运去北边如何重要!现在你来说这些,无非就是想知道朝廷会不会重新通往洛阳那段!” 严震直也不说话,他确实就是这么个心思,这一点也是无比的重要,关系着接下来的工作。 朱允熥也不隐瞒自己的想法,“按照元时运河疏浚、修筑,这些年不少地方也泥沙太多有所淤塞。你们也该知道夺淮入海造成不少地方受水患,好好的想想如何在用疏浚运河的契机改善水患。” 这倒不见得就是朱允熥想要一鱼多吃,单纯的就是如果有条件的话,他还是希望带来更多的收获,以及稍微的有着一些长远的目光。 毕竟有些事情不得不考虑,蒙古人统治时期虽然花了不少力气在大运河上,但是当年的战乱等等,也导致现如今不少河段难以通行。 严震直则立刻说道,“回殿下,臣以为疏浚运河,当先修江南河段。” 朱允熥就看向严震直,严肃说道,“人都可以有私心,这一点我不多问。只是你如果说不出些缘由,那我就得好好查一查了。” 严震直吓了一大跳,可以说他算得上是皇太孙比较赏识的大臣之一,这么些年也有不少的优待。 不夸张的来说,这算得上是严震直被最严厉警告的一次了,这真的算是此前从未有过的待遇,甚至就是在被太孙敲打了。 朱允熥继续说道,“太仓港的事情你多少听说了一些,现如今就有朝臣和地方士绅勾连。这还没点事情,这些人就绞尽脑汁在想法子,你说说为何?” 严震直就有些叫苦不迭了,实在是选择上奏事情的时间太不巧了,赶在这么个风口浪尖、太孙多疑的时候奏报,也怪不得殿下开始怀疑了。 不过就算是殿下有所怀疑,严震直还是要说出自己的一些观点,他也自认为身正不怕影子斜,毕竟富户出身的他对于寻常的钱财看不上。 取得政绩,这对严震直来说更加的有吸引力,成为能臣也是他的一个抱负。 他虽然是工部尚书,但是不算是正经的读书人,和科举入仕的同僚们有所区别。以粮长的身份入仕,可以说这是大明的第一人。 这是他的骄傲,同样也是他的一些压力,必须要将一些事情做的更好,才能让那些同僚们认可,才可以报答皇帝的简拔之恩。 虽然心里叫苦不迭,不过严震直还是说道,“殿下,江南河道最该修筑、疏浚,一来可让扬州再次繁华,二来就是可为山东之境打下基础。” 朱允熥也明白一些道理,大运河在山东境内的一些区域基本上是堵塞了,而江南这边的情况是稍微好一点。 严震直继续说道,“江南漕运沿运河抵达淮安后,须转陆运翻过河坝,再经淮河抵达清河。朝廷可淮安城西侧的管家湖起,开凿二十里河渠,命名为清江浦,将湖水导入淮河,这样也能直接入黄河。” 这就是黄河改道带来的‘好处’之一,南段的一些黄河水道就是在淮安附近,现在的黄河可不是以后的‘黄河故道’。 朱允熥一听顿时觉得有道理,看来严震直在疏浚大运河这件事情上确实是下了苦功夫,甚至不只是单纯的考虑疏浚大运河了,还有很多其他的规划。 就严震直提出来的这些,也包括治理黄淮的策略,估计要是朝廷还有余力,后续也可以顺势展开一系列的大工程了。 仔细想了想之后,朱允熥说道,“严尚书说的是有理,只是这件事情不能妄下定论。召人商议一番,然后报与陛下。” 这也不见得就是朱允熥想的借口等等,虽然很多的事情都是他在做主。但是疏浚大运河、治理黄淮,哪怕是老朱不太关心政事,也不能不在乎这些事。 说到底就是这些事情实在是太重要了,这也不只是关系着最近这几年,这甚至是关系着未来数百年的事情,这关系着大明的江山社稷。 就算是再认真的对待都不为过,实在是因为这些事情太重要了,那就必须要认真的对待。 严震直说的这些,确实是让朱允熥心动了。如果没有更有选择的情况下,他确实倾向于这个选择。 但是现在也不用特别着急回复,倒不是朱允熥瞻前顾后,而是他知道落子无悔,在做出决策前可以听一听更多的方案,一旦敲打就坚决的执行。 现在就是可以稍微等一等,只是朱允熥也明白在快速做出决断的时候,那就要做出决断。 新的一天早朝开始了,面沉似水的朱允熥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等到言官弹劾锦衣卫肆意妄为的时候,他的神情看起来更是无比的难看。 不知道的人以为是这位太孙对于锦衣卫再次跋扈起来了非常不满,可是有些人觉得太孙如此神情,可能是有些言官需要倒霉了。 朱允熥看着众臣,缓缓开口,“宋时司马迁说凡择言官,当以三事为先:第一不爱富贵,次则重惜名节,次则晓知治体。我想陛下也深以为然,所以让都察院御史和六科给事中可以规谏皇帝、左右言路、弹劾百官、按察地方等。” 大明的言官确实有不少权力,看似品级不高,不过大凡从中央到地方的各级衙门,从皇帝到百官,从国家大事到社会生活,都在言官的监察和言事范围。 这也是言官们地位较高的原因,因为这些人确实有监督之权。 “只是这些年,有些人怕是有些过了。”朱允熥非常不高兴的说道,“言者无罪、凭风闻上奏,互相弹劾,查实属实者嘉奖,不实者不罚。这是好,可以广开言路。只是看看如今,汝等是想要不管何事就先弹劾了吗?” 不怪朱允熥如此敏感,实在是现在的一些官员们表现的太差,几乎和明朝中后期的那些东林党、言官差不多德行了。 反正他们仗着言官的身份可以弹劾,不管是什么事情都先弹劾了。弹劾对了,那就是政绩。弹劾错了,那也没有惩罚。 以至于现在有些官员不管是什么事情,先弹劾再说。另一方面就是有些人开始耍小聪明,让言官出场攻讦政敌。 真的要是这么做了,实际上就是和历史上中后期的那些党争等等一样了。 看着跪下的满朝文武,朱允熥呵斥问道,“锦衣卫为何拿人,你问过了吗?还是说你清贵的言官看到了不合心意之事,就要弹劾?不问缘由,只凭心意?” 看着有些脸色发白的御史,朱允熥骂道,“所下狱之人是你同僚吧?勾连士绅妄议国政,这事该不该拿?是不是要说自有朝廷衙门审讯、处置,不该是锦衣卫?那孤问你,既然汝等这么大公无私,又何敢和士绅勾连?” 朱允熥确实非常的恼火,本来以为很多的事情已经在掌控之中了,可是现在再看看,还是有些过于乐观了,有些事情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掌握着。 不管是有些官员依然是有些贪腐,或者是一些官员抱团形成一些小团体,也是因为锦衣卫办点事其他人立刻知晓、弹劾,这些人的反应倒是快的惊人了! 他不喜欢这些言官们抱团的样子,更不喜欢的是有些官员已经将弹劾、监督之权变成了党争以及争权夺利的工具了。 如果不加以限制、打击,只怕是这类情况会越来越多,到时候就有可能形成那个畸形的言官团体,一个个的表面上道貌岸然,实际上一肚子的坏水。 需要对言官加以限制,风闻奏事之权依然要有,要不然失去了监督权,有些官员恐怕是要更加的放飞自我。 但是需要限定风闻言事时可弹劾官员的品级,避免言官为朝廷重臣所用,沦为斗争的武器。 更要对言事的范围做了限制,要求“官吏贤否,关系民生”,避免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就上奏。 不是朱允熥多心,而是此前就有言官拿着和政事无关的事情进行上奏。 言官们言者无罪,上疏仅凭一己之私。 到那时是否有实指需要调查以后才能得出结论,这就极大的消耗了朝廷的精力。一纸弹劾上来,不管有没有什么证据,那都是要去调查、落实的啊。 各种捕风捉影,给对手身上泼脏水,到时候就免不了。言官们很有可能就是党争的利器,成为一些有心人一门心思向上爬的道具了。 朱允熥不想学多尔衮,也不认为大明的灭亡就是言官们的责任。 但是这些人必须要限制,免得他们有恃无恐的一个个的不务正业,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允许。 还是需要好好的商议才行,必须要给一些人一定的约束。太过放权,那就是在害人害己,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做。 老朱此前注定的一些政策,现如今看起来也是稍微的暴露出来了不足,有些事情也确实需要做出一些调整,及时的堵上一些漏洞了。 看起来该做的事情还真不算少,现在需要抓紧时间赶紧办的,或者是已经暴露出来的问题,该解决的都需要解决了,没办法继续拖下去。 回到了东宫,朱允熥说道,“妙锦,早点把勋贵们的那些东西分发下去,这个事情不好拖下去。” 徐妙锦就连忙说道,“殿下,臣妾这两三天里核好账目,来得及吗?” “那就行,三五天倒也不碍事。”朱允熥颇为心累的说道,“这些好处不落实,勋贵们心里有想法。最主要的那些文官,还都供盯着呢。” 哪怕是这个时候了,还是有些人没有死心,只能说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知道了有着巨大的利益,所以也就愿意冒巨大的风险,甚至是前赴后继。 因为那些人知道,一旦冒险成功,他们就将获得难以想象的回报,他们就有机会将原本属于朝廷的金山银山搬到自家的库房里,赚取到最大的利益。 甚至也可以有恃无恐,认为只要掌控了一些事情,朝廷也对他们是无可奈何。 真要是这么想的话,朱允熥也就有些无可奈何了,他倒是要看看一些人到底还有什么样的一些手段。 有些事情,他也绝对不会让人如愿。属于朝廷的,就是属于朝廷的,其他人最好还是不要有什么歪心思,要不然那只是取祸之道! 第二百八十章 根本 将勋贵和外戚当做自己手里的刀,这是朱允熥在做的事情,现在看起来也是非常不错的事情。有些时候进展顺利,这就比什么都要强。 徐妙锦就比较忙,她有着成为贤内助的潜质,她也知道该怎么样去处理好一些事情。 “殿下,臣妾本是觉得中山王府、开平王府不该重赏。”徐妙锦看着朱允熥,笑着说道,“只是想想看,此前殿下想要开海禁,这两家出力最多。” 朱允熥笑着点头,他认可这一点,“所谓赏罚分明、奖功罚过,也不该是亲近人家的就随意对待。自家人出了力,那就更该好好的重赏,不可寒了人心。” 对于朱允熥来说,这件事情也是他会坚持的事,也不认为自己这样的一些选择有什么问题。 徐妙锦也说道,“其他不说,这些年但凡殿下想要做事,都是开平王府冲在前头。这一次外祖母、舅舅们都出力不少,殿下更该重赏。” 朱允熥捏着徐妙锦的下巴,说道,“自从我们成亲,中山王府也没少出钱出力。虽说以前中山王府也是恭谦,只是哪里有现在这样子。” 徐妙锦有点脸红,不过还是说道,“家父在时时常教育我等,现如今大哥掌家,府里家风不坠。” 朱允熥摇了摇头打趣说道,“中山王府的家风天下皆知,以前只是想着效忠陛下。你入宫之后,中山王府对我的帮衬也更多。” 这是实话,以前的徐辉祖只是做着魏国公的本分,对于朱允熥这个皇太孙恭敬有加。但是那个时候的徐辉祖,更多的是在意皇帝的安排,是遵守为臣之道。 不过现在就不一样了,对朱允熥这个皇太孙更加的支持。 说到底还是有些区别,谁让徐妙锦现在是太孙妃呢,现在的朱文垚更是皇重孙。 当年的开平王府对朱允熥的支持,现在自然也就是复制到了中山王府对朱文垚的支持。区别可能就是徐辉祖有能力,而常升则要平庸不少。 该赏的时候肯定是要赏,该罚的时候自然也就是要罚,和徐妙锦商量了一下对勋贵的赏赐,两个人也就歇息了。 一天天的也都挺忙,朱允熥要忙着朝政的事情,不说忙的脚不沾地,可是他确实是没办法闲着,劳心劳力的情况也是常见,这就算是皇太孙该做的事情了。 徐妙锦实际上也没办法闲着,她是太孙妃,在生完朱文垚之后地位更是稳固。现在郭宁妃帮忙在带孩子,这也就意味着后宫大大小小的事情基本上都交给徐妙锦了。 还是像以往一样,朱允熥早早的就起床、洗漱,然后就去上朝了,这是他的生活。 常升在上朝后就开始直接报军功、报大捷,这也让不少文官感觉到无比的郁闷和纠结。 虽然大家都知道太仓港那边的船队带回来了大量的财物、货物,可是当初是打着剿灭倭寇的旗号出海,现在也带着一些战利品回归。 这一切自然也就是比较有趣和复杂了,因为皇太孙现在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有很多的勋贵也都是看到了好处或者是讨好太孙,跟着就在摇旗呐喊等等。 这也就意味着出海的事情基本上是定性了,这就是战利品、这就是正常的军事行动。 带回来的货物等等自然是要入国库等等,但是别忘了到时候是要筹功、赏赐,这和文官们暂时没有太多的关系,这些人也只能盯着以后的市舶司。 不过这一切谈何容易,皇太孙不会轻易放权,尝到了甜头的勋贵们也不会轻易放弃,更何况这里面还有宗室和外戚的存在。 文官想要抢过主动权难如登天,就算是市舶司重开,也甩不开勋贵和宗室。 出海,就需要水师跟着。赚取了好处,勋贵和宗室就会盯着,甚至会严厉的监督,任何人想要贪墨、挪走他们的好处,这些不讲道理的权贵就敢将事情闹大。 权力需要平衡,文官主导一些事情没问题,但是绝对要接受限制。甚至所谓的主导,看似更多的是经手人,而不是说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朱允熥揣着明白装糊涂,肯定了这一次大军出海的军功,这也算是定调了。那么接下来的一些事情,自然也就开始顺理成章起来了。 勋贵们自然是开心和激动的,他们这一次算得上是得到了不少好处,这值得开心和欢喜。 文官们也别放弃,继续努力争取更多的权力。现在是棋差一着失去了主动权,可是也不该直接举手投降啊,要想着长远的利益和好处,该争取的时候就要争取。 早朝不只是这么简单的结束,在奏事的时候,有御史继续弹劾。只是这一次不是弹劾锦衣卫兴大狱之类的,而是在弹劾有些官员贪赃枉法、官商勾结等等。 朝堂上的言官心里想着的也不全是蝇营狗苟,也有不少人心里还是有着抱负,不少人还是有着一些追求等等。 这时候的不少事情自然更加的有趣了,这些事情就是朱允熥希望看到的。 而对于不少人来说,他们该紧张了,因为有些人的权力、地位等等,那也会很快的受到打击。 这一次什么弹劾、抓捕一些犯官,大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毕竟洪武皇帝就是对贪官污吏根本无法容忍。这位皇太孙,也无比重视吏治,不会允许贪官污吏的存在。 所以有些人犯事被抓,那也不值得有什么好意外。甚至不少人还要摇旗呐喊,原因就是别管内心是怎么想的,贪官污吏就是世俗礼法等等都无法容忍的存在,犯了事就要付出代价。 只是想想此前朝廷就在江南将一些地方士绅迁到应天府,现在再顺势进一步的将一些地方豪族等等迁到应天府。 对于不少在江南盘踞一方的地方豪族来说,这无异于灭顶之灾,皇权这就是在将士绅们的根基连根拔起,根本不给他们任何做大的可能。 这些也算得上是组合拳了,这或许就是很早就制定下来的一些策略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势利导,皇帝和皇太孙看到了机会,自然也就要将一些事情持续的推进下去。 回到文华殿的朱允熥心情不错,“大和尚,让吏部和刑部、督察院快点将案情审清楚。顺便让我家老四旁审,这案子不得含糊。” 三法司参与其中大家不意外,吏部过去就是要‘连坐’一些官员,让一些人的仕途基本终结。 这些都不算是让道衍感觉到意外,毕竟这位太孙习惯了得势不饶人,也习惯了抓住了什么把柄就持续的去打击一些文官们的实力,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可是现在皇太孙打算让朱允熞去旁听,这件事情显然就变的有趣,甚至复杂起来了。 朱允熞是什么样的境地很多人都清楚,这一位别看是皇太孙的弟弟,可是不要说在朝堂了,就算是在宗室内部都没有什么存在感,很多人也都是敬而远之根本不敢靠近。 现在让他去旁审,或许这就是皇太孙在展示一下天家亲情,以及在考虑着展示自己的态度。毕竟朱允熞没有什么地位和权力,基本上都是皇太孙的应声虫,只是得到旨意去办事的工具人。 其实朱允熞最近比较活跃,不管是朱允熥安排着让朱允熞回凤阳祭祖,或者是现在让他旁审等等,这看似都是一种重视,以及为他封王在做准备。 这也不是多此一举,说到底还是要展示一个姿态。 道衍明白这些,立刻说道,“殿下,臣以为还是让殿下主审此案最好。” 朱允熥笑了笑说道,“我家老四只喜欢读书,又是老实本分的性子,你怕是不知道那孩子心软。真要是让他审案,怕是被人诓骗了。” 道衍看似据理力争的说道,“殿下,臣以为郡王殿下饱读诗书、深明大义,既然罪证确凿,他也该知道如何审案。再者有三法司官员协理,郡王殿下自然能处置好此案。” 夏原吉也跟着附和说道,“殿下,臣附议。此案颇为复杂,虽说此前也有朝廷命官勾连地方士绅,只是此次不同,朝廷命官和商贾勾连,此案此前甚少。” 这倒不是开了先河,而是此前的一些勾连比较隐蔽。这一次很多人都比较着急,都已经不掩饰了。 朱允熥仔细想了想,说道,“你们说的倒是有道理,那这样吧。催一催周王,让他早点回京,他带着我家老四去审案,我倒是能放心不少。” 让大明宗室当中赫赫有名的纨绔周王主审,这看似也是一个不错的做法。不需要担心周王和文官集团有什么联系,哪怕周王现在看似是在忙着修书、研究医学,看似也是和一些读书人往来。 但是这位周王更喜欢的是郎中、大夫,是工匠等等,而不是那些喜欢之乎者也的儒家子弟。 周王主审此案,估计那些犯官不死也要脱层皮。有些文官,估计也是要斯文扫地。 至于那些个地方士绅,肯定要被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周王殿下更是狠狠的一顿收拾。 很多人都说太孙亲近、重视秦王和晋王,但是关系最好的还是那位周王。而周王办事,也特别可靠。 道衍和夏原吉对视一眼,他们很清楚这一次文官们惨了,一些江南的士绅们的压力也来了。一个不小心,朝堂上的一些江南官员要被清理出来一些,位置多半是要被一些北方官员填补。 借着这个案子壮大一些北方官员的力量,这也算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也不需要担心朝政,基本上就是一些中低级的官员而已,不会太多的影响朝政。但是对于未来来说,说不定就培养起来了一批北方官员了。 心情很好的朱允熥觉得非常满意,很多的事情进展不错。 事情就应该这么做,有着一些明确的目标,要达成自己最初的目的。不过如果有机会持续的带来一些意外收获,可以借题发挥做些事情,那自然也就是更好不过的事情了。 这些也都算是朱允熥跟着老朱学的,将一些小事搞大,不是说喜欢看热闹等等,不是说觉得闲不住非得给自己找些事情做。 这一切最主要的,还是能够更好的去处理朝政,要更好的去平衡朝堂的力量。 常升开开心心的跑来了,身负重任的他说道,“殿下,让徐家老三几个去抓人吧!” 朱允熥笑着说道,“不好,中山王府岂能做这些事情?锦衣卫也好、北镇抚司也罢,都可办案。刑部等衙门也不是摆设,怎么就要让中山王府的人去抓人?” 常升稍微有些尴尬,不过还是说道,“这不是说有些地方士绅也是跋扈惯了,府里说不定养着一些个护卫、家丁。” “天子脚下,还能有那些事情?”朱允熥自信说道,“如果是衙役等无法抓人,各地的卫所、千户所做不好这些事情?要我说,还是你想要把事情闹大。” 商贾或者士绅等等,可能是有一定的力量,但是那些人在欺压良善、平民百姓的时候确实是有很多的手段,看似也是很难对付的。 不过这些人面对军队的时候,面对着皇权的时候,基本上是生不出来任何反抗的力量。 根本不需要杀鸡用牛刀,真的用不着徐增寿等人去做这些事情,倒不是担心中山王府的人脏了手,而是真的没必要做那些事情。 常升也明白这个道理了,笑着说道,“殿下,这不是想着有些人家到底是富庶。若是给下面人去办案,谁知道那些人敢不敢伸手呢!” 这话倒是有些道理,抄家之类的,对于不少人就是发财的机会。 朱允熥想了想,说道,“这事也不用多想,自然是要安排些官吏督查。这时候伸了手,只怕是不义之财还没落入荷包,到时候就该掉了脑袋。” 抓几个商贾等等,不至于让朝廷的财政问题有本质的改变。还是踏踏实实的发展农耕,还是认认真真的去开海贸,这才是根本! 第二百八十一章 偏爱 朱允熥的心情不错,主要就是很多的事情进展顺利。 勋贵集团上下一条心,坚决认定这一次的出海就是打仗,所得的就是一些战利品。这些也是属于他们的利益,当然不会轻易退让。 至于官商勾结、士绅想要动些歪心思,自然也是有着朝廷法度了,这些事情也用不着朱允熥过于操心。 朱橚风尘仆仆的赶到了应天府,先去奉先殿祭拜,自然也看到了手捧玉圭的朱允熥。 叔侄两个按照老朱制定下来的规矩,先是朱橚拜见朱允熥这个储君,然后再是到了偏殿朱允熥这个侄儿拜见皇叔。 “允熥,火急火燎的叫我回来,这叫个什么事!”朱橚忍不住抱怨说道,“真要说起来,老六也是该到了,他为何还没有到?” 楚王朱桢也是一个滑头,虽然南昌离的远,但是也不至于特别远,说到底就是不想成为第一个到达应天府的藩王,觉得没有好处。 朱允熥就不高兴地说道,“五叔,您这话我就不乐意听了。以往五叔是最喜欢回应天府、回老家,怎么现在就变了?” “你也说了是以往,能是现在?”朱橚有些抱怨的说道,“我那会儿也是年轻不稳重,现在都这个岁数了,还能不稳重?” 朱允熥笑了笑,“侄儿遇到了麻烦事,自然也就想着五叔伸把手帮衬一下。” 虽然朱允熥的脸上全是笑意,可是朱橚觉得这也不是在开玩笑,这自然也就让他心里有那么一些怀疑和担心了。 朱橚看着朱允熥,谨慎的问道,“什么事情现在还能难得住你?该不是父皇抱恙?” “审案,现在缺个有份量的宗室审案。”朱允熥直接揭晓谜底说道,“到时候五叔带着我家老四去审案,一些京官和江南士绅勾连,这事我不乐意。” 朱橚立刻松了口气,随即就大包大揽,“行,这个事情我能办!你到时候只要告诉我该怎么做就行,肯定审出来一个你想要的案子。” 朱允熥一贯都不会小看他这个五叔,也知道自己五叔虽然纨绔,相比起其他的一些叔叔们看似是要平庸不少,但是这可不意味他就是庸才。 “罪证、人证都在,倒也不至于要靠五叔办出来一个案子。”朱允熥就赶紧说道,“只是需要仗着五叔的身份,我家老四还是有些上不得台面。” 朱橚沉默片刻,说道,“把你家老四封到我跟前,我帮你看着点。” 对于吕太子妃的三个儿子,朱橚等人自然没办法亲近,不过到底是侄子,稍微照顾一下也没什么问题。 “允炆我都容得下,更何况老四、老五。”朱允熥自信的说道,“五叔也不用多想,老四我准备让他去江西或者湖广,我要在那边开田。” 朱橚想了想说道,“这倒也是,你六叔、你十二叔帮忙看着,这也就够了。你家老四、老五,去边塞也不好,外人要说闲话。” 朱允熥也懒得解释什么了,因为就算是解释,别人或许是装作被说服的样子,可是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指了指门外,朱允熥说道,“去见见皇祖父,回来了总归是要过去才好。” 这自然是不用多说的事情了,就算是朱允熥不提,朱橚也会提起,不见得就是对朱允熥有什么怀疑,而是这是为人子该做的事情。 老朱乐呵呵的抱着朱文垚,现在也一点都不觉得老腰酸痛之类的。弯着腰抱着朱文垚,看着小家伙迈着小胖腿在倒腾。 这哪里是朱文垚在学走路,完全就是老朱在提着小家伙在走路,这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力气活。 “父皇。”朱橚还是非常开心,“儿臣朱橚,叩见父皇。” 老朱抬头,脸上全都是慈祥,“看看你侄孙,好呀,咱老五现在也是爷爷辈的了。” 朱橚笑着爬起身,但是朱文垚就不乐意了。这孩子心情好了给他亲爹一点面子,偶尔准许抱一下。现在第一次见到这个叔祖父,哪里会给面子。 朱橚也不在意,只是隔着点距离挤眉弄眼的在逗着。朱文垚的胆子大,大概也是觉得这个叔祖父有趣,所以奶声奶气笑个不停。 “父皇气色好了不少。”朱橚还是很开心的,一边逗着朱文垚一边说道,“我这侄孙就是福娃娃,也能给父皇添些福气。” 老朱就眉开眼笑,只要夸赞他的重孙,那就是他乐意听的。更何况在老朱的内心里也是这样的想法,这个重孙就是不折不扣的福娃娃。 “咱前几年总是觉得时日不多,总是不敢睡的太沉,就怕醒不过来。”老朱就笑着说道,“这两年咱睡的踏实,都能乐醒。” 孙儿能够掌控朝堂,现在又有了重孙这个指望,老朱自然也就不像前些年那样总会觉得活着没意思、没指望。 老朱继续说道,“这一趟让你们几个回来,倒不是允熥要当皇帝,是有事情交给你们几个办。” 朱橚就忙不迭的表明立场,“父皇放心就是,这几年儿子们都很本分,太孙吩咐的事情都不敢含糊,都给办的妥妥帖帖。” 这也不算是自夸等等,而是朱允熥成为皇太孙以来,这几个有分量的藩王确实是明面上、私下里都对朱允熥这个皇太孙非常的支持,没有什么抱怨。 至于说秦王犯事等等,那是朱樉等人的性格原因,不是说对朱允熥不满,也不是故意找事表达自己的不满。 老朱自然也明白这些,就笑着说道,“你们几个绑一块也斗不过允熥,他待你们好,你们也该心里有数。咱这个孙儿顾着自家人,你们要领情。” 虽然朱橚觉得老朱说的有些夸张了,但是也不好反驳,除了不想惹老朱生气之外,也是不愿意因为一些口舌之利去惹朱允熥不高兴。 君臣的名分已经定下来了,所以有些时候也就别在乎叔辈的身份,这也没有太多的意义。 老朱继续说道,“老七那样的,咱是懒得说了,屡教不改的东西。也就是允熥心善,这才给他体面。你们要引以为鉴,以后做事不得猖狂。”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祖父,七叔现如今也算是自省了,前些年还自陈过失。我想着七叔也算是醒悟了,过两年就让他改封。” 老朱满意的点了点头,不过随即还是批评,“允熥啊,你就是心太善!你七叔上书自陈过失就能信了?听其言不如观其行,老七还是要多看看!” 站在一边的朱橚一瞬间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才好,或许这个时候还是选择闭嘴才是最好的选择。 也就是在父皇的眼里允熥才是心善、宽仁的性子,老七都给赶回老家种田了,说的还是过两年才准他改封,谁知道这过两年到底是几年之后呢? 不过想想看也不用意外,父皇这些年是越看允熥越喜欢,大概是允熥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能合心意,自然也就是做什么都对了。 手里的周王三卫给调走了,说是要疏浚运河、兵卫不够,朱橚这个周王没有反对,他只是没了周王三卫而已,反正那些兵马他本身调动不了。 只不过这是一个开始,周王、齐王的三护卫都没了,其他的藩王也好不到哪里去,藩王三卫都是要被朝廷给收走的。 主意是朱允熥这个皇太孙出的,可是旨意是皇帝下的,朱橚等人也没有任何可以讨价还价的余地。 因为他们的兵权就是老朱给的,现在老朱将这些兵权给收回来,自然也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谁也挑不出来任何的问题。 就算是心中有所不满,这个时候也只能憋着了,真要是将自己心中的不满给说出来了,那反而就是最蠢的事情。 在凤阳老家有一个齐王在种地,自然也不介意再多一个或者两个王爷,这也是根本就不会太让人关注的事情,毕竟藩王有些时候就是处境最尴尬的。 看似无比尊贵不假,可是一旦真的要是被罚等等,说不定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会为这些藩王说话,因为谁让藩王的出身有些时候天生就有‘不足’呢。 朱橚回来了,老朱当然非常开心,哪怕自认为现在身体好了不少,只是到了这个岁数,也会担心随时都有可能离开。 儿子们也一直不在身边,说看一眼少一眼都不为过,所以这个时候开心那也是非常好理解的。 看着一直抱着朱文垚的老朱,朱橚越发觉得自己侄儿的皇位稳如泰山,父皇对文垚的宠爱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了。 “这几年你们常回来,大事小事也没少召见。”在朱文垚睡觉之后,老朱认真起来,“按照原本的规矩,你们这些藩王只能是每年朝觐。” 这一点朱橚等人也心里有数,原本的规矩确实就是每年朝觐。但是最近这几年,他们回应天府的次数稍微多点,可能偶尔一年一两次。 老朱就继续说道,“只是有些规矩不能忘,允熥登基称帝,你们几个不许回来。新皇登基前三年,不许朝觐。” 看到朱允熥有话要说,老朱就说道,“规矩得定好,咱知道你能控制的了局面,只是以后文垚呢?后世的子孙呢?你开了头,以后事情就不好做。” 听到老朱这么说,朱允熥也不逞强,“祖父教训的是,是我有些孟浪了。” 不许藩王在新皇登基的时候来朝觐等等,实际上大家都明白原因,自然就是不希望在敏感的时候让那些藩王来到京城打探消息。 或者是阴谋论一点的来说,新皇登基不稳,真要是来个有能力、有身份的藩王,说不定就会掀起一些风浪。 所以还是干脆点,新皇登基的时候不许藩王朝觐,这样就可以从根本上解除一些隐患。哪怕不是全部的隐患,能够减少一些大的动乱根源,那就值。 天家无私事,这在大部分时候也不是随便说说而已,有些事情就需要做的决绝一点,这一切自然也是以大局为重。 朱橚对此也不觉得意外,毕竟此前老朱就提过年底就要退位的事情,这件事情大家现在也都是心知肚明了。 不要说这几个宗室藩王了,现在估计朝堂上下不少人都猜到了这些,也都默契的继续保持着现在的朝堂局面,以及会在无比自然的情况下效忠新皇。 老朱也继续说道,“咱也想过了,你们几个呢,该做事就做事。有些时候还是得你们几个长辈帮忙,得罪人的事情得多出力才好。” 朱橚忙不迭的认可说道,“父皇教训的是,若是允熥有什么吩咐,我们这几个肯定该出力。” 朱允熥则笑着说道,“这一趟江南士绅的事情,我就准备让五叔带着我家老四审一审。到时候给办成了铁案,这个事情就算是过去了。” 老朱笑着点头,“这么做也好,宗室出面总好过三法司。那些人都是一个鼻孔出气,真要是全都让他们来办,说不定就要包庇了。” 老朱从来都是以最恶劣的动机去揣测一些他看着不顺眼的人,那些贪官污吏等等,自然就是老朱觉得处处看不顺眼,也是想着那些人非常不可靠。 朱允熥也跟着说道,“我也是怕这些事,所以让五叔和老四过去。到时候他们往公堂一坐,就是不说话也能让一些人投鼠忌器。” 身份有些时候还是非常有作用的,在一些看似比较特殊的场合,宗室们的身份就是非常好用的,他们出面了就会让一些案子变得简单起来。 朱橚也不怕得罪人,他都已经是周王了,也根本没必要在乎那些文臣武将们的想法。 对于他来说,得到皇帝的信任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藩王们大概也是这么想的,让皇帝觉得可以放心,这些藩王们的生活才可以真正的安稳舒适。 要不然的话少不了被各种猜忌,真到了那时候才是苦日子了,到时候别说其他了,文武百官都要拿着藩王的过错去讨好皇帝。 给皇帝办事,一点都不需要觉得丢人,这是好事情,争都争不来! 第二百八十二章 端正态度 朱橚来到了应天府,当他出面主审一些官员和江南士绅勾联的案件时,一些人也知道这算是大势已去了,这也是皇帝和太孙的意志体现。 海贸的事情暂时就别惦记了,以后说不定可以有机会撬动,但是面对着大权在握的皇帝和太孙,还是不要想着什么歪心思。 这时候想着的应该是如果机会合适,可以从中得到些许好处,而不是想着要将大部分的好处都给抢走。 那不只是不现实的事情,那更是取祸之道,是皇帝根本就不会允许的事情。 朱橚回到了应天府似乎也是一个信号,楚王朱桢很快也到了应天府。这还真的是时机特别合适,以至于让人怀疑朱桢此前就是在路上等着呢。 坚决不做第一个回应天府的藩王,等到其他兄弟们到了应天府,他才会抓紧时间赶路。不做第一个,自然也不会做最后一个。 吐槽归吐槽,可是朱允熥对此也不会多说什么,习惯了这些事情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了。 朱樉和朱棡也算是前后脚到达的,看着自家三叔还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朱允熥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是一个好事情。 历史上的朱棡就是在这一年离世,比起老朱稍微早离世几个月。至于现在还活蹦乱跳的二叔更别说了,没有被秦王府的老妇人毒死。 朱允熥只能暗地里将一些功劳揽在自己身上,他改变了不少人的命运,这没什么好说的。 朱棡是不知道朱允熥的‘救命之恩’,可是作为宗室诸王之长的朱樉就不得不领情了,谁让他被朱允熥救下的事情是天下皆知的。 真要是不领情的话,那么以后他就颜面扫地了。哪怕朱樉的名声确实不怎么样,但是不代表他真的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一些名声。 “二叔、三叔,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朱允熥显得非常开心,说道,“现在有些大事,就等着你们回来才能定夺!” 朱樉就吐槽说道,“你安排好就是,我还能不照做?本来我就是最支持你,生怕惹得太孙不满,引得新皇登基后收拾。” 朱允熥哭笑不得,自家二叔本来就是在就藩后有些放飞自我的,这两年也算是越发的‘我行我素’。 不过这未必就是什么坏事情了,因为现在的朱樉看似我行我素,可是比起前些年收敛了不少,只是一些外人看到了可能会说秦王不识礼数、不尊太孙。 这些反而不是朱允熥特别在意的事情,他的二叔少在西安作恶,这就算是谢天谢地的事情了,那就意味着宗室带来的麻烦少了很多。 当然现在就指望着秦王无比的贤明,那也是不太现实的事情,也实在是强人所难。 现在的朱樉最多就是不再作恶,该享乐的时候还是享乐,该向朝廷要好处的时候也是一点都不含糊,只是不再让人特别操心了而已。 朱棡也有些不满的说道,“允熥,西北那边还有不少事情。现在你其他皇叔都在等着我划分牧场,我还要筑城设塞,实在是太忙。” 朱允熥就笑着恭维说道,“三叔现在是我大明宗室梁柱,有三叔安排边塞之事,我才无忧啊!” 朱棡立刻自得起来了,他也是这么想的。作为大明现在如今最受重视的藩王,朱棡也确实是承担着重任,这些年一直在忙着西北边塞的事情。 朱樉就立刻吐槽说道,“等你四叔回来了,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你三叔是梁柱,还是你四叔是梁柱!” 朱棡收敛笑容,他和老四朱棣互相看不顺眼,两个人也都自认为是如今大明宗室最为贤明、最为朝廷分忧的藩王,也确确实实做了很多的大事。 二哥也就是占了个诸王之长的地位而已,不要说最近这些年了,就算是前些年加起来,也没做出什么太重要的事情,无非就是平叛几次而已。 不管是朱棡还是朱棣,对于朱樉平叛的事情都不是很在意,实在是不值一提,他们可是追亡逐北的,是去打蒙古人的。 朱允熥就忍不住看向朱樉,对于这个拱火的二叔实在是恼火,他还想要端水呢,现在当着三叔的面提起,这水还如何端平啊? 朱樉不是没有注意到朱允熥的不爽,反而是更加幸灾乐祸了,“大侄子,你三叔镇守西北、划分牧场,你四叔扼守北平、镇守漠南,哪个对你更有用?” 朱允熥立刻不高兴的说道,“二叔,我可不是大侄子!我有大哥、二哥,真要是叙岁数,高炽还要比我大月份,现在济熺才是你大侄子!” 朱樉就不上当,说道,“武林郡王到底不算,他不认我这二叔,我岂能认他这个侄子。你是大房又是嫡孙,岂能不是大侄子?” 真要这么说好像也行,毕竟朱允熥是朱标之子,先前朱樉几个也不喜欢朱允炆。 不过朱允熥更加不会上当,“我和济熺、高炽都是一块长大,就是尚炳也跟着我们一起读书。真要是分的那么清,这还是兄弟吗?” 朱棡就帮忙解围说道,“二哥,父皇要是听着了这些,你又该回凤阳了。老七一个人在老家种地怕是寂寞,你也回去帮他就是,反正你种过地!” 朱樉不高兴的白了朱棡一眼,前两年在老家种地的生活,那简直就是噩梦,朱樉显然是不想再经历这么一出了,绝对不乐意。 虽然是有那么点插科打诨,不过也算是有些话题不用再聊,大家默契的就不再提起到底是晋王还是燕王才是如今大明第一受重用的藩王了。 不过如果放在朝堂上,大多数人还是要认为晋王才是大明宗室的屏障,是最受皇帝重用的藩王。 至于这位晋王到了新皇登基之后会不会依然是最受重用的,或许到时候会有变化,只是现阶段没必要特别的较真,且看看以后会如何发展吧。 要说开心,老朱无疑是开心的,现在最喜欢的几个儿子陆续回到了应天府,那当然是觉得开心了。 尤其是这几个儿子这几年也算是有些长进,虽然偶尔还是会有需要操心的地方,但是总体来说已经有了不小的长进,比起早些年要可靠多了,这就好。 更何况看着几个儿子们和朱允熥的关系非常的亲近,那自然更加值得开心和欣慰,一点都不需要担心以后允熥的皇位坐不稳。 毕竟当年立太孙的时候,老朱也是担心老二几个会心存不满,毕竟理论上来说当时的老二甚至是按照礼法来说机会更大。 现在老二都没有在意这些事情了,当然就会让老朱觉得开心和欣慰。老二就算是混账事情做了不少,但是在大事上还是不算糊涂。 看着留着络腮胡的朱樉和朱棡,朱文垚最是开心,“呀!” “你们这侄孙就喜欢揪人胡须,咱这胡子都给他揪的差不多了。”老朱乐呵呵的说道,“别看人小,手头上的力气可不小。” 朱棡就乐呵呵的说道,“还是父皇照料的好,咱这侄孙胳膊腿跟小嫩藕一般,咱就是喜欢着看着胖嘟嘟的娃娃,见着就喜欢。” 老朱就笑着说道,“你自然是喜欢,这也都是当祖父的人了。倒是老二,你该催一催尚炳了,你是老二,结果让老三、老四抢在了前头。” 朱樉也没办法啊,相比起弟弟们,他生儿子的时间稍微晚一点。儿子岁数小点,现在没有孙子抱自然也就正常了。 至于辈分什么的也没必要在意,谁规定的当二哥的就非得比老三、老四先当祖父了?再说了,就算是侄孙到了跟前,不也得规规矩矩行礼吗? 老朱旧事重提,说道,“前两天咱才和老五、老六说了,明年不许朝觐。新皇登基,你们几个三年不许朝觐。” 朱棡有些不乐意的说道,“父皇,我们这些做儿子的,岂能不来看看父皇?这不妥当。” “没什么不妥当的,你们几个咱和允熥都放心,只是要给以后子孙立规矩。”老朱就说道,“生在帝王家,这些事情你们也该心里有数。” 朱棡自然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以为人子的身份来说,不许他来朝觐肯定令人不高兴。可是为人臣,他就必须要接受这样的安排。 更何况现在话说的如此明白,这一切都是为了以后的子孙考虑,那规矩自然也就需要立好,这不是高兴或者不高兴的事情。 老朱笑眯眯的说道,“咱知道你们几个私下说过,咱真要是走了估计也是不知道一些事。你们真要是奔丧,允熥准你们来就准你们来,咱那会管不着了。” 朱允熥非常无语,看向老朱问道,“祖父,我跟前到底还有多少祖父的人啊?我和叔父私下说的话,怎么就传到您耳朵里?” 老朱看了一眼朱允熥,随即笑眯眯的对朱樉、朱棡说道,“允熥跟前有咱的人,咱想知道什么酒知道什么,你们说是吧?” 朱樉和朱棡欲哭无泪,这么些年他们一直都是不敢有丝毫表达对太孙的不满,甚至处处都是表示着支持。 可是呢,父皇还是像以前一样,抓住了机会就会敲打一二,真的是一点都不给留些颜面。 这些事情也根本就是没法说理的,甚至也没办法去深究这些话的真假等等,想的越多反而就是在给自己徒增烦恼了。 朱允熥对此都有些习以为常了,自家祖父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这类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经历的稍微多点,对此也就是习以为常的态度了。 有些事情老人家固执着呢,这几年看似有些改变,可是几十年养成的习惯到底难以完全的改变,也没必要去认真的分析话里话外的意思是真是假。 毕竟最终得到好处的还是朱允熥这个皇太孙,现在还是闷声发大财最为合适,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那反而就是贻笑大方了。 胖嘟嘟的朱文垚又不安分了,在老朱的怀里不断的扭动,想要抱住这活泼的胖娃娃也确实有些吃力。 “这一趟允熥召你们回来,也不是吓唬你们,是给你们好处。”老朱就笑着说道,“现在你们也是要当祖父的人,儿子不用你们操心,该想着孙子了。” 这一下朱樉和朱棡就认真起来了,这不只是孙子的事情,最主要的也是会牵涉到他们自身的利益,那么当然也就需要十足的关心。 另一方面来说,自从朱允熥被册立为皇太孙以来,不管是老朱的意思,或者是朱允熥的意思,宗室诸王的待遇和地位等等,也都有所改变。 隔两年折腾一下宗室,找个理由就稍微削点宗室的待遇和权力,这对朱樉等人来说肯定也会心里头不高兴。 毕竟以前手里好歹也算是有点权力,没有的时候不会去过多奢望。但是曾经拥有过,现在要让他们放掉,那心里肯定会不乐意。 不只是老朱看出来了朱樉和朱棡的一些心思,朱允熥自然也能够看得出来,多少也是能够理解的。 但是理解归理解,该办的事情肯定还是要办,有些事情还真的就是不以宗室诸王们意志为转移,有些一开始制定的策略更需要坚决的执行。 这不只是对朱允熥有好处,对宗室们来说也是有着很多的好处。减少一定的隐患,对大家都没有坏处,对大明江山社稷也是一个好消息。 老朱就乐呵呵的,说道,“好了,这些事情咱也懒得管,现在政事都是允熥在处置。你们去和他商讨就行,事后告诉咱一声。” 朱樉和朱棡也没什么意见,早就习惯了。父皇不问政事的消息早就不只是应天府上下皆知,西安和太原那边也都知道了。 大明现如今是皇太孙当家做主,很多的政事都是这位太孙在处置。 这自然也就意味着接下来的一些事情,肯定还是太孙的主意,也只能听从他的一些安排了。 虽然可能没办法改变很多的事情,但是该争取的还是要争取,宗室诸王们可不是一点诉求都没有,他们也有自己的立场和坚持。 第二百八十三章 有好处不能忘了自家人 对于朱樉、朱棡来说,做好藩王的本职工作就行了,他们也只能是藩王。包括后续赶来的朱棣,这一个个的也都安分的做着镇守一方的藩王角色。 他们不会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大局已定,现在再有什么痴心妄想的话那才是死不足惜。 朱允熥心情很好,如果大明排位最靠前的五大藩王已经入京了,这五人也是兼着宗人府的职务。 哪怕只是名义上管理着宗室的事情,不过好歹也是有着一些名义,算得上名正言顺了,那自然也就可以代表宗室了。 朱允熥看着几位叔叔们,笑着说道,“我是小辈,自然也该敬叔父们一杯酒。” 朱樉就乐和和的开玩笑,“要是朝廷的宴席,这时候我就该起身谢恩。只是如今是家宴、是自己人,我就不起身了,直接喝了就是。” 朱棡拆台说道,“二哥,就算是朝堂上的大宴,我们几个也是在偏殿饮酒,和满朝文武不可能同殿而处,你不起身谢恩外人也不知道。” 其他几个人也都笑了起来,朱棡说的没错,就算是朝廷的大宴,藩王们按照规矩也是不能和满朝文武一起参加,只能在偏殿,这是重在参与了。 看着朱允熥喝了杯酒,朱棡颇为感慨的说道,“前些年见着允熥的时候,还就是半大小子。现在他都已经当爹了,饮酒也颇为豪爽。” “有些时候也就是小酌几杯,也就是和祖父喝点。”朱允熥吐槽说道,“他酒量大,我不看着点他一个人能喝一壶,那哪行啊!” 朱樉等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他们从小到大都不敢对老朱的选择说什么,老朱要做的事情他们也不敢有什么意见。 老朱的酒量这些人也都是清楚的,一小壶就真的不算什么,简直也就是润润喉咙而已。可是这么点酒,还都给管着,这实在是有些不像话了。 朱允熥浑然不觉,笑着说道,“现在祖父倒是不饮酒了,文垚不喜欢闻到酒味。我劝了好些次都没用,文垚倒是没劝也给管住了!” 朱樉等人心里更是酸溜溜的,亲儿子果然没有亲孙子、亲重孙重要,管着喝酒估计心里都乐呵呵的。 重孙只是不喜欢闻到味,这基本上也等同于戒酒了,还没有半点怨言,这上哪说理去! 朱棣性子直,就说道,“允熥,父皇一直都是喝酒。虽说现在岁数上来了,只是少饮一点也无大碍,不让他饮酒这像什么话!” 朱允熥也不生气,“偶尔喝一点就行,也没说让戒酒。四叔还是不了解祖父,饮酒不饮酒那都是小事。祖父最怕没人管着他,最不喜欢跟前没人。” 朱棣被噎住了,可是心里也忍不住吐槽,父皇可不怕没人管着他,而是这世界上根本没人能管得住他。 无非就是父皇现在看重允熥、文垚,心里有着这些在乎的人,所以才会和颜悦色,饮酒不饮酒的也乐意被管着。 朱樉就认真起来了,“允熥,这一趟叫我们几个回来,这肯定是有大事。去年说的那事,总不会是急着现在就要做了吧?” 其他几个藩王也认真起来了,实际上去年就简单的说了一下,他们也都知道老朱想要传位的事情。不过说是年底,难道这是准备提前了? “这趟自然不是这回事,估计是等到我生辰之后。”朱允熥就笑着说道,“大约是在腊月吧,只是过一两个月就该着手准备了。” 朱允熥得话让朱樉等人心里酸溜溜的,当初父皇是迫不及待的立皇太孙,生怕这些个儿子们起了什么心思。 现在允熥历练出来了,这就急着传位了,就好像那个让人魂牵梦萦的皇位多么烫手一般。 皇位的传承也轮不到藩王们多说什么,不管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这件事情基本上是定下来了,这一点也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朱允熥看向朱棣,笑着说道,“四叔,算算日子,明年高炽也是要当爹了。我那侄儿以后是燕王不假,只是高炽肯定不会只是一个子嗣。” 朱棣眉开眼笑,虽然他确实更喜欢朱高煦,可是不代表他对于燕王世子就有什么不满,燕王之位也只能给高炽。 朱允熥则继续说道,“只是高煦、高燧,以后也只能是郡王。他们的其他子嗣,那就是镇国将军了。” 其他藩王们也都认真起来了,按照大明现在定下来的规矩就是如此,王位只能传嫡长子,其他的子嗣都是降等为郡王,也是以此类推下去。 朱允熥继续说道,“按照现在的规矩,镇国将军是武官正一品,每年岁禄一千石。这个岁禄不少了,寻常人家肯定是比不上。” 这一点大家也都心里清楚,一千石在亲王们眼里不算什么。因为他们的岁禄更多,他们的岁禄都是以‘万’为计量单位。 可是实事求是的来说,这样的一个岁禄就足够多了,不要说养活一家子了,这也是真正的衣食无忧,可以享受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不算靖江王那一脉,大明的第四代宗室也是陆续出生了,还有不少第三代的皇孙们也是在陆续出生,大家对此都是心里有数。 待遇方面自然也是心里明白,除了嫡长之外,也是一代不如一代,这也没什么好说的。 哪怕这些宗室的待遇看似是在不断下降,也确实比起普通人强。可是谁又不希望自己的子孙后代的生活能更好呢,当然是希望待遇更高才行。 以朱允熥这几年的所作所为,藩王们显然不认为他会提升宗室的待遇。不断的削减供用、削弱地位,这才是朱允熥在持续不断做的事情。 看的出来一众皇叔们的怀疑,朱允熥笑了笑,“叔父们也该知道,宗室到底身份不同,有些事情也确实不好让他们来做。” 朱樉等人沉默不语,宗室的身份天生富贵,这一点没什么好说的。短时间来看,衣食无忧等等也是必然,这样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可是宗室的身份也是有着一些天然的限制,朱樉等人这几年也都开始收敛不少,开始谨言慎行了。 原因无非就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他们也都清楚一旦有些人开始弹劾就被动了。到时候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 朱允熥笑了笑,开口说道,“叔父们也该知道,藩王们镇守一方,只是朝廷这些年也是在慢慢的收回兵权。” 朱樉等人的脸色不好看,可是也无话可说,老五的兵权基本上是以平和的手段给收走了,打着的旗号就是朝廷现在疏浚运河、兵卫不够。 朱樉和朱棣仔细想想,他们也好不到哪去啊,朝廷要是收回兵权,可以几乎是照搬这样的理由,他们不执行都不行。 边境安宁了,勋贵们手里也没了兵权,所以那些名义上属于藩王的三卫,现在朝廷直接给收回来也正常。哪怕藩王三卫,基本上就是朝廷的兵马。 以后再想去接触兵权,基本上就是越来越难的事情,甚至是几乎不太可能做到的。甚至就算是给兵权,也不能直接伸手就接,那是祸事。 朱允熥则继续说道,“我此前也想过,宗室不能只是吃喝玩乐,也是该做事。但是兵权不好碰、朝政的事情,也需要谨言慎行一些才好。” 朱樉等人认真听着,说到底就是宗室身份特殊,皇帝是不会允许宗室在朝堂上诱太多的话语权,更别说想要身居高位、大权在握。 要是出现一个类似于宰相的宗室,皇帝估计都要夜里睡不着觉了,哪能真的让宗室掌握大权呢。 可以给宗室不错的待遇,但是绝对不能给宗室更多的权力,这一点对于不少人来说也算是共识。 历史上的朱棣在这件事情做的更绝,直接堵死了宗室想要做任何事业的可能。不能当官、不能经商,除了吃喝玩乐就等着生老病死。 历史的经验就是对宗室、外戚不得不防,因为这些人的身份具备着一些天生的优势,不加以限制自然也就可能引起动乱了。 可是另一方面来说,宗室、外戚也是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这是可以平衡朝堂局势的一股力量。 历史上的大明宗室也就是在开国初期有点力量,然后迅速的就成为可有可无的存在,甚至成为了被很多人直接无视的群体了。 文官、勋贵、阉党,乃至是那些大的商团等等,这些人都可以去左右朝局,都要去影响大明的局势。可是宗室呢,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影响,反而是不断的被人嫌弃、打压。 这显然就是有些不太合适了,朱允熥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朱允熥看着朱樉等人,缓缓开口说道,“叔父们想来也是知道,这一次出海朝廷所获不少。先前五叔审理的案子,就是有商贾和士绅妄图勾连了。” 朱橚也开口说道,“这些人倒是好心思,不少人在蒙元时都私自出海,积攒了不少家业。我这是开了眼界,那些人的家底子确实厚实。” 一些商贾积攒了不俗的家业,这或许是几代人的努力。但是在如今这个年代,商贾太富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如今的整体氛围就是重农抑商。 朱允熥就笑着开口,继续说道,“就是这么个道理,那些人看到了些许好处,就觉得有机可乘。这实在是混账了,朝廷的好处岂能是让那些人拿走了!” 这是朱允熥的心里话,开海贸的话,最大的利润应该是属于朝廷,而不是让几个大海商富可敌国。 这些商人要是太富了,有了不俗的力量,到时候估计就不只是安心经商了,说不定就是有着一些其他的诉求了。 那显然就更加不合适了,这样的事情是朱允熥绝对不会允许的。 看到兄弟们都看了过来,朱橚说道,“有些官也不像话,朝廷命官了,还想着宗族、看到了送来的田产、金银,这一个个的也就贪赃枉法了。还有些想着言官上奏,想着串联更多官员,想着要将海贸之事效仿蒙元了。” 朱樉等人不是很理解,而朱橚也简单的解释了一下蒙元时期的市舶司、海贸制度。 实事求是的来说,元朝初期的市舶司管理海贸还算不错,但是官僚机构往往少不了贪腐。 所以说出一个蒲寿庚,朱樉等人就知道了。那就是南宋、蒙元时期的官商,亦官亦商的他就是真正的巨富商贾,这就是管理着泉州市舶司的官员。 朱樉等人也迅速的对于一些江南士绅、官员更加的不信任了,觉得那些人居心叵测,这是想要效仿蒲寿庚了,那还了得! 朱允熥开口说道,“这一趟让叔父们回来,我也是想着海贸之事获利不菲。朝廷自然是要拿走好处,只是宗室、勋贵,也都不能忘了。” 朱樉就连忙问道,“允熥,此前也听闻船队回来了,这到底得了多少好处?” 朱允熥笑了起来,随口说道,“这不算是正经商贸,那些人出去就是打仗,杀了不少人、也没少破城,所以说缴获颇多。” 朱樉等人不信,或许朱允熥说的那些也是实话,这里头确实是有一部分是缴获、是属于军功等等的,大家也可以理解。 可是这一个个的也都是知兵的,真要是有很多缴获的话,那些将士们私下里肯定也少不了藏下来一些,很多人对此也算得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朱允熥就开口说道,“指望海贸让各王府所获翻倍是有些难,只是若是镇国将军这些人去做,一年也能多得一千石、几百两白银。” 这一下朱樉等人立刻感兴趣了,王爷们也是缺钱的,尤其是现在不少宗室现在都开始追求享乐,当然就是希望金银珠宝越多越好了。 现在听到了有机会多赚些钱、拿到更多的好处,这件事情要是不认真对待,那实在是说不过去。 尤其是朱允熥这个皇太孙这么些年更多的都是在压制宗室,现在主动的给与好处,这说出去都有些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这件事情,必须要慎重对待! 第二百八十四章 低调的宗室 朱允熥这个皇太孙是什么样的性格,做事是什么样的风格,朱樉等人都心里有数。他们不觉得这个皇太孙守天下有什么问题,他们也都知道这个侄子心机深沉。 对宗室呢,看着是不错,甚至看似是对朱樉等人也是百般回护、无比信任的样子。 但是仔细算算,这一位就是明面上看着是对宗室百般好,可是也从未少了一些小心思。 朱允熥自然在乎这些宗室们的评价,这也是他以后坐稳江山的重要力量之一。没必要将宗室给推出去,得到这些人的支持对他更有帮助。 朱樉心里头有些不塌实,看向朱允熥问道,“允熥,我此前也是听闻海外有不少好东西。只是如果开海,你皇祖父那里如何说?” 老朱不准出海,这件事情大家都是心里有数。对于宗室们来说,他们就算很多的时候有些肆意妄为,看似对于法纪也不算是特别在乎,但是这绝非代表他们什么都不在乎。 朱允熥很有信心的说道,“二叔,这几天在京里也闲着没事,多去和祖父聊聊天、说说话。我的意思是抽出一些开海所得,可以让宗室分得好处。” 朱樉等人瞬间来劲,真要是这样的话,那这件事情绝对可以做。基本上没什么付出,这就是白白的拿好处,这当然就值得去做了,反正也不用付出什么代价和风险。 不过朱允熥继续说道,“此前制定考评之法的时候,我就想着这些了,总该给宗室找些事情做。能力出众者,也该多得些好处,而不是只要是宗室都一个样。” 这话一下子就让不少人心里嘀咕起来了,这里头果然是有一些不寻常的地方。 按照先前的一些规矩,宗室的待遇只是按亲王、郡王、镇国将军等品级来,待遇基本相同。 但是先前就有了一些改变,所谓的宗室考评之法,确实给一些宗室上了一些枷锁,让他们没办法继续肆意妄为,有些时候也是要安守本分。 朱允熥则继续说道,“先前我想着,考评之法看似更多是约束。不犯错,那就能拿到满额。可是做的好呢,说不准也就是得到些许赏赐罢了。” 朱樉等人对此太有感触了,按照宗室考评之法,犯错了就是削减用度。本本分分,基本上是可以拿到满额的供用,这看似也不错了,不犯错就是对他们最大的要求。 朱允熥则继续说道,“我觉得这样也不好,我宗室还是有好些有本事、有志气的人,做的好就该得赏赐,岂能因为是我宗室就不赏?这事情现在唯一不好的,就是一些官僚多嘴。” 话其实都不需要说明了,因为朱樉等人现在已经明白了朱允熥的一些心意。 说了那么多,现在无非就是要让朱樉等人去和文官打擂台,就是要让这些宗室们冲在前头,让文官集团的人对市舶司、海贸等事彻底的失去主导权。 至于宗室到底会得到多少好处,这件事情现在根本就是一个大饼。好处肯定是会有的,不可能真的一毛不拔,但是也绝对不要指望能够给宗室绝对的好处。 不管心里到底是在想些什么,朱樉等人也知道这一次来应天府,还真的就是要做些事情了。 这样其实也没有什么坏处,宗室这些年也是比较低调,权力也是在不断的被削弱,这一点他们这些藩王们自然是更加的心里清楚。 另一方面来说,王朝初建的时候,勋贵和宗室的地位都比较高,这个现象在历朝历代也都算是存在,可是这样的状况不会一直延续下去。 只要天下太平了,对宗室和勋贵的压制和削弱就要开始,他们也将会成为文官们不断刷声望的存在了。 要是现在什么都不做,要是一直都是被动的等待着,好日子就越来越少了,以后就要处处小心谨慎,或者是提防着一些文官们的中伤等等,这可不好。 新的一天开始了,朱允熥还是按照以前的习惯早早的去上朝,和一众皇叔们喝酒、聊天,也不会改变他正常的工作、生活节奏,该怎么样还得怎么样。 而朱樉和弟弟们来到了乾清宫,老朱倒是开心了,“来的正好,咱也准备搬出去住,你们来给咱搭把手。” 虽然有侍卫、太监等等,搬家的事情根本不需要老朱亲力亲为,可是儿子们来帮忙的话,老朱肯定没理由拒绝。 在秦王府大兴土木的朱樉就问道,“父皇,现在就急着搬出去不好吧?要不重新修个宫殿,这样住着也舒坦。皇宫虽好,只是有些潮了。” 这些也算是‘先天不足’,应天府皇城是填湖造起来的,所以现在有些地势下沉,也会有些潮湿。 老朱笑了笑,不是很在乎的说道,“用不着,现在朝廷要花银子的地方太多。允熥想要疏浚运河,手里的钱粮都不够,就不造新宫了。” 朱樉连忙表孝心说道,“父皇,儿子手里还有些盈余,要不儿子出些银钱,内帑、国库再拿些,肯定是够了。” 朱棡等人立刻都是不乐意了,老二不愧是老二,哪怕这么些年荒唐事没少做,可是一直都是父皇喜欢的儿子,这是有原因的! “用不着,你这些年开销也不小。”老朱打趣着说道,“咱懒得搬,在这边也住了几十年,离不开了。” 确实是住了几十年,当初打下应天府的时候就住在这边,先是翻新为王府,然后再以此为基础改为皇宫,大半辈子都是住在这里,哪能说搬就搬。 朱棡这时候也主动开口,“父皇,昨日酒宴的时候,太孙提及商贸、开海之事。这事情实在太大,儿子们心里没数,还望父皇明言。” “这事咱心里有数,你们去和允熥商量就是,他是太孙,该当皇帝了。”老朱就直接说道,“这事他来办,咱不管。” 看似老朱是当了甩手掌柜,不过朱樉等人这时候也松了口气、心里有底了,这也就行了。 当初的海禁政策是老朱定下来了,朱樉等人对此当然心里有数。现在朱允熥要开海,还要大力的商贸,这看似是和老朱制定的政策截然相反。 别看昨天和朱允熥商量了一些事情,看似也是支持的态度。但是朱樉等人也担心啊,要是老朱不点头的话,那事情就复杂了! 虽然对于朱允熥掌控朝堂的能力毫不怀疑,但是朱樉等人也担心老朱和朱允熥对政见有些不同的看法。 真要是那样,他们这些藩王就应该作壁上观,而不是选择支持某一方。甚至真要是表态的时候,理论上也是需要支持老朱,这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现在心里可以踏实了,这不是朱允熥逼着宗室表态,不是让这些宗室选择站队,那就是最好不过,不用担心得罪人了。 朱文垚开心了,看着一院子的大胡子,那就觉得热闹,见着了都觉得亲近、喜欢,当然最多的还是好奇。 朱樉等人不管是出于对朱文垚的喜爱,还是为了讨好老朱,一个个的都对朱文垚挤眉弄眼,都是在逗着这孩子的开心。 乾清宫里夹子音不断,一个个五大三粗的藩王看着都是亲和无比,甚至表现出来了前所未有的和善、慈祥。都是爷爷辈的了,这么做也没什么问题。 朱桢成为了一众藩王当中第一个抱上朱文垚的,老朱就很开心,“这是难得,文垚寻常都不让允熥抱!” 朱桢就开心了,说道,“估计是看我亲近,父皇,孟烷也到了成婚的岁数了,是不是给安排安排选妃?” 朱孟烷是朱桢的第三个儿子,但是这是嫡子。所以朱孟烷选王妃,那就需要慎重。至于朱桢前两个儿子朱孟熜和朱孟炯,倒是没那么重视。 老朱仔细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孟烷和他那两个兄长岁数相差不大吧?” 朱桢解释说道,“老大比老二、孟烷大一岁,先前老大和老二成婚了,宗人府这边也是允准了。现在就是孟烷,太孙妃那边说是还在给孟烷选妃。” 老朱心里有数了,说道,“这事咱知道了,咱去催一催允熥和妙锦。这两个倒是一个性子,做事就是求稳,总想着把事情做的尽善尽美,这哪成啊!” 朱樉等人不好接话,老朱可以埋怨,但是其他人根本不能附和,要不然传出去就要被弹劾了。 老朱继续埋怨,“就说妙锦,就是给允熥教坏了。过日子,身份合适就成,哪管性子如何。这次让她帮着选王妃,她要过问皇子、皇孙性情,再选王妃。凑一块就成了,真是多事!” 朱樉等人就更是陪笑,不过朱樉是真的心里苦。当初如果对他是这样,就不至于给他安排个蒙古媳妇,以至于险些因此铸成大错。 老朱办事的手段太简单粗暴了,可是朱樉等人可不敢提起。所以现在朱允熥和徐妙锦安排的方式,未必是最好的,但是肯定比老朱强一点。 以前是身份够了就行,其他的也不考虑。现在虽然要考虑身份,但是也要考虑性情,免得宗室内部不断出现一些笑话。 朱孟烷的选妃,朱桢显然是没有什么话语权的,这件事情就是需要交给皇帝来处理。皇帝不愿意处理,就是皇太孙、皇太孙妃来处理。 其实朱桢等人也心里清楚,有些时候这些皇子龙孙的婚事,皇帝或者皇储也就是表面过问一下,实际上还是手底下的人去办。 但是现在朱允熥和徐妙锦表现出来十足的重视,在努力的想要寻找出来最为合适的人选,这个情自然也就是要领、要认。 这些显然也不是什么小事情,毕竟朱孟烷是楚王世子,关系着楚王一脉的传承。 朱樉就忽然问道,“父皇,今年允熥生辰之后,我们几个是不是就送个帖子过来就好?” 老朱看向朱樉,不高兴的说道,“怎么?你还想要亲自来贺拜?” 朱樉连忙解释着说道,“父皇明鉴,我们几个自然是不用过来。只是我家尚炳也是和允熥一起长大,他们手足情深。我们不能过来,让王世子过来也是应该。” 朱棡也反应过来,立刻说道,“父皇,二哥说的极是。尚炳、济熺都是和允熥一起在大本堂读书长大的,自然是该过来。” 朱棣气的不轻,只有尚炳、济熺吗?明明是我家胖儿子和允熥的关系最好! 老朱这一下开心了,松口说道,“行,就赶在允熥生辰的时候过来。他们兄弟几个一起长大,允熥这孩子自小也是没人玩闹。他当皇帝,他的兄弟也跟着高兴。” 朱樉看了看愚蠢的弟弟们,一个个的只想着办父皇交代的差事,只琢磨着打仗,怎么样才能让父皇高兴,一个个的都琢磨不出来! 朱桢到底是抱不了朱文垚的,因为朱文垚最多也就是有着一些好奇心而已,随即还是需要老朱抱着才行。 对于儿子们的孝顺也好、试探也罢,老朱也不是很在意,儿子们都长大了,自然也就是有着各种各样的心思了,完全都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他也不需要儿子们个个都和他无比亲近,只要儿子们活蹦乱跳的、开枝散叶,这就行了。只要儿子们安守本分,在他看来也就足够了。 其他的没必要要求太多,这些到底是藩王,也没办法指望着他们成为真正的栋梁之材,或者说能够为江山社稷做出太多的事情。 甚至现在可以消极一点的来想,如果儿子们平庸一点,那反而是一件好事情,现在也不需要他们帮忙守着江山。 现在这样的局面就是老朱比较乐意看到的,虽然眼前的几个儿子算是比较出类拔萃、具备着不俗的能力,不过好在允熥能够制得住。 不需要担心同室操戈,也不需要担心儿子们的野心太大,这样显然也就足够了。 大家都踏踏实实的,这比什么都要强。 现在还是指挥着儿子们帮忙搬家更好一些,这些儿子们现在也就是这么点作用了,应天府只需要有一个太孙耀眼就行,其他人就低调点才好! 第二百八十五章 名正言顺 朱樉等人和文官们吵起来了,在朝堂上五大藩王火力全开,怒怼文官贪腐、党争,明明是军功偏偏要扯到海贸的事情上去。 朱橚也是在火上添油,拿着有官员和士绅勾联的事情说事,认为这些人居心叵测,当以锦衣卫为主来审理此案。 这可给不少文官气的够呛,一边弹劾几大藩王干涉朝政,一边自编贪腐到底只是极少数官员,当然也没忘强调三法司审案即可,用不着锦衣卫兴起大案。 朱允熥左右为难啊,一边安抚文官,觉得文官说的在理,有些事情按照朝廷规矩来就好。 可是诸位皇叔说的也有道理,他们作为大明宗室自然有权力关心一些社稷大事。 这位皇太孙到了装糊涂的时候就装糊涂,看着宗室和文官打擂台不说,甚至还怂恿、放任以常升等人为首的勋贵帮衬着宗室! 秋高气爽,朱允熥的心情不错,“你去安排一下,今夜歇在东院。” 该纳妾还是要纳妾,朱允熥现在也算是添了两房侍妾,基本上是属于以色娱人的,不过也算是比较本分、有点品行,所以东宫也不至于有什么波澜。 徐妙锦的太孙妃地位依然稳固,在大明真的很难有什么宫斗的土壤,明媒正娶再加上有了子嗣,这地位就是动摇不了的,这也少了很多的风波。 张福生自然赶紧去安排,这些事情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不过最主要的还是按照太孙的意见来, 朱允熥自然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自认为不算渣,可是也不会有什么纯情的想法。 回到东宫后,朱允熥找到徐妙锦,“赶紧给弟弟们的婚事定下来,要是再不定下来,六叔他们都该和我急了。” 徐妙锦就笑着说道,“殿下放心就是,这些事情本就是定下来了,只是先前还有多番考量,这才稍微拖延了些时日。” 其实很多的事情也不只是如此,说起来也就是在徐妙锦的眼里,朱允熥的事情才是第一位。哪怕是给他选侍妾,优先级也高于其他藩王的子嗣。 “这就最好,皇叔们回去的时候,我也好给他们一个准话。”朱允熥笑了笑,对徐妙锦说道,“准备一下祖父的寿宴,这事情不能马虎。” 老朱的七十大寿,那必然是要好好的准备才行,这也不只是单纯的老朱的生辰,这也是属于大明朝堂上下的大事情。 就算是老朱本人对于寿辰没有太多的在意,可是事情现在也可以说根本不由他了,这是必须要大操大办的。 这绝非是这是老朱在龙椅上的最后一个生辰,也是因为这是整寿,那自然也就是需要好好的操办,这也是朱允熥在展现孝心的一个契机。 徐妙锦对此也是心里有数,“殿下放心,臣妾也不敢马虎,先前已经和皇姑、姐姐们商议了。” 这就好,对于这些个事情必须要重视,绝对不能因为现在的一些地位稳固等等就掉以轻心,该准备的事情自然也就是需要准备好。 细节,这些个细节都是需要重视的点,现如今该仔细准备的事情,那就需要好好的准备才好。 朱允熥想了想,问道,“这些天教一教文垚,虽说孩子现在还小,只是也该知道些事情了。要是文垚给祖父献寿桃,那就最好不过了。” 这事情本来是朱允熥该做的事情,怎么说也是孙辈,这么做当然也就是理所应当了,没有任何人可以挑出来毛病。 徐妙锦也心里有数,说道,“这些天我也是在和宁妃娘娘商议,只是文垚得到东西,都是喜欢往嘴里塞。” 朱允熥哑然失笑,随即笑着说道,“真要是如此也没事,文垚只是做个样子就好,到时候祖父必然开心。再者说了,文垚也该懂点事情了。” 怎么说也是快要满周岁的孩子了,现在不会说话、不会走路很正常,也没有人急着这些事情。但是一些简单的反应,这自然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所以简单的教一教,做点简单的反应,实际上也没有太大的难度,说不定还是可以做成这些事情。 其实大家也都心里清楚,真的不需要朱文垚去做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他的一些简简单单的小动作,就足以让老朱感觉到无比开心了。 而对于文武百官们来说,自然到时候也就可以开始歌功颂德、不断的引申等等,到时候这就是朱文垚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是有了孝顺的名声。 名声,这也是从小就要抓起,这对于大明的储君来说也是无比重要的,好名声没有人嫌多。 朱允熥小时候名声不好,甚至当初争夺储君之位的时候就有些‘为声名所累’,以前的他只是纨绔、不成器的典型,自然会给不少人带来不好印象。 这样的事情自然不能在朱文垚身上出现,现在就给他安排更多的名声,这显然也不是什么坏事情,很多人对此都是乐见其成的。 徐妙锦也笑着说道,“殿下有所不知,祖父怕是也有这个意思。这些天总是拿着果子在试着,文垚只是乐,也喜欢和祖父玩闹。” 朱允熥笑着打趣了,也有些无奈,“祖父估计是要在寿宴的时候说些事,我这也是占了文垚的光。” 徐妙锦心里有数,不过还是赶紧说道,“殿下这么说就太过了,文垚之所以受皇祖父喜爱,归根到底还是殿下的子嗣。” 这么说自然也没什么问题,老朱喜欢朱文垚,除了是一直都带在身边养着之外,最根本的原因还是朱文垚占着嫡长的身份,这才是最本质的。 徐妙锦随即有些关心的问道,“殿下,若是皇祖父在寿宴上说些什么,殿下还是当推辞才好。” “三请三让?”朱允熥就哭笑不得的说道,“这事情到底不一样,该做做样子肯定是要做,但是也不好太过。” 三请三让,那是禅位。虽然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表面文章确实是需要做一下才好。 但是这一次老朱是准备传位,这就有区别了。朱允熥这个太孙不好大喜过望的直接认了,但是要是一再推辞等等也不太合适。 朱允熥看着徐妙锦,说道,“玄武门之变后,唐高祖下诏传位于皇太子李世民,太宗在东宫显德殿即位,尊李渊为太上皇。” 虽然这个先例让人不好多说什么,还有一个例子也是不好说,就是宋徽宗传位宋钦宗,那也只是一道诏书即可。 哪有什么三请三让啊,这到底不是禅位,所以有些事情看起来自然也就不需要那么‘避嫌’,不需要显得那么恭谦。 更何况朱允熥的一些意思都是昭然若揭的,先前让人回乡祭祖等等,这都是明摆着的事情。更何况朱允熥本人还准备回去呢,这更是就差直接宣告了。 徐妙锦抿嘴笑了笑,随即问道。“殿下过几天就要动身返乡,臣妾要不要跟着一道过去?” “先看看文垚,这孩子要是还要你,你就不回去。”朱允熥就笑着说道,“若是文垚不要你,就跟着我一道回去,回乡祭祖到底是大事。” 这些也算得上是朱允熥登基前的又一个重要仪式了,自然也是追求着做的更好一些,这显然也是比较合适的。 其实在回凤阳祭祖之后,朱允熥还要去孝陵、东陵,这都是要祭告一番的,这样也可以看起来程序上更加的无可挑剔,礼仪上也是看似完美无缺。 徐妙锦就笑着说道,“这么说来只怕有些为难,文垚白天倒是要臣妾带着玩闹,只是一闹觉就找皇祖父。” 不就是这么原因么,现在老朱也算是给朱文垚缠住了,要是见不到老朱,朱文垚就闹的厉害。现在能带朱文垚的,实际上也就是老朱和郭宁妃。 就算是徐妙锦这个亲娘,朱文垚也就是稍微的闹一闹,他还是更喜欢跟在老朱的身边,毕竟出生后没多久就是被老朱带在身边。 不过这一切也不算什么大事,大家现在也都习惯了这样的一些方士,都觉得这样挺好的。 老朱是颐养天年,在开开心心的含饴弄孙。闲暇之余稍微的过问一下朝政,这对于他来说就是最好不过的生活状态了。 而对于朱允熥来说,现在也少了老朱的一些‘干涉’,几乎是可以做到大权独揽。前两年哪怕处理政事,很多事情还是需要老朱点头才行。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就算是偶尔会去询问老朱的意见。但是更多的时候,事情基本上也就是朱允熥给直接办了,用不着还要去请示老朱。 这样看起来确实挺好的,老朱觉得满意、朱允熥也觉得满意,朱文垚也可以开开心心的快乐成长,这就是皆大欢喜。 和徐妙锦说完话,朱允熥也跑去了东房那边歇息,徐妙锦也不觉得自己失宠等等,东宫里现在的规矩森养着呢。 就比如说朱允熥的侍妾们,每天都是需要去徐妙锦那里问安的,吃穿用度等等自然也都是严格的按照宫里的规矩来,是太孙妃来主持、管理。 作为东宫太孙妃,徐妙锦看似是非常大度、有格局,做着一系列符合如今这个年代当家主妇应该做的事情,也是在朝着母仪天下发展。 新的一天开始了,朱允熥早早的起床准备去上朝,温柔乡不是他的归宿,从此君王不早朝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刚到偏殿,就有小太监上前禀报,“启奏殿下,秦王殿下和周王殿下推辞有疾,今日不上朝。” 朱允熥顿时乐了起来,“晋王呢?” 小太监就连忙说道,“晋王殿下在殿外,燕王殿下和楚王殿下也在等候开朝。” 二叔和五叔前两天在朝堂上大肆开炮,存在感十足是真的,不过得罪人也是真的。这两天打算稍微的避避风头,过两天还要再继续开喷。 当然也可能是觉得大局已定了,这个时候就不好继续在朝堂上诱什么存在感了,还是低调一点的让所有人几乎都忘了他们才是更好的选择。 到底是藩王啊,在朝堂上太有影响力、存在感绝非是什么好事情。尤其是牵扯到一些国政,这更是容易引火烧身、引来非议。 所以事情办成了,那就果断的开溜,这也符合朱樉、朱橚的性格,他们都是非常聪明、非常油滑的人,进退有度。 朱允熥也不生气,反而会觉得自家二叔、五叔的选择是正确的。虽然更多的应该是二叔的意思,但是这个事情做的肯定是没问题。 还是继续准备早朝的事情吧,这件事情根本没什么好说的,海贸、市舶司的事情,文官们还可以继续有所期许,只是他们也不该有过高的期待值。 文官集团所代表的利益群体,在这个巨大的蛋糕面前只能分的极少数的一部分利益。也别想着不切实际的事情了,除非他们能够立刻碾压宗室和勋贵。 这就是现实情况,这就是现在的一些局势,不认都不行的一些局面就是如此。 龙椅依然空着,朱允熥这个皇太孙站在丹陛上在主持着早朝,大家对此也都习以为常了。 或许用不了多久,这位皇太孙就要坐在龙椅上主持早朝了,这一天看起来也是不会太久了,毕竟有些事情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如果要选时间节点的话,无非就是皇帝大寿之时、太孙生辰之日,或者是皇重孙殿下的满周岁之时,就应该会有一个定论。 很多人也都是心知肚明的,洪武三十年就是洪武皇帝年号的结束之时,明年不出意外的话就是有着新皇登基后的新年号。 钦天监等衙门都已经开始在暗中发力了,在选着一些好日子。一些文官、大儒,也都是在私下里琢磨着年号的选择,这也是投效新皇的证明。 看起来大家也都是在不断的努力,也都会接受一个全新的朝局的出现,毕竟气氛都到了这里,挡都挡不住了。 朱允熥还是那么不骄不躁,好似一切都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一般,没有因为大局已定就得意忘形。 还是踏踏实实的做好接下来的事情,名分虽然重要,可是做好事情更加重要! 第二百八十六章 都别急 市舶司的事情根本就不需要过多的操心,虽然现在还没有完全形成规章制度,但是有些事情基本可以明确。 市舶司重开已成定局,皇帝依然会限制出海,但是这也绝对不是单纯的海禁政策,必要的对外交流、朝贡以及商贸等等,该做还是要做。 肯定是要限制普通百姓出海,也会打击一些海商私自出海贸易等等,这些也都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放在任何国家,对于走私以及私越国境都是无法容忍的事情,那就更别说现如今的大明了。这么做大家都觉得心安理得,没人认为有问题。 市舶司的掌控之权也不会下方到地方的布政使司,文官们想要拿到绝对的主动权是不用多想了。 勋贵集团倒是想要掌控,那也是不现实的事情,因为这就是以皇权为主导,勋贵和宗室多方力量参与其中,士绅也能得到好处。 只是单纯的为某一个利益集团服务,想都不要想这样的好事情,这也是朱允熥绝对不会容忍的一个现象。 市舶司也好、海贸也罢,归根到底都是需要为大明服务,需要为大明带来更多的财源,带来更多的金银珠宝以及特殊的物资等等。 好动的朱文垚不老实,被老朱抱在怀里也不安分,在学走路的他现在不愿意被人抱在怀里。 “要不我来抱抱。”朱允熥看着眼热,说道,“我这儿子说起来也没抱几天,学走路总归是要教一教。” 朱允熥的话听着心酸,但是老朱不放在心上,“你管不住,这孩子脾气大,也不好好走路。走两步就往地上坐,还是咱抱着塌实。” 这些可能也是朱文垚的小游戏了,现在确实是需要人抱着才能稍微的走两步。但是走两步之后,说不定就是猛然想要来个屁股蹲。 别人给吓得心惊肉跳,但是这孩子开心啊,这也是他现在又开始折腾人的一种方式。 只有带过娃,那才能明白带娃的不容易。尤其是现在还什么都不懂的小奶娃,带起来自然也就是更加的费力了。 “先前和妙锦商量了一下,要是文垚这里能脱得开手,我就带着她回老家。”朱允熥开口说道,“这么些年,我们朱家媳妇还没回去过。” 老朱顿时不乐意了,“你娘没有回去过,你祖母回去过一回,这事你莫要瞎说。” 无语的朱允熥沉默半天才说道,“那也该妙锦跟着回去一趟了,说来这些年祖父也就回去了三趟,过两天带着文垚也回去一趟。” 这话让老朱行动,自从老朱自封吴王以来已经将近四十年了,老朱也就是开国初年的时候三次回去谒陵,更多的是太子和诸王回去谒陵。 这也很好理解,皇帝不可能是轻易离开皇宫的,再加上政事繁忙,所以以至于凤阳离应天府也不算远,老朱也不能抽空回去。 “那成,咱身子骨要是撑得住,过两年是该回去一趟。”老朱就毫不犹豫的说道,“我想着文垚一两岁了,咱不带他过去,岁数还是小了点。” 朱允熥就开玩笑说道,“那也好,等到文垚十岁了,我让他自个儿回老家一趟。祖父一个人回去也好,快去快回还能帮着照料文垚。” 老朱乐呵呵的,因为他的宝贝重孙又不老实了,好好的走了两步又是想要来个屁股蹲。 要不然老朱一直给‘拎着’,小胖孩现在就该是一屁股坐在地上了。不过就算如此还是不够,小胖孩两条小胖腿蜷曲着,这是要打秋千呢。 “这孩子我只怕是带不住。”朱允熥笑着开玩笑,“这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哪有那么多劲,看着就使不完。” 老朱更开心了,他的重孙白白胖胖的非常活泼可爱,宫里上下谁见了不喜欢? 这不是滤镜什么的,本来胖嘟嘟的小婴儿就是讨人喜欢。更何况朱文垚是真的白胖,小奶膘看着就是令人开心。 再加上又是一个胆子大的,见了人就要咿咿呀呀的说几句,再加上大大的眼睛,还真的是一个福娃娃,看到了就想要逗一逗。 “这一趟回去,祭文咱来写。”老朱就说道,“你七叔就不许他去陪祭,这是大事,轮不着他去陪祭。” 朱允熥想了想,说道,“我把赞仪给带着如何?其他的不好说,赞仪到底是大伯祖父的嫡脉,我还想着之后就该给他袭封靖江王了。” 朱文正、朱守谦父子两个确实没少让老朱失望,但是老朱对于自家大哥还是很有感情,所以靖江王的王爵一直都没有考虑废黜。 朱允熥的话也让老朱在思考,朱赞仪已经十六岁了,朱守谦都已经过世五年了。对于这个自小在宫里长大的侄重孙,老朱还是比较喜欢的。 朱允熥继续说道,“明年我让赞仪自湘、楚入蜀,历陕西,抵河南、山西、北平,东至大宁、辽阳,从山东回京师,让他拜访诸王。” 老朱就笑着问道,“这么说来,明年他回来之后就准备去就藩了?” “那是自然,赞仪谦逊好学,和守谦兄长不同。”朱允熥就笑着说道,“大伯祖父那边还是要有香火,到时授予赞仪金册、金宝,但制如郡王册宝。” 靖江王的特殊就是在这里,明朝封藩,诸王国都以始封之王为始祖,但靖江却是例外,以南昌王朱兴隆为始祖。 朱兴隆到底是老朱长兄,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老朱坐了天下,朱家的长房实际上是朱文正、朱守谦、朱赞仪。 现在给靖江王的待遇很明确,那就是一个郡王。但是皇帝恩赏方面仍享受亲王待遇。 比如说靖江王府置有庄田,这是郡王所没有,又比如说靖江王的冠服、车辂仪仗、朝贺礼仪等则大体与亲王相同,官属、护卫数量也在亲王府范围之内。 老朱仔细想了想才说道,“用金册,但是给银印,咱的家世如何天下皆知,咱不能对不住你大伯祖父。” 比起亲王肯定是要差一点,但是比起郡王就要高出很多,这就是靖江王的特殊之处,这也是历史上整个大明时期靖江王的特殊之处。 朱允熥也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笑着说道,“赞仪多半是能守住家业,我们这些人里头,赞仪算是最守规矩的。” 老朱长叹一声说道,“咱现在也就是盼着赞仪守着家业了,要不然咱也不知道如何向你大伯祖父交代。” 对于宗室的问题,朱允熥一直都是非常慎重的,这里面除了是知道老朱极其重视亲族之外,也是因为有着其他的一些考量。 不管怎么说,宗室在封建王朝当中也是一股极其重要的力量,对于制衡等等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那自然也就不能忽视这样的一股力量了。 只是该规范起来自然也就要规范起来,开国初年对于宗室太过优容,这不见的就是什么好事情。 想想秦王等人的劣迹斑斑,那不只是天下初定有着更方面的混乱,这同样是因为他们仗着老朱的宽容,所以一个个的也就有恃无恐了。 这样的事情朱允熥肯定不会继续容忍,这也是他这么几年一直在有意无意完善对于宗室的规章制度的原因,该限制的时候肯定是需要限制。 不只是朱允熥明白这一点,老朱同样也明白。而那些宗室们,稍微清醒一点的大多也能够知道这样的一个局势。 此一时彼一时,不是每个皇帝都会以为的宽容、放纵宗室,新皇登基后肯定会对宗室该施恩的施恩,该打压的时候就需要打压了。 和老朱简单的商量了一些事情,基本上也就是确定了要回老家祭祖的事情了。 朱允熥也需要抓紧时间稍微安排一下,毕竟现在是政事一把抓,他现在要是离开应天府的话,有些事情自然也需要安排好。 虽然现在朱允熥回凤阳,政事看似是可以顺理成章的直接交给老朱,毕竟老朱还是大明的皇帝,他来处理政事看起来就是最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是洪武皇帝都已经许久不理朝政了,这一点大家自然也都是心里有数,许多的事情依然是需要朱允熥这个皇太孙来处理。 现在该做的事情,自然也就是将一些事情给安排好,需要及时处理的事情,要么是及时送到他手头上,或者是立刻奏报给皇帝,都要定好规矩。 虽然朱允熥离开应天府也就是半个月左右的时间而已,但是该做好准备肯定还是要准备好才行。 将事情都给安排好,避免因为出现一些紧急的状况而出现一些波动,朝局该稳定的时候肯定还是需要稳定才好。 十天半个月的时间自然也不算短,真的要是有些野心家,说不定也有可能利用这样的一些时间做些事情,就是想要趁朱允熥不在京搞些小动作。 道衍被叫到了文华殿,朱允熥开门见山的说道,“我回凤阳的这些天,奏章你记得草拟,该急报的就抓紧急报。” 其实选择在秋后回凤阳也是有原因的,不只是说距离老朱的寿宴近等等,最主要的还是一些事情基本上已经安排好了。 秋税的征收等等都已经完成了,这自然也就意味着少了一桩大事,可以从容应对了。 道衍就连忙说道,“殿下放心就是,现如今朝政之事自有章程。各级衙门也都知道该如何做事,定然不会误了大事。” 这话当然有道理,现在天下已定,一些主要的矛盾和隐患也被解除,现在看似也就是只需要做好内政就足够了,其余的事情倒是不用担心太多。 吏治被整顿、相权也不需要担心,勋贵集团的力量也被压制,大明现在内政方面看似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隐患。 内忧没有,外患更是几乎不存在,没有割据势力、没有外敌环绕,现在大明不去攻打其他的势力,那就可以让一些邻国感觉到谢天谢地了。 这一切自然也就意味着现在的朝廷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体系,很多的事情可以正常的运转,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皇帝直接来裁决。 朱允熥笑了笑,随即说道,“这些事情你心里有数就好,边关、军国大事,记得第一时间奏报陛下。” 道衍点头,随即谨慎的问道,“殿下不在京的这些时日里,想来礼部等衙门也会多有准备,臣要不要准备一些?” “准备什么?”朱允熥不高兴的说道,“这些事情你不要掺和,那些外头在说什么太孙门下的,也都给我规矩点,谁在这个时候多嘴,决不轻饶!” 真的不是朱允熥谨慎,而是他担心有些人为了向上爬以至于失心疯啊,这样的情况不得不防。 现在外头确实有不少声音在传新皇登基之类的事情,或者说洪武皇帝传位的旨意无比坚决,这些事情朱允熥也从来都不愿意去推波助澜。 这个时候他就该低调,甚至是在有些时候连默认都不行,必须要直接予以否认、斥责,要不然这形象得多难看啊! 朱允熥这个当事人不愿意在这个事情上多说什么,那些被外界视作太孙门下的官员要去多嘴,或者是做些事情,那就让朱允熥难堪了。 道衍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不过还是非常为难,“殿下,如今外头说什么的都有,臣等也不得不准备一二,以免太过仓促,这也不太好。” 朱允熥狠狠的瞪了一眼道衍,说道,“仓促什么?准备什么?好好的做你的大学士该做之事,其他用不着你多操心!” 这些现在也就算是朱允熥的一个态度了,反正还就是打死也不承认一些事情,就算是默认都不打算有。 至于说什么该做准备的事情,这也没什么好担心的,真到了那时候肯定是早就准备好了,自然也用不着他操心太过仓促以至于显得狼狈。 那些就是根本不需要担心的事情,因为朱允熥不需要着急,这些事情老朱会给安排好。 更重要的是时间点还没到呢,现在就迫不及待的开始准备,也确实是实在太难看了。等老朱的寿辰过了,一切自然就可以全面的准备。 第二百八十七章 身份不同 该准备的基本上都已经准备好了,皇太孙和太孙妃回帝乡祭祖的事情就这么展开了。 不要说满朝文武对此不感觉到有任何的意外,就算是应天府的很多百姓对此也是早就有所预料的,因为先前就有一系列的准备工作。 勋贵或者外戚提前返回凤阳,沿途会有卫所、锦衣卫护卫等等,这一切都是在为太孙返回帝乡做好前期的工作。 不过这件事情朱允熥也是奉命行事,是老朱的旨意下来了之后,他才动身。 出城后的朱允熥爬上徐妙锦的车架,说道,“可觉得累了?” 徐妙锦就笑着说道,“殿下,臣妾岂能是那般柔弱不堪?臣妾只是乘车驾,这要是都累了,那也太说不过去。” 朱允熥就笑着开玩笑,“这也说不准,将士们寻常勤操练,宫中内侍也常走动。我们这些人疏于锻炼,说不定就真的走不动道了。” 朱有龄就吐槽说道,“小弟,你早些年还是勤练武艺,只是这两年有些懈怠了,我见着你都长胖了。” 朱有容也跟着说道,“小弟是长胖了些,我觉得这倒是好事,看着更为威武。” 朱允熥捏了捏脸,不太乐意的说道,“我这是雄壮,可不是胖。你们现在也不回宫,自然不知道我还是勤练武艺,只是没以前勤快罢了。” 朱允熥说的也算是实话,这几年主要是忙于政事,时间相对来说是比较紧张,所以也没更多的时间练习刀枪棍棒,骑射的功夫要有所退步。 但是不管怎么说,朱允熥都不觉得自己是胖,最多也就是比较强壮。这里头还有一部分基因的原因,老朱家本身就是孔武有力的身板。 安庆公主则打趣说道,“昨天去宫里,我见父皇倒是不想让你回老家了。文垚那么黏着,只怕是父皇要带着文垚上朝。” “那肯定不行,祖父最多是早点去上朝,早点退朝。”朱允熥就乐和和的说道,“还有宁妃娘娘呢,能稍微带一会儿。” 宁国公主颇为感慨的说道,“父皇到底是岁数大了,当年你大哥在的时候,父皇也未如此。” 有人觉得当一个人对孩子有了更多耐心的时候,就是岁数变大的标志。在老朱的身上,现在体现的也是更加淋漓尽致。 都说朱文垚离不开老朱,其实不少亲近人也都知道老朱现在是离不开朱文垚,基本上就是一门心思的在带着宝贝重孙。 “祖父这段时间上朝也是应该,我回来了他也要上朝。”朱允熥笑着说道,“他要是再不上朝,过段时间外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听到朱允熥的话,大家也都只是在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那太敏感了一些。 不过就算是朱有容、朱有龄的政治敏感性不太强,也都知道朱允熥说的那些是非常有道理的。 皇帝过去一段时间,甚至是将近一年的时间基本上都不怎么上朝了。知道的是皇帝在忙着带皇重孙,将政事交给了皇太孙。 不知道的还以为朱允熥这个皇太孙做了些什么,所以才会让皇帝在身体依然健康的时候久不露面,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大明版的玄武门呢。 谣言止于智者,老朱现在在朝堂上露面几次,自然也就可以让一些谣言不攻自破,这对朱允熥没有任何坏处。 “大姑、小姑,我这一趟回家祭祖肯定是有些忙。”朱允熥也严肃起来,说道,“到时候您二位得带着我俩姐姐照料好昔日旧邻。” 宁国公主笑着说道,“这事你放心就是,虽说我们也鲜少回乡,只是该做些什么也都是心里有数。” 虽然真正意义上的老邻居们基本上都不在了,现在的身份也是有着天差地别,但是有些事情就不能只是看着现在的情形。 老朱是出自凤阳,这就是帝乡。而作为老朱的子孙,更要认这个出身,祖籍所在之地、昔日的旧邻,该照顾就要照顾。 封官赏爵肯定是不行,但是平常给点米面赏赐,宗室回乡祭祖的时候款待一下,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这是千百年来流传的典故。刘邦回到沛县还大宴三天,击筑作歌更是千古佳话。 哪怕是在大明,也是极其重视乡土情。朱家的子孙要是不认昔日的邻居,那传出去就非常难听了。 朱允熥看向徐妙锦,说道,“义惠侯和干祖家的,你万万要亲自照料。” 徐妙锦心里清楚,义惠侯刘继祖的子孙,以及汪干娘的子孙,这都是老朱家的恩人。他们的身份不同,现在不只是得到了世袭的皇陵祠祭署的官职。 在一些重要的祭祀仪式当中,这两家的也都是有资格陪祀。 徐妙锦心里有数,严肃说道,“殿下放心就是,臣妾心里也有分寸。” 这些事情也根本不需要他多提醒,以徐妙锦的兰心蕙质,肯定不会在这些事情上有什么疏忽。稍微有点品行的人,都不会在这些事情上马马虎虎。 回到了凤阳,到时候的朱允熥肯定也是比较忙的。祭祖自然是最为重要的大事,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这也是他登基前的重要流程之一。 在他的姑姑、姐姐需要代为宴请旧邻的时候,朱允熥也需要开始准备宴请、接待一些勋贵。毕竟此前一批老将告老还乡,这些人也不能忘了。 大家都是有着不少的事情要做,身份不同,所需要做的事情自然也就不一样了。 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摆正自己的一些位置,那么很多的事情自然也就可以顺利很多,不至于出什么差错。 朱允熥这一次回乡祭祖本身就足以让很多人重视,再加上意义不同,这也就是现在看起来声势比较浩大的原因了。 宗室这边自然不用多说了,朱允熥最为亲近的亲人基本上都跟着过来了,这都是来帮他做些事情、承担一部分的任务。 除此之外还有礼部等官员跟着过来,皇储祭祖本身就是社稷大事,这些官员要是不跟着过来,那才是说不过去的事情了。 甚至这一次跟着朱允熥一起回凤阳的,还有一大批翰林院等清贵衙门的年轻官员,主要是去年的进士等。 这对于那些年轻的进士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机会,他们这批人本身就是被认为是太孙门下,是值得培养的未来重臣。现在再参与陪祀,那就更有意义了。 稍微说了会话,朱允熥自然也就离开车驾,他也不适合一直都是留在车驾里。 将梅顺昌叫到跟前,朱允熥问道,“让你去军中历练,你现在觉得如何了?” 梅顺昌就本本分分的回答说道,“回殿下,臣资质愚钝,只能做事勤勉一些。先前凉国公说了,觉得臣没有天分。” 朱允熥顿时觉得好笑。“这个蓝玉,我也懒得说他!只是你也莫要灰心,蓝玉那人一辈子都是在战场厮杀,眼界高一些也是自然。” 这么说肯定也是没有什么问题,在蓝玉少年时期,他是跟着徐达、常遇春这样的名将作战,那时候的身边都是大明的开国勋贵,是真正的一时人杰。 等到他青壮年的时候,也算是锻炼出来了,作为统兵大将南征北战、战功不断,自然也就意味着寻常人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说到底身边的环境、身边的人都是人才,所以一般人不被看在眼里,这些也就是可以理解的事情了。 朱允熥鼓励着说道,“你和凉国公也是不同,你到底是我表弟。以后若是能够上阵杀敌自然是最好,做不到也没关系。持心端正、整肃军纪,这些还是要靠你们。” 这些也都算是朱允熥对于这些外戚的一个期待,不指望这些人个个都是人才,不指望他们都是有着无比出众的能力。 平庸一点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只要品行好就行了,有些位置不一定就是能力出众可以做好,对于品行的要求实际上也更高一些。 梅顺昌也是腼腆的笑了笑,他对于自己的能力也心里有数。 虽然很多的少年都曾经是有着一些豪情万丈,会觉得自己的未来有着无限的可能。但是梅顺昌不那么想,他的性格自小就是比较稳重,家教也比较严谨。 朱允熥的心情不错,自家小表弟虽然不算是最有能力的,但是绝对是听话、省心的,这在他看来就算是非常优秀的了,可以值得他放心。 江山代有才人出,宗室或者外戚也需要涌现出来一些人才,现在的梅顺昌就算人才。 朱允熥也从来都不需要担心手里没有人才可用,他甚至很多的时候会有一些幸福的烦恼,主要就是因为人才看起来太多了,根本用不完。 老一辈的现在还算是老而弥坚可以镇住场面,青壮一辈的现在也迅速的挑起大梁成为了主心骨。 而年轻一辈的现在也是在茁壮成长,他们的进步也让朱允熥的未来有着更多的选择余地,那当然就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常升这个不太靠谱的开国公骑着马来了,乐呵呵说道,“殿下,帝乡一些老将有些心思了,是想着要是能够得到允准,都想要陪祀。” 朱允熥笑着开口说道,“把名录给我就是,不要只是盯着勋贵,还有些老人,那也都要爱惜些。” 所谓的淮西二十四将天下皆知,这确实就是老朱起家的核心力量。但是在与此同时,当时也是有着七百同乡投奔。 这七百人大多数都没能看到大明开国,也不是说这七百人都封候拜将等等。但是这些同乡、这些部旧自然是不能忽视的。 常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虽说五军都督府有名录,只是臣到底不是凤阳人。” 朱允熥心里有数,随即吐槽,“二舅,你有些时候就该多用心些。就说我九江表兄,他也不是凤阳人,只是好些事情他都心里清楚。” 常升就理直气壮了,“殿下,那不一样,臣到底是外臣。曹国公不一样,祁阳王当年在军中更是有威名。” “行了、行了。”朱允熥笑着摆手,“这事情还是去和魏国公说一声,他这方面就是比你强,做事也确实细致不少。” 常升没觉得不高兴,他清楚自己的能力,大事做不好、小事不愿意做。事情落在他头上了,那就努力的想要去给做好。 不再职责范围内的,根本不愿意多看一眼。这不只是考虑避嫌之类的,主要也是懒得多事,事情做多了对他来说也觉得没什么必要。 有徐辉祖、李景隆去处理一些事情,朱允熥自然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会给安排好。 想了想,朱允熥对梅顺昌说道,“你就先过去,你是陛下外孙、我的表弟,虽说不是淮西人但是也差不多,和勋贵能说得上话。” 梅思祖、梅殷,这可不是淮西勋贵的代表,但是在开国勋贵的群体,这还是能够说得上话,还是有一定的特殊之处。 梅顺昌立刻领命,“臣知道了。” “你性子稳,做事也本分,我自然放心。”朱允熥笑着提醒,“记得多留个心眼,有些老将就喜欢倚老卖老。现在告老还乡了,更是有恃无恐。” 要说梅顺昌真心不是愿意和一些老将往来,可是他更加清楚有些事情真的不是以他的意愿来进行。 但是现在都已经领了任务,那就踏踏实实的去将事情给办好吧。 看着梅顺昌骑马离开,朱允熥笑着说道,“以后继祖要是有顺昌这个样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常升立刻眉开眼笑,得意的说道,“殿下怕是想多了,继祖只怕是也无法无天。前些天还吵着要去玩闹,不顺心就哭。” 朱允熥哑然失笑,常继祖确实很有可能就是被惯坏的孩子。但是也不是太要紧的事情,只要品行不是太差就行,纨绔一点的话也没太大的问题。 对于一些宗室、对于一些勋贵,朱允熥的要求真心不高,能力是一回事、品行是另一回事。 定位不同,要求自然不一样! 第二百八十八章 真假老乡 虽然队伍比较庞大,不过这也没什么可过多担心的,说到底就是凤阳距离应天府比较近。 而住宿、安全等问题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中都皇城虽然半途而废,不过暂时居住肯定是没什么问题。 护卫的人马等等更没什么可担心的,凤阳是帝乡,中都留守司的兵马就足够多了,而且都是一些比较可靠的将士。 既然是回到了凤阳,该做的事情也有非常多。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接见一些有功之臣,一些真正意义上的功臣,这些人身份特殊呢。 永平侯谢成、凤翔侯张龙、全宁侯孙恪、鹤庆侯张翼、普定侯陈桓、会宁侯张温、景川侯曹震。 这都是此前告老还乡的勋贵,这些人也都是凤阳人,他们算是躲过了被老朱清算的命运。要不是朱允熥坐稳太孙之位,这些淮西勋贵就有危险了。 就算不是卷入蓝玉案,说不定也会以其他的一些理由将这些人给清算了。 虽然汤和此前过世了,在凤阳老家的勋贵看似是少了一个主心骨。不过只要这几位勋贵不乱来,以他们超然的身份自然也可以安享晚年。 失去了权柄可能让他们感觉到失落,远离权力中心了也会有些心里不甘。但是在凤阳,现在的生活也确实非常的安逸。 最重要的是就算心有不甘,他们现在也只能在凤阳养老了。为什么会集体回到老家、为什么会集体告老还乡,他们心里有数。 这不是皇帝在杯酒释兵权等等,这一切自然也都是在为皇太孙以后登基做准备。 哪怕皇太孙看似是淮西勋贵的代言人之一,也不需要朝堂上有着这么多的勋贵,该离开一批人就需要离开一批人。 朱允熥心情非常不错,看着张龙说道,“凤翔侯,怎么不把我表弟给带来?” 老态龙钟的张龙就说道,“回殿下,臣孙顽劣,怕冲撞了殿下,故此未能带来拜见殿下。” 朱允熥看向张福生,说道,“快点去请我表弟过来,我也好久没有见着表弟了,得亲自考校考校才好。” 十四年前张龙的儿子张麟尚福清公主,两人相敬如宾十年,四年前张麟病死。现在福清公主寡居在公主府,好在留下来子嗣张杰。 已经十二岁的张杰现在两边跑,一会儿在应天府生活,一会儿跑来凤阳老家照料张麟,忙的不亦乐乎。 朱允熥就颇为感慨的说道,“要说我这一众表兄弟里头,也就是张杰最为孝顺了。出身贵胄,又能谦逊、知礼的,这实在难得。” 张龙喜形于色,不过还是谦虚说道,“殿下谬赞,孙臣有所出息,都是公主殿下教的好。” 这是在拍马屁,不过也算是一部份事实。老朱的女儿们普遍是妇德不错,大明十多个公主,还真就没什么丑闻传出。 朱允熥随即看向曹震,颇为遗憾的说道,“景川侯看着也是老当益壮,就该是再为朝廷建功。你请辞,蜀川震动啊!” 曹震连忙谦虚说道,“殿下谬赞,臣年老体衰已经越发糊涂、体力不济,不给朝廷添乱就是好事,哪有本事再为朝廷建功!” 曹震确实有能力,虽然不是淮西二十四将之一,但是也是最早追随老朱的班底之一。 现在这七个告老的勋贵里头,张龙和陈桓、谢成,就是淮西二十四将。 朱允熥夸赞曹震,就是因为在川蜀的时候,曹震镇守一方,不管是卫所的设置还是屯田规划等等事情,都做的非常出色。 看着这些老将们精神状态不错,现在也卸甲归田在颐养天年,这感觉还是不错的,这些对朝廷有大功的人值得优待。 朱允熥随即看向李景隆,说道,“去安排一下,到底还是有些老兵都是跟着陛下起兵的,赏赐的米面、布帛、钱财都给送去。” 在场的这些人自然是立刻开始歌功颂德,夸赞朱允熥这个皇太孙仁善等等。 对于这些都已经非常习惯了,他稍微做点事情,底下的臣子们自然是能够找到各种拍马屁的点,各种吹捧等等都听的耳朵起茧子了。 好在朱允熥还算是理智,要不然每天都是这么被吹捧等等,真的很容易膨胀起来,或者是忘乎所以听不得任何的谏言。 该保持着理智的时候自然需要保持理智,需要清醒的时候更加需要清醒。 朱允熥回到凤阳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召见一些老臣,是对一些老兵进行慰问,这传出去了自然也算得上是一段佳话了。 这是他该做的事情,稍微正常一点的皇帝都会这么做,更别说朱允熥现在还只是皇储,更应该注意一些对名声有利的事情。 对于自己的名声,朱允熥也是非常在乎的,这东西看似对于他的统治没有最直接的影响,但是也绝对不要认为这没有任何的用处。 在召见完这些告老还乡的勋贵之后,朱允熥自然不能忘记自己最需要做的事情,这也是真正的大事。 开始沐浴、斋戒,这也就是在为接下来的祭祖做准备了,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这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尤其是现在的朱允熥作为储君,他回乡祭祖的含义和其他藩王回乡祭祖是有着本质的区别,那么自然也就是需要更加的正式对待这件事情。 在朱允熥开始斋戒的时候,徐妙锦等人自然也是该斋戒就需要斋戒,她们也有不少需要做的事情,礼仪等等对于她们甚至更加严苛。 回到寝宫,徐妙锦说道,“殿下,臣妾和姑姑、姐姐去看了不少昔日旧邻,大多数都是过的还算不错。” 朱允熥对此也不意外,“到底是旧邻,这些年就算是不给官职,赏赐、田地也没少,这些人也没人敢轻易去招惹。” 这些说法自然也是徐妙锦非常认可的,她不觉得这是朱允熥在夸大,现实的情况也就是这么回事。 老朱的那些旧邻居,哪怕只是一些晚辈级别的,在普通人看起来也是特殊的,谁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和皇帝会不会有着一些交情。 所以这些个旧日的邻居们,该给与一些优待肯定还是要有一些优待,皇帝的旧邻居自然也是一种身份。 尤其是在大明建国之后,从各地也迁来了一些人,不管是为了充实凤阳的农民,还是一些基础不俗的富商等等,这都是凤阳看起来很繁荣的原因之一。 朱允熥仔细想了想,不确定的问道,“先前我记得有不少迁来的人冒充本地人,这个事情你可问了?” ‘户口’非常重要,一直在凤阳生活的老帝都人,和后来迁过来的新帝都人,政策上还是有着一些不同的地方。 徐妙锦就回答说道,“臣妾也稍微问了一下,这两年好了些,只是有些老人也都是眼界不高,甚至是帮着新迁来的人蒙蔽官衙。” 对于这些事情,朱允熥自然也无话可说了,这样的事情可以说司空见惯了,一点都不值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新迁来的百姓为了得到更多的待遇冒充本地人,而本地人为了一些利益帮助新来的人蒙蔽朝廷,这类情况放在哪个朝代都是有的。 也就是现在还不够开放,要不然说不定就是有什么假结婚之类的事情了。 朱允熥对此也只能笑了笑,“这么说来还是要抓紧些了,该清理一下户籍还是要清理。” 徐妙锦只是听着也不说话,有些事情她可以稍微的提一下,但是对于一些政事等等,她还是聪明的选择不多听、不多问,更不会多建议。 其实她很清楚一些事情,皇太孙打算对凤阳帝乡进行一系列的整顿,这也是配合着朝廷的一系列政策。 过去一两年朝廷就在不断的将江南富户迁到应天府或者凤阳,大家都知道这会使这些豪强失去原有的社会基础和政治实力。 而且此前朝廷已经由户部牵头了,开始将大明的一些富户登记造册。 理论上是富民生长田里之间,周知民事,这里面肯定是有有可用之人,这些人登记造册留待选用。 这好像是不错的事情,除了云南、两广、四川这些地方,以浙江等九布政司、南北直隶、应天府,超过七顷的土地的就有一万四千二百户。 这个数量不算少了,这些地主的资产等等也是在如今这个时代处在非常顶尖的层次,属于是先富起来的那一部分人了。 和徐妙锦简单的聊了一会儿老家的情况,这也就差不多了。对于‘后宫不得干政’这件事情,朱允熥和老朱的态度是一致的。 这也就意味着有些事情徐妙锦可以知道,或者是有意让她知道,但是也仅仅只是知道一些事情而已,而不能对朝政有任何的影响。 继续准备接下来该做的正事,祭祖的时候可谓是不折不扣的大事,没有人敢对这件事情掉以轻心,方方面面也都需要追求完美。 对于齐王朱榑的求见,朱允熥也是有些无奈,但是也不会觉得意外。要是不来求见,那才是最反常的。 作为大明宗室目前唯一一个被罚的藩王,朱榑现在也开始惶恐不安了。 虽然此前秦王、周王也都有在老家种田的经历,那位靖江王朱守谦更是死在了凤阳。该罚的会罚,也没说废掉王爵。 可是事情不落在自己身上就不会紧张,到底自己做了些什么,朱榑也心里有数。他确实没有谋逆,好像也没有做过一些太出格的事情。 但是现在再看看,自负勇略的他也没少做出一些触犯法律的事情,他也没少发一些牢骚,可以说是有些劣迹斑斑的。 看到朱榑,朱允熥主动开口,“七叔,看气色倒还不错。” 朱榑则尴尬不已,连忙说道,“太孙殿下明鉴,臣自回乡后安分守己,谨记父皇教诲不敢违逆。” 朱允熥也心里有数,笑着说道,“七叔也无需多虑,此前皇祖父震怒,无非就是七叔虽数历塞上,以武略自喜,然性凶暴,多行不法。” 听到这些,朱榑更是尴尬,也可以说有些愤恨。相比起自家二哥、五哥,他做的这些事情实在是不算什么,可是现在就这么被摆在台面上了。 这就是他现在最大的罪名,骄纵的朱榑可不只是在反省自己,很多的时候他也是在仔细的和别人比较,现在就觉得非常的委屈。 朱榑更为尴尬,形势比人强,“殿下见谅,臣此前多有骄纵,如今已经自省了。” 对于自家这位七叔,朱允熥也是明白的,骄纵是真的、狂妄也是真的,色厉内荏实际上也是真的。 朱允熥仔细想了想安慰说道,“七叔,这些事情我现在也做不得主,等我回京之后再去皇祖父面前说说情,七叔以为如何?” 朱榑脸色阴晴不定,现在能够影响皇帝的人是谁,大家都心里有数。甚至可以说现如今落到这个境地的原因,朱榑也都是心里有数。 说到底就是因为他此前对朱允熥这个皇太孙私下里表达出来了轻视,以及在出征的时候有些违逆皇帝、太孙的意思,这更是导火索。 现在朱允熥不认账,朱榑也只能默认了,只能算得上自己倒霉了,其他的看起来也没办法。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是真的害怕了,他现在不敢惹朱允熥。他还想要回封地当藩王呢,真要是惹了朱允熥,说不定就是一辈子在老家种地了。 朱榑看向朱允熥,有些期待的问道,“殿下这一次回乡祭祖,臣当陪祭。” 这么认为也没问题,因为他是皇子,是朱允熥的长辈,更是朱家的子孙。主祭不指望,陪祭肯定是有他的份。 朱允熥就一脸愁容的说道,“皇祖父此前也说了,七叔这两年一直在老家,这一次祭祖就不用七叔陪祭了。” 朱榑面色大变,朱允熥这个储君来祭祖,居然不准他这个宗室藩王来陪祭? 这意味着什么啊,这意味着现在皇帝、太孙对他极其不满,距离贬为庶人只是朝夕之间了。 这么说夸张了一点,老朱和朱允熥还真的没打算废了朱榑。不过现在的朱榑是戴罪之身,也是失德之人,现在可没资格陪祭。 因为这不是一次简单的祭祖,朱榑自然也就只能在一边干看着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重用、限制 祭祖是无比正式的事情,斋戒等等就是最基础的条件。 朱榑虽然心里有一些埋怨,可是这个时候也只能是乖乖的观礼。不过他也不用担心寂寞,因为还有宁国公主、朱有容等宗室跟着一起观礼。 主祭的自然是朱允熥和徐妙锦,皇太孙主祭是谁也挑不出来理的。 而徐妙锦这个皇太孙妃来祭祀,那也没什么问题,因为她就是现在大明四代宗室当中惟一一个有身份的女子。 马皇后没了,常太子妃也早就没了,现在自然也就是指望着徐妙锦了。她现在也为朱允熥生下了子嗣,自然更加‘登堂入室’了。 至于其他的王妃等等也是‘明媒正娶’,不过那也就是指在藩王那一脉,和朝廷社稷无关。 一身冕服的朱允熥规矩的拜下,“臣皇太孙朱允熥,叩拜高祖仁祖皇帝陛下。” 徐妙锦自然也是跟着跪下,“臣皇太孙妃徐妙锦,叩拜高祖仁祖皇帝陛下。” 这就是正式的称呼,不要说朱允熥现在只是储君了,就算是当了皇帝,也需要在祖先面前称臣。要是这个时候讲究身份,天下人的吐沫星子就能淹死人。 让徐妙锦过来,这也是老朱和朱允熥的一个执念,因为老朱家总算是再有一个可以管家的女子了,这个当家媳妇的分量可不小。 徐妙锦低眉顺目、神情肃穆,对于朱允熥在诵读的祭文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可是内心的心潮澎湃那是无以复加了,她知道很多事情已经不可阻拦了。 祭文是皇帝亲写的,这一点徐妙锦心知肚明。这一次朱允熥在诵读的祭文,实际上就是在为接下来的退位、登基打下基础而已,只是在明确时间罢了。 甚至就算是年号等等,这都是已经敲定下来了,这是先告诉祖宗们,然后再昭告天下。 其实不只是徐妙锦心潮澎湃,在旁边观礼的基本上就是宗室,或者是义惠侯之后这些人,这和寻常的官员不同,基本上都算得上是‘自己人’。 他们现在知道的消息就比寻常的官员要更早一些了,内心无疑也是更加受震撼了。虽然外界可以说传言很多,但是那到底只是传言啊。 再次叩首之后,朱允熥才带着徐妙锦离开享殿,这一次还要再读一篇祭文,这就是昭告天下,这就是一个正经的祭文了。 结束了祭奠之后,朱有容非常兴奋,“小弟,日子是定下来了?” 朱允熥哭笑不得的说道,“定下来了不假,只是这些事情不好在外面说。” 朱有龄也跟着激动不已,“我知道,肯定不会在外头说。只是先前一直在传那事,现如今知晓了,我和大姐也该斋戒、本分一些。”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这也不至于,你们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岂能说我的好日子要到了,难道还让我姐姐们日子不好过?” 朱有容一激动就容易流泪,“要是母妃知道有今日,肯定欣慰。” 朱允熥也明白这些,说道,“回应天府之后,我们也是要去孝陵、东陵,这些天也是该和我一道去祭告,这些事情也不能耽误了。” 朱有容和朱有龄自然也明白这些道理,有些事情确实是不能耽搁。尤其是这般大事,更是必须要认真的对待,绝对不能让人在这个时候挑出任何不足。 毕竟朱允熥不是要仓促的登基,所以很多的流程自然也就需要更加的完善。 要是真的‘仓促登基’,那就是需要老皇帝驾崩,然后储君直接就是‘灵前即位’,这是要一边办着丧事,一边在忙着登基大典等等。 朱允熥自然不需要这样,他会将很多的事情给安排好,很多的事情也需要按照此前就制定好的一些规矩来,如何登基早就定下来了正式的程序了。 有些事情现在已经不只是心照不宣了,而是基本上是小范围的公布了,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情。 虽然这看似也就是亲信的宗室知道,不过不管是老朱还是朱允熥都没有觉得这些消息是能够完全保密,他们也没打算做到真正的让所有人都不知道。 有些消息现在也需要还需要让更多的人知道,说到底就是许多的事情就需要开始准备了,大家会有着更充足的准备时间,也不至于感觉到猝不及防。 大家都要开始准备接下来的一些事情了,都要开始为新皇登基贡献出自己的一部分力量。 心情不错的朱允熥回到中都皇宫休息,对徐妙锦说道,“让人开始准备准备,我们也是该启程回京了。” 徐妙锦也没意见,她很清楚这一次回乡祭祖就是来去匆匆的,要是长时间留在凤阳,那才是最为反常的现象,那才是会让人内心不安。 至于疲惫之类的肯定也谈不上,毕竟这些人出行也都是乘车,又不是需要步行,自然也就不会觉得有什么好疲惫的。 还是以正事为先,只有朱允熥真正的坐在了龙椅上,只有等待真正的尘埃落定,这样才能够真正的心里踏实,要不然谁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变化呢。 就比如说先太子,地位可以说是无比稳固,谁也不觉得有任何的问题,但是巡视一趟关中就一病不起。 牵着徐妙锦的手,朱允熥语重心长说道,“姐姐们这段时间估计心里头的想法多,你该多和她们说说话,千万不要让她们多做事。” 徐妙锦心知肚明,无非就是担心姐姐们好心办坏事,“臣妾知道的,姐姐们一向爱护殿下,只要是对殿下好就行了。” 这倒也是实话,朱有容和朱有龄对于自身的能力也是心知肚明,知道正经事可能帮不上忙。但是这不妨碍她们竭尽全力,只要是安排了事情就做。 徐妙锦非常聪明、体贴,“殿下,臣妾也觉得这些时候该给姐姐们找些事情做,要不然心里就是在干着急。” 朱允熥一想也觉得有道理,知道了一些大事,但是自己什么都不能做,你心里头就是有些着急上火了。 仔细的想了想,朱允熥也颇为无奈的说道,“说来也不知道能有什么事情让姐姐们帮忙,你心里可有主意?” 真不怪朱允熥想不出来,主要是如今这个年代很难有女子去顾及到一些朝堂大事。不要说两个郡主了,就算是皇后、太孙妃,对朝局的影响也有限。 徐妙锦就笑着开口说道,“早些年皇祖母设立红仓接济读书人妻女,我想着现在也可以让殿下在文臣士子中得些名声。” 这就有点让朱允熥哑然失笑了,“这事情本该是你来做,这要是让她们去得这些名声有什么用?不好,这一点都不好。” 郡主乃至公主,真的不一定需要太多的名声和威望,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足够了。但是太孙妃、皇后就不一样,她们是需要在朝野上下有好名声才行。 徐妙锦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就笑着说道,“殿下想多了,臣妾只是想着姐姐们帮衬一二,红仓之事若是撒手不管,皇祖父必然责骂。” 这倒也是实话,真要是红仓的事情没有管好,责骂这都算是轻的。 毕竟那是马皇后创建的,虽说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影响到她的名声,但是老朱绝对不容许子孙让马皇后的名声受累。 徐妙锦斟酌后说道,“殿下想来也知道,这些年文人士子对殿下多少是有些不满之处,觉得殿下一直亲厚宗室、勋贵。” 朱允熥自然知道这个事情,笑着说道,“这个事情倒也是真的,那些读书人总觉得我苛待他们,没有让他们居庙堂之高,没有给他们更多权力。” 朱允熥继续笑着打趣,“那些人就是饕餮,胃口不只是大的厉害,也是不知道满足。真要是什么都依着他们,以后皇帝垂拱而治就好。” 那可不就是读书人最希望看到的一种局面么,只要给他们一些机会,必然就是牢牢的掌控朝局,就算是再党争也只是文管内部的事情。 到时候会有一大堆条条框框的去限制皇权,也会对勋贵、武将等等各种压制。 都说两宋是读书人的天堂,他们的地位奇高。历史上的大明中后期也好不到哪去,一朝得势的文官集团也是将勋贵和武人压制的喘不过去。 就算是一些皇帝想要收回权柄都难如登天,只能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来尝试着限制那些文人集团的力量。 可是即使是这样,这些人犹不满足,他们总是想要得到更多。结果到了后金时期这些人就老实了,诉求等等就变低变少了。 朱允熥有些嫌弃的说道,“你看啊,蒙元时期这些读书人看着是地位低,只是手里头的好处多。现在地位高了,他们还想要更多好处。” 徐妙锦赶紧劝道,“殿下有些偏激了,依臣妾看来,朝上还是有好些忠君体国的能臣。” 这也是她聪明的地方,不会一味的附和朱允熥,该劝谏的肯定还是要劝谏。只是单纯的讨好逢迎,那也不是一个太孙妃应该做的事情。 朱允熥自然也知道自己的一些说法偏激了,不过显然也不会让他改变自己的一些看法和认知。 “这些人啊,要我说就是什么都想要。”朱允熥实话实说,“不只是要得实惠,也是要得权力、地位,还要得名声。哪有那么好的事情,我这个太孙也是要时常挨骂,宗室也要被抨击。” 徐妙锦就继续劝道,“殿下,虽说有些读书人确实品行不佳、立场不正,只是治理天下还是要靠他们。臣妾出身勋贵之家,自小也是看过不少勋贵荒唐之举。” 这个话朱允熥自然是非常认可的,勋贵现在平衡朝堂的格局肯定是没问题,偶尔也是有着一些比较有出息的勋贵值得重用。但是不可否认的就是勋贵集团的腐化堕落的速度很快,甚至是不可逆了。 所以徐妙锦说的那些事情,朱允熥也心里有数,就算是看起来对一些读书人各种嫌弃,但是该重用的时候还是要重要。 朱允熥笑着说道,“这个我心里有数,你想来也是知道我手里头的读书人不少,只是那些读书人觉得还该更多一些才好。” 徐妙锦觉得朱允熥的一些看法和一些正经的读书人还是有着一些区别,所以双方可能都会有着一些认知偏差。 六部尚书当中有一个严震直,看似是读书人出身,但是他没有经过科举也就罢了,此前更是以粮长的身份入仕。 有着这么一个工部尚书被老朱和朱允熥一个劲的提拔重用,这就使得不少读书人感觉到心里头不舒服了。 而现在的一些京官更是清楚,文华殿大学士道衍更是太孙殿下的心腹。这人说是和尚也行,哪怕看似是对儒家学说非常精通,但是也不算是正经读书人。 受重用的不是正经读书人,心腹也不是正经的读书人,有着这两个榜样在,读书人心里能够平衡才是怪事。 他们寒窗苦读、一朝金榜题名,本来以为可以居庙堂之高、可以匡扶社稷,可是压在他们头上的可不是进士出身的,还不一定能够得到重用。 读书人心里不平衡,这件事情朱允熥也是心里有数,不过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他可不会去管太多。 “妙锦,你现在也是管着宫里,一定要记好不能是有人闹一闹你就让一步。”朱允熥笑着说道,“有些人就是得寸进尺,恩威并施才能让他们服帖。” 徐妙锦也只能表示感谢了,有些事情看起来她还是没办法改变这位皇太孙的看法。 不过仔细的想一想,也觉得朱允熥说的那些事情非常有道理,有些事情也确实就是这么回事。 所谓的宫斗在大明后宫是没有生存的土壤,可是也少不了一些人会有着一些勾心斗角,或者是想要逢迎向上爬。 读书人该用肯定还是要用,甚至是该重用还是要重用。对于在士林的名声,朱允熥自然也是在乎的。 可是不管怎么说,该限制的时候肯定也是要限制! 第二百九十章 回京 朱允熥虽然是比较忙,忙着从应天府赶回凤阳,实际上也就是祭祖,这才是头等大事。 至于说现在需要急急忙忙的赶回应天府也完全可以理解,毕竟时间可以说是有些紧张。这时候也别说什么累不累了,将重要的事情给做完,这才是更重要的事情。 风尘仆仆的朱允熥和徐妙锦回到了应天府,第一件事情自然是去看老朱。 朱文垚这孩子忘性大,只是十来天没有见到人了,现在都已经认不出来人了。 他一直都不要朱允熥,所以大家也不觉得奇怪。可是现在徐妙锦想要抱抱他,这孩子还是有些好奇、排斥,这就让人意外了,自然也会让徐妙锦有些伤心。 “过一会儿就好了。”老朱看得出来孙媳的伤心,安慰着说道,“文垚这孩子你也是知道,这孩子就是认生。” 老朱的标准一直都是可以灵活的变化,这可能也是一个优秀的政治家应该有的品质之一。 徐妙锦就勉强笑着说道,“皇祖父多虑了,文垚只是有些时日没见到我,只要再哄哄就好。” 趴在老朱腿上勉强站着的朱文垚流着口水、咬着手,一个劲的在打量着。他应该是认识朱允熥和徐妙锦,哪能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可是十来天没有见到,再加上这孩子本身就是老朱一直带在身边。哪怕徐妙锦自认为和她宝贝儿子很亲,但是也亲不到哪里去,最多比朱允熥稍微强一点而已。 “明天咱可就不上朝了。”老朱就直接说道,“这些天咱也是忙的利害,文垚一直要咱带着睡,咱都得轻手轻脚起来,上完朝就得急匆匆的回来。” 郭宁妃也颇为心疼的说道,“有两回小殿下醒了没见到陛下,哭的可厉害。小殿下寻常多乖,就是醒了也是自顾自玩闹,就是时间久了见不着陛下肯定不行!” 老朱深以为然的点头,他的小重孙就是最乖的,不要说白天睡醒了,就是有些时候夜里醒了,也是乖巧的不哭不闹的。 听说自家小重孙哭的伤心,老朱的心可都是揪着的。也怪那些官员不做事,这早朝没完没了的,都耽误着他回来哄重孙。 “明天我去上朝。”朱允熥也是有着自知之明的说道,“说起来这些天也没什么折子送到我跟前,到底还是祖父厉害,政事都给处置好了。” 这不是在拍马屁,这是在陈述一个最为简单不过的事实而已。 别看朱允熥此前做了一些安排,也觉得自己长时间不在应天府,说不定会有些政事等着他来处置,毕竟这都近一年了,基本上都是他在主持朝政。 不过还是不要高估自己的存在感和重要性,就算是离开了应天府十来天,应天府这边也没有给朱允熥送过去任何关于政事的奏报。 这不是说一点事情都没有发生,只是单纯的因为老朱坐镇,顺手就将很多的政事给处置了。哪怕一年不怎么管政事,但是绝对不代表他失去了对朝堂的掌控力。 郭宁妃就颇为心疼的说道,“陛下每天都要早起上朝,小殿下睡觉之时陛下就处置政事。常常都是小殿下睡了,陛下还在处置政事,一天合眼不超过两个时辰。” 连续十天每天睡觉不到四个小时,这样的事情要是放在别人身上,那可能是不现实。 但是现实有些时候更加的魔幻,老朱青壮年的时候就是时常如此。每天睡四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对于他来说是常态,而且这还是经年累月的事情了。 老朱颇为自得的说道,“到底是老了,撑一下也就行了。真要是一直如此,咱也撑不住了。还好你现在回来了,咱就不至于累着了。” 休息,老朱从来都是觉得如果不是实在撑不住了,那就没必要休息。也就是现在在带着朱文垚,所以现在才可以稍微的休息一下,闲不住的老朱可是一直都是要找点事情做。 朱允熥笑了笑,说道,“这趟虽然来去匆匆,现如今也是季节不合适。只是我也是看了,相比起前些年,现在的村镇稍微多了点,田地也没有荒芜的迹象。” 老朱一听顿时更加满意,虽说应天府、凤阳地位特殊,看似也是人口稠密。 可是不管怎么说,沿途可能也会有些荒芜的地方。尤其是从乱世走来,老朱太清楚凤阳到应天府这一路一度也是‘千里无人烟’,到处都是荒芜的土地、破败的村庄。 朱允熥也继续笑着打趣,“祖父现在要是回老家,估计说话都听不懂了。好些迁过去的人皇城土民,我这边准备让人清查一下了。” 老朱就来气了,也是无奈,“这事情咱也不是清查了一次两次,还是屡禁不止。” 现实情况也确实如此,老朱也好、朱允熥也罢,对于一些想要改换户籍的行为多有打击。 可是只要有好处,就少不了一些人想要钻空子。承担一些风险是真的,可是事情做成了能够得到的好处和回报更大,那么有些人就会选择犯险了。 老朱随即也开始开地图炮、职业歧视说道,“要不咱总是打压那些商贾,这些人就是不事生产、巧舌如簧,都是些奸猾之人!” 对于一些商人,老朱是发自骨子里的看不上,也是没少用各种各样的手段来进行限制。 这样的做法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历朝历代的统治者实际上也都是大致如此。 就算是两宋看似是对商人比较宽松,不过也是没少有重农抑商的行为,也没少对商人们征收重税,这就是封建王朝以农为本注定会做的事情。 朱允熥就笑了笑,说道,“我是准备清理,让户部、凤阳府的人好好查查,该清退的肯定是要清退。不过话说回来,现在凤阳看着到底是繁华起来了。” 帝乡繁华起来了自然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因为有太多的政策朝着那边倾斜。 老朱笑着点头,他觉得朱允熥这么做才是最应该的,这是老成持重的做法。 一直盯着徐妙锦在看的朱文垚忽然间小嘴一瘪,豆大的泪珠就滑过肥嫩的小脸落下,张着小手就要抱。 看样子是真的认出来了,这也是反应过来了,现在也是委屈坏了,这都十来天没有见到娘亲了,以前可从未有过这样的事情。 徐妙锦又是开心又是难过,抱着胖儿子在不断的哄着。还好,宝贝儿子还能认出来娘亲。 朱允熥心里就不是滋味了,看着还在哄着朱文垚的徐妙锦吐槽说道,“我这亲爹在这里呢,这孩子也不说多看我一眼,就是摸他一下还要朝我吼。” 老朱立刻强势回应,“你少招惹咱文垚,孩子好好的在玩闹,你非得招惹做什么?文垚不要你抱,要咱说就是你咎由自取!” 郭宁妃也好、徐妙锦也罢,甚至都有些认可老朱这样的观点,自然也是因为觉得有些时候朱允熥这个皇太孙太幼稚了,也特别喜欢招惹朱文垚。 这就让朱允熥更加的无话可说了,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已经变成了他不管怎么说都是错的了。 朱文垚倒是会卖乖,本来哭的下唇都在颤抖,可是将大家给心疼坏了。随即就是贴在徐妙锦的肩头,那叫一个亲近。 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趴一会儿就猛然起身,小肥手捧着徐妙锦的脸仔细看看,然后奶声奶气的在笑,这是找到了娘亲,一下子就开心了。 大家都非常开心,觉得朱文垚这孩子不只是可爱,也是打小就无比的乖巧、孝顺,就是再宠他都是应该的。 朱允熥心里就不是滋味了,原因很简单啊,胖儿子根本不要他抱。伸手摸一下粉嫩嫩的小手,朱文垚都要不耐烦的打开,甚至奶声奶气的吼一声。 “七叔只怕是有些怕了,这回我回去,七叔也是没少找我说情。”朱允熥笑着继续说着一些情况,“看样子是真的有改正的样子,要不然明年吧?” 老朱想了想,说道,“按理说新君登基,这肯定是要大赦天下。你七叔犯的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是能放回去。” 大赦天下可不是什么罪都给赦免,只是一些轻微的小罪基本上都是属于大赦天下的范畴。 朱允熥也跟着说道,“就是这个道理,天下人都赦免了,我再开个恩科施恩,总不能是连自家七叔还不能容忍吧?” 老朱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说道,“老七的事情就这样吧,给他换个封地就藩。给他赶去川蜀之地,他自负武略,说不准能派上用场。” 小惩大诫,这也是应该的,齐王想要回到青州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要不然对于宗室的震慑效果就降低太多。 甚至不只是改封那么简单,权力等等也是要有着进一步的限制,待遇说不定也稍微的降低一点,这就是宗室不老实、犯法的代价。 这件事情算是基本上确定了,也确实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因为原本就是这样的一些计划,最多就是稍微的提前一点而已。 既然是早就敲定下来的事情,就等着到了合适的时间进行彻底的公布、执行也就行了,其他的自然也就不用多操心。 看向老朱,朱允熥继续说道,“那些勋贵们看着倒也不错,暂时没听说嚣张跋扈、侵占百姓田地的事情。” 老朱笑了笑,随即有些担心的说道,“咱这些年没少收拾不法勋贵,只是有些事情屡禁不止。这些勋贵本分,他们府上的人、亲戚,不见得本分。” 张龙这样的老将回到凤阳养老,这看似是功成身退了,也确实有着一些告老还乡、远离朝堂的意思,他们现在对于朝政基本上没有任何的影响力。 毕竟就算是勋贵、淮西二十四将,也不是每个人都认同汤和一般,就算是回到了老家依然可以影响朝局。 汤和的特殊之处倒不见得就是他是信国公,最主要的还是他和皇帝不只是君臣,也是发小、同乡之谊。而其他人,基本上是很难有这样的待遇。 可是就算如此,张龙这些人到底是勋贵、是侯爵,哪怕是告老还乡了也不是什么知府、都督佥事能够招惹的对象。 宰相门前七品官,这些勋贵的亲戚朋友,甚至是府里的下人,说不定也会仗势欺人。在普通百姓面前,这些人也是招惹不起的大人物。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祖父说的在理,该管的肯定还是要管,不至于让他们犹如脱缰野马。” 老朱从来都不担心朱允熥对勋贵的问题,外头说什么朱允熥一贯重用淮西勋贵,那些淮西勋贵也一个个的都支持皇太孙。 这是有道理的,朱允熥的出身在那里,天生就是和勋贵集团看起来联系无比紧密。老朱甚至还火上浇油,让朱允熥和勋贵的关系更加绑定在一起。 这些是事实不假,但是老朱也不觉得自家这个孙儿只用勋贵,那些勋贵要是犯事了,下场也不见得比落在他手里好几分。 还重用的时候重用,该打压的时候打压,老朱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也是这么教的。 而不管是朱标还是朱允熥,不只是学到了这些,用起这一招也是十分的得心应手,不会有半点的犹豫。 所谓的帝王心术,老朱也知道他的这个宝贝孙子做的不错。 “现在勋贵在老家没有多少根基,迁过去的富户也都是无根之萍。”朱允熥笑了笑说道,“只要盯得劳一点,老家不会有乱子。” 老朱更是开心,将江南的一些富户迁到应天府和凤阳,在很多人看来是劳民伤财等等,但是老朱还是坚持这么做。 说到底就是不让那些富户进一步的变强,离开了原本生活的土地,剥离了那些富户原本的关系网络,他们想要继续变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只是老朱会这么做,朱允熥也会这么做,这是必须该做的事情。 说到底,富户盘踞一方,对于朝廷在基层的统治没什么好处。所以该削弱的时候,那就要削弱。 第二百九十一章 创造条件 和老朱说说话、逗逗胖儿子,简单的说一下这一趟回乡的事情,这也就是朱允熥和徐妙锦回到应天府后需要做的事情。 皇太孙回京了,对于不少人来说,也算是‘稳定军心’了。哪怕大家都知道以如今的局势,也不大可能出现什么变故等等。 可是说到底就是皇太孙不在应天府,那就意味着不少人心里没底。他在应天府,就可以减少很多风险。 第一天回京,第二天就早早的上朝,这就是朱允熥对于政事的勤勉态度,根本让人挑不出来任何的毛病。 文武百官已经麻木了,洪武皇帝也好、皇太孙也罢,这两位都是无比勤政的,大家都是习以为常了。 最多就是没有想到皇太孙一天都不休息就来直接上朝,也是没有想到皇太孙刚刚回京上朝,皇帝立刻就见不到身影,果断的令人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龙椅依然是空荡荡的,不过也不影响什么。皇帝和皇太孙轮番上朝,百官们也不至于茫然无措,那两位不存在任何的隔阂,也不会有什么政见不合。 朱允熥看了看差不多了,主动说道,“陛下七十大寿,这是朝廷大事。诸位爱卿准备一番,陛下大寿不得马虎。” 文武百官自然也心知肚明,不要说这是整寿了,就算是平时的生日,那也就不能大意,这是真正的‘圣诞’,需要做的事情自然也不能少。 陈迪主动出班说道,“启奏殿下,臣以为陛下寿宴,当以礼部协太常寺、光禄寺筹办寿宴。” 礼部自然不用多说,本身就下辖礼部司、祠部、膳部、主客四司,这里头自然包含着礼乐等等。 太常寺掌宗庙礼仪,光禄寺掌祭祀、朝会、宴乡酒澧膳馐之事,这都是他们的职责范围所在。 朱允熥点头肯定,“是这个道理,礼部主理此事,诸衙门万万记得协理此事。若是有人敢怠慢,孤必然重罚。礼部尚书记好,诸事送到孤案头。” 这件事情朱允熥打算亲自操办,大家也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问题,本身就是因为皇帝整寿实在是大事,皇太孙想要展现孝心也正常。 哪怕很多的事情都是底下的官员们来操办,但是拿主意的还是要皇太孙来,最大的功劳等等自然也是需要归功于皇太孙了。 大家也都不认为这样有什么不对,事情就应该这么做,这才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朱允熥随即又开口说道,“让礼部、钦天监查查日子,孤此次回乡祭祖,心中感触颇多。查好日子,孤亲率兄弟姐妹击败先父、先母。” 不少文武官员对视一眼,心里自然也是在忍不住的狂跳了,这件事情实在是太敏感了,只是实在是不好说些什么了。 现在也不是先太子、先太子妃的忌日,皇太孙这个时候忽然要去祭拜,这事情看似也就是比较敏感了。 更何况现在朝野上下的传言纷纷的,这个时候太孙去祭拜先太子、先太子妃,几乎就是等同于昭告天下了,这也是要将所有事情都给明确下来。 常升蹬着一双眼在不断观察文官的队列,郭英、耿炳文等人也都是在不断的观察着,大有一言不合就饱以老拳的意思。 文官们这个时候大多也都是眼观鼻鼻观心,能够站在朝堂上的都没有什么蠢人。现在有些事情都无比明显了,这时候就不要自作聪明了。 看到大家都没有什么意见,似乎也都是默认乃至支持,朱允熥也就是笑了笑,这个事情还是有了前期的铺垫,做起来也就顺理成章了。 说到底还是老朱给与了足够的支持,所以现在的朱允熥想要做事,那就变得非常简单了。 下朝后回到文华殿,朱允熥看到案头的奏章就问道,“不是说皇祖父这些天批了不少奏章吗?怎么回事,还有这么多奏章?” 道衍就连忙回答说道,“殿下,前些天陛下批复的多半是一些急事。一些不太紧急的,多半是留下来了待殿下回京后再行处置。” 好像非常有道理,再没有丞相之后,皇帝直接掌管六部,那自然也就意味着天底下的大事小事都是一把抓,事情自然也就不可能少了。 想要偷懒是不可能的事情,实在是因为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一些。除非是放权,要不然就不可能想要清净。 从此君王不早朝,这在大明基本上就是不可能的,起码在老朱、朱允熥这个时候不要指望这样的事情发生。 道衍也继续说道,“还有市舶司、海禁之事,虽说有不少奏章,只是陛下多半是看了一眼,其余也都是留着给陛下再行处置。” 朱允熥笑着点头,不无感慨的说道,“祖父到底是心疼我啊,我主导的事情,他多半是不给我半点阻碍。” 道衍自然也明白这样的道理,虽然早就知道皇帝舍得放权,对待皇储的支持可谓是前无来者。可是现在在皇太孙身边做事,有些时候还是忍不住感慨。 皇帝自然是一代雄主,可是这样的一代雄主对待储君的态度,简直就是不敢想象了。 道衍继续补充着说道,“除了市舶司、海禁的事情之外,除了一些边关大事,陛下对于五军都督府的奏报大多也都是留中不发。” 这也不会让人觉得意外,外界的传言都是朱允熥这个储君最先掌控的就是五军都督府,认为淮西勋贵就是这位太孙的臂膀。 所以这些年皇帝也不太管五军都督府的事情,大事小事都是让太孙直接去处置。老朱不插手五军都督府的事情也可以理解,因为这代表着的就是兵权。 开国皇帝要是把兵权给拿在手里,储君自然也就别指望坐稳龙椅。五军都督府的实在太敏感了,皇帝这是不打算给任何人留下话柄呢。 朱允熥看着奏章,笑了笑,“到底是回京了,事情自然也就少不了。” 常升眉飞色舞的赶到了文华殿,说道,“殿下,五军都督府这些时日并无变动。前些天秦王殿下等人回藩后,各藩王护卫卫所指挥都换了人。” 朱允熥笑了起来,“这事情你们做的急了些,诸位皇叔都是朝廷柱石,你们哪能如此!” 常升立刻腆着老脸一副认罪的样子,“殿下,臣知罪!” 背锅的事情肯定需要有人来做,常升等人就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了。朱允熥这个储君还是需要一些名声,一些表面文章还是需要稍微做一下的。 朱允熥打算‘削藩’的心思很多人都看得出来,已经或多或少的开始削减那些藩王手里的兵权了,基本上就是打算完全拿走藩王三护卫的意思。 常升等人就是做的不错,直接去换藩王三护卫的指挥使等军官,这也就行了。 这可不是在直接的削藩,所谓藩王三护卫的粮草辎重、军饷俸禄等等,都是朝廷在拨付。而那些军官的任免等等,基本上也都是朝廷来负责。 藩王三护卫从来都不是藩王的私兵,这是朝廷的兵马,这一点大家也都是心里有数的,也都明白朝廷迟早要将兵权给收回来的。 这一趟将几个重要的藩王手里的三卫所中高级军官换一遍,这也是正常的事情,说到底就是为了要更好地控制住兵权。 朱允熥看向道衍,说道,“让人准备一下,给各王府一些赏赐。今年考评,宗室多半都是优异。” 打一棒子给一颗枣,这件事情朱允熥做起来也算是得心应手了,文武百官们对此也都是习以为常的,都觉得这一切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基本上是以比较温和的手段拿走藩王三卫所,这个时候就是再给些许补偿、赏赐,这一套顺滑的小连招看起来非常有意义。 只不过再仔细的想一想,所谓的宗室考评等等,这个时候也是再一次的展现出来了威力,这玩意儿多半还是要看皇帝的心意。 对于很多人来说,最初制定宗室考评之法的时候,很多人都能够猜出来这个道理,不觉得有什么好意外。 无非就是宗室想要合格很简单,想要得到奖励等等,那也就是要看皇帝的意思了。 朱允熥翻开奏章,问道,“陈瑄和严震直这两个可曾商量好一些事情了?这漕运的事情,他们两个到现在还没有拿出来章程?” 严震直是工部尚书,这也是无比擅长组织大工程的。如果朝廷疏浚运河等等,自然也就是需要这位工部尚书出力了。 陈瑄则是现在的漕运总兵官,按照明朝的管制,这位曾经的都督佥事现在是‘战时领兵’,现在是手里有着实权的,虽然这就是负责疏浚运河等等。 那也不可小觑啊,以前的一些开国勋贵等等,实际上也没少做些疏浚运河、开凿运河等等事情,毕竟这也是需要负责秩序、组织人手。 道衍这时候就连忙说道,“回殿下,严尚书和陈总兵此前也多有商议。臣此前斗胆听了一些,二位大人虽有些许分歧,不过大致是意见相合。” 听到这个话,朱允熥就非常满意了,“这就好,他们要是意见达成一致了,这件事情就算是基本上敲定了。” 道衍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不管是陈瑄还是严震直,这两位都是身居要职,也是有过组织大工程或者疏浚运河的经历,这自然是值得放心。 现在他们达成了一致,那么就只需要等待着人手和钱粮到齐,这么一个重大的工程就要正式的开工了。 这自然是不折不扣的大事情,说到底就是早一点开工,就是早一点造福于民。 早一点敲定下来,不少人也可以早一点安心。 这位皇太孙喜欢瞎折腾,很多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一旦开始疏浚大运河了,必然是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财力等等。 哪怕现在的大明国力比较强盛,到时候也不可能再瞎折腾一些事情了。 尤其是战事等等,朝廷估计最多也就是平叛等等,不大可能对外主动发起一些大规模的战争。 这对于很多人来说就是大事了,大明开国后依然是战争不断,也是该歇一歇了。 事情还是非常多的,甚至可以说是千头万绪,不过朱允熥还需要迅速的投入到工作当中。 好在以前不少事情都是他在处理,所以现在根本不需要什么调整就可以直接开始处理,思路是有着一些延续,政策也是一以贯之,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朱允熥没有急着立刻召见陈瑄或者严震直,因为他还有其他的一些事情要办,看起来也是更加紧急一些。 也是因为疏浚运河的事情,看似是朱允熥和这两位当事人商讨就好,但是那也就是表面现象而已,他也需要召见其他的一些大臣一起商讨这般大事。 起码户部等衙门肯定是不能排除在外,户部能够拨付多少银两等等,这也都是大事情,他们可不会由着陈瑄和严震直狮子大开口。 国库的钱就那么多,真要是全都给拿去疏浚运河了肯定不行,到时候估计肯定也是少不了会有一些争吵的情况出现。 这一点朱允熥也是心知肚明的,也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习惯了这些事情就好,取得一个大家都可以接受的方案也就行了。 最重要的自然是绝对不能耽误疏浚运河的大事,这些才是最为本质和重要的,这是关系着国计民生,这是关系着大明的江山社稷。 对待这样的大事,自然也就需要更加的慎重,谨慎一点是谁也挑不出毛病的。 将钦天监的人叫来,祭祀等等事情都是大事,这也需要重视,尤其是现在还需要赶时间,那就需要更加在意这些事情了。 好在有些事可以比较灵活的去操办,有些人也能够明白皇帝和太孙的意思,甚至都不需要他有任何的暗示等等。 所以黄道吉日等等绝对就那么巧了,三天后就适合去祭拜。 这自然是一个好事情了,真的一点都不耽误朱允熥的大事,看起来大家也算是‘众志成城’,在不断的创造条件啊! 第二百九十二章 应有的位置 朱允熥再次离开了皇城,只是这一次大家也不会有什么特别好担心的,因为离开的不远,是当天去当天回。 在孝陵祭拜完毕,朱允熥等人再次直奔东陵,祭拜完马皇后自然就是要祭拜太子朱标和太子妃常氏。 朱允熥看向朱允熞,问道,“老四,你若是就藩,可有想要的去处?” 朱允熞就规规矩矩的回答说道,“回殿下,臣弟自知愚钝,封藩大事不敢妄议,一切谨遵皇祖父陛下和皇兄殿下的旨意。” 朱允熥笑了笑,“那就去十二叔跟前,我觉得那边倒是一个不错的去处。正好现在还要在湖广开垦土地良田,得有宗室去坐镇。” 朱允熞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去荆襄之地也没什么不好的,虽然不如江南富贵繁华,但是总好过要去一些偏远的地方啊。 实话实说,这已经算是非常不错的选择了,本来以为自家这位太孙兄长要是记恨前些年的事情,说不定就是要给他一些难受呢。 真要是被封去了云南、贵州,那也没什么好说的。要是去了甘肃、辽东等地,那也找不出来任何的毛病,不要说不敢不遵旨意了,那还要谢恩才行。 毕竟已经有不少皇子去了一些看似偏远苦寒之地了,到了他这个皇孙这里,自然也没人会觉得这就是报复等等,这就是正常的封藩安排罢了。 甚至就算是就藩了,短期内没有王宫等等,这也没什么可抱怨的,要体谅朝廷的难处。 毕竟有些藩王受封的地方太过偏远,再加上处在比较紧要的地方,所以短期内不盖王府都正常,这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朱允熥随即笑着说道,“老五还要在宫里养几年,他这岁数还是小了点,至少等到十五以后再说分封的事情。” 朱允熙也不敢说话,按照《祖训录》的规矩,十岁就可以开始受封了。但是到了这个岁数,真的不是肯定就会受封,玩几年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就比如说朱允熞,现在也是十四了,可是依然只是一个皇孙的名头,也没人说给他封个郡王,大家也都觉得合情合理。 朱允熙小心翼翼的开口,“皇兄,四兄现在还未受封” “你四哥才多大?这还没满十五。”朱允熥笑着摸了摸朱允熙的脑袋,“你就好好读书,我看你读书比你二哥强,将来下场考进士如何?” 朱允熙一本正经的说道,“皇兄此言差矣,臣弟乃皇孙,岂能下场科举?这与朝廷法制不合。” 七八岁的孩子可以说没心眼,但是也不见得就是完全没心眼。朱允熙就非常知道他的处境,在偏殿的时候如何管不着,在外头绝对要谦逊知礼。 这甚至不只是朱允熙一个人的做法,朱允炆、朱允熞和朱允熙,这三兄弟都是如此,这也是他们认为的活命之道。 哪怕心里有千百个不满意,也不敢当着这位太孙兄长的面前有任何表露。不只是要恭顺,更要表现的无比无害。 朱允熥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到了东陵的时候,朱允熞和朱允熙兄弟两个也都是规规矩矩的祭拜朱标和常蓝氏。 他们的母亲虽然顶着一个太子妃的名头,但是谁都知道那位太子妃没有任何存在感了。甚至就算是加不加‘太后’的名号都难说,这要看朱允熥的意思。 这自然也是一笔糊涂账,不过也不算多么胡涂。吕太子妃,到底也是太子妃,不给她面子不要紧,但是不能不给朱标面子。 至于另一方面担心所谓的太后夺权等等,大明可不是西汉,也不是唐朝,没有任何根基的吕太子妃以后最多也就是顶着个太后的名号在偏宫吃斋念佛。 就像现如今一般,只需要在一定的场合露了脸就好,说什么话、见什么人,早就给安排好了。 也不要有什么不服气的地方,想想还有三个儿子、娘家还有那么点人,不为自己想也需要为他们着想。 这一次来祭拜的规模可不算小,朱标的子嗣除了朱允炆之外,这也都过来了。 看到朱允熥当仁不让的站在最前头,耿璇、张辅也都是乖乖的站在一边,他们只是朱标的女婿,不过这时候该来祭拜的肯定还是要祭拜。 很多的事情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了,这个时候跟着过来就行了,该祭拜就祭拜,其他的就不用多想,也根本不用多说。 这才是最正常的做法,有些事情大家现在也都是清楚,已经是大势所趋、不可阻挡了。 朱允熥看了看四周,对徐妙锦说道,“前些时候我从孝陵抽走了一些工匠,只怕是人手有些不太够用了。爹娘这边的,年后也是要开始改建。” 虽然东陵确实是和帝陵格局等等差不多,甚至是和孝陵共用一条神道等等,但是不管怎么说,这里现在只是‘懿文太子陵’。 徐妙锦自然也知道这件事情,就是上半年忙着准备疏浚运河等等,当时确实从孝陵抽调了一些工匠。 压低声音,徐妙锦说道,“父王和母妃定然也能体谅殿下的难处,明年开春后改建东陵,用不着一口气就做好。” 朱允熥也神秘兮兮的说道,“到时候这边就该是同时修三座帝陵了,以后是有的忙了。” 老朱的孝陵肯定是要继续修下去的,只要他还在世那就需要持续的去修。而朱允熥登基后,朱标的太子陵就要升级为帝陵,该翻建的就翻建。 至于新皇登基除了大赦天下等等事情,也是要开始立刻选址了,开始准备修建帝陵,这也是历朝历代一贯的做法,老朱此前没这么做只是个例。 这样的个例不会一直持续下去,从朱允熥这里很多的规矩就要严格起来了,所以紫金山上同时修建三座帝陵,基本上就是必然的事情。 徐妙锦对此也不会说些什么,因为她知道这是社稷大事,这些事情也轮不到她有更多的意见可以发表。 朱允熥也知道有些事情看起来会是必然,这也没什么可担心的,这也都是必须要做的事情,自然就不会因此吐槽什么。 劳民伤财等等,不一定就是要和帝陵挂上钩,这些可不见得就是没必要的支出等等。 在祭拜结束后回到皇宫,老朱立刻将朱允熥叫到乾清宫,“你爹那还好吧?” “还行,我看了看一切都安稳。”朱允熥开口说道,“明年您老人家过去看看,去和祖母说说话,要不然他们也都该埋怨你了。” 老朱立刻连连点头笑着说道,“是应该去看看,要说这些年咱也没怎么过去,属实是有些不应该。你现在能管事,咱就能过去看看。” 朱允熥也是这么想的,“到时候再带文垚去爬爬山,看看这孩子多好动,我觉着皇城肯定是困不住这孩子。” 老朱就严肃起来了,“你不忌讳那些?咱给你儿子带过去,说不准你心里头要嘀咕着。” “祖母还能不护佑我子嗣?”朱允熥就笑着说道,“我娘看着了文垚,指不定多开心呢。到时候带过去磕个头,这也是文垚该做的事情。” 老朱开心不已的说道,“这倒也是,其他不说,你祖母多大度、慈爱的性子,必然是会护佑文垚。让文垚去磕个头,这事情也是迟早的事情。” 朱允熥笑了笑,“等到他十岁,我得给他赶去老家祭祖。到时候让徐辉祖护送,到时候都心里安稳。” 对于这样的安排,老朱自然也没有什么意见。他还没当皇帝的时候就让朱标数次回凤阳,当了皇帝之后更是让朱标亲自主持祭祖。 这都是应该做的事情,以后到了朱文垚身上也应该如此,说到底就是这孩子的身份不同,嫡长的地位特殊,有些祭祀的事情就应该嫡长来做。 朱文垚趴就趴在老朱的腿上,自顾自的啃着磨牙棒,现在也处在出牙的年龄,每天口水流的不算少。 朱允熥摸了摸朱文垚的小脸,“也就是你岁数小,要不然咱就给你先立为太子了。” 朱文垚立刻抬起头,露出两颗小米粒一般的牙齿,就这么冲着朱允熥在乐。 朱允熥顿时开心了,“祖父,这还真是我们家的孩子。平时我那么逗他都不管用,说立他为太子,这就舍得对我笑了。” 老朱也是被朱文垚逗乐了,“咱可没教他这些啊,说来这还真是你儿子,寻常时候看着也就是不管不顾,提到了太子储君之外,就该是他的。” “过两天带着他去观政,正好要商讨疏浚运河的事情。”朱允熥就开口对老朱说道,“这个事情太大,祖父得过去坐镇才好。” 老朱也点头了,“这事用不着你说,寻常的事情倒也罢了,这事情就是再忙也得去过问才好。其他事情咱可以不管,这事情咱不能不知道。” 这就是老朱的态度,大多数情况下他自然是舍得放权,可是有些关乎着江山社稷的事情,他肯定会非常的在意和敏感。 朱允熥试着伸手,自家这胖儿子还真的是给面子了,这一次没有闹了。可能是熟悉了他的亲爹,不过也可能是看在太子储君的位置给点面子。 逗着胖儿子,朱允熥笑着开玩笑,“这孩子肯定比我出息,瞧瞧这样子,估计过两年就该要让我给他立为太子了。” 老朱也跟着开玩笑,“真说不准,按说是到了十岁才册立,只是早几年也不碍事。” 这也算是老朱再次灵活的调整他的一些标准了,其他人不可以这么做,但是他可以这么做,也不认为这一切有任何的问题。 “运河的事情是大事,再一个就是今年得把市舶司的事情给弄好了。”朱允熥继续说道,“今年算是停了一年,也是耽误了时间。” 出海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出海,真不是什么时节都可以,这一切也都是需要看洋流、看季风,毕竟大明的船队规模比较大。 秋天出海、春天回归,这是目前看起来最为合适不过的时间窗口了。如果走的更远一点,时间就需要更长一些了。 这一切也都是需要一定的准备时间,毕竟这些也都是不折不扣的大事情,哪怕看似积累了一定的经验了,朱允熥也不希望在这些事情当中出现差池。 老朱就说道,“运河的事情咱可以过问,市舶司的事情咱就不多管了。你看着办,到时候和咱说一声就是。” 这些也是老朱的态度,他现在不会什么事情都管,只会去管他认为对于江山社稷有特殊意义的大事。 疏浚运河等等,这就算是百年大计,这些也都是老朱眼里造福子孙的事情了,那当然就需要无比的忠实了。至于市舶司,那就是‘小道’。 对于老朱这样的态度,朱允熥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因为这一直都算是老朱的态度了,非常正常的事情。 而对于朱允熥来说,自然也就是做好自己的一些分内职责就好,现在看似是大权在握,只不过也不是完全就是不用去管老朱的态度。 不要说现在的他只是皇太孙了,就算是真的登基成为皇帝了,有些政事肯定也是要和老朱商议一番才好。 朱文垚不耐烦了,开始在朱允熥的怀里扭动起来,嘴里也嗯嗯唧唧的显然是非常的不高兴。 为了避免孩子哭,朱允熥果断的将小屁孩给放在了地上,真要是继续这么抱下去,这孩子肯定是要哭。到那时候,朱允熥就是老朱的‘眼中钉’。 老祖宗得罪不起,可是小祖宗同样也不能招惹,夹在中间的不只是孙子,是真孙子! 老朱有些不耐烦的准备下驱客令了,“行了,咱一会儿还要带文垚去找他小姑奶奶,你们先回去吧。” 朱文垚的小姑奶奶,自然也就是指老朱的小女儿,如今才三岁多的宝庆公主。这也是和朱文垚岁数相当的,最喜欢逗孩子玩了。 朱允熥笑了笑,“我那小姑可是帮了大忙,以后我得照顾好点。” “用不着,咱还能管几年,真到了以后还是指望文垚。”老朱抱起来胖重孙,得意洋洋的说道,“你管好你几个兄弟姊妹,其他的用不着你!” 第二百九十三章 南还是北 满朝文武算是汇聚一堂了,六部尚书暂且不说,工部和户部的左右侍郎也都来了。还包括蓝玉、常升、徐辉祖、李景隆、傅友德这五大国公爷。 这是大事,疏浚运河的事情自然无比重要,所以这些事情就必须要慎重对待。 没有让更多的官员参与,只是因为现阶段不适合将一些事情放在朝堂上罢了。要不然的话必然会导致各种议论,到时候反而会耽误事。 作为朱允熥的钱袋子,夏原吉微微朝着郁新点了点头,有些事情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的。 常升等人则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这件事情他们多少也明白。只是作为五军都督府的话事人,多少也是需要稍微出点力才行。 但是事情到底要怎么做,他们也多少是心里没底。这个时候只需要过来撑场子就行,勋贵集团还是需要有些存在感,不能只是想着打仗的事情。 老朱龙行虎步的来了,怀里抱着个抖着小手、咿咿呀呀的胖娃娃。 徐辉祖的眼神都亮了几分,他对于这个外甥可是爱到了极致,只可惜能够见到的机会太少了。 朱文垚是胆子大的性格,虽然看到了很多人,不过没有半点不适应的地方,反而还是非常的好奇在打量着众人,还试着要去说说话。 “咱过来听听。”在朱允熥起身后,老朱自然的住在主位,“去拿些好玩的过来,要不然文垚坐不住。” 不怪老朱走到哪都要将朱文垚给抱着,而是这孩子就离不开老朱,那自然就是走到哪带到哪,这样看起来是更合适一点。 朱文垚很大方,将抓在手里的金龟递向朱允熥,“呀。” 朱允熥接过来看了看,忍不住埋怨,“祖父,这东西也好给文垚?我看着,这怕是前朝的官印吧?” “文垚配不起什么印?你给咱说说?”老朱非常不乐意的说道,“你真有本事,给咱文垚找来传国玉玺,打了个大都、灭了北元,也没找回来呀!” 传国玉玺可以说是老朱一个巨大的遗憾,当年攻破元大都,或者是捕鱼儿海大捷,那都是俘获不少,也找到了不少历朝历代的官印。 不过当年南宋灭亡的时候,蒙古丞相伯颜曾将蒙元收缴各国之历代印玺统统磨平,分发给王公大臣刻制私人印章。 只是真要说起来的话,北宋时期的传国玉玺到底是真是假都有争议,很多人都觉得是后唐末帝李从珂举族自焚于玄武楼时,传国玉玺就此失踪。 蓝玉就非常尴尬,当年他领兵灭北元小朝廷的时候,皇帝可是千叮咛万嘱咐的,要将印玺等等尽数带回来,只可惜传国玺还是没有任何的迹象。 朱文垚深处肉嘟嘟的小手,这显然就是打算将龟钮印信给要回去,这可是他的心头肉,是他现在最喜欢的玩具之一。 “文垚是配的起任何印信,我的印信给他都不合适。”朱允熥就笑了笑说道,“只是这么宠着孩子,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老朱看了一眼朱允熥,说道,“你的印信是不适合咱文垚,你爹留下来的印信,过些年咱直接给文垚拿着。这孩子好,镇得住江山,是大明尧舜之君。” 这些重臣都有些麻了,他们不知道这是皇帝和太孙在一唱一和,还是说这就是皇帝的‘无心之言’,这些事情就不能多想。 老朱看向陈瑄,问道,“咱朝廷准备疏浚运河的事情,你心里头可有没有想法?” 陈瑄就立刻回答说道,“回陛下,臣愚钝” 老朱不耐烦的打断,“直接说心里头有没有想法,若是合适就做,若是不合适再商讨。咱没工夫和你多嘴,心里可有想法?” 陈瑄就不再藏拙、谦虚,“回陛下,臣心中确实有些想法,只是尚且不知合不合适。” 对于这个回答老朱基本满意,“心里头有想法就好,你是漕运总兵官,若是你心里都没个法子,这事情也是难做。” 老朱继续说道,“你父也是军伍出身,你也曾率军打仗。要咱说,督漕运和打仗也有异曲同工之处。你知道该做什么、有何难处,才好安排布置。” 陈瑄确实是武将之子,他本人也曾经是蓝玉的舍人,这位能文能武的将领成为漕运总兵官,很多人觉得不只是因为他此前有参与维修都江堰工程的原因。 这更是因为出身呢,本来也算是淮西勋贵的一部分,是不折不扣的常系一脉,自然也就值得委以重任了。 朱允熥这时候就主动开口了,“皇祖父,现如今是严尚书和陈总兵有些分歧,两人所说之事都有着各自之理,实在难以定夺,还望皇祖父定夺。” 老朱就看了看朱允熥,这孙子有些时候实在是太可恶了,得罪人的事情是一概不做。哪怕心里头有想法了,还要装腔作势一番。 不过只要习惯了这些事情也就行了,也没什么可吐槽的,谁让以前老朱就是这么安排的呢,现在大家都养成了习惯。 老朱就开口问道,“说说,你们现在是如何想的?” 朱允熥主动说道,“回皇祖父,大运河历朝历代都有修筑,孙臣以为不宜再大动干戈,只在前朝的基础后修筑、疏浚就好。” 这话也没什么毛病,京杭大运河可不是一朝一夕就建好的,甚至这也不是隋炀帝一下子就弄出来的。 真要说的话,京杭大运河从春秋时期就开始修筑都没什么问题。吴王夫差命人开凿邗沟,魏惠王开凿的鸿沟,这就是大运河的开始阶段。 朱允熥继续说道,“如今朝廷向北运输粮食,可以绕开洛阳一段。现如今看来,大运河可分七段。” 从北平到通州的,通惠河,长约八十公里;从通州区到天津称北运河,长一百九十公里;天津到临清称南运河,长四百公里。 临清到台儿庄称鲁运河,长约五百公里。邳州到淮安称中运河,长一百九十公里。自淮安到瓜洲称里运河,长一百八十公里。从镇江到杭州的江南运河,长约三百三十公里。 朱允熥再次开口说道,“现在朝中文武所议之事,无非就是该先疏浚何处,有人觉得该修北段,有人觉得改修南运河,也有觉得改修淤废的山东段。” 老朱自然也明白,自从元末开始,山东段的大运河已经完全给淤废了。虽然清淤比起开凿要轻松点,但是这也是个大工程。 更何况现在的大运河就算是各段之间也不是完全连通的,也少不了会有一段需要用陆运的方式翻转河坝的,这自然也是极大的损耗。 老朱微微点头,随后看向陈瑄,“你的意思,是准备先修北边的那段了?” 陈瑄立刻点头说道,“回陛下,北段虽也有淤废,只是蒙元定都北平之时,漕运乃大计。” 这话也没什么毛病,元朝时期的北平地位特殊,所以相对来说在北平附近的那段河道情况是相对要好一点,哪怕是有淤废,也不至于不通船。 先将简单的给疏浚、修筑了,然后再去攻坚比较难得区域,这显然也是一个看似比较合理的办法了,这么做自然也挑不出来太大的毛病。 更何况以陈瑄的出身来说,他到底是当过领兵大将的。先将天津到北平的那段疏浚好了,海运的粮食能够直接运到北平,北方的防线也可以更稳固。 天津是如今的重中之重,这就是一个巨大的基地,是通往辽东、北平、开平等地的后勤基地,自然是需要无比的重视。 北平自然不用多说了,这里不是元大都了,但是依然改变不了地位显赫的基础,这里依然是大明的一个军事重镇。 老朱微微点头,觉得陈瑄说的有些道理,只是这些显然还不足以打动老朱,他也不会只是听一家之言,还要看看有没有更好的计划。 作为一个实用主义者,老朱肯定是希望能够以最小的代价得到最大的回报,多听多看绝对不是什么坏事情。 老朱随即看向严震直,说道,“这么说来,你觉得是该修筑南运河了?怎么,觉得修筑被运河不好?” 严震直就赶紧回答说道,“回陛下,臣以为北运河自然改修,只是朝廷人马、役夫有限。现在修筑北运河,臣以为虽有大用,但是不如修筑南运河划算。” 这就让老朱非常的感兴趣了,既然修筑大运河,自然也就是要将南北都通透起来,这才是最合适的,这也是朝廷想要做到的事情。 不管是南段还是北段,这肯定都是要修的,这一点估计大家也都不会提出任何的反对意见,因为这是战略性的大事,对朝廷没有什么坏处。 严震直就继续说道,“陛下明鉴,如今就是疏浚了北段,山东境内运河不疏浚,漕运还是无法直通北边,还是需海运才行。” 老朱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现在修北段的话,基本上也就是天津到北平的那一段可以漕运,这自然是看似比较简单,当然也可以是费力不讨好。 山东这一段不疏浚,大运河就没办法通畅,将南方的粮食运到北方,那自然也就是需要以海运为主,陆运自然也就只能是为辅了。 看到陈瑄要反驳,朱允熥就开口,“你先等一等,等严尚书把话说完,自然给你说话的工夫。现在就你一言我一语,怕是要吵起来。” 陈瑄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忙不迭的说道,“臣不敢。” 朱允熥也就是笑一笑而已,现在提起来了自然是‘不敢’,要是不提醒的话事情都做了,到时候再请罪。 对于这些大臣们的一些套路,朱允熥现在也是比较熟悉了,有些时候确实是想要吐槽,当然一些无伤大雅的事情自然也就不用多叫真了。 严震直就继续说道,“陛下,臣以为先疏浚南方河道最优,南运河淤废之处甚少,疏浚起来也不算难。” 南运河也好、北运河也罢,实际上淤塞的情况都有,只是谈不上多么的严重。真正淤塞严重的,也就是中间的那些河段了,那也是大工程。 老朱开口说道,“你的意思是先修到扬州是吧?太孙先前也和咱提过,只是咱问你,到了扬州之后,还不是要转海运吗?” 真要是这样,还不如直接从杭州等地开始海运,免得从扬州中转一下,这看似是有着一些多余的动作了。 老朱继续说道,“扬州不如唐宋繁华,这一点咱也知道。只是这漕运不通,扬州就再难成为紧要之地,这个道理你们也是该明白才对。” 严震直等人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唐宋时期的扬州无比繁华,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扬州是连接南北的交通枢纽,地位自然也就非同寻常了。 现在的扬州虽然也有不少的商贾,但是繁华程度等等,确实远逊于历史上的一些朝代。 这一点不要说严震直心里有数了,在场的这些勋贵们也都看得出来,主要是因为这些情况太明显了,稍微注意一点就可以看出来其中情形。 朱允熥就开口替严震直解围说道,“皇祖父,严尚书的意思多半是先将基础打劳,以扬州为基础。这些年也有些商贾汇聚扬州,以后只怕会更多。” 老朱不无调侃的说道,“你这么一说咱倒是想起来了,扬州和太仓倒是离的不算远,是该有更多商贾过去了。” 其他人就纷纷看向朱允熥,而朱允熥脸皮厚,“祖父,太仓和扬州还离着远呢,现在是在商讨运河之事,不是市舶司的事情。” 其他人可不这么认为啊,太仓现在就是很多人眼里的水师基地之一了,现在很多的海船都是在那里集结,一些商贾自然闻着味的赶去了。 朱允熥更加不要脸了,拍了拍手,“文垚,爹抱抱。” 朱文垚不给面子,转身往老朱怀里一趴。虽然现在可以‘分享’一些玩具,可是还是不许朱允熥抱。 老朱有些来气,“文垚玩的好好的,非得逗他。咱和你说正事,你少在这和朕打马虎眼。” 被警告的朱允熥也不尴尬,更谈不上害怕。至于文武百官们也不会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位太孙对付皇帝的手段多着呢。 不只是多,而且看起来不管是什么样的手段,都能吃准皇帝! 第二百九十四章 齐头并进 别管皇帝和皇太孙是如何相处的,那些看起来只是比较次要的事情,现在更关键的还是商讨一些社稷大事。 也可以是如今皇帝和储君之间的关系无比融洽,除了极少数的野心家之外,文武百官心里都应该是比较安稳和塌实的。 历朝历代在皇位传承上的教训可不少,江山动荡不说,也少不了会有一些腥风血雨。 现如今这样的情况自然是非常理想了,哪怕一些人可能觉得这位储君不符合他们的心意,不算是明主的样子,但是这也是一个能够接受的选择。 朱允熥也不开玩笑,对老朱说道,“祖父,现在大运河必然是难一口气疏浚,只能是先有重点,各有各的优劣。” 老朱点头说道,“是这个理,只是你以后要当皇帝,就别想着这也好、那也好,你得有决断,这才好处置接下来的事情。” 在场的文武百官也都习以为常了,这位皇帝就算是说出再语出惊人的话都不算什么,习惯了这些就好。 朱允熥则说道,“祖父,我想着天津到北平那段也不算难,稍加疏浚自然也就行了。” 老朱就开口说道,“这事难,那段是短、淤塞也不厉害。只是北边人少,这个事情你自然也心里头有数。” 这也是实话了,哪怕经过了三十年的发展,北边的人口、经济等等情况虽然有了一定改善,不过依然改变不了整体还是比较凋敝的现实情况。 老朱就看着朱允熥,直接问道,“你说说,你是如何想的?南还是北,总要做个抉择。” “南北一起开工。”朱允熥直接说道,“我觉得这不耽误事。” 看到老朱要瞪眼,朱允熥立刻说道,“现在无非担心役夫不够,担心征召太多人服徭役误了农事。我觉得这不要紧,江南这边人多,征调也就够了。” 大家看起来也都没有什么意见,实际情况就是江南这边还真的不需要担心人口不够,征调役夫、民工等等,这不会是太大的难题。 主要还是北边,人口稀疏,按照预期也是需要除了北边的役夫去服徭役之外,还要从南边支援不少人过去,这才是最理想的状态。 也别说什么千里迢迢的赶路等等,不只是大明会如此,以前的朝代实际上也都是一样,役夫走个几百里路去服徭役那也是常有的事情了。 运气好就是在附近的县城修城池、挖沟渠等等,运气不好或者朝廷需要,那真的就是要去一路跋涉数百里,这也是很多人对于徭役畏之如虎的原因。 死在外头也是时有发生的事情,这也是很多人会花钱、疏通关系的原因。 朱允熥随即继续说道,“北平、天津那段,我觉得事情也不大,四叔和七叔手里的卫所现如今也没有多少战事要备,可以换成屯田卫所。” 老朱立刻蹬向朱允熥,而其他文武百官也都不敢作声了,这位皇太孙想的办法确实是不错的法子,只是明显有些坑啊。 老朱不太高兴的说道,“燕王三卫、齐王三卫,那都是精锐老卒,岂能让他们去做民夫该做的事情!” 这是自然,任何年代精锐的士兵都是无比宝贵的资产,更何况青州、北平那边也都是承担着不小的防御任务。 “所以才说换成屯田卫所,这就不碍事了。”朱允熥脸皮厚,看向常升说道,“开国公,你说现在能抽调出来几个屯田卫所吗?” 常升硬着头皮准备回答,老朱则看向傅友德,“颍国公,你觉得太孙这个主意如何?现如今能否抽调出来些屯田卫所?” 这下轮到傅友德紧张了,只是也不得不回答,“回陛下,臣以为太孙殿下思虑周全,臣附议。” 老朱饶有兴趣的看向傅友德,问道,“哦?那你说说,他是怎么个思虑周全了?” 傅友德更加没有办法,继续硬着头皮说道,“回陛下,臣以为近几年怕是难有太大的战事,再者就是一些将士老了,也该给他们寻个退路。” 老朱就不无调侃、讽刺的说道,“是觉得那些老卒再难上阵,就让他们去给朕挖河泥、修沟渠,让他们从军户改成屯田了?” 朱允熥忙不迭的开口,“没说改了户籍,再者就是想着这不是一边屯田,一边充实人口。一些老卒就在运河两边安置下来,北边也能多些人。” 老朱气的要骂人了,“安顿下来?那岂不是不再是军户?这怕是先挖沟渠,挖好了就让他们就地落户了!” 朱允熥还真就是这么个意思,他还真就是准备抽调出来一些老卒,暂时先负责做屯田卫所的事情,疏浚运河也可以去做。 但是事情完成之后就改成民籍,到时候就能在沿河两岸落地生根,这样也可以在天津、北平一带增加不少人口。 “这不是想着老卒们也老了,总不能一直给框在军中啊。”朱允熥就说道,“也不是全都给迁出来,至少一户得留个子嗣在军中服役。” 朱允熥自然也不会立刻就废黜军户制,要是立刻大刀阔斧的整改,不一定能够带来帮助,反而是要摧毁大明的国防事业。 所以先做一些小小的调整和实验,抽调出来一些老兵,给他们一些相对的自由,这也就差不多了。 老朱瞪着眼看向傅友德,问道,“你觉得太孙说的这些有没有理?” 遭受无妄之灾的傅友德低着头,随即咬牙说道,“回陛下,臣附议。” 老朱冷哼一声,随即看向蓝玉和常升,“你们两个一向没主意,是不是太孙说什么,你们两个就做什么?” 蓝玉和常升连忙跪下,蓝玉赶紧说道,“回陛下,臣以为太孙殿下思虑周全,臣方才附议。” 随即老朱看向徐辉祖,“你是老成持重的性子,你觉得太孙说的这些到底有没有理?” 徐辉祖仔细想了想,才开口,“陛下,臣以为太孙殿下之策有理。只是抽调老卒之事得慎重,若是抽调之时,怕是不少军户会有心思。” 这个道理大家实际上也都明白,哪怕是开国初年都有一些军户逃籍,到了现在自然也是会有更多的军户想要逃籍。 老朱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这也让小心观察的文武百官非常的忐忑,生怕下一个问到的就是自己。 原因也非常简单,皇帝陛下制定的卫所制、户籍制,太孙现在想要改一改了,皇帝这时候不高兴自然也就非常好理解。 朱允熥则是一副坦然的样子,似乎根本就不担心被老朱责骂,也不觉得自己的这些提议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心宽着呢。 老朱就开口了,“这五军都督府到底是太孙掌着,这也好。这事情真要是做,那也不能胡来,得报到朕跟前。” 朱允熥忍不住看了一眼老朱,自家祖父就是疑心病重,总是想要试探人。只是这一次试探的,也就是五军都督府的这些勋贵们了。 哪怕此前试探过很多次了,可是老朱依然觉得不够,有机会就试探试探,闲着也是闲着。 最重要的是必须要搞清楚这些勋贵到底有没有忠诚,要知道这些人现在能不能用,多些试探自然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其他人在这个时候好像也松了口气,虽然事情没有完全办成,只是皇帝好像也没打算在这些事情上多问,大家就不用继续心惊胆战、如履薄冰了。 朱文垚就忽然抓起一张奏章,捧起来就拽、就撕,老朱连忙帮着朱文垚打开奏章,乐呵呵的看着自家宝贝重孙淌着口水在玩闹。 老朱一边哄着孩子,一边看向郁新,“户部可能拿出足够银两?” 郁新赶紧回答说道,“回陛下,今年税收尚且足够,朝廷也无太大支出,若是疏浚运河的银钱还是能拿出。” 老朱满意点头,“不要想着只是今年、明年,大运河疏浚不是一两年的事,说不准得几年、十多年才能完工。钱袋子你给管好了,不要出了差错。” 对于这样长久性的工程自然需要慎重对待了,这也意味着朝廷会有一定的负担。但是这样的基础性工程建设,也是必须要做下去。 朱文垚有些不耐烦了,张开双手就要老朱抱的同时还不忘指向殿门外,他显然没有耐心继续留在文华殿。 老朱毫不耽误,抱起来朱文垚就说道,“允熥啊,这事情你和众爱卿商议好,如何去做你心里头得有主意。咱乐意也好、不乐意也罢,就那么回事。” 看到朱允熥要开口,老朱就说道,“那些事情咱也顾不上,都得是你当了皇帝来做。咱就带带文垚,教好这个小太子就成。” 说完老朱就起身,一边走一边乐呵呵的逗着朱文垚,“文垚,咱带你去抓鱼,去抓鱼好不好?” 奶声奶气笑着的朱文垚非常开心,他最喜欢有人用夹子音和他说话,最喜欢看到大人们夸张的表情,这么做总会逗得他发笑。 老朱就这么抱着朱文垚在一众大臣们的恭送中离开文华殿,疏浚大运河的事情基本上知道了些,虽然也有自己的意见,可是更多的还是不多管。 虽说觉得朱允熥的一些方案有些冒失,稍微有那么点胆子大了,但是也觉得挑不出来什么毛病,就这么做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 既然孙儿靠的住、能够将这样的大事给处理好,老朱自然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疏浚运河的事情有人来办。 看到老朱离开,朱允熥也开口了,“皇祖父的话你们也听到了,回头都好好想想该如何将事情给办好。” 一众大臣纷纷表示领命,至于有多少人会对这件事情特别在意,那也就没必要太多的去计较这样的一些事情了。 原因自然就是疏浚大运河的事情,对于在场的一些大臣来说根本就不是分内的事情,基本上也没有什么是他们有插手余地的地方。 做对了不一定有赏赐,做错了就不是超出自己能力就可以推脱,这样的情况下还是少说多听为好。 当然也不排除有人一心向上爬,或者是真的心怀天下,这时候就在努力的想要去做好这些事情了。 虽然有难度不假,可是做成了这样的事情,不只是得到政绩、官声,也有可能青史留名,这就是一个无比巨大的诱惑和动力了。 对于手底下的官员们心里在想些什么,朱允熥大致心里有数,不过基本上也不会特别的在意,只要踏踏实实的将事情给办好也就行了。 人无完人,谁还没有一点私心和想法呢? 这都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事情,朱允熥自己都有很多的私心和想法,自然也就不会要求所有人都如同圣人一般心怀天下。 在百官离开后,朱允熥看向道衍问道,“你觉得若是南北两地同时动工,朝廷人手、钱粮足够吗?” 道衍谨慎的回答说道,“从各地抽调役夫自然是可以,若是将一些老卒退回填充北地,想来人手也是该足够了。” 夏原吉这个时候就说道,“殿下,臣以为抽调老卒不只是抽调那么简单,钱粮俸禄,这些该给的还是要给。” 相比起役夫,老卒的开销成本显然是更高一些,毕竟不可能是立刻就让他们推出军户籍。 “这倒也是,这要是脱产了,开销是要大些。”朱允熥也皱眉认真思索说道,“只是这该做的还是要做,北地不能这么空着,人得从各地抽调才好。” 故土难离是一回事,各地迁民也是在进行,但是大家更愿意来南方,而不是去北方。也只有老兵拖家带口的,习惯了四处漂泊了。 朱允熥仔细想了想说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也不能让老兵们寒了心。要是重新落户,总得是要有些家资。” 大家自然也都明白这个道理,搬家等等从来也都不是什么小事情,更何况还是要拖家带口呢。 “这么一来,肯定也是要重新划归民田。”道衍就说道,“这样一来,北地开垦出来的粮田就要多些了。” 朱允熥笑了笑,“这么说来倒是挺好,北边确实得多开些田地出来才好。” 第二百九十五章 纨绔、搬家 朱允熥对于疏浚运河的事情非常在意,也知道这是一个旷日持久的工程,看似是在有些事情上不需要着急。 只是这个不着急是针对于工期来说,必须要早做决断,后续才好调集人手,才好运送粮食、器具等等,这些都是需要着急的地方。 朱允熥再次带着徐妙锦来到了开平王府,常蓝氏笑盈盈的看着朱允熥,“殿下无需过来,老身岁数大了而已。” 朱允熥心里头不是滋味,前些年的时候常蓝氏精明强悍,虽然岁数不小,可是还是精神奕奕。 可是这两年看着是肉眼可见的在衰老,除了岁数的原因,多少也是和现在心里没有太多的遗憾有关系,说到底就是有些心气散了。 外孙现在是皇太孙,储君地位稳固,明眼人都知道明年就要登基。现在二儿子继承了开国公之位,开平王一脉能够有着传承,而且也添了孩子。 蓝玉那小子虽然这两年时常还是要闹一下,但是总体来说还算听话没有惹出来什么乱子,这也就没什么可担忧的了。 所以真要是离世,常蓝氏也不会有遗憾。见到了老常能有交待,见到了女儿也可以好好说说允熥的不凡,见到了爹娘也可以让他们安心。 不管是为人妇、为人母还是为人女,常蓝氏觉得自己现在都是了无遗憾。 见着了亲人们可以扬眉吐气,可以炫耀一下这些年自己看住了家业不说,还让家业更加兴旺。 朱允熥笑了笑,看向常继祖,“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这才几天没有见着我,又不知道叫人了?” 肥嘟嘟的常继祖看向朱允熥,说道,“祖母不准我叫你表哥,要喊殿下。” 朱允熥喜欢虎一点、皮一点的男孩,就逗着说道,“说什么话呢,不听你祖母的,就叫我表哥。你就是我表弟,还能不让你认亲吗?” 常继祖就不高兴了,熊孩子嚷道,“我就听祖母的话,就不听你的!” 朱允熥不生气,其他人也不紧张。不只是因为朱允熥一直喜爱常继祖,更是因为正常人谁没事和两三岁的小屁孩去较真呢。 “我家那个只怕以后更难带。”朱允熥就对常蓝氏抱怨说道,“现在性子可好斗了,都急眼了就咬人,稍微有点不顺心就吵。快一岁了,还不会爬。” 常蓝氏就乐呵呵的说道,“继祖那会儿也不会爬,给他放床榻上让他向前爬,他一个劲的只会朝后溜。这看着都急,哪知道一不留神就站起来了。” 朱文垚不会爬很正常,因为基本上都是抱着,再加上穿的多。更何况孩子不会向前爬之后‘倒车’,这也不是个别现象,该学走路就学走路。 徐妙锦就笑着说道,“外祖母,文垚可比继祖不听话多了,皇祖父前些天还抱怨。那孩子气性大,说不理人就不理人。” 常蓝氏慈爱的看着常继祖说道,“继祖这点还好,没多大气性。” 常升等人的神情就是一言难尽,常继祖这小子也就是在常蓝氏跟前乖巧点,在其他人那里就是混世魔王、小霸王,那也是不听话的熊孩子。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我也和祖父说过,千万别宠着孩子,就怕给宠坏了。祖父就骂我,说我爹、我大哥自小都受宠,也没给惯坏,好孩子不怕惯。” 常蓝氏深以为然的说道,“是这个理,好孩子不怕惯。先前外头都说殿下骄纵、纨绔,如今现在上下谁不说殿下英明睿智!” 这就是滤镜了,不只是老朱看自家孩子有滤镜,常蓝氏也是一样,他看朱允熥、常继祖就只能看到优点,没有半点缺点。 要说常蓝氏觉得朱允熥的缺点,可能就是稍微瘦了点,要是胖一些就好了,那才是福相。 所以现在的常继祖就很有福相,这孩子就是个小胖墩,白白胖胖的非常讨人喜欢。不要说常蓝氏了,就算是老朱见了都喜欢这个小胖子。 蓝玉就乐呵呵的凑趣说道,“姐,不是咱说啊。前两天在文华殿商讨大事,五军都督府的这些公侯都看着殿下的神色说话,在陛下跟前都敢打马虎眼。” 朱允熥笑着说道,“舅公,这也就是我恃宠而骄罢了。你们也都心里头清楚,要是祖父真生气了,你们还敢是那副神情?” 蓝玉就不太认可了,“殿下,话也不能这么说。真要是前些年,我们这些人哪个对陛下有半点违逆?现如今虽说是仗着殿下的势,也敢稍微放肆点。” 这话好像也有点道理,以前这些勋贵在老朱跟前就是规矩的厉害。可是现在呢,学会了在皇帝和太孙之间端水,学会了审时度势两不得罪。 最好的办法,实际上是皇帝和太孙达成了一致,然后这些勋贵再表态,其他的时间就是在忙着摸鱼,忙着在皇帝和太孙跟前装糊涂。 常蓝氏就有些不高兴的对蓝玉说道,“你是自小缺了管教,也就是岁数大了,要不然咱迟早给你那张嘴打烂!” 蓝玉顿时尴尬了,这话是说了,也是为了哄自家姐姐高兴。可是事情是那么回事,说出来了确实有些不好,陛下听了肯定是不高兴。 蓝玉也没法子啊,他一直都是这样,有些时候就是脱口而出,以至于后悔都有些来不及。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外祖母,舅公是什么性子我也知道,没坏心眼。陛下也知道,前些年还担心舅公,这两年也不觉得有什么。” 常蓝氏稍微松了口气,想想这些年一些开国勋贵的事情,还是会有些后怕和担心的。但是自家儿子和弟弟,有太孙护着,肯定不会出什么问题。 大方的常继祖拿了两颗枣,自己一边啃,一边递了一个给朱允熥,“表兄,甜。” 朱允熥非常开心,一开心就赏东西,“那我回你一个礼,咱家继祖就是大气。你给我个枣,我给你块玉,你觉得如何?” 常继祖嫌弃了,“我有,我有好多玉,不要!” 这话让朱允熥无话可说,常继祖的玉佩什么的真心不算少,除了开平王府给他准备的,朱允熥赏的玉佩就有好几枚,还都是他本人平时佩戴的。 所以当朱允熥来到开平王府一趟之后少了玉佩,大家都习以为常了,肯定是赏给小公爷了。就是中山王府的那位小公爷,也难有这样的待遇。 徐妙锦就温和的对常继祖说道,“继祖,那表嫂赏你个簪子,以后留着给你媳妇,你觉得可好?” 常继祖开开心心的接过徐妙锦递给他的簪子,心情好就直接爬到凳子上、抱起来果盘就递给徐妙锦,他常继祖可是大方的人! 蓝玉看的眼热,他这甥孙实在是太可爱了。所以开平王府的人一不留神,小公爷就给凉国公给抱走了,在凉国公府更是骄纵的厉害。 “外祖母,这几个孩子没一个好相与的。”朱允熥笑着吐槽,“我家那个以后肯定厉害,中山王府的那个也是有些骄纵,咱家这个也是个好东西!” 徐妙锦都不好说话,因为徐钦确实是骄纵的厉害,中山王一脉向来都是谦逊的性子,偏偏就是养出来了徐钦这个小纨绔。 朱允熥对于这几家是不是出纨绔不是特别在意,只要不是无法无天就行,平庸点实际上没有什么坏处。 朱允熥继续吐槽,“我小姑家的那个也是无法无天的主,我现在见着就怕。那丫头也是厉害,以后只怕是更难管。” 常蓝氏等人都只是笑不说话,安庆公主的女儿被娇惯的无法无天,直接责任人是安庆公主,然后就要轮到朱允熥这个表哥了,谁让他也是娇惯不已呢。 陪着常蓝氏说说话,看到她有些疲惫后,朱允熥也就带着徐妙锦离开,没有多留了。 有些事情朱允熥也心知肚明,哪怕是不乐意见到,可是该发生的可能还是会发生,现在能做的也就是尽尽孝、求个安心罢了。 回到了皇宫之后,张福生说道,“殿下,陛下今日带着小殿下搬走了。” 朱允熥顿时急了,“他这是在做什么?这简直是让我不忠不孝啊!这不行,哪能这个时候就直接搬走!” 不只是朱允熥着急,徐妙锦也跟着着急、担心,虽然皇帝此前就表明态度要将乾清宫给让出来,但是怎么着也得等过些时候再说,哪能现在就搬啊。 夫妻两个急匆匆的赶到西宫,更让他们崩溃的是还看到了不少太监、宫女以及侍卫在帮着搬东西,这些都是东六宫那边的妃嫔们在搬家。 老朱不只是自己搬家,也是将他的妃嫔们给直接全都带到了西六宫来了,让东六宫给空出来,这显然也是在给朱允熥腾地方了。 在一片请安声中,朱允熥找到了老朱,这老头惬意的晒着太阳。朱文垚就趴在老朱的腿上,在揪着线头,专注而认真。 朱允熥都要哭了,“祖父,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啊,现在就搬出来的话,外头该怎么说我了!” “说你?”老朱笑着说道,“有什么可说的,给你皇位你不推辞,现在还要什么脸面?这就是脱裤子放屁,管那些做什么!” 这话更加让人尴尬了,因为朱允熥好像从来都没有推辞过,老朱说要传位的时候,朱允熥还是在乐呵呵的笑着,一副你敢退我就立马敢接的样子。 徐妙锦就跟着劝道,“皇祖父,孙臣觉得现在不急,总归是要再等等才好。” 老朱摆手说道,“咱知道你们的心意,孝顺不孝顺就别看说的好听了。咱迟早要搬,现在搬更好。乾清宫那边花不多,咱文垚喜欢看花。” 朱允熥不太理解了,乾清宫和坤宁宫的正后方就是内花园。不过转念一想也不对,内花园早年间是老朱和马皇后的菜地,花是有但是不多。 倒是东宫前头是一大片梅花树,不只是景色更好,地方也比乾清宫更加的宽敞。 老朱继续说道,“咱住西宫,西六宫这边是咱妃嫔住,咱不想她们吵着了文垚,咱也落得清静。宫城咱让人砌起来,内花园她们不准再进。” 西宫的后宫是西六宫,西六宫和东六宫就是在内花园左右两侧,也是在坤宁宫左右两侧。 朱允熥忍不住嘟囔着说道,“那娘娘们就要唠叨我了,本来在东西六宫还好点,现在全都挤在东六宫呢。” 老朱非常不乐意的说道,“西六宫的宫殿还少了?还不够她们住?咱真是后宫三千?妙锦,你记好了,那些人谁敢唠叨,你就去治了!” 徐妙锦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老朱的妃嫔虽然都只是妾室,也不是她这个晚辈可以轻易去处置的。但是老朱吧,真的不将侍妾看做自家人。 老朱就笑了笑,得意说道,“她们那些人谢你都来不及,青灯古佛虽说寂寥,好歹也是能活着不是?你爹不管咱,倒是你在这假仁慈!” 朱允熥顿时头疼,这后劲是真的大。老朱现在还记账呢,还记着朱允熥不许殉葬的事情呢。 当年朱标葬礼的时候,朱允熥给拦着没让太子的一些侍妾殉葬。其实真要是到了以后,老朱的侍妾们肯定也不会殉葬,这一点基本可以确定。 甚至是这几年朱允熥在主政,对于民间的殉葬之风有着强烈的打压。以后在大明再想要殉葬,那基本上就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了。 蒙元时期遗留下来的殉葬风气算是扭转了,当然这一切的开头也是从朱允熥顶着被老朱骂的压力给强行扭转。 “您老人家搬了,我也不能搬。”朱允熥就说道,“过些时候东宫那边的梅花开了,到时候您老人家带着文垚过去。这孩子不是喜欢看花,是摘花!” 老朱就笑着说道,“不管是看花还是摘花,那就是喜欢花!咱得让人多栽花,栽些月季才好,那花开的多、开的久。” 朱文垚开心的举起小胖手,“祖。” 老朱眉开眼笑的抱起来朱文垚,“文垚真有本事!” 朱文垚不是会说话了,只是单字而已。这个‘祖’,也是老朱花费了好大功夫才教会的。 虽然听起来也像‘猪’,但是老朱可不管那些,自家重孙会说话、会叫人了,还非常孝顺! 第二百九十六章 全力以赴 农历九月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是先太子朱标的生日,以及最重要的是开国皇帝的生日。 朱允熥再次召见陈迪,仔细询问了圣诞筹办的各种事宜,这些事情也不能有半点的马虎之处,必须要办好。 陈迪等人更加心里清楚,皇帝的寿诞本身就不能马虎,更何况这一次还是皇帝的七十大寿,其中的意义更加不寻常。 而且现在朝堂上下‘暗流涌动’,气氛也有些古怪。很多人都在猜,或许就是皇帝寿诞的时候会公布一些石破天惊的消息。 在这样的一些前提之下,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马虎大意,一个个都无比的谨慎,百官们也做好了各种准备。 在陈迪离开后,朱允熥叫来郭英,“武定侯,你夙来得祖父信任。这一次老人家圣诞,你为唱礼官。” 郭英自然觉得没问题,只是有些许担心,“殿下,这事本来是文官那边来做。臣要是唱礼,只怕那些文官又要多嘴了。” “他们多嘴也不是一回两回,由着他们多嘴就是。”朱允熥就笑着说道,“我现在就怕祖父心血来潮,让我捧宝。真要是那样,这事情可怎么说啊!” 郭英觉得这还真不是皇太孙在杞人忧天,这样的事情是真的非常有可能发生。就算发生了,百官们也不觉得意外。 按照正式的规矩,大朝仪等都有规矩,该有执事官、赞唱官、传制官、宣表官、展表官等等,自然也需要尚宝监捧宝等等。 可是这么些年下来,什么展表官、执事官等等,大都不见踪迹。赞唱官等等,也都是被皇储直接给兼着。 不是老朱心疼下属,单纯的就是觉得他的儿子(孙子),就应该在如此重要的场合表现一番。 以前的是朱标,现在是朱允熥,每次大朝仪的时候都忙得不可开交。不过必须承认,在这样的场合也存在感十足,哪哪都有戏,比老朱出现的频率还高。 郭英仔细想了想,说道,“殿下,该是小殿下捧宝了吧?” 朱允熥更是忧愁,“难说,只是我家那个岁数太小还得抱着,手里也提不起来重物。祖父要是抱着文垚,你说这事情该怎么处置?” 郭英仔细想了想后问道,“殿下莫不是想要让臣去劝谏陛下?这可不成,臣要是去劝谏了,陛下定会责罚!” 一想到老朱穿着冕服抱着朱文垚主持大朝仪,朱允熥就头皮发麻。这样的场合,老朱就该是坐在龙椅上捧着大圭接受百官贺拜。 朱允熥想了想说道,“应该不至于,这样的场合祖父比其他人更在意。真要是抱着文垚,也该是在赐宴的时候。” 郭英觉得应该也是这样,而且大朝仪那会儿,小殿下未必睡醒了,那时候早着呢。 “让郭镇这几天入宫宿卫,你来负责宫防。”朱允熥安排着说道,“宿卫各城门的只能是勋贵人家的,最好皆由驸马镇守为好。” 郭英自然不会有意见,也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他一直都是负责宫防,勋贵人家的子孙入仕第一步就是入宫为侍卫。 这一趟让各个驸马镇守宫门,这也好,驸马基本上都是勋贵人家。这也是为了体现孝心,毕竟老朱十多个女儿,总该是在这重大时刻让她们有些参与感。 其他的不说,光是这些驸马镇守宫城,这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儿子们不能来贺寿,女儿们还是孝顺的。 至于哪个驸马镇守哪道宫门,这就是郭英需要去烦恼的,这里头也是有着亲近远疏,皇城的宫门也是有区别。 皇城外禁垣的北安门、端门等,和内禁垣的午门、东华门等没法子比。三大殿的奉天门更是重中之重,镇守这座宫门就足以体现地位。 朱允熥继续安排着说道,“你是勋贵,也是老家人、自家亲戚。这几天也就别想着藏拙、低调,多管些事情。” 郭英就连忙说道,“回殿下,臣知道了。” “不该是知道了,是必须要这般。”朱允熥就笑着开玩笑,“咱们可是亲戚人家,是祖父认的。现在宁妃娘娘也帮着带文垚,这可不是寻常亲戚!” 郭英眉开眼笑的说道,“哎,臣这几天就僭越了,若是看到了事情就多去问问、多去说说,实在管不了的就报与殿下。” 朱允熥笑着点头,“就该如此,你年轻时是祖父宿卫,又是屡立战功。真要说的话,没你守着宫门,祖父觉都睡的不踏实。” 虽然这是有一些夸张了,但是这样的话还是让人听着十分的舒服,甚至是有着那么一些感动的。 郭英确实就是老朱心腹当中的心腹,老朱承认这些,这也是郭英在勋贵集团当中地位特殊的原因。可是新君到底认不认,这件事情就有些难说了。 毕竟这不是真正的亲戚,所以认还是不认,这还是有区别的,武定侯一脉实际上和信国公一脉差不多,说不定过些年老朱不在了关系就断了。 但是现在的郭英有了一些底气,那就是皇重孙是郭宁妃帮忙在带,这就是千金难换的事情了。 皇帝的乳母等等都能帮助子孙富贵起来,更何况郭宁妃呢,这也是郭家重要的政治资产之一。 所以现在的郭英高调一点真的不算什么事情,有些事情他去做也确实就算是比较合适了。 在郭英离开后,朱允熥叫来蓝玉,“这些天你就在大营住着。就是正常的练兵镇守,不要给我在这个时候想着什么声势,低调一些要紧。” 蓝玉心里清楚,连忙说道,“殿下放心就是,臣就在大营坐镇。寻常只是在大帐睡觉、处置军务,能少露面就少露面。” 蓝玉虽然有些时候莽撞的厉害,看似也是有着一些情商不高。可是有些事情,他也是心里非常清楚的,更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去做些什么。 现在让他镇守大营,只是为了不希望出现一些什么变故等等。让他低调,自然就是不希望让这个所谓的太孙党过于张扬成为别人弹劾的对象。 朱允熥满意的点头说道,“按说现如今是不至于有什么变故,只是小心驶得万年船。你去大营坐镇,我心里头也能安稳。” 蓝玉连连点头,虽然现在皇太孙的权势很大,顺利登基等等基本上也不会有什么变故。可是有些事情,不到最后一刻就不该掉以轻心。 随即朱允熥将朱忠叫来,“你配合着些凉国公,军中但凡有什么声音、有什么异动,你们两个商议好处置,然后迅速报给我。” 虽然蓝玉看不上北镇抚司、锦衣卫,可是他也清楚这两个衙门的地位不同、职责不同,探听消息的事情非常拿手。 这个时候就别有什么脾气和心思了,一切自然是以大局为重,这些才是他们应该做的事情。 至于所谓的大局,自然也就是指皇帝的圣诞,以及接下来可能的皇太孙登基大典,这才是他们该注意的事情。 在这两人离开后,朱允熥再次叫来蒋瓛,“锦衣卫到底是天子亲军,你这些天仔细挑选一些人,不要只是忙着探查、监视,也要注意好仪卫。” 蒋瓛连忙请罪,“殿下恕罪,臣愚钝。臣回去立刻整改,必然不会再犯此等大错!”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蒋瓛非常清楚皇太孙的意思,自然也就知道接下来需要做些什么,那些也确实就是锦衣卫本该做的事情。 锦衣卫的前身是仪鸾司,在大明还没有正式建国的时候,李善长就帮忙制定了很多的规则,比如说仪鸾司在即位大典时的作用。 皇帝作为帝国的最高统治者,盛大的仪仗是其至尊身份的体现,庞大的仪仗队及其道具势必需要设置专门的机构进行管理。 在仪鸾司被改为锦衣卫后,依然属有御椅司、扇手司、擎盖司、旛幢司、斧钺司、銮舆司、驯马司等七司,秩皆正六品。 现在皇太孙就是需要训练出来一批亲军,这就是最好的仪仗队,也就是在登基仪式上需要用的。 虽然现在锦衣卫也有,这些事情他们也有准备、不敢马虎,只是太孙现在这态度,显然就是对锦衣卫现在的一些人不是很满意,需要提升表现才行。 蒋瓛有着这样的一些觉悟,朱允熥自然也就比较满意,他还是比较相信蒋瓛的办事能力,这人做事还算是靠谱。 只不过需要紧盯着,这就是一条恶犬,要是绳子不牵的紧一点,必然冲出去四处咬人。 亲自在操办自己的登基大典,这事情还真的是有那么点心情复杂啊。 一般来说这些事情是开国皇帝该做的事情,要不然就是李世民那样在短暂的两个来月的太子生涯当中急匆匆的安排好登基仪式。 正常的顺位登基的皇帝,哪有什么时间去亲自操办这些事情,到时候大家都是一边忙着祭拜驾崩的老皇帝,一边在簇拥着新皇登基,一切都是按照仪式来就好,互不耽误。 忙忙碌碌的朱允熥有些疲惫了,对道衍说道,“这些事情你帮忙盯着些,事情太过繁琐了。现如今紧要的事情是圣诞,剩下的事情只是要注意些,不好高调。” 道衍自然心里有数,他非常聪明,“殿下,现如今所做之事,只是陛下圣诞。” 朱允熥开玩笑说道,“你心里明白就好,只怕是底下人乱想。他们要是乱想,我名声受损。大和尚,你得请快点,莫要让那些人本末倒置了。” 对于这位皇太孙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大家也都不会多说什么,主要是这一切也都是习以为常的事情,自然不值得大惊小怪了。 习惯了也就罢了,其他的也确实没有什么好说的。皇帝都不介意,其他的文武百官自然也就没资格去介意这些事情。 忙完一天的事情回到东宫,朱允熥问道,“说起来姑姑们和姐姐们这些天倒是没了声音,姐姐们倒也罢了,姑姑们这个时候不动弹算怎么回事?” 朱有容和朱有龄低调,这是大家预期之内的事情,这时候她们不好高调。 至于朱允熥的三姐朱有薇,这本来就没有什么存在感,现在估计也不知道什么事情,只需要过好自己的日子也就行了,其他的就别多管。 徐妙锦就笑着说道,“小姑说她向来和殿下亲厚,这也是朝野上下皆知的事情,现在也是在忙着避嫌呢。” 徐妙锦继续说道,“大姑忙着在祈福,各处公主府也多是大姑在走动,让其他姑姑们准备寿礼。” 虽然宁国公主不是长姐,不过她是如今在京的公主里头排行最高的,而且还是皇帝的嫡女,这自然也就意味着很多事情有发言权、主导权。 本来就有皇帝的喜爱,再加上和皇太孙这个储君的关系也非常好,宁国公主的地位自然也就是更加不凡了。 宁国公主守本分,安庆公主虽然有些任性但是如今眼里只有老公和女儿,她们都不在意朝政、权势,那自然也就是更加地位超然。 朱允熥笑了笑,说道,“现在和我们关系亲近些的,一个个的都低调无比。我那二舅以往在朝堂恨不得打瞌睡,现在眼睛瞪的厉害,听不懂也要撑,就是不发一言。” 常升是什么性格大家自然也都心里清楚,现在的常升就是低调、本分,几乎让人找不到任何的槽点。 朱允熥继续打趣说道,“还有你那大哥,以往本来就是恭敬,只是有政事的时候还是该说就说。这些时间好了,问了才开口,开口了也断糊涂官司。” 徐妙锦抿嘴笑了笑,说道,“大哥本来就是谨小慎微的性子,这时候也该如此。前些天大嫂来宫里的时候,还问了府里是不是要闭府,要不要退还田地。” “中山王府又没侵占民田,退什么退?”朱允熥哭笑不得,“我登基,不赏赐中山王府也就罢了,哪有让他们破财的道理。不过三哥、四哥那里得说说,莫要有妯娌之争,对文垚不好。” 徐妙锦立刻点头,她现在可以当中山王府的家,几个嫂子也要听她的话。现在的中山王府必须要一团和气,谁都不能闹事! 第二百九十七章 补偿 朱允熥心情还是不错的,不过越是在这个时候,就越应该保持着平和的心态。 要是在这个时候失态就不太好了,更何况在如今这个时候,更需要看似平静,就好像是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一般。 新一天的早朝开始,朱允熥仔细的询问了相关负责人一些事情,也就是老朱寿宴的准备工作,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不能有任何差池。 刚下朝就有小太监来报,“殿下,陛下召见。” 朱允熥稍微有点纳闷,不过还是到了西宫,“祖父,有什么事情吗?” 老朱指了指桌子上的诏书,说道,“你看看这诏书,让你手底下的人先看看,真要是有什么事情,咱也好改一改。” 朱允熥拿起来打开,这可不就是传位诏书么,老朱这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过两天大寿的时候直接下诏。 朱允熥嘿嘿笑了笑,说道,“让我手底下的人去看这些做什么,我觉得这就是挺好。皇太孙人品贵重、深肖朕躬,这个听着也就就能让人服气。” 老朱就笑着反问,“咱本来也就是你这么个孙儿在跟前,除了给你皇位,咱还能给其他人。” 朱允熥也不反驳,说道,“这倒也是,除了我就是允炆。反正济熺、尚炳、高炽几个肯定是别想了。” 老朱自然无比认可这个说法,老二、老三几个,他是根本就没有想过。以前的犹豫,那也只是在犹豫朱允熥和朱允炆,而不是说想着其他儿子。 朱文垚被郭宁妃抱了出来,这胖小子揉着眼睛,显然是刚睡醒还是有些不太高兴。可是看到老朱后立刻就开心了,就在手舞足蹈。 “祖。”被老朱抱在怀里后,朱文垚就会哄人,“祖。” 朱允熥就乐了起来,“诏书提及一下文垚最好,我想着以后我大明立嫡立长,前些年我和允炆确实闹的难看。” 老朱有些不太乐意的说道,“这不好,提及文垚之后,以后史书上不知该怎么说你了。你本来就是咱立的太孙,不是有了文垚咱才立你为太孙。” 朱允熥不在意的说道,“我倒是无所谓,只要对社稷有利就行。名声什么的不算重要,我将江山社稷治理好了、民富国强,名声也就好了。” 老朱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好,“那也不成,你自小受的委屈就多。都当了皇帝,还能让你这时候委屈不成?” “能有多大事,我都是当皇帝了,哪有什么委屈!”朱允熥笑着说道,“祖父,这可不是小事情,嫡长之制就该是到文垚这里彻底给定下来。” 老朱多有心机的一个人,他自然也是在明摆着朱允熥的一些担心,也知道这些担心是有道理。 立嫡立长,这是老朱最开始就制定的政策,这些是原则性的一些问题,看似好像也是在这么执行着的。 可是要说变故实际上也是有一点,那自然也就是指朱标的早逝,让这个皇位传承的秩序实际上有着那么一些变化。 因为按照老朱此前制定的政策,根本就不该是立皇太孙,而应该是立皇太子,本来就该是朱樉这个秦王被叙立为太子,而不是朱允熥这个侄子冒出来。 再加上朱允熥和朱允炆之间的皇储之争,这也是让一些人觉得留下了话柄,看似是让老朱此前定下来的制度出现了一些小小的变故。 老朱看着朱允熥,说道,“你这孩子想的事情就是多,咱真要是提及文垚,以后你就真要是被多议论。” “不碍事,文垚到底是我嫡长子。”朱允熥笑了笑,“想想看啊,我靠着祖父、父亲,还有儿子可以依靠,这得多舒坦。” 老朱才不觉得朱允熥舒坦呢,因为小时候的朱允熥看似是小透明,老朱这个皇祖父实际上十多年都没有注意过这个孙子,也就是这几年才疼爱有加。 至于朱标和朱允熥之间,老朱哪怕是不断的在琢磨,也觉得朱允熥可能也是没少被骂。 朱文垚看向朱允熥,伸出小胖手,“啊!” 朱允熥纳闷了,好奇问道,“我这是又怎么招惹这孩子了,怎么又冲我嚷了?” 老朱笑着解释说道,“要你手里的诏书呢,这孩子就是喜欢热闹,见不得其他人手里有东西,给他看看,让他看个明白。” 朱允熥顿时乐了起来,帮忙将诏书打开,“给你看个明白,说了这要是给你留个皇位,总该是高兴了吧?” 朱文垚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诏书,根本看不懂。只是认真的‘端详’片刻,嘴里也发出不知何意的‘哦、啊’声音,好似是认真思考。 下一刻胖孩子又是甩着手、蹬着脚,对于手里头的诏书不感兴趣了,这一下朱允熥明白了,赶紧将诏书拿开。 郭宁妃就笑着问道,“殿下吃过了吗?要是没吃的话,就随便吃点早膳。” 朱允熥笑了笑,“行,我也就是先吃了点点心。给我弄碗稀饭,再就些咸菜。那些个太精致的菜就算了,不下饭。” 老朱嫌弃说道,“你就是有福不会享,山珍海味不懂吃,就喜欢些小菜。给他弄点小菜就是,多端几万粥来。” 朱允熥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他吃的小菜或者粥之类的,那显然也不是普通的白米粥等等,也都是非常的精致可口,只是名字听起来不够高端大气。 朱允熥看向老朱问道,“祖父不吃一些?” “一会儿再吃,文垚刚起来还要玩闹一会儿,宁妃先吃。”老朱拍了拍朱文垚的屁股,满是疼爱,“这孩子其他人抱不住,咱和宁妃换着来。” 这话听的都让朱允熥一时间无言以对了,身边的侍女、太监不少,也确实可以在关键时刻搭把手、帮帮忙,这确实没什么问题。 只是不知情的人还真以为皇帝和郭宁妃现在就是老两口在忙着带孩子,吃个饭现在都需要轮流来吃。 朱允熥倒是心安理得,“也就是文垚不让我抱,要不然我也能给他抱一抱。” “咱也放心不了,这孩子手快,抓着就往嘴里塞。”老朱就说道,“一会儿得给他抱一边去,要不然指定伸手去抓。” 朱文垚不只是手快,而且好奇心旺盛,以及看着别人吃东西就盯着、流口水,对于食物现在满满的都是一些好奇心了。 “寿桃还不会献?”朱允熥吃着饭,好奇问道,“这孩子教了一段时间了,怎么这个都学不会?” 老朱更开心了,说道,“寿桃他献过两回,就是管不住。说不准就自己抱着在啃,啃又啃不动,口水呼啦的寿桃给咱,吃还是不吃?” 不过看老朱的样子,也是根本不在意朱文垚啃了几口才将寿桃献过去,好像还会因此感觉到开心和得意。 朱允熥也是忍俊不禁,“这么说来也是,他现在见着什么都想吃。祖父,寿诞的时候宣诏就行,可别给我儿子抱过去了,要不然我得多难看。” 老朱白了一眼朱允熥,闹了半天在这里打埋伏呢,“这事你别管,上朝咱不抱着他去。在谨身殿,咱文垚就该去。” 大家各退一步,不过这也算是在朱允熥的预料当中了。在奉天殿的正殿就不抱朱文垚过去,因为那是正式的场合。 其实在谨身殿也是正式场合,不过更多的是赐宴文武百官,以及接受重臣以及内廷执事的贺拜,相对来说就是比较‘私人’一点了。 朱允熥想了想,继续说道,“我家老四老五也跟着封王,封了之后先不就藩。” “那是自然,他们岁数到了,你也是皇帝,自然封王。”老朱就说道,“这事你看着办,咱也懒得过问。” 给朱允熙他们封王是必然的事情,至于就藩反倒是不太着急。朱允熥当了皇帝,他的兄弟姐妹自然也就是亲王和公主了,级别都要升一升。 朱允熥也继续说道,“我爹娘追封的事情也是定了,吕氏那边尊她太后。前些年到底是叙立为太子妃,要不然我爹那边也不好看。” 老朱看了一眼朱允熥,说道,“随你,只是不准她出来,就说她病了。” 这一点不用老朱提醒,朱允熥这么些年也都是这么做的。吕太子妃这几年一直都是在幽宫,身边的人不是老朱安排的,就是朱允熥安排的。 尊为太后也没什么问题,吕氏就算是成为了太后也没实力限制皇帝。大明的太后可不是西汉的太后,皇帝有的是办法制约太后。 说到底这不只是给朱标面子,这也是为了朱允熥的面子。名义上还是将朱允熥养大的,就算朱允熥以前是纨绔等等,好歹长大了。 真要是不认这件事情,民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们可不管朱允熥纨绔的名声因何而来,只会说朱允熥不知养育之恩。 一个有名无实的太后对于朱允熥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影响,不管是为了名声还是为了天下的礼仪秩序,这些事情也是要做。 就算是当了皇帝,有些时候也真的没办法全凭好恶,该退一步的时候也就是退一步,这实际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朱文垚很给力,口水流了一大滩,还真的是看见别人吃东西他就在旁边抿嘴、吧唧嘴,只需要负责在旁边流口水也就行了。 被逗乐的朱允熥笑着拿出手绢,“擦擦、擦擦,看你这一天天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不给你吃东西。” 老朱也乐了起来,“这孩子活泛着,咱睡个觉能给他折腾惨。满床乱爬,逮都有些不好逮了,逮着了他还不乐意。” “不是说只会朝后头爬么,怎么就不好逮了?”朱允熥乐了,“我让武定侯守城门,一众姑父们这些天也是要入城值守,折腾他们就行了。” 老朱没理由不答应,直接说道,“这么做倒也合适,勋贵们这时候也是该做些事情才好。” 在这件事情上老朱和朱允熥也算是达成了共识,这也不算是在瞎折腾,勋贵们的身份在那里,更何况那些驸马们的身份更加特殊呢。 朱允熥继续说道,“二叔他们几个肯定是没法子回来,只是不管是寿宴还是其他,二十三叔几个得在朝上。” 现在大明就藩的藩王已经到了皇二十一子韩王朱模,也就是这两年才就藩,岁数也就是十六七就开始就藩。 至于安王朱楹就不行了,现在虚岁才十四,现在自然也就不适合让他出去就藩,现在还有四个皇子没有就藩。 老朱也是非常认可的说道,“这是自然,不管是咱过寿,还是你登基,这几个都得到场。虽说岁数不大,不过好歹也是皇子。” 这类场合确实就是需要一些宗室外戚在场,这些人实际上也算得上是‘证人’,他们在场自然也就意味着很多的流言飞语可以不攻自破。 朱允熥也继续说道,“我那个二哥就不让他回来了,等明年我让人去传旨,到时候就好成为杭王。” 老朱沉默片刻后才说道,“杭王不好听,杭州也叫余杭。现在这武林王听着就好,只是亲王不该是二字。余王,这就行了。” 脸色古怪的朱允熥说道,“这是在打我脸呢,我二哥得个余王,其他人该怎么想呢?不行,这绝对不行。” 老朱就说道,“谁说了藩王就是以地名为王号?你二叔、三叔、四叔几个,哪个是以地名为王号?要不然,你给你二哥吴王,你舍得吗?” “我有什么舍不得的?”朱允熥就说道,“吴王的话,这也算是对他的一个补偿,这也说的过去。” 老朱一锤定音,说道,“那就吴王!咱这就让人准备拟旨。” 老朱这也是挖坑在等着朱允熥呢,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历史上的朱允熥被封为吴王,这个大明特殊的王号。而现在给了朱允炆,这也算是一种轮回和补偿。 朱允熥对此没有任何的意见,朱允炆对他根本没有任何威胁,这个人形牌坊还是有着不俗的作用。 所以吴王就吴王,毕竟就算是吴王特殊,那也没什么。这就是捡了朱橚以前的王号而已,也不用引申出来更多的含义。 第二百九十八章 规矩就是规矩 给朱允炆封为吴王,这根本就不算什么太大的事情,这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有些王爵封号的意义不同,但是这也就是一些好听好看而已。 秦王也好、周王也罢,或者是吴王、辽王等等,本质上也就是亲王,他们的基本待遇是一样的,无非也就是封地不同而已。 朱允炆成为了吴王,能代表他就是最特殊的那一个藩王吗?他成为了吴王,就能意味着文武百官对他会比较亲近、想要去投效等等吗? 大方一点,朱允熥得到了最有权势的位置,他自然也就不介意给朱允炆一些表面的好处。 朱文垚开心了,因为他的亲娘来了,这孩子就是立刻伸手要抱,有些迫不及待的意思了。老朱也笑着将朱文垚交给郭宁妃,再由郭宁妃交给徐妙锦。 徐妙锦抱着朱文垚,也没忘给老朱和郭宁妃问安。这不只是细节,这是非常重要的礼数,哪怕现在地位稳固,不代表这个时候就可以松懈。 徐妙锦逗着朱文垚,对老朱说道,“皇祖父,姑姑们绣了衣裳。” 老朱心情好就开玩笑,“那给咱绣个寿服,咱入殓的时候穿着闺女绣的衣裳,那也好。” 徐妙锦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以前皇祖父还是比较威严的,不会说笑。 当然她也明白,皇祖父和太孙经常说笑,也没少开一些让人听着就心惊肉跳,或者让外人觉得没大没小的玩笑。 朱允熥就嬉皮笑脸的说道,“想多了,以后我闺女就算是绣了寿服也穿不上。到时候文垚指定给我套个龙袍,我又不是寻常老人。” 老朱一想也有道理,“这么说来,你是打算这么对咱了?咱可是告诉你啊,讲究点、孝顺点的人家,人老了之后都是子女帮着净身、穿好寿服。你这也是要当皇帝了,也不忙着灵前登基。咱其他儿子不在跟前,就指望你了。” 朱允熥一听顿时无语了,说道,“我守着就是,我要是不守的话,也没人去守。” 老朱嘿嘿一笑,随即说道,“到时候别折腾文垚,给咱磕个头就好。那场合看着就不好,别吓着孩子了。” 不只是徐妙锦无语,包括郭宁妃也都是非常无语。明明是在安排皇帝寿宴的事情,可是这怎么就变成了在商量皇帝驾崩之后的一系列安排了呢。 徐妙锦就继续说道,“皇祖父,朝廷命妇贺寿,臣妾安排到柔仪殿。” 老朱没有意见,“这是自然,岂能是让命妇入谨身殿。到时候安排你姑姑们过去就是,你两个姐姐也是该过去一趟。不说明年,就是今年也该你过去,到底是太孙妃。” 朱允熥开玩笑说道,“过了正旦,到时候就名正言顺了。今年也让太子妃过去露了脸,咱一家和和美美的,看着就好。” 老朱和郭宁妃都忍不住看向朱允熥,这孩子千好万好,就是有些厚脸皮,有些时候也有些小心眼。但是在老朱看来,这绝对不是坏事情,皇帝就该如此。 让吕太子妃在这样的场合露个脸非常有必要,说到底就是没有将吕氏给废掉,那这个太子妃的地位就是被承认的。 朱允熥继续说道,“本来是想着让她去给我爹娘守陵,只是那么做实在太难看了,以后还是留在宫里清修好了。” 老朱和郭宁妃也没有什么意见,真要是将吕氏给弄去东陵守陵,外头不知道要说的多难听了。发生那种事情,只能是朱标子嗣的皇位被夺才会发生。 老朱就问道,“你爹娘的陵寝安排的如何了?早些给拨好器物,你登基了就要开始修陵。” “知道,现在我也不好大张旗鼓的说,起码要等到诏书颁布之后。”朱允熥看向老朱,试探着问道,“到时候我娘就是孝康皇后?” 老朱嘲笑说道,“你不是早就想好了吗?咱还没立你的时候,就给你爹的谥号就是孝康皇帝、庙号兴宗,现在不认了?” 郭宁妃和徐妙锦都忍不住看向朱允熥,她们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些事情。虽说知道先太子肯定会被追尊为皇帝,但是没有想到皇太孙那么早就有安排。 朱允熥也不尴尬,说道,“那会儿岁数小,怕想的不周全。那这事情就算是定下来了,我让礼部到时候商议后报上来就是。” 看似是有些脱裤子放屁的事情,朱允熥都想好了谥号、庙号,还让礼部等衙门去商议,这简直就是在糊弄人。 但是没办法,该有的程序还是需要走一遍才好,到时候就是一个稳稳当当、顺顺利利,也不让担心出现什么变故。 毕竟朱允熥追尊的也不是太宗这样的庙号,文武百官在这个时候自然也就不可能有什么意见反对,他们也会知情识趣的选择太孙选好的庙号。 老朱笑着点头说道,“咱呢?是高祖还是太祖?咱想着还是太祖好一点。” 朱允熥就想到了个好办法,“庙号就是高祖,到时候谥号里头有个高皇帝就行,这两全其美多好!” 在唐朝之前,皇帝的谥号字数不多,所以人们一般用谥号称呼皇帝,比如隋炀帝。 但是在武则天开始,打破了皇帝一、二、三字谥号的旧例,甚至是她又开皇帝追尊四代祖宗的先例,更开创了皇帝生前叠加谀词上尊号溢美的先例,所以有的帝王活着的时候可以被奉上好几次尊号。 宋朝更进一步,宋代皇帝谥号比唐时更加溢美,所以谥号已经失去了‘盖棺定论’的作用,反倒是庙号开始成为了对皇帝评价的重要标准。 老朱顿时开心了,觉得这个法子好,“这也行,咱也不是图虚名的人。只是这名声好些,也没人不喜欢。这大明,没人比咱更有资格用高皇帝、太祖。” 这显然就不是老朱在自恋了,实际啥情况大家也都清楚,老朱是开国皇帝,所以确实没人比他更有资格了。 朱允熥看了看朱文垚,说道,“我得对文垚好一点才行,要是他以后给我个高宗的庙号,我怕是不得安宁了。” 老朱一想也有道理,“是该对文垚好点,你身后事还得他来办。按说是太宗,他要是非给你个高宗,估计也就是一些百官闹一下。说不准他掌控了朝堂,百官闹都不闹。” 朱允熥连连点头,有些事情就是如此,皇帝生前可谓是权势滔天,但是人死如灯灭,到那时候自然也就没有多少人在意了。 至于说谥号、庙号这东西,虽说不是绝对的,但是谁都希望能够有个好一点的含义,这些也都是人之常情,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老朱笑着开口,“踏踏实实的治理江山社稷,到时候真就是给你个高宗的庙号,百姓还是要念你的好。” 朱允熥瞬间红温,觉得这些事情可不能有,“治理好江山社稷是应该,大明富强了自然是我的职责。只是,总不能闹的别人觉得我儿子不喜欢我吧!” 很有可能,因为朱文垚现在又要老朱抱了。就算是面对徐妙锦这个娘亲,朱文垚也只是允许稍微抱一下而已。 老朱抱起来朱文垚,看着胖重孙指着宫门外就说道,“行了,咱带文垚去溜腿。你们该处置政事的处置政事,该管理后宫的管理后宫。” 朱允熥自然是需要去处理政事,他可是刚刚下朝就被老朱叫了过来,现在自然也就是需要去办一些政事了,他的时间非常忙。 至于徐妙锦没被召就过来了,那是因为她守礼。虽然《三字经》还没有问世,但是‘晨则省,昏则定’的规矩早就有了,徐妙锦自然是请安问好。 哪怕老朱很多的时候让她免了这些礼,不过老朱免了归免了,不代表她就可以大咧咧的直接当真了,不是每个人都像朱允熥那么厚脸皮、实在。 老朱带孩子去了,他现在可以说是非常忙,也非常的充实,每天都乐和和的在享受着晚年生活。 朱允熥拿起放在桌子上的诏书,这就和徐妙锦也离开了西宫,自然也是有着各自的事情要做。 看着宫墙,朱允熥说道,“再苦一段时间,搬到了坤宁宫也就好了。现在天天从东宫过来,是有些远。” 徐妙锦笑着说道,“殿下言重了,东宫距此也不远。这几年蒙皇祖父、殿下宽待,臣妾从未吃过苦。寻常人家的媳妇,多少还是要立规矩。” 大户人家的规矩多,这一点也是真的。徐妙锦就没有这方面的担忧,吕氏那边也就是偶尔走场面的去问候一下,没人给她立规矩。 至于说从东宫到乾清宫或者西宫来问安,这也没什么可说的,该有的一些孝道肯定还是要有,皇太孙妃更需要在意这些事情。 这不只是为了自己的位子,这也是为了朱文垚、徐家,这些事情肯定不能马虎对待了。 总不能让人说中山王府没有家教吧?总不能以后让人诟病太子的母妃不修品德吧? 这些也都是徐妙锦应该做的事情,这也是她即使比较忙,该来问安就来问安的原因,虽然也可以投机取巧让身边的太监、侍女过来问安,但是那不好。 “东宫那边收拾收拾,估计祖父还是想要和咱们住一块。”朱允熥就笑着说道,“让人好生打理好宫前的梅林,梅花开了就邀祖父过去住。” 徐妙锦心里有数,皇祖父偏偏不选其他的宫殿,非要选西宫,这也是有原因的,说到底就是离乾清宫非常近,只是隔了道宫墙而已。 朱允熥和徐妙锦自然也能明白老朱的心思,虽然老朱是看淡了生死,不过现在也越来越喜欢亲人在身边。 小重孙很好,可是孙儿更是重要,朱允熥要是两三天不来看望一趟的话,老朱肯定是要找人过去问,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提醒一下。 徐妙锦笑着说道,“臣妾知道,先前就知道文垚喜欢花,本想着再种些花。只是这也不太好,手下人为了逢迎说不定闹出多大的事情。” 朱允熥非常认可这些,“这倒也是,我俩说了想要赏花,底下人就要绞尽脑汁弄来些好花。现如今这样的就不错了,够看了。” 不只是够看了,主要也是够朱文垚这小子去玩闹,他可不是赏花,他是去祸害花林。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聊天,对于即将到来的事情看起来也都是心态平和,也确实是过了心潮澎湃、激动不已、患得患失的时候了。 该准备的事情都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该走的流程先前都已经走了不少了,接下来也只是需要按部就班即可,现在这两人更应该淡定、低调。 到了皇城东边,朱允熥自然是去文华殿处理政事,徐妙锦则是继续朝着春和宫出发,她还是有不少的事情要处理。 尤其是关于皇帝寿宴的事情,大的一些事情、礼节性的事情,当然是朱允熥来过问。 但是一些细节或者繁琐的事情,也包括命妇、宗室等等的安排,那就是太孙妃该做的事情了。 大家都很忙,这一点是显而易见的,也没什么可抱怨的。这些本来就是他们应该去做的事情,更何况马上就要更进一步了。 刚到文华殿,朱允熥就问道,“今天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需要处置?快些报上来。” 道衍等人立刻就忙碌起来了,虽然现在大家都知道眼前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但是不代表政事就可以耽搁了。 至于说天底下的大事,该发生的肯定还是会发生,可不会因为老朱的寿辰到了就不发生,更不会因为朱允熥的大事将近就会因此延缓。 就算现在是在忙着准备登基的事情,可是朱允熥还是会及时处理一些紧急的政事,治理天下的事情真的不能有任何的懈怠,该努力的时候必须要好好努力。 大势已定,那么就将一些紧要的事情给处理好,什么事情才是最本质的,朱允熥当然心里有数。 现在的心态平和,也是因为现在的朱允熥知道不会起什么变故,所以可以平静的等待着重要时刻的到来,继续按照自己的节奏工作,这也是很有必要的事情。 第二百九十九章 大事、小事 朱允熥对于皇帝的大寿有不少期待,好在现在看起来一切准备的非常好,诸多事情进展的可谓井井有条,一点都不需要他过多的操心。 掌握好大方向即可,剩下的一些细节和具体执行,其他的官员们可以做好。早就定下来了规矩等等,只需要按照那些规矩来执行,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差错了。 要说没有半点激动和期待也是假的,毕竟眼看着就是最为重要的时刻了。 哪怕不是登基大典,但是只要传位诏书正式的公布,大明就要进入新篇章,朱允熥这个皇太孙就不再只是皇储而已了。 这不只是朱允熥的大事,对于不少人来说也是无比重要的大事。他们的利益也紧密的和这位太孙绑定在一起,他们的利益看起来自然也就是一致的。 陈迪来到了文华殿,本来以为是要回答一些关于皇帝大寿筹办的事情,只不过有些事情的进展显然是超出了他的预料。 朱允熥倒是非常的淡定,递出诏书说道,“回头找几个靠得住的、口风严一点的,看看这诏书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不明所以的陈迪接过诏书,只是当翻开后瞬间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开始不断的往外冒。 虽然先前就知道一些事情,也猜测了一些事情,就算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实际上也不需要太过意外,毕竟这些事情也算得上是在预料之中。 但是现在的情况有些不一样啊,皇太孙直接将传位诏书给递了过来。陈迪觉得自己在这件事情上的立场,那自然也就是极为尴尬了。 朱允熥显然不是很在意陈迪尴不尴尬,说道,“若是有不妥之处就帮忙修改好,后天呈递到陛下跟前,可明白了?” 陈迪下意识的点头回答说道,“回殿下,臣明白。” 听着陈迪这么发虚的声音,朱允熥也乐了,“明白就好,这些事情不好张扬。找几个靠得住又有学问的,这可不是小事。” 陈迪连连点头,这确实不是什么小事情,这甚至算得上是超级大的了不起事情,自然也就需要格外的谨慎才好。 如果只是在朝堂上听到了传位诏书的内容,陈迪等人也不会说什么。可是现在要帮忙修改,那就极为特殊了,这是最早知道明确内容的大臣了。 这确实需要有才学的人才好,另一方面自然也就是需要那些口风严的大臣,可不能提前闹出来满城风雨。 不过转念一想,皇太孙现在将诏书送了过来,这也意味着对他的信任。 太孙手底下的饱学之士不少,那些人也可以帮忙修改、参详诏书,不一定就是非得需要这位礼部尚书才能够将这件事情给做好。 朱允熥继续开口,说道,“陛下如今在抚育皇重孙,这是我朱家麒麟儿、传世之孙,诏书上添一笔,可明白了?” 陈迪小心翼翼的回答说道,“殿下明鉴,小殿下出生之时,皇储之位已定、上下归心。” 陈迪这人到底还是比较本份,他知道朱允熥的意思,也不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办法。说来添了一笔,以后就会容易被人误解一些事情了。 皇重孙现在本来就是由陛下在亲自抚养,这也是可以在史书上记下来的一笔,这一切也都可以说明这位皇重孙深得陛下的喜爱。 明眼人也都看得出来,这也是皇帝的爱屋及乌,是因为先太子、是因为皇太孙,所以陛下才会格外喜欢那位皇重孙。 朱允熥笑了笑,不在意的说道,“无须担心以后的那些事情,孤在意的是我大明皇位传承之序。皇重孙由陛下亲自抚育,这也是事实,不怕人说。” 陈迪也无话可说了,他自然明白太孙的意思,他相信太孙也能够明白提醒的意思。 可是这位太孙现在就是装作听不懂,甚至是将事情给牵扯到其他的方面,那自然也就只能依靠太孙的意思来办了。 不要说陈迪了,其他的一些官员们实际上也差不多。皇帝也好、太孙也罢,他们确实会在一些大事上询问一些官员们的意见,也会虚心纳谏。 只不过那两位很多的时候也是无比的固执,他们一旦做出了决定,其他人也根本就没办法更多的去提醒,没办法让那两位改变一些主意。 这大概也就是一些文官心里不满的原因了,皇权太过集中、皇帝太过强势,有些时候只能按照吩咐办事,而不能按照自己的理念去办事。 这对于文官们来说,当然是一个极大的不满了,圣贤书上的教诲没办法施展呢。 等到陈迪离开,朱允熥看向道衍问道,“你觉得陈迪这人如何?” 道衍就比较谦虚、本分的说道,“回殿下,尚书乃朝中重臣,岂是微臣可以妄议的?” 朱允熥抬眼看了看道衍,笑着说道,“这是在向我讨官了?还是说觉得以你的才华更该去做些大事,而不是在这大学士的位置上打下手?” 这一次是轮到道衍开始流汗了,别看这位太孙的岁数不算大,可是城府非常深。尤其是这两年,道衍越发感觉到压力了,因为这位太孙的威严越来越重。 道衍赶忙表明心迹说道,“回殿下,臣出身粗鄙,殿下不以臣才学不足以简拔,臣心中感念。能忝为大学士,臣已是不安。” 这话就是有些半真半假了,也就是稍微听一听也就行了,如果当真了那就显得太容易被骗,那反而就不是什么好事情了。 道衍的出身确实‘粗鄙’,是僧不假,可是也儒道都修,能够成为大学士、成为太孙心腹,在很多人眼里这就是不折不扣的提拔,是仕途的巨大转变。 朱允熥也不管那么多,直接问道,“既然知道如此,那就说说陈迪如何,哪有那么多推辞?” 道衍谨慎回答说道,“殿下,臣以为尚书大人有志操、纯孝,主政地方时多有惠政,臣觉得满朝上下难有几人能与尚书相比。” 这话也没什么问题,陈迪能够被选任礼部尚书,不只是因为孝顺的原因,更因为他主政地方多有政绩,他的仕途起点不高,可是一步一个脚印非常的踏实。 朱允熥笑了笑,随即说道,“是干臣,难为能臣。眼前的事情能做好,以后的事情他难想到。” 听到朱允熥的评价,道衍不好接话。虽然他心里多半也是认可这些评价,只是真的不好直接顺着话就应下来,那实在是太没规矩了。 陈迪能够办好眼前的事情,也可以在一些时候给出解决事情的建议,但是也仅仅只是这样而已,他很难提出一些建设性的意见,没有太多的远见等等。 朱允熥继续说道,“早知道继续让他牧守一地就好,那也能为百姓做不少的事情。现在在礼部尚书之位上,那是有些屈才了。” 道衍只好尴尬一笑,陈迪曾任山东左参政、云南左布政使,确实是牧守一方的封疆大吏。 但是真要说起来的话,在地方大权在握的一些重臣,对于成为六部尚书之一也是没有任何的抵抗力,官阶就不一样不说,地位也更高啊。 更何况道衍也觉得太孙说的有些偏激了,陈迪在地方可以牧守一方。但是来到了中枢,这个礼部尚书也可以做不少的事情,能力还算出色自然就可以做出更大的贡献。 不一定就是非得成为临民官才能做事,在中枢自然也是可以做不少的事情。 朱允熥看向夏原吉说道,“你去东宫一趟,这一次花费不少。国库那边虽说支出了一些,有些还是从内帑走,去找太孙妃报备。” 皇帝的大寿自然需要花不少钱,这一点大家也都是心里有数的,这些道理上来说也是朝廷大事,自然也就是需要国库来买单了,其他人也挑不出来毛病。 不过现在内帑有钱,夏原吉或者郁新等人更加心知肚明,那些海船运回来的金银财宝现在大多数落入了皇室的手里。 此前大家在争市舶司,自然也就是因为有利可图,甚至其中的利益超出了很多人的想象,这才是争夺的重点。 可是现在没办法,皇太孙‘一意孤行’,朝廷虽然能够得到不少好处。但是皇室、宗室以及一些勋贵等等,也都是可以从中得到不少的好处。 文官们心痛,一些地主阶级、豪商更是痛心疾首,大部分的利益和他们没有什么关系了,只能去抢那些大人物指缝里漏出来的。 朱允熥继续说道,“那桩事情东宫出白银二万两,你之后再去找郁新,商议好数目然后报给我。” 皇帝的大寿是需要朝廷买单的,登基仪式自然也是需要朝廷买单,这也没什么可说的,其他人也都认为这一切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东宫现在愿意掏出来二万两白银,这已经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数字了,几乎可以占到大典的一多半费用。 这位皇太孙肯定不愿意太过铺张,此前大婚的时候拿走一些拨款去补贴出海的事情。现在的登基大典,估计也不太愿意多花钱。 夏原吉作为朱允熥的钱袋子,自然也知道该怎么做,还真的就是该花的就要花,可能能省的地方一定要省。操办一场盛大的登基大典,不一定能讨太孙欢心。 因为到了那时,太孙是要仔细算账,说不定会因为花的多而痛心疾首了。 这就是朱允熥的态度,他也确实觉得钱是需要花在刀刃上,现在大明需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甚至时常还会感觉到不够用。 军饷实际上还算好,大明很多的士兵都是屯田,朝廷不需要像两宋时期将大量的人给塞进军队以求社会稳定。 至于官员的俸禄更加不需要担心什么了,哪怕朱允熥此前是稍微提了下给官员们的俸禄,不过依然是改变不了大明官员俸禄很低的现实。 这就是实际情况,这就是很多官员现在在吐槽的地方,可是依然没办法改变现实。大明更富之后,或许官员们的待遇能提升一些。 一些重大的基础工程,这才是接下来最需要花钱的地方,疏浚大运河等等,这就足以让朱允熥开始缩衣节食了。 还需要持续的开发北方,要保持着基础的战斗力等等,或许还有随时可能爆发的一些边境战役等等,这些也都是需要花钱的。 相比起开国之初,大明确实富强了不少,可是还真的不足以让朱允熥觉得手里的钱花不完。 哪怕是看似开海之后多了一些收入,也不会改变朝廷处处需要花钱的现实。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朱允熥此前不断的削减宗室的待遇等等问题,可不只是单纯的考虑以后朝廷的负担越来越重,而是现在就有一定的负担和压力。 仔细的批阅着奏章,朱允熥忽然问道,“我想起来了,年号这些事情也算是定下来了,让衙门上下准备一下,提前昭告百姓。” 现在纪年方式就是如此,可不是公元xxx年,而是以皇帝的年号为数,现在也需要开始稍微准备一下了。 道衍就说道,“殿下放心就是,陛下大寿之后,各级衙门必然会做些准备,到时候各地州府必然也会昭示百姓。” 朱允熥认可这些,好像确实不需要特别着急去做这些事情,只需要等到老朱公布传位诏书,很多的事情一些官员就要主动开始忙碌起来了。 道衍继续劝道,“殿下,臣以为当务之急就是该名正言顺,殿下该请陛下临朝,这样才好以正视听。” 朱允熥顿时就乐了起来,“怎么?前些天皇祖父主持早朝,这还不足以让一些人消停下来?” 这个事情还真的是一言难尽,因为很多的事情就是如此,有些人就是愿意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内容,别人再怎么证明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多余的。 朱允熥觉得没必要,说道,“算了,这些事情总是免不了,说多了也没用。朝堂上没有多余的声音就好,你明白吗?” 道衍明白了,太孙只需要朝堂和宗室不要乱说。民间有些许议论,也不要过多的在意。 第三百章 人大辈分小 还没到西宫,朱允熥就听到了朱文垚的哭声了,不过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小孩子哭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是当看到朱文垚的时候,朱允熥乐了,“这是谁出的主意?怪不得文垚在哭!” 胖嘟嘟的朱文垚很委屈,先前照了铜镜,这孩子一下子绷不住委屈的哭了。现在想想还要费力的举起双手抱住脑袋,后劲还在依然会哭。 老朱就得意扬扬的说道,“稚童稚童,就该是如此!你小时候不在咱跟前,不过咱想着多半也是这样!” 汉人也是剃发的,不一定就是罪囚或者是到了清朝才剃发。当然这里指的,多半也就是一些小孩了。 留个小辫子,只在天灵盖留一些头发,或者是就给天灵盖上的头发给剃了,再或者是红孩儿那样前脑门和脑袋两侧留一撮头发,这都正常。 这也是传统了,很早以前就有这样的习俗,小孩子的发型可爱着呢,家长也可以有很多的创意。 朱文垚现在就是被剃了胎发,留个个如同红孩儿一般的发型。 “这看着就喜人。”朱允熥也乐了,说道,“祖父,诏书让人改了改,您抽空看一下呗。” 老朱就颇为不耐烦的说道,“那些读书人还真就是心眼多啊,咱写的诏书,他们还有不敢信的?那个陈迪做事缺心眼,人太实诚了。” 朱允熥也不好反驳,因为实际情况还真就是老朱说的那么回事。实心眼的陈迪特意将诏书送给老朱过目,显然是不希望有任何差错。 哪怕是万分之一也不敢不在乎,毕竟这一次的事情实在是太大了,就是再谨慎都不为过,更何况太还是礼部尚书呢。 朱允熥笑着说道,“不过这人做事倒是踏实,能踏踏实实的将一些事情给处理好就行。不犯错就好,现在朝廷也要这样的人。” 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成为架海紫金梁,也不是每个人都具备着经天纬地之才,更不是每个当官的做事都是尽心竭力、兢兢业业。 所以就算陈迪稍微‘平庸’了一点,那也是可以接受,他能主政一方、执掌礼部,就说明不是普通人。 对于陈迪的这些做法,朱允熥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不高兴的地方。这本来就该是礼部尚书该做的事情,面对这样的事情也需要一再的确认,要不然会留下很大的隐患。 朱允熥也继续说道,“过两天也就是祖父的寿辰了,也是该和叔叔们和姑姑们说一声,他们也好做些安排。” 老朱直接否决说道,“你现在在京里的这几个叔叔岁数太小不管事,你那些姑姑们一介女流不要干涉朝政。他们只管来上朝就是,只用给咱贺寿就好,其他的轮不着这几个说话。” 朱允熥一时间无言以对,不过也觉得老朱说的这些也在理。藩王们当中也就是秦王、晋王这几个有些地位,对朝堂有些影响,其他的基本上也就是最为普通不过的藩王了,政事还是不要谈及更好。 至于公主们,老朱一贯是重男轻女,觉得女儿们给点嫁妆好好过日子就行,政事是万万不能干涉。 既然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朱允熥也不勉强,“那就按祖父的意思来办,这些事情就不劳烦叔叔们和姑姑们了。” 老朱笑着点头,“本就是和他们没多少干系,给咱贺完寿、过些时候给你磕个头定下君臣,这就行了,其他的事情用不着他们多管。君是君、臣是臣,到时候就别论辈分。” 朱允熥对此也只能是稍微笑一笑,“朝堂上不论辈分,但是私下里长辈就是长辈。就算我岁数大一点,可是辈分就在这。” 对于朱允熥这个回答,老朱自然非常满意,辈分就是辈分,和年龄没关系。 老朱看着朱允熥问道,“可让锦衣卫盯着京城上下了?” 朱允熥笑着开玩笑说道,“这些时候是让京城上下,乃至是整个江南,但凡有些风吹草动就知道了。先前一些的时候,叔叔们跟前都有我安排的人。” 老朱想了想,说道,“你的人太嫩了些,一会儿给你个名录,是咱在你二叔他们跟前安排的人。他们几个不省心,得看着他们点才好。” 朱允熥对此没有半点意外,老朱要是没有安排那才是怪事情。亲儿子们归亲儿子,但是他们也都是大明得臣子,所以有些时候自然也就需要谨慎一些才好。 这是皇帝的做法,这些也算得上是一个老父亲该做的事情,这也是避免那些不省心的儿子铸成大错。 朱允熥一点都不谦虚的说道,“我早就想要拿到这个名录了,先前也要了几次,一直都没个说法,我还以为真就是不给我了。” 老朱打趣说道,“那名录只能是皇帝知道,储君不该知道。现如今再给你才算合适,一会儿再给你些其他的东西,拿回去好好的琢磨琢磨、好好看看。” 对此朱允熥也没有任何意见,他觉得自己还真的是需要好好的去看看老朱给的一些机密资料了,这也都是大事。 别看这几年朱允熥好像是有些耀武扬威的,是有那么些大权在握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现在的大明就是这位皇太孙做主,皇帝已经被架空了。 不过那些也就是表面现象而已,老朱手里的实权还是不少的,有些事情也只能是他自己知道而已。 朱允熥摸了摸胖儿子的脑袋,说道,“这孩子现在还是只会叫你?” 老朱更为得意,说道,“后天你带着他给咱献寿桃,你先给抱回东宫去,和妙锦再教教,咱觉得学的是差不多了。” 朱允熥顿时有些压力了,连忙说道,“这有些不太好了,我能抱一会儿,只是怕一炷香的工夫都不行。抱回东宫,我哪有本事给他抱回东宫!” 这就是朱允熥的自知之明,朱文垚其实不管是在西宫还是在乾清宫都住的很好,这孩子看起来也是根本就不在意住在哪,还是要看身边的人是谁。 老朱非常直白的说道,“宁妃跟着,莫要说你了,就是妙锦也不能带的住咱朱文垚。他一打瞌睡,必然是要找咱。” 自己养大的孩子,当然和自己亲,这就是老朱最为骄傲的事情之一了。 朱允熥也不和老朱抬杠,因为他知道这就是事实。朱文垚不怕其他人,这个小胖孩就是非常喜欢和人玩闹的。 但是想要抱走真的不太行,别人逗他可以,抱他肯定不行。也就是熟悉的几个人好一点,可以稍微的抱一抱,要不然就别想了。 拍了拍手,这一次的小胖孩很给面子,张开手是准许抱。看到要出门了,小胖孩更是开心的手舞足蹈,这就是一个在屋子里呆不住的孩子,就喜欢出去玩。 不过眼看着要出门了,自家祖祖没有跟着,小胖孩又开始着急,不断的咿咿呀呀的喊着,似乎也是在提醒。 “文垚,我跟着呢!”郭宁妃就笑着说道,“走喽,咱们出去转转!” 这一下就没什么问题了,郭宁妃到底也是一直在带着朱文垚,所以小胖孩也是非常喜欢她。 就在朱文垚开开心心哄着小胖娃的时候,一个小女孩有些怯生生的站在门廊,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 “十六姑。”朱允熥笑着打招呼说道,“快些来帮我带文垚,可好?” 才三岁的宝庆公主在她母亲张美人的鼓励下过来了,“太孙殿下好。” 这就是老朱最小的孩子了,这半年地位迅速提升。原因非常简单啊,她现在是朱文垚的玩伴,以前老朱很少过问宝庆公主,但是现在隔一两天就要见见。 不只是宝庆公主的地位提升了,张美人的地位也提升很多,在生完女儿之后,她几乎是见不到老朱的,但是这半年来经常陪着宝庆公主一起带朱文垚玩。 朱文垚开心的手舞足蹈,又是甩手又是蹬腿,对于这个小玩伴、小姑奶奶也是非常的喜欢。 郭宁妃看向张美人说道,“妹妹就回去歇着,一会儿让人将宝庆送回去。” 张美人如蒙大赦,她其实不愿意和朱允熥打交道。倒不是避嫌之类的,单纯的就是因为朱允熥这个太孙给人的压力不算小。 朱允熥在前面走,笑着问道,“小姑,你可认识我?” 宝庆公主奶声奶气说道,“自然知晓,太孙是我侄儿,文垚是我侄孙,文垚是侄儿的儿子。” 朱允熥觉得这么说绝对没有什么问题,这就是现实情况。辈分在那里呢,所以也就没什么好说的,称宝庆公主一声‘小姑’,也没任何的心理负担。 朱允熥继续问道,“小姑,那在宫里头,可有人欺负你啊?” 宝庆公主就立刻回答,“没人欺负我,就是前天文垚打了我一下,我都哭了,父皇还说我!” 老朱做出来这样的事情,朱允熥一点都不意外。虽然宝庆公主作为皇帝最小的孩子,待遇方面其实相对来说还是不错的,可是那也需要看情况。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那我回头就说文垚,怎么能打姑奶奶呢!” 宝庆公主就立刻说道,“文垚又不是故意的,他都不会说话,他还是小宝宝。” 两三岁的孩子要说没点心思也是没心思,毕竟岁数只有这么点,认知也非常的有限,所以对于很多的事情自然也就是理解比较有限了。 但是这也不见得就是绝对的事情,孩子确实是有些不太懂事,可是孩子的父母不可能是一点都不懂事。 张美人在宫里的资历浅,虽然现在还算年轻,但是这在老朱那里也没有任何的优势。 这一切自然也就意味着她需要小心逢迎了,不要说讨好老朱了,郭宁妃这些人也都是她得罪不起的。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以后文垚要是惹你,你就和我说。要是找不到我,就去找你侄媳妇,她也能帮你说话、教训文垚。” 宝庆公主冲着朱允熥在笑,朝着朱文垚做鬼脸,也将朱文垚逗的笑声不停。 单纯就是这样的表现,宝庆公主的地位在宫里就不会差了。老朱现在对这个小女儿多了一些关注,那也变得理所当然了。 朱允熥笑着对郭宁妃说道,“文垚岁数小,跟前又没个兄弟姐妹,这不太好。还好有小姑帮忙逗逗,要不连个玩伴都没有。” 郭宁妃就开口了,“殿下加把劲,和太孙妃殿下再生个子嗣,到时候小殿下也能有玩伴。” 看到朱允熥没开口,郭宁妃继续说道,“想当年先太子出生后,秦王殿下、晋王殿下几个也都出生,在一起也和睦。殿下出生那会儿,长孙殿下也常去看望。” 这么说起来好像也是那么回事了,老朱家还是比较流行一旦开始生孩子了,那么就是一个接一个的,岁数相差不大。 朱标、朱樉、朱棡、朱棣和朱橚,这就是一个接一个的。 而到了朱标的子嗣也是一样,自从朱雄英出生之后就保持着一年抱一个的频率,生孩子的速度一下子就变得快了起来。 在老朱、郭宁妃看来,这就是非常好的事情,就应该继续保持着这样的习惯,多子多福绝对不是什么坏事情。 可是眼看着朱文垚都要满周岁了,徐妙锦那里没有新的动静,朱允熥的两个侍妾也是没有任何的动静。 要不是现在朱文垚出生了,老朱估计都要急的跳脚了。 不过就算是现在有了朱文垚,老朱看似是不太着急,可是该催的时候肯定还是要催一下。在老朱看来,现在的朱允熥就是子嗣单薄。 对此朱允熥也就是笑了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接话。说到底就是有些事情他会稍加注意,不过有些事情也就是顺其自然的。 现在没有动静,他也只是觉得自己的运气可能不是很好,其他的没办法解释。 算了,这个事情现在还是不要多想了,因为想多了也没什么作用,还是先把朱文垚带回东宫转转,这个宝贝疙瘩出生后几乎没去东宫几次。 这肯定不好,好歹也是要让这个未来的皇储看看他出生的地方啊。 第三百零一章 特殊之处 朱允熥将朱文垚给带回了东宫,这可以算是大新闻了。 皇重孙殿下虽然是在东宫出生,可是满月后就给抱走了。之后就算是回来,基本上也是陛下抱来稍微坐一下就走。 以徐妙锦的地位自然不用担心宫斗这类事情,大明的后宫不存在宫斗戏,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朱允熥的两个侍妾换着花样的在哄着朱文垚,这位小殿下的地位可不一般,是太孙的嫡长子、是陛下在亲自教养的未来皇储。 奶声奶气笑着的朱文垚很开心,手舞足蹈的在表达着自己的欢喜。 朱允熥小声对徐妙锦说道,“总算是明白祖父为何要让我带文垚过来,虽说你我恩爱,只是祖父多半还是担心以后之事。” 徐妙锦就轻声说道,“只要臣妾品行贤良淑德,自然能稳住后宫。就是他日年老色衰,有文垚作为依仗,我也无需担心太多。” 朱允熥也笑了起来,“总算是有些两口子的样子了,你就是太守规矩了。我本就是轻浮的人,喜欢说笑,以至于这些年不敢说笑。” 徐妙锦对此也心里有数,她入宫近三年,殿下对她一直都非常好,两个人的感情也非常深。只是有些时候,真的不能只是想着夫妻恩爱,还有身份呢。 而朱允熥喜欢开玩笑的事情,徐妙锦更心里有数,可是殿下开玩笑,其他人也不好随意附和。 朱允熥微微挑眉,说道,“一会儿让她们看看文垚穿着的肚兜,应该是五个爪的吧?” 徐妙锦有些担心的说道,“殿下,这都已经深秋了,臣妾担心文垚凉着了。” 朱允熥觉得徐妙锦担心的有理,可是郭宁妃对此早就有所准备。 忽然间摸了摸朱文垚的小屁股,她微笑说道,“小殿下尿了,快些准备换身衣裳。” 穿开裆裤的小屁孩哪里需要因为尿了之类的就换衣裳呢,但是其他人不好多说什么,自然有人赶紧来帮忙了。 打水的打水、立起来帷幕的立起来帷幕,这倒不是担心其他,主要是担心小殿下受凉,不好吹风呢。 趴在郭宁妃腿上的朱文垚怡然自得,时不时咿咿呀呀发出大家不解其意的声音,以这样的方式换衣服、换尿布等等,早就是再习惯不过的事情了。 朱允熥的两个侍妾局促不安的站在一边,走是走不了,可是帮忙也不会,因为她们没有任何的育儿经验。 忽然间更加心惊肉跳的事情发生了,因为郭宁妃解开了朱文垚的外衣,露出来明黄色的肚兜。 大明宗室的服装大多数都有龙,只是朱文垚的肚兜上绣着的是五爪团龙,是现在的皇太孙都没资格穿的五爪龙。 朱允熥和徐妙锦算是‘姗姗来迟,’,“有劳宁妃娘娘了。” 郭宁妃笑着将换好衣裳的朱文垚交给徐妙锦,“殿下言重了,老身倒是有幸能照料小殿下一二。陛下大寿赐宴,殿下与小殿下同行叩拜之礼、献寿桃。” 朱允熥愣了一下,随即哭笑不得,“献寿桃自然是应该,只是文垚这么小,叩拜的时候怕是不明白。” 郭宁妃就含笑说道,“这是陛下的意思,老身也就是传话的。若是殿下觉得不妥,殿下自去和陛下商讨。” 郭宁妃抿着嘴站在一边,一边是心疼胖儿子被折腾,另一边则是期待着这一幕的发生。 让朱文垚跟着一起去叩拜,那可不是在谨身殿赐宴,那是在奉天殿,这自然也就是不寻常的意思了,这是非常正式的场合。 朱允熥先前还担心老朱抱着朱文垚坐在龙椅上接受贺拜,也和老朱商量了,确实是答应了不抱着朱文垚。可是老朱又有新想法,重孙不能没有存在感。 这么重要的场合,小重孙自然也是要跟着一起过去了,也是要让百官知道大明的新储君是谁。 既然立嫡长的规矩要定死,那就从朱文垚这里进一步加深这种印象,这件事情在老朱看来也不容商议。 朱允熥看了看徐妙锦说道,“那好吧,到时候你去接文垚,就在宫外等着就是。贺拜之后,你先带文垚离开就好。” 郭宁妃含笑说道,“也该如此,陛下现在最喜小殿下。小殿下睡着,陛下也能在跟前看半个时辰。” 朱允熥对此也不意外,老朱本身就是极重亲族的人。更何况岁数越来越大,对于晚辈就越来越疼爱,到了朱文垚这个重孙真的只剩下溺爱了。 宝庆公主看着郭宁妃说道,“我也要给父皇贺寿。” 郭宁妃就含笑说道,“这是自然,到时候跟着你母妃就行,到时候你皇姐们也都要入宫,都要给陛下贺寿。” 大家都能够明显感觉到郭宁妃的态度,虽然对宝庆公主看起来还是比较喜爱的,那也只是表面而已。对朱文垚,那才是真心的喜爱。 当朱文垚开始揉眼睛、哭闹的时候,朱允熥就知道这个小胖孩要回西宫了。小胖孩据说是睡眠质量极好、不认床,但是真的认人。 轿子就这么被华丽丽的请出来了,郭宁妃抱着朱文垚就登轿离开。就算是宝庆公主,这个时候也登上了轿子被一并带走了。 “这小子待遇比我要强多了,小时候我应该没在宫里乘过几回轿子,长大了更不敢。”朱允熥忍不住吐槽说道,“这孩子,总是要乘轿。” 徐妙锦就笑着说道,“殿下也是不爱乘轿,陛下也私下说过几回。殿下出宫就骑马,在宫里多是步行。” 朱允熥不只是不喜欢乘轿,肩舆也不愿意坐,对于他来说步行或者骑马才是最好的出行方式。 徐妙锦忽然小声说道,“殿下,要不然召御医过来替妹妹们请脉吧!” 朱允熥愣了一下,问道,“请脉?她们无病无灾的,这为何要请脉?” 徐妙锦就说道,“臣妾怕是想多了,皇祖父陛下这时候让文垚回东宫,怕是不只是为了后天寿诞之事。妹妹们有没有身孕,也该瞧瞧了。” 朱允熥立刻咬牙切齿起来了,“真要是有了身孕,我第一个去找太医院的那些人算账!这事情不先告知你我,而是报与祖父,他们还真是敢想!” 徐妙锦赶紧劝道,“殿下,想来是太医觉得妹妹们入宫时间尚短,脉相不稳固然不敢轻易报与殿下。” 这样的可能性确实不能排除,相比起焦急等等,太医院那些一心求稳的御医们更不敢让朱允熥失望,不敢让这位皇储空欢喜一场。 朱允熥随后问道,“先前让太医院的人给她们请脉了?” 徐妙锦回答说道,“大约三天前让太医院的人过来瞧过,倒也不是其他事情,只是妹妹受凉。” “怪不得皇祖父如此。”朱允熥有些恍然大悟了,“他就是容易多想,难不成还能是我和允炆当初那般?跟我还总是卖关子,我回头就去找他闹!” 对于朱允熥有时候听起来‘大逆不道’的话,或者是有些孩子气的话语,徐妙锦都有了免疫力。 朱允熥真的要是处处都守规矩,老朱就要不高兴了。要是谁劝了太孙殿下注意守礼,皇帝是第一个不会放过那位谏言的人。 看着徐妙锦,朱允熥吩咐说道,“让太医过来请脉吧,有了准信和我说一声也就行了。这两天忙,也顾不得其他事情了。” 徐妙锦对此也是心里有数,“殿下放心就是,朝上的事情臣妾帮不上忙,东宫里的事情臣妾还是能顾得上。” 这还真不是在自大,徐妙锦入宫后就迅速的接手东宫的事情。老朱这两年也是在放权,宫里的不少事情也都是她在处理了。 以前是李淑妃、郭宁妃先后代管后宫的事情,可是现如今就是徐妙锦在管理一些事情了。哪怕有些事情出于身份不好直接处置,但是也按她的提议来。 这个太孙妃可不是摆设,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去管,这也意味着她的地位和威望起码是在后宫足够了。 总算是宗室或者命妇们,也都知道现在很多的事情需要去找太孙妃来主持,因为皇帝和太孙不愿意管一些‘家事’,太孙妃处置这些更为合适。 朱允熥也确实比较忙,倒也不至于只管播种不管教育等等,只是现在真的顾不上其他的事情了。 早起的朱允熥匆匆去上朝,心情还算不错,因为他的侍妾李氏有了身孕,这算是一个不错的好消息,多个儿子或者女儿肯定也是好事情,不怕养不起。 下朝后,朱允熥将陈迪、郭英等人留下,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一些要在明天皇帝寿宴时扮演重要角色的人。 在他们的陪同下,朱允熥仔细的检查了皇宫里的一些情况。不说到处张灯结彩,或者是连树木上都要挂上绫罗绸缎以示富贵。 不过现在的宫里看着是新了不少,喜庆的意味也更浓。仔细询问了一番,在宫里做事的侍女、太监也都是一人一件新衣,基本都是等到明天再穿。 朱允熥看到傅忠顶盔掼甲的站在城门口,说道,“国公,明天表弟什么时候入宫?” 傅忠忙不迭的说道,“殿下,臣子并无官职、爵位,按理不该入宫贺寿。” 朱允熥就不乐意的说道,“怎么就不该入宫?表弟是祖父外孙,就该入宫贺拜。这要是不入宫贺拜,那像什么话!” 随即朱允熥不高兴的对陈迪说道,“你这人就是做事死板!快些去下令,明天一众表兄弟都要入宫,除尚且不能言语者,都要入宫贺拜。” 朱允熥进一步补充,“有官职、爵位的,按品级入奉天殿朝拜。没有官身、爵位的,就在谨身殿贺拜。” 朱允熥随后补充说道,“福成姑姑、庆阳姑姑年岁已高,令太孙妃亲自迎候,姑姑们无需列班。她们是宗室长者,位列班首。” 福成公主就是老朱大哥的女儿,庆阳公主是老朱堂哥的女儿,她们都是公主的待遇,这自然也是破例的待遇,朱允熥也必须要尊重才好。 陈迪赶紧记下,皇帝为了宗室都破了不少例,太孙稍微破点例也不算什么。 更何况现在太孙的意思也显而易见,那就是虽然是皇帝寿诞,但是不能只讲君臣,也要讲人伦亲情。 这也符合皇帝和太孙的一贯表现,有些时候他们就表现的不像是执掌江山社稷的统治者,而是一个操心的大家长,自家人的事情都要管。 朱允熥自然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好,更不担心因为这些事情就是引起天下大乱,或者是后世的子孙在礼仪方面就会有疏漏。 敬长尊贤、尊老爱幼,这也是一贯的传统,可不能不在意。恢复汉人的文化习俗,也不能只是盯着一些所谓的大事,一些小事方面也需要重视起来才好。 仔细的检查了一番,朱允熥这才安心,有些事情就是需要亲自看一看才好。 到了西宫,老朱正在晒太阳,“轻点说话,文垚还在瞌睡。” “我去看了一趟,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朱允熥就开口说道,“明早我让妙锦去偏殿等着,到时候祖父把文垚抱过去就行。” 老朱笑着点头说道,“这可是要折腾咱重孙了,得提前半个时辰醒。到时候哄着点,这孩子胆大,也听话。” 老朱看自家孩子就是滤镜重,哪怕是自己的亲儿子,可是朱允熥也看不出来朱文垚哪里听话。 可是他不敢说,只能附和说道,“这倒也是,只是行礼的时候意思一下就行。” 老朱自然也明白,不过就算是朱允熥抱着朱文垚,让小家伙趴在地上拱下手,老朱都是心里开心。 老朱缓缓起身,欣慰不已的说道,“你现在也算是有出息了,咱能享两年福。朝上的事情,以后少让咱过问,天无二日的道理你该懂。” 朱允熥沉默片刻才说道,“小事自然不劳烦您老人家,真要是大事该问还是要问。有您看顾着,我也不至于行差就错。” 老朱笑着点头,“岁数大了,也就这么点能耐了。行,大事小事你先自己处置,咱就帮忙参议,不去朝堂就行。” 第三百零二章 圣诞 洪武三十年九月十八日,这就是皇帝的生日,这是对于大明来说最为重要的节假日之一。 尤其是这是皇帝的七十大寿,自然也就有着不一样的意义了。不要说文武百官非常重视,应天府的百姓等等,也都做了些准备。 只可惜现在看起来大寿也比较低调,朝廷没有大量的赏赐,应天府上下也没有到处张灯结彩。倒是安排了一些灯会等等,这也算是庆祝的一种方式了。 皇帝节俭的利害,所以不会有什么铺张。那位皇太孙也比较小气,不会在树上都绑着丝绸。 彰显大明的富裕等等,完全可以以其他的方式,而不是说准备一些特别外在的‘富裕’。 朱允熥早早的起床了,结果发现徐妙锦已经换上了冕服,“你起的倒是早。” 徐妙锦笑着说道,“臣妾服饰繁多、发髻也要梳洗,早些起来也是应该,这样才能不误大事。” 其实徐妙锦不需要这么早就起来,因为她不需要去奉天殿贺拜。到时候就是在偏殿等着,到时候抱着朱文垚离开就好。 她的主要任务是招待女眷等等,那些命妇等人也不会这么早入宫,要等到早朝结束才行。 朱允熥懒洋洋的起床开始洗漱,随即在一众侍女的帮助下穿戴冕服。今天肯定不能穿常服,朝服都不行,自然是需要穿上冕服了。 朱允熥随口问道,“皇叔们可已经起身了?” 张福生赶紧回答说道,“回殿下,先前就传话了,王爷们也都起来了,该动身去奉天门了。” 在老朱大寿的时刻,没有人敢偷懒。朱楹这几个还没有就藩的皇子们更是如此,贺寿要积极才好,要不然一顶不孝的帽子足以让他们没有任何的未来。 在朱允熥和徐妙锦忙着穿戴、吃点早点的时候,文武百官们已经纷纷入宫了。 整座皇宫此刻灯火通明,平时皇帝不舍得点太多灯,但是今天肯定不能省了。 在午门外,带甲的士兵列旗仗。这些大家也不意外,应该还有更加隆重的仪式等等。 远远的看着,玉辂、金辂、象辂、革辂和木辂这天子五辂甚至是直接排列到奉天门外了,这是只有在重大典礼时才会出现的,平时都不会用。 所谓的皇家威严显然不是随便说说而已,这也是从方方面面开始安排,这也是极为特殊的地方,皇家的一系列威严也都是要体现。 蓝玉喜笑颜开,对常升说道,“五辂都拿出来了,怎么看都是登极仪。” 常升也小声说道,“没看着表案,只是大朝仪。舅舅,还是别说了,那些文官又盯着了。” 蓝玉随即恶狠狠的看向文官的队列,那些文官们一个个面容肃穆,不敢交头接耳。 随即看向一边,蓝玉顿时乐了,前礼部尚书任亨泰此刻正忙着奋笔疾书,这位尚书现在是御史。 御史,自然也就需要在这个时候监督朝官们在上朝前列班有没有失仪的地方。交头接耳等等,自然要记录下来。 徐辉祖忍不住咳嗽一声,提醒一下常升和蓝玉。平时上朝前不少人交头接耳也就罢了,今天不一样,还是需要更加的肃穆。 平时勋贵只要不是闹的太过,很多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是御史们记录下来交给皇太孙,基本上也不会有任何的处置,大家都心里清楚。 文官要是敢多嘴,常升、蓝玉等人就表情更加凶恶的瞪着。就算徐辉祖、傅友德等人严于律己不会交头接耳等等,但是勋贵集团对文官施压,他们也会阴沉着脸盯着文官。 但是今天不行,今天不能帮着凉国公和开国公,得盯着他们一点,勋贵谁也不能失礼。 蓝玉和常升顿时一乐,还是低调点,虽然他们心里无比的激动,可是更加清楚这样的场合需要严肃对待,绝对不该有任何让人挑理的地方,要不然肯定会让太孙不满。 朱允熥先到了奉天殿,仔细的检查了大殿。 华盖殿那边先不去,那边等到朝会结束了再去,老朱现在不急着接受一些内廷执事的参拜。 宝案于御座东,香案于丹陛南。教坊司设中和韶乐于殿内东西,锦衣卫陈卤簿、仪仗于丹陛及丹墀,设明扇于殿内。 这一切也都是严格的按照规章制度来,相关衙门都执行的非常严格,没有半点的疏忽。 朱允熥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走向偏殿。 老朱一身冕服,笑着问道,“外头可准备好了?” 朱允熥笑着点头说道,“是准备好了,看着也没什么问题。我一会儿去午门外,应该是误不了时候,文垚还能再瞌睡两刻钟。” 老朱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寻常这时候就要醒了,今个偏偏不醒。昨夜睡的晚,大约是知道要当皇储了,心里头高兴就不睡觉,折腾到大半夜!” 徐妙锦和郭宁妃都是在旁边笑,因为这些话明显就是说给朱允熥听的。 朱允熥大呼冤枉,说道,“我这都斋戒三天了,昨夜也睡的踏实。早上妙锦都穿戴好了,我这才起身,这睡的得多踏实,要不然也不至于东宫上下都在忙,我还在安睡。” 老朱则有着其他的解读,“那这么说来文垚还真是你儿子,都是夜里高兴睡不着,现在也起不来。还好你懂点事情,知道大事不能耽误。” 被打趣的朱允熥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他确实是比较高兴,昨晚也确实比较兴奋。好在这一切也都是提前有了心理建设,还不至于真的辗转反侧,不会激动到无法入睡。 朱允熥转身走出偏殿,直奔午门外而去。那边还要检查一下,只有万无一失、准备齐全,这才可以让人感觉到安心,这也算是他的一个特点了。 有些时候很多事情可以不用特别严苛,但是今天不行,一点都不能将就,要力求完美才好。 直奔午门的朱允熥表情无比严肃,朱楹几个亲王几个自然不敢大意,一个个的都穿着冕服在肃立。包括自家两个弟弟朱允熞和朱允熙,这两个现在也都是规规矩矩的站在队列当中。 从任亨泰手里拿过纠察清单,不少文武官员更是肃立起来了,太孙这是特意来纠仪了。 蓝玉和常升低着头不敢动,他们做了什么也是心里清楚。他们没有什么大闹,可是真要是较真的话,也可以批评他们。 甚至徐辉祖都有些小心了,因为在队列当中咳嗽,这也是失仪的地方。 朱允熥来到勋贵的队列,狠狠的瞪了一眼常升和蓝玉,随即向后走去,仔细检查着每一个勋贵的朝服、笏板,仔细的检查着他们的印绶。 还行,哪怕是一些平时看似五大三粗,对于繁文缛节非常反感的勋贵,这个时候也不会偷懒,一个个的都做的非常完美,没有丢三落四,更没有留下任何可以弹劾的地方。 真要是在这样的场合出现重大失误,那就不是罚俸的事情那么简单。砍头倒也不至于,可是很有可能被皇太孙穿小鞋,甚至严重点可以落的爵位传承不顺的下场。 朱允熥满意了,这才回到班首站定,文武百官以及宗室外戚在整个过程当中都表现的非常严肃且有耐心。 侍卫或者负责礼仪的官员也都是耐着性子,只等太孙点头。 在朱允熥点头之后,净鞭声随即响起,四声鸣鞭响后,朱允熥这才在礼乐声中率领着百官朝着奉天殿进发。 朱允熥率领百官入殿,大家也都知道自己该站在什么地方,没有任何的交头接耳,队列很快也就排好了。 音乐声再次变了,老朱这才缓缓的走出偏殿,登上龙椅。 按照程序是百官开始参拜,但是老朱先开口了,“人之七十古来稀,朕幼年丧父母、中年失妻,晚年丧孙丧子,实在是大不幸。” 百官立刻齐刷刷的跪下了,这个时候也根本不敢说什么。真要是说什么的话,那就是对皇帝最大的不敬了,皇帝的那些苦难谁敢说什么呢? 老朱继续开口,说道,“好在太孙纯孝,朕才能得以安享晚年。这一两年来,朕时常抱恙,只觉怕是时日无多。幸有皇重孙在旁,朕方能有些许气力。” 徐辉祖耳朵都竖起来了,和中山王府走的比较近的勋贵们也都认真的在听着,皇重孙受宠的事情他们知道,但是还是想要看到皇重孙更受宠。 老朱继续开口说道,“皇太孙,皇重孙已然要满周岁。你去抱他过来,朕只怕是等不到他年长后在殿中贺拜。” 朱允熥立刻叩头开口,“孙臣谨遵圣谕!” 要说老朱这么安排,自然是有着一些不合理的地方,毕竟朱文垚太小了。 可是大家也挑不出来太多的问题,因为老朱的生日,在京中只要岁数不是特别小的宗室子弟,自然是要来贺拜。 虽然朱文垚原本算是‘特别小’,可是他的身份不同,这是要满周岁了,不是刚刚满月。 郭宁妃就站在偏殿门口,看到朱允熥后立刻笑着将朱文垚递了过来。还好前些天培养了一下父子亲情,朱文垚虽然有些不乐意,不过也没有哭闹。 胆子大的朱文垚好奇的打量着四周,对于大殿里的文武百官一点都不害怕。倒是对坐在龙椅上的老朱更是在意,在朱允熥怀里不断的扭动,伸手要抱。 “祖。” “祖祖。” 孩子一急就要开口,平常只会单字的朱文垚长本事了,都要双字喊人了。 朱允熥轻声安抚,老朱含笑开口,“奏事官行礼。” 朱允熥立刻抱着孩子上前,“皇太孙朱允熥叩拜,钦遇皇帝陛下圣诞之辰,谨率文武官僚敬祝万岁寿。” 百官这个时候也纷纷跪下,朱允熥出声,“山呼。” 百官拱手加额,齐声贺拜,“万岁。” 朱允熥再叩拜,“山呼。” 百官再呼,“万岁。” 朱允熥再次开口,“山呼。” 百官高声回应,“万万岁!” 老朱满意点头,不过没让百官起身,“让皇重孙为朕叩首、贺寿。” 朱允熥再次抱着孩子来到班列之前,轻手轻脚的将朱文垚放在地上,小胖娃就趴在地上。 朱允熥轻轻的抓着朱文垚的小手,帮忙贺拜,“重孙朱文垚,贺拜曾祖父皇帝陛下万岁!” 老朱的脸上浮现出笑容,他非常满意朱文垚的表现。 这孩子闹腾的厉害,趴在地上还蹬着小腿,刚刚百官齐声三呼万岁,这孩子也没有害怕,反而是奶声奶气的笑着,一直都是在四处打量。 胆子大,好奇心重,这就是老朱觉得最有出息的重孙了。 贺拜结束,按照先前的商议,是让徐妙锦将朱文垚带走。但是老朱这时候就不认账了,只是让百官起身。 朱允熥不断的使眼色,老朱当做没有看到。其他人也看不到站在班首的朱允熥有什么表情,这爷孙俩沟通些什么,也就是这爷孙俩心里有数。 朱允熥也懒得吐槽了,很明显老朱就是偏心朱文垚。这么重要的场合,那就要让朱文垚在。而且既然是在传位诏书上提及了小重孙,那么就要让小重孙在场。 最主要的也是朱文垚没哭闹,那就让他继续在场。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了,洪武皇帝恨不得是隔代制定接班人了。 徐辉祖等人内心无比激动,皇帝对于小殿下的偏爱有目共睹。都说皇帝偏心先太子,可是现在这位小殿下也不遑多让。就算是当年那位皇长孙,陛下也没有如此偏爱。 这么一想,皇室一家四代,也就是现在这位皇太孙是最不受宠,也就是最近这几年地位提高。 老朱双手持大圭,说道,“朕年老后时常思量,皇位传承素来都是大事。太孙英明睿智,可担社稷之重。” 大家现在也都更加严肃了,重头戏来了。 很多人都在猜测圣诞时的朝会会发生什么,或者是皇帝什么时候提起传位,毕竟信号越来越明显,应天府上下都是在议论纷纷。 而现在看起来,总算是到了这个时刻了,皇帝说不定现在就要将这件事情正式公布。 第三百零三章 传位 怀里的小胖娃犹如胖头鱼,不断的扭动着,想要安稳的抱住压力有点大。尤其是小胖娃已经开始哼哼唧唧了,随时都有可能开始哭闹。 坐在龙椅上的老朱自然也看到了,但是他不着急。 缓缓起身的老朱开口说道,“秦皇横扫六合,何等雄伟。只可惜晚年被奸贼、愚子蒙蔽,以至于秦二世而亡。” 文武百官都不说话,大家也都明白这些事情,老朱说的历史大家都心里清楚。 老朱继续说道,“汉武年轻时有抱负、壮年时开疆拓土,只是晚年猜忌、迷信,以至于国本动荡,险些失了社稷。隋文偏爱幼子,落的一个隋朝强盛之时二世而亡,这是何道理?” 看着老朱缓步走下丹陛,最着急的就是朱文垚,这小子已经扭过身了,张开双手就要老朱抱。再不抱的话,这孩子就要哭了。 老朱伸手接过朱文垚就抱着,本来以为这是要将孩子送去偏殿,但是他偏偏不是这样。 朱文垚在朱允熥的怀里就是如同胖头鱼在不断的扭动,可是在老朱的怀里,这小胖娃就很乖巧,将肥腻的小脸靠在老朱肩头。 老朱看着百官,继续说道,“唐太宗英明神武无需多言,只是废长立幼,以至于李唐险些失了江山。” 百官一言难尽,但是皇帝这么说也没问题。 老朱就是在混淆概念,可是也没办法觉得这就是错的。李世民偏心李泰这是事实。李治当皇帝实际上也不错,但是让武则天上位,这也是很多人认为的黑点。 至于李承乾为什么造反,那其实没什么好在意的,事实就是他造反了。 老朱继续说道,“朕时常在想,那唐玄宗要是早死几年,那也是一代圣君。只可惜他死的晚,沉迷女色、贪图享乐,好好的盛世成了安史之乱,李唐江山就是亡于他之手!” 如果是其他的场合,或许会有一些饱学之士认真的和老朱探讨李唐江山覆灭到底是哪位皇帝该背锅,只是现在这个场合还是不要去争辩。 这倒不是老朱的一家之言就是绝对的正确,而是现在李隆基确实要承担李唐覆灭的不小责任,这些也都算得上是事实。无非就是锅大锅小的问题,该背锅还是要背。 老朱就继续说道,“宋太祖致身行伍、方得天下,和兄弟饮酒共宿宫中,隔天就驾崩。其有四子,然传位其弟?这又是何道理?徒留烛影斧声,其子也是先后离世,何其惨烈。” 其他官员更是战战兢兢了,赵匡胤四个儿子、两个早逝。但是实事求是的来说,赵匡义对他的侄子们也不好,还好赵匡胤也是留下了子孙后代。 老朱有些感触颇深的说道,“这两年朕为何时常不来上朝?实在是朕年老体弱、精力不济,想要处置朝政时常觉得力不从心。” 百官们都不想吐槽,就皇帝这孔武有力、老当益壮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年老体衰的样子。抱着个胖娃娃也非常的轻松,哪里有半点力不从心的姿态? 可是心里头明白归明白,这时候要是说出来,那显然就是最为愚蠢的做法了。 老朱看向朱允熥,说道,“先太子早逝,朕时常担心江山社稷之传承。好在太孙英明睿智、待人宽厚又能决断,朕方才觉得江山社稷无忧。” 朱允熥就乖乖跪着好了,其他文武百官也都是跪着,这时候就别想其他的事情了。 老朱随即说道,“朕的这些子孙当中,太孙最为像朕。年少没少受磋磨,历练出来了心性。有皇后、太子悉心教导,又不缺仁爱之心。” 百官都选择当做不知情,这位太孙年少时是什么样的情况,很多人也都是心里有数。但是皇帝说太孙是先皇后和先太子教出来的,那就是他们教出来的。 为什么这么做,大家也都心里明白,这一切也都是为了更加的‘名正言顺’。 实际上也有不少人在猜测,先太子朱标可能确实偏心朱允熥,要不然一个年少时以纨绔闻名遐迩的皇孙,怎么可能少年老成、心机颇深呢,要不然也没办法解释这位太孙能够迅速的处置政事,这肯定是太子教过的。 这也不只是一些官员的想法,老朱这么些年也都是这么认为的。 老朱看向百官,严肃说道,“太孙乃大明国本,皇重孙更是我朱家万世子孙。” 严肃无比的老朱说道,“朕为何喜爱皇重孙?他出生那会儿,朕梦到先皇、先皇后,他们将大圭传入我手,称将万世子孙交予我。父母之命,朕岂敢违逆?” 老朱还是别说其他皇帝封建迷信了,他本人也差不多。最重要的是老朱现在也是一点都不客气,他有没有做梦别人不知道,但是他说了,那就是真的。 关于朱文垚是传世之孙,老朱也不是第一次提出来,只是场合有所不同。 此前在私下里说过,在文华殿的时候当着几个重臣的面也说过。 但是这一次的意义不同了,这就是在无比正式的场合提出,而且这还是大朝仪。 “朕年老无力处置朝政,又不敢违逆父母之命,只能专心抚育皇重孙。”老朱严肃无比说道,“朕想着,教好了皇重孙才是最为紧要之事。” 随即老朱看向陈迪,说道,“礼部尚书,汝等才学不俗,近些时日商议出年号报与朕。” 来了,百官们知道重头戏真的来了。 年号意味着什么大家都心里清楚,大明的皇帝一辈子只用一个年号。现在的洪武用了三十年,皇帝忽然间要大臣商讨新年号,那自然就是意味着为新君准备。 老朱不管陈迪等人敢不敢接话,说道,“朕决议传位太孙,正旦前太孙登基,朕退为太上皇。” 偌大的奉天殿落针可闻,要说有些声音就是朱文垚在咿咿呀呀的,揪着老朱冕冠上的珠子,看起来对于这些是非常感兴趣的,这是一个闲不住的胖娃娃。 老朱继续说道,“皇重孙也满了周岁,皇帝登基后立为太子,报江山社稷、天地宗庙。” 朱允熥跪的规规矩矩不敢说话,文武百官们这时候也不敢说话。 老朱随即严肃无比说道,“武定侯,奉传位诏书。” 郭英这个心腹立刻捧着传位诏书跪在老朱跟前。 而老朱看也不看,说道,“礼部尚书宣读诏书,吏部尚书与安王传召。” 陈迪、茹瑺和朱楹立刻也都爬起身,一个个的也都有些腿脚发软,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们自然也心里清楚。 郭英是武定侯,是淮西勋贵的代表。陈迪和茹瑺是文官,有些仪式也需要这些文官来做。而安王朱楹则是大明宗室,他的任务就是在旁边‘监督’,避免有人说传位诏书有伪。 朱允熥这个时候还是一言不发的,没有什么诚惶诚恐,没有什么推辞不受,就只是跪在一边,好似什么事情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但是要说内心的激动是肯定的,现在正式的宣读了诏书,就意味着大事已定。而且说是正旦前登基,这就是一个非常灵活的事情了。 月底可以,下个月也可以,看似是只要挑出来了黄道吉日,那么登基大典就可以证实开始了。 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也不用多说,皇储就是皇储,而皇帝则是皇帝,这里面的区别还是非常大的,甚至可谓是天壤之别。 哪怕有人觉得以老朱的地位,就算是退为为太上皇,也可以将朝政把持着。但是不管怎么说,朱允熥接下来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帝了。 对于文武百官们来说,有些事情一点都不会让他们觉得有什么好意外的,一切看似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一般,有些事情早就是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原因也可以说非常简单了,单纯的就是关于皇帝可能会传位的事情,早就有各种言论传出,大家对此也都是心知肚明了。 甚至在今天上朝之前,很多人也都是在猜测,毕竟这是极其重要的场合,严肃的事情自然也需要严肃的对待了。 陈迪开始大声的宣读着传位诏书,茹瑺和朱楹则是在认真的盯着诏书上的每一个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敢错看、漏看一个字。 朱允熥还是跪在一边,文武百官们也都是跪着,聆听着圣旨。 朱允熥心里吐槽,老朱虽然此前让人帮忙修改了一下诏书,也确实是稍微修改了一点点,但是本质上还是以老朱的意见为主。 传位诏书当中将朱允熥夸成了一朵花,强调出身、强调能力和品行,也在强调着这是民心所向、宗室的一致呼声,似乎是不传位就对不起江山社稷。 朱文垚忽然扭头看向陈迪,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虽然学说话不算早,现在也不会走路,但是不妨碍这孩子还是知道点事情。 比如说提起他的名字就开心,至于是如何在夸奖他等等,这孩子现在就是没有那些认知了。 诏书宣读完毕,老朱问道,“吏部尚书、安王,诏书宣读可有误?” 朱楹和茹瑺立刻跪下,连忙说道,“回陛下,无误。” 老朱随即看向百官问道,“诸位爱卿,可有异议?” 这自然也没有什么异议了,先不说老朱或者朱允熥的威望了。历史上也有过几次传位,皇帝退为太上皇的事情,虽然可能当时情况不一样,但是有就行。 这就意味着老朱不是开历史的先河,这么做也是有理有据了。他以后放不放权不用管,皇帝现在退位,也不算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早一点的有胡服骑射的赵武灵王,他就是历史上首位健在时把王位直接内禅给儿子的君主。唐高祖、唐玄宗、宋光宗等,也都是直接内禅,哪怕当时是迫于形势而非自愿退位的。 北周宣帝、宋高宗等等,这就是退位后也有实权的。 至于说是太上皇也没问题,隋末大乱,李渊入长安,立炀帝之孙代王杨侑为帝,遥尊远在江都的炀帝为太上皇。这不一定非要是父子,禅让帝位的皇帝都可以是太上皇。 老朱满意的点头,随即说道,“吏部尚书去殿外宣读诏书,安王且去午门宣读诏书,以昭示天下黎民。” 看到有人离开大殿,朱文垚不乐意了,指着大殿门口,“祖,肘。” 口齿不清的小胖孩有些不耐烦了,现在外头亮堂堂的,既然天亮了那就要出去玩。对于朱文垚来说,在屋子里可以呆,只是呆不长久。 老朱和蔼说道,“一会儿,咱还有事,一会儿就带文垚去玩。” 老朱看向朱允熥,问道,“太孙,朕将江山社稷托付与你,你可能肩挑社稷,以安天下百姓?” 朱允熥恭恭敬敬回答说道,“回祖父皇帝陛下,孙臣愚钝,定当勤勉于朝政,不负祖父皇帝陛下所托。” 老朱笑着点头说道,“你非愚笨之人,善谋果断像朕,英明仁厚类你父。勤于政事,你当为我大明开盛世之君。莫负朕所托,江山社稷交由你了。” 抖着小手、手舞足蹈的朱文垚开心了,被老朱抱在怀里开心的指着大殿门口,现在要出去玩。 朱允熥有些傻眼,百官也有些傻眼,这位皇帝果断不是秘密。可是现在大寿朝仪就这么结束,传位诏书宣读完毕,这就直接去带孩子了? 朱允熥不敢起身,百官这个时候更是不能起身,只能跪在地上看着地板,耳边传来老朱的走路声,以及朱文垚的欢笑声。 许久之后朱允熥才起身,脸色如常,“孤才疏学浅、德行不修,蒙陛下信重。只是传位之事兹事体大,诸位爱卿当上奏规劝陛下。” 百官算是服了这一对爷孙,老朱要传位没人敢拦。朱允熥这个太孙让百官上奏规劝,可是那些规劝的奏章多半是要落在他的案头。 但是这个时候还是要表示遵令,表面工作还是要做一下,太孙如此、百官们自然也是如此,程序该走还是要走。 只不过这个规劝的奏章就要用心一点了,不只是要讨好皇帝,也要讨好新君,可不能是真心实意的去劝皇帝收回成命。 甚至现在就算是想要收都不行,传位岂能开玩笑! 第三百零四章 训斥、安排 洪武皇帝选择了直接宣布传位诏书,这自然是引起了轩然大波了。可是这一切似乎也是在很多人的预料之内,这一切也都是有前期的预热。 总算是下朝了,不管其他百官是内心如何,朱允熥这时候就只是离开了奉天殿,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呢。 朱允熥直奔华盖殿,在奉天殿的大朝仪已经结束了,接下来还有在华盖殿的事情呢,这也不算少了。 等到朱允熥到华盖殿的时候,老朱正抱着朱文垚坐在龙椅上呢。更准确的来说是朱文垚开开心心的在龙椅上爬来爬去,这孩子开心着呢。 “祖父,这可不大好啊。”朱允熥有些吐槽了,“我这还没坐上龙椅,我儿子穿着五个爪的衣裳,现在就在龙椅上玩闹,这让我情何以堪!” 老朱一点都不在意,“你爹也没穿过五个爪的龙袍,更没坐过龙椅,你眼看着就要当皇帝了。儿子比老子利害,这是好事,咱乐意。” 其他皇帝要是说这样的话,说不定是在敲打、试探,但是老朱说这样的话就是真情实意,他是真心希望儿孙出息。 看到朱允熥不说话,老朱开玩笑,“你二叔更出息,比你们几个都先坐龙椅、穿龙袍。” “我哪天要是找二叔的麻烦,都是您老人家挑唆的。”朱允熥也开玩笑说道,“这几年二叔可是本分,我这些叔叔里头就是二叔最为支持我。” 老朱一想也有道理,“你二叔这几年还算省心,咱本来就是最为担心他。这个位子,咱也怕他有心思。” 朱允熥则真诚的说道,“二叔多少是有心思,谁又能没有心思呢?只是二叔有一点好,知道没他的事,那就不起多余的心思。” 老朱非常认可这些,以前确实担心朱樉、朱棡,担心他们想要争取皇储的位置。可是现在再看,都只是安心的当秦王、晋王,不想着皇帝什么的。 朱文垚一下子坐了起来,开心的拍着手,“啊!” “祖父,该教他说话了。”朱允熥就愁啊,“这都满周岁的孩子了,话不会说、路不会走,要我说就是懒的!” 老朱不太乐意了,“你没带过孩子,有些说话晚、走路晚。文垚这也不算晚,都知道叫人了。” 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问题,一下孩子满周岁的时候不会走路,可是一个没注意说不定就站了起来,可以歪歪扭扭的走几步。 至于说话晚也没什么,毕竟朱文垚现在也可以简单的喊个人,这也算是会说话。 郭宁妃带着徐妙锦来到了华盖殿,说道,“陛下,宫中执事、宗室子弟也都到了,该升殿参拜了。” 老朱指了指丹陛,说道,“允熥和妙锦上来站着,妙锦抱着文垚。是该参拜,咱的儿女子孙也都该拜一拜。” 朱允熥和徐妙锦也不废话,他们走上丹陛,也只是一左一右的站在丹陛前,而不是说正儿八经的接受宗室或者是宫中执事的参拜。 朱楹等人此刻一个个的都规规矩矩的在殿外列队,在允准入宫后就排队进入宫殿,这一次是宁国公主、安庆公主等人也过来了。 这和先前在奉天殿的大朝仪还是有些区别,在奉天殿是正式的朝廷礼仪,而在华盖殿则是倾向于皇室、宗室。 不过这一切也没有太大的问题,实际上就算是皇室、宗室内部的礼仪等等,也有一些礼部的官员参与其中,这一举一动都是仪式。 在众人贺拜之后,老朱开口说道,“允熥是宗室首嗣,自然该承继大统,你们可有异议?” 看到儿孙包括女儿女婿等人都没有任何异议,老朱非常满意,“这就好,朕也年老体衰,早年四处征战受伤无数,现如今勉力支撑也难,允熥该登基。” 朱楹等人信或者不信都没有那么重要了,老朱说他现在年老体衰也没问题,毕竟岁数是在这里摆着呢,不信都不行。 至于说早年四处征战受伤无数,这也没什么问题。尤其是考虑到开国的那些勋贵很多人都是壮年而逝、到了六十都算长寿,老朱这就更有说服力了。 老朱看向梅殷,说道,“你是朕最为看重的女婿,你天性纯朴正直、处事老成谨慎,在读书人那里名声也好,当用心辅佐允熥。” 梅殷立刻跪下开口,“臣谨遵圣谕。” 这个可不是托孤重臣,也不是受命辅政,这就是单纯的对梅殷比较看好而已,老朱可不会在这个时候给朱允熥太多的限制。 有些时候所谓的辅政大臣,那也是对新君的一种限制,这些人当中也是最容易出现一些权臣的。 如果朱允熥的能力不够,老朱或许还要考虑辅政大臣。但是现在根本没有这些必要,让朱允熥大权在握才是最好的事情。 随即朱允熥看向傅忠等人,说道,“你们俱是勋贵子弟,也是朕的女婿,一要勤勉,二要尽忠,三该惜身,切莫做违法乱纪之事,免得允熥为难。” 傅忠等人自然也乖乖的领命,毕竟他们的身份不只是勋贵,同样也是外戚,这就是特别敏感的一个群体了。 尤其是前些年勋贵多有行不法之事,老朱就算是好好的整肃一番,也确实起到了一定的效果。但是要说完全根除,那也是有些难,这样的事情也未绝迹。 所以等到朱允熥登基,很多人觉得一方面是施恩,另一方面可能就是要弹压一些勋贵或者外戚了,这也算是立威的一个方式。 真的要是这么做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历史上没少出现新君登基之后拿几个位高权重的人立威的例子。 老朱随即再次对朱楹等人说道,“你们是朕的儿子,是允熥的叔父,这些年宗室所作之事,你们也该明白。要是再横行不法,朝廷法度决不轻饶!” 朱楹等人更是战战兢兢的听着,前些年宗室行不法之事更是常见,现在朝廷对宗室的管理也确实越来越严格了,他们也都心里有数。 虽然心里有些时候也会吐槽,或者觉得真要是就藩了,天高皇帝远的应该是管不着。 但是心里还是多少会有些犹豫,该谨慎一点的还是需要谨慎。毕竟现在是侄子当家,应该不会像开国初年那样对宗室无比宽宥。 父皇可以比较放纵,但是侄子肯定就不会真的是那么宽宥了,毕竟这几年这位侄子也没少出主意在限制着宗室们,这就是一个面善心黑的储君。 朱允熥还是一副不怎么开口的样子,就这么站在丹陛上,听着老朱的训话,这时候他还是低调一点的比较好。 他已经得到了最大的好处了,这时候就别想着处处出风头,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在这样的场合强调存在感,想要有威信也不至于急在这时候表现。 该低调的时候就需要低调,这也是朱允熥的一贯风格。哪怕现在传位诏书都昭告天下了,但是本质上朱允熥现在还只是皇太孙、只是皇储。 更何况就算是坐上了龙椅,有些时候也需要稍微顾及一下颜面,该做些表面文章的时候还是需要做下表面文章。 老朱看了看朱元璋,欣慰说道,“允熥一向仁善、睿智,你们也该安心辅佐。都说覆巢之下无完卵,这社稷不只是允熥的,也是你们的。” 老朱严肃无比,“江山社稷稳固、国富民强,你们才好安心享乐。要是社稷没了,你们只怕是要饿死。莫要作恶,毁的是自家江山!” 这些大道理宗室或者是外戚多半也都是心里清楚,可是到底能不能做到那些事情,那就另当别论了。 说到底就是觉得社稷是皇帝的,他们这些权贵也就是享乐。真要是出了事,那也是皇帝需要承担,和他们没有太多的关系。 朱允熥还是一言不发,这时候老朱不只是在对宗室外戚训话,也是在对他进行一些提醒,所以自然也就需要更加的恭谨才好。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老朱说道,“行了,允熥领着宗室去奉先殿祭拜,去祭拜天地。妙锦那排好大宴,其余人该忙什么就去忙什么。” 朱允熥赶紧起身,从徐妙锦怀里抱过朱文垚,然后将小胖娃交给老朱,老朱就开开心心的带着小胖娃离开了。 老朱在华盖殿是如此的干净利落,说话做事就简单粗暴,这一点都不会令人觉得意外。因为他先前在奉天殿那么重要的场合也是如此,那就更不稀奇了。 这时候还是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大家实际上也都没办法闲下来,该做的事情也确实不算少。皇帝的大寿,礼节可不算少。 朱允熥看向朱楹,说道,“皇叔,你去安排一下,宗室外戚也都该随我去奉先殿,半个时辰后在殿外候着。” 朱楹没有任何推脱,他是皇子不假,但是皇子可比不上皇储有发言权。而且就算是年龄,他也不如朱允熥,那自然就只能听着安排了。 别看朱楹有些时候觉得自己有些本事,觉得自己文韬武略的不缺。但是他也心里清楚,比起其他的皇兄们,他的那点本事是不值一提罢了。 而相比起朱允熥这个早就处置内政的皇储,朱楹更是不会去比较什么,他这个皇子可不管事,但是皇储大事小事早就直接处理。 这时候还是只需要按照安排去做事就行,其他的也就别多想了。 朱允熥来到偏殿,看到朱文垚扶着床榻站着,“祖父,我是不是抱着文垚一块过去?” “不去,先前去过。”老朱的眼神就每从朱文垚身上挪开,“前两天咱带他去过了,你看着安排好,过些天就冷了,咱过几天去看看你祖母、你爹娘。” 朱允熥本想劝劝的,那些事情本来说的是等到他登基之后再去安排。可是想了想,还是选择不要开口好了,这些事情也没必要去反对。 皇帝自然不能轻易离开皇宫,可是这个事情也不见得就是绝对的,有些时候离开皇宫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更何况现在还有他坐镇呢。 说到底就是老朱对马皇后、对朱标的感情太深了,现在‘无事一身轻’,他就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看看妻儿了。 既然是这样,那就更加没有什么理由去反对了,该支持的时候肯定还是需要支持才好。 看到朱允熥点头答应,老朱问道,“你到时候要不要跟着一块过去?” “我自然是跟着,要不然以后得挨骂。”朱允熥就笑着说道,“给我以后选西边,正好一东一西也对称。” 老朱觉得朱允熥担心‘挨骂’,那是说担心被朱标骂。至于朱允熥选西边,自然也就是指陵墓了,正好是和东陵对称。 老朱眉开眼笑的说道,“那好,到时候咱也不给你修个神道,和你爹一样跟咱用一条神道。都是自家人,旁人分出去了,咱儿子、孙子还能分出去不成?” 朱允熥明白这就是老朱的死心,其实以朱标的东陵来说,虽然规模小了点,但是格局等等就是和孝陵一模一样,神道也是用孝陵的神道。 活着的时候觉得儿子在身边的时间太少了,老朱想着死后儿子也是在身边,他肯定是不乐意‘分家’。 到了孙子这里,老朱觉得自己也可以提前安排,到时候也不分家。可怜孙儿小时候没受重视,等到百年之后一大家子人就可以护着他,不让他受欺负。 胆子大的朱文垚忽然松手,摇摇缓缓几下,一个屁股蹲坐在地上。朱允熥吓了一大跳匆匆要去扶,但是老朱乐呵呵的看着。 朱文垚自己爬了起来,又扶着床榻慢慢挪动,然后再松手,接着又摔了个屁股蹲。 老朱非常得意,“咱还是会带孩子,更会教孩子。咱宠你爹、惯着你,也知道你埋怨咱溺爱文垚。你看看,你爹和你哪个给惯坏了?文垚又能给惯坏了?” 看到朱允熥无话可说,老朱更为得意,“就是你二叔几个,哪个没有点真本事?咱带孩子,就带不出来孬孩子!” 虽然觉得老朱有些乐观了,可是仔细想想,还是有道理的! 第三百零五章 养起来 老朱还是非常自信的,他教出来的儿孙们,基本上就没有能力差的。以前是这样,他自然相信以后也是这样。 小小的朱文垚再次爬了起来,这小犊子一天天的都有使不完的力气,吃饱了就玩闹,玩闹累了就睡,睡醒了自然就是继续玩闹。 朱允熥自然没办法闲着,老朱的生辰对于不少人来说都是大事,接下来还有很多的祭祀等仪式。 带着宗室以及百官去各处祭拜,哪怕腿肚子都开始发抖,这时候也没人会说什么,也不敢有什么的不满情绪。 总算是从凌晨忙到傍晚,接下来自然也就是大宴了,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接下来自然也就是重头戏了。 朱楹等人去了偏殿,这也就是独属于宗室的待遇了。大朝仪的时候上朝没问题,这是礼仪。可是赐宴的时候,这些亲王就要去偏殿,不能和百官接触。 这些自然也都是老朱定下来的规矩,这一切也都是为了防止以后出现一些宗室和官员关系紧密等等问题,所以现在就是想方设法的去避免这类情况。 老朱心情很好,其实这一趟就算是在老家养老的几个勋贵也都回应天府了,说到底皇帝的大寿,这些人也都是需要来贺拜。 “朕今日生辰,也是颇有感触。”老朱端着酒杯,笑着说道,“人生七十古来稀,朕此前还未想过能有如此岁数。” 朱允熥连忙起身说道,“皇祖父陛下” 老朱很不给面子,直接说道,“行了,咱知道你要说什么。万岁,从古至今何来万岁之人?就是百岁人瑞,也都少的可怜,咱不求万岁,八十即可!” 朱允熥也不好说些什么了,其实‘万岁’这更多的也就是一种仪式而已,而不是说真的就是有万岁,这又不是修仙。 不过想想看老朱现在的心气和以前还是不同,以前多少有些强撑着,觉得朱允熥只要有出息了,那也就可以安心了。 但是现在的心气不一样,七十只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想要再活十年,看着朱文垚真正的被册立为储君,那时候小家伙的心性等等也可以看出来。 至于现在的朱文垚,好奇心太过旺盛,双手扒拉着酒杯了,一个劲的想要抢老朱手里的酒爵。 老朱抱着朱文垚走下丹陛,对张龙说道,“咱老家出来的人不多了,当初一块打天下的弟兄更少,咱几个喝一杯。你们安心享富贵,咱君臣共富贵!” 张龙等人自然也都是纷纷起身,这也就是勋贵的底气所在了。哪怕此前清理了不少勋贵,也有一些人被闲置,但是勋贵到底是勋贵。 老朱随即看向茹瑺等人,那就没这样的待遇,“以后安心辅佐新皇,太孙比朕仁善、善谋,你等尽心竭力就好,必能开创盛世。” 朱文垚急了,生气的拍了一下老朱的脸。其他人看的心惊肉跳,但是老朱乐和和的咬着朱文垚的手,和小胖娃在玩闹。 这时候的老朱,不再是那个霸道的皇帝,和寻常含饴弄孙的老人看似也没什么区别。 朱允熥抱起来朱文垚,说道,“给祖祖磕个头,先前教你的。” 朱文垚就是冲着朱文垚在笑,奶声奶气的笑声很有感染力。有些时候真的不明白这孩子在笑什么,可是看到他在笑,也就跟着乐。 还是别指望朱文垚‘通人性’,现在完全就是听不懂。但是有一点好,那就是可以有样学样,这自然就没什么问题了。 本来坐在地上的朱文垚看到他亲爹也坐着,随即赶着他亲爹学趴着,这一趟就不用像在奉天殿那样了。 朱文垚一边奶声奶气的笑着,一边坐着拱手,随后就是趴着,用脑袋顶着金砖。 虽然姿势不标准,虽然小家伙的屁股都要翘上天了,可是这也没什么好在意的,所有人都在夸奖朱文垚的孝顺,夸赞这位未来皇储的聪慧。 徐辉祖惬意的喝了口酒,享受着身边同僚们的贺喜,看到亲外甥的表现,那叫一个开心、得意。 得意的还有蓝玉、常升,这两个平时嗜酒如命的人此刻就是比较节制,如果不是非喝不可,那就不喝,也不大口灌酒,这时候可不能因为醉酒失态。 醉酒了,蓝玉敢打大明的城关。醉酒了,常升就敢无所顾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喝酒误事的事情他们可没少做,以前也没少因此惹下一些麻烦等等。但是在今天,绝对不能惹事,必须要保持着清醒。 朱允熥自然是保持着足够的理智,他这个时候更是要保持着足够的清醒,哪怕内心是激动和喜悦的,但是神情上不能表露出来。 好在这一切也不算什么,喜怒不形于色,这些也都是对他的一个基本要求,这些年的历练也是让他的表情管理等等还是非常出色的。 只要他愿意,其他人还是很难从他的神情上去判断更多的事情,将心事放在脸上,这样的事情可不是一个合格的君主该有的样子。 老朱的七十大寿,看起来也就是这么结束了,很多的事情都是符合大家的一些印象,也确实该这么做。 比如说大朝仪,这自然是不可避免的。比如说赐宴,这也是少不了的事情,都是按照规矩在办事。 但是这一次的大寿和以往都不一样,皇帝宣布了传位,这就是大明历史上的第一次。不只是寿宴上宣布,这更是大明第一次皇帝健在直接退位。 这会不会对于大明的后世之君有影响暂且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的事情就是接下来就会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了。 甚至对于不少人来说,接下来的两三个月,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开始考虑登基大典了,以及明年的一系列施政等等,那都是了不起的大事。 新皇登基,不说普天同庆的话,那也需要有一些仁政,会有一些宽宥等等,这些事情自然也都是无比要紧的大事情,都得努力做好。 朱文垚又睡着了,前一刻还在和老朱玩闹,但是下一刻就趴在老朱肩头睡着了,也根本就不会受热闹的宴席影响,该睡就睡。 看着老朱起身,朱允熥等人自然也都是赶紧起身恭送,不要说老朱现在还没有完全退位呢,就算是老朱真的成了太上皇,谁又敢不敬呢? 皇帝这都离开了,自然也就意味着这一次的大宴也就是要正式的结束了,百官们自然也就需要谢恩、离宫。 朱允熥对张福生说道,“让人去和太孙妃说一声,年长一些的长辈、命妇,让宫中车架送回去,让我大姐、二姐亲送开平王妃回府。” 张福生自然记下来这些事情,朱允熥还是不放心,“福成姑姑和庆阳姑姑,就让妙锦亲送,她们到底是宗室女之首。” 朱允熥需要承担起来责任,徐妙锦这个太孙妃在如此场合自然也是需要承担起来足够多的责任。 越是在这个时候,朱允熥和徐妙锦这两口子的态度就应该越是谦恭,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得意忘形,那样的话只会成为不折不扣的笑话。 有些事情实际上也不需要朱允熥操心,徐妙锦是一个聪慧的人,她自然不会在礼仪上缺失。就算是朱允熥没有分寸,她也不会缺少礼仪。 她所代表的不只是皇室,她代表的也同样是中山王府,可不能让人挑礼仪上的错误,这也是最为基础的要求之一了。 平时到了时间,皇宫都是要关闭城门、宫门,可是现在也就是让各处宫墙之间的宫门落闸,不会允许宫里人四处乱跑。 但是皇城的大门开着,除了陆续离开的百官、命妇,还有一些侍卫在迎候太孙、太孙妃回宫。 朱允熥看到徐妙锦的车架,笑着问道,“人都送回去了?” 徐妙锦笑着说道,“福成姑姑心里有事,姑父卒于中都留守的任上,堂兄现在也没能有个好差事。” 福成公主心里也苦,她到底不算是正经公主,她是朱文正的妹妹,是朱元璋的侄女,所以有些待遇上自然也就没办法和真正的公主相提并论了。 至于庆阳公主就更别提了,她是老朱的堂侄女,相比起福成公主还是隔了一层,那自然也就是更加不受老朱的重视。 该有的富贵肯定是有,只是谁还不希望过的更好呢。再者说了,就算是不为自己考虑,那也是需要为自己的子女去考虑。 朱允熥仔细想了想,说道,“嫁出去了,到底是没法子。别说大姑、小姑了,就算是我那两姐姐,她们以后有了子女,我也只能关照一二。”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公主在的时候,公主的子女肯定也算是有些官职,基本上也不至于特别低,这一点没什么问题。 可是她们的子女到底不是宗室,所以有些待遇也不可能一直都享受,说不定过个两三代也就是慢慢的没了显赫的身份了。 这也正常,哪能是世世代代的都关照,大明的宗室现在也不是说姓朱就永远都照顾,朝廷也不可能一直都是给兜底。 徐妙锦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说道,“但是堂兄那里,多少也是要赏官。姑姑的意思是堂兄虽然没有本事,只是好在做事细致。” 朱允熥立刻就笑了起来,“那好,还是去中都留守司好了,身份在那里,官职也合适,我给堂兄提个都督佥事的身份就行,姑姑那里也能交代。” 徐妙锦觉得这样也好,都督佥事现在可以说是都督府最不值钱的官,虽然官阶确实是比较高,但是现在大多数都是一些荫官了。 除了一些外戚等等,也就是一些勋贵子弟了,这些人有能力说不定还可以继续向上爬一爬,说不定还能在都督府站稳脚跟。 真要是没有能力的话,就拿着一些俸禄就好,吃喝不愁的是没问题,只是以后留给子女的政治资产显然就是越来越少,朝廷也不可能照顾所有勋贵子弟。 至于中都留守司则更有意思了,那边的一些士兵忠心程度等等没问题,很多也都是功臣之后。 但是那边的一些官,基本上也都是宗室外戚,要么是过去镀金的,要么就是能力不够安排在那边混资历的。 不过这样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不是每个外戚都是李文忠这样有能力,有些酒囊饭袋或者能力平庸的,确保有个身份、有些富贵也就行了。 其他的自然也就不用多想了,也实在是因为就算是多想,那也实在是没有任何的作用,有出身也是需要看能力。 朱允熥看着徐妙锦,打趣说道,“现在好些人不敢在我面前要官,估计这些天找你讨官的人可不会少了。” 徐妙锦心里有数,说道,“臣妾小时,也常有一些勋贵、亲近人家的去府里,那会儿先父尚在,逢迎的人不少。家兄掌家之时,老家的亲戚也有不少,好些家兄或者府里老人都不清楚是哪里的亲戚。” 朱允熥一点也不意外,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这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中山王府的门楣太高,很多人去百般讨好也正常。 朱允熥就笑着开玩笑说道,“我家亲戚少,老家更是没了亲族,这些年也没人来。这倒是少了些麻烦,提到了的,那都不好拒绝。” 徐妙锦自然明白朱允熥的意思,因为老朱家现在确实没有穷亲戚,当年那些亲戚都没了。 到徐家去求前程、求人办事,说不定就是几十两银子等等都可以打发。但是求到了朱允熥这里,基本上都是有些身份的人,那就不是几十两银子,或者一个小吏就能过关的。 徐妙锦就笑着说道,“殿下放心就是,臣妾心里有些分寸。真要是求官,臣妾一介女流,哪能去干涉朝政。” “那倒也不至于,你仔细看看到底是谁家的,要是合适的话就和我说一声。”朱允熥则有自己的看法,“有些官是要有本事,只是有些官,养着他们也有用。” 虽然想到一些人拿着俸禄做不了多少事情就会心疼,但是也没办法啊,有些人也只能养起来。 第三百零六章 意见不少 朱允熥感觉到东宫上下有些莫名的亢奋、激动,不过这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人。 虽然他是在东宫出生、长大,他在这里的存在感也十足。只是以前的东宫老人不会将他当做储君等等,他在东宫的名声也不会特别好。 但是现在东宫的一些人都换了,都是朱允熥的心腹,都是他成为储君之后的班底。 现在朱允熥这个储君即将成为皇帝,那么东宫的这些老人的地位自然也就是水涨船高了,他们都是东宫的老人,他们以后肯定在宫里也更有地位。 这都是‘潜邸之臣’,这是其他宫中的侍女、宦官们都羡慕不来的事情,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在东宫效力。 虽然皇帝的寿诞才刚刚结束,也才刚刚宣布传位诏书,但是这件事情之后,生活和工作显然还是需要继续的,这也是没办法改变的事情。 朱允熥还是早早的起床,然后就准备着开始去上朝,这就是他最基本的工作之一了,这些事情肯定不能耽误了。 张福生小声说道,“殿下,诸位大人们已经在恭候着了,该上朝了。” 朱允熥立刻起身,随口问道,“可从纠察御史那里拿了奏本?今天凉国公、开国公这两个,可有失仪的地方?” 张福生就赶紧回答着说道,“回殿下,还未听闻凉国公和开国公有失仪的地方,两位国公爷恭谨着,说是比以往都要强不少。” 朱允熥也有些忍俊不禁,传位诏书已经公开了,登基看起来也是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在这个时候,蓝玉和常升就显得比以往更加谨慎了。 到底是自家人啊,在这个别人都觉得春风得意的时候,自家人就强压着心头的激动,做事也比以往收敛了很多。 这绝对是一个好事情,也可以说是值得鼓励和肯定的,毕竟原本还担心蓝玉和常升在这个时候得意忘形了,就怕他们一下子膨胀起来。 百官们在上朝后也按照规矩在奏报政事,偶尔也会商讨一些政策等等,看起来和以往也没什么区别。 最多也就是在和自己本职工作无关的时候,一些官员会小心的观察朱允熥的神色,在分析着他的一些心情等等。 这么大的事情,这么重要的时刻,这位皇太孙看起来和以往没有什么区别,只能夸赞这位太孙养气的功夫十分到位,没有因为昨天的事情而得意。 要说做到真正的平常心肯定不现实,可是努力的装出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那也是有必要的。 下朝后的朱允熥将徐辉祖、蓝玉等人叫到了文华殿,“你们这些天勤快点,盯紧了五军都督府的事情,盯紧了边关。” 徐辉祖等人自然也心里有数,理论上来说应该不至于出现一些变故,皇太孙登基这件事情在大家看起来也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可是该谨慎的时候,还是需要稍微的谨慎一些,也确实不该过于乐观。 朱允熥继续说道,“尤其是边关之事,若是有鞑子叩关,这些事情绝对不能容忍,若是这个时间有贼寇惹事,你们就该出手。” 蓝玉无比坚决的说道,“殿下放心就是,假如鞑子犯边,臣就是追至敌巢也要将他们剿灭!” 常升就爆出了家族基因了,“凉国公所言极是,若是鞑子这时候敢犯边,臣定率兵马深入漠北,必然要将他们给屠尽!” 蓝玉和常升的态度其实都非常一致,包括徐辉祖等人也都完全理解,说到底就是如果这个时候鞑子敢犯边,那就是对朱允熥最大的冒犯。 这个时候要是不做些什么事情,不进行最严厉的惩治,那就让朱允熥的威严扫地。 朱允熥继续提醒说道,“除了边关的事情之外,也是该仔细些,若是有些叛乱,五军都督府就该直接给压下来,其他的事情用不着你们管。” 大明境内多少也是有着一些叛乱等等,这类事情也不用特别奇怪,出现了自然也是需要严厉的镇压,可不能出现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情况。 至于叛乱的原因等等,那就不是徐辉祖等人需要去关心的事情了,到时候自然会有文官集团去调查一些事情。 各司其职就好,现在大家都是只需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其他的也就不需要多想。 在蓝玉等人离开后,朱允熥直接召见蒋瓛和朱忠,“这几天的事情你们也该心里有数,各地藩王府的动静派人抓紧些探查清楚。” 朱允熥理智上是觉得大明的这些宗室藩王们没有理由造反,他们也没有任何的实力去造反,看似自然也就是不需要过多的担心,不会有人来抢他的皇位。 可是该谨慎的时候自然也是需要谨慎,毕竟大明的宗室看似是老实了,可是这一个个的骨子里多少也都是有着一些叛逆的地方,违法乱纪的事情也没少做。 更何况除了实质性的造反之外,有所怨言等等,这也是不能容忍的事情。 蒋瓛立刻奏报说道,“殿下,这两日京城中多少有些议论,一些百姓多有猜疑。” 朱允熥对此好像也不意外,“可是说孤这两天已经将陛下软禁了?或者是说陛下传位,那也是形势所迫,实在是言不由衷?” 蒋瓛跪着不敢回答,可是这样的态度自然也就是证明了他的态度,皇太孙说的那些也确实是现在市井当中的一些流言了,关键还有一些人相信。 朱允熥也觉得无奈,“这些事情也是没法子,总有人不愿意想着陛下的舐犊之情。他们也总是觉得皇位在那,没人会甘心让出来。” 所以对于这样的一些情况,朱允熥实际上也不会特别的在意,觉得有些言论等等就由着那些人说去,他知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绝对不是容易的事情。 不过朱允熥还是提醒说道,“这些事情锦衣卫和北镇抚司也要查清楚,寻常百姓私下言语也就罢了。只是这些言论从何而来,你们就该查清楚。” 朱允熥的话自然让蒋瓛和朱忠稍微的有点压力,可是他们也都明白这样的事情是必须要做的,这就是他们的职责。 朱忠开口说道,“殿下,此前就有这类流言,先前臣也查了一些,多半是一些商贾、士绅在后头散播,多半是那些江南士绅、豪族。” 朱允熥对此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了,“看起来这些人还是没死心啊,我给他们不自在、不让他们得势,他们就污我名声。” 这么想还真的没问题,不是朱允熥阴谋论,而是他的一些做法也确实是得罪了不少人,看似是触犯了一些人的利益了,那些人自然着急了。 作为皇太孙,很多人都知道朱允熥并不是特别亲近文官,甚至对文官还是有些猜忌、压制,这也算是有目共睹的一件事情了。 除了不重用文官之外,也包括此前将一些江南富户迁到应天府或者凤阳,这也是动了那些人的根基。 别忘了还有南北榜的事情,这也让南方的读书人非常不满,他们的金榜题名的概率被皇太孙人为的给降低了。 再加上海贸等等事宜,那些地主豪强想要分的一杯羹都比较难,这自然也就意味着现在的这位储君不是他们心目中最好的储君了。 有人觉得一些政策还是当今皇帝主导的,可是有些身份的人也都明白这两三年,朝廷的大多数事务都是这位皇太孙在做。 朱忠就非常谨慎的说道,“殿下,臣以为浙江和江苏两地的非议最多,现在士林当中多有一些议论。” 朱允熥忍不住笑了起来,“士林?皇祖父定下的规矩就是这些读书人不得结社,不得妄议朝政,这才多长的时间,这些人只怕全都是给忘了?” 老朱此前确实定下来了规矩,虽然民间可以有一些议论,但是绝对不允许读书人对于政策等等的事情有过多的议论。 尤其是读书人结社之类的事情,那更是一些大忌了,查到了就不只是革除功名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也就是说在洪武时期,如果出现东林党这样的团体,基本上就是要被杀个干净,最不济也都是要革除功名充军等等,哪有机会壮大到左右朝政呢。 空谈误国之类的事情自然也是不会存在的,因为这些个读书人就没有资格去妄议国政了。 朱允熥也不打算客气,说道,“召礼部、都察院主事人过来,本来还想着明年加开恩科,只是现如今再看看,施恩倒是不一定能得人心啊!” 一些重大的喜事等等就有可能加开恩科,更何况现在还是新皇登基呢,那自然更是需要加开恩科了,没有人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今年年初虽然才有一次会试,但是现在也需要开始准备下诏了,也需要让士子们做好准备,明年还有一场春闱在等着他们,这也是他们的机会。 毕竟正常的会试是三年一届,明年加开一次恩科,自然也就意味着一些士子金榜题名的概率就要高一些了。 朱允熥看着蒋瓛和朱忠,问道,“京里的这些官员们?你们的耳目可探查清楚了,可有一些官员私下里非议,或是和一些士子、豪族勾连?” 朱允熥的话让蒋瓛和朱忠更加紧张,民间有些非议大家未必需要特别在意,因为那些也就是极少数人的议论,而不是主流。 所以自然也不需要担心太多的事情,不至于让人担心皇太孙登基的事情受影响,或者是有心人可以以此为理由想要造反之类的。 士林那边的其实也不需要担心太多,因为那些士子只会空谈,他们根本掀不起来任何的风浪,大家对此也是心知肚明。 甚至就算是一些地主豪商等等也都用不需要太过忌惮,这些人看似有着土地或者钱财,在地方上也是享受着荣华富贵等等,看似也是高高在上。 可是不要说面对五军都督府了,就算是面对着一些县衙、府衙,这些商贾、地主都招惹不起。 蒋瓛谨慎的回答说道,“回殿下,四品以上官员,暂未探听到有所勾连、妄议。倒是翰林院和国子监那边,还是有些非议。” 朱允熥冷笑一声,“还真的是圣贤书读多了,真以为拿起四书五经这就能够治理好天下了。把名录记下来,一会儿交上来。” 蒋瓛就赶紧将整理好的资料递给朱允熥,上面都是记录着监视官员的名单,以及这些官员们的一些议论等等,锦衣卫还真的是无孔不入。 仔细翻阅着的朱允熥倒也不至于真的生气,因为这些人看起来要么就是一些清贵的翰林,要么就是不谙世事的举人,谈不上位高权重,也没什么影响力。 这些人更多的是牢骚,是觉得老朱也好、朱允熥也罢,他们的一些做法看起来是不符合一些圣贤的教诲。 看似是没必要和这些人叫真,要不然甚至都觉得有些丢脸,实在是因为这些人看来也是稍微有些上不得台面了。 不过该记下来的肯定还是要记下来,除非是幡然醒悟的同时展现出来极其出色的才华,要不然有些人的仕途就算是到顶了,不可能擢升。 至于有些人,这辈子也基本上就别指望正经的进入仕途了,在朱允熥看来那些人就是靠不住的。 看着朱允熥的态度,蒋瓛和朱忠也都是非常的谨慎,一旦太孙表现出来一些情绪,他们自然也就知道需要去做些什么事情了,他们到底是天子鹰犬。 想了想,朱允熥说道,“继续监视,尤其是那些个所谓的鸿儒、惊才绝艳的才子,盯紧着。只是各地王府,以及身居高位的官员,都盯牢些!” 昨天老朱才正式宣布传位,这就有了一些议论了,要是过些天的话,说不定议论之声也就更多了。 该盯着肯定还是要盯着,这些事情自然也是不能放任不管的,只是也需要有着那么一些侧重点才好。 所谓的士林领袖,以及宗室和高官显贵,这些人更值得朱允熥重点关注! 第三百零七章 穷 看似自己的地位稳固,有些事情好像是水到渠成一般,可是真的要是会出现一些不满的声音,这也是在预料之内。 有些许反对的声音,这也不用特别上纲上线,只要这些人不是位高权重就好,只要没有引起更大的舆论就能接受。 不过这类事情该注意的时候肯定还是需要注意,放任不管自然也是不现实。 在蒋瓛和朱忠离开后,朱允熥笑着看向道衍,“你说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现在诏书已经颁布,如今大势已定,这些人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道衍回答说道,“殿下,这些人想来也心里明白。如此做法,无非就是逞口舌之利罢了,无非就是想着出口心中恶气。” 朱允熥非常认可这个说法,“我想来也是如此,这些人一影响不了朝政,二影响不了百姓,估计也就是恶心一下我罢了,这些人还真是能瞎想。” 这就是癞蛤蟆趴脚面,真的也就是只剩下恶心人这么一回事了,其他的也没什么影响。 随即朱允熥安排说道,“这些事情你去盯着礼部、刑部等衙门,让他们多少要做些事情,士子就该好好的读书、求取功名,这时候就不该妄议国政。” 朱允熥的态度显然是非常坚决的,现在的大明不会允许一些读书人结党,更不会允许这些没有步入仕途的读书人抱作一团去表述自己的政治理念。 想要对朝政有什么影响也不要紧,自然有的是机会。先金榜题名再说,步入官场后自然有的是机会,而不是现在在这里空谈。 道衍自然领旨,他也不认为这么做有什么问题,这个政策本来就是皇帝定下来的,太孙只是在延续着这个政策罢了。 虽然自己在野的时候也是满腔抱负,可是那个时候的道衍也不至于和一些朋友们对于朝廷的政策经常各种解读,或者是进行一些抨击等等。 士子有士子该做的事情,有些事情自然也就不要多掺和了,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 朱允熥转头对张福生说道,“让礼部的人安排一下,后天陛下去孝陵,五军都督府和锦衣卫提前去把事情给安排好。” 道衍等人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什么都不要说比较好。他们劝不住朱允熥,更加劝不住老朱,那就不要多说什么了,免得徒增烦恼。 郁新这个户部尚书来到了文华殿,朱允熥开门见山,“今年的税也收完了,仔细核对好,然后该调拨的就调拨。” 郁新谨慎的回答说道,“殿下,现如今朝廷并无大事,国库虽有些许赢余。只是如今大运河疏浚的事情也要提及,花费必然不会少。” 朱允熥自然也心里清楚,就说道,“这个事情我也知道,今年秋冬就要开始将物资、粮草准备好,明年就要开始动工。” 朱允熥随即揉着眉心,无奈的说道,“这事情也不容易,工部那边也该拿出方案了。南北两端同时疏浚,这个事情不会简单。” 同时开工的难度和负担确实不会小,可是以大明现在的国力,还不至于引起太大的麻烦。 朱允熥也非常的清楚,现阶段做的就是比较简单、容易的河段疏浚,施工难度不算大,等到了山东等地方,那才是有难度的疏浚。 看向郁新,朱允熥说道,“这么说起来的话,朝廷以后好些年都是要准备好银钱、粮草了,这部分不准动,这些绝对不能耽搁。” 郁新松了口气,连忙说道,“殿下英明,臣以为大运河疏浚旷日持久,确实该提前准备好银钱才好。” 现在就直接开工等等没什么问题,调集一些粮草、人马等等,这也都是没什么问题的,这件事情在大家看来都是该做的事情。 只是最为重要的是疏浚大运河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也绝对不是那种心血来潮就行的,这件事情一旦开始就必须要执行到底。 所以提前留下来一些预算,这也是非常有必要的事情,国库的收入也就是那么些,目前来看上下的涨跌不会太多。 疏浚运河的开销肯定不会少,那么自然也就意味着需要从其他的一些地方缩减一些开支了。 朱允熥仔细想了想,说道,“船队的事情也是要准备,今年是肯定赶不上了。明年一定要及时出海,船队在外头说不定还能带些银钱、珠宝回来。” 听到朱允熥这么说,郁新也连忙说道,“殿下所言极是,国库只能靠赋税,这都是有定数。若是海贸能赚到银钱,许多事情也不会耽误。” 朱允熥点头,随即说道,“明年选定了陵址,不急着征派民夫,也无需立刻开始营建,等几年没了大事的时候再做这桩事情。” 郁新看了看朱允熥,随即说道,“殿下仁善,臣万分佩服!” 皇帝登基了就立刻开始修建陵墓,这是一个在很多人看来天经地义的事情了,甚至可以说这就是满朝文武也挑不出来理的事情。 甚至有些大臣还会无比支持,这倒不一定就是在忙着拍马屁等等,这只是单纯的觉得这是符合礼仪,这是一种制度。 别看朱允熥年轻,可是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忽然间出事等等。这也就意味着一登基就修陵寝,绝对也就是不会耽搁的,这是有备无患。 可是现在朱允熥选择将陵寝的事情给放一放,选择先疏浚运河,这显然也就是非常的以国事为重。 不过朱允熥提醒说道,“我父王那边也是要注意,该准备的要准备,该翻建的也是要翻建,这些绝对不能耽搁了。” 郁新自然也明白,连忙保证说道,“回殿下,先太子殿下陵寝必然是要翻建,绝不会误了事。只是陛下那里,也不能耽搁了。” 朱允熥在某些程度上来说还真的是有些不孝的孙子,此前就抽调了一批在孝陵修陵的工匠、民夫,这对孝陵的修建还是有些影响。 尤其是考虑到老朱的年龄,在这些事情上自然更加不敢耽搁了,该忙的时候肯定还是要忙。 朱允熥仔细想了想,说道,“我觉得孝陵那边肯定是该有人还得是有人,只是用不着太多的人。有些事情就慢慢来,这样也就行了。” 既然朱允熥都这么说了,郁新自然是松了口气,这显然也就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要不然一系列的大工程会对国库有不小的影响。 财政就那么点,一下子要是开工三座帝陵的修建等等,这实在是有些累,也确实有些承担不起,尤其是考虑到还要疏浚大运河,那就是更大的负担。 不只是银钱之类的根本拿不出来,也是因为征调民夫等等必然是非常吃力的,那也会有不小的压力。 郁新也继续说道,“殿下,臣以为这些事情还是需要和工部尚书商议。这些时候有太多大事要做,役夫和工匠必然是有些缺口。” 不是说有些缺口,而是说缺口确实比较大,这一切都意味着现在要仔细的去规划好,绝对不是想做一些事情,就不顾一切的去做,还是要量力而行才好。 朱允熥自然也能够理解,说道,“严震直确实是该给我说清楚才好,这些事情得提前安排才对。他这个人呐,做事就是太仔细。” 做事仔细自然是一个好事情,可是如果是太仔细了,那么有些时候就是完美主义者、吹毛求疵,那也有可能会影响一些效率了。 仔细想想看,朱允熥也觉得头疼,明年开始朝廷需要花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现在的朝廷收入根本就不够用啊。 朱允熥的陵寝就装模作样的开工,派几个人在那边动土,这也就算是符合礼仪了,暂时没必要投入更多的人力和物力,这样可以降低负担。 老朱的孝陵自然也就不用说了,肯定是需要派出一定的人去修建,只是规模比起前些年要下降,还是不着急,愿意相信他老人家可以更加长寿。 东陵那边将太子陵改为帝陵,不过好在东陵的整体规模不大,所以有条不紊的去翻建也不需要太过着急。 这还真的是省了不少事情,也确实是集中了一定的资源去做更加重要的事情,现在也确实只能将有限的资源投入在优先级比较高的大工程当中了。 等到郁新离开,朱允熥对夏原吉说道,“去仔细的查查账,朝廷的银钱总是不够,我心里头就不踏实。” 夏原吉就连忙说道,“殿下,朝廷财赋是有些不足。只是明年若是开始疏浚运河,该是不用担忧。就算是有突发之事,也能抽出些银钱。” 听到夏原吉这么说,朱允熥就怀疑了,“这么说来,郁新这是给我打埋伏了!不过这样也好,总不能处处都算到极致。” 确实不能处处都是算到了极致,要不然的话必然会有麻烦。还是需要留点应急的,因为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出现一些突发情况。 想想看也郁闷,大明开国三十年了,相比起以前确实要富裕不少。可是也会时常感觉到钱不够用,时常会因为银钱的事情搁置一些计划。 道衍这时候就开口说道,“殿下,若是实在缺钱,臣以为现在倒是可以多印一些宝钞。” “不可!”夏原吉急了,连忙说道,“宝钞好不容易才让百姓认可些,这时候若是多印,只怕前功尽弃了。” 道衍有些不太理解了,“夏学士,现如今宝钞起码是在江南能行得通、百姓也认了。这时候若是用宝钞,倒也能省不少事。” 朱允熥笑着说道,“朝廷现在缺钱,说到底还是以前印的宝钞太多,这是在还旧账。旧账还没还清,再去借新债,百姓知道又如何去想?” 道衍也瞬间明白了,随即也稍微的有些尴尬。对于银钱、财政的事情,他自然也是有所涉猎,但是远不如夏原吉这样专业。 夏原吉也连忙说道,“臣以为至少还要三到五年,方能收入此前朝廷多印的宝钞。如今也只是在江南等地宝钞能同样,这还远远不够。” 此前的三十年,至少有二十七年在多印宝钞,这实际上也就是在榨取百姓的钱财,也引起不少百姓怨声载道。 而现在只有三年的时间,还真的不足以还完以前的亏空,还真的不足以让全天下的百姓重新认识、接受宝钞,有些人甚至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真要是现在继续多印宝钞,确实可以一口气榨出来不少银钱、资源,不过宝钞的信用等等基本上就算是彻底废了,那就真的是前功尽弃了。 还是继续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吧,这几年稍微苦一点也没什么关系,民间的资源就想对丰富,这也算是‘藏富于民’。 不过对于朱允熥来说,这显然也是远远不够的,他还需要继续努力。 节流是非常有必要的事情,可是开源同样不能耽误,争取赚到更多的钱,这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了。单纯的节省,也是治标不治本的事情。 该努力的时候继续努力,想办法从根本上解决一些问题显然是更加重要的事情,大明说到底还是底子不够扎实,还是会存在缺钱的现象。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其实朱允熥早就算是开始当家了,也早就知道朝廷的一些财政情况了,也一直都不会觉得特别乐观等等。 只是想想现在的一些情况,更加觉得头疼而已,只会是更加的有压力和负担罢了,他肩膀上的担子显然是不轻的。 除了需要填一些老朱此前挖的坑,也是该给子孙后代打下一下坚实的基础,这些显然也都不是那么随随便便就可以做到的事情。 还没有当皇帝呢,现在就有这么多的负担和压力,当了皇帝之后肯定会更加的头疼。 谁让这是朱允熥自己的一些选择呢,所以也没什可抱怨的,还是接受这样的责任和压力,他也乐在其中。 不断的召见大臣、不断的商议一些事情,不只是现在看起来比较忙,接下来的朱允熥势必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继续忙下去,根本闲不下来。 第三百零八章 身份的改变 忙完一天的事情回到东宫,朱允熥忍不住有些疲惫,他是忽然间觉得现在的事情好像是变多了。 看到朱允熥闭目养神,徐妙锦立刻站起来,轻轻的给他揉着太阳穴。 “现在这些人,还是真的知道见风使舵。”朱允熥忍不住吐槽着说道,“我是储君,这些人恭顺。现在祖父下诏了,这些人的事情就多了。” 徐妙锦笑着说道,“殿下,他们也没做错。先前不管怎么说,殿下还是储君,虽然观政、理政,那也是皇祖父的旨意。” 这么一说好像还是非常有道理的,甚至可以说这就是现在的一些实际情况了,这么一解释也是完全没什么问题。 原因非常简单,先前朱允熥看似是大权在握,但是那时候的他只是观政的储君,所以政事看似一把抓,不过那也是皇帝的旨意,百官自然也配合。 以前虽然大家也不怀疑朱允熥的储君地位,不过此刻就名正言顺了,这是即将正式登基称帝的新皇,那大家的做事风格又是一码事了。 “这么说也确实如此,还真的就是名正言顺了。”朱允熥笑了起来,“以前国库银钱不足,郁新只敢劝谏,现在心眼就多了。” 徐妙锦就笑着说道,“朝廷上的事情臣妾不知,只是宫里的事情臣妾知道的就不算少了。” 这些也是徐妙锦的聪明之处,虽然朱允熥偶尔说些朝堂上的事情,但是她该听的听、不该听的就不怎么听,更不会主动去询问等等。 后宫不得干政,这也就是大明皇室的一些规矩,她自然也心里非常清楚,现在的大明就不应该有着后宫干政的土壤。 朱允熥随即好奇起来了,问道,“宫里现在有了什么新鲜事,说说给我解闷。” 徐妙锦就说道,“此前殿下是储君,臣妾也跟着沾光,皇祖父的妃嫔也都处处让着我。这两天她们对臣妾更是亲厚,隐隐有讨好之意。” 朱允熥有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现实情况也就是这么回事,甚至他都觉得老朱的那些妃嫔们现在才讨好徐妙锦,那都是晚了。 徐妙锦继续说道,“这两天臣妾收到不少请柬、传话,隐隐也都是想要商讨叔父、姑姑们的婚配之事。” 朱允熥一下子明白了,笑着说道,“这些事情是该过问,你也该用心些。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这倒不只是讨好。” 虽然此前就是有那么一点将宗室的婚配之事交给徐妙锦处理,但是一些重量级、身份特殊的宗室,不是老朱亲自指定,就是朱允熥在过问。 不过显然并非所有的宗室子弟的婚配之事都是皇帝和太孙在处置,此前就有一些事情是交给徐妙锦在处理的。 接下来自然也就更加的名正言顺了,因为她很快就不是太孙妃了,而是大明的皇后了,那么处理这些事情就更加的理所应当了。 这时候就更加别提辈份的事情了,她即将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这些事情也应该是她来做。 朱允熥笑着说道,“我的意思就是亲王的王妃,首先还是以勋贵人家为主。只是事无绝对,真要是没有合适的,在文官那边看看,只是品级不能高。” 徐妙锦自然也心里有数,笑着说道,“殿下放心就是,臣妾也有分寸。如今不只是皇叔,还有一众兄弟也要考虑。” 亲王的王妃自然是以在勋贵人家选嫡女,这才是‘门当户对’的事情,大家对此也不会有任何的意见,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但是一些藩王的嫡子,尤其是藩王的嫡长子,那就需要慎重对待了,他们的王妃也只能选勋贵人家的嫡女,毕竟世子多半是要承袭亲王王位。 至于朱允炆那样的,现在看起来也是一个特例了,只是这个特例特殊,大家也都默契的不会多去说些什么。 “过两天随我们去孝陵祭拜,皇祖父是等不及了。”朱允熥开口说道,“回头让中山王府的那边也回趟老家,你们家那边也是要加封。” 如果是以前,徐妙锦哪怕是心里开心、期待,肯定也是要稍微的谦虚一下,这才是最好的态度,但是现在也觉得没必要。 一方面是知道朱允熥的性格,另一方面自然也就是因为身份的一些不同了。 在徐达不断的立功之后,皇帝也追封过徐家的先祖,这一切大家自然也都不会认为有什么问题,这看起来才是最理所应当的事情。 可是现如今的情况就更加特殊了,那就是徐妙锦即将成为皇后。给徐辉祖加封是不可能的,但是徐家的先祖肯定是要加封。 不过徐妙锦有些为难,说道,“殿下,此前先父被追封为中山王,朝廷已有洪恩了。” 这么说也没问题,在徐达被追封为中山王的时候,朝廷就追封徐达三代祖先为中山王,三代女性皆封中山王夫人。 也就是说徐家的祖先该封的就已经封了,那自然是因为徐达的功劳太大了,而绝对不是说因为徐妙锦这个太孙妃的缘故。 朱允熥自然也心里清楚,就笑着说道,“加封,自然也不能封王这些。到时候你是皇后,该有的肯定还是要有,要不然也不好看。” ‘封官’自然是不太可能的事情,这一点大家也都心里清楚,毕竟此前都已经有了,也不可能继续升格,因为一切看起来也都是到顶了。 只是除了封官之外,也可以多立石像生、祭祀之物也可以有特旨升格等等,这些实际上也是一种赏赐,在封建王朝用什么样的物品都是有严格的讲究。 朱允熥想了想,说道,“你记得召允炆的王妃,此前她那兄弟闹出事端,估计这些日子也不好过。让她再带侄儿入京,我也是该看看侄儿了。” 徐妙锦就开口说道,“殿下,要不趁此机会召武林王回京吧,真要是到了那时,武林王最少三年不能入京。” 这就是徐妙锦的聪慧之处了,她自然多少也是能够明白朱允熥的意思,所以也就在这个时候顺水推舟一下了,这没什么问题。 朱允熥一旦登基了,朱允炆就要顺势被升级为亲王。按照老朱制定的规矩,朱允炆这个亲王至少三年是不能入京,这也基本上算得上是铁律了。 那么就在现在打一个埋伏,提前让朱允炆回京一趟。说起来杭州离应天府也近,所谓的朝发夕至不是随便说说,也完全可以这么做。 至于武林王妃马氏,或者说朱允熥的侄子朱文圭,那也都算得上是一个理由和借口,不过看一看也没什么坏处。 朱允熥也不矫情,说道,“那这样吧,你上奏就好,到时候我也和文物们商议一番。” 这么一个脱裤子放屁的行为还是有必要的,这也是遵守规矩啊。虽然实在是多此一举的样子,但是该做的事情还是需要做好才行。 这可不是朱允熥要在朱允炆面前炫耀之类的,早就没有这个必要了。 从朱允炆被赶去杭州的时候,两个人的地位就彻底的区分开来了,就算是今时今日,见了朱允炆也不会让人觉得这是扬眉吐气了。 朱允熥小声说道,“祖父先前给我下套,就怕我杀了允炆。马上册封允炆为吴王,祖父还假惺惺的说杭王、余王,我岂是那样的人!” 自家这位太孙真的是什么地方都好,就是这张嘴有些时候实在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有意无意的话也听着吓人。 徐妙锦只能笑着说道,“皇祖父一直都是想着宗室和睦,我想现如今看来也确实如此。” “我和允炆不睦,我也不讳言。”朱允熥就说道,“我那些叔叔们,面和心不和的也不少,过几年年估计说不定就有逮着兄弟就弹劾的。” 这话并非是朱允熥夸大,兄友弟恭的样子是最好不过的,可是一旦有了利益冲突的时候,那就没什么兄友弟恭可言了。 亲兄弟为了利益都有可能大打出手,而这些宗室藩王当中很多人从小到大也不见得见过几面,再加上并非一母同胞,那也不见得有多少兄弟情谊。 老朱在的时候自然情况还好,那些藩王们知道老朱在意什么,自然不会去拉踩自己的兄弟,还是要维持表面的兄弟和睦。 可是一旦老朱不在了,到时候换成了朱允熥当家,有些藩王说不定就要开始行动。拉踩一个兄弟,自己说不定能换个好的封地。 看向徐妙锦,朱允熥提醒说道,“这些事情你也留意一些,我的那些兄弟岁数差不多了,封郡王赶出去。” 还是需要小心一点才好,可别出现历史上的晋王一脉的事情。朱济熺被朱济熿诬构,废守朱棡坟园,被幽禁长达十年。 或者是蜀王朱椿告发谷王朱橞的种种不法,不过这个朱橞倒也是咎由自取,作恶多端也怪不得其他人。 不过该谨慎的时候还是需要谨慎一些才好,有些事情就不能开头,要不然的话后续会有很不好的影响。 藩王除了嫡长子之外,其他的到了岁数就该直接封郡王,到时候分出去了,也免得那些人有其他多余的心思,这样白费劲的事情还是不作为好。 徐妙锦对此也心里有数,就说道,“殿下放心就是,臣妾过些天就安排人好好的去宗人府核对一下。” 不要说徐妙锦了,就算是朱允熥都不知道现在宗室到底有多少人,也不清楚现在到底有多少堂兄弟。 不只是因为老朱能生,其他的宗室藩王也都是比较能生。和朱允熥熟悉的,其实也就是朱济熺、朱尚炳、朱高炽这几个当年一起读书的堂兄弟。 其他的一些堂兄弟不要说没有见过了,就算是看了名字,都不一定能够有半点印象,最多也就是能知道是出自哪一支。 徐妙锦想起来一些事情,提醒说道,“殿下,还有叔父的婚事没能安排好。还是先以叔父的婚事为先吧,其他的可以再等等。” 朱允熥看向徐妙锦,也随即说道,“这倒也是,叔父们的岁数也差不多了,我这要是登基了,他们也不好留在京中,该定下来了。” 虽然看似是早就有了一些安排,从王爵封号可以看出来基本上的封地选择。但是事情无绝对,改封的也不是一个两个,做出调整自然也是正常的事情。 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也就是需要抓紧时间,将一些事情给安排好,这才是看起来更重要的事情。 还没当皇帝呢,事情就一桩接一桩的,好在这一切对于朱允熥来说也不算是陌生了,知道该怎么样去处理好这些事情。 他是皇太孙的时候就在处理这些事情,也算是有些心得和经验了。而现在马上就名正言顺了,处理起来这些事情自然也就是更加的得心应手了。 对于朱允熥来说是这样,对于徐妙锦来说自然更是如此了,名正言顺之后想要做些事情确实也会更轻松一些。 朱允熥和徐妙锦说着话,也是准备将一些事情给彻彻底底的安排好,小两口接下来该做的事情实际上显然会更多一些。 得了最大的好处,有了最尊贵的身份,那自然也就要承担起来与之相应的那些责任,很多的事情自然也就不该是有任何的懈怠,必须要重视起来。 聊完这些事情就洗洗睡吧,抓紧时间好好的休息吧,新的一天必然会有新的事情需要去处理好。 对于朱允熥来说更是如此,政事千头万绪的,尤其是在这个时刻,事情显然是更多的,那也是更加需要慎重去对待的,必须要处理好才行。 睡眠质量非常好的朱允熥到了时间就起身了,快速的洗漱之后就直接去奉天殿了,继续主持早朝,这一切都是他该做的事情。 这么几年一直都是如此,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也明白自己应该去做些什么。 只是现在看起来的话,很多人好像也都是有意无意的有些改变,大概是因为朱允熥的身份变了,那自然也就要改变。 第三百零九章 规划 应天府上下看起来也没有太多的变化,最多也就是现在有着一些议论声,对于皇帝准备传位的事情,自然会有不少人感觉到意外,但是也觉得情理之中。 至高无上的皇位,那是无数人做梦也不敢想的,也会觉得不到最后一刻肯定不会放手,古往今来没几个皇帝在大权在握的情况下主动退位。 可是当今天子有些时候的做法,和大多数的皇帝不同。 先太子在的时候,皇帝是舍得放权、会悉心培养,而现在对皇太孙也是一样。 好在这一切看起来也不是特别突然,皇太孙这几年不断的历练,他早就开始临朝观政,早就接手了很多的权力,所以不少事情也就看起来非常顺遂了。 朱文垚开开心心的坐在车架上,开心不已的看着车窗外。这就是全新的体验和认知让他非常的兴奋,都有些目不暇接了。 小孩子的好奇心本来就重,朱文垚又是一个胆子大的孩子,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好害怕的,最主要的是身边的人让他安全感十足。 “祖!”朱文垚指着车窗外,开心的说道,“祖!” 老朱看了一眼,笑着说道,“没见过这么多人?这才哪到哪啊,下回咱再带你出来长长见识。” 朱文垚还是非常开心,其实有些皇帝也是比较‘可怜’,基本上是一辈子都是生活在皇宫里,对于外界的世界根本不怎么了解。 老朱非常耐心,也非常期待,“你是咱大明的储君,以后要当皇帝,该知晓民间疾苦。咱能带你出来,那咱就带。” 朱文垚听不懂这些,只是开心的趴在车窗口,激动之下两条腿直抖,见着什么都要开开心心的嚷嚷几声。 老朱看向朱允熥,笑着说道,“这孩子太好动,到底是你儿子!咱现在算是知晓你小时候如何了,指定也是个好动、贪玩的性子。” 朱允熥也不否认,“说不定还真就是这样,不过我小时候总的来说还是乖巧听话,我肯定不如他胆大。” 老朱一想也有道理,“那倒也是,你自小没了娘,你爹又忙于朝政。旁人就算是悉心照料着,只是到底没个真在照料的。” 脑补很多大戏的老朱笑着拍了拍扭屁股的朱文垚,“这孩子好,胆子大就是咱惯出来的,这孩子以后指定比你还要有气魄。” “那是好事情,我儿子就该如此。”就笑着说道,“这是好事情,皇帝岂能优柔寡断、没个主见?” 老朱笑着点头,显然也是非常认可这些说法。他不指望自己的子孙后代一个个都是无比的英明神武,可是他相信自己教出来的皇储肯定有不俗能力。 庞大的队伍持续朝着紫金山进发,皇帝要去孝陵看看,皇太孙自然也就要随行陪同了,大家也都不觉得有什么好反对的。 主要也是有人虽然反对,但是皇帝和太孙就给压住了,那就别反对吧。 看着孝陵,老朱颇为感慨,“还行,咱这么些年也就是远远的看一眼,现在修的还算不错。” “以后肯定要继续修着,只是现在还有其他事情。”朱允熥说道,“外头也有人劝我,让我先修孝陵、东陵,继续修报恩寺,我准备慢慢来。” 孝陵和东陵的工程是持续性的工程,这不是一两天就可以完工的。甚至就算是老朱以后葬入孝陵,那也需要持续的修建。 这些事情大家也都完全可以理解,皇帝葬入帝陵之后,不是封上就行,后续还有很多的营建工程。 而为了表明孝心,后继的皇帝肯定也需要持续的投入资源为先皇修建陵墓,这些也都是很多人觉得理所应当的事情。 老朱好奇又关心的问道,“报恩寺的事情,你现在是如何考虑的?这个事情也该做。” 老朱对于宗教比较提防,甚至可以说多有打压。哪怕他曾经在寺庙呆过,哪怕当初红巾军起义也是以宗教为旗号,不代表他就是多么的虔诚。 甚至可以说有着这样的一些经历,让他对于宗教的事情更加的谨慎,这么些年不管是佛教还是道教,老朱一直都是严格控制。 朱允熥就说道,“报恩寺肯定是要建,应天府的寺庙不该太多,也不能没几个。就是用的人不能太多,我让人慢慢修。” 老朱还是忍不住提醒说道,“别让人误会了你的意思,你跟前有个和尚,现在又修佛寺,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现在要大兴佛寺!” 朱允熥不觉得老朱这样的担心是多余的,甚至一个不小心,这样的局面说不定也就是发生了,这就不太好了。 想要讨好上位者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领会上位者的意思。有些人误解了,或者觉得只要有机会,那就百般去讨好。 朱允熥笑着点头说道,“我心里明白,其实这么些年,不少人都说我们爷孙对佛教、道教不太好。” “佛寺不能广收田产,他们不事生产!”老朱无比坚决的说道,“真要是不闻不问,那些寺庙就有太多田地,寺庙里和尚也就多了。” 老朱是过来人,自然也就对这类情况有着足够的发言权,他的担心显然也不是多余的。 不要说在元末了,就算是在其他的朝代也是一样,一旦宗教兴盛,必然会兼并很多的土地,这些人比一些地主还会敛财。 而且这些寺庙基本上是吧交税的,再加上出家的人多了,说不定也就是影响一些基本的农业生产了,这显然也不是统治者希望看到的事情。 “我心里有数,只是我大明现在的佛家稍微有些多了。”朱允熥无奈说道,“到了合适的时候,天师府那边也要关照一下。” 老朱也完全可以理解朱允熥的这些担忧,宗教显然也不能是一家独大,要不然肯定没有什么好处。 可是完全没有信仰之类的也不行,很多的百姓就是愿意相信这些。要是完全的取缔肯定不行,只能是朝廷有限制的去引导。 真的要是全面的取缔,说不定又要冒出来一些弥勒教之类的,说不定会喊着‘明王出世’等等,这显然就非常不符合朱家的利益了。 现在的佛教和道教就算也有些不足之处,但是他们的一些观点也是符合统治者的利益,也不会特别的出格。 但是有些人牵强附会弄出来的东西,那就显然是不符合统治者的利益了,他们带来的危害显然也是更大一些了,这也是朝廷无法容忍的。 所以该限制的时候就是要限制,该引导的时候就引导,免得一些不明真相的百姓误入歧途。 爷孙两个聊着天、说着事,带领着宗室以及文武百官朝着孝陵走去,这也是祭奠的一部份。 老朱仔细的看了看神道,说道,“看着还是和早些年有些不一样,这也修建了二十年了,也该是有现在这番模样了。” 孝陵的规模很大,现在亭台楼阁、各种享殿、祭殿也都有,还在这里养了不少鹿等等,自然也就看出来了不俗的气派,这也符合帝陵的特点。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肯定也是该有如今的样子,以后还要继续修。外墙这些,怕是只能到了我修个十几年才算是完工。” 老朱认可这个说法,他要是不在了,朱允熥肯定还要持续的修建孝陵,要不然全天下人的口水都会淹死他,这些事情也是没什么好商量的。 老朱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文垚只怕是最忙,你修几年就修的差不多了,可以停下来。你要是到了这边,他也得花些工夫给你修一修。” 朱允熥哑然失笑,不过完全觉得正确,“那我到时候得给他说清楚了,修一修就差不多了,不能修的太过。” 老朱则自信的说道,“那你用不着担心,你在西边就好。文垚就是再孝顺,也不敢给你的陵寝修的太过,肯定比不上咱。” 这么说自然也是有些过了,并不是每个开国皇帝的陵寝就是那个王朝规模最大、花费最多的,有些继任的皇帝修建的陵寝会超过先人。 不过在正常的情况下,后面的皇帝会注意影响,那肯定就不会修的太过了。 朱允熥和老朱有说有笑的,爷孙两个看起来心情都挺不错的,不过更加开心的显然是朱文垚,继续着自己的一些全新的旅程和认知。 到了孝陵,更准确的说到了祭殿,老朱显然是沉默下来了,抱着朱文垚上香、教朱文垚磕头。 好在小胖娃虽然贪玩好动,可是这些‘训练’也不算少,基本上是有模有样的做着,这也令老朱就比较的开心了。 “你爹那里咱就不过去了,去了外头有人说闲话。”老朱将朱文垚抱了起来,说道,“你带文垚过去磕头,咱留下来和你祖母说说话。” 朱允熥自然也理解老朱的意思,老子去祭拜儿子,很多人肯定会对此说三道四,会认为这是不符合礼制的。 至于人伦亲情等等自然也是需要考虑,只是对于皇家的要求似乎就是更加的严格了,因为这就是天家无小事,以及天下的表率。 自然也不能排除老朱确实是想要和马皇后说说话,这么些年好不容易才来一次,说不完的话也可以稍微的说一说了。 朱文垚还算是比较给力,没有哭闹,更多的还是满满的好奇心,对于他来说外面的事情显然也就是非常新鲜、非常有趣的,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抱着咿咿呀呀的胖儿子到了东陵,朱允熥等人自然再次祭拜,朱文垚也是趴在蒲团上拱着手,他就是这么学的磕头。 朱允熥小声对徐妙锦说道,“回头让人早些准备好神位,让人提前准备好砖瓦,到时候就立刻换上。” 徐妙锦心里有数,说道,“内帑还有些银钱,砖瓦这些用不着等朝廷一口气出钱,内帑拿一些出来也不打紧。” 朱允熥就开始仔细的琢磨了,修建帝陵等等,这本来就该是朝廷负担的,这一点其他人也不会因此有什么意义,都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无非也就是东陵的情况比较特殊,看似是有着一定的帝陵模样,但是用料、规模等等,都是符合太子陵的规格。 “这样也好,内帑里的银钱也该花在该用的地方,留着也不会下崽。”朱允熥略微想了想后说道,“父王和母妃的陵寝,也确实是要早些修。” 朱允熥一旦登基,肯定是立刻追封朱标为皇帝,追封常太子妃为皇后,东陵的规格就要上升到帝陵了。 虽说先天的因素导致东陵就算是升格为帝陵,也不会特别宏伟,但是该修也是要修,这个工程量也不算小。 这件事情就应该这么做,这件事情也根本容不得其他人对此多嘴多舌,早一点开始升格,会让不少人心里头觉得开心。 也不需要担心‘掏小金库’会掏的太多,现在内帑那边也就是出一些琉璃瓦等物资,大多数的肯定还是需要朝廷来买单,这也没什么问题。 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这一切也都是天经地义,大家也都只是做了一些自己该做的事情罢了,其他的也确实没什么问题。 该祭拜的也祭拜了,该商量的也商量了,自然也就是要考虑打道回府的事情了。 虽然老朱和朱允熥出来一趟是没什么问题,只是显然也是当天出来当天回去,想要多耽搁也显然是一个不太现实的事情了。 “我看了一下,以后给咱埋进去之后,就少修点东西,楼阁够了,祭殿也够了。”老朱说道,“真要是孝顺,就别瞎折腾了。” 朱允熥开玩笑说道,“祖父放心就是,以我这小气的性子,也不会大兴土木。最多也就是现在的规模上完善一下,不至于再扩了。” 老朱点头,随即说道,“少弄些看着不实用的,咱和你祖母喜欢清净,少弄些珍禽异兽的。” 朱允熥也对此点头,帝陵还是庄严肃穆一点的比较好,而不是弄成大型皇家园林。 朱允熥没必要修饰帝陵来展现孝心,还是将资源花在更有用的地方。 第三百一十章 黄道吉日 对于老朱来说,现在似乎也没有什么心结了,该做的事情、想要做的事情,现在基本上也都是完成了,这就属于无事一身轻了。 传位诏书现在已经颁布了,应天府或者江南的一些百姓都知道了,用不了多久自然也就是全天下的人也都该知道了。 这自然也没什么问题,老朱觉得这一切也不会引起太多的波澜,最多就是有人会稍微议论一下,然后继续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去了孝陵一趟,心里也得到了些许慰藉,不用时常牵肠挂肚了,那当然也就可以安心不少了。 对于老朱来说就是如此,他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做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现在只需要在西宫带带娃也就行了,其他的就不用多管了。 至于说什么朝政等等,老朱现在确实没有正式退位。可是不要说今年了,就算是去年,这也都是时常不上朝的,国事都交给孙儿在处置。 那么现在就更加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一切还是照旧。甚至传位诏书已经颁布,很多的事情也就更加的名正言顺了。 老朱可能是觉得无事一身轻了,但是对于朱允熥来说显然不会是这样,他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甚至是现阶段,事情更多了一些。 严震直和陈瑄再次来到了文华殿,这两人自然也就是在准备着大运河疏浚的一些事情。 虽然最近这段时间发生了天大的事情,可是也不能耽误了一些政事的处理,疏浚大运河就是无比紧要的事情。 朱允熥看了看方案,说道,“天津到北平的那一段是要抓紧了,既然现在北边人少,我这就安排人手了,先疏浚天津和北平,陈瑄抓紧些。” 陈瑄立刻领旨,颇为振奋的说道,“殿下放心,臣在两年内定当疏浚好北平至天津段的运河。” 朱允熥不高兴的说道,“两年?北平至天津你就要疏浚两年,从天津再到山东是不是要三年?疏浚山东,你是不是要花五年时间?” 听到朱允熥的不高兴,陈瑄连忙跪下,“殿下明鉴,此次疏浚天津至北平段,臣也要加盖天津港口转运码头、漕运码头,要多花些时间!” 对于这个回答,朱允熥勉强可以接受,这么说来才算是合情合理,两年的工期基本上是可以接受。 北平到天津段的运河淤塞情况不算特别严重,而且长度也不算长,真要是花个两年的时间,那肯定就无法接受了。 这可以说是大运河疏浚最简单的一段工程了,自然也就不可能在这条河段花费太多的时间了。 不过如果算上天津的话,那就可以接受。虽然此前朝廷就在稍微的发展天津,因为那里是中转站,地位极其特殊。 现阶段的海运,是朝廷向辽东地区输送粮食的关键港口。以后这里也会继续发展,成为漕运的中心,那自然也就要持续的扩大天津的规模。 花点时间、打好基础,这自然也就是朱允熥可以接受的事情了,两年看起来也就不算是特别长了。 看到朱允熥的脸色和缓起来,严震直说道,“殿下,臣以为南方河段疏浚最多两年的时间,实在是有些长了,也还要重新挖条河段。” 朱允熥明白严震直的意思,说道,“你这么说没事,给你两年的功夫,江南这一段肯定是要修好才行,真不能多耽搁了。” 疏浚大运河是旷日持久的工程,朱允熥也没指望立竿见影,也没觉得两三年就可以全部完工。 实际上他做好了准备,五年的时间初步看到一点效果。花十年的时间,基本上可以看到大运河贯通,后续只需要维护、完善等等。 在这样的大工程上多花点时间,朱允熥也是完全可以接受,毕竟这些也都算得上是利国利民的工程,是造福子孙的事情。 只要不是特别夸张,只要是在合理的范围,那一切自然也就没什么可说的。 严震直随即谨慎的开口,“殿下,臣以为江南民夫已经足以。只是明年征调民夫之事,是不是该宽宥?” 朱允熥忍俊不禁,“怎么?觉得是大赦天下了,有些徭役也要免了?不至于吧,该宽恕的宽恕,只是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 提起这件事情,朱允熥也头疼,“一会儿也是要和礼部、刑部商议,大赦天下不能少,只是也不能一味赦免。” 其实大家也都明白,所谓的‘大赦天下’并不是说所有的罪都给免掉,被免的基本上都是一些小罪。 不过朱允熥还是觉得有些时候,犯了错就需要承担,这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自然也就意味着他不想赦免太多人的罪行。 至于说让囚徒去服役、干活,这也是非常常见的事情,这些囚徒可不是关在牢笼里服刑就好,少不了要被带出监狱去做又苦又累的活。 这些自然也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了,大家也显然都不会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朱允熥随即也补充说道,“虽说民夫是够了,只是工部这边还是准备准备,各地囚徒送来肯定不行,就近的还是要去疏浚运河。” 严震直对此一点都不意外,历朝历代也都是这么做的,囚徒自然是一些工程的劳动力之一,这些人确实可以做不少的事情。 在陈瑄和严震直还在奏报着一些疏浚运河的事情时,徐辉祖也被召到了文华殿。 朱允熥开门见山的说道,“疏浚运河不是小事,沿途的护卫等,你看着早些安排好,不要在这个时候惹出什么乱子。” 这个可是不折不扣的大事情,隋炀帝在开挖大运河的时候爆发了起义,一时间隋朝的江山覆灭,大运河也成了‘功在千秋、罪在当下’的证据之一。 那些实在是太远了,近一点的就是差不多五十年前,元朝也是在修筑河道的时候挖出来了独眼石人,随即就是刘福通等人开始起义。 也别管刘福通等人是不是被逼反,可是实在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那自然也就需要十分的重视。 疏浚运河、治理水道等等,这是一个非常累的活,有些时候一些官吏一旦残暴等,就有可能激出民变,会让江山动荡。 徐辉祖连忙说道,“回殿下,臣等此前已有商讨,已安排好了沿途卫所等护卫,肯定不会出现变故。” 朱允熥满意的点了点头,大明的沿途卫所会进行一些监视、帮忙,不过显然也不只是这么一个暴力机构,还有工部、刑部、都察院等衙门。 甚至就算是有着锦衣卫的参与等等,大家也都不会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说到底就是这样的工程实在是规模太大,当然要谨慎一些才好。 朱允熥随即继续问道,“燕王三卫如何了?抽调的卫所也该过去了,明年开春就要开始疏浚运河了,这些都耽误不了。” 徐辉祖立刻回答,“回殿下,臣等已经商议出来了三个屯田卫所,可以调去北平。兵部也帮忙不少,拟出一些将士名录,可在北平、天津落脚。” 用三个屯田卫所替换燕王三卫,这一招大家早就知道了,最主要的就是因为朱允熥毫不掩饰自己会有这样的骚操作。 精锐的燕王三卫被替换,大家就明白燕王府以后只剩下一个千户所作为防卫的力量了,不过在朱允熥看来完全也就是足够了。 至于原先的燕王三卫,自然是要仔细的甄别一下,然后将这些人调到他处。不管是威慑周边国家,还是说单纯的不信任燕王,那都不重要了。 最为重要的自然也就是朱允熥毫不掩饰自己的一些态度,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可以看出来他的心思。 齐王犯错以至于现在还在凤阳受罚,他的齐王三卫自然也就是被替换了,现在要派人去北平帮忙修筑、疏浚大运河了。 周王看似是和朱允熥的关系最好,可是周王三卫也都被替换了,朱橚更加调不动兵马了。 这就是给其他的兄弟们做了一个很好的榜样作用了,这三卫王爷的待遇不是个例,以后的宗室基本上也都是这样的一些待遇了。 开国初年给藩王们的权力实在是太大了一些,那也就意味着现在需要开始收缩了,很明显收回兵权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徐辉祖的话让朱允熥非常满意,夸奖说道,“这么说来,我的叔叔们还是识大体的。这非常好,到时候就该赏赐!” 这些也都算得上是空头支票了,赏赐不赏赐的,有些时候还真的也就是朱允熥一句话的事情。 可是看看他这些年的一些做法,宗室想要在他的手里轻轻松松的拿走大部分的好处,这显然也是一个非常不现实的事情,朱允熥必然不会允许。 朱允熥现在还只是皇储,就没少让一些宗室怨声载道,因为他们的一些生计和好处都是被削减不少了。 现在除了极个别镇守要塞的大明宗室,其他的藩王显然也就别指望着能够得到苛刻的朱允熥的额外赏赐,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该给的好处自然是给了,只是该收缩的时候显然也是要收缩。 朱允熥非常满意徐辉祖的说法,“这就好,事情早些定下来,大家也都能够安心起来。这些都是大事,抓紧时间给办好。” 确实需要抓紧时间将一些事情给办好,有些事情不是说真的在争分夺秒。但是不管怎么说,还是不要耽误了时间,必须要抓紧才行。 疏浚运河和解除一些宗室藩王手里仅剩的兵权,这些都是朱允熥非常在乎的事情,这些看起来也确实是可以同时进行的。 只要掌握好其中的一些分寸,那自然也就不至于出现什么乱子,很多的计划也都可以稳步的推行着,这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朱允熥肯定了徐辉祖等人的做法,他需要这样的一些大臣,不是说主动分忧,而是能够将授意的事情给办的几乎完美无缺,这就行了。 张福生小心翼翼的说道,“殿下,钦天监送来奏报,监正在殿外求见。” 朱允熥立刻就明白了什么意思,要么是看星象是有着大灾或者大喜的事情,要不然钦天监在朝堂上机会是没有存在感的。 要说现在能够有着什么样的大事,实际上大家也都是心里清楚。尤其是钦天监那边也是得了陛下的旨意,要推算出来一个黄道吉日了。 朱允熥没有召见,而是让张福生去传话,“真要是在我生辰前后,这些人就不用过来奏报,回去再仔细的观测、推算。” 这些也都是朱允熥的心里话,因为他非常怀疑有些人为了讨好他,会给出一个牵强附会的解释,或者是根本就不去掩饰什么的开始拍马屁。 张福生匆匆的出殿,然后很快就回来了,“殿下,日子算得上殿下生辰后第十天。” 朱允熥顿时就乐了起来,“这还真的是我没想到,十天?我以为是两三天呢,这些人怎么比我还急?” 张福生自然听出来了太孙殿下的不满,显然是觉得这个日子不好。绝对不是说迫不及待,而是觉得那些钦天监的人实在是太没有操守了。 朱允熥就果断的下令,说道,“让他们回去给我好好推算,下回要再是如此,就别怪孤不客气了!” 张福生自然是再次匆匆的离开大殿前去传旨,作为最了解朱允熥的人之一,张福生也觉得他很有必要去提醒一下钦天监的那些人。 这一个个的也都是不省心,好像比朱允熥还要在意一些事情,也好似是生怕夜长梦多一般,这就闹的实在是有些难看了。 这样的事情可不能有,起码朱允熥是非常不喜欢这样的一些事情,还是稳一点更加重要,真的没必要着急! 商讨完一些事情之后,朱允熥总算是可以稍微的喘口气,不过下一刻就是伏案开始批阅奏折,商量大事归商量大事,可是需要处置的政事也不会少。 好在这一切也都是习以为常了,自然也就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这早就是朱允熥的生活常态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 多管齐下 朱允熥的心情不错,虽然最近的事情不算少,可是有些事情的进展也是比较顺利。 关于吉日等等的选择,朱允熥不会轻易的去说什么。说到底就是有些事情,他不好出面,还是踏踏实实的坐享其成就行。 陈迪来到了文华殿,说道,“殿下,明年加开恩科之事,是不是该昭告天下?” 朱允熥也不客气,“还是不好现在就昭告天下,只是礼部等衙门还是多做准备,等到那时候就正式的昭告天下。” 陈迪自然也心里明白了,有些事情也确实只能如此了,还是不适合现在就大张旗鼓的去做一些事情,还是私下里做些准备即可。 朱允熥继续说道,“这些事情你们心里有数就好,按说时间还是来得及。明年加开恩科,也不用就是春闱,改为秋闱吧。” 陈迪就连忙说道,“殿下英明,若是春闱还是有些早了,一些士子怕是难以赶到考场。” 按照以前的规矩,基本上也就是春闱,也就是在正月、农历二月,只是这么一来的话,还是稍微的有着一些赶。 所以改成秋闱,给士子们足够多的时间,从他们收到加开恩科的消息再赶到会试的场所,完全来得及。 朱允熥笑着开口,“这件事情就准备准备,既然是加开恩科,这一科还是不要出岔子。” 陈迪自然更加明白皇太孙的意思,这一次加开恩科,这就是施恩于读书人。要是这件事情没有办好,那也是让朱允熥跟着丢脸。 毕竟这一次加开恩科,名义上就是因为新皇登基,这么重要的事情当然就不允许有人抹黑,这件事情也确实不能出什么意外。 陈迪连忙保证说道,“殿下大可放心,臣等定当竭尽全力,绝不容许有官吏作恶。” 科举考试虽然做过很多的防止舞弊等等措施,可是要说绝对没有一些小动作,那也是不太可能的。但是大家也必须努力,要尽可能的减少这些行为。 朱允熥还是相信陈迪的立场,大明开国以来,目前来说在科举方面哪怕有着一些不足之处,但是还没有出现过大面积的舞弊案。 陈迪离开后,朱允熥将徐辉祖、蓝玉等人叫来,“明年大运河要疏浚,掉换的卫所等,你们现在都安排好了吗?” 徐辉祖上前奏报说道,“回殿下,臣等调两卫屯田卫所赴青州,以换齐王三卫。” 朱允熥仔细想了想说道,“可,齐王三卫调去辽东,高丽那边不安分。至于辽王等三护卫不全,那就不要再添了。” 徐辉祖等人心里有数,齐王此前算是得罪了皇太孙,齐王三卫被撤走大家也没有什么意见,这件事情看起来就是非常理所应当的事情了。 青州的齐王三护卫调去辽东,那也没什么问题,很多人也都在猜测太孙可能会对高丽的李成桂用兵,现在还有不少兵马在辽东。 这件事情就未必是绝对的,辽东有兵马不只是防卫高丽的袭扰,同样也是因为还有女真三部,或者是一些蒙元余部,那里也不是特别稳定。 至于说辽王等藩王三卫没有配齐,那就没必要配齐了。朝廷的兵马过去了就好,用统兵大将率领就行。 徐辉祖继续奏报说道,“此前周王三卫已经调至山东,周王此前上奏,开封并无所需开垦之田。臣等暂时未调屯田卫所开封,请殿下定夺。” 周王三卫也基本上被朱允熥给取走了,名义上是用屯田卫所来替换。只是大家都非常聪明,朱橚直接说不需要三护卫替换。 朱允熥笑了笑说道,“这也不妥,虽然有王府护卫,只是怕不够。调一部千户所,护卫周王安全。” 朱允熥还是知道投桃报李,自家五叔果断的舍弃那些靠不住的兵权,只留下最基础的王府护卫等等,朱允熥也不能做的太难看。 三个卫所是被调离了,也不需要用屯田卫所作为补充,那就补给周王一个千户所,当然名义上还是朝廷的兵马。 徐辉祖就问道,“殿下,周王三卫是调去辽东,或是调去漠南?” 朱允熥看了看,对李景隆说道,“你领周王三卫、燕王三卫去大宁,统合兵马,以备鞑子犯边。” 徐辉祖和蓝玉都有些皱眉,他们对李景隆的能力不是特别信任。这位曹国公确实有一定的本事,但是不至于让他去做这么大的事情啊? 周王三卫、燕王三卫,再加上去了之后还要加上在大宁等地的卫所,以及很有可能拿下宁王三卫,这就是至少三万大军了。 不过下一刻徐辉祖也明白了,这件事情还真的就是曹国公过去作为合适。因为曹国公不只是勋贵,这同样也是大明的外戚。 有身份、有一定的威望,李景隆去了大宁等地之后,实际上就是将宁王手里的三护卫也给顺势拿走,将这些卫所布置在大宁等地。 到时候所谓的藩王护卫,就直接从名义上被彻底的和藩王分割开来,这以后就直接是朝廷的兵马了,和藩王们不再有任何的关系。 这些得罪人的事情还是李景隆去做吧,他的身份也确实适合这些事情。 李景隆也每天推辞,果断说道,“殿下,臣以为蒙元余孽贼心不死,只是调集周王三卫、燕王三卫,防线还不足以稳固。” 朱允熥好整以暇的看着李景隆,随即问道,“怎么了?增派六个卫所,这还不足以让漠南的防线稳住?” 李景隆一点都不慌,有条不紊的解释说道,“殿下明鉴,漠南历来都是那些游牧部落掌控,现在朝廷在漠南驻兵也颇为艰难。” 这一点朱允熥自然也心里有数,现在大军在漠南驻兵,实际上多数都是要从北平等地输送粮草物资等等。 很多的军民也都是学习一些游牧民族的生活方式,因为在那里暂时看不到任何耕作的机会。 李景隆继续补充说道,“而且朝廷此前招降蒙古诸部、设羁縻卫所,只是这些人当中,颇有一些不臣之人,忘却了朝廷恩典。” 这件事情大家也都是心里有数的,招降的一些蒙古人时常也会反叛,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再者就是朝廷对羁縻卫所的掌控力度一般,很多羁縻卫所的官员都是那些部落头领,这些人拿了大明的官职,可是时常就是听调不听宣。 李景隆就严肃无比的说道,“殿下,臣以为若是兵力足够,尚且可以控制那些羁縻卫所。如今蒙古内乱,那些人也无处可去。” 黄金家族的血脉现在传承是没断,可是各个部族为了大汗的位置打的头破血流,现在的草原上没有一个真正的领导者。 这自然也就算是属于大明的机会了,可以趁机整合一下在漠南的势力,可以进一步的掌控漠南。 徐辉祖果断上前说道,“殿下,臣以为曹国公所言有理。鞑子现在虚弱,朝廷可以趁此机会削一部分羁縻卫所,以朝廷兵马安置。” 朱允熥就认真起来了,李景隆和徐辉祖的意思其实也很简单,就是现在兵马多、实力强,在漠南进行一些轮换。 本来在开平、大宁等地就设置了一些卫所,大明也在尝试着在这些地方长期驻兵,彻彻底底的控制住漠南草原、压缩游牧民族的活动空间。 这么做自然是没什么问题,大家也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这也是机会难得,错过了就太让人不甘心了。 大明境内现在看起来是没有什么战事,用兵的地方也不多,那么就想办法进一步的控制住漠南。 更何况现在都已经在削藩王手里的兵权了,那么这些卫所也不能真的裁撤了,肯定是需要将这些兵马用好,不能随意就是安置了。 兵马有富余,就安排去草原上。顺便搂草打兔子,将那些立场不坚定的羁縻卫所给裁撤,甚至直接给攻灭,草原上只能是大明的兵马。 这是一个不错的提议,不过朱允熥有些担心,“这么一来,那些羁縻卫所怕是要生异心了。” 蓝玉立刻激动的上前说道,“殿下,若是他们有异心,灭了就是。朝廷给了恩典,那些人时常忘恩负义,要我说他们就是靠不住!” 徐辉祖和李景隆也没有出言反驳,他们其实也都有着类似的想法,这就是支持用大明的兵马取代羁縻卫所的原因所在了。 说到底就是觉得那些羁縻卫所靠不住,现在大明也不需要这些人去稳住草原上的局势,那就更加强势一些好了。 那些羁縻卫所的官员们如果识相一点的话,就彻彻底底的效忠于大明,那么地位和富贵肯定是少不了的。 可是他们如果因此不满乃至反叛,大明自然也不介意出兵,将这些不稳定因素给清除掉,到时候大明就可以得到一个更加稳固的漠南草原。 朱允熥确实有些心动了,说道,“这是大事,自然是要好好商议才好,还是不要妄动。” 这件事情说急也急,说不急也不急,所以也完全可以多一些耐心,没必要操之过急。 朱允熥继续说道,“你们几个好好商议一番,定下来一个章程送过来,到时候再仔细商议一番,这是大事不得耽搁。” 心动肯定是心动了,如果能够得到一个稳定的漠南,朱允熥自然是没有任何的理由拒绝,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历来中原王朝都是受一些游牧民族的袭扰,这些也都是事实了,所以能够解决这样的一些隐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别看现在的蒙古部落看似衰弱了,可是用不了多久就会形成鞑靼、瓦剌,可以给大明带来很大的负担和压力,甚至让大明一再受挫。 而朱允熥肯定也不会放弃大宁、开平等地,哪怕大军驻扎在草原的成本比较高,也不能轻易的舍弃那片疆域,更不能允许游牧民族在那里牧马、壮大。 只要有机会,那就持续的削弱一些敌人。不管是现在那些虚弱的敌人,或者是未来可能成长起来的敌人,都不能客气。 对他们,朱允熥显然是不会有什么仁慈的地方,给了他机会的话,那自然也就是毫不客气的出手,就是这么简单。 李景隆等人也是颇为振奋,皇太孙还是对于一些军事非常的热情,对于草原上的种种事情颇为关心,这就意味着勋贵们不用担心太多的事情。 有些储君在没有登基之前是一副锐意进取的样子,可是当了皇帝之后就没有那么执着了。 不过现在看看也没必要担心太多,皇太孙对于草原的热情,甚至是比起很多人想象中还要执着,有机会就想要去攻打那些敌人。 这肯定是好事情了,起码对于这些勋贵们来说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没有足够的军功、没有一定的战事,他们就缺少用武之地,可能会被文官压制。 有机会打仗的话,建功立业的机会就来了,就可以确保在朝堂上有着足够的地位了,不用担心被闲置。 等到三大国公都离开,朱允熥笑着问道,“大和尚,你觉得我这表兄如何?” 道衍开口说道,“曹国公雍容有肚量,看待时局颇为精准。” 朱允熥笑了笑,他也觉得李景隆这个人非常的聪明。要说带兵打仗的本事肯定是不如徐辉祖等人,可是要说把握机会等等,那就非常高明了。 李景隆就不是一个单纯的将军,他更多的是一个政客、权贵,很多的时候心思也不只是在带兵打仗这件事情上。 不过朱允熥对此也不是特别的在意,不琢磨打仗就不琢磨打仗,反正他现在手底下也有足够的将军,未必就是需要曹国公去统领大军。 能够看透朝局,能够在一些关键的时刻帮忙控制住兵权,这也就足够了。 至于草原之上的威胁和敌人,朱允熥自然是非常在意的,就算是没办法一口气彻底的给消灭,那也要想办法持续的削弱。 只要机会出现了,那自然也就不能客气,多管齐下的话说不定能够在这个时候得到一些不错的成效。 第三百一十二章 改变 朱允熥该做的事情确实不算少,好在目前来看没有什么特别紧急的事情,所以一切都算是有条不紊了。 摇摇晃晃的朱文垚站了起来,小心翼翼的微微伸出小手努力保持着平衡。但是下一刻一个屁股蹲坐在了地上,还是没有学会走路。 但是这已经有了不小的进步,现在都不需要别人扶了,自己就可以站起来了。 奶声奶气笑着的朱文垚爬了起来,他有些胆子小、怕摔倒。也是身边的人护着的太利害,哪个舍得、哪个敢让这个小宝贝疙瘩摔倒、摔疼呢。 “看着长胖了些!”朱允熥仔细打量着胖儿子,笑着说道,“祖父,文垚现在多少斤了?” 朱元璋没好气的说道,“没称,咱家文垚也不胖。你不懂这些,小孩长大点就瘦了。” 奶膘是真的,朱文垚现在就胖嘟嘟的非常可爱。可是这也是和老朱看待自家重孙怎么看怎么喜欢有关,哪怕抱久了吃力,也只是感叹自己岁数大了。 “我让去调整开平、大宁那边的兵力了,辽东那边也要改一改。”朱允熥说着自己的想法,“有些羁縻卫所不归心,我就让人收拾了。” 老朱想了想说道,“这么做也合适,早些年咱也是没法子,那些地方太大,想要重兵围剿也难。现在没有战事,清理那边也好。” 这也是老朱的心事,当年赶走了元廷,可是在漠南、在辽东还有不少元人的势力,很多蒙古人在势头不对的时候就选择投降大明。 但是在那个时候,大明也难彻底的控制住那些区域,所以设置了一些羁縻卫所,那些部落头人也会在大明和蒙古之间摇摆。 既然现在时机比较成熟了,那就要让这些羁縻卫所下定决心了,要么就是老老实实的当大明的官。 要么就判降鞑子,只是到那时一旦被明军剿灭,到时候就别想着降而复叛、叛而复降的事情了,没有那么多的好事。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四叔、五叔、七叔大度,各自拿出手里的兵马,这才让我觉得在辽东、大宁等地不再缺少兵马,能够守得住。” 对于朱允熥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话,老朱直翻白眼,“你几个叔叔倒是大度,你真要是调兵,他们不给人也不行。让你四叔去开平,划分牧场。” 朱允熥对此也没意见,其他的不说,朱棣在军事方面还是有着不俗的能力,他去坐镇漠南可以省心不少。 就像西北边境等等问题,现在基本上都是晋王朱棡在主办。做的也非常不错,能力和威望都足以让其他藩王或者是将士服气。 毕竟现在大明最有本事、最有军事能力的两个藩王,除了晋王也就是燕王了,可以让他们去做更多的事情。 至于担心他们做大做强,那就没必要担心了,晋王也好、燕王也罢,这就是大明的藩王。有事的时候让他们去做,没事的时候回藩享受富贵。 兵权,这些藩王可没有机会得到真正的兵权,他们很难拥兵自重等等。 朱允熥也不客气,说道,“现在兵权是该收回来了,藩王三卫说是朝廷的兵马不假,只是时间久了难免会让人多想。” 老朱对此也不反驳,道理他自然也明白,当初设立藩王三卫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当时需要从勋贵手里收回兵权,藩王就是最好的选择之一。 而现在不用担心勋贵手里的权力,大明境内也不会有太大的战乱,藩王三卫的存在确实会显得有些扎眼,有心人也说不定会因此说事。 “现在从叔叔们手里陆续收回来卫所,可以安排到其他地方。”朱允熥笑着开口,“二叔、三叔那边,估计他们要牢骚。” 老朱就不以为意的说道,“牢骚也好、抱怨也罢,他们也只能认了。他们是藩王,不是大明皇帝。” 朱允熥也是这么想的,“其实这么些年,也就是前头几个叔叔有藩王三卫,其他的叔叔们手里哪有这么多的兵马。” 这倒不见得就是朱允熥的‘功劳’,而是早年就藩的藩王确实有三卫,但是后来局势稳定了,再加上有些藩王所在的地方比较安稳,就没必要给与三卫。 朱允熥继续说道,“我准备给五叔安排一个千户所,虽说有王府护卫,不过难免怕人手太少。一个千户所,应该够用了。” 老朱笑着说道,“开封那样的地界,衙役就够了。真要是生乱,不要说一个千户所了,就是一个卫所也不够用。你治理好了江山,那就行了。” “有总好过没有,这样心里也能安稳。”朱允熥笑着说道,“只是得和叔叔们说清楚,这是朝廷兵马,不是他们私兵。” 老朱自然能够理解朱允熥的意思,除了担心一些藩王拿着千户所为非作歹之外,也是担心一些藩王想要借着千户所安插人手。 所以藩王的护卫千户所,只是保护藩王的安全而已,不是说真的就是完全听从藩王的调遣,这里头的区别还是很大。 朱文垚抓着朱允熥的衣摆,扭着小胖脸指着宫门,“啊!” 朱允熥看了看,明白了,“又想出去玩?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想着出去玩?” “啊!”朱文垚不高兴了,声调都高了一些,“啊!” 朱允熥顺便败北,胖儿子眼巴巴的看着外头呢,就是想着要出去玩,这本来就是一个喜欢热闹的小胖孩。 另一方面来说就是难得的这么‘父慈子孝’,小胖娃以前对朱允熥都是爱答不理的。哪怕现在是有求于人才这么主动,但是这也是难得的一次机会。 朱允熥瞬间抱起来小胖娃,说道,“祖父,我带着文垚出去转转,难得这孩子邀我出去玩!” 老朱也笑着起身,双手背在身后,“走吧,正好去后花园去看看,也好些时候没过去了。” 自从搬到了西宫,老朱基本上是不去后花园的,哪怕现在东六宫那边都空着,老朱也是自己不过去,也不准他的妃嫔们去后花园。 朱文垚是开心的,很明显只要是能够出来玩,这孩子就表现的十分开心和活跃,哪怕眼前的景象都熟悉了,可是也会因此开心。 “祖父,到时候这里头养些鱼。”朱允熥看着人工湖,说道,“养的肥一点,看着也吉祥。到时候再带着文垚喂喂鱼、钓钓鱼,这多惬意。” 老朱觉得这个提议不错,说道,“这么说来也不错,回头咱让人安排一下,这事你就不用操心,去做朝廷大事就好。” “让妙锦去做吧,内帑还有些余钱。”朱允熥笑着说道,“真要是您老人家来,到时候又舍不得花钱。” 老朱也不反驳,在他看来真的不值得为了一些景色、玩物花太多的钱,那实在是太过浪费了,花了的话都会觉得无比心疼。 小重孙要喂鱼,那自然也不能含糊了,可是也不值得花费太多的大价钱去养些鱼等等。大明未来的皇储,也不能太过贪玩。 老朱开口问道,“这两年要花钱的地方不少,你觉得朝廷这边能照应的过来?” 朱允熥非常自信的说道,“肯定能照应的过来,本来就攒了三十年的家底,现在够我做些事情了。” 听到朱允熥这么说,老朱也颇为欣慰。虽然有些夸大的成分,但是老朱这三十年来还是为大明打下来了坚实的基础,国力也恢复了很多。 要是在开国初年,老朱还真的没有底气去疏浚大运河,说到底那时候就是缺钱缺粮,那时候也确确实实里里外外都有不少事情要处理。 朱允熥继续说道,“我肯定是要开始安排一二了,年初就要开始准备让船队准备好,到时候也该出海了。” 老朱笑着开口说道,“这事情确实是要看看,虽说先前是带回来了不少好东西,只是能不能长久,这也是要好好看看。” 关于海贸这件事情,老朱的态度还是比较保守的,他对此也不会过于乐观,觉得有必要仔细的去观察才行。 虽然此前带回来了很多的好东西,可是老朱也仔细询问过。那根本就不是正常的商贸,很多就是大明的军队在讨伐一些不臣之民而已。 以后要是能够再次带回来好东西,而不是处处都是军队在保驾护航,那才算是一个长久的收入,那才算是真正的为大明带来了一条财路。 朱允熥也笑了起来,说道,“这事情我心里也想过,以后指定不能都是靠军队去开路,只是该狠辣的时候也要狠辣。” 老朱也不反对,说到底就是在大明之外,那就不是大明的子民了,当然也就没必要过于仁爱。 老朱本身就是一个实用主义者,有足够的好处对于他来说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 朱允熥也继续说道,“说来也不能全怪水师,有些本来就是海盗,再者就是一些蛮夷不通教化,胆敢想要劫掠我船队,那自然就该教训。” 老朱长叹一口气说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咱现在就是怕真的开了海,一些人的心思就多了。见多了外头的东西,人心就难稳得住。” 对于老朱的这些担忧,朱允熥一时间也有那么点无言以对,或许老朱说的这些事情也是比较有道理的。 如果不了解外面的世界,如果不知道外头的一些情况,有些人说不定一辈子也就是老老实实的按照前人的生活方式继续去生活,也不想什么改变。 可是一旦知道了外头有着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时,原本安分守己的心思可能就有了一些变化了,说不定就不会只是单纯的考虑一成不变了。 不过朱允熥肯定不会因噎废食,虽然开海肯定会带来一些风险或者是不稳定因素,但是那也是可以接受的。 任何事情都很难做到两全其美、完美无缺,只要利大于弊了,那么自然也就意味着值得他去做了,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事情罢了。 徐妙锦拎着食盒来了,说道,“皇祖父,文垚该吃些瓜果了。” 本来还在朱允熥怀里的朱文垚顿时开心了,开心的手舞足蹈、蹬着小短腿、抖着小手,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了。 老朱也非常开心,“那好,咱看看文垚吃些什么好东西!” 朱文垚长的胖嘟嘟是有原因的,他现在还没有断奶,可是偶尔也吃点辅食。现在也有了小牙齿,可以吃一点瓜果等等。 老朱笑着剥着橘子,但是朱文垚都迫不及待了。口水都要流一地不说,等到老朱刚刚抬起手,这孩子一把抓住老朱的大手不撒开,一个劲的往嘴里塞。 朱允熥都乐了起来,“这孩子是有些护食了,我看他这样子也觉得好玩,见着了就觉得胃口好。” 老朱也是这么认为的,“看着咱文垚吃东西,咱胃口都能好起来。咱家孩子吃东西就是好,不挑嘴,就怕吃不饱。” 这么说肯定也是没什么问题的,不是说大富大贵人家的孩子各个都是挑食。 朱允熥指了指眼前的人工湖,对徐妙锦说道,“你回头找人问问,这里头养些什么鱼合适。得能赏鱼,喂鱼的时候要有动静才好。” 徐妙锦笑着说道,“这不难,前些时候就想过这事,只是怕皇祖父觉得闹腾,就停下来了。” 老朱乐呵呵的说道,“你们用不着管咱,咱岁数大和你们又是两代人。咱喜欢的东西,你们看不上。现在宫里头你们当家,不用处处顾虑咱。” 话是这么说,可是不管是朱允熥还是徐妙锦,肯定不会将老朱的这些话完全当真,也没办法真的做到老朱说的那些。 他们相信老朱说的这些是真心实意,可是面对老朱,哪能真正的做到完全不去考虑他的感受呢。 现在能够做到这些的人,大概也就是朱文垚这个小胖娃了。 他现在就很不开心,生气的拍着老朱的大手,奶凶奶凶的在冲着老朱嚷,很明显是还想要再多吃一点,还没有吃好呢! 老朱显然也不会生气,乐呵呵的继续喂着朱文垚,养孩子的乐趣就是这样。 第三百一十三章 大事不少 朱允熥接手大明的权力,基本上可以说就是从方方面面的接手,老朱的放权也是干干脆脆。 除了那些朝堂上的事情,老朱基本上是根本就不在乎了。包括皇宫的事情,他现在也都是基本上不在过问了。 对于朱允熥来说、对于徐妙锦来说,在老朱放权的情况下自然会感觉到十分的舒服,对于接手很多的权力也会变得十分轻松了。 小两口陪着老朱带了一会儿孩子,陪着老朱说说话,这自然也是作为孙辈的孝顺了。 回到东宫之后,朱允熥笑着对徐妙锦说道,“现在也不用想着低调了,也别想着本份,该做的事情自然也就是要做。” 徐妙锦对此也心里有数,“殿下放心就是,臣妾此前还是有些小家子气。” 这话自然也是徐妙锦的一种自谦,也算得上是她一贯的谨慎性格。所以以前做一些事情,总是想着要有分寸,不过考虑有过多的僭越。 朱允熥鼓励着说道,“过一两个月,你就是我大明的皇后了。我大明近二十年没有皇后,这也有些不太妥当。” 虽然先后有李淑妃和郭宁妃代为管理皇宫的事务,或者是此前还有一个吕太子妃明面上也可以稍微的管一管事情。 但是大明没有皇后,没有一个真正的主母,这也是不争的事实,这件事情也是不得不去考虑的。 朱允熥继续说道,“我也想过一些事情,其实祖父的那些妃嫔,也不用太多顾虑。你也是心里有数,祖父对她们到底是什么样的态度。” 这件事情徐妙锦自然也都是心里有数,说到底就是对于那些妃嫔,老朱一直都是不太重视,甚至可以说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好关心的。 朱允熥继续说道,“以前有祖母在,自然也没什么好顾虑的。如今不一样,这么些年下来,我大明确实有些不太妥当的地方,大事小事都是靠皇帝。” 徐妙锦谨慎的回答说道,“殿下,臣妾就算是过些时候成了皇后,也不该太过僭越。” 朱允熥明白徐妙锦的意思,“后宫不得干政?这事情你心里有分寸就行,只是皇后该做的事情也不少。你先前只是太孙妃,有些事情也不好做。” 听到朱允熥这么说,徐妙锦自然也不会去反驳,因为实际情况就是如此。哪怕她有老朱和朱允熥的支持,不过到底是太孙妃,有时候就名不正言不顺。 但是成为皇后的话,那就是母仪天下了,自然也就不存在什么避嫌了。 “等允炆和武林王妃回京,你到底是要照料一二。”朱允熥笑着开口,“还有我那侄儿,我就是有些不太好出面,你也该做些事情。” 对于朱允熥和朱允炆当年的那些事情,徐妙锦自然也心里有数。包括满朝文武都是一样,对于朱允炆这个武林王都是比较避嫌的。 “我做事的风格你也知道,有些霸道、严苛,到时候你自然也该慈爱、仁孝。”朱允熥笑着开口,“倒也不用处处学祖母,你们到底也是有所不同。” 徐妙锦赶紧说道,“臣妾万万不及皇祖母万一。” 对此朱允熥也不好说些什么,大概是在大明就是没人可以去比肩老朱和马皇后,哪怕有些人心里不这么认为,也不能表露出来。 不只是因为大明的皇帝、皇后,那就是老朱和马皇后的后代,同样也是因为大明的开国帝后,一般的帝后哪敢去比肩啊。 徐妙锦也主动开口了,“殿下,臣妾也想过。明年到底是有些不一样,应天府上下的一些事情也是要做些。” 朱允熥好整以暇了,“那你说说,到底也是有什么事情是该做的?” 徐妙锦笑着开口,“红仓的事情自然不用多说,到底是皇祖母留下来的恩泽,这也是对天下读书人的照拂。” 这一点朱允熥自然也不会反驳,他觉得徐妙锦这么说肯定是没有什么问题,实际情况也确实就是如此,必须要将这件事情给做好。 哪怕朱允熥对于一些读书人有些意见,可是也不得不承认在没有一种全新的教育体系出现的时候,治理天下等等还是需要靠这些‘士大夫’。 一些小恩小惠的未必就能够完全收归人心,不过也需要通过这些行为来获取更好的名声,这类做法自然也就是有一定的效果。 徐妙锦继续开口说道,“这几年朝廷若是不再用兵,养济院等等事情,臣妾觉得也是要给与一些抚恤。” 朱允熥就提醒说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这是好事。孤寡老幼朝廷是要照料,只是一旦标准高了,以后不好降低。” 明朝虽然不能保证将全天下的孤寡老人,或者是将全部的孤儿都给照料,但是养济院等等也是一种社会保障,让一些人可以再次寻求庇护。 朱允熥继续说道,“真要是养济院太好了,真的有一些孤寡或者孤儿,未必能够进得去。” 朱允熥还是稍微的有着一些阴谋论,大概也是因为他可能是对一些人性没有特别的信任,甚至是不无恶意的去想一些事情。 “在养济院,孤寡和孤儿可以活命,真要是在那里享福,那就不叫个事了。”朱允熥开口说道,“真要是如此,朝廷就给人养老、养孩子。” 徐妙锦也明白了朱允熥的意思,“还是殿下思虑周全,臣妾还是有些想的简单了。” 其实道理很简单,要是在养济院真的享福,一些儿女双全的老人会主动跑去养济院,一些父母健在的孩子也会朝那里跑。 养济院只能保证失去民事能力的人在那里活下去,不至于过的多差。可是要说在那里就是享福,显然也是不可能的一件事情。 不过朱允熥还是鼓励着说道,“你这么想自然是最好不过了,皇后就应该仁慈、宽爱,这才是母仪天下该有的样子。” 朱允熥说的也算是事实了,对于皇后的标准和要求不会特别高,可是显然也不能觉得没什么好在乎的。 “以后我主外、你主内,宗室的事情你也管着。”朱允熥开口说道,“这几年事情不会少,我还没多少精力将所有事情都管着。” 这些也都是朱允熥的心里话,他这可不是在试探着徐妙锦,他也不认为徐妙锦有能力对朝政有更多的影响和干涉。 现在大明没有丞相,可以说皇帝在高度集权的情况下,事情自然也就少不了的。马上朱允熥就是皇帝了,很多的事情自然也就是更加的名正言顺了。 忙是不用多想的,这一切也都会变得顺理成章了,甚至接下来肯定会更加的繁忙。 毕竟以前只是观政、理政,有些事情实际上还是需要让老朱最终去定夺,但是很快这样的事情自然也就不会再出现了,他就要直接大事小事一把抓。 精力肯定是有限的,所以在有些时候,自然也就是需要将有限的精力将更加重要的事情给处理好。 朱允熥在没有完全将内阁制度给弄出来的时候,就别指望着偷懒,他在该需要勤政的时候自然也就是需要勤政。 皇宫的一些事情自然不能忽视,皇宫的稳定可以让他少分心不少,也千万别觉得大权在握的皇帝就可以确保后宫的绝对安稳。 新的一天开始了,朱允熥还是按照往常的习惯继续去上朝,还是需要继续去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处理朝政就是他的主要工作。 朝堂上的气氛看起来还是非常不错的,说到底就是很多的事情已经确定下来了,大家自然也就不用持续的去关注一些事情了。 与其感觉到有什么好意外的等等,还不如好好想一想怎么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以及怎么样才能够让朱允熥这个皇太孙更加的赏识,这才是大事。 严震直等人也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比如说仔细的奏报疏浚大运河的一些事情,现在也该放在朝堂讨论。 这也算是一个正式的公布了,虽然这样的大事理论上来说是几个重臣和朱允熥商议就好。 但是也千万不要将朝堂上的衮衮诸公当做透明人,他们也可以在这个时候给与一些建议,说不定能够给出有建设性的意见。 朱允熥也是在认真的听着,有些官员给出的意见不错,可以仔细的探讨。只是有些意见的话,稍微听一下就行,根本不用当真。 说到底就是有些官员是‘外行’,他们的一些意见实际上不一定能够带来真正的帮助。 朱允熥回到了文华殿,笑着对道衍说道,“大和尚,注意收拾一下这几天的奏章,疏浚运河的这些都要仔细的整理出来,及时报上来。” 道衍自然也心里有数,就连忙说道,“殿下放心就是,臣定记在心上,仔细将这些奏章给分类出来。” “夏原吉,你也给我留意些。”朱允熥笑着打趣着,“你和郁新就是我的钱袋子,现在很多人都是在盯着这么点银子。” 夏原吉对此也心知肚明了,疏浚运河本来就是一项大工程,消耗的资源自然也就是不会少了。 现在这么样的一个情况下,一旦确定了疏浚运河,不少人肯定也是要紧张或者重视。可能是想要让这件事情做的更好,为大明的长远利益考虑。 可是另外一方面来说,有些人可能就是担心疏浚大运河需要的花费实在是太多了,这些人就担心原本属于他们的一些利益可能受到影响。 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在朝堂上的这些人实际上也是没办法完全免俗。 朱允熥笑着对夏原吉说道,“船队的事情你也记得要开始留意一下了,明年势必是要出海了,这件事情决不能耽搁了。” 夏原吉顿时头皮发麻了,疏浚大运河本来就是一个巨大的开销了,现在要开始出海了,这自然也是一个巨大的支出。 哪怕此前肯定是有着不少的收益,也确实有着那么一点让人心动的地方,但是这件事情也未必就是确保绝对的稳赚不赔,可能还是有一定的风险。 说到底就是出海这件事情,前期的一些成本还是不会低,对于朝廷的负担和压力肯定还是有一些的。 这些也都是不争的事实,想要做大事的话,肯定也就是需要承担一定的风险,哪有稳赚不赔的一些事情呢。 夏原吉仔细想了想,说道,“殿下,真要是船队出航,这件事情并非是户部、工部就能做好,五军都督府若是不出船、不出水师,这也不行。” “你说的有理,这件事情确实绕不开他们。”朱允熥笑着开口,“这件事情我肯定是要安排五军都督府,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 朱允熥继续补充说道,“这些个事情你也心里有数,事情绝对不是那么容易了。船队出航,这一次规模肯定是要更大一些才好,要多带些商品才行。” 这一次出海的主题肯定是要有些改变了,毕竟此前也是有着那么一次尝试,已经对海外稍微有着一些了解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也就是需要准备一系列的针对性的安排了,而不是说还是依然在尝试。 对于海外的事情需要持续的探索,这一点肯定不用怀疑。可是对于已经熟悉的一些地方,那也就要好好的去经营和发展了。 船队争取走的更远一些,船队也需要不断的去了解此前不去了解的地方,这一切也都是朱允熥对大明水师的一个期待和要求。 李景隆匆匆来到文华殿,说道,“殿下,臣等已经整理好了卫所调换之事,还请殿下过目。” 这可是大事,不过也不得不说李景隆这些人的办事还是非常有效率的,这些人大概也是早就有着准备,所以做起来这些事情才这么顺利。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显然就是一个好事情,高效一点的话绝对不是什么坏事情。 朝廷需要这么高效的大臣,需要在朱允熥提出来一些要求和策略的时候,这些大臣能够立刻拿出来一些方案。 第三百一十四章 新人、旧人 对于不少人来说,海贸这件事情是十分值得关注的事情,这些也确实关系着不少人的利益,当然也就值得重视了。 明面上来看,虽然皇太孙执意不许将市舶司纳入布政使司的管辖,这也就意味着文官系统很难彻底的掌握这一项财源,这就是令很多文官感觉到不满的。 可是他们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好在海贸到底也是可以为国为民。 大部分的财源还是要入户部的,这也是好事情了。至于皇室、宗室以及五军都督府都要分一杯羹,这自然也就是只能接受的事情。 蛋糕做的更大一些是一回事,另一方面自然也就是要考虑着将更多的利益群体拉入这件事情,这不只是为了制衡,这更是为了让大家都更努力。 傅友德这员老将难得的被召见,朱允熥笑着开口,“颍国公,近来可好?” 傅友德恭恭敬敬的回答说道,“劳殿下观念,老臣虽老,不过身体还算康健,并无疾病。” 这还是有些不服老啊,这员老将一贯也都是如此,哪怕是皇帝、太孙先后示意这位颍国公可以荣养,可是傅友德还是有些不甘心的样子。 不过这也没必要担心,傅友德虽然是不服老,总想着能够有机会的话再次领兵。但是他也不会恋栈权位,和李善长还是有本质的区别。 朱允熥就笑着开口,“这就最好了,现在朝廷宿将不多,还得有颍国公这样的老将撑住才好。” 这些也都是实话了,说到底就是虽然现在还有蓝玉、徐辉祖等人,看似是不缺少大将。加上还有王弼、郭英、耿炳文等人,朝廷好像也确实不缺宿将。 可是傅友德这样能够统领数万大军的帅才说到底就是非常难得,朝廷这边还是不会自毁长城,他还是能够为朝廷带来不小的帮助。 朱允熥就开口了,说道,“你想来也是知道,朝廷准备在大宁、开平等地设置卫所,这可不是小事。” 傅友德对此也心里有数,连忙说道,“殿下英明,开平等地实在险要,朝廷驻兵必然会使鞑子不敢南下。” 朱允熥也是这么认为,不过实话实说,“只是大军驻守漠南,这并非易事。先中山王言御边之道固当示以威武,尤必守以待重。来则御之,去则勿追,斯为上策,我觉得有理。” 傅友德非常认可的说道,“殿下,臣以为先中山王远见非凡。臣以为此前朝廷将粮饷运至上都及口温,集于各仓,并无太大隐患。” 对于漠南等地,朝廷还是有着很多的安排。除了设立的一些卫所,还在山西都卫于雁门关、太和岭并武、朔诸山谷间等地设立七十三隘,俱设戍兵。 再加上彻底的隔绝大明和蒙古各部在民间的往来,让蒙古各部在生活上也有极大的困难。 蒙古那边的情况比较特殊,他们最特殊的地方就是统治着中原近百年,可是谁能想到他们在败退草原之后,迅速的重新回归到了游牧民族的生活模式。 傅友德继续说道,“殿下,臣以为犯死罪及逃军令之人,可以用这些有罪者充之。” 朱允熥仔细想了想,觉得有道理,“确实如此,那边苦寒,只是所需人马不少。朝廷也仁慈,总要是留些人下来。” 人始终是最为重要的资源,有些罪人罪大恶极,那自然也是不会有什么宽恕。而有些人看似是有大罪,只是未必是罪不容恕。 至于发配充军之类的事情在朱允熥看来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历朝历代都没有少做这类事情,大家自然也都是对此心知肚明了。 “这事也是需要兵部来做,五军都督府就不要多管。”朱允熥笑着开口,“只是大宁等地卫所设置,还是要颍国公帮忙参议。” 傅友德不会觉得这是皇太孙在过河拆桥,五军都督府的权势很大不假,可是不代表所有的事情都是归他们管。 兵部也不是完全的摆设,一些军户的管理等等,实际上也都是兵部在负责,他们对五军都督府还是有一定的限制,该起的作用自然也是要有。 傅友德也不含糊,直接说道,“这是臣的本份,臣自当尽力。” 朱允熥笑了笑,随即说道,“这样吧,颍国公若是身体康健,今年先和五军都督府诸将商议,明年开春后去漠南亲自布守。” 这些看似是有些发配一般的安排,对其他人可能是无法接受的事情,但是对于傅友德来说显然不是如此。 傅友德激动的跪下,连忙说道,“臣领旨!” 别看现在的傅友德是在武苑,有那么一些在教导高级将领的意思,可以能够为颍国公府留下一些香火情,这方面来看也确实不算是完全的闲置。 可是对于傅友德这样打了大半辈子仗的人来说,不能做到真正的亲自领兵,那才是最为难受、最为不舒服的事情。 去漠南对于他来说可不是发配,环境更加恶劣的地方他都去过,哪怕现在岁数不小了,可是有机会领兵就是好事情。 朱允熥继续笑了笑,“本来这件事情该凉国公去做,只是现在不好让他轻易离京。” 傅友德连忙说道,“开国公、凉国公镇守京师才是最稳妥的,还是臣去漠南为好。” 以前的傅友德还是有些羡慕冯胜,毕竟冯胜镇守辽东,哪怕这几年一直都不能回京,也是远离中枢了。 可是就算是没有什么大规模的战役,不过能够偶尔带兵去清剿一些蒙古部族,或者是一些女真野人,甚至是想要犯边的朝鲜人。 这在傅友德看来就是最为开心不过的事情了,这就是武将的归宿。打了大半辈子的仗了,现在依然可以打仗,这才是梦寐以求的一些事情。 “世子就留在京中,你去漠南之后,若是兵力不够,可与秦王、晋王商讨。”朱允熥图穷匕见,说道,“介时我会让秦王、晋王世子去巡边。” 既然都已经着手将燕王、周王、齐王的三护卫给拿掉,那么秦王和晋王这两大藩王的兵权也都是需要拿掉才好。 朱允熥还是可以做到一碗水端平,既然是大明的宗室藩王,那么就要一视同仁,就该清一色的手里没有任何兵权,这才是一个好的藩王。 傅友德对此也没有什么意见,朝廷想要从藩王手里拿回兵权的意思有目共睹,很多人也都不认为这有什么过错。 不过傅友德还是谨慎开口,“殿下,若是如此,臣还是避嫌为好。” 之所以这么说,自然也就是因为傅友德的女儿是晋王世子朱济熺的世子妃,而且此前也传来了好消息,世子妃有喜了。 “你们就是爱多想!”朱允熥有些不满的说道,“晋王叔恭谨谦逊,济熺又是我手足兄弟,哪有什么好避嫌的!” 这话稍微听一听也就罢了,如果真的是一点都不在意,这位皇太孙就不会着手将秦王、晋王等人手里的兵权给拿掉了,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但是皇太孙非要这么说,其他人自然也没理由将这一层表面的伪装给揭破,话没有彻底说开的话,那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虽然只是一些表面文章,可是该做还是要做,大家也都是要脸面的人,这么做自然没有坏处。 朱允熥看向道衍,说道,“你记得这些天多去五军都督府,及时将一些商讨之事报来。” 傅友德自然也知道道衍,知道那是皇太孙的心腹,也知道这个古怪的大和尚破有本事。 但是也仅仅只是这样而已,道衍就算是太孙的心腹,那也只是四品官罢了。不要说四品官了,就算是正二品的尚书,也不值得傅友德低头行礼。 五军都督府的高级将领们官阶本来就高,更何况傅友德他们这些超品的公侯呢,看不上这些文官也是常见的事情。 道衍自然不敢违背朱允熥的旨意,立刻应下,“谨遵殿下令谕,臣自会勤去五军都督府。” 这么做就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朱允熥自知不算是特别有军事才华,可是他也知道有些专业的事情就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所以不管是各地卫所的一些调动,或者是涉及到边关要地的防线布设等等事情,他会非常关心,但是更在意专业人士的一系列意见。 等到傅友德离开后,朱允熥才说道,“大和尚,你觉得颍国公迟迟不愿舍弃兵权,这到底是为什么?” 道衍赶紧回答说道,“回殿下,臣以为颍国公一向刚直。虽说国公不想离军伍,只是从来不敢违逆殿下旨意,应该是没有其他心思。” 朱允熥对此也只是笑了笑,“这么说倒也不错,这个颍国公不结党、不争权,只是一门心思打仗,这人倒是有趣。” 对于朱允熥的这些评价,道衍等人也只能听着而已。不管是太孙还是国公,都是道衍和夏原吉招惹不起的大人物,他们可没太多资格多说什么。 但是有一点也是可以肯定,那就是傅友德这人对皇权还真的没什么威胁。除了一门心思打仗之外,傅友德并无其他劣迹。 相比起常升、蓝玉等人,这位颍国公实在是太省心了,这大概也是此前清理一些勋贵,或者是让勋贵告老的时候,留下来了这位颍国公的原因吧。 有能力,而且没有什么威胁,这样的人肯定得皇太孙的喜欢。 能够做到这些的勋贵,还真就是寥寥无几。 朱允熥收敛脸上的笑容,说道,“锦衣卫和北镇抚司这些天忙,做事也看不全。我一会儿给你名录,你去见见人。” 道衍心里头打鼓,不过还是开口说道,“谨遵殿下令谕,只是臣愚钝,不知该做何事?” “蒋瓛也好、朱忠也罢,这些年做事也算勤勉。”朱允熥就直白说道,“尤其是这个蒋瓛,在锦衣卫指挥使这位置上太久,忠心可用。” 这一下道衍自然也心里头明白了,蒋瓛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也算是位高权重,也确实是为皇帝、太孙办了不少的事情。 可是说来说去,这样的天子鹰犬位置特殊、工作性质特殊,实际上也是不好一直在某些特殊的位置上。 天下人也都知道蒋瓛就是锦衣卫指挥使,文武百官就算可能骨子里鄙视,但是表面上也会保持一定的尊重,甚至私下里会有些示好等等行为。 第一任锦衣卫指挥使毛骧能力不俗,也办了不少大案。可是下场并不算好,这就是锦衣卫这个身份带来的。 而作为毛骧的接替者,蒋瓛已经在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上十来年了,现在自然也不好让他一直都是在这个位置上了。 更明白的说法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皇帝眼看着就要换人了。哪怕蒋瓛这几年看似是在朱允熥的手底下,但是也不好一直都是用一些老人。 毕竟锦衣卫的定位特殊,这个时候有所调整也算得上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张福生匆匆汇报说道,“殿下,武林王大约三天后能够到达京师,王妃与王子已经一同出发了。” 朱允炆要回京了,拖家带口的一起回京,这显然也不是什么坏事情。还真不是朱允熥想要看到自家这个二哥来磕头,而是有一些事情需要宗室来做。 武林王嘛,皇太孙的兄长,这几年一代贤王的名声也是在不断传播。有文采、重大儒,而且品行高洁等等,这简直就是宗室的模范。 一心为国尽忠的武林王回京,肯定也是有一些重要的事情奏报,这些可都是大事。 朱允熥笑着开口,说道,“那就派人沿途接应、护送,其他的都还好说,我那侄儿一定不能累着。让他们不用急,慢慢回来就好。” 朱允炆这个武林王还是比较特殊的,这可是朱允熥的兄长,自然也是需要有着一些兄友弟恭的样子,这才是堪称天下表率。 而作为叔叔,朱允熥还是比较关心、爱护朱文圭的,对侄子好一点也应该是大明的传统。 朱允熥可不会坑他的二哥,更不会坑侄子! 第三百一十五章 知道的多不是坏事 对于朱允炆来说,应天府就是他出生、成长的地方,这里也曾经是他的家,他曾经希望在这里实现自己的伟大抱负,成为皇宫之主、江山之主。 本来一切似乎都是按照他的预期来,只是六年前忽然间出现的变故,让他黯然离开应天府。他没有什么梦想了,也根本不敢去想一些事情了。 甚至每一次回应天府,他都格外的小心,生怕因为自己的一些言行惹来麻烦。 哪怕有些时候会私下里仔细回想当初的一切,会想着如果再有一次机会的话,他势必不会再次一败涂地。 可是这些事情也就是私下里想想而已,甚至根本不敢对任何人表露。要不然的话必然是灭顶之灾,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一些下场。 在应天府远不如在杭州自在,这些也都是朱允炆的想法。可惜他做不了主,只能带着妻儿回到应天府。 甚至他心里也是有着一些想法,他的那个好弟弟肯定又有什么坏心思了。所谓的贤王,根本不是朱允炆想要的,但是他依然没有选择权。 很多的事情都是那个好弟弟在帮忙安排扬名,一顶又一顶的帽子扣在了头上,就算是不想做一些事情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这就是现实,大明的贤王不是那么好做的,被宗室无数次谩骂、嫌弃,也只能默默的忍受了。 在朱允炆进入应天府的时候,朱允熥也没有闲着,换上冕服后来到西宫,“祖父,允炆今天就到京城了,要不要见一见?” 老朱眼睛都不睁开,懒洋洋的说道,“不见。见了那孩子心里不痛快。咱不见他,对你、对他都好,免得多生出来什么事端。” 朱允熥完全能够理解老朱现在的一些想法,不要说孙子了,就算是很多的儿子,老朱现在也都是能不见就不见。 这倒不是老朱不在意这些子孙,而是因为他实在是太在意这些儿孙了,所以自然也就不希望出现什么事端,不希望有着一些不稳定的因素。 朱允熥就说道,“不见允炆就不见允炆,我那侄儿这一次也回来了。让他去奉先殿磕个头,到时候祖父也见一见?” 老朱一瞬间有那么一些心动,虽然他对于孙子是懒得见了,可是对于重孙还是想要见一见的。 更何况朱文圭身份也是比较特殊,那可是朱标的长孙,这对于老朱来说自然也就是有着极其特殊的意义了。 只是下一刻老朱做出决断,“不见!见了容易让人多想!咱只带着文垚就行了,其他的见不见也都是那么回事。” “见一面呗,反正也没多大事情。”朱允熥倒是直白说道,“我本就不是小气的人,允炆我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我那侄儿呢,能有什么好多想的?” 老朱摆了摆手说道,“咱不见,见了也就是那回事。那孩子咱也没带过,也没什么记挂。一会儿文垚该醒了,咱带文垚也就够了。” 朱允熥完全可以理解老朱这样的一些选择和做法,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好意外的。所以眼看劝不动,那就没必要继续劝下去了。 不见就不见,这显然也不见得就是什么坏事情,或者是说明老朱亲情淡漠,更不是朱允熥小肚鸡肠等等。 老朱这个皇帝不要说不见一些皇重孙了,就算是一些皇子皇孙想要见到老朱,那都是要规规矩矩的求见,求见了也不一定就是真的能够见到。 既然劝不动老朱,朱允熥也就不再耽搁,立刻赶往奉先殿,好在西宫距离奉先殿不远,自然也就不存在耽误什么事情了。 不慌不忙的来到奉先殿偏殿,现在只需要安心的等待一会儿也就足够了,其他的不用多想。 至于朱允炆在做什么,那也是根本不用去猜测的事情,也就是和其他藩王回京一样,先去奉先殿祭拜,这就是标准程序了,这是他该做、必须要做的事。 当看到一身冕服、手持玉圭的朱允熥时,朱允炆没有丝毫负担的行礼,“臣武林王朱允炆,拜见皇太孙殿下。” 朱允熥表情肃穆,开口说道,“皇兄平身,无需多礼!” 随即朱允熥笑着开口,“行了,现在君臣礼已毕,还是去偏殿行家人礼吧。把文圭带着,我也是第一次见这侄儿。” 朱允炆自然不敢有任何的反对意见,牵着十分好奇、又有些许胆怯的朱文圭走向偏殿。 到了偏殿,朱文圭就在朱允炆的示意下趴下。行礼自然不算规范,朱文圭到底才一岁多的孩子,话都说不利索呢。 朱允熥笑了起来,说道,“好!侄儿现在如此乖巧知礼,必然有赏!来人啊,赐皇侄文房四宝一套、长命锁一副,精巧玩具一套。” 朱文圭自然不知道什么,但是朱允炆赶紧代为谢恩,这些礼物到底贵不贵重不重要,是谁赏赐的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 甚至多心的人会仔细的在琢磨,那就是皇太孙送的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希望朱文圭以后安心读书,还是说只要玩乐就可保富贵? 真要是去解读的话,很多人都可以解读出来不同的一些含义,就算是有着一些过度解读甚至都不用有什么好大惊小怪。 不过朱允熥也确实没有太多的心思,说起来朱允炆都不会是威胁,那更别说朱文圭了。 这些也就是最为单纯不过的赏赐,只是一个叔叔对于侄子的爱护罢了。其他的,自然也就没有什么了。 看了看懵懂的朱文圭,朱允熥笑着开口,“先让皇嫂将文圭送去见见他祖母,自打出生之后也没见过,估计你母亲心里也想的利害。” 这一点根本没有什么好意外,朱文圭自从出生之后,确实没有见过吕氏。 而几乎没有太多目标的吕氏,也就是放不下两个未就藩的儿子,以及没有见过面的大孙子了。其他的指望,早就没有任何指望了。 马氏赶紧带着朱文圭离开,其实不要说朱文圭了,就算是马氏都没有见过吕氏。毕竟她这个武林王妃是直接去的杭州,不是在应天府成婚。 在朱文圭离开后,朱允熥和朱允炆面面相觑,当年的事情基本上就是撕破脸了。哪怕现在还保持着表面的和谐,可是隔阂一直都在。 朱允熥开口说道,“这一次召你回京,倒也不是要刻意炫耀,想来你也是知道了,祖父已经准备传位。” 朱允炆心情更加复杂,连忙说道,“回殿下,臣在杭州之时就已收到朝廷邸报,杭州的一些衙门也在张榜、传诏。” 这些事情也没什好意外的,不要说杭州这样的大城了,就算是一些小的县城估计也都是有着不少的官吏在宣布着这些大事。 毕竟皇位传承是无比重要的大事,自然也是需要昭告万民的,这也是常规操作了。 再者就是新皇登基就意味着改元,在通信手段比较不便的年代,肯定是需要各级衙门的官吏去告知百姓,明年就不能再用洪武为纪年了。 朱允炆话是这么说,可是心里也更为复杂。要是当年他赢了,不知道皇祖父会不会禅让,这应该是不可能的事情吧? 朱允熥也不管朱允炆如何去理解这些事情,“你也不用多想,我和皇祖父商议了,明年封你为吴王,你意下如何?” 朱允炆立刻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还请殿下劝谏皇祖父收回成命,我才学浅薄、品行不修,不敢尊吴王号!” 对于朱允炆这样的一个反应,朱允熥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好意外的,甚至可以说早就是在意料范围之内了。 说到底就是吴王这个王爵封号在其他的朝代可能没有那么特殊,但是在大明这就是最为特殊的王爵封号了,因为这是老朱在开国前的王号。 别管是不是老朱自封的,也别管朱橚此前是不是被封为吴王,只要老朱用过吴王这个名头,就足以使得明朝的吴王将是极为特殊的。 看着朱允炆,朱允熥好笑的说道,“五叔此前被封为吴王,这有什么不可?总不能是杭王、余王吧,那样实在是不妥,没办法交代。” 朱允炆赶紧自辩说道,“殿下,吴王太过尊贵,臣实在不敢受领。杭王最为合适,臣到底在杭州就藩。” 真要是一直给个不伦不类的武林王,朱允炆虽然心里有很大的意见,到时候也不敢多说什么。 自从当年从争储失败之后,朱允炆就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应该谨小慎微。因为当年的那些事情,很有可能就是他的催命符,他绝对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不夸张的来说,现在的朱允炆就是大明最为特殊的那个藩王。不是因为年龄、能力,单纯的就是因为他当年和朱允熥争过,而且是败了! 朱允熥就笑着开口,“你也不用多想,封你为吴王,这也是祖父的意思。我也觉得最为合适,当年咱俩那事天下皆知,吴王也该是你的。” 朱允炆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当年那事确实是天下皆知,可是这也本该是他最需要忌惮的理由啊。 朱允熥就直白无比的说道,“祖父一直都是担心咱们同室操戈、手足相残,我倒是觉得不至于。只是祖父也说吴王是对你补偿,我也觉得有理。” 有那么一瞬间,朱允炆确实是有着一些想要哭的意思了,真的就是狠狠的哭上那么一场。 不是苦尽甘来之类的,也不是说对补偿的一些不满,而是单纯的害怕了,生怕皇祖父不在了自己就要被秋后算账。 这几年朱允炆寄情山水不假,可是也没少翻阅史书等等,尤其是重点关注一些争储失败后那些王侯贵族的下场,在研究着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 其他的自然也就不用多想了,实在是因为就算是多想了也没有任何的作用,低调才是他这个‘失败者’该有的样子。 朱允熥不是特别在乎朱允炆的想法,“这事情由不得咱们商量,这是祖父定下来的事情,我等只需要照办就是。” 听到朱允熥这么说,朱允炆自然更加的着急,他是真心不想要吴王这个王爵封号。对于其他宗室来说,这可能是极为尊贵、显赫的王号。 但是这些也就是对于其他宗室来说,吴王这个王爵封号甚至可以说是一个保命的底牌之一了。 可是朱允炆觉得这简直就是一道催命符,显赫的吴王显然不适合他这个身份敏感的藩王,不适合让天下人都记得他。 朱允熥对此也懒得多解释什么,主要就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就算是解释了,那也未必就是有着什么特别好的效果,那简直就是在白白的浪费口舌而已。 以朱允炆的心胸和认知,吴王就是催命符,或者是觉得自己迟早是要被清算等等,他的固有观念也就是如此。 有些事情还是日久见人心吧,这些看起来也是最为合适的,也实在是因为就算是说了再多也没用。 “我生辰之后就改元。”朱允熥也不隐瞒一些事情,说道,“这事情你知道就好,现在还没有在朝堂上说。” 朱允炆很想什么都不知道,都不知道的话不只是心里可以平衡不少,最重要的是不知道一些事情,他就不用承担更多的风险,这才是他在意的事情。 不过说到底就是朱允炆根本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现在他知道了这些事情,而且还是朱允熥亲自说的,这简直就是让人更加坐立不安。 看着朱允炆窘迫、不安的样子,朱允熥也只能微微摇头,自家这个二哥的胆子可以说是越来越小的,心思也越来越敏感了。 仔细想一想这未必就是什么坏事情,在这个时候选择明哲保身、低调行事,那才是最为正确的做法了,这样或许可以保住性命和富贵。 还是有必要让朱允炆知道一些事情,尤其是他现在对朝堂之上的事情没有半点影响的前提下,知道的多一点没有可担心的。 “这一趟让你回来,自然也是祭祀,我登基后你们至少三年不能回京。”朱允熥继续笑着开口,“再一个就是准备出海之事,杭州不只是临海那么简单!” 第三百一十六章 共议国政 吕太子妃心情有些激动,虽然此前就知道朱允炆有了儿子,可是她只能过问一下,只能等着有人给她送回来一些消息。 朱允炆这个时候更加心情复杂,他现在一两年只能见到母妃一次,每一次见到母妃的时候都能感觉到她的衰老,心情自然更加的难受。 可是这一切也都没办法,谁让他当初败了呢,所以他的母妃在宫里处境尴尬,也需要十分小心。而他本人,也更是远离中枢,时刻被人监视着。 包括他的两个胞弟,更是需要谨小慎微、不敢有半点跋扈、纨绔。 这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甚至想一想当初自己败了,能够留住性命、母妃和弟弟们虽然处境不好但是不缺少荣华富贵,这就是最理想不过的事情了。 甚至要说这是皇太孙的仁善,没有赶尽杀绝。要不然的话,朱允炆可能哭都没办法哭了,在皇位争夺的时候好像就没有任何心慈手软的地方。 就在这里一片温馨的时候,忽然有一个板着脸的侍女奏报,“太子妃殿下,太孙妃殿下求见。” 吕氏连忙起身,“快传!” 朱允炆也没什么好说的,想当年他的母妃在东宫就是地位特殊。 在父王面前还是温婉贤淑的样子,可是东宫上下的事情都是她做主,在一种皇孙皇孙女面前更是说一不二。 那时候的东宫,侍女、太监、侍卫,哪一个不是被他的母妃给收拾的服服帖帖呢。 可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谁都知道宫里的这些人是太孙和太孙妃的人,这些侍女自然不敢冒犯吕氏。可是呢,有些命令这些人也根本不会特别在意。 这只是一些表面的尊重,大家都心里清楚。而吕氏对朱允熥、徐妙锦非常的讨好,那也是不让人意外的,想要摆出来长辈的架子只是自取其辱。 徐妙锦笑着入宫,“臣妾拜见太子妃殿下。” 吕氏态度更是和善,“儿媳免礼。” 这么说肯定没问题,好歹也是太子妃呢,而且外头都知道朱允熥是吕氏养大的。真要是连表面的面子工程都不在乎,传出去也难听。 徐妙锦看向朱文圭,笑着说道,“侄儿快些过来让婶娘看看。” 马氏立刻牵着朱文垚上前,徐妙锦立刻从侍女带来的托盘上取下长命锁、手镯、玉佩等等,这些都是给朱文圭的礼物。 “殿下先前准备了不少东西给侄儿,皇兄喜欢读书,嫂子也是书香门第。”徐妙锦笑着开口,“给皇侄准备了好些开蒙的读物,等侄儿长大点再读书。” 马氏立刻谢恩说道,“多些皇太孙殿下、太子妃殿下挂念,臣妾定当教好文圭。” 徐妙锦就笑着说道,“倒也不至于此,文圭到底是世子,以后过的舒心就好。” 马氏也不好多说什么,其实道理大家也都非常的清楚,说到底就是作为朱允炆的儿子,朱文垚实际上最好是不要太贤明,不要有着太好的名声。 以及对于他们来说,肯定不要有任何的抱怨,要不然的话就是取祸之道。 朱允炆败了,不只是影响着他的母亲、胞弟们,他的子女等等也都是深受影响。 徐妙锦看着朱文圭,夸奖说道,“文圭看着就温润如玉,比我家那个强一些,我家那个太淘了。” 吕太子妃和马氏都不好多说什么,她们其实都没有见过朱文垚。就算是吕太子妃住在皇宫,可是不要说抱一抱、看一看了,远远的都没见过一面。 哪怕她偶尔会在比较重要的场合露面一次,但是说什么话、见什么人,那些也都是由不得她自己做主。 朱文垚在那些场合基本上不会出面,毕竟孩子现在还岁数太小。再加上本身就是老朱带着,更不会允许吕太子妃接触。 原因非常简单,那就是老朱非常有自信,可是绝对不会让朱允熥、朱文垚犯险,哪怕只是一些风险也不会承担。 女眷们这边看起来也是聊的比较开心,哪怕多半都是徐妙锦在夸奖朱文圭,而吕太子妃和马氏都是在逢迎、讨好,不过表面的和谐还是有的。 而在另一边,朱允熥和朱允炆这弟兄两个实际上也是差不多。不会有什么争吵等等,倒不见得就是兄友弟恭,而是拳头大的有硬道理。 朱允熥看向朱允炆,笑着开口问道,“大运河的事情你可知道?” 朱允炆有些意外,也有些不太明白,“殿下,大运河怎么了?” 朱允熥都无语了,他不觉得朱允炆是在装傻充愣,而是真的有可能对于一些事情根本就是不知情。 大运河的起点是在余杭不假,就在朱允炆的跟前,这也算是在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个地方。但是朱允炆,还真不愿意多去大运河。 有着西子湖、有着灵隐寺,有着六和塔,光是西子湖的景色都足以让朱允炆流连忘返了。 季节合适的时候去看看钱塘潮,大江大湖都在跟前,大运河这些自然也就是有些让人不太在意了,这就是武林王现在的一些生活。 朱允熥不隐瞒,说道,“朝廷准备在明年疏浚大运河,北段的北平到天津,南段的杭州等地,这都是要同时开始疏浚。” 这一下朱允炆明白了,理解了,“这是仁政,大运河沿途必然是南北勾联要道,如果疏浚了必然能够给朝廷治理北地有帮助。” 这个道理其实大家也都是心里清楚,大运河的意义是有目共睹的,只是以前未必有人舍得在这件事情上花费太多的精力罢了。 毕竟疏浚大运河等等有好处,只是有些皇帝未必会觉得有什么好着急的。 眼前没有特别严峻的问题,那就不用多关心。真的要是有了麻烦,后世子孙去解决等等,这也都是没问题的事情。 毕竟不是每个统治者都是深谋远虑,只是在意着眼前的富贵繁华,或者是提前透支等等,这一切也都是很有可能发生的情况。 朱允熥笑着点头认可说道,“就是这么个道理,疏浚大运河不只是功在千秋,于眼下来说也是有好处。” 朱允炆对此也是没有太多的意见,虽然现在的他没有什么权力了,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也是饱读诗书,自幼也是学习,曾经一度也是满腔抱负。 哪怕没有任何施展的余地,可是他也明白疏浚大运河必然是有着一些好处,真要是付出一些代价的话也值得的。 朱允炆想了想之后说道,“殿下,可是要臣做些什么?” 朱允熥笑着开口,“那倒也不至于,你手里也没多少银钱,也没什么人,就是想要在这些事情上帮忙也帮不上。” 实话就是如此,现在的朱允炆要钱没钱要人没人,他就算是想要帮忙做事的话肯定也就是有心无力。 这些也就是事实了,虽然扎心归扎心,朱允炆也是可以认清楚这些现实,能够明白自己在这些事情上确实没办法帮助什么。 更何况真的要是给他安排事情,那也需要警惕着,原因自然就是作为被猜忌的武林王,他最好不要对政事有任何的关心,更何况还是一些大事呢。 朱允熥继续说道,“明年疏浚大运河是大事,估计肯定是要有不少民夫过去,你记得留意一下,不要有恶吏暴官,民夫也不易。” 朱允炆斟酌着说道,“殿下,这些事情臣来做怕是有些不太妥当吧?” 真要是这么说也可以理解,这几乎可以理解成监督一些官员了,这简直就是巨大的权力了,要是有心做点小动作,还可以排除异己等等。 朱允熥不给朱允炆发挥联想,“我手里头还有锦衣卫,都察院、大理寺,自然有人盯着。让你看着点,无非就是怕一些官员上下串联。” 这一下朱允炆也无话可说了,实话还是一如既往的扎心。让他去监视等等,不是因为他手里有权力,而是因为身份的特殊。 作为宗室,这本身就是地位比较超然的,哪怕是被猜忌、没有实权,可是一般人也没办法招惹。 就算是一些官员想要讨好朱允熥,可能因此构陷。但是先掂量掂量,真要是弹劾了朱允炆,是不是就真的得到了皇太孙的赏识。 朱允熥继续说道,“其他地方用不着你关心,在杭州那边,你多少还是能去看看。这般仁政,宗室也该去露个脸。” 朱允炆也心里明白了,他还真的就是个吉祥物,在必要的时候让民夫或者百姓看看,为大明收服民心做个表率。 朱允熥继续开口吩咐说道,“这些事情你记得常去看看,这些个大事万万都要小心,朝堂上下都该在这个时候齐心协力。” 既然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了,朱允炆想要在这个时候拒绝都是没有任何的余地 皇帝有皇帝的责任,皇储有皇储的义务,但是这些个宗室也不全都是摆设,关键的时刻还是要发挥出来自己的一定作用。 朱允熥继续吩咐说道,“明年朝廷不只是要疏浚运河,明年朝廷也是要派出船队出海。” 朱允炆对此也有耳闻,他小心的问道,“殿下,这和臣有何干系?臣听闻船队多是在太仓,一应货物也是在太仓集结。” 这么说也是没什么问题,因为实际情况也就是如此,船队在太仓集结。然后在刘家港汇合各部水师的船只,然后一起扬帆起航。 这样看一看的话,这自然也就是和朱允炆没有什么关系了,他所在的杭州不是出航地点、集结地点。 就算是有水师随行等等,那也是从宁波等地出发,和杭州实际上是没有任何的关系,这就是现实。 朱允熥笑着开口,“话是这么说,只是杭州到底是商贸发达,也是富庶之地。茶叶、丝绸乃至瓷器等,也有不少是从杭州供货。” 这一下朱允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这么说自然也是非常有道理的,说到底就是杭州看似是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是也不能完全的不在乎。 朱允熥继续吩咐说道,“你肯定也有所听闻,一些商贾、豪强等等,对于这些事情不是很满意。” 朱允炆沉默不语,虽然他确实不会结交一些官员,也不会和一些地方豪强过多的接触,但是这绝对不代表他是什么事情都听不到。 到底是武林王啊,哪怕是被猜忌的,对于很多的百姓来说那也是高不可攀的大人物,想要巴结的自然也不算少。 而能够在朱允炆面前露脸,要么是出身还算不错,要么就是稍微的有着那么一些能力,这些人也不见得全都是庸才。 所以现在的朱允炆知道一些事情,自然也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了,完全不用大惊小怪的。 另一方面朝廷现在重开市舶司,看起来依然是和杭州没有什么实际的关系,不过这些距离也非常近,这也会让朱允炆有所耳闻。 朱允熥笑着开口,意有所指的说道,“这些事情你也要留意一下,外头有人说我皇家与民争利,我都听着。民,那些人说的民可不是天下黎民。” 朱允炆实际上是非常想要反驳的,其实他也是比较认可外界的一些声音,这是一个标准的、传统的儒家子弟。 所以对于他们来说,有些时候也不会将所有人都考虑到,他们眼里的‘民’,还真的不是全天下的黎民百姓,而是他们这些士子、豪族。 其他人的话,还真的不足以让他们过多的关注。皇帝想要治理天下,也应该多和他们合作,多考虑这个士大夫群体的利益。 好在虽然想要反驳,但是现在的朱允炆也是心里有数,有些时候他还就是听一听也就罢了。 配合着执行朝廷制定好的政策就足够了,其他的要是多说、多做,反而不是什么好事,毕竟证明自己的能力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好处。 看到朱允炆不再多说什么,朱允熥也就是笑了笑,自家这个二哥这些年还是有些长进的,知道怎么样明哲保身。 所以给他稍微的安排一些事情也没什么问题,一些简单的事情、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可以多安排一些。 第三百一十七章 哥俩好 对于朱允炆来说,每一次回到应天府都是有些心情复杂,自然也意味着需要战战兢兢,生怕一不小心就要去得罪人。 只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一次似乎是不用担心那么多了,好像真的不需要他去得罪宗室等等。 给他的那些任务和安排也不算什么,没有是实际的权力,看似也就是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的,无非就是身份稍微特殊点有些作用罢了。 这一切自然是让朱允炆感觉到安心的,这也算是难得的待遇了,毕竟此前得罪人的事情做了不少,都已经有些免疫力了。 朱允熥还是非常乐意和朱允炆聊一聊的,比如说朱允熞、朱允熙的教育问题,以及稍微提及一下以后对于他们封藩的想法。 这个时候的朱允炆就非常的低调、谨慎,可能也是因为知道自己的处境,所以根本不愿意在这些事情上提及什么。 大概也有可能是他骨子里的薄凉,自己现在的处境都非常尴尬,他自然也就无暇顾及到弟弟们了,哪怕是亲弟弟也是如此。 都已经好几年没在一起了,朱允熙甚至对他的那个二哥都没有什么印象,这时候兄友弟恭也就是表面客套一下,保证自己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毕竟现在是武林王了,眼看着就要成为吴王了,甚至都有了自己的子嗣,想法自然也就不同。 朱允熥看了看时间,对张福生说道,“让人将皇侄送过来。” 虽然有些不解其意,可是朱允炆在这些事情上也没有任何的发言权。不要说这里是皇宫了,就算是在杭州的王府,有些事情也由不得他做主。 对于这类情况早就习以为常了,自然也就意味着默默的接受就好,因为提了意见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再说了这里是皇宫,在这么个紧要的关口,皇太孙肯定不会对朱文圭做些什么,这一点朱允炆也心里有数。 在朱允熥和朱允炆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的时候,忽然传来一阵小奶音,“祖!” 老朱抱着朱文垚出现了,开心的朱文垚非常不安分,指着大殿嘴里不停的说着什么。只是他的婴语实在难懂,哪怕是老朱连蒙带猜都不一定准。 老朱一进殿就抱怨说道,“咱说了不见,你偏偏要见,有什么好见的?” 在朱允炆连忙行礼的时候,朱允熥说道,“一代亲二代表,总不能三代四代就拉倒吧?文垚和文圭到底是兄弟,还是要见一见。” 老朱对此不以为意,虽然他重视亲情,可是以大明宗室如今的情况,大多数的堂兄弟很有可能一辈子都见不了一面,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姓名。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那我和高炽几个还小时候在一起读书、一起打闹,这不也挺好的吗?再说了,文垚有几个岁数差不多的弟兄?” 站在一边的朱允炆羡慕的眼睛都发红,他在皇祖父面前一直都是规规矩矩、谨小慎微,生怕有任何的失礼,一切都以最高的礼仪宗法为准。 可是即使如此,自己看起来根本没有做错什么,依然没办法得到皇祖父的欢心,和皇祖父也没办法做到真正的亲近。 而看似没有什么礼仪,乃至有些忤逆的朱允熥,反而和皇祖父相处的非常好,甚是得到皇祖父的欢心。 朱允熥继续说道,“现在在宫里头,也就是我小姑能和文垚稍微玩一会儿。那到底是女娃,我都想着给文垚找些玩伴了。” 老朱立刻认真起来,说道,“常家那小子算一个,徐钦的岁数大了点。九江家的也不行,岁数更大了。得好好寻摸寻摸,文垚的玩伴不能耽误。” 陪太子读书可以说是一个好差事,太子的玩伴这就是未来仕途的重要财富。 如果真的要给朱文垚选玩伴,文武百官都要打破头,家里哄着的宝贝疙瘩送进宫里来当玩伴,就算是受点委屈也甘之如饴。 朱文垚是一个胆子非常大的孩子,刚被老朱放下就开始跌跌撞撞的四处探索起来了,这时候最紧张的就是张福生等人了。 老朱看了看朱允炆,说道,“看着白净了一些,也儒雅了点,还真的是读书人该有的样子了。” 朱允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觉得这应该是皇祖父的夸奖和肯定。只是从语气听起来,好似也是有着一些不满的意思。 朱允熥帮着解围说道,“允炆一向都是如此,本来就喜欢读书,身边也有大儒教导。现在在文化之地,自然也有所进益,我觉得这才是应该!” 老朱对此是有些不置可否的,朱允炆有没有进步之类的事情,对于他来说真的没有那么重要,也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 只要朱允炆健健康康的,这对于老朱来说显然也就是足够了。品行不坏、不要肆意妄为,这显然更为重要,其他的实际上有些不值一提的意思。 至于朱允炆现在有没有什么野心等等,老朱根本就不会怀疑这些,也确实没必要有什么好担忧的。 当年那事之后,老朱就知道朱允炆的心气散了。而且这么些年基本上也都是被人盯着,没有半点僭越的地方,这才是聪明的孩子该做的事。 “喜欢读书就多读书,喜欢游湖就多游湖,少和一些读书人往来。”老朱有些不高兴的说道,“那些士子喜欢空谈,有几个了解政事?” 朱允炆吓了一大跳,连忙跪下说道,“皇祖父陛下恕罪,孙臣定守本分。” 朱允熥再次帮忙解围,“祖父,允炆也没和那些人谈及国事,无非就是对谈学问,这也没有什么大碍。” 朱允炆一瞬间有那么一些感动了,面对皇祖父的一些怪罪,他是大气都不敢出的。不管觉得会不会冤枉,都想着怎么样改正让皇祖父满意。 现在再看看,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就是当初闹的不可开交的弟弟会为他解围,这实在是不敢想象的事情。 易地而处,朱允炆肯定是不会这么做,皇祖父的意见是最重要的,肯定是不能违背皇祖父的意思,这才是巩固地位的关键。 只是很可惜,现在的朱允炆也就是只能想一想了,或许这就是他当初败的原因了。自己可能太过薄凉,一些做法也没办法让皇祖父满意。 在说话间,朱文圭被抱进了文华殿,这孩子现在看起来还是有那么一些胆怯,主要就是身边的环境让他没有熟悉感,看到了很多不认识的人。 “父王!”朱文圭奶声奶气,赶紧跑到了朱允炆的身边,“父王。” 朱允炆赶紧开口,“文圭,快些拜见曾祖皇帝陛下!” 朱文垚坐在地板上,满是好奇的看着朱文圭。忽然间开心起来了,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奶声奶气的笑着想要走过来。 老朱还是很开心的,虽然他确实不打算抱朱文圭,不过看到这孩子长的白白净净的样子,心里自然也是非常的开心。 “去,和你兄长玩闹。”老朱笑盈盈的摸了摸朱文垚的脑袋,“看你样子,也是坐不住了。” 朱文垚确实是坐不住了,一手抓着老朱的衣裳,摇摇晃晃的站着。但是一直都是眼巴巴的看着朱文圭呢,显然是想要和这个岁数差不多的玩伴一起玩闹。 小孩子的天性本来就是喜欢和差不多同龄的孩子一起玩闹,甚至还是喜欢跟着年龄稍微大一点的孩子屁股后头瞎跑。 朱文垚在皇宫里没有什么玩伴,主要就是因为差不多年龄的孩子确实没有,这就是实际情况了。 而朱文圭其实也差不多,在武林王府的时候他自然也是被人哄着,可是要说玩伴等等,这孩子也实际上也是没有真正的玩伴。 看着朱文垚和朱文圭开心玩闹的样子,大家自然还是觉得非常开心,大人之间的一些恩怨实际上还是不要更多的牵涉到孩子身上。 当然这可能也就是表面上说说而已,不过这好歹也是兄弟,看着两个孩子玩的开心,那也是非常好的事情。 “允熥能够撑得住家业,允炆你就要差些。”老朱笑着开口说道,“以后教好文圭,当好本份的藩王,少不了有着一些富贵。” 朱允炆不敢有丝毫的耽搁,连忙说道,“孙臣谨遵皇祖父教诲,孙臣定当教好文圭。” 至于说稍微的谈及了一下当年自己失败的原因,朱允炆内心都没有太多的波澜了。旧事重提,只是让他知道自己败在了哪里而已,已经改变不了什么了。 说到底也就是现在大局已定,不要说朱允熥现在在朝堂上的势力很大,更何况现在还有着传位诏书已经宣示天下,这已经是大局已定了。 真的要是忽然间强行废掉朱允熥,实际上大家都非常清楚这样小概率的事情真要是发生了,必然是天下动荡。 现实情况就是如此,老朱这个开国皇帝的权势和威望无以复加,这一点大家都心里清楚。他真的要强行做什么事情,也基本上是没人可以拦得住。 但是朱允熥这几年的储君也不是白当的,这些年手里头还是掌握了不少的实权,这一切自然也就是他地位稳固的重要砝码。 大概是因为两个孩子能够玩到一块去,所以老朱也不得不做出一些调整。本来只是打算稍微看一眼朱文圭,不过现在也没打算立刻就走。 倒不见得就是多么喜欢朱文圭,可是也不能否认这孩子的身份值得老朱有所关注和喜爱。 最主要的还是朱文垚开心,老朱可舍不得让他的宝贝重孙受委屈、不高兴,既然孩子玩得开心,那就多玩一会儿,这也没什么不好。 “允熥过完生辰就登基,眼看着时间也是要到了。”老朱开口说道,“你五年不许入京朝贺,过两天带着妻儿去祭拜一下你父王。” 朱允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说道,“孙臣谨遵圣谕。” 看了一眼笑呵呵盯着两个孩子的朱允熥,老朱继续吩咐,“允熥安排你办什么事情,咱也懒得过问。他做事自然有道理,你照办就是。” 朱允炆丝毫不敢含糊,“孙臣谨遵圣谕,定当竭力做好差事,还请皇祖父陛下放心。” 老朱满意的点头,还不忘拉踩一下,“你心思太简单,手腕太稚嫩,做事不稳妥。安心办好差事,你不能多想,一想必然要办错事!” 这可不是对朱允炆的警告,而是老朱觉得朱允炆这孩子有些时候‘单纯’的可怕,完全就不像是在宫里长大的孩子。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孩子是一个好孩子,可惜没人教好。不过也没必要教好,早早选定了皇储就行。 看看标儿这两个孩子选的多好,允炆儒雅、仁善而且喜欢读书,当好一个贤明的藩王就行了,江山社稷的事情用不着操心。 再看看允炆,敦厚、果决又有心计、城府,稍微历练一下就能够掌控朝政,这就是最好的储君和未来的皇帝了。 皇家就应该是这个样子,一碗水端平做到不偏心,那只是在引起一些内乱,那绝非是什么好事情。 老朱一直都是偏心的,他也从来都不认为自己这样的一些偏心有什么不对。看看现在的大明,就是因为他的偏心才会这样安稳! 朱允熥忽然说道,“市舶司重开的时候,杭州那边的丝绸、茶叶、瓷器等,都是可以用好。我就是不想好处都给地主豪强拿走,让允炆盯着些。” 老朱觉得有道理,说道,“咱也信不过那些当官的,官官相护。允炆既然盯着,那就多盯一点,有犯官敢贪赃枉法,你就上奏!” 多一双眼睛盯着一些事情,说不定可以看的更清楚一些,会降低被蒙蔽的风险。 但是对于朱允炆来说,这又是一个得罪人的差事,这一次不是在得罪宗室了,而是在得罪文官和一些地主阶级了。 说是让他盯着人,不知道的还以为给了他多大的权力呢。可是手里没人没权,想知道一些事情都难。 说不定到时候真要是弹劾,还是未来的皇帝给他拟好了名单,用他的名义上奏而已! 第三百一十八章 规矩 让朱允炆回到应天府,倒不一定就是说需要让他在江南作为一个楔子钉在那里,现在的朱允炆也没有那个能量,他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和威望。 但是将他作为一个明面上的特殊监察,这还是可以有的。 朱文垚和朱文圭玩的很开心,这小哥俩现在也根本不需要考虑父辈的恩怨等等,小孩子的世界是很单纯的,尤其是现在两个都还一两岁呢。 老朱开开心心的抱着胖重孙离开了,看到朱文垚玩的开心就好,稍微的看一眼朱文圭也不错。 朱允炆倒也是没有太多的想法,这一次见到了老朱,让朱文圭看到了老朱,这就算是意外之喜了。 等到人都离开,朱允熥安排夏原吉记得给朱允炆那边安排一下,市舶司的事情还要仰仗他。 大明重开市舶司,实际上稍微做了点调整,三处市舶司为广东广州、福建福州、浙江宁波各一司,负责的事情也不只是朝贡事宜。 对于新的市舶司要求,侧重点现在成为了商贸等,朱允熥还是非常务实,为大明带来更多的黄金和白银才是重中之重。 道衍在旁边笑而不语,那位武林王也好、吴王也罢,以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名声多半也不会好起来。 虽然那位武林王喜欢读书,现在也有一些文名。但是一旦市舶司侧重商贸,沿海的藩王可就是那位武林王一个而已。 结果不言而喻,本来一些商贾、地主就有意见,现在宗室又要在这件事情上分一杯羹,坏名声就是要这个出头鸟的武林王担着了。 尤其是这位武林王不一定能够得到什么实际的好处,权力更是没有,坏名声倒是要担一大堆。 不过习惯了这些自然也就不算什么了,反正武林王得罪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以前得罪过不少宗室,现在再得罪一些商贾、地主,那也不算什么。 他是未来皇帝的兄长,这个身份就足以让他即使是声名狼藉,也可以有着非常独特的地位,荣华富贵等等自然也少不了。 心情不错的朱允熥回到了东宫,问道,“我那皇嫂和太子妃可说了些什么?” 徐妙锦立刻回答说道,“皇嫂安份守己,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只是太子妃殿下有些怨怼,只怕是心里头有些不太高兴。” 朱允熥笑了笑,“她有什么不满?现在允炆好好的在杭州游山玩水,老四老五到了岁数就能就藩封王,这还能有什么不高兴的!” 朱允熥这么认为是没什么问题,毕竟朱允炆一败涂地,吕太子妃的地位和处境就非常的尴尬了。 尤其是她现在几乎是被打入冷宫,没有半点权力不说,基本上也是被时刻监视的状态,心里的落差实在是太大了。 从当初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妃,似乎皇后之位已经近在眼前,再不济也可以成为太后。可是现在好了,盯着个太子妃的名头,没有半点的权力。 徐妙锦就说道,“臣妾觉得太子妃殿下多少埋怨时常见不到人,殿下也几乎不去请安。” 朱允熥倒是笑了起来,“这么说来还真的是我失礼了,怎么说我也是她养大的,这要是传扬出去了,我这个不孝的名声就算是洗不清了!” 徐妙锦也不说话,她最为担心的实际上也就是如此。如今这个年代就是强调孝道,朱允熥早年是吕太子妃养大的,这也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 别管她是不是故意将朱允熥养废,或者是让他的名声不好,平安长大、活蹦乱跳,这就是养育之恩了,很多人看到的也只是这些。 朱允熥随即问道,“老四老五当时可在跟前?” 徐妙锦笑着说道,“老四和老五不在跟前,皇嫂在那,哪能让老四和老五在跟前。皇嫂听着之后,也未有半点话语。” 朱允熥看向徐妙锦,笑着问道,“既然她都这么说了,你是如何作答?” 徐妙锦笑着开口,“殿下处置国事繁忙,实在是抽不开身去问安。臣妾倒是没了规矩,没能去请安,臣妾请罪了。” 朱允熥笑着点头,开玩笑说道,“这么说来也是,我是抽不出来时间过去问安,她觉得咱们这边人去的少了,倒是你没能做好。” 徐妙锦忧心忡忡的说道,“臣妾虽没能多去问安,只是每天也都差人去问安。当时臣妾就叫人去问话,东宫的人不敢少了规矩,是她那边的嬷嬷拦着了。” 朱允熥更是一副感兴趣了,“这么说来是她跟前人肆意妄为,阻拦我东宫人去问安了?这离间天家亲情的,你是如何处置?” 徐妙锦就一副忧心忡忡的说道,“臣妾觉得太子妃殿下跟前的人实在没有规矩,立刻就换了一批懂规矩的。” 朱允熥笑着点头,“让老四去东陵住一段时间,让他代我祈福。” 徐妙锦是比较狠的,虽然吕太子妃只是稍微有些埋怨,谈不上有多大的怨怼,也不敢有太多的小动作,但是她到底是有了一些不满。 既然是这样,徐妙锦自然也不介意拿出来太孙妃的权力,直接将吕太子妃宫里的人直接换一批,换一批更加刻板、规矩大的嬷嬷们。 别小看了这些嬷嬷们,这些人对于规矩的要求极严,尤其是为难人的时候,更是让人无话可说。 吕太子妃是太子妃不假,但是朱标现在都不在了。所以按照如今的一些规矩,吕氏在守孝、斋戒、祈福等等方面都需要讲究。 诵经念佛等等也都要注意,而且就算是说笑多了,那也要被冠以一大堆罪名,理由自然也就是和妇德等等有关了。 想要磋磨一个人有的是手段,朱允熥了解这个道理,徐妙锦也明白这个道理。 而吕氏身边的那些嬷嬷们,自然也会知道该怎么做。吕氏现在无非就是一个太子妃的名头,没有实权的太子妃地位可就一般了。 要不然就问问此前的秦王妃‘赵敏’,堂堂秦王妃被关进冷宫,吃的只是不新鲜的水果,只能用破烂瓷器。 徐妙锦没有客气,朱允熥自然也就不需要客气了。他不会对吕氏下手,那就折腾她的儿子,理由自然也是无懈可击的。 作为朱标的子嗣,朱允熥现在没时间去祈福等等,那就让他的弟弟代劳。一个老四不够,说不定过段时间老五也可以去东陵祭奠。 也别说朱允熥这个兄长苛责,他是孝顺着呢,让弟弟们去为先父祈福、祭祀,谁敢在这些事情上说什么,那就是和天下伦理为敌。 在自家,朱允熥话也有点直,“本来以为她有些长进,到底还是一个见识短的妇人!埋怨几句,埋怨几句就能让我认她为小娘?” 徐妙锦就劝道,“殿下虽然心里有气,但是看在父王的面子上宽恕她一二吧。” 到底是朱标扶正的太子妃,所以该给点面子的时候自然也是要给一点。最重要的是现在这么个时间点,不适合搞事情。 朱允熥有些不太满意的说道,“她怕是认准了这个时候我不想惹事,这才胆子大了!这小聪明,还真是一如既往!” 徐妙锦也是这么想的,毕竟现在很多人都知道过段时间就是朱允熥的大日子,这也就意味着起了一些小心思也正常。 既然朱允熥想要尽善尽美,吕氏觉得自己或许有机会在这个时候争取一个保证,比如说太后的身份,比如说争取给儿子们争取一点待遇。 徐妙锦就开口了,“臣妾到底是晚辈,有些事情也不好。所以想着让姑姑们入宫一趟,陪着她说说话。” 朱允熥立刻笑了起来,“这安排也好,虽然她是嫂子,也该敬着她一些。大姑倒还好说,小姑那边也就有些难说了。” 要说摇人这件事情,朱允熥还真没什么可担心的,他身后的各种帮手实在是太多了,完全可以轻松的应对一些小小的场面,根本不需要过多担心。 要说现在大明的这些公主们,宁国公主和安庆公主这两位自然也就是他最大的帮手之一,可以轻松的压制住一大群宗室女眷等等。 徐妙锦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小姑一向脾气急、性子直,臣妾想着如果小姑过来了,我还是得过去陪着说说话。” “她们妯娌之间说话,你一个小辈过去掺和什么?”朱允熥直接反驳,“到时候你就带着表妹在宫里转转,去逗一逗文垚。” 幽宫那边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形,根本就不需要徐妙锦出面了,还是果断的隐身就好。 其实相信以徐妙锦今天的这些处置,吕氏肯定是早就后悔了,小聪明不奏效立刻就遭到了反制,估计肠子都要悔青。 本来待遇就是比较一般,只是保持着面皮上还有点和谐罢了。现在这么闹一出,待遇肯定进一步下降,在宫里的处境自然也更加为难。 如果明天宁国公主和安庆公主入宫了,以前她们可能还敬着吕氏,但是现在就完全没有什么理由去敬着了。 到时候就是朱家的女儿去指责嫁进来的外人了,说不定就是要让吕氏好好的修一修妇德,让她少说话、少做事,为她的儿子们积点德。 朱允熥表现的心安理得,一点都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对,不觉得这样就是在欺负一个守寡的妇女。 这时候就不要有太多的仁义道德了,当初吕氏和朱允炆败了,所以他们现在是这样的一个处境和下场,就是这么简单。 如果当初败的是朱允熥,那么毫无疑问的事情就是他就算是侥幸保住了性命,也会身不由己根本没有任何的自由和权力。 如果说这是你死我活的斗争都不为过,这也就是一个赢家通吃的游戏,输了也就要认命。 虽然稍微的有点小小的意外,但是对于朱允熥来说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他也不认为现在发生的这么点事情会改变什么。 不是他过于乐观,而是以如今吕氏和朱允炆的处境,他们真的不可能带来任何的麻烦。最多是稍微的恶心一下人,也仅仅只是这样罢了。 如果他们选择恶心人也没关系,或许当时的朱允熥稍微的退让一下,看似是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毕竟还是稍微的顾及颜面。 只是在那些小聪明之后,就要做好接受报复的准备了,到时候就不只是恶心人那么简单的一回事了。 没什么可担心的,这就是朱允熥的态度,该怎么样继续怎么样,现在的他非常宽心,心里也可以说是有着十足的底气。 早早的开始休息,他的工作和生活不会因为现在的这点小意外而有什么太多的改变,该怎么样自然就是继续怎么样,也没必要改变什么。 新的一天自然是以早早起床为开始,洗漱一番后的朱允熥不慌不忙的吃点东西,这才出发朝着奉天门走去。 越是做大事的时候越是要沉住气,朱允熥还是像以往一样在奉天殿外等候。看似是脱裤子放屁的行为,可是这才是正确的做法。 毕竟现在还没有正式登基呢,哪能是直接先进奉天殿等着百官呢。现在他还只是太孙储君而已,这也是臣子。 看到常升,朱允熥说道,“稍微注意点,我总不好每次都压着御史的弹劾!” 常升立刻收敛笑容,实在是那些御史实在是太可恶了。不和人说话倒也罢了,站的不直、在队列当中咳嗽乃至放屁,纠察御史都要记下来。 只能说上朝的规矩实在是太多了一些,可是这些朝廷定下来的规矩,就算是心里头吐槽,该遵守的时候还是需要遵守。 常升压低声音,小声说道,“殿下,这几天不少人家都在准备着了,臣等是不是也要准备准备?” 朱允熥没好气说道,“你要开始准备了,应天府上下岂不是都要准备?暂且歇着,等到应天府的人都忙起来,府上也不要有任何动静。” 准备,自然也就是为朱允熥登基做准备,到时候少不了要张灯结彩的,到时候应天府上下少不了要好好的打扮一番。 其他人可以准备,开平王府现在就不用准备,低调才好! 第三百一十九章 预防 安庆公主和宁国公主威风凛凛的进宫了,现在的她们是公主,但是用不了多久她们就要成为长公主了。 只要朱允熥登基,他姑姑辈的公主们都要自动升为长公主。 徐妙锦有些埋怨起来了,“小姑,都说了带着妹妹,就算是不想见着文垚,也该让殿下看看。” 提起自家宝贝闺女,安庆公主十分无奈,“不行,那丫头太野了。不要说我了,估计连她外祖父都不怕。真要是带来了,肯定惹你皇祖父不高兴。” 徐妙锦也不好多劝,毕竟老朱的性格大家都心里清楚。另一方面就是那位小表妹,也绝非是省油的灯,被娇惯的非常利害,有些无法无天。 宁国公主就问道,“那位又在宫里不安分了?” 徐妙锦有些无奈的说道,“倒也算不上,只是现如今对殿下来说要紧。这不就是有些牢骚,估计是想要说些话,以此和殿下讨要好处。” 安庆公主的脸色顿时就冷下来了,“她倒是想的好!现在是对允熥来说紧要,那也轮不到她多事!要不是允熥心善,她现在还能在宫里好生养着!” 虽然这话听起来有些无情,只是现实情况也就是如此。 真的要是有什么情况,宫里也可以无声无息的就没一个人。哪怕贵为太子妃,那也是失了势的太子妃而已,本质上来说没有太多的人去关心。 要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流言蜚语,也可以暂时隐瞒一些消息。比如说死亡的时间,一个没了地位的前太子妃,可没多少人关心她的动静。 宁国公主也有些不高兴的说道,“这事情要是传到父皇耳里,只怕是要连累到她子嗣。以前还觉得他温婉识大体,现在看来尽是一些小聪明!” “皇兄喜欢呗!”安庆公主抱怨着说道,“她一贯都是喜欢用小恩小惠笼络人,以前宫里哪个不说她贤惠!真贤惠,允熥就不至于被说了十三四年!” 两位皇帝嫡女领头,威风凛凛的朝着幽宫走去,这是要帮朱允熥找回场子了。 或许也可以说这是一个告诫,要让吕太子妃那刚刚升起来的一点小心思彻底熄灭。 以前只是有些人不愿意为难她一个寡妇,只是看在朱允熙岁数太小的份上,不代表着就可以肆意妄为,更不是别人的退让就是她更进一步的理由。 主持早朝的朱允熥自然不需要过多的关心这些事情,仔细的询问了吏部的一些官员考评事宜,仔细的询问了各地赋税上缴、入仓的事情。 这些对于他来说才是不折不扣的大事,作为即将登基的储君,这个时候更加需要专注于一些政事,这些才是他需要关注的重点。 在退朝后,朱允熥将茹瑺叫到了文华殿,“你是吏部天官,有些事情用不着我说,你也该心里有数。如今吏治不如前些年清明,你也该心里有数。” 茹瑺顿时有些压力了,这时候赶紧请罪,“臣知罪!” 开国初年的吏治无比严苛,可谓是用严刑峻法将蒙元时期遗留下来的官场贪腐风气狠狠的治理了一番,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哪怕有些人觉得这些有点矫枉过正了,可是也不得不这么做。 乱世就要用重典,不好好的扼杀一下那股子风气,很有可能就是让大明的吏治从一开始就开不了好头。 朱允熥笑着说道,“这些事情也怨不得你,只是我得告诉你。现在我大明科举已开,也有不少才学之辈进入仕途,我大明的官就该是我大明的人!” 这一下茹瑺感觉到压力了,不过也不认为这件事情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有些事情也确实是需要提上日程了,这也算得上是时机比较成熟了。 朱允熥的意思实际上就非常简单,就是要在官场进行一些换血了,在他看来时机自然也是成熟了,那自然也就不用客气了。 当初老朱打天下的时候,可谓是风卷残云,在不到二十年的时间里完成了定鼎天下的功绩。 那时候的老朱手底下有着一大群文臣武将,只是治理地方需要的基层官员基本上就是从各个政权接手,是让那些官员留下来。 元朝的官员、陈友谅的官员、张士诚的官员,或者是明玉珍、陈友定、何真等人留下来的官员。 这些也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治理地方需要大量的基层官员。而培养一批基层官员也不是简单的事情,这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完成的事情。 大明现在已经定鼎天下三十年了,基本上可以算得上是一代人成长起来了,有些事情自然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可以说平稳过渡。 “如果有些官员能力不俗,可以留着。”朱允熥开口说道,“如果不行,该退的就推掉,该致仕的也就要致仕了。” 茹瑺谨慎的回答说道,“殿下,如果这么以来,各地大概是缺些县令、教谕。” 基层官员的升迁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虽然老朱也算得上是不拘一格降人才,但是对于官员的出身等等,那也是比较在意的。 甚至就算是直接在他手底下效力的,投靠过来的比较早,或者是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过来追随,待遇总体上来说还是有着一些区别了。 朱允熥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我自然也知道这些,国子监的官员不少,明年还要加开恩科,你们也提前准备一下。” 这么说起来就是要准备着一些‘萝卜坑’了,不过在茹瑺看来一点都没有什么问题,这一切也都是非常符合大家认知的一些事情了。 科举考试也就是如此,每一科到底选多少进士,这从来都不是一个固定的数字,这需要从官员的缺口来判断。 可以是几十个人,也可以说上百人,这都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更何况在基层官员方面来说,从国子监直接选拔一些学子去赴任也没关系。甚至已经过了乡试的举人,已经可以在吏部备案,到时候也可以选官。 大明开国三十年,还是培养出来了一大批读书人,经天纬地的人才等等可能不算多,毕竟这样的人杰不是那么容易出现。 朱允熥继续吩咐说道,“我大明对读书人一向优待,只是你也知道有些人自负读了几本书就可以指点江山,这实在可笑!” 茹瑺顿时感觉到了压力,他隐约能够猜到皇太孙为什么要这么说,这显然是有些不满。 朱允熥强调说道,“此前皇祖父就制定规矩,这些读书人不要空谈、不要妄议国政,只是这些人怕是已经忘了!” 茹瑺赶紧请罪说道,“臣愚钝,臣领罪!” 朱允熥不高兴的问道,“领罪?愚钝?那好,你说是你在何处愚钝了?再说清楚既然领罪,那要孤如何治你!” 一瞬间茹瑺汗流浃背,认罪、领罪等等,这些也算的上是一些官员的常见套路了,这些更多的就是在主君发泄不满时臣子们表明态度而已。 要说真的知道错了,或者是真的毫无怨言、不满的领罚等等,这自然也就是谈不上了,这就是‘客套’而已。 可是现在好了,皇太孙殿下的意思非常明显,就是要让茹瑺将他这个‘罪’说出来一个子丑寅卯来,是要说清楚该如何处置! 看到茹瑺支支吾吾的不知道如何回答,朱允熥冷哼一声,显然是非常不满意这样的态度,但是他也不会过多的纠结这一点,有些套路大家也都习惯了。 虽然很多的时候朱允熥有些得势不饶人,只不过这个时候就算了,不适合为难茹瑺。 “这件事情不怪你,要怪就怪礼部、就该怪国子监和都察院!”朱允熥没好气的说道,“只是你吏部留意一下,有些妄议国政的士子,入仕不能顺遂!” 可以说朱允熥的一句话几乎断绝了不少人的仕途,这看似是极其不公平的事情,毕竟那些读书人也是寒窗苦读数十年。 尤其是能够读到国子监、举人的水平,也都算得上是文华种子,都是有着不俗的本事。 毕竟在这个年代读书也是有一定的门槛,寒门出贵子的概率确实有,但是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脱产一直在科举上奋斗。 但是朱允熥可不在意那么多,能够读到举人、国子监,一般来说也都不是少年了,最少也是青年,甚至是中年了。 在这个岁数还不够成熟的话,还要去做一些和制度、法律相悖的事情,那也只能说咎由自取了。 别说什么只是键盘侠等等,只是书生意气罢了,这样的人有些时候就是不会改,这样的一些人就是依仗着自己有些才华等等眼高于顶。 既然这些人都已经是靠不住了,朱允熥自然也就没必要重用,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好惋惜的,说到底现在大明的读书人不算少。 该做些什么事情,茹瑺现在看起来也是心里有数了,估计接下来在吏部的选官、考评上,他心里也是有着一些分寸了。 在茹瑺心情复杂的离开文华殿后,朱允熥问道,“大和尚,你觉得我这么做,士林上是不是会有些议论?” 道衍就立刻回答说道,“殿下,臣以为这些年对陛下、对殿下的各种议论都不少。虽说要广开言路知晓百姓心意,只是也不该全听士子的声音。” 对于道衍这个回答,朱允熥非常的满意,这些读书人有着发声的渠道,他们自然也想要指点江山、想要辅佐社稷,或许还想要成为意见领袖。 但是如果只有他们的声音,这显然就是一个不太合适的事情了,这一点也没什么好说的。 朱允熥笑着说道,“这么说来也对,为我大明对读书人还是太好了,以至于有些人越来越放肆了。” 道衍对此不好评价,要说大明对读书人好,那肯定也是比较好的。免税、免徭役不说,有了功名在身甚至地方官都不好轻易处罚。 在如今这个出远门需要路引的年代,读书人可以仗剑四处行走游历,也可以一封拜帖等等送到一些官员的手里,这都是读书人的好处。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也不是随便说说的,对于有知识的读书人,大明该有的尊重还是有,该有的优待肯定也不会缺。 人才嘛,谁都喜欢,这也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大明需要大量的读书人作为基层的官员。 朱允熥看着道衍,问道,“你有没有觉着现在的官场上,这些读书人越来越多了。这些勋贵们不管事了,读书人的声量就大了起来?” 道衍顿时有些汗流浃背的意思了,实在是因为这些话题太敏感了,这也是非常容易得罪人的话题,真的不好回答啊。 作为皇太孙的‘心腹’,有些话要是传出去了,那就是他这个大和尚在蛊惑储君了。如果可以的话,道衍真的不想回答这些话题。 但是很明显他没有选择,现在朱允熥目光灼灼的盯着呢,现在就是要道衍给出一个回答,想要蒙混过关显然没有那么容易,甚至是根本就不被允许。 道衍斟酌片刻,开口说道,“回殿下,前些年五军都督府权势大,现如今亦是如此。” 这不是假话,虽然开国三十年了,勋贵都已经换了一批,但是依然改变不了五军都督府强势的现实,勋贵依然在面对文官时有着绝对的优势。 道衍随即继续说道,“只是如今看来,读书人进入仕途更多,且读书人能够步入仕途,多半都不是简单之辈。” 是啊,读书人进入官场,那是需要通过层层科举,那都是非常优秀的人才。 而五军都督府、勋贵呢,虽然也有一些看似不错的人才,但是基本盘就在那里,人口基数要少、可选择范围也小,人才自然不如文官了。 所以历朝历代,开国初年都是勋贵强势,但是天下承平之后,文官就会迅速的崛起,然后抢占主导权。 朱允熥自然不希望有些事情发生,有些事情也确实需要预防一下,要不然真的不会有任何的好处。 第三百二十章 不能委屈了好孩子 更换一批官员,在朱允熥看来时机成熟,他需要的是一群在大明的统治下成长起来的官员。 倒也不是此前留任的那些基层官员就全都不可靠,毕竟就算是老朱当初的开国班底,也有不少是后续加入的,也有一些降将、降官等等。 不能一杆子打死,只是朱允熥更加喜欢将一些事情掌握在可控范围之内。现在的他也越来越喜欢大权在握的感觉,不喜欢一些不确定因素。 朱允熥在这里志得意满,但是朱允炆就心情复杂了,因为他的母妃被两位皇姑劝谏了。 好听一点是劝谏,难听一点就是训斥。堂堂太子妃,在风光的那几年就算是表面对公主们很尊敬,可是骨子里未必是多么的在乎。 那时候的公主们,又哪里敢对吕氏说重话,甚至是不满之情都不敢流露,讨好和巴结才是最为常见的,这也是大家都觉得理所当然的一些事情了。 此一时彼一时,当年的那些风光只能缅怀了。如今的情形,就是该谨慎就谨慎。 皇宫里就是这样,逢高踩低、欺下媚上等等,这太常见,皇宫里能见到世态炎凉更加残酷。 老朱心情不错,抱着朱文垚又来了,“文圭呢?” “让人去接了。”朱允熥笑着说道,“让他们小哥俩去偏殿玩,祖父帮我看看折子?” 老朱果断甩手,“咱懒得看这些折子,看了几十年也烦心。” 朱文垚就急了,左右打量后指着殿外,“祖祖。” “一天到晚祖祖、祖祖,就不会学着喊声爹?”朱允熥不满了,“你小子别是给我装,我都喊你爹了!” 老朱乐和和的,朱文垚会说话了,虽然只是最简单的称呼,以及极个别的单字。但是这就算是会说话了,而朱允熥也没少教孩子。 但是皇太孙也无奈啊,和每一个亲爹一样,在孩子学会喊爹、叫爸爸的时候,都不知道喊了孩子多久了。 “别说咱没教,文垚也会了,就是不叫人。”老朱就颇为得意的说道,“这小家伙喜欢做弄人,到底是你的儿子。” 朱允熥也忍不住乐了起来,“好像还真是,这孩子就喜欢和人反着来。现在就指望他长大点能懂事,要是处处和我反着来,我得多堵心!” 老朱忍不住幸灾乐祸起来了,“当了爹,你就知道当爹的难!你前两年总是和朕过不去,总是和朕反着来,现在知道朕的苦心了吧?” 得,又被教育一顿,不过这时候也确实能够明白养儿方知父母恩的真谛了。 朱文圭被带了过来,看到了朱文垚特别开心。 这两个小家伙其实都是一样,那就是没有几乎同龄的玩伴,哪怕一直都有人悉心照料,可是也没多少人敢真正亲近。 等老朱带着两个孩子去了偏殿,朱允熥才说道,“让你母妃安分点,要不然老四老五就要常去为父王祭祀。念在她养大我的份上,很多事情我都不计较了,别做的难看了。” 朱允炆低着头说道,“臣谨遵教谕,定当劝谏母妃。” “这事祖父不知道,要不然你和文圭都难有好脸色!”朱允熥严肃起来,说道,“你我兄弟算是一起长大,别闹到最后一点香火情都没了。” 朱允炆腿肚子有些发软了,他毫不怀疑朱允熥有这样的权力,毫不怀疑这位皇太孙有的是手段去对付人。 自己的母妃要是真的做些什么事情,他这个武林王首当其冲的就要倒霉。 事情就是这么的现实,也没什么可说的。朱允炆可以因为吕氏沾光,也可能会因为吕氏倒霉,而吕氏的地位也和朱允炆的地位息息相关。 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不过现在的朱允炆败的厉害,也永远没有了机会,所以没有了任何翻盘的机会,只能老老实实的接受命运。 伏低做小、谨小慎微,这才是他们接下来应该做的事情,这也可能是他们接下来半辈子的处境了,不能有任何的逾越。 朱允熥也不在意伤了情分,主要就是有些情分实际上早就没了,现在只剩下表面上的一些和谐了。 “你回杭州之后,立刻上表。”朱允熥开口说道,“市舶司重开之事你来提议,严明宗室所需所耗,市舶司该从海外有所得。” 朱允炆也不敢拒绝,立刻规规矩矩的说道,“臣谨遵教谕,回杭州后立刻上疏奏报。” 得罪人的事情没少做,更何况这一次得罪的也不算什么特别重要的人,对于朱允炆来说自然也就更加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了。 虽然重开市舶司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现在只是让朱允炆上奏做一个缘由罢了,这些事情也确实是需要加紧赶紧办了,拖下去自然没什么好处。 说到底就是解除海禁的政策还是老朱亲自颁布旨意比较好,哪怕朱允熥是皇储,但是有些事情老朱在任来办更加的有说服力。 既然朱允炆都没有反对,朱允熥就说道,“去看着孩子,和祖父说说话。别看他现在是不乐意搭理你,只是不愿我多想罢了。” 朱允熥是老朱偏心的孙子,调皮、有能力,担得起家业,这自然是老朱开心的事情。 但是在老朱的眼里,朱允炆就是听话、孝顺的孙子,有些时候也只能狠心一点了,要不然两个孙子肯定要少一个。 朱允炆虽然会有些紧张,但是今非昔比,现在的他自然也知道在老朱面前该说些什么,更重要的是不能有任何的不满,更不能有任何的野心。 尤其是在和老朱相处的时候,对于朱允炆来说更是需要斟酌每一句话的时候。因为不只是老朱会听到,朱允熥也可以知道。 老朱和朱允炆在忙着带娃,朱允熥则是在忙着处置政事,大家都是有着各自需要忙碌的事情。 郁新这个户部尚书求见,正常情况下自然是不会被阻止,钱袋子到底是钱袋子,重要性不言而喻。 “殿下,臣等以为若是殿下登基,当隆重一些才好。”郁新开门见山的说道,“臣以为朝廷所需至少十万两白银,方能彰显朝廷威仪。” 说到底就是大明开国初年,有些货币还没有贬值,所以十万两白银已经可以称得上天价了,这绝对不是一个小数字。 尤其是考虑到朱允熥为了省钱,居然将大婚的一些花费给削减、挪用,这也让郁新感觉到紧张,登基仪式可不能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了。 说到底就是皇储大婚的事情虽然是大事,可是储君只是储君,这和皇帝的登基根本就是两个概念。 朱允熥仔细想了想,说道,“你说的是有些道理,这些事情自然不能含糊了。只是朝廷需要用钱的地方多,十万两不是个小数目。” 这个道理大家自然也明白,再多的钱都有地方花,更何况现在的大明还没有富裕到钱多的用不掉呢,十万两白银绝对是一个巨大的开支了。 郁新还是继续劝道,“殿下,这些钱还是要花。此前陛下昭告天地,然后就轮到殿下了。” 老朱开国昭告天地,那时候自然也是盛大的仪式。可是当时蒙元还占据着北平,明夏等政权还盘踞在蜀地,还不算真正的大一统。 而且以当时的一些情况来看,老朱举办开国仪式、登基称帝,虽然这也是有着长久的安排等等,但是有些礼仪和制度也不完善。 大明开国后还在不断的忙着完善一些礼仪制度呢,更何况是老朱登基的那时候呢,有些甚至算得上就是从简了。 朱允熥对此也心知肚明,说道,“是这么回事,我这一次算是要给后世之君再定下来一些规矩了。” 郁新这个钱袋子自然是不愿意多花钱的,因为他太清楚朝廷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有些时候就是真的感觉到完全不够花了。 但是他也非常的清楚,那就是朱允熥登基的这一笔开销是怎么省都不可能省下来的,就算是花的多一点也不要紧,从其他地方想办法省下来。 这也不见得就是在忙着讨好朱允熥,其实他也就是来打前哨的,这件事情也是不少官员有过商议的。 朱允熥还在沉默,偏殿走出来老朱,“十万两白银,咱看是少了点。你即位称帝,和咱当初那会儿情形不一样,这笔银子该花。” 这也符合老朱的一贯特点,他对自己很节俭,是属于那种能对付就对付,只要不是特别难看、说的过去也就行了。 可是对于子孙那就是非常大方了,不要说那些藩王们了,给的待遇是纵观历史也都是不曾有过的,宗室的待遇实在是太好了一些。 更何况还是朱标、朱允熥呢,这是他钦定的未来皇帝,登基这样的大事自然没有任何节俭的理由了。 “祖父,十万两实在太多了!”朱允熥就肉疼不已的说道,“这十万两,朝廷用在其他地方那可就能做不少事情了!” 对于自己这个小气鬼孙子,老朱也来气,“这个钱能省?真省下来了,全天下都要笑话你,笑话咱大明社稷!” “我也没说不花,这笔钱肯定要花!”朱允熥也知道这是必要开支,“只是我想着十万两实在太多了,八万两大约就够了,再多就有些铺张了。” 老朱看向郁新,问道,“朝廷真要是拿,能拿出来多少银两来?” 郁新立刻回答说道,“回陛下,朝廷可以拿出十二万两白银,也不会误了现在该做的一些事情。” 老朱就沉默下来了,这十二万两白银听起来很多,可是这也不算是太多。而且真的要是全都拿出来了,说不定要应急时就紧张了。 朱允熥也沉默下来,对老朱说道,“祖父,我觉得八万两差不多了,内帑拿出来二万两,这样朝廷也能够有些底子应急。” 老朱没有接话,看着郁新再次问道,“这一次的事情是你牵头的,还是其他人也都是这个意思?” 郁新实话实说,“回陛下,此前礼部尚书曾与臣商议,臣也觉得有理,故此特来禀告。” 老朱心里有数了,钱袋子对于这些事情自然是比较敏感的。可是对于礼部尚书陈迪来说,这就是天大的事情了,这就是他的一些本职工作了。 老朱仔细想了想,说道,“明日朕上朝,这事情还是要和百官商议一番。” 随即老朱看向朱允熥说道,“你让礼部准备一番,召鸿儒入宫,有些事情也是要问问古礼,这可不是小事情!” 对此朱允熥也不好反对,因为老朱说的这些也非常在理。这不只是脸面的事情,这也是礼制的事情,这也是定下来一些规矩。 哪怕此前就定下来了一些规矩,看似框架可以说是已经有了。但是这也是大明第一次新君即位,意义也就稍微不同了一些。 礼部等衙门需要重视这些,他们肯定也是不敢有任何的松懈。但是一些在野的大儒等等,这些人的一些观点也非常重要,该咨询还是要咨询。 毕竟就算是在朝堂上人才济济,也不一定就是尽善尽美,有些事情还真的不如一些‘意见领袖’,或者是一些真正的专家。 看到朱允熥点头了,老朱这才放心。这个小气的孙子,还算是心里有分寸,这也不免让老朱心疼。 说到底就是孩子实在是太懂事了,总是喜欢委屈自己,总是以江山社稷为重。 一想到这些,老朱就觉得以前就没少委屈这孩子,那这一次自然就更加不能委屈自家孩子了。 朱允熥可不会觉得自己委屈,可是别人要是觉得他委屈了,他可能也没办法去说些什么了,因为有些时候真的是说了其实也没多大用处。 这时候还是想想要紧事,比如说以合理的预算来举办一场看起来隆重的登基仪式吧,这确实是非常要紧的事情。 也需要抓紧时间和相关人员仔细商议,毕竟虽然没有具体确定登基时间,但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在等着朱允熥的生辰呢。 所以该筹备的要筹备起来了,其实过不了几天的话,也要正式的昭告天下传位的后续事宜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 贪心不足 花钱的事情,朱允熥自然舍得,只不过始终是觉得钱需要花在刀刃上。 大明开国三十年,经历了老朱的励精图治,百姓也得以休养生息,确实是富庶了不少。只是要说现在就是盛世,那肯定就是过于乐观了。 经历了元末乱世,本身就消耗巨大。北方经历了数百年的各种混乱,民力、民生的恢复等等,那也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实现的。 朱允熥回到了东宫,问道,“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徐妙锦笑着回答说道,“两位姑姑都是伶俐人,她们也都陈述利害,太子妃殿下说是要警醒。” 这样的事情一点都不让朱允熥感觉到意外,说到底就是现在的吕氏也明白自己的一些处境。甚至就是因为自己有意无意的埋怨了一句,立刻就被教训了。 两位公主当面进行一些劝谏,儿子还被赶去守陵,这一切都是对她的一个警醒。以后需要更加的谨言慎行,千万不要有任何的小聪明。 委屈可能也会委屈,无非就是一些埋怨嘛。但是没办法,谁让她这个太子妃已经名不副实了呢,失了势的太子妃可就没有什么话语权。 朱允熥随即说道,“祖父明日上朝,今天郁新过去了,说是要筹备大典。这一次花销不少,说是要十万两白银,想想看都有些心疼。” 徐妙锦想都不想的回答说道,“殿下,内帑尚且有些富余。若是户部拿不出来太多钱财,内帑可以拆借一些。” 这时候就看出来了内帑的重要性了,这个类似于皇室小金库的存在,可不只是为了皇室的日常开销,有些时候也是承担着补贴朝廷的作用。 当然遇到了贪图享乐的皇帝,户部等衙门到时候就要想着要去补贴内帑了。 朱允熥含笑问道,“为何是拆借?” 徐妙锦笑着回答,“臣妾听闻虽说近来有不少大事要做,只是并未曾听说国库亏空。既然国库未曾亏空,内帑也只能拆借了。” 这就是立场问题了,内帑的钱理论上是属于皇室的,国库的钱是属于朝廷的。所以在没有特殊情况下的时候,借点钱给朝廷应急是没问题,不过也该还。 朱允熥觉得好笑,也觉得有道理,“这也确实如此,惦记着内帑的人可不少。早年祖母在的时候没少补贴,朝中文武都习以为常了,现在依然惦记着。” 内帑有钱,这一点很多人都心里清楚,因为每年朝廷都需要拨一定的款给内帑。 再加上各地的进贡,或者是一些皇室的营生,包括征战四处的时候有着一些战利品,都有一部分都是进入了内帑。 徐妙锦也说道,“臣妾多少也是听闻了些事情,国子监那边时常报来一些学子生计艰难。这里头可能有真有假,多是指望朝廷出力。” 朱允熥有些纳闷,也有些不高兴了,“这是怎么回事?国子监这些年朝廷没少拨款、扶持,不少学子也有朝廷拨的岁禄等,怎么还是生计艰难?” 徐妙锦无奈说道,“还不是指望红仓嘛!此前皇祖母定下良策,扶助一些寒门学子。只是近些年来,有些人怕是动了歪心思了。” 红仓是马皇后当年定下来的仁政之一,是她想要救助一些读书人的家眷。 毕竟读书也需要成本,很多人看到的是好处,看不到的是一人脱产读书,全家人咬牙支持。 此前红仓会收购一些士子家眷缝制的衣裳、丝绸等,或者是安排一些浆洗的任务。这些也足以使得一些读书人家的女眷有个营生,可以咬牙坚持。 徐妙锦说道,“臣妾前些天去看了,收回来的好些东西有些残次。” 朱允熥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了,这就是明摆着有些人在贪墨好处了,是盯着红仓做生意了。 红仓的规定很简单,就是给士子的妻女安排一些针线活等等,她们可以拿到一些相对市面上更高的报酬,也不用担心原材料等等,朝廷会给,她们是‘代工’。 但是现在变成一些人明明不需要做这些事情为生,但是也不愿意放弃这些‘白捡的好处’,她们可以以次充好,或者是直接占着名额将事情分包下去。 没办法啊,她们是读书人的妻女,就是有着这方面的好处,这是朝廷的恩典,一般人想要得到这样的机会都不行。 徐妙锦继续说道,“要说开国三十年了,不说人人富庶。只是殿下也知道,读书是一个长久的事情。要说有功名的都是大富之家,臣妾觉得也太过,不过多数家境还算不错。” 朱允熥慢慢点头,这个道理他自然也非常清楚,寒门出贵子比较难。 现在虽然纸不贵、书也不贵,看似是打破了一些世家大族占据着教育资源的根基。可是读书也不能闭门造车,一些书院等等也就显得不一样了。 书不值钱了,但是教育资源依然非常的抢手,这也是一个非常需要重视的事情。 徐妙锦继续说道,“就说红仓吧,很多都是接济国子监的学子。一些学子也都是举人了,臣妾还未曾听闻举人家境贫寒的。” 穷秀才、富举人。 虽然现在的大明还没有夸张到这个程度,现在将土地投献在举人名下免税,这样的事情虽然有,可是也不算猖獗。 但是到了举人这个层次,真的是不缺钱了。实在不行的话,在吏部挂了名,大概率是有机会被选为县丞等官员。 哪怕大明的官俸比较低,但是养活一家人问题实际上是不算太大。 朱允熥脸色更为难看了,“这事情你抓紧时间处置,真要是传到了祖父的耳朵里,必然是雷霆之怒。这些人也实在是欠收拾,这也太不像话了!” 徐妙锦也叹了口气说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得了好处就不想撒手,总觉得朝廷应该给他们。这么一闹的话,皇祖母的仁政都给他们弄乱了。” 朱允熥随即看着门外,“张福生,明天让朱忠来见太孙妃,听侯调遣!” 张福生赶紧应下,“奴婢记住了。” “这事情你也不要留情,这些人既然不要脸了,无需给他们颜面。”朱允熥非常不高兴的说道,“这些人实在是不像话,总是得寸进尺。” 徐妙锦就劝道,“殿下也无需动怒,虽然有些不好之处,不过总体来说红仓还是帮了好些人。养济院那边也不求多好的衣裳,能遮羞御寒就行。” 红仓那边的衣制品的去处也非常简单,就是拿去养济院照料一些孤寡了。 朱允熥更加不高兴的说道,“虽说养济院那边确实是不挑,只是连这些都要克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朝廷苛责,连这些孤寡都要欺负!” 听到朱允熥这么说,徐妙锦也不反驳,因为实际情况看起来也就是这么回事,有些人就是在做昧良心的事情。 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也就更加不需要考虑什么仁慈了,因为那些本来得了朝廷恩惠的人就不将这些恩惠看做是照拂,也没有感激,那就不能怪其他人。 既然都已经不将朝廷看在眼里,想要将惠政当做肥羊来薅,那就没必要一直给这些人留些颜面。 一想到这些,朱允熥就郁闷,“好好的政策制定下来了,一颁布出去说不准就给曲解了。执行的时候更别说了,有些仁政变成了扰民!” 徐妙锦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才好,因为她知道这样的事情就是真实存在的,有些官员等等就是想着从中渔利。 当初读书时的辅佐君主、匡扶社稷等等,最终还是敌不过想要为家族、为子女博取更多的产业,或者是想法设法的向上爬。 郁闷的事情确实不算少,不过对于朱允熥来说,很多的事情也都是习以为常了。 有些情况不只是在大明会发生,在任何的朝代也会出现类似的情况,无非也就是有些时候会出现一些情况比较严重的样子。 徐妙锦给朱允熥捏着肩,说道,“殿下,若是内帑那边需要拆借些银钱给朝廷,能否提前知会臣妾一声?” “准备二万两白银吧,再多也不能有了。”朱允熥无奈说道,“这事情我也做不了主,祖父大概是要亲自定下来。礼部、户部那边的意思,也是定下来章程。” 徐妙锦就笑着开口,“臣妾也觉得该隆重些,不要说二万两白银了,五万两臣妾也拿的出来。真要是十万两,想法子卖些东西也能得到。” 朱允熥瞬间好奇起来,“内帑这么有钱了?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还不是此前海船带回来了好些金银珠宝,大多数都是给收入内帑了。”徐妙锦有些吹捧的说道,“也是殿下英明,才能在旁人眼里蛮荒的海外带回这么多好东西!” 这个吹捧比较直接,但是朱允熥还是非常受用。 不只是因为徐妙锦说的有一部分事实,另一方面自然也就是美女吹捧,当然让人有成就感。 朱允熥也笑了起来,“这么说来心里是有底了,只是用不着太多。真要是花个十五万两、二十万两,我看就不是隆重,那是奢靡,反而不好!” 隆重一点自然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如果有些过了,那自然也就不是什么好事情。 马上登基,基本上等同于三座帝陵的营建都要推进,京杭大运河的疏浚等等,那也是旷日持久的工程。 这些做好了之后,还要考虑治理黄淮水患,此前黄河改道带来的影响不小。 开平等地的卫所建设,辽东地区的持续开发和巩固,这些都是需要花费大量真金白银,这都不是短时间内能够解决的问题。 所以在开源的同时,真的也需要考虑节流,没必要因为一些事情花费太多。 和徐妙锦笑着聊了聊,朱允熥自然也心里比较放松和开心。 每天忙完一些政事,能够在回来的时候有人说说话,能够说到一块去,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后宫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家宅稳定就可以让人放心处理朝廷的事情。 这些对于朱允熥来说就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要是每天都没完没了的去处理各种问题,连个休息的时间都没有,那才是真正的糟心呢! 未来的事情很难说,但是就目前来看,朱允熥一点都不需要担心,他可不会是孤家寡人。 尤其是目前来看,朱允熥更是觉得自己算是‘保护动物’,关心、照顾他的人可不少。 老朱那边自然是不用说了,一直都是害怕亏待了朱允熥,怕他受委屈。包括这一次的登基大典,老朱实际上更加的在乎一些。 徐妙锦这边实际上也是这样,或许是有朱允熥身份的原因。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这小两口最初只是政治联姻,而现在有了的不只是亲情,同样也有爱情。 而常蓝氏、安庆公主等人,对朱允熥自然也不用说了。身份确实是很重要的因素,但是也不能全都认为只是因为身份而已。 毕竟很多的时候,血缘关系是不能不在意的,这些也就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聊完天就准备休息吧,早睡早起对于朱允熥来说还是非常有必要的事情。毕竟几乎每天都要早起,也就是偶尔白天的时候打个盹、午睡一个小时左右。 累肯定是有一些累,不过朱允熥也觉得现在年轻撑得住,但是这不该是成为一个常态。 以后说不定会有越来越多的事情要处理,所有的事情都是他来定夺,多少也是会有些撑不住,这对于他来说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所以说该放权的时候肯定还是需要放权,高度集权有一定的好处,这一点没什么可否认的。但是弊端也是真实存在的,得想办法保持一个平衡才好。 这些也都是朱允熥该做的事情,就算是现在不会立刻做,迟早也是需要考虑清楚。 强大的生物钟以及有张福生小声的提醒,朱允熥就干净利落的起床了,赖床没有意义,他现在也没有赖床的条件。 上朝,这一次上朝的意义不一样,大事自然也就是朱允熥的登基大典相关事宜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 小气 对于老朱来上朝这件事情,大家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奇怪的。 哪怕这两三年来老朱上朝的频率越来越低,可是一些重要的场合从未缺席,有些大事还是需要他来定夺。 偶尔心血来潮来奉天殿主持早朝,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这是皇帝的权力。也不得不说老朱,这也算是开创了大明皇帝‘不上朝’的先例。 当然这和以后的正德、嘉靖还是有本质的区别,老朱不上朝是在为朱允熥铺路。那两位的话,不一定是在安心享乐、修道,也是在夺权、制衡。 权柄依然在皇帝的手中呢,就算是老朱不来上朝,文武百官也不敢有什么放肆,毕竟早朝还有皇太孙在坐镇。 开朝后,简单的各衙门奏报,老朱基本上没什么意见,大多数也都是让朱允熥处理。 等到奏事环节,陈迪主动出班说道,“启奏陛下,各地衙门已经张贴传位诏书,天下黎民俱已知晓。” 老朱也不生气,笑着说道,“好,这般好事是该早些昭告天下,我大明子民也该知道要皇太孙英明睿智,能为大明社稷谋福。” 百官对此也习以为常了,以前皇帝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夸赞太子。现在也没什么改变,总是不断的在各种场合夸奖太孙,让大家都知道储君很好。 朱允熥对此都习以为常了,一开始或许还有些羞耻感、会觉得稍微有那么一点脸红,但是听多了就真的觉得没什么。 有些时候一些上位者真的不是昏聩,而是每天只能听到各种赞美,时间久了自然也就习惯了只听一些悦耳的话了。 陈迪壮起胆子说道,“陛下,臣斗胆。礼部当筹办大典,只是未能知晓日期,很多事情就难以筹办。” 皇帝传位诏书都已经颁布了,可是没有定下来具体日期。大家都不怀疑老朱传位的真实性和决心,可是没有具体的时间,很多事情也心里没底。 不要说陈迪这个时候非常的紧张了,其他的文武百官也都开始紧张起来了,因为这个话题实在是太敏感了一些。 老朱倒是干脆,直接说道,“朕是在寿诞之时定下传位之事,这些天朕也问了钦天监。太孙生辰后七天为吉日,可登基。” 这一下答案算是彻底明确了,也没有让人特别意外,毕竟此前猜测的重点时间节点就包括朱允熥的生辰。 拖到明年是不可能的,因为到时候自然也就是要考虑改年号之类的事情。不可能前脚登基立刻就改年号,正常情况下是要继续先前的年号到新一年。 除非是朱棣那样的情况,在七月初一,祭告天地,宣布革除建文年号,改当年为洪武三十五年,次年为永乐。 到了朱允熥这里,就是农历十一月初九生辰,十六登基,看起来也留下来了一点缓冲的余地,可以筹办的事情也不会耽搁太多。 既然皇帝都说了十一月十六是吉日、适合登基,那么这自然也就是黄道吉日了,根本不用多怀疑。 对于陈迪等人来说,现在也有了一个明确的答案了,自然也就知道该怎么样去更好的安排接下来的一系列工作。 登基大典不是什么小事情,需要考虑的事情确实比较多,需要的时间肯定也不会少,这一点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 郁新这时候就急忙上前说道,“启奏陛下,太孙登基必然国之盛事,不然难显朝廷之盛!” 不少人也都在点头,郁新这么说绝对没有什么问题,登基这样的事情不管是在哪个朝代都是无比盛大的事情,就算是在乱世时,也会准备一番。 草头王还要想方设法弄个金色的椅子呢,更何况这还是大一统王朝呢,更何况现在的大明强盛无比,起码四周看不到任何敌人。 再加上三十年的发展,大明今非昔比,自然也有一定的底气去举办一场盛大的大典了。 老朱闻言点头说道,“爱卿说的极是,朕祭告天地开大明社稷。彼时尚且有内忧外患,如今四处安宁、百姓安居乐业,大典不能马虎了。” 这话也就是老朱能说了,当初老朱登基的时候虽然周边还有一些割据,但是那也都是秋后蚂蚱罢了,不会成为心腹大患。 可是老朱现在理解为当时有割据、没有统一,那就只能认了。 其实大家也都能猜得到,说到底就是老朱的意思就是登基大典一定要隆重,绝对不能寒酸了,绝对不能应付了事。 朱允熥在这个时候依然是跟个没事人一般,就好像这些话题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一样,始终就是保持着一言不发的样子。 但是大家也不会说些什么,说到底就是以他的身份,尤其是老朱在场,这类话题还是只听不说更好一些,要不然会让人觉得他不知进退、得意忘形。 老朱算是给大家更多的明确信号了,也知道了具体的时间,以及初步的一些心意,很多事情自然也就心里有数,如何操办就更为有底。 郁新壮着胆子说道,“陛下,臣以为殿下大典之时,当以十二万两白银为数,各处不显仓促。” 听到了这个数字,不少文武官员就显得不能淡定了,这绝对是一个非常巨大的数字了,甚至是大明在仪式方面花费最大的一次。 现在还没有货币贬值呢,不能和历史上的大明后期相比。中后期皇帝大婚一次次增加预算,那也是十几万两就不错了,几十万两就不敢想了。 老朱听到了之后也是有些皱眉,他不想委屈了朱允熥,可是十二万两这个数字实在是太多了。 朱允熥更急,他淡定不了,“启奏皇祖父陛下,朝廷所需花销实在太多,十二万两实在太过。孙臣斗胆,请以六万两白银为准。” 虽然六万两白银依然是庞大的数字了,可是朱允熥直接砍了一个对半,这也让不少人觉得皇太孙还是勤俭的。 老朱心里更不是滋味了,他了解郁新,这人是有本事的。既然报出来了十二万两白银,那意思就是说抽出来这些银两的话,不会影响朝廷大事。 他了解这些,他相信朱允熥肯定也是知道这些,不过即使如此依然要削减一半,只能说这孩子实在是太懂事,太喜欢委屈自己了。 谁不喜欢场面宏大、隆重呢,谁不想风风光光的登基称帝呢,怎么在这个时候就偏偏要委屈自己? 朱允熥看到老朱脸色,连忙上前说道,“启奏皇祖父陛下,孙臣此前大婚已花费不少。明年朝廷用度也颇多,不好一下子拿出太多。” 朱允熥随即看向郁新说道,“你为户部尚书,该知道国库没有多少赢余,岂能花销如此之多!” 郁新也是没法子啊,这笔钱是不得不花的,而且花少了肯定也是有些不像话,到时候还会惹得皇帝和太孙都不高兴。 更何况大家也都是第一次办这样的事情呢,皇帝是直接传位,和所谓的灵前继位有本质的区别,这大典自然也就不用仓促了。 甚至就算是灵前继位,那也是很多人提前都做了一些准备的,该有的还是会有,不会因为老皇帝驾崩了,就让新皇帝寒酸的登基。 朱允熥是真的急了,继续说道,“皇祖父,十二万两实在太多。若是一口气拿出十二万两,朝廷明年必然有亏空!” 这一下老朱也不得不认真对待了,朝廷现在的财政情况如何,他其实也是心里有数的,他也知道朱允熥这么说可能的是有些规划的。 说到底就是现在的朱允熥基本上就是在监国、处置政事,对于财政情况更加了然于胸,是真的有些担心财政转不过来了。 朱允熥随即继续开口,说道,“陛下,六万两足以!” 老朱摆手说道,“礼部与诸衙门仔细商议,定好规制,召鸿儒以汉家古礼为准。” 文武百官也没意见,老朱在大明开国后一直都是在努力回复一些传统的仪式,很多都是参照了一些唐宋的制度、礼仪,然后加以改进。 此前定下的一些皇帝登基的仪式已经有了一些框架,现在再进一步的完善和修整也是很有必要的,这也算是与时俱进。 老朱继续说道,“这些事情礼部抓紧点,到时候直接奏报到朕跟前,早些定下来章程才好筹办接下来的事。” 这么说自然也没什么问题,先定下来足够的规矩,才好做接下来的事情,总该是有着方案才能够更好的执行啊。 朱允熥都有些无语了,看起来这是被‘削权’了,老朱是打算直接亲自管登基大典的一些事情了。 好不容易才等到下朝,朱允熥立刻找到老朱,“祖父,十二万两实在太多了!” “那也不能是六万!”老朱有些生气的说道,“你也知道郁新那人,若是国库空虚,他岂敢开那个口!” 这也算是事实,平时的时候郁新都是在哭穷,都是手里没钱。 现在既然提出十二万两白银,肯定是能运转开,哪怕这里头有很大一部分是将明年的一些收入算进去,但是好歹也是能运转开。 “明年要花的不会少,十二万两也太多了。”朱允熥说道,“真要是开了这个头,后世子孙再登基的话,那不是要花二十万两?五十万两?” 这一下老朱也不好反驳了,虽然他很想直接定下来登基花销的具体数字,但是也知道这是不现实的事情。 大明说不定也有衰落的时候,那时候怎么可能拿出来一大笔钱。定下来一个固定的数额‘永为定制’,真的也就是想想罢了,非常不现实。 老朱就认真问道,“就不能多等一年?” “总要留点余钱才好,以后花销的地方多。”朱允熥直白说道,“真要是出个急事,那又是一大笔开销了。” 老朱气的不轻,随即也叹了口气。他明白朱允熥的担心,无非就是担心出现‘坏账’。 他现在身子骨是挺好,但是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没了。 假如明年没了的话,朝廷已经将财政的收入提前用在了皇帝登基了。到那时候怎么办,自然也就只能是提前将后年的财税算进去了。 所以还是留点余钱比较好,这样心里更加的安稳、踏实,说不定这笔钱什么时候就派上用场了。 老朱随即不高兴的说道,“盼着咱早死是不是?” 朱允熥尴尬笑着说道,“哪能这么说,起码等文垚长大点再说,我和妙锦带不好孩子。” 老朱笑了笑,随即问道,“你侍妾有了身孕,现在如何了?” “照料着呢,看样子还行。”朱允熥小声说道,“我盼着是一个闺女,这样好一点。” 老朱本能的想说男孩更好,但是再想想朱文垚,说道,“那倒也是,过个一两年再多生男娃!” 朱允熥也跟着说道,“这事倒是也不用多想,就说这一次开销。十二万两太多了,我还想着明年不急着给我修陵,就等着祖父勘定好地。” 老朱瞪眼说道,“你的陵不急着修,但是咱圈好了地,你得让人去开个工!” 朱允熥哭笑不得了,“难道还怕我跑了不成?” “这可说不准!”老朱就不客气的说道,“等咱死了,你真要是跑了,咱也没法子。得圈好地、定下来,到时候你跑也跑不了!” 朱允熥也只能说道,“我本来也是这意思,明年先给我爹的陵寝好好升格。我那边就开个工、圈个地,暂时放一放不要紧,安排几个人过去做做样子就行。” 老朱对此没意见,朱允熥的陵寝确实没必要着急忙慌的就加紧建设。 “我和妙锦也仔细算过,八万两就很多了。”朱允熥继续说道,“她还说从内帑拆借出来一些钱,就是怕国库不足。” 老朱顿时两眼放光,“是啊,内帑能拿出来银钱给朝廷,那就是不缺钱!”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朱允熥赶紧说道,“那也是要还的,我那宝钞的事情还没弄好呢,岂能功亏一篑,现在宝钞能当铜钱、白银用,朝廷的白银可不多!” 老朱也偃旗息鼓了,宝钞的坑是他挖的,朱允熥在填呢!要不是宝钞的坑,国库也不至于现在这么拮据! 第三百二十三章 能省则省 有些事情进一步的明确下来了,比如说朱允熥要登基的时间,算是彻底的敲定下来了,这对于不少人来说也是心里的大石头落地了。 倒不是担心这段时间出现什么变故了,单纯的就是时间明确了,大家都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好好的筹备、好好的练习,这样才能够保证万无一失,这样的大事情自然也就没理由出现什么疏漏,要不然就是非常大的罪过了。 这对于不少人来说自然是无比振奋的消息,尤其是一些所谓的太孙党,心里更是欢欣鼓舞,更是觉得未来有了很多的指望。 对于一些人来说倒是古井无波了,早就预计到了这些事情,自然也就不会因为这些事情有什么好奇怪的。 比如说朱允炆,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了,所以也收拾收拾行李准备打道回府了。在京城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在这个敏感时刻他不方便在京城多停留。 既然正经事都已经忙完了,他也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要不然心里就不安稳,总怕自己卷入什么事端当中。 至于母妃或者老四、老五的处境,他虽然关心,只是这时候还是明哲保身更合适,他也没有能力去管太多的事情。 对于自己的这位兄长,朱允熥还是非常给面子的,安排梅顺昌出城送行。 就算大家彼此心里是有着一些成见和不和,但是该彼此给面子的时候,还是需要稍微的给点面子才行。 朱允熥勉强算是说服了老朱,暂时不会给出太多的预算,还是手里留着一些银钱以备不时之需,这在他看来是非常有必要的事情。 常升一看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开开心心的来到了文华殿,“殿下,此前臣等已经选出武威将士,可编入锦衣卫。” 朱允熥打趣着说道,“你倒是管的事情不少了,现在锦衣卫的事情也都敢插手了。” 常升一点都不害怕,笑盈盈说道,“殿下,臣哪能插手锦衣卫的事情,只是旗手卫掌大驾金鼓、旗纛,锦衣卫里头的人到底少些。” 旗手卫属于锦衣卫,和侍卫将军同样都属于锦衣卫当中极为特殊的存在。 尤其是侍卫将军,这就是采用宋代的‘天威将军’,也就是所谓的大汉将军,是最为典型的仪仗队了。 身材魁梧、膂力惊人,这是最基本的要求。他们不只是要看着威武雄壮,也需要有不俗的战斗能力,这样才可以更好的保护皇帝。 所以旗手卫倒也罢了,大汉将军的选拔就极为苛刻了,世袭的锦衣卫当中很难有优质的兵源,那就要在军中仔细的挑选。 朱允熥也不多说什么,安排道,“这事情你去和蒋瓛说清楚,记得再去兵部一趟,事情不好全都是五军都督府直接办了。” 不是朱允熥多嘴,而是名义上兵部可以对兵部有些限制。但是很多的时候,常升这些人就不将兵部放在眼里。 不要说常升、蓝玉这些人了,就算是谨慎的徐辉祖,或者是贵气十足的李景隆,他们也都是一致的将兵部当做五军都督府的附庸罢了。 高兴的时候给点好脸色,不高兴的时候就对兵部有一些刁难。而兵部的那些人除了私下埋怨也没太好办法,最多就是上奏折弹劾一下。 形势比人强,谁让现在的五军都督府看似没有最初开国时的抱团和强势,但是依然可以让文官们无可奈何。 常升就立刻说道,“臣知道这些,臣肯定去兵部报备,好歹也是兵部管着名册、军将选用。” 朱允熥也就是笑了笑,常升这话说的没问题。但是兵部真要是能够直接将名册和军将选用等等给控制住,就不会就是受气媳妇的角色了。 所以有些事情真的也就是听听就行了,要是完全当真了,那不可避免的要成为笑话了,甚至还要被不少同僚奚落。 朱允熥开口问道,“三舅他们现在在太仓那边做的怎么样了?” 常升直接回答了,“臣不知,他现在也有家室,身上也有职司,都这么大的人了,臣又何必去多问他。” 朱允熥都无语了,要说常家兄弟关系不好倒也不至于。可是这几个也都是平时不多联系,尤其是一旦出门在外了,私下里绝对不会来往过密。 原因自然也比较简单,不见得就是不关心彼此,单纯的就是为了‘避嫌’,有些时候这些避嫌都有些太过了。 看到朱允熥似乎有些不高兴,常升赶紧说道,“殿下,常森虽说没多少本事,只是也没人敢欺负他!再说了,殿下安排了差事,他还是以差事为先。” 朱允熥无奈的笑了笑说道,“我不多问,问了估计你也不知道多少。只是平时家书多一点并无忌讳,三叔在外能不惦记家里?” 常升则有自己的一些观点和看法,“问了还不如让人回来看看,他又不是跟前没人。派个心腹、让侍妾回来问安,也都没事,亲眼所见才好。” 这也算是常升混不吝的一面了,他对朱允熥从不缺少尊重,可是有些时候就会坚持自己的一些看法和观点。 皇太孙是利害,但是常升也不会什么事情都是听皇太孙的安排,尤其是家里头的一些事情,那更是要想清楚才行。 毕竟满朝上下都知道皇太孙对开平王府格外优待,哪怕常升非常的纨绔、平庸,也明白不能仗着这些优待就胡作非为,臣子也要有臣子的觉悟。 朱允熥也不会对常升多说什么,说到底就是常升也岁数不小了,也是有着自己的一些认知等等,真不需要什么事情都需要他去操心。 只要不是一些原则性的问题自然也就没什么问题,只要开平王府没有闹出一些丑闻就好,其他的事情就不需要担心太多了。 朱允熥随即吩咐说道,“有些事情自然有礼部这些衙门去办,只是你这些时候多走动一番,尤其是那些个和仪仗有关的,多去看看、问问。” 常升也不避讳,立刻说道,“殿下放心就是,臣肯定多去走动、询问。” 朱允熥有些担心的说道,“这一次情况特殊,估计很多仪式、典礼都颇为隆重,这段时间务必盯紧着一些,不要出了纰漏。” 这可不是灵前登基,这是一次声势浩大的传位继承,所以区别还是有不少。 别以为只有天下臣民会看,到时候也会有着各国使节观礼等等,这当然也有极其特殊的意义。 大明可不是完全的封闭,在应天府也一直都是有着周边各国的使节等等。哪怕是和大明关系不睦的高丽,那边也是有使节在应天府。 现在自然不可能指望一些国家立刻派出使节来观礼,可是现在在应天府的这些使节也会得到邀请观礼,会将一些盛大的仪式回报给君主。 所以很多人想要大操大办,真的不是单纯的为了讨好朱允熥,这也是宣扬国威的心理。 等到常升离开,道衍就说道,“殿下,臣以为此前召大儒入宫商议礼制很有必要,只是好多事情此前也都定下来了规矩。” “查遗补缺罢了,若是有大的疏漏就及时补上,没有也就算了。”朱允熥笑着说道,“这样的典礼,有人想唐宋之礼,有人想秦汉典礼,还有翻完古籍想要上秦之礼,到底选谁的?” 道衍担心的其实也就是这些,现在大明很多的礼制等等学的是唐宋,是以此为框架。 但是读书人的心思就是多,有些人现在惦记着的实际上是《周礼》,甚至想要查找史书进行一系列的补全和发挥,要是弄出来三皇五帝时的古礼就更好。 从来都不缺这样的一些人,他们的初衷可能是好的,至于自己的一些选择是不是不切实际,这些人实际上也是根本就不会过多的去考虑。 听到朱允熥这么说,道衍自然也就放心了,他算是博览群书,对于各种学派都有所涉猎,此前最为担心的也就是那些所谓的‘大儒’。 要是真的让那些人出意见,根本就不用多想,肯定会让很多人扎耳挠腮了,肯定会让很多人感觉到无比为难。 朱允熥继续说道,“你到时候就去旁听,去翰林院亲自选几个人过来,倒也不是去辩经,到时候及时揪住那些大儒就好。” 绝对不能让一些大儒自由发挥,方孝孺、黄子澄这样的人不会少,这些人心里想着的就是一些古礼。 给这些人施政的机会,他们可以将宫殿的名字全都给改为最为古老的名字,会想着恢复周礼、推行井田制等等。 水土不服、不切实际,那是他们根本不在意的,他们认为的圣贤之道就是最为正确的,做不好也不是理论等问题,是官员们执行不好。 道衍自然也明白他们这些人的作用了,说到底就是不让一些所谓的大儒等等自由发挥罢了。 这样也挺好的,起码可以避免将要紧的时间浪费在无畏的争论上。 朱允熥自认为时间紧迫,很多的事情可以放手给其他人去做,他只需要知道一些事情的进展也就行了,他需要关注的焦点是其他。 郁新也非常的忙,比如说他总算是到了武英殿,这都有些恍惚了。 不要说今年了,就算是去年,皇帝在武英殿处理政事的时间也不多,郁新等人更多的是去文华殿,也就是大朝仪的时候才能看到皇帝。 甚至就算是在文华殿,偶尔也可以看到皇帝在那里。 这一次稍微特殊一点的是皇帝虽然在武英殿,但是还有一个肉嘟嘟的胖娃娃,正开开心心的坐在御案上,开开心心的在抓着奏章、印玺。 “祖!”朱文垚很聪明,看到有人进殿就喊人,“祖。” 老朱回过神来,对郁新说道,“声音小些,不要吓着孩子。” 郁新对此都已经习惯了,其实以前的时候就偶尔能够看到这位强悍了一辈子的皇帝非常和蔼的盯着皇太孙。 甚至有些时候也可以看到这位皇帝下意识的帮皇太孙整理一下头发、拽一拽衣裳。 这些可能也都是洪武皇帝老了的证明,不过也能说明皇太孙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 至于这位皇重孙就不用说了,一直都是皇帝在带。 “陛下。”郁新行礼过后,说道,“臣等已经列出单据,大典所需也尽在其中。” 老朱直接问道,“皇太孙勤俭惯了,也知晓朝廷明年有不少大事要做。若是压制八万两,你觉得可会寒酸?” 预算直接少了一小半,这自然会打乱郁新等人的一些计划。但是这些也算是在预料之内,毕竟皇帝和皇太孙某些程度来说也是一脉相承,说勤俭也好、说小气也罢,都是舍不得在有些事情上花钱。 皇帝要退位了,到现在也没说新修个宫殿,就在西宫这里住着,这放其他朝代简直是闹翻天的事情,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帝要退而不让。 再比如说现在的皇城有些地方地势较低,也会有一些潮湿,但是皇帝和皇太孙一致的观点就是皇宫已经够好了,修修补补就行了,没必要再大兴土木。 秦王这些藩王都舍得在他们的王府大兴土木,偏偏皇帝和皇太孙一听到修皇宫就不高兴。 郁新赶紧说道,“回陛下,若是以八万两计,只怕是要用不少旧物。” 老朱自然也明白了,就是说有些仪仗等不用新的,或者后续不会进行一批更换。 仔细想了想,老朱说道,“那就先不换,到时候你们安排着翻新一下就好。能用的就用,实在不能用的就换,没必要多这一笔开销。” 确实能省下来一笔钱,老朱也觉得这笔钱省下来不错,很多东西还都新着呢。 换了个皇帝就将东西全都换掉,是有些不划算。 郁新也不奇怪,皇帝和太孙势必是要在这些地方省钱,那就翻新吧。能省一点也好,他这个户部尚书的压力就小了很多,其实他也不希望太铺张。 但是没办法啊,谁知道皇帝和皇太孙会不会在意场面呢。 先给出十足的预算,不行就削减一点,这也是他面对这类事情的办法。 第三百二十四章 窝案 对于接下来可能要发生的事情,大家都心里有数,郁新等人更是早早的就在准备。 预算等等早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了,隆重的办有隆重举办的做法。稍微节俭一点的话,其实也是有着一些方案,这都没有太大的问题。 报出十二万两,郁新确实觉得问题不大,朝廷稍微紧一紧的话还是可以抽出来这笔银钱,对于朝廷接下来的一些大局也没有影响。 老朱心里安稳了不少,随即问道,“说起来的话,你这也是此前朝廷定下来的大典来算,若是有些许调整,说不准会多些花销?” 郁新就立刻回答说道,“回陛下,依臣之见,就是有些许调整,也不至于花销太多。” 朝廷可能是要将一些登基大典的仪式做些调整和改变,这是很有可能会发生的一些事情,今时不同往日,以前的一些规矩不一定适合现在的情况了。 看向郁新,老朱继续问道,“这一次陈迪可找你商议了大典之事?” 郁新不敢隐瞒,赶紧回答了,“回陛下,陈尚书此前确实与臣商议过,礼部、户部侍郎也都在场。” 对此老朱更加不会有什么好意外的,礼部那边是要花钱的,户部这边管着钱,登基大典这么重要的事情,礼部肯定不希望有任何纰漏。 老朱就随即说道,“你再和陈迪仔细商议一番,时间也不算多了。现以八万两白银算,早些将事情给准备好。” 老朱随即补充说道,“太孙登基后的服饰等,这些用不着你们操心,各地该进贡的就进贡,不算在内。” 郁新自然赶紧答应下来,皇帝的一些衣冠用品等等,也确实不只是二十四监全部负责,有些也是需要户部等衙门承担。 既然商量好了一些事情,老朱就挥手让郁新离开,一会儿也是要召见陈迪了。 别看老朱有些时候不是很在意礼仪,那是他对自己、对朱允熥宽容,对待其他人就格外强调一些规矩和礼制了,那都是不能有任何懈怠的。 要不然一个僭越,基本上就可以要了一些勋贵的性命,足以让身居庙堂之高的重臣彻彻底底的葬送仕途。 郁新马不停蹄的赶到文华殿,见到朱允熥后奏报,“殿下,臣方才蒙陛下召见,已定下大典所需银钱之数。” 朱允熥立刻就问道,“到底是多少数?” 郁新规规矩矩的回答说道,“回殿下,陛下钦定八万两,殿下一应用度等不算其中。” 这一下朱允熥也心里有数了,随即说道,“行了,八万两就很多了。记得早些和工部等衙门商议好,东陵那边要即刻开工。” 朱允熥的陵寝可以不急着开工,老朱的孝陵也可以稍微的放慢点节奏,这些实际上也都没什么问题,这两位当事人对此都不会有任何的不满。 但是对于朱标的东陵,那就必须要在第一时间开始一系列的升格,这个事情要是耽误下来了,老朱会非常的不高兴,朱允熥也不会乐意。 说到底就是一旦朱允熥登基,第一件事情就是要追封朱标、常太子妃为帝后,这不是讨好不讨好老朱,而是事关孝道。 郁新也赶紧回答说道,“回殿下,臣等自然明白这是大事,绝对不敢耽搁。” 朱允熥扭头看向夏原吉,说道,“这些事情你也跟进一下,拨款要快、要干脆,账目也要清晰,一应用度不得有任何贪墨、残次。” 不是朱允熥太小心,而是有些时候真的不敢过于高估人类的贪欲,他对于一些官员也是有着一些不信任。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看似是修建皇陵这样的事情上没人敢动手脚,但是这也就是看起来而已,敢动手脚的人肯定不会少。 只要监督的不是很严格,只要有人的胆子壮了起来,这样的事情就有可能发生。 大明的贪官杀了一批又一批,很多县衙门前的小庙供的不是土地神等等,而是前任贪官被剥皮充草以作警示,可是依然会有官员贪赃枉法。 安排好这些事情,朱允熥自然心里就比较安稳了,也觉得有些事情看似没必要操心了,及时的跟进一下、知道进度也就行了。 等到郁新前脚离开,陈迪后脚就跟着进来了,这位礼部尚书最近也是忙的有些脚不沾地了。 实在是因为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实在太重要了,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掉链子,也没有人敢有任何的松懈,很多的事情恨不得都是亲力亲为呢。 不只是希望做出点成绩被皇太孙看在眼里,更是担心做错了一些事情就被皇太孙看在眼里、记在心上,那可就是大罪过了。 朱允熥也仔细询问了一些关于登基大典方面的事情,总体来说没有特别大的改变,偶尔有些细节之处做点调整。 这就好,这些也是老朱和朱允熥的意思,与时俱进做一点小小的调整没问题,但是真不适合改变太大。 礼部尚书才离开,张福生就快步上前,“殿下,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在殿外求见。” “他来做什么?”朱允熥有些意外,不过还是开口,“宣吧,肯定是有事情了。” 确实是有些事情,蒋瓛怎么说也是天子鹰犬、是皇帝的耳目,平时基本上是不需要上朝,也没必要和一些官员相处融洽,但是地位很特殊。 蒋瓛见到了朱允熥后立刻跪下,“启奏殿下,臣奉令调查红仓之事,已经有所线索,还望殿下过目。” 朱允熥更加意外了,因为这件事情才刚刚安排让徐妙锦去跟进处理一下。哪怕他觉得这事不是空穴来风、此前肯定有些线索,只是也不该这么快! 好奇和意外是真的,但是对于朱允熥来说,更为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的看一看,这件事情必须要重视,要不然真的没办法交差。 接过奏章的朱允熥看着内容,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难看,有些情况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一些,有些人的胆子也确实比想象中更大! 利欲熏心啊,有些人也真的就是利欲熏心了,嘴里说着主义、心里想着的实际上全都是一些生意了! 张福生、道衍等人小心的观察着朱允熥的脸色,一个个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越来越有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了。 涉及到红仓,他们更是胆战心惊,那里的事情此前就交给了皇太孙妃在处理,这要是一个闹不好,说不定还会牵联到皇太孙妃。 别的不说,就说用不了一个月,太孙妃就要成为大明的第二任皇后了,这个时候将太孙妃给卷进来,这能是小事吗? 而且那可是红仓啊,对于皇帝来说都是无比重要的,因为那是先皇后制定的政策之一,关系着先皇后的慈爱名声。 这一个闹不好,说不定就要成为又一个大案,很有可能和胡惟庸案、空印案、郭桓案相提并论了,说不定就要成为‘明初四大案’之一。 这件事情确实是太敏感了,涉及到大明的头两任皇后,那还能是小事情吗! 愤怒的朱允熥合上奏章,问道,“这些事情现在有多少人知道?” 蒋瓛不敢有半点隐瞒,立刻回答,“回殿下,除抽调锦衣卫,几乎没有其他官员知道。涉事一些学子、商贾,可能有所察觉。” 朱允熥对此倒是不觉得有些奇怪,该保密的肯定是需要保密。只是现在都已经在查案了,一些涉事的人多少会被问话、缉拿,肯定心里有些数了。 看着蒋瓛,朱允熥语气严厉了,“记好了,这个事情该知道的就知道,不该知道的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让其他人知道,等孤定下来再说!” 蒋瓛自然连声领命,他急匆匆的赶过来求见、汇报,主要也就是因为知道这件事情实在是太敏感了,他也不敢私自拿主意。 这些事情还是太孙殿下有了主意和方案才行,他蒋瓛只是一个办事的人,自然也就是唯命是从了,其他的也就不需要有什么思考的地方。 这也算是一天的好心情完全就没了,实在是因为有些事情真的非常让人来气。 主要也是在这个时间节点,对于朱允熥来说肯定是更加为难了,现在还真的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处理才对。 虽然是有些气鼓鼓的,只是朱允熥觉得就算是生气,可是心里头也明白,有些事情就是该做的就做,只是生闷气显然没有什么作用。 将一些事情给解决了,这对于他来说更为重要,这些显然也是他必须要做的事情。 现在是皇太孙,马上就要成为皇帝了,大事小事都是一把抓的,麻烦事、棘手的事情,该处理的肯定也都是需要及时给处理好才行。 回到了东宫,朱允熥直接问道,“你觉得这些事情该如何处置?” 徐妙锦也左右为难,也颇为内疚的说道,“蒙皇祖父陛下和殿下信重,将红仓之事交由臣妾,只是臣妾万万没有想到居然出了如此事情!” “这事情也不能怪你,朝堂上的贪官向来都不少,这几年本还是沾沾自喜,觉得吏治清白。”朱允熥自嘲说道,“现如今看看,还是想多了!” 真的是有些想多了,沾沾自喜的时候,总是会有一些事情让人感觉到非常打脸了。 朱允熥仔细想了想,随即说道,“这个事情你肯定是要不再多管,说到底还是朝堂上的一些个事情了。” 听到朱允熥这么说,徐妙锦无疑是非常内疚,“殿下,到底是臣妾的错。” “这能和你有什么关系?”朱允熥笑着安慰,“去年你有身孕,这一年也帮着在带孩子,这些事情本来就不该是你去操心。” 要说怪徐妙锦,确实没有什么理由怪罪,最近这两年她也确实比较忙,安心的养胎、照顾好朱文垚,这才是对她来说最为重要的事情。 大概也正是因为一些人觉得皇太孙妃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管红仓的事情,所以一个个的胆子也就大了不少。 毕竟不少人也都知道红仓性质特殊,就算是一些监察部门也都不敢去管,或者是觉得没什么必要去管,有些事情说不定这就是皇室的一些安排呢。 徐妙锦还是开口了,说道,“殿下,臣妾觉得这件事情还是不好拖下去,既然看到了,自然也就该解决好。” 朱允熥肯定的说道,“这是自然,拖下去没半点好处,早点解决就早点安心。” 虽然有些事情是让人恼火,现在也确实是一个敏感的时刻,但是绝对不代表朱允熥会因此息事宁人,或者是引而不发将事情拖下去。 快刀斩乱麻,早点将一些事情给解决了,这更加符合他的性格,他也不认为现在处理一些事情就会对他、对徐妙锦有什么影响。 “好端端的红仓,是有利学子、有利老幼的事情,倒是成了窝案!”朱允熥愤怒不已的说道,“怪不得祖父一贯不信商贾,这也是有原因!” 只能说一旦牵扯到经济活动,那自然也就不要高估人性了,这样的事情也确确实实非常不靠谱。 徐妙锦也跟着叹气说道,“本以为只是一些学子罢了,没想到还有诸多官员和商贾也勾连,这些人实在是利欲熏心了!” 确实是利欲熏心了,那些人明摆着就是仗着‘垄断’的特殊地位,以及在面对着一些弱势群体的时候有恃无恐了。 既然有人想要去挑战一下,朱允熥自然也就不会客气,他肯定会做出一些回应,有些时候他也知道自己看似是强势的厉害。 但是不强势不行啊,因为一旦退缩和软弱了,那些人就会蹬鼻子上脸。 贪官污吏一批接一批的,杀肯定是杀不完的,但是能够阶段性的治理、威慑,那也是非常有必要的选择了。 有些人无非是抱着侥幸心理,或者是觉得朱允熥不会关注到这些小事,又或者是觉得现在敏感时刻,皇太孙肯定不会愿意看到一些不好的事情出现,这就胆子大了。 那朱允熥偏偏不让这些人如愿,他就是要让这些人看清楚他的一些风格! 第三百二十五章 民、士、官 对于红仓的事情,朱允熥非常的忿怒,说到底就是有些人将仁政、惠政当作了一门生意,成为了他们所认为可以上下其手的最好门路。 红仓就是如此,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一些国子监等学子的家眷‘吃空饷’、‘赚差价’,那只是一些个皮毛罢了,这已经俨然要成为一个产业链。 本来红仓是让一些学子的家眷去做些针线活等等,朝廷收购后转手拨给一些养济院等等。 这看似是至少一举两得的事情,可以让一些学子没有生计上的压力,可以更好的求学。而对于一些孤幼来说,能够得到朝廷的庇护,他们也有活路。 现在一些聪明人就学会了官商勾结,一些官员会进行一系列的操作,将残次品收回、将一些名额让出,甚至是收购的材料都是来自指定商家。 自产自销不说,定价还是他们来,朝廷只需要做冤大头就好。皇室对一些弱势群体的照顾,变成了一些官员们觉得可有可无的。 甚至一些得到了些许保障的孤幼,一方面在感慨着皇室的照料。 另一方面也会抱怨朝廷给的一些物资,真的也就是最为基础的物资,仅仅只是好过于有的吃、有衣服穿。 这还不只是全部,红仓的事情暂且不说,养济院那边也是漏洞百出了。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读书人都知道这个道理,甚至在很多的时候会当作是至理名言,表面上会无比认同这些。 只是真的要是让这些人操作起来的话,不要说只做惠而不费的事情了。 能够不从这些事情上捞一些,能够踏踏实实的将这些事情做好,那就非常难得了。 要说愤怒自然是真的,说到底就是对于一些贪官污吏,正常人都是无比痛恨的,觉得这些人不值得有任何的同情,他们的任何下场都是罪有应得。 更何况这些人所做的一些事情,也是对朝廷、对百姓都有不小的负面影响,这一切也都是朱允熥非常不满的。 新的一天开始,对于很多人来说似乎也就是平常的一天,看似也根本就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现在最大的事情自然也就是皇太孙很快就要登基了,日期现在都已经确定下来了,据说大典的一些预算等等也都定下来了。 这一切也都是说明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大家只需要同心协力的办好一些准备工作也就行了,其他的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太多好去在意的。 秋税、吏部考评、兵将选派等等,这一切也都是大事情,可是目前来看也都是远不如皇太孙登基更重要。 不少人现在都在等着一些大儒入宫,据说现在不少翰林院的学士们都在准备,要探讨一下登基大典的种种礼仪等等。 朱允熥还是面无表情的,只是在安静的站在百官之首,准备率领百官入殿。 说到底现在的他只是皇太孙而已,在没有正式登基的那一天,他自然也就只是储君罢了,该守的一些礼仪自然也是需要遵守了。 在没有坐上龙椅的时候,上朝之前就只能站在外殿,这就是臣子该有的样子。 朱允熥在净鞭响起之后才率领百官走进奉天殿,这是要开始准备新一天的早朝了,这一切也都是和以往看起来还是没有什么区别了。 还是和以往一样,先是边关军事的奏报,还有一系列外国使节是否接见,以及是否接见离赴京官员等等。 这些也都是朱允熥需要做的事情,这看似也是在帮老朱做主了,毕竟这些也都是属于皇帝的一些职责,可是现在这一切也都是朱允熥在做。 大家也早就习惯了这些事情,就算是朱允熥也都是心安理得的果断做出一些决断,这些事情对他来说不难。 在进入奏事环节,陈迪和郁新现在也都是有些跃跃欲试了,因为他们要在朝堂上抛出来一些话题,是一些满朝文武都无比关心的大事。 毕竟大家也都习惯了,一些重要的政策虽然皇帝或者太孙会召见大臣私下商讨,但是在朝堂上公开商议这也是非常有必要的一些事情。 大家看起来也都是这么认为的,皇太孙的登基大典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也是大家关心的焦点。 只是有些意外,大家显然也是没有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这样的事情实在常见。 朱允熥面向百官问道,“诸位爱卿,孤想要问问何为民?” 这一下不少官员们开始心里一个激灵了,他们似乎觉得有些风雨欲来了。 皇帝平时不喜欢自称‘朕’,一旦这样自称了,那必然是重要的事情,以及无比重要的场合。皇太孙也是一样,不喜欢自称‘孤’、‘本宫’。 只是一旦有着这样的一些官方的正式称谓,这自然也就意味着肯定是有大事要发生,或者是一些比较重要的场合了。 但是这就是一次普通的常朝啊,甚至都不是正朝,皇太孙现在这么自称肯定是有大事。 看到满朝文武不说话,朱允熥看向茹瑺,“你是吏部尚书,少怀大志,聪颖好学,那就是你来给孤讲解一下何为‘民’,又如何解!” 茹瑺心里紧张,不过脱口而出,“《诗经》言:厥初生民,时维姜嫄。《周易》有载:上古结绳而治,后世圣人易之以书契,百官以治,万民以察,盖取诸夬。” 朱允熥缓缓点头,随即问道,“这么说来,这个民说起来就复杂了。只是也简单,我大明的百姓,就是民,是不是这个道理?” 虽然朱允熥的一些说法简单粗暴,但是没人敢反对,因为如果不是非要在这里咬文嚼字,这么理解自然也是没有任何的问题。 朱允熥随即继续问道,“那你再给孤说说,何为‘士’,什么是‘士大夫’”。 不少人更加的紧张了,如果太孙只是提及‘民’,说不定还只是在意民生等等,毕竟皇帝和太孙都非常在意民生,这也不是秘密。 但是现在的这个‘士’,这个‘士大夫’,很有可能就是非常的有针对性了,大家都非常清楚,现在这些基本上都是代指官了。 毕竟士的称谓经历了很多的变化,早在五帝时代,士的意思是指治狱的刑官,这也是其本义。 在茹瑺解释一番后,朱允熥看向陈迪,“你也是才学渊博之人,那你再给孤说说何为官,又如何做官?礼部执掌天下五礼之仪制及学校贡举之法,该如何选士,该如何选一些才学之辈。” 百官现在自然也就是更加的紧张了,皇太孙现在越来越有针对性了,这可不是说文解字,这更不是皇太孙好学等等。 毕竟大家也都非常的清楚,虽然皇帝和太孙都认可一些官员,但是他们并不是真正的喜欢、亲近一些读书人,对读书人虽然有许多优待,可是也不缺少各种打压。 对于一些读书人,皇帝和太孙还真的是一脉相承了,有着一些天然的不信任,任用他们看似只是单纯的因为没有更好的选择罢了。 如今的这位皇太孙,大概率也没有接受系统的儒家教育,和亲近儒家的武林王有巨大区别,那一位据说是真正的儒家子弟,是很多人眼里的明君、仁君。 但是没办法啊,皇帝不喜欢那位通儒的武林王,喜欢这位心思深、霸道的皇太孙。 陈迪虽然心里也非常的纳闷,不过还是谨慎的粗浅讲解了一些‘官’,或者是选材之类的事情,这确实是礼部尚书该明白的道理。 这也确实没有什么难度,不要说陈迪本来就是才学渊博了,实际上不要说进士级别的,一些秀才在这个时候也可以游刃有余的开始各种说文解字,甚至可以因此衍生出来一篇文章等等。 解释这些确实不算难,皇太孙心里到底是想些什么,这些才是大家现在更加关心的事情,也在不断的猜测。 常升等人倒是有些事不关己,甚至有着那么一些幸灾乐祸的意思,勋贵和文官有些时候就是天生的不对付。 不要说现在皇太孙现如今大权在握了,就算是没有被册立为皇太孙之前,就没少拿文官说事,甚至他能成为太孙,就是以一些文官的脑袋作为垫脚石。 不出意外的话,皇太孙又要收拾这些文官了,这还真的是勋贵们幸灾乐祸的事情。 很多人都以为皇帝只是对勋贵严厉,当年的胡惟庸案让众多勋贵卷入其中。这些似乎是文官集团觉得有意思的事情,觉得勋贵经此之事元气大伤。 但是空印案、郭桓案,那可是将六部左右侍郎以下皆处死,牵连全国的十二个布政司,以及成千上万的贪官污吏都因此掉脑袋。 太孙很有可能要整顿吏治了,想想看一些官员就是腿肚子开始发软了。 虽然勋贵不见得就是清廉的,可是这些个勋贵对于一些来说,那些贪墨的事情不划算,勋贵的财富和地位可不是靠那些东西。 皇太孙都开始阴阳怪气了,这就可以说明很多的事情。满朝文武都知道这是太孙的习惯,他不像皇帝那么直接,他更喜欢讽刺人。 朱允熥可不管其他人怎么想,忽然看向任亨泰,“任御史,你本来是礼部尚书,现在是御史。说说吧,你当初入仕是怎么想的?” 任亨泰一张脸臊的通红,他出身富贵,也曾经身居高位。可是一时糊涂啊,大好前途就这么没了,哪怕现在还是御史,可是有些时候也会觉得丢人。 在任亨泰说了些冠冕堂皇的话之后,朱允熥也没有什么表态,看似是要放过任亨泰一般。 “暴昭,你是刑部尚书,一会儿你说说刑部的职责。”朱允熥开始点兵点将,说道,“茹瑺也准备一下,说说吏部考评的标准。练子宁是大理寺寺卿,任亨泰这个御史就代左都御史说说都察院的职权。” 不少人开始心惊胆战了,刑部、大理寺、都察院,这就是大名鼎鼎的三法司。现在再加上一个吏部,这几乎就是要朝着文官们开炮了。 朱允熥看向郁新,说道,“孤也知道接下来要花钱,大典要花八万两白银。之后要疏浚运河,要在大宁等地驻兵等等,这也要花钱。孤给你出些主意,老的不管、孤儿任其饿死,朝廷不管这些百姓死活,这就有钱了,如何?” 无数官员瞬间面色大变,他们不会觉得这是皇太孙真的在出主意,而是太孙的这些话几乎是意味着无数官吏要掉脑袋了。 “殿下息怒!” 常升等人都跪了下来,哪怕还是有些不明所以,可是这个时候也不能站着啊。 “息怒做什么?”朱允熥看着百官,冷笑着说道,“孤寡老人、幼童,本就是朝廷负担,不要也罢。有着满口仁义道德的读书人,有着心怀天下的士大夫就行,他们才是民!” 朱允熥看着有些瑟瑟发抖的官员,继续冷笑说道,“你们不就是如此想的吗?当官,千里当官只为财,那些贫民有何可在意的,为自家宗族、为府中捞取银钱,那才是大事!” “孤别无所求,若是你们占地万亩之后,要是你们佃户全家近乎饿死时,给点埋身之地就可,孤就感激不尽了。” 这诛心之言简直让人心神俱裂,皇太孙得是多么震怒啊,居然拿朱家的那些最为悲惨、困苦的事情来举例了! 朱允熥看向陈迪,问道,“是不是觉得孤悖逆了?” 陈迪战战兢兢的回答说道,“臣不敢!” “你是不敢,你手下的人不只是敢,胆子还非常大!”朱允熥冷哼一声说道,“这样吧,以后凡是有了功名,朝廷直接供养全族如何?” 陈迪强撑着说道,“殿下息怒!” “息怒?”朱允熥怒喝道,“大明的士子都活不下去了,要联合商贾、地主,要和官吏勾连骗取红仓才能活下去,孤如何息怒?要抢养济院的孤寡粮衣才能活下去,孤如何息怒?” 天塌了,这一下不知道多少人要掉脑袋了。 这不是士子骗取‘补助’了,这也是在动摇皇帝的仁政啊,这事情估计就是成千上万的官员要掉脑袋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从重从严 朱允熥的愤怒让奉天殿内落针可闻,不少文武百官现在也都心惊胆战,在想着这件事情会惹得多少人掉脑袋。 或者是想着自己府中上下是不是有人胆大妄为,真的要是牵扯进这一桩事情,那势必是杀头的罪过了。 甚至有些官员都在想着下朝回府后要不要想办法自尽了,这样可以少了被抓入昭狱受皮肉之苦,或者是避免受到一些屈辱。 除此之外的话,真的要是死了的话,说不定就不用牵连家人了,那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朱允熥可不管那些,来回扫视着满朝文武,“怎么?觉得孤是在冤枉那些忠心为国、心怀天下黎民的人了?” 无数官员高声‘不敢’,如果没有十足的证据,皇太孙必然不会在奉天殿内说出此前的一些话,更何况这位皇太孙也不是喜欢夸大其词的人。 虽然有些时候会做一些政策、决议上的小小调整,但是皇帝和太孙的一脉相承也包括掌控欲极强,很多的事情他们都是谋而后动的。 朱允熥愤怒不已,直接吼道,“孤问你们,礼部在做什么?三法司在做什么?吏部是不是要将这些人给提拔起来?” 又是一片群臣高呼‘有罪’,这时候的百官似乎也只能这么做了,他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可能卷入其中的官员想着的是怎么样保住性命,这时候只能是希望皇帝和太孙的怒火稍微平息一点。 而没有卷入其中的官员倒也不是完全的隔岸观火,他们是生怕自己被牵连其中,毕竟有些事情不只是某些官员做的,他们背后还有不小的关系网。 真要是一不小心就卷入其中了,到时候真的就是哭都没地方哭了,说不定稀里糊涂的就葬送了仕途,或者是身家性命等等也全都没了。 就在朱允熥还在准备继续诘问的时候,忽然间听到一声喊,“皇帝陛下驾到!” 朱允熥立刻转身朝着龙椅方向跪下,而百官们这个时候抖的更加厉害了,皇帝忽然间驾到,就说明这事情不会小。 皇太孙虽然在一些人眼里极为严苛,但是相比起洪武皇帝的话,那就好了太多了。在皇帝面前,太孙简直就是仁善的没边了。 朱文垚开开心心的,一路上还在咿咿呀呀的,还在打量着自己肥厚白嫩的小胖爪。 老朱直接将朱文垚放在龙椅上,要是放在以前的话,不要说朱允熥了,就算是其他的官员说不定也是要在这件事情上稍微劝谏一下。 但是此刻大家都战战兢兢的,也就是小胖娃开心的在宽大的龙椅上玩闹着,甚至抓着扶手爬了起来,好奇的打量着两名侍女手持的‘扇子’。 老朱直接开口问道,“红仓的事情,到底是谁在管?” 朱允熥连忙开口回答说道,“回皇祖父陛下,现如今皇太孙妃管红仓之事。” 老朱冷哼一声说道,“太孙妃前两年为我大明社稷延续血脉,汝等就敢如此欺辱?传旨下去,内官监掌印太监杖毙。” 百官们开始更加瑟瑟发抖了,不少官员的脸色惨白,大案就这么毫无预兆的来了,洪武皇帝要开始大开杀戒了。 老朱一点都不客气,继续说道,“浣衣、巾帽、针工、内织染管事之人尽皆处死!” 所谓的二十四衙门当中,就包括内官监,而浣衣、巾帽、针工、内织染就属于八局。 十二监、四司、八局,老朱现在是一口气在直接处理了。但是没多少人叫屈,因为这十二衙门当中也有官员,但是更多的都是为皇室服务。 朱允熥根本就没有来得及说什么,老朱就已经开始不断的发落了,而这些事情也可能会错杀、冤杀,只是老朱此刻也不在乎了。 因为他猛然间听到了朝堂上的这些事情,自然是雷霆震怒。他发落的那些人,自然也就是和红仓等事情有所牵连。 老朱继续开口,“朕在开国之初便立下规矩,鳏寡孤独废疾不能自养者,官为存恤。诏天下郡县立孤老院,民之孤独残病不能生者,许入院。” 老朱目光锐利,看向三法司的人,“朕问你们,若应给衣粮而官吏克减者,该当何罪?” 暴昭战战兢兢的开口回答说道,“回陛下,其罪以监守自盗论。” 这就是大罪名了,老朱在郭桓案的时候曾经下定狠心,觉得贪赃枉法不分轻重皆斩。 而在《大诰》当中,涉及到贪官的犯罪的条目就有128个。其中对于监守自盗的处罚就包括‘不分首从,并脏列罪’。 也就是说监守自盗的话不分轻重、不分主犯从犯,都是一并处理。也不管那贪官污吏贪污后分了多少,是以贪污的总数计算,每个人都算! 主犯分了一千两,从犯分了一百两,那么两个人被处罚的时候,都是以一千一百两算! 老朱就冷冷的看着暴昭,说道,“闹了半天,这还记得呢!那就好,本是让你们处置这事,只是朕怕你们沆瀣一气!” 这一下百官是真的要开始瑟瑟发抖了,当皇帝说到这里的时候,就是毫不掩饰的对百官的不信任,以及要将这次的案件扩大化。 只是大家看似对于皇帝这样的态度毫不意外,似乎一个个的也早就猜到了皇帝肯定是会这样处理,这才符合洪武皇帝的一些特点。 朱允熥就主动站出来说道,“启奏皇祖父陛下,红仓之事是由太孙妃查阅账目后发现端倪,孙臣责令锦衣卫查实。” 老朱微微点头说道,“太孙妃心细、贤惠,是大明社稷之福。追赠中山王、中山王夫人少牢以祭祀,令宁国公主驸马亲祀。” 但是下一刻,朱元璋看向梅殷,“你是主管国子监之事吧?这般大案,你为何不知情?” 梅殷赶紧请罪说道,“罪臣万死莫赎!” “念在公主的情分上,朕饶你这一回!”老朱不高兴的说道,“你一向有才名,看来也不过如此。” 朱允熥就赶紧出面挽回说道,“启奏陛下,宁国驸马主掌国子监后,国子监学子学业多有进益,中榜者颇多、入仕后也多有不俗政绩。” 老朱不悦的说道,“真要是有才学、品德,岂会任由家眷在红仓之事上下其手?读书,当修德!之乎者也、天地人心,汝等有几人记在心里?” 老朱非常不高兴,而百官当中不少人跪伏着,也觉得非常的耻辱。 不是每个官员都只想着贪赃枉法等等,不少人还是有些品德的。可惜现在的这样事情让他们丢尽了颜面,读书人的体面都给丢完了。 堂堂国子监,那可是大明的最高学府。可是那里的士子们呢,显然没有将圣贤的教诲记在心里,连蝇头小利都不放过。 在朱允熥这个时候也不好说些什么,对于老朱的愤怒,他自然是可以理解的,甚至他心里的火气并不比老朱小。 老朱看向朱允熥问道,“太孙,你觉得这些事情该如何处置?” 朱允熥毫不犹豫的回答说道,“回皇祖父陛下,此事牵连甚广,孙臣以为当从严从重处置,这样方能震慑一些贪官污吏,还大明清朗吏治。” 对于朱允熥的这个回答,老朱自然是比较满意的。他对贪官污吏就是深恶痛绝的,动起手来自然也是不会有任何的手下留情。 如果朱允熥真的打算网开一面的话,老朱多半也只能认了,毕竟在这么一个节骨眼上,肯定不会让朱允熥为难,更不会打击他的威信。 不过好在朱允熥看起来根本就没有任何息事宁人的想法,哪怕是在这个时候,也非常有魄力的要将这个事情办好。 这才对嘛,当皇帝肯定是要有魄力的,如果顶不住一些压力的话,那皇帝就没了真正的威信。 朱允熥继续开口说道,“孙臣以为这件事情不能单纯由三法司来办,孙臣也觉得这件事情上,他们做的相当不好。” 暴昭等人更是战战兢兢了,甚至暴昭都做好了要被处死的准备。因为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这样的大案,皇帝必然会拿相关部门的主事人开刀。 和暴昭差不多心思的还有郁新、茹瑺等人,他们的差事和这些事情稍微有所关联,很有可能就会因此被牵连。 大明好不容易才算是让六部尚书补齐了,而且看起来配置也不错,能力和品行方面还算是令人觉得比较满意和放心的。 可是谁又能想到出了这么一件事情,很有可能又是一场官场的大清洗,六部尚书或者左右侍郎要是空缺出来很多,大家也不用觉得奇怪。 此前就是这样的一些情况,皇帝估计也习惯了在六部尚书等官员空缺的情况下依然保持着朝廷的运转。 朱允熥就继续开口说道,“孙臣请旨,以宗室王主理此案,三法司、锦衣卫、北镇抚司协理。” 老朱认真起来了,说道,“按理来说是该如此,这般大案若是没有宗室,朕也难以放心。只是下月你就登基,不管是何缘故,宗室诸王不得回京。” 这个口子绝对不能开,这也是老朱的一些底线,因为他想事情想的比较长远,他知道有些口子一旦开了,以后就有了‘灵活操作’的空间。 新皇登基不许其他宗室藩王回京,甚至前三年都不许藩王回来,自然是为了让新皇帝有一个相对充裕的时间去掌控朝廷。 现在因为一桩大案就让藩王回京,道理好似是没问题。但是假如以后又忽然间出现一个案子,藩王就有理由回来了,没案子也可以办出来案子。 所以在藩王回京这件事情上根本就不需要想,这么个敏感的时刻,藩王注定是不可能回来的。 朱允熥就立刻开口说道,“回皇祖父,孙臣以为尚且有皇叔在京,岁数也正好。” 老朱不客气的说道,“朕那几个儿子岁数太小,能力和品行也不够,不足以主理此案。此次案子太过特殊,你若是不愿,朕亲自来办。” 朱允熥一下子无话可说了,他其实是希望召回藩王来办,实在不行就让在京的几个皇子出面,可是都没能得逞。 藩王回京是不可能的,还没有就藩的亲王能力和岁数不够,老朱似乎是有着十足的理由不让宗室参与其中。 所以这个事情现在就是这么回事,要么是朱允熥亲自处理,要么就是老朱来亲自处理了,其他人没有这样的机会。 朱允熥只能开口说道,“还请皇祖父陛下信重,孙臣愿意主理此案。” 坐在龙椅上的朱文垚开金口了,指着朱允熥奶声奶气,“爹。” 朱允熥要哭了,他教朱文垚许久了,都不知道当着朱文垚的面‘叫爹’说了多少次,这孩子偏偏就是不愿意开口,只是一个劲的在笑。 可是现在这小胖娃是坐在龙椅上的,而朱允熥原本是跪着在回老朱的话,这一下好了。 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是在跪儿子呢,这便宜给占得实在让人无话可说了。 朱文垚可不管那么多,好动的他开始扭动、爬行,小心翼翼的爬下龙椅,“祖,爹。” “你爹在办事,办大事。”老朱抱起来朱文垚,笑着说道,“这天底下的蛀虫不少,你爹都在帮忙清理。清理好了,咱文垚坐锦绣江山,可好?” 朱文垚哪里懂那么多啊,他现在基本上都是单字节,很多的时候回答一些话语都是随着大人的最后一个字,或者是第一个字。 但是现在,朱文垚可不客气,“好。” 老朱开怀大笑,对朱允熥说道,“这江山社稷本就是你父子的,如何去办好此案,朕不过问。办好了是你本分,办不好朕也认了!” 朱允熥这个时候还能有什么好说的呢,自然也就是规规矩矩的领命了,这些事情看起来也确实应该他来办。 其实如果老朱不过来,朱允熥也有自己的一些想法,这些事情势必是需要仔细、认真的去处理好。 无非就是现在老朱稍微给了些意见和要求,在督促着这件事情,要让朱允熥表明态度罢了。 从重从严,这就是老朱对待这件事情的态度! 第三百二十七章 斗而不破 原本所有人都认为就以目前的形势来看,大明的政局肯定是十分平稳的,必然不可能在这么个重要的时刻出现一些事情。 但是偏偏就是在这个时候真的爆发了一些大事,甚至还是那个看似最应该求稳的皇太孙主动引爆,这是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想不到也没有什么办法,事情真的已经发生了,那自然也就意味着需要去解决。 下朝后的朱允熥直接将六部尚书叫到了文华殿,有些事情还要进一步的落实。 到了文华殿,朱允熥开口说道,“张福生,去将蒋瓛、朱忠叫来。关于红仓的一些事情,前期的证据等等也一并送来。” 听着朱允熥的话,茹瑺等人更是如坐针毡,实在是因为这件事情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期,是他们此前根本没有预料的,将所有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如果早知道这件事情,还真的可以尝试去做些补救措施。但是现在忽然间才知道这些,大家现在都心慌意乱的,实在不知道如何应对。 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朝堂之上就是如此,总会忽然间发生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 也不用担心没办法的事情,就算是有些事情是第一次发生,类似的情况的事件说不定此前就有发生,也可以作为参考。 具体事情具体分析和对待,满朝文武实际上也知道类似于红仓的案子要怎么样去处理,无非就是到底应该处理到什么样的地步而已。 霍嬗看向暴昭,认真说道,“你是刑部尚书,这一次所牵涉到的官员一定不得宽宥!” 暴昭立刻跪下说道,“臣谨遵殿下令谕!” “我其实不大喜欢株连,只是想想看也不太合适。”朱允熥就缓缓开口说道,“有些时候株连家人,总觉得有那么些于心不忍,尤其是一些稚童。” 就在大家觉得朱允熥难道是真的仁慈起来的时候,觉得皇太孙难道真的是要在即将登基的时候开始考虑维护名声了,但是下一刻他们就觉得想多了。 朱允熥再次开口,“现如今想想,祸不及家人的前提,那也该是惠不及家人,是这个理吧?” 其他人在这个时候也不好说些什么,朱允熥说的这些道理他们自然也非常清楚。有些时候株连太广确实看似不好,但是这么做有威慑力。 “拿着家里人贪赃枉法得到的赃银逍遥快活,回过头来还要伸冤、叫苦,这是什么道理?”朱允熥就开口说道,“这事情,依然不得宽宥!” 这一下在场之人显然也明白了朱允熥的立场,自然也就是一桩大案显然是基本定型了,这一次太孙不会有任何仁慈。 暴昭等人有些劝谏,可是想了想还是不好开口,说到底就是现在的一些人没有那么理直气壮了,现在没有足够的底气去劝谏。 看看这一次事情卷入其中的一些人就知道了,六部尚书自身难保的同时,也觉得丢人啊。 说到底就是觉得丢人,六部尚书当中的礼部、吏部、户部和刑部或多或少的也都是卷入其中了,这些也算得上是当事人了。 暴昭等人自然也就是觉得如履薄冰了,现在的他们可能是六部尚书,但是下一刻说不定就是被抓起来丢进昭狱了,这都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毕竟在老朱此前做出来的一些处置当中,已经对一些人进行了直接而冷酷的处理了。 只是暴昭等人没有说些什么,除了自身难保之外,也是因为被处理的那些人基本上都是宫内的人,是属于皇室的人,所以自然不说什么也正常。 除了现在自身难保之外,其实也是因为犯官多数是文官,士绅阶级也是这一次大案当中的另一个主角了。 更何况这件事情直接引爆的点就是国子监的那些学子,是那些试图从红仓这里获取好处的读书人。 这些人都已经不去管一些孤寡的死活了,甚至是从这些人身上谋取好处,昧良心的钱都要去赚,那自然也就意味着这些人都没有什么道德了。 朱允熥看向暴昭,认真不已的说道,“这一次,万万不能留情。朝廷好不容易才稍微遏制前朝遗留的贪腐之风,吏治岂能再次污浊?” 朱允熥随即看向茹瑺,说道,“吏部考评的时候,是不是除了对官声、政绩之外,也要看看品行了?” 茹瑺这时候就跪的更规矩了,“臣惭愧!” 茹瑺有着这样的态度非常正常,可以说发生了这样的一些事情,他这个吏部尚书想要独善其身也非常难,想要找他的麻烦其实也非常容易。 要说现在最担心的,实际上就是茹瑺、陈迪了,暴昭和郁新反倒是稍微好一点。虽然也有可能被卷入,但是看似也不是‘直接当事人’。 蒋瓛和朱忠都来了,这两个大特务头子显然也是有着十足的准备,在行礼后立刻将准备好的证据等等递交上来。 朱允熥也没有接手,直接让这几位尚书先过目,让这些人看看这些证据再说话。 茹瑺等人无疑是更加的尴尬了,因为那些证据非常的详实,说到底就是现在近乎是铁证如山了,就算是想要翻案几乎都不可能了。 这得是多尴尬的一个事情呢,最后的一点侥幸在这个时候都彻底破碎了,一场大案必然会爆发,这一点根本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了。 看着这些官员,朱允熥板着脸说道,“说说吧,看到这些证据,你们是什么想法?” 这自然也就是一片请罪声、惭愧声,这些个官员们现在的处境更加尴尬了,也对这个时候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安全都觉得难了。 毕竟按照以往的一些习惯,显然就是在这样的案件当中必然会牵联到很多的官员,越是重量级的一些官员,可能就会被处罚的越重。 这些也就是实际情况了,大家现在还真的就是自身难保的一个处境了,这一个案子到底会朝着什么样的方向发展,谁也不敢保证。 既然这几位官员看似是不会提出什么反对的意见,这个时候也都是底气不足的接受着接下来的命运和安排,朱允熥自然也就放心不少了。 说到底就是发生了这类案件的时候,有些官员还是想要死鸭子嘴硬的,还是会想着要负隅顽抗,毕竟涉及到身家性命,当然想要顽抗到最后了。 朱允熥继续开口,说道,“士子革除功名,犯官依律论处,这就是孤的决议!” 听到朱允熥这么说,茹瑺等人现在更加的胆战心惊了,他们知道接下来的主动权完全不在手里了,现在还是想着怎么样保住自己的性命和官职吧。 旁边的道衍和夏原吉在这个时候也都是非常的着急,他们自然也知道这件事情,也会担心这件事情对于文官系统的打击巨大。 要是真的让皇帝来处理这件事情,必然又是一场大案,很有可能就会失控。 而现在朱允熥来处理这件事情,实际上也有可能会失控,或者是进一步的扩大化。 除了可能是太孙心狠想要一次性的将一些吏治整顿之外,也有可能是趁机清理一批不听话的官员,毕竟此前他就有意换掉一些前朝遗留下来的官员了。 现在真要是找一个理由的话,看起来也是无懈可击,这位太孙还是非常擅长推波助澜的,也是非常有魄力和胆识,根本不怕事情闹大等等。 指望这位太孙为了保证稳定就息事宁人,这根本就是不现实的一个事情,那简直就是在白日做梦了。 朱允熥继续说道,“朝廷也知道优待读书人,只是这些读书人屡屡犯事。此前就有士子妄议国政,现在又不思朝廷恩典、无视纲常,实在可恨!” 陈迪赶忙站出来说道,“回殿下,臣以为此类士子到底是少数,朝廷论罪惩处,臣也觉得他们咎由自取。” 对于这些还没有正式入仕就开始犯事的读书人,陈迪等人自然不会同情。 现在就为了蝇头小利做些令人不齿的事情,当了官的话必然是更大的祸害,真的是咎由自取了,不值得有什么好惋惜的。 可是陈迪还是希望能够保住一些读书人,那都是新鲜的血液,他肯定不希望朱允熥借题发挥将这些士子们一棍子打死了。 不只是陈迪有这样的想法,包括道衍等人实际上也是差不多的心态。 毕竟他们多少也都是清楚朱允熥不太亲近一些读书人,真的让他借题发挥的话,说不定就要想办法持续的去将一些个读书人的特权收回来。 惩处一些犯事的士子等等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如果真的要将大部分读书人的特权给收回来,肯定会引起大乱,那些读书人想些什么,实际上大家也清楚。 喊着一些君臣父子等等,说着家国天下,只是很多的时候更在意自身利益。要是没了一些特权,那么读书人的优越感自然也就没了,这肯定不行。 真要是发生这样的情况,说不定一些读书人就要考虑寻找明主了。 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这个事情大家虽然心里清楚,可是也很明白有些读书人确实是有着不小的本事。 就算是大明的勋贵们看似无比强势,可是当年在李善长、汪广洋、胡惟庸、刘基等人面前,也不会过于放肆,该有的尊重还是会有。 就算是强势如洪武皇帝,也不否认一些文官们在打江山时的功劳,也会重用这些人。 所以说这一次打击一些读书人是少不了的事情,但是这件事情也真的不能失控,要不然就不太好了。 这个道理大家其实也都明白,朱允熥自然也非常清楚这些道理。 别看他这些年看似是对不少文官有些提防和压制,但是该重用的时候还是要重用,治理天下还真的没办法少了这些人。 事情的基调算是基本上定下来了,该如何进一步的去处理这些事情,朱允熥相信茹瑺、暴昭等人实际上也都是心里有数。 这件事情的主动权真的不在这些文官手里了,他们现在应该祈祷的是主理此案的皇太孙不要将这件事情给无限扩大,这才是他们该考虑的。 或者是如何能够从这个漩涡当中脱身,这也是他们现在看起来应该在意的事情。 至于其他的自然也不用想太多,失去了主动权之后,真的就是在很多事情上处处受制于人了。 朱允熥对此还是比较满意的,别看他这几年看似是大权在握的,只是有些时候,一些官员还是会坚定他们的一些立场,有些时候看似也和他意见相悖。 或者是那些官员觉得自身没问题,所以敢理直气壮的去争取一些东西。 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这些官员看似也知道理亏,就不会去想要争取不切实际的东西了。 这对朱允熥来说自然就是非常好的事情了,眼看着就要登基了,当然会希望大权在握了。权力这种东西一旦掌握了,就永远不会嫌多。 等到六部尚书离开了,朱允熥对道衍说道,“能者多劳,这些事情你盯着点。我不相信茹瑺等人狠辣,也不信蒋瓛这些人宽厚。” 听到朱允熥这么说,道衍自然也是赶忙答应下来,这就是他的一些作用了。他在朱允熥跟前就是如同救火队员了,是真的有事情就去安排。 不知道的人以为朱允熥是多疑,对手底下的人都不信任。 这是有一部分道理,他确实不希望文官们闹一出交点人应付差事就蒙混过关。也不希望蒋瓛这些人趁机将事情闹大,去排除异己之类的。 毕竟文官和厂卫有着天生的对立,所以现在也就是需要有着一些‘独立的第三方’了,道衍这个‘钦差’看似就是比较适合了。 他是朱允熥的心腹,能力也不缺,看似亲近文官,可是也不会过于偏袒。 这一次的事情,在朱允熥看来肯定是要办,案件的规模还不能小,要不然起不到作用。可是也不能失控,要不然就脱离他的一些预期了。 ‘斗而不破’,这也是很有必要的事情! 第三百二十八章 老农 朱允熥带着徐妙锦到了西宫,不只是来蹭饭,也是要和老朱稍微的说说事。 刚到西宫,就看到小胖墩呢。只不过现在的朱文垚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爹娘过来了,现在在和门坎做斗争呢。 小心翼翼的扶着高高的门槛,卖力的挪腿挪不动,试着就翻身去爬,只是力气不够大、胆子也不够大,以至于卡在了门槛上。 进退两难的朱文垚看似是想要翻过门槛,但是实力不够。可是退回来的话,也有些力所不逮了,只能更加尴尬的跨坐在门槛上了。 如果是其他时候,侍女、太监早就一窝蜂的扑过去了,哪能让小殿下去亲自爬门槛呢,得直接给抱过去才行。 要是门槛绊了小殿下,那就要给门槛给去掉,这样才是对小殿下的爱护。 不过这也就是想想而已,他们可没资格对皇宫的建筑进行‘装修’,更何况现在皇帝陛下乐呵呵的站在旁边呢。 “娘!”忙的小脸通红的朱文垚猛然注意到了徐妙锦,立刻伸出小手一张一张,“娘!” 老朱立刻警告说道,“男娃就要摔打,咱就是再宠溺你们父王、叔父,该摔打也要摔打,要不然难有出息!” 这些绝对不是老朱在阻止徐妙锦去照顾朱文垚,而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老朱一直都喜欢调皮的孩子,尤其是觉得男孩调皮才出息。 而看看他的儿子们,就算老朱再偏心、在溺爱子女,对于教育的事情一直都不会降低标准,甚至可以说要求很高。 所以老朱的儿女们普遍也都是比较有出息的,基本上就没有什么省油的灯,能力方向也普遍来说比较出色。 “我知道,我也觉得孩子就要摔打。”朱允熥一边附和着老朱,一边伸手将朱文垚抱起来,“叫人,怎么只看到你娘,没看到你爹?” 朱文垚立刻嫌弃起来,伸手要推开他烦人的爹。是真的毫不掩饰自己的抗拒,伸手推也就罢了,身体还要向后仰。 老朱心疼重孙,立刻训斥,“文垚不喜欢你,我看就是你自己惹的事。他玩的好好的,你偏偏要多事!” “这孩子还真是治住我了,我活到现在,也就是他给我脸色最多!”朱允熥吐槽着说道,“文垚,揪个雀儿吃!” 朱文垚立刻开心的笑了起来,老朱对于这个游戏也非常的拿手,或者可以说这个游戏就是老朱带头的。 哪怕老朱贵为皇帝,可是骨子里的一些习惯还是改变不了。哪怕现在这么些年越发富贵,可是有些时候也改变不了一些小‘传统’。 朱文垚开开心心的站在地上,特意岔开双腿,还努力的低头看了一下,然后努力的伸出小手去扒开裆裤。 “来来来,揪个雀!”朱允熥乐呵呵的装模作样在小家伙的胯下揪了一下,随即往嘴里一丢“好吃!” 虽然朱文垚奶声奶气的笑声更加愉快,但是老朱就嫌弃朱允熥了,“逗孩子也都不明白,咱教你揪个雀吃!” 朱允熥这也算是长见识了,因为不只是要装模作样的丢进嘴里,主要还是响亮的‘噹’一声,这样孩子会更加的开心、会更加的乐意玩这个小游戏。 还真的是传统啊,这个‘民俗’虽然被很多人厌恶,可是依然改变不了就算是在几百年后,一些长辈还是喜欢这么逗小男孩。 至于侍女、太监们早就习惯了这些,洪武皇帝有些时候的表现,比起一些老农还要老农,但是依然改变不了必要的时候,皇帝威压四海! 老朱抱着朱文垚,说道,“让妙锦也过来,这是来请罪的,还是说打算去宗庙跪着?” 对于老朱的打趣,朱允熥赶紧说道,“这不是她多心么!这事本算起来也是我的错,是我疏于监督了。只是她偏偏觉得自己管着红仓,才出了纰漏。” 老朱就和善的说道,“允熥,红仓出了那档子事,咱是气。气你、气妙锦,觉得你俩糊涂,险些毁了你们祖母的善政。” 朱允熥完全可以理解老朱的愤怒,毕竟在老朱的心里头,装着的始终就是那么两三个人。就算现在朱允熥看似受宠,也不代表他可以取代那两三个人。 红仓是马皇后管理的,是她当年在后宫里自己缝缝补补、带着闺女、宫女干着针线活去补贴士子,去救济一些孤寡。 马皇后的仁善名声从来都不是做些所谓的秀,她虽然不可能照顾到每一个人,但是也会努力争取照顾到身边的人,会力所能及的去照顾更多的人。 红仓要是因为先前的一些事情受到诟病,老朱自然会怒气冲天,谁要是毁了他妹子的善政,自然不会轻饶! 老朱看着朱允熥说道,“你有担当,总是护着自家人,这个事情就好。你们夫妻和睦,以后文垚才能舒心长大,品行才能端正。” 这也是老朱最朴素的观点,他或许不会说出什么‘原生家庭对孩子的影响’等等依据,可是他会以自己的经历、自己的阅历去理解这些。 年幼时家贫,但是一家和睦,所以老朱格外的重视亲情。 青年时遇到了一生挚爱,两人相濡以沫,也有了最爱的儿子,所以一家子也是和和美美,没有因为江山社稷就少了亲情、温情。 就算是朱标,实际上对青梅竹马的常太子妃,或者是后来的吕太子妃,那也都是非常不错的,自己的妻子自己爱护着。 “妙锦也不用多想,这两年你有身孕,又在养育文垚,这才是正经事。”老朱就宽慰着说道,“你和允熥一个样,总想将事情做到最好,哪有那么容易!” 看着孙儿、孙媳,老朱又是欣慰又是心疼,这两孩子就是太懂事了,也太追求完美了,所以他们都非常累。 原本他们可能不用承担这些,可以像其他人一样开心、舒畅的过着日子,但是现在就要承担起来社稷之重了,这个原本不属于他们的职责。 “事情能办好自然要办好,不上不下的叫什么事?”朱允熥就笑着说道,“要我说的话,办事情的话,就争取做到最好,这才能一劳永逸。” 对于朱允熥的这些观念,老朱也懒得说些什么了,他是固执的厉害,可是他的孙子也执拗的惊人。 所以也别多说什么了,这也是一些正事,追求完美也不见得就是个坏事情,毕竟事关江山社稷,当然是需要努力的将江山治理的更好。 老朱就继续说道,“妙锦倒是心细,事情是你先找出来了端倪。这事情你不用多想,你无过、有功,咱才追赠你爹娘一些祭祀。” 徐妙锦赶紧开口说道,“孙媳愧不敢当!孙媳愚昧,以至于被人蒙蔽,险些连累皇祖母名声。皇祖父未曾降罪反有赏赐,臣妾实在羞愧!” 老朱乐呵呵的说道,“你给咱添了个这么好的重孙,那就是大功了。红仓的事情虽有不好,也不至于真的连累你祖母名声,不用不安。” 这就是老朱习惯性的双重标准了,对待官员的时候,老朱的标准卡的极其严格,可以说是半点都没有商量的余地。 可是对待自家人的时候,老朱就可以从一些看似不好的局面当中看到自家人的许多优点,就可以赏赐、欣慰了。 涉及到现在最在乎的孙子,以及当家的孙媳,老朱的标准自然也就是不断的松动,有些标准就不是标准了,但是这也只是针对他的孙子和孙媳。 对于老朱这样的态度,其实徐妙锦也心里有数,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意外。 她来请罪等等,那是因为身为臣子,在做错了事情的时候自然也就是要来请罪了,这是不容商量的事情。 可是要说害怕等等还真的谈不上,红仓的事情虽然牵扯极大,也确实非常敏感,但是这些也不足以让老朱对她这个孙媳妇有什么不满。 朱允熥就乐呵呵的说道,“我此前还想着将前元留下来的官员一口气给汰除了,现在也算是找到了好的借口了。” 对于朱允熥说起来这些,老朱也不觉得意外。他的这个好孙子真的很适合当皇帝,极其擅长推波助澜、煽风点火、因势利导。 有些时候为了办成一些事情,自然也就不是很在意手段等等,只要达成了目标,这就是最为重要的事情,其他的可以稍微的不用在意。 这在老朱看来就是优秀的品质,他以前就是这么做的,是这么教朱标的。现在朱允熥继承了,那就说明是家学渊源了,以后文垚也要学的! 朱允熥继续说道,“正好趁着此事,得查一查各地州县的养济院了,应天府是都城自然富贵繁华,州县那边也不可不管。” 老朱更是欣慰的点头,他的孙儿实在是太懂事了,知道如何治理好江山社稷,知道守江山的时候要以民为本。 赡养一些没有什么生产力的老人,这肯定是极其有负担的事情,几乎是得不到什么实质性的回报。 而抚育那些孤儿,这也是一个极其长远的投入,一时半会儿看不到任何效果不说,甚至很有可能是一直都看不到什么效果。 但是在老朱看来,这些事情不只是该办,更是必须要办,而且还是需要做好才行! 因为经历过元末乱世的挣扎,老朱更加清楚贫苦的底层百姓的艰难,知道有些人想要活下去几乎难如登天。 虽然做了一些看似亏本的事情,可是这也是极得民心的事情,想要收归民心就是需要通过这样一桩桩给百姓带来好处的事情才能有效果。 谈一些道理没有什么作用,让一些活不下去的百姓能够活下去,在老朱看来才是实实在在的,这才是最为让人放心的做法。 朱允熥继续说道,“还有就是我仔细想过,如果以后朝廷富余一些,可以不只是关照这些个国子监的学子,县学的寒门子弟可不少。” 老朱闻言点头,红仓现在确实更多的是在偏向于照顾国子监的学子,这些是大明读书人的精英、种子。 不是老朱和马皇后不想照顾一些童生、秀才,而是朝廷没有那么大的余力去照顾到每一个人,这就是非常现实的一个事情了。 朝廷现在就是没有更多的余力,朝廷好不容易才积攒了点家底子,需要花销的地方也确实非常多,自然也不可能做的面面俱到了,自然也有轻重缓急。 老朱打趣着说道,“照顾那些寒门子弟?那些人可是读四书五经,是你最不喜欢的一些个人。” 朱允熥听不下去了,“祖父,其他人说也就罢了,您老人家这么说,我可就难受了。这么些年,我就是不喜欢那些读书人、提防那些人,该用还是得用。” 老朱也有些听不下去了,“你啊,话都说的这么明白,那些读书人要是听了不心寒才是怪事。咱得照顾好文垚,别给腐儒教歪了。” 前车之鉴就是朱允炆了,看起来是一个自幼饱读诗书的好孩子,学问确实不错。只是好好的一个皇孙偏偏成了个秀才,这还如何坐江山? 那样的孩子确实是有些靠不住,所以读书的时候自然需要读书,得明理才好。可是书读的太多,或者是被腐儒有意识的教导一些东西,那就不行了。 朱允熥也笑着说道,“我到时候肯定是要亲自带带孩子,只是读书人那边也得有个交代,装装样子也是要装。” 老朱就含笑问道,“徐钦、常继祖,这两个是能跟着文垚读书,他俩得好好教,现在徐钦就看着不错。” 朱允熥也得意起来了,“要是像徐辉祖那样的可不成,徐钦就得顽劣。我那小表弟以后也是不得了,以后他俩惹事,我家文垚得名声!” 老朱颇为认可这些说法,陪太子读书的真谛不是为了彰显自身的学问,而是要让太子的名声得到彰显,这才是太子伴读该做的事情。 而且在该背锅的时候就必须坚决的背锅,这也没什么好商量的,不是可靠的人家,哪有机会陪太子读书啊! 第三百二十九章 担当 朱文垚非常警惕的看着他的亲爹,看起来是不许靠近的样子。 这让朱允熥心里非常不是滋味,其实胖儿子性格活泼,几乎是喜欢所有人。当然这也是有前提,那就是这些人不要过于靠近他。 老朱看着朱允熥,说道,“给文垚伴读的人,咱现在是不急。你的事情就急着点,可给你量体裁衣了?” 朱允熥赶忙说道,“有现成的料子,赶赶工就来得及。现在就开始准备这些,那不就是和二叔一个样了。” 老朱气的翻白眼,随即说道,“总不能随随便便穿着龙袍坐龙椅,时间还算充裕,赶紧准备一下。咱的衣裳不能给你,你祖母的衣裳更不能给妙锦。” 帝后的冕服等等宫里肯定有,只是一般人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主要是提前制造有些敏感了。 朱允熥就不是很在意的说道,“祖父这边还有几身冕服没怎么穿戴过,我拿去也不要紧,我穿着也能合适。妙锦的冕服是要准备,得是新的。” 徐妙锦本来想要表示勤俭,可是一想到现在的一些皇后冕服的原主人是谁,那就偃旗息鼓了,她没有那个福气能穿戴。 朱允熥看向朱文垚说道,“文垚,给你准备两身新衣裳,要不要?” 朱文垚立刻抬头,露出豁豁牙在乐着,不管懂不懂什么意思,先笑了再说。 老朱提醒说道,“文垚是你的太子,现在不准册立。等到了十岁立刻给咱册立,现在就是你登基、册立妙锦为皇后,追封你爹娘,其他人不用管。” 老朱登基的时候是立刻将妻儿给册立了,那也没问题,因为岁数、身份等等都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现在的朱文垚就算是再得大家喜爱,岁数也实在太小了,自然也就没办法急着册立了。这是一岁多一点的孩子,不是十岁的小子。 朱允熥也明白这些,说道,“我也没想着立刻册立,怎么着也得过几年再说。等他什么时候回一趟老家了,我再给他册立了。” 老朱顿时就觉得开心,这个传统应该是需要保持下去的,要册立太子自然也是先回一趟老家,总得祭祖啊。 虽然有些糟心事,但是老朱心态不错,“你和妙锦也不用多想,咱这一路走来遇到的糟心事太多,这一个不算什么。” 老朱对此十分有底气,说到底就是一路走来,他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阴谋背叛等等,这些对于老朱都是习以为常的事情。手底下的将士违反军纪,手底下的官员贪赃枉法,哪个他不是经历了很多次? 所以现在红仓这里的一些事情,自然会使得老朱暴怒,因为红仓对于他来说意义不一样。 可是话又说回来,红仓这里的一些事情虽然看起来很严重,但是危害性比起此前的一些窝案等等,还是没有太多的可比性。 说到底红仓之所以特殊,那就是因为马皇后的原故,这也是老朱和朱允熥暴怒的根本原因,而不是说大明的吏治彻底的糜烂了。 朱允熥明白这样的道理,老朱自然更加清楚这里的道理了,很多的事情他甚至比朱允熥看的更开明、更加的乐观。 心情不错的老朱对朱允熥说道,“你登基的时候,咱肯定是要过去,咱就带着文垚过去。看着你坐着了龙椅,咱就带孩子离开。” 朱允熥吐槽着说道,“祖父,真要是这样的话,干脆让我在百官面前做个样子,我恭送您老人家回西宫好了,显得我孝顺!” 老朱觉得有道理,就答应了,“那也好,咱反正也没多少事。以后遇到了大事,咱也不出面了,以后百官就是想要见到咱都见不到喽!” 虽然夸张了一些,可是老朱说的这些基本上也就是实际情况了,不算特别夸大。 现在的老朱虽然不太常出现在朝堂,可是偶尔也会露面,一些正式的朝会等等也不会缺席,因为他是皇帝,那就不能不在意。 可是一旦退位了,老朱也没打算把持着朝局,那就干脆退个干净,也就不再过问一些朝政了,要不然肯定会让朱允熥比较尴尬和为难。 毕竟老朱都清楚,哪怕他这几年看似对朝堂的掌控力度在下降,可是也改变不了他咳嗽一声,百官都要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朱允熥这个皇太孙看似大权在握,可是不管他怎么努力,威望都不可能超过老朱,这些也就是最为基本的事实了。 老朱随口问道,“趁着这个案子,要不要咱帮你收拾几个大臣?咱在奉天殿的时候就想着处置几个,也搞不清楚哪些人你留着有用。” 这是老朱的心里话,他在奉天殿一口气处置的都是一些‘内臣’,没有处理一些官员,这也是在为朱允熥考虑。 要不然以老朱的脾气,现在早就是将一大批官员缉捕了,说不定有些人这个时候已经是被正法了。 但是现在的情况就是老朱处理的都是内臣,对于朝堂上的那些文武官员,暂时还没有任何的处置,自然也就是担心杀错了。 不是担心杀错了人,而是担心杀了朱允熥留有大用的人,或者是那些官员身上有着一些特殊的任务、安排等等。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这一趟我没打算杀尚书,左右侍郎看着挑几个不太合适的处置了。六部尚书还是不好动,才刚刚换好、补齐。” 老朱一想也觉得有道理,“刑部和礼部才换的人,是不能再动了。都说咱苛刻,你也好不到哪去,这几年的功夫六部尚书给你换了一圈!” 这话朱允熥不乐意了,“祖父,有些人是犯了事才被贬官,有些人则是到了岁数致仕,我可没怎么杀尚书!” 这话朱允熥还是有底气的,虽然他这几年确实换了一些尚书,可是也能称得上是事出有因,所以他就显得稍微有些底气了。 老朱笑了笑,不以为意的说道,“找两三个左右侍郎也就够了,这也是重臣。妙锦,皇室的这些官员,你也该清理一下了,有些人太放肆了。” 徐妙锦自然赶紧应下,不过朱允熥抢先说道,“看着收拾,哪能刚当皇后就让她立刻去整顿,这得多难听!” 自家媳妇自家疼,整顿皇宫内外的一些事情虽然无比重要,可是也不能立刻就让徐妙锦去做啊。 作为皇后有手段、有能力是很重要的事情,只不过很多人对于皇后的要求是贤、宽、慈、仁,这才是一个出色的皇后应该有的样子。 徐妙锦要是刚刚成为皇后,就直接下令处置一批人,哪怕只是一些皇室的官员、供用,依然会让人觉得这位皇后不够宽和。 老朱一想也有道理,就说道,“咱以后也不好帮你杀人,妙锦现在也不适合。这些名声你自己担着,以后咱做不来那些事,免得说咱退而不让。” 以前很多的事情都是老朱在帮忙背锅,一些不好的名声自然也就是落在老朱头上了,朱允熥只需要躲在后面坐享其成也就行了。 朱允熥对此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这也是应该的,说到底我这个岁数了,该承担的也要承担。总要护好妻儿、宗室,哪能总是指望祖父。” 老朱非常欣慰,他的儿子、孙子都是有担当的人,他们不会拒绝老朱的好意,有些时候也会故意的占些便宜。 但是他们也从未将这些便利当做根本,该自己承担的也就自己承担了。 徐妙锦这时候就插话说道,“皇祖父,殿下时常思虑事情太多,臣妾请皇祖父下令,令殿下每日多歇息一些才好。” 朱允熥不太高兴的说道,“歇息?事情那么多!你记好了,后宫不得干政!” “这是干什么政?”也就是朱文垚在旁边,老朱说话的声调才不会大,“事情多不假,用得着你大事小事都亲自处置?你记好了,身子骨要爱惜好!” 老朱是工作狂、肝帝,他也欣赏这样的官员,甚至朱标、朱允熥也非常的勤政,这都是老朱感觉到欣慰的事情。 可是话又说回来,朱标正值壮年就病死,虽然在如今这个年代也时常也有类似的情况,但是老朱还是不免会想的比较多,会觉得他的好大儿太累了。 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了,不免让老朱非常的敏感和紧张,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孙儿也给累狠了。 朱允熥到底累不累,老朱自然是看在眼里,也会觉得心疼,朝廷的事情那么多,孩子又特别勤政,那自然就不可能不累了,这就是实际情况。 徐妙锦也跟着劝道,“皇祖父,殿下每日最多只能睡三个时辰,实在是少了些。” 睡觉的时间只有六个小时,实事求是的来说不算短了,但是要说这个睡眠时间比较充足,这肯定也谈不上。 朱允熥不太乐意了,补充说道,“我每天白天都要打盹,至少是半个时辰。算一算也挺好,我什么时候真的累着了?” 午睡是一个好习惯,睡个午觉之后,一下午都觉得精神饱满,也不会觉得特别疲惫。所以除非是天大的事情,要不然朱允熥确实就是保持着午睡的习惯。 老朱就不太乐意的说道,“算一下,你这也就是三个多时辰,这是有些少了。你现在年轻还不觉得有什么,真要是有点岁数肯定吃不消。” 肝帝老朱是数十年如一日的每年睡两三个小时,但是他这类情况实在是特殊了一些。放眼历史,也没几个比他又肝又长寿的。 老朱以前也习惯拿他自己作为例子,要求别人也都是跟着他学习,觉得他都可以做到,其他人也可以做到。 而现在是稍微的有着一些变化了,他觉得自己能够做到,其他的官员们也应该做到。只是自己的儿孙,那就没必要做到这些了,自己的孩子自己疼。 朱允熥则是有理有据的笑着说道,“这事情我心里有数了,也就是这几年情况特殊些,等情况稳定了、时局好了,我该歇肯定要歇。” 老朱张了张嘴,他想要继续劝一劝朱允熥。但是想了想,还是只能叹口气,实在是没办法多劝了。 他当过皇帝,知道事情很多。以前很忙、现在也很忙,实际上以后依然会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就没有真正会闲下来的时候。 现在的事情忙好了不假,以后会有新的事情要处理,只要皇帝勤政,那就是有处理不完的事情、断不完的官司,以及不断出台的一系列政策等等。 心疼孩子是真的,可是江山社稷就在这里呢,也需要有人承担起来,很明显这个人就只能是朱允熥来承担了。 要是朱允熥不去承担,其他的宗室就没有好日子过,好不容易才打下来的老朱家的江山社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拱手让人了。 所以说朱允熥就算是想要休息,也是不太现实的事情。老朱就算是再心疼儿孙,也知道有些事情没办法阻拦。 至于徐妙锦的劝谏等等,听一听也就算了,因为她虽然需要承担不少的责任,可是远远比不上朝廷上的那些大事。 闲不住的朱文垚又开始摇摇晃晃的走动起来,抓着个球就在丢,自然有侍女陪着他在玩游戏,这孩子的笑声也非常的有感染力。 朱允熥乐呵呵的看着,忽然说道,“我这儿子就好,看着就是性子好!” 老朱更为得意,他自诩为带娃专家,不只是带娃厉害,更是教出来的娃个顶个的有本事。 “文垚的事情你用不着操心,咱能教好。”老朱笑着说道,“打理好朝堂内外的事情,这得你俩口子去操持。这几天有功夫去开平王府转转,以后难去了。” 听到老朱这么说,朱允熥也勉强笑了笑,“是啊,以后是难多过去走动了。” 不只是因为一旦登基当了皇帝,就没有那么轻易能出宫。最主要的是常蓝氏的身体情况很糟糕,现在就是在强撑着。 她要是不在了,朱允熥去开平王府的理由就少了。常升这个舅舅、长辈,虽然有面子,但是还没有那么大。 第三百三十章 少些遗憾 常蓝氏的身体不好,这件事情根本不是什么秘密,毕竟她的身份就在这里。 这可是开平王常遇春的发妻、凉国公蓝玉的姐姐,以及先太子妃常太子妃的母亲,以及皇太孙的外祖母。 如今的一些开国勋贵本身就是越来越少,身份特别显赫的更是屈指可数了。常蓝氏哪怕是女人,在这个时候也越发的独特了。 开平王府那边的情况很多人都在猜测,只是不少人想要过去询问等等都不得其门,只知道种种事情看起来是情况不是很乐观。 如今的开平王府看似是再次特殊起来,不过好像不少人也觉得是习以为常了,皇太孙时常来开平王府探望,这根本不是什么秘密。 就算这两年太孙比较忙、来开平王府的次数少了点,但是大家也都不认为开平王府就失势了。 太孙妃偶尔来探望、两位郡主也时常过来,就算是皇帝的那两个嫡女也时常过来,谁都知道这就是皇太孙的亲人,真正的嫡亲。 看着胖嘟嘟的常继祖站在门前,朱允熥心情不错,“继祖,可还记得我?” 小霸王立刻傻乐,就是不开口。这孩子两岁多了,可以说被娇惯的利害,脾气大、胆子大,这是真正的小霸王了。 徐妙锦就含笑看着常继祖,“继祖,现在连我也不认识了?” 常继祖立刻开心了,“表嫂!” 旁边的常升、蓝玉又是开心又是担心,因为常继祖现在看起来是有些没有规矩。虽然孩子小是一个理由,但是总归不太好。 可是也不得不承认,不管是太孙还是太孙妃,都是非常喜欢常继祖,这一点也就是最让开平王府上下感觉到开心的。 “你啊!”朱允熥无语了,吐槽着说道,“你等着,你身上的玉佩都是我给的,现在都不知道喊我一声!” 常继祖立刻撩开锦袍,不高兴的说道,“玉是祖母给的,不是你给你!” 常升立刻不高兴了,训斥说道,“继祖!” 小霸王立刻生气了,噘着嘴扭头就往府里跑,“祖母,爹骂我!” 朱允熥赶忙拦住常升,“继祖才多大,现在逗他都不能了?二舅,真要是教规矩,过几年就是,懂事了自然就好!” 常升也没办法啊,他也知道自己的儿子岁数小,现在教一些规矩也比较难,可是不管是常继祖,或者是朱允熥,身份都是在这里呢。 朱允熥不计较那是好事,可是如果孩子一直都这么骄纵着,这也不见得就是什么好事情了。 朱允熥其实完全可以理解常升现在的一些无奈,说到底就是常继祖的脾气大,就是被娇惯的,作为开平王府的独苗,谁不哄着他啊? 有着常蓝氏这个靠山,常继祖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再加上还有一个蓝玉时不时的娇惯,常继祖更是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了。 常升敢说话重一点,常蓝氏就会罚常升。蓝玉听到了的话,也会气势汹汹的跑来找常升的麻烦,这就是常态了。 常继祖被娇惯的厉害,归根到底就是被溺爱的厉害。可是以他的身份等等,现在被溺爱的厉害也正常,这是真正的宝贝疙瘩了,不去疼他才是怪事情。 到了常蓝氏的卧室,朱允熥连忙上前,“外祖母不用起身,好好歇着。” 常蓝氏虚弱的说道,“老身是真的老了,现在一闭眼就是老常说想我了,就看着你娘在老身跟前说笑。” 其实常茂、常升都不是常蓝氏生的,她只生过一个孩子,那就是常太子妃。 朱允熥心里不是滋味,连忙说道,“外祖母,现在日子好着呢。咱们就想着开心的事情,继祖还指望您带着,他可离不得你。” 常蓝氏溺爱的看向坐在床头的常继祖,“我对老常也有个交代了,真要是见了他,也能骂他了。” 常继祖扑在常蓝氏身上,娇气说道,“祖母,表兄欺负我!” 朱允熥急了,连忙说道,“外祖母,我可没有欺负继祖。这孩子我喜欢还来不及,怎么能欺负他!” 常蓝氏对此倒是不以为意的说道,“这孩子给我惯坏了,我心里头心里有数,这孩子就是性子急,没坏心眼。” 朱允熥自然不可能和孩子计较,当然真要是熊孩子的话也可能比较惹人嫌。但是常继祖,那就另当别论了,这是自家的孩子。 常蓝氏看向朱允熥说道,“殿下,日子真定下来了?” “定下来了。”朱允熥也没必要隐瞒,这早就不是秘密,“外祖母,眼看着就是我要登基了,您可得看着才好。到时候命妇入宫,还指望你领头。” 常蓝氏立刻开心的说道,“殿下放心,老身不管怎么也撑到那时候,到时候我就去宫里,领着命妇去叩见皇后。” 这么说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女眷入宫自然是不可能去前朝的,自然也是见不到皇帝。但是见到了皇后,那也就行了。 说到底现在大明的第二位皇后眼看着就要被册立了,除了徐妙锦就不可能是其他人了。 朱允熥沉默半天才说道,“真要是见着了我娘,就和她说一声我过得很好。年少时肆意玩闹、纨绔不堪,长大点就当了太孙,皇祖父溺爱着,也当皇帝。” 常蓝氏轻轻点头说道,“到时候咱肯定是要和她说些,咱闺女不苦,就是没见着你出息。” 真要是说起来,常太子妃肯定是一个遗憾,但是她的一些经历似乎也没有那么多的遗憾。 和朱标青梅竹马的,两人也无比恩爱。四年连生四个孩子,在宫里地位也非常的稳固。就算是朱雄英早逝,或者朱允熥早年不顺,她也没有见到。 朱允熥笑了笑说道,“我两姐姐也很好,知书达理的,现在也都有如意郎君。大姐也有了身孕,都好着呢!” 常蓝氏更是开心,她确实觉得自己现在没有什么遗憾了。早年在乱世带着弟弟挣扎求活,遇到了常遇春才算是稳定下来了。 只可惜不到四十就守了寡,女儿风风光光的成为了太子妃,可惜没享几年福就没了。大孙外没了,小外孙不成器,大儿子也犯事被除爵,家里也没个香火传承。 可以说在朱允熥没有被册立之前,常蓝氏也是苦了二十多年,那时候的她焦虑不已,觉得无颜去见常遇春、去见自己的女儿。 徐妙锦这时候就笑着抱起来常继祖,“继祖,过些天你去宫里,见见你侄子,现在看着也好玩的厉害,都会走路、会说话了。” “俺不去!”常继祖委屈了,都要哭了,“表嫂,钦哥不和俺玩!” 徐妙锦连忙问道,“怎么回事?徐钦怎么就不和你玩?” 常继祖更加委屈了,“钦哥说俺跑的慢,俺就喜欢和钦哥玩。” 小孩子的天性就是如此,比较喜欢跟着大孩子玩闹。常继祖其实也没什么玩伴,没有兄弟姐妹不说,其他的同龄孩子见不到,身份也差别比较大。 徐妙锦还是知道哄娃的,立刻笑着说道,“嫂子今天就在家里头,这就把徐钦接来,让他带你玩!” 常继祖自然开心了,他非常喜欢表嫂,因为表嫂总是带他玩、给他好吃的。而且表嫂来了,钦哥自然也就要过来了。 别看常升和徐辉祖看似是不怎么往来,这也是大家完全可以理解的事情,看似两个人也是一起长大、岁数相当,但是性格差别比较大,玩不到一块去。 更何况当年开国勋贵的那一批孩子的玩伴可不少,徐辉祖有他的一些小圈子,常升也是有着他自己的一些小圈子,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现在两个人都是国公、外戚,一个个的也都是需要注意点影响,位高权重的他们私下不会有什么往来,甚至是在公事上也会注意避嫌。 至于徐钦和常继祖的在一起玩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两个孩子也不是整天都在一起玩闹,更多的还是徐妙锦经常带着徐钦过来。 其实大家都心里有数,要不是朱允熥允许、鼓励,这位聪慧的太孙妃肯定不会带着娘家侄子来开平王府。 常蓝氏只是在旁边听着、看着,什么都没有说,以她现在的身份和身体情况,实际上也有资格稍微的摆摆谱了。 其实经历过很多事情,常蓝氏也非常的聪明,要是没有点本事和手段,她当年就不会是马皇后的左膀右臂了。 就算是常遇春身份特殊,要是没有常蓝氏的争取,常太子妃也不可能和朱标奉旨成婚。对于很多的事情,她心里都清楚呢,只是有些时候不好说出来罢了。 朱允熥这一趟过来就是看一看常蓝氏,只不过他现在的心情不是很好,很多的事情大家其实也都是非常的心里清楚。 说到底就是现在的常蓝氏就是强弩之末了,她现在就是强撑着罢了,或许等到朱允熥坐上龙椅的那一刻,她的心气也就散了。 这一点不只是朱允熥心里有数,很多人其实也都是看在眼里,甚至都是私下里稍微的做了一些准备了。 一些亲近的人心里自然不是滋味,也觉得有些难以接受。可是实事求是的来说,常蓝氏如今的岁数、如今的地位,以及现如今的一些局面,也不用特别悲伤。 说到底就是常蓝氏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她似乎也确实没有任何的遗憾了,这些也基本上就是事实了。 大家对此都心里有数,所以该难过肯定还是难过,但是能接受就是能够接受,这自然也就是两码事了。 在开平王府呆了一天,朱允熥这才带着徐妙锦回宫,“看外祖母的样子,是有些不太好了。你多和姐姐们过来看看,有些事情帮忙料理一下。” 常蓝氏当家呢,不只是当着开平王府的家,也当着凉国公府的家。而除了他之外,常升的妻子或者蓝玉的妻子,看似也是有些‘难登大雅之堂’。 倒不见得就是她们没有半点本事、不会持家,主要是常蓝氏身份特殊再加上太强势了,所以她自然而然的管着两府的事情,谁都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事。 而现在让徐妙锦帮忙做些事情,自然也就是因为她的身份足够,哪怕是一个小辈,但是只要过问一些事情,这就是一种荣耀了。 徐妙锦立刻开口说道,“殿下放心就是,外祖母这里臣妾时常派人过来询问,太医也时常过来诊治。” 该做的事情肯定是要做才好,这一点大家也都是心里有数的,有些事情是不做不行的。 可是话又说话来,这时候做的一些事情,或许也就是尽人事听天命了,这更多的好似也是在求一个心安了,其他的事情也无能为力了。 朱允熥叹气说道,“以前总担心祖父,现在有文垚在跟前,祖父用不着担心,看样子真能等到文垚长大懂事。” 老朱的身体太好了,再者加上这几年还算是比较顺心、心情比较好,所以虽然也是衰老的厉害,可是不是垂垂老矣,比起一般七十岁的老头都要健康。 就老朱现在这样的状态,真要是活到八十,朱允熥一点也都不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 徐妙锦想了想才说道,“外祖母现如今这样也很好,虽说看着病了,只是心情好。这几年外祖母时常说笑,私下里也说这二三十年就这几年开心。” 这话也没什么问题,前些年实在是压力太大了,而这五、六年就不一样了,日子看着是越来越好、各种事情也是越来越顺利了。 曾经最为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曾经的一些遗憾看起来也都不再是遗憾了,甚至比最乐观的预期都要好一些。 在这样的情况下说是了无遗憾,甚至都不算是多么夸张的事情了,这看似也是可以接受的一些说法了。 能接受也好、不能接受也罢,有些自然规律也就是如此了,哪怕朱允熥也没办法去抗衡这样的一些事情,生老病死等等有些时候真的由不得人。 少点遗憾吧,这或许才是她该做的事情,让他的亲人们少些遗憾和悲伤,这是他能控制的事情。 第三百三十一章 高效 常蓝氏的事情让人心里遗憾,只不过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也只能默默的等待着。 如果出现一些奇迹等等自然是最好不过了,可是如果有些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那也只能接受,这就是现实。 不要说朱允熥了,就算是常升、蓝玉,对于这些事情也都有一定的心理准备。真要是发生了,无非就是再悲痛,也能够接受这些事情。 对于朱允熥来说,走完亲戚之后的时候还是以朝政为主,这才是不折不扣的大事,尤其是处在现在这么一个时间点。 老朱没有上朝,但是不代表一些大事没有任何人去定夺,朱允熥现在就是要继续主持早朝。 陈迪虽然现在也是麻烦缠身,不过还是说道,“启奏殿下,臣等奉旨召大儒入宫商讨仪典,可与明日入宫。” 朱允熥微微点头说道,“这件事情我知道了,介时自会安排百官、宗室旁听,我也会过去听一听。招待好这些大儒,这都是社稷之福。” 就算是心里可能有些不太喜欢一些所谓的大儒,但是说一套做一套等等,对于朱允熥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表面文章还是需要稍微的做一做。 陈迪继续奏报说道,“殿下,臣以为此次大典非同寻常,礼部上下俱已备好仪程,明日可与诸位大儒探讨。” 朱允熥也没意见,不过随即问道,“教坊司等可准备好了?” 教坊司可不只是一些人想的一些肮脏事,那边的乐工、舞姬等等也不少,在一些大典的时候自然也是需要派上用场。 陈迪立刻回答说道,“回殿下,一应舞、曲已经编练,臣等此前查看之时,基本上是已经练好了。” 听起来就是没什么可担心的了,朱允熥自然也放心不少,“那就好,记得去象坊等地看看,大典之时当彰显朝廷之威严,事情不能耽误了。” 象坊里养着从安南或者云南等地进贡的大象,这可不是动物园让人参观,而是在在大典的时候拉出来作为仪仗,这些看似高大威猛的生物有些排场。 陈迪等人自然也心里明白,这些事情确实需要认真的对待,也确确实实需要将这些事情给办好,没有商量的余地。 尤其是对于现在的礼部来说,红仓那边才出了事情,国子监的一些学子卷入其中,大家现在都战战兢兢的呢。 要是再出现一些纰漏的话,礼部的一些官员也就别活了,那将会变成彻底的没了活路。 陈迪等人自然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一些事情发生,所以这两天干活格外的卖力,甚至可以说是抱着一种戴罪立功的心思在做着一些事情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实在是红仓等案爆出来了,大家都是心惊肉跳的,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卷入其中。 就算自认为手脚干净、约束了家人,可是如果手底下的官员卷进去,或者是被皇帝、太孙认为办事不力等等,那也难有一个好下场。 有着这样心思和想法的官员不只是礼部的官员,其他一些衙门的官员们也都或多或少的会比较紧张、敏感。 在这个时候还是要干好自己的工作才行,一旦漏出了什么破绽、被人抓住了把柄,被处罚的肯定会更加严重,这些时候就根本没有犯错的空间。 所以说一旦有大案发生,或许会让一些官员寝食难安等等,但是在办事的效率方面未必会受负面影响,反而会更加的高效一些。 说到底就是想要自保,说到底就是不想在这个时候因为一些小事被牵联,大家谨慎一点也是应该的。 朱允熥看向陈迪继续问道,“国子监那边的事情现在如何了?” 这一下不只是陈迪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其他的官员们实际上也差不多,红仓的案子一天没有尘埃落定,大家就要一直提心吊胆的。 尤其是现在真真假假的消息很多,更加让不少人心里直突突。但是可以肯定的就是红仓的案子是真的,真的有一些士子和官吏、商贾沆瀣一气。 只要一想到这些,不少官员的压力就更大了,他们需要担心的事情绝对不会少,这不可能是一个冤案,这是一个铁案。 现在无非就是这一个案件会有多大规模,会牵连到多少人罢了,很多人会因此倒霉,这也是大家的一个共识了。 陈迪自然也不敢有半点隐瞒,立刻回答,“回殿下,臣等已经随其他衙门派人前去查案,已经查实一些罪证!” 保住一些所谓的读书种子是不可能的事情了,现在大家都是泥菩萨过河呢,不要说保住别人了,能不能让自己不受牵连,这件事情都很难说。 就像是陈迪,别看现在的他还是高高在上的礼部尚书,是被很多人原本看做仕途一片大好的新贵。 可是他本人都做好了现在还在上朝议事,下一刻就要被投入大牢的心理准备,真的就是一切皆有可能,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听到陈迪的话,朱允熥冷哼一声,“这么说来,到底是有着一些蒙受朝廷恩惠的士子贪心不足了,这就是国子监教出来的好学子啊!” 朱允熥的话虽然阴阳怪气,虽然有着一棍子打死一船人的嫌疑,可是此刻没有官员打算在这件事情上去劝谏等等。 都这么一个时刻了,自然也就别去头铁了,有些案子已经是证据确凿了,这时候就别想保着一些根本不可能保下来的人了。 更何况对于一些朝官来说,国子监的一些人所做的事情,他们也心里非常不齿,真的不是每个官员都只是想着升官发财,他们也有不俗的追求。 朱允熥继续开口说道,“到时候就去应天府衙开审此案吧,让百姓们也知道这些学子是如何枉顾朝廷恩典的!” 听到朱允熥的这些安排,一些官员的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了,因为这将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斯文扫地了,要成为天下的笑话了。 皇太孙好像毫不在意这些事情让百姓知道了会让朝廷蒙羞,这些官员更加清楚一旦公开审理此案,国子监乃至一些读书人,他们就要彻底沦为笑柄。 朱允熥确实觉得没必要捂着一些消息,比如说这一次的红仓案件。他也不觉得这样的案子公开了就是丢朝廷的脸面,不愿意面对、处理,那才是真丢人。 至于这样会不会让一些所谓的读书人丢脸等等,那就不用多在意了,有些人既然不要脸了,也没必要给他们留个脸面。 朱允熥看向梅殷,问道,“宁国驸马,你此前主掌国子监事。这一次你去主审此案,可有什么异议?” 梅殷立刻出班跪下,又是尴尬又是惶恐,“回殿下,臣身负国子监事,然不能及时洞悉此案,以至于出现如此大案,还请殿下责罚!” 朱允熥面无表情的说道,“责罚的事情暂且不提,先将案子给办完了,再说责罚的事情。” 朱允熥的话让一些官员心里燃起了一团火焰,他们似乎觉得事情好像是在朝着一些好的方向发展,毕竟太孙看似有意轻罚一些人。 但是这些侥幸,也真的只是侥幸,朱允熥下一刻就让这些有着侥幸心理的人感觉到再次提心吊胆起来了。 “你等暂且不罚,只是涉及到一些官吏、士绅,一律不得姑息。”朱允熥环视百官说道,“若是有人敢包庇,以同罪论处!” 这一下也可以说让不少人更加胆战心惊了,一旦正式的开始审理此案,肯定会出现拔出萝卜带出泥的情况,到时牵出来的官员就会变多。 现在只是抓了一些士子、商贾等等,这只是一个开始。查出来和他们勾结的官员等等,那才是大案正式进入高潮阶段。 而对于这些官员们来说,那就是进入到真正的危险时期,因为他们很有可能因为一些事情被牵连其中,这是谁也不敢保证的事情。 毕竟按照朝廷此前的几桩大案来看,也少不了一些攀咬的情形,有些人在事发之后会想着将人给拖下水,这也是常见的情况之一。 朱允熥可不管那些,继续说道,“驸马,审理此案之时,务必每日将案情报到我跟前。” 所谓的主理此案,朱允熥显然不是随便说说而已,这件事情他是真的非常在意,也非常的重视,就算不能亲自主审,也必须要全程根据。 朱允熥随即看向傅友德,“颍国公,你德高望重,开审之时你去旁听。” 不少文官都感觉跟吃了苍蝇一般,虽然有些大案会有一些旁听的,多是宗室或者外戚。 可是看看这位太孙安排的事情,让宁国驸马主审此案,这显然是对于一些文官不太放心。 但是面前可以接受,毕竟梅殷虽然是勋贵、外戚,但是文采不俗,也是饱读诗书的,不少读书人还是非常亲近这位驸马爷。 可是现在让傅友德这位颍国公去旁听,这就是明摆着不信任文官。颍国公这几年有些被闲置的意思,但是他的地位超然,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这些安排官员们能接受也好、不能接受也罢,在朱允熥看来都不是特别需要在意的一些事情了。 说到底就是现在这些文官底气不足,现在被抓住了小辫子,哪里还有什么底气和太孙当堂争辩呢,以往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更是说不出口。 说出那些道貌岸然的话,在这个时候更是会成为不折不扣的笑话,带不来半点的好处,只会惹得其他人在旁耻笑。 朱允熥按照流程结束了一天的早朝,也确实处理了一些事,在及时的跟进一些事情,都是一些比较重要的事情了。 回到了文华殿,朱允熥直接召见蒋瓛,“红仓那边的案子,可查出来了一些官员现在在上下奔走,或是有着其他一些想要舞弊的事情?” 蒋瓛赶紧回答说道,“回殿下,暂未查明。不过倒是有些官员在约束家人、宗族,不少官员都往老家去了信。”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也是司空见惯的一些事情了,在大家看起来也都是无比正常的一些事情。 家里要是有着一位能够上朝的官,那在一般的州府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了。情况好一点的只是富贵,要是品行差一点的话说不定就是鱼肉乡里了。 “这些事情还是要继续查,这几年对这些官倒是太宽宥了。”朱允熥就开口吩咐,“狱中盯紧一点,不要给我搞出一些屈打成招的事情。” 朱允熥的话让蒋瓛有些尴尬,锦衣卫最拿手的工作之一就包括严刑拷打,只要他们想要拿到的证据,自然也就可以拿到,这一点不用怀疑。 但是显然这位太孙也知道锦衣卫的一些事情,这也算是提前给了一些小小的警告,免得这些锦衣卫放飞自我。 蒋瓛这些人都是经历过锦衣卫最为风光的时刻,那时候缇骑四出、百官惊恐,对于蒋瓛等人来说也时刻想着办一些大案再度恢复锦衣卫的荣光。 毕竟这些年看似也是被压制的比较厉害了,不要说勋贵了,就算是一些文官对锦衣卫也没有以前的敬畏了。 朱允熥不放心一些文官是真的,他也不放心一些宗室和勋贵,对于天子爪牙的锦衣卫和北镇抚司,他该有的一些防备肯定也是要有。 这大概也就是上位者的一些通病了,说起来有着那么一些多疑,好像也是一个非常普遍的情形。 蒋瓛前脚走,朱忠后脚就被叫了过来,这个大特务头子的任务不只是监视百官、探听消息,也是在制约着锦衣卫。 情况似乎还不错,在这个敏感的时刻,没有人敢肆意妄为,一个个的也都是收敛着呢,生怕惹下来一些承担不起的事端。 这就行了,这些也就是朱允熥希望看到的局面,不要在这个时候惹事、大家都在努力的办好差事,这才是最为重要的。 其他的就可以稍微的不用多顾及了,现在将事情给办好,这可是头等大事。 朱允熥耽搁不起,其他的一些官员实际上也耽搁不起! 第三百三十二章 一朝天子一朝臣 对于朱允熥来说,重要的日子可以说越来越近了,心情是属于既紧张又开心。 将郁新和严震直叫到了文华殿,仔细的看了看一众账目和准备的物资等等,这一下心里更塌实了,哪怕有些事情发生了,也不影响大事在有序的进展着。 朱允熥看向郁新,笑着说道,“大报恩寺的事情你现在准备的如何了?” 大报恩寺可是大事情,哪怕老朱和朱允熥对于宗教也是有所限制,可是该有的一些还是会有。 修建一个佛寺也不算什么,说到底就是现在全天下的寺庙相对有限。 以后大名鼎鼎的灵隐寺还处在举步维艰的阶段,因为资金不足,佛殿内的佛像,重建的工作还非常艰难。 在应天府也是一样,有寺庙不假,可是也都是按照朝廷的一些限制在发展着。 郁新就立刻回答说道,“回殿下,大报恩寺若是重建,朝廷拿出一些银两、物资,信众拿出一些金银,那也是够了。” 对于这座中国历史上的第二座寺庙、南方第一座佛庙,朱允熥还是比较在意的。而不是说想要从大报恩寺前身的长干寺地宫找到世上唯一一块佛顶真骨。 而让一些信众出资等等,这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倒不是说放纵一些寺庙敛财等等,而是这类事情有一定的历史。 历史上很多的寺庙修建等等不全都是靠朝廷拨款,有些就是让信众出一些资,这对于不少信众来说也是了不得的大事,他们也非常乐意做。 在长明灯前供奉香油钱等等那只是小事情,在一些重要的建筑时,墙砖上刻着信众的姓名等等,这对于信众们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朱允熥一想也觉得有些道理,说道,“这么一来倒是不用担心朝廷出钱太多了,这些事情看着安排,只是务必仔细些,别成了寺庙敛财的手段了。” 郁新等人自然心里有数,不说其他朝代了,就说元朝时期,很多的寺庙都是占地无数,就比如说灵隐寺曾经就占地一万多亩! 严震直这时候也说道,“现在若是修建大报恩寺,可能是缺些工匠了,现在朝廷在工匠这边缺口有些大。” 这话一时间让朱允熥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说到底就是接下来需要做的一些大工程比较多,所以在工匠这边出现一些缺口也就成为了正常的现象了。 朱允熥片刻后才开口说道,“大报恩寺该修,只是不需要急在一时,真要是花费数年工夫也不要紧。” 严震直和郁新一下子就松了口气,其实在他们看来,朱允熥要求修建大报恩寺的原因非常简单,实际上也就是和孝道有很大的关系。 说到底就是纪念先太子朱标和先太子妃常太子妃,这些在大家看来也是人之常情。朱允熥登基之后,不只是要将东陵升格为帝陵,其他的事情也要做。 既然朱允熥都说了这些事情不需要特别着急,那自然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原本大家最为担心的事情就是时间、工期,真要是赶时间的话,似乎也都是说的过去,只是征调工匠等等稍微费点事而已。 朱允熥也继续说道,“社稷之事才是头等大事,如何安排好这些事情,你们也应该心里有数才行。” 郁新和严震直自然赶紧连忙表明自己的态度,不过他们有些时候也确实稍微的有些左右为难,想要做好一些事情,真的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就说大报恩寺的事情,他们自然也知道这件事情虽然重要,但是远远比不上帝陵的修建重要,大逆不道的来说更加比不上疏浚运河重要。 毕竟疏浚运河等等,那真的事关江山社稷了,大报恩寺和帝陵的修建等等看似根本没办法相提并论。 可是谁要是将这些话给说出来的话就不行,这就是事关孝道了,甚至在一些人眼里帝陵和大报恩寺的重要性远超于疏浚运河。 既然现在朱允熥都已经一锤定音了,该怎么安排一些事情,大家自然就心里门清了,不用担心和皇太孙的意见不一致。 郁新和严震直前脚刚走,暴昭就在求见了,这位刑部尚书的压力非常大,三法司的地位还是非常特殊的,尤其是在这个特殊的时期。 暴昭刚见到朱允熥就立刻奏报,“启奏殿下,臣等已经查明一些国子监学子罔顾朝廷恩典、行不法之事的罪证。” 张福生立刻上前,从暴昭的手里取过奏报,这自然是要送给朱允熥过目了。 暴昭开始紧张起来了,他现在就属于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的处境,和礼部尚书陈迪都是头顶上高悬着‘危’的字样。 朱允熥仔细的看着,这算是第一批被查出来的国子监学子了,基本上也确实就是这些人从而牵出了红仓的案件,不过基本上也都是一些小角色而已。 “让宁国驸马去审理此案,若是没有冤情,这些人就革除功名永不录用。”朱允熥毫无表情的开口,“这些人若是入仕,必然会危害更甚!” 惋惜么,自然是有着那么一些惋惜,能够进入国子监的人,除了家世之外就是本身有着不俗的学问。 但是现在因为这些蝇头小利,这些人十年寒窗的努力付之一炬了,这些人想要步入仕途是不可能的事情,几乎是没有任何上升的趋势了。 好一点可能当个西席先生、幕僚,但是该交税交税、该服徭役就服徭役,一切特权等等就是和这些人无关,想要改天换命等等根本就不可能。 暴昭也没打算为这些人求情,除了自身难保之外,更是因为这些人本身就是乱了法纪,这一切也就是咎由自取了。 朱允熥随即继续说道,“再审审,如果有其他罪行,一切都是以朝廷律令来。” 暴昭对此依然没有什么意见,革除功名不是全部的处罚,这只是先除掉这些人的身份,随即而来的自然就是以朝廷律令来进行处罚了。 到时候该抄家的抄家、该发配的发配,或者是没收了赃款等等直接给打回原籍等等,这就是后续的一些事情了。 暴昭随即也再次开口,对朱允熥说道,“启奏殿下,现在查实的枉法官员共计十一人。” 朱允熥直接摆手说道,“现在用不着和我说,这些人就是全部吗?” 暴昭自然不敢隐瞒,立刻回答说道,“回殿下,臣以为若是只有这十一人,显然无法做出此等案件。” “这不就行了么!”朱允熥没好气的说道,“现在只怕是抓了一些低品级的官员,乃至小吏。这个时候来告诉我,是想要结案不成?” 暴昭连称不敢,如果真的只是扔出来十一个低品级的官员,那真的就是成为一场笑话了。只是用这十一人,显然不足以交差。 朱允熥严肃无比的开口,“这个案子继续查下去,查出来有没有一些高官显贵参与其中。我要看的是明确的案情,不是你过一两天就来邀功一次!” 暴昭汗流浃背,他现在来汇报这些事情,只是因为觉得太孙重视此案,任何的一些进展自然也就是需要及时汇报了。 不过他显然也是想多了,因为朱允熥虽然在意这个案件的一系列进度,可是更加在乎这个案子有没有查清,有没有将蛀虫都给挖出来。 所以该查案的时候还是要继续去查案,暴昭现在这么点成绩真的不足以交差。 暴昭也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了,还是加快速度将这件案子给查的更加清楚一些才好,这样皇太孙才有可能满意。 真的是时间紧迫啊,所有人也都清楚这个案子必须要在皇太孙登基之前就结案,这也就意味着暴昭等人真的要加快速度去查案了。 时间上越是耽搁,对于他们来说就越被动。要是让锦衣卫、北镇抚司的人查出来一些证据等等,本来就处境不妙的三法司办事不力的罪名就落实了。 要说没有点紧迫感肯定是假的,现在三法司的这些人几乎都是连轴转,很多人现在都是抱着‘戴罪立功’的心态在努力的办事。 这是真的不努力不行,想要从这个可能被扩大化的案子脱身,就得证明自己的清廉和能力。 看到暴昭急匆匆的离开,朱允熥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还真的有那么点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意思了。 现在一些官员们的办事效率在快速的提升,大家都是一个人当做两个人在用,一边忙着查案、一边忙着在准备大典,都井然有序的。 这么想想看的话,真的是非常有趣的一个事情,不过朱允熥非常喜欢这样的局面,或者他也算是一个无良的资本家,对于压榨手底下的人挺热衷。 只要事情做的更加高效,那显然就不会是什么坏事情,这就是朱允熥现在的一些观点和态度。 “明天让我两位姐姐入宫一趟。”朱允熥开口对张福生说道,“郡马也都跟着一起入宫,这时候他们也要出把力才行。” 张福生自然赶紧记下来这些事情,也不用等到明天了,一会儿其实就会有人去传旨,入宫有些时候还是比较繁琐的,有不少的程序。 忙完一天的事情回到东宫,朱允熥问道,“尚衣监的人可过来了?” 徐妙锦立刻回答说道,“上午就过来了,不过臣妾还是觉得这时候缝制冕服有些早了。” 朱允熥笑了起来,“不早,我倒是觉得还行。记得去乾清宫和坤宁宫看看,有些东西该搬过去的就搬过去,该换新的也就要换新的。” 老朱此前将坤宁宫几乎搬空,但是也留下来了不少东西。有些东西徐妙锦自然是可以接着用,有些自然也就是需要换一批新的用品。 至于乾清宫那边的情况也是一样,老朱留下来了不少东西,但是也将很多东西搬走。朱允熥还要忙着赶制龙床呢,要不然他可没地方睡觉。 徐妙锦对此也心里有数,就说道,“臣妾记得这事,此前也召见了掌印太监,准备的器物也都看了。” 需要准备的东西确实不算少,好在现在皇宫当中有不少相关的部门负责,甚至很多的东西都是有着足够储备,自然不会手忙脚乱。 无非也就是现在的一些器物需要根据朱允熥和徐妙锦的喜好来,老朱和马皇后喜欢的一些东西,朱允熥他们未必喜欢。 徐妙锦随即开口说道,“殿下,真到了那时候,妹妹们也要进封才好。” 朱允熥对此也心里有数,他还是有侍妾的,真要是他当了皇帝不一定就是将侍妾们全都进封为妃,但是嫔或者美人应该是没问题。 朱允熥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有子嗣的进为妃,其他的就是嫔或者昭仪、婕妤。只是淑妃、宁妃,现在不得用,尤其是宁妃不能用。” 妃子的品级已经非常高了,一般来说按照大明的规矩,贤妃、淑妃、庄妃、敬妃、惠妃、顺妃、康妃、宁妃,这是仅次于皇后的妃子。 徐妙锦自然也心里有数,“宁妃娘娘一直在照料文垚,自然不能轻用尊号。淑妃早年代掌后宫事,也不好用。” 贤妃,这几乎就是侧妃的代名词了,能够不用就不用,这也是妃子之首,朱允熥不觉得他的侍妾里有这么‘德高望重’之人。 既然徐妙锦对于这些事情也都是心里有数,朱允熥自然也就放心不少了,后宫的事情真的不需要他操心太多了,有贤内助可以帮他安排好。 徐妙锦继续开口问道,“殿下,一些掌印太监是不是要换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个道理很多人都明白。现在所谓的内官监、司礼监等机构的首领太监都是掌印太监。 内官十二监,都有掌印太监,也都是正四品衔。只不过大名鼎鼎的司礼监,现在还只是一般的衙门,现在最有地位的是内官监。 毕竟老朱对太监也不太信任,各种压制也是少不了的。 朱允熥想了想说道,“用不着,现在这批人用着顺手。你要是觉得有合适之人,也换掉。只是内官监、司礼监不能换人,内官监还是祖父的人,司礼监让张福生过去。” 一朝天子一朝臣,也不一定就是绝对的,老朱的班底子朱允熥用着也顺手。 第三百三十三章 紧迫 朱允熥是真的没有打算将十二监的一些人换掉,主要就是没有这个必要。 张福生都是老朱给安排过来的,这几年用着也颇为顺手,总不能在这个时候想着换个所谓的心腹吧? 十二监确实是非常敏感、要害,说到底就是这些宫内的供用都是为皇室服务,可靠的人用着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但是老朱当初放权放的干脆,现在能够接手直接就用,那就没必要多去做一些事情了,实在是有些不划算。 至于朝堂上的一些人倒是该换的就换,其实这几年朱允熥都已经换了不少人了。虽然有郁新这样老朱时期提拔重用的,不过大多数也都是朱允熥提拔的。 一套班子接着继续用就好,对于朱允熥来说这些也都不算是什么大事情,主要是用着顺手,以及确实不会对于他接下来执政有影响,这就行了。 新的一天继续以早朝为开始,很多的事情还是按部就班的在进行着,也没有出现什么大事了,这也让不少人感觉到比较安心。 这就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这段时间有太多要紧的事情该处理,大家已经分身乏术了,可不能再出现一些大事,那样实在是忙不过来。 下朝后的朱允熥刚到文华殿,就听到梅殷求见的消息。 梅殷刚进殿就规矩行礼,“臣没有,拜见皇太孙殿下。” 朱允熥笑着开口,“大姑父多礼了,这也没有外人,用不着这么正式。” 梅殷则是规规矩矩的开口,“殿下,臣是臣子,自然当恪守君臣之道。殿下一向宽待于臣,臣若是不能自省,迟早会招致大祸。” 其实按照梅殷的想法,朱允熥就不该称呼为‘大姑父’,毕竟老朱的第一个女儿是临安公主朱镜静,只不过这个事情还是别叫真最好。 在外面的时候,朱允熥是严格按照排序来称呼。可是私下里,他将很多人区分的比较清楚,嫡庶等等也都是要算的。 朱允熥笑着对梅殷问道,“姑父,大姑这几天可说我了?” 梅殷赶紧辩白说道,“回殿下,臣等不敢!” “我觉得以大姑的性子,也确实不会私下埋怨我,小姑倒是敢。”朱允熥笑着说道,“所以我才让大姑入宫,让妙锦和大姑说清楚一些事情。” 梅殷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主要就是因为朱允熥说的一些事情也算是实际情况,这位太孙办事实在是老道的厉害,不像是二十的人。 朱允熥叹气说道,“朝堂上出了这样的事情,这也是没人愿意看到的。尤其是涉及到国子监,我也只能拿姑父立威。” 梅殷就赶紧回答说道,“殿下,这也是臣的疏漏,臣没能治理好国子监,全都是臣的过失。” 这些也是梅殷的态度了,虽然觉得国子监的事情让他生气、愤怒,但是他也确实不觉得自己冤,谁让事情出在他职权范围之内呢。 朱允熥也只是说道,“姑父明白这些就好,这件事情处置之后,姑父也不好留在应天府,要不然不足以服众。” 梅殷低着头,恭敬的回答说道,“臣明白,出了如此事情,臣罪责难逃。” “姑父去主政一方如何?”朱允熥笑着问道,“姑父精通经史、富有谋略,也曾任山东学政、在北平以及河南赈灾,就差主政一方了。” 梅殷顿时有些激动,不过还是有些底气不足,“殿下,若是让臣去主政,怕是有些难以服众啊!” “怎么难以服众了?”朱允熥笑着说道,“你是从一品的都督同知,贬为从二品的布政使,这是连降两级了,这还要怎么样?” 主政一方的左右布政使都是从二品,看似是位高权重、天高皇帝远,但是在很多人眼里,布政使真的不如京官更有前途。 远离中枢,基本上就意味着仕途没有进步空间了,对于到了这个品级的官员来说,心里自然也是会有一些不甘。 梅殷就赶紧说道,“臣自知才疏学浅,又出现如此疏漏,实在难逃罪责。臣谨遵殿下令喻,定当恪守本分,不负殿下大恩。” 这就是朝中有人好当官的真实写照了,其他人在红仓案当中能不能保住性命都难说,而梅殷看起来也就是贬官而已,根本就不需要担心性命之忧。 甚至就算是这个贬官,很有可能也就是过渡性的,说不定过个两三年就给调回来了,到时候他依然是位高权重的驸马爷、朝廷重臣。 至于说将梅殷这个勋贵、外戚,乃至是武将给安排到文官系统去,一些文官就算是心里有些牢骚,也只能是乖乖的认了。 大明国子监祭酒是从四品,这自然是以德高望重的大儒任职。 可是在大明开国以来,先是李文忠、后是梅殷,这两位勋贵、外戚先后掌管国子监事,他们先后主管国学。 也就是说大明的一些学子早就习惯了他们最顶头的上司其实是勋贵,大明的文官们时常感觉到被欺负、被压制,这也是从方方面面可以看出来的。 朱允熥看向梅殷,说道,“我想着姑父若是主政一方,还是去北边比较好,朝廷现在最为担忧的事情就是北方的事情。” 梅殷对此心里有数,立刻说道,“殿下,臣斗胆,请为北平右布政使。” “右布政使?”朱允熥笑了起来,“姑父若是去了北平,自然也就是左布政使了。我也觉得北平不错,这几年要大治北平才好。” 说到底就是北平的地位特殊,那里是元朝的元大都。虽然现在谈不上是北方的政治、文化中心,现在更多的是以军事重镇的属性存在着。 但是北平说什么也不能只是以军事重镇的身份存在,大明要持续的开发、恢复北方的民生和民心,有几个极为重要的城市。 除了北平之外,也就是西安、太原等城市了,现在在那边也确实有大明最为重量级的几个藩王在镇守着。 朱允熥随即继续说道,“这些事情以后再说,最早也是要等到明年开春再说。到时候给顺昌留在应天府,大姑也跟着一起去北平。” 梅殷稍微有些尴尬的说道,“殿下,公主殿下随行的话,是不是有些不太妥当?” “怎么,还要我留质子?”朱允熥开玩笑说道,“真要是不准大姑过去,她说不定就要埋怨我了。景福其实也能留下,只是永贞太小,得有兄长照顾。” 梅殷和宁国公主还是非常恩爱的,他们有着三个儿子。不过说到底,朱允熥看重的还是梅顺昌,这样的嫡长子有着很多先天优势。 朱允熥的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了,梅殷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了,其实他当然也是乐意看到这样的情况。 至于其他的官员没有这样的待遇,那就是其他官员的事情了。大明朝的皇帝从来都不是一碗水端平的,有些官员的待遇等等确实就要好很多。 朱允熥随即正经问道,“姑父这一趟过来,是不是有些事情要说?” 梅殷确实有正事,只不过刚进文华殿,话题都是被朱允熥这个皇太孙牵着走,他也只能是耐心的在等待着了,正事现在也该提及了。 梅殷严肃的开口说道,“殿下,此次红仓之案,臣等已经查出了些许头绪,臣奉旨彻查此案,已经有些许定论。” 张福生接过奏章送了过来,朱允熥仔细的看着奏章,其实和昨天暴昭送来的内容大同小异。 现在只是一些阶段性的案情汇总等等,很多的衙门都是在互相较劲,都想要早点在皇太孙面前立功,想要以此来将自身给摘出去。 暴昭如此,梅殷也是如此,主要是大家的压力都比较大,所以稍微的有着那么一些进展,当然是要抓紧来报,免得被其他衙门的人抢夺了功劳。 毕竟这个案子很多部门在管,看似是有些资源浪费了,可是同样也意味着效率非常高,对大家都在加班加点呢。 朱允熥的态度就不一样了,对梅殷和对暴昭肯定不同,“这就好,姑父看着处置。眼看着日子也就快要到了,真要是拖下去,我担心不太好。” 梅殷立刻无比坚决的保证说道,“殿下放心,臣等定会彻查此案,尽快结案,绝不会误了时辰!” 朱允熥需要的就是这句话,这个案子就算是再快都不为过。当然也不能只是快,也需要确保这个案子当中不能出现一些冤情等等。 大家现在都明白时间紧迫,也明白时局敏感,所以现在都在抓紧时间呢,真要是耽误了大事,那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就算是梅殷都觉得自己要是这一次不能将事情给办好,那也就有极大的可能被重罚了。新皇登基的第一炮打不响,没有人能承担起这样的后果。 也可以说是洪武皇帝任上的最后一个大案,要是不能有个好的收尾,新皇登基后极有可能记仇、不断的翻旧账。 百官们现在的压力大着呢,但是就算是有不小的压力,该办的案子肯定还是要办好。 朱允熥看着梅殷,笑着开口,“姑父,这些案子你也心里有数,抓紧继续办好。一会儿去祖父那边一趟,这个案子他盯得紧,得抓紧奏报。” 梅殷自然也明白这些,现在的大明臣子难当啊,实在是大明现在是两个太阳。 洪武皇帝对于政事不太用心,但是不代表一点都不关注。更何况不管是按照礼法还是其他,遇到了大事肯定也都是需要去向皇帝奏报。 只是奏报大事也需要让太孙知晓,毕竟太孙眼看着就要登基,更何况这几年也都是太孙在主持朝政,这就显得非常敏感了。 有些喜欢琢磨的大臣有些时候还会琢磨遇到了事情是需要先去向皇帝奏报还是先去向太孙奏报,这些对于一些臣子来说也是非常敏感的事情。 因为这个先后的问题,很有可能就是被认为是‘效忠于谁’,这就是要了命的事情了。 等到梅殷离开文华殿,朱允熥笑着开玩笑,“现在这些人可都是急了,一个个的都忙着在奏报。张福生,让人交代一下,若是红仓案,除非是大事才能入殿。” 张福生自然也赶紧记下来,说到底就是现在很多衙门的官员都是想要来奏报,不管是大事小事,只要稍微有些进程都想要来露脸。 不过张福生这时候也说道,“殿下,大儒们半个时辰后就要入宫了,还请殿下移驾。” 朱允熥一听也明白了,确实是需要准备一下了,大儒们入宫商讨一些登基大典的礼仪问题,这可是大事情。 哪怕朱允熥也觉得基本上的框架肯定是不会有什么变动,但是现在去集思广益一下也不错,这也是一种亲贤、广开言路的表现。 千万别觉得这就是表面文章,这样的一些工作也确实是非常有必要的。 朱允熥随即问道,“祖父可起来了?” “回殿下,陛下一个时辰前就起来了。”张福生就回答说道,“小殿下半个时辰前才起身。” 朱允熥顿时乐了,“祖父只怕是起的更早一些了,准备一下吧,我也去西宫一趟。” 反正老朱也是要旁听的,朱允熥就觉得还是去西宫一趟,和老朱一起去华盖殿。至于这一次会不会带着朱文垚,大概率是不太可能带着的。 但是这件事情朱允熥也不敢保证,倒不一定是老朱时刻离不得朱文垚这个小重孙,而是朱文垚这样的孩子极度黏人,他要是时间长一点没看到曾祖父就急的嗷嗷哭。 这可是一般人都不敢承担的后果,小殿下是真的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皇帝都一次次的为小殿下改变一些立场和原则的,有着的是一些看似无尽的溺爱。 朱允熥简单的收拾一下就起身了,先去西宫和老朱碰头,然后去旁听大儒讲经,希望这一次的讲经不要只是一些晦涩难懂的经义等等。 刚到西宫门口,朱允熥就听到了朱文垚在哭,抱着老朱的大腿不撒手呢。 “行行行,咱带着你总成了吧!”老朱心疼不已,弯腰抱起来朱文垚,“你这孩子,让你娘带一会儿都不行,就认咱了?” 朱文垚还是忍不住的在抽泣、哽咽,趴在老朱怀里不动弹。老朱这一下是彻底败了,带着孩子吧。 第三百三十四章 一视同仁 朱允熥也不得不感慨能够管得住老朱的人再次出现了,不过想想看也正常,老朱的霸道和强势是骨子里的,但是对待亲人就是格外的宽容。 别看老朱表面上是对朱文垚牢骚不断,觉得这孩子实在太黏人了。可是心里得意着呢,就觉得这么疼爱小重孙,那都是值得的。 “祖父,昨天妙锦说十二监的人要换一换,我给否了。”朱允熥一边走一边说道,“我想着内官监的还是您跟前的人,我给张福生换去司礼监。” 老朱不置可否的说道,“张福生还是换去内官监,司礼监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怎么就名不正言不顺呢?”朱允熥非常不以为意,“这些宦官还能干政不成?内官监现在是十二监之首,还不是您用着顺手?” 老朱也觉得有道理,他对于宦官干政是非常提防,所以在开国之初就做了很多针对性的安排,就是为了避免出现这样的一些情况。 内官监也好、司礼监也罢,还真的不需要特别在意这些,还是以皇帝的意思为主。 趴在老朱怀里的朱文垚心情很好,一路上都是在咿咿呀呀的,这孩子就是闲不住的性子。 “今天这些个大儒要开始讲礼、讲法,有些咱觉得能听一听。”老朱提醒说道,“只是这些人性子难猜,说不准就是在瞎折腾了。” 朱允熥对此也心里有数,就说道,“我让道衍还有翰林院的人去听着,免得那些大儒将一些事情给闹的不像话。” 听到朱允熥这么说,老朱也就放心了。他和朱允熥一个样,在很多时候是比较重视读书人,可是该有的限制和猜忌,那也是少不了的。 真要是将一些大权放给读书人,老朱才不会甘心呢。不管是两宋时期的文官过于强势,或者是元朝时期读书人圈地等等,都是老朱忌讳的事情。 华盖殿这边可以说非常的严肃,不少胡子花白的大儒已经进入大殿了,一些官服着有着禽、兽的文武官员也已经到达了,就要开始朝堂辩论。 说辩论有些夸张了,这就是论理,就是在登基大典前进行一些拾遗补缺等等,不算是大事。 当皇帝到来的时候,文武百官自然纷纷行礼,最开心的可能是朱文垚了,这孩子开心的手舞足蹈,见到了这么多人也非常开心。 老朱不在意其他,只是说道,“太孙登基在即,召诸位爱卿商讨仪程。在座有不少大儒,熟知礼法章程,尽可开口。” 虽然老朱的话有一定的客套成份,表现皇帝的礼贤下士,不过这也不全都是随便说说。如果真的有一些建设性的意见,那自然也值得开心。 礼部尚书陈迪自然最为适合主持这样的开放式会议,还有一些饱读诗书的翰林院官员,也都是在纷纷开口,根据某一个仪式引经据典开始讨论。 老朱和朱允熥强打着精神在听着,他们现在也有一些被坑了的感觉。 实事求是的来说,在开国初年的时候,甚至是在开国之前,仪式上的很多事情就已经有了广泛讨论,基本上就定下来了框架。 现在再次展开一些讨论,实际上也没有太多的新意,现在的这些大儒是大儒,但是不代表水平就比开国之初的那些大儒强,也找不出太多的不足。 老朱耐心听了半个时辰,还在不断安抚不耐烦的朱文垚,这孩子虽然喜欢热闹,但是坐不住,现在就是想要出去玩了。 “太孙,你就在这里听着。”眼看朱文垚要爆发,老朱就开口说道,“这事你多留意,万万不能出现一些疏漏。” 朱允熥自然领旨,虽然他也想要离开,可是皇帝现在都先溜了,他这个太孙就不好跟着溜走,要不然就是实在不给大儒们面子了。 朱允熥不只是要继续坐着,甚至时不时的要提出来自己的一些看法和观点,礼贤下士的表面文章还是要做一做,不能一点都不在意。 毕竟这事关他的登基大典,这也是为后世子孙进一步的完善规矩,当然就要认真对待。 等到一上午的讨论结束,朱允熥自然赐宴,安排招待一下。不过这不代表商讨结束了,下午还需要继续讨论,一条条的不断梳理。 在偏殿的朱允熥对梅殷说道,“姑父,你是饱读诗书的,觉得这一上午是不是就看着这些大儒们在引经据典、卖弄学问了?” 梅殷实话实说,“回殿下,臣也有此感。想来是朝廷此前制定的大殿仪式已经完善,现如今并无需要改动的地方,大儒们也只能想些其他法子。” 听到梅殷这么说,朱允熥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就是大实话了,没有贬低的意思。 真要是有什么疏漏的话,在大明开国三十年来,一些文官、大儒早就指出来了。 就算此前没有新皇登基,可是大典的仪式等等都是列入礼记等等,稍微留意一下就可以看得出来,自然也就是早有准备了。 朱允熥笑了笑,不以为意的说道,“下午还是继续听着吧,虽说事情不太让人满意,多听一下也无妨,说不准能够挖掘贤才。” 这话就是有些调侃的意思了,但是梅殷没有反驳,实际情况看起来也确实如此。 不只是那些大儒在卖弄文采,包括翰林院的那些官员们其实也是一样,一个个的抓住某个论点就是在滔滔不绝、挥挥洒洒,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大儒们可能也是想要因此被赏识,可以因此入仕步入官场。而那些翰林院的官员们也是一样,要是因此被太孙赏识,仕途说不定就顺畅起来了。 所以大家也都能够理解这些,这是在为登基大典出谋划策,可是这同样是一些相关人员在卖力的展示自己的能力和学问,这并不矛盾。 对于这些大儒或者官员们的心思,朱允熥自然也心里清楚,只不过真的没必要去较真,只需要稍微配合一下就好。 这也不是难得糊涂,这就是单纯的给别人一个台阶,皇太孙也不能显得特别特立独行啊。 道衍也来到了偏殿,对朱允熥说道,“殿下,臣以为上午的议事多有拖沓。臣斗胆,下午若是如此,怕是要误了一些时辰。” 朱允熥心里有数了,对道衍说道,“你去只会陈迪一声,下午就不能继续在那里扣字眼了,让他主持好进程,今天务必要将事情给办妥。” 这些也确实是朱允熥的想法,虽然这是流程式的安排,也需要遵守一些规矩才好。真的要是让那些大儒自由发挥,一天显然是不够的。 这些事情也确实需要陈迪去主持,他到底是礼部尚书,这些礼法上的一些事情他应该承担起来责任,这是分内之事。 对于很多的事情,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卖弄学问没什么问题,不过绝对不能真的因此耽误了大事。 简单的休息一番,朱允熥就再次到了华盖殿,再次开始听着大儒们开始议事。 头昏脑涨的朱允熥结束了一天的旁听,总算是可以松了口气。建设性的意见没什么,不过这也不见得就是什么坏事情。 一体两面的来看,那就是朝廷此前制定的制度趋于完美,也就没有什么修改的必要了,这些是足以说服众人的事情,当然就值得开心了。 现在就连一些礼仪上的事情都达成了一致,那么接下来就可以快速推进大典的筹备了。 回到东宫的朱允熥心情非常好,“大姐、二姐,你们可算是舍得回来看看我了。” 朱有容和朱有龄都只是在笑,对于自家小弟喜欢开玩笑的性格都了解着呢。至于那些小小的打趣,也没必要多在意,习惯了就好。 朱有容一时间情绪复杂,打量着朱允熥说道,“小弟眼看着就要登基了,如今想想还是有些恍惚。我和有龄也没能帮到你,实在惭愧的厉害。” “我们姐弟还说那些做什么?”朱允熥笑着宽慰,“要不是大姐和二姐支持,我也不至于得祖父喜爱。祖父喜欢我什么?还不是我维护自家人么!” 这些也算得上是实话了,老朱看重朱允熥的地方有很多,心智、手段等等自然无比重要,这是能够坐稳江山的根本条件了。 但是能够重视亲族,这就是老朱眼里的绝对加分项,这是朱允炆根本无法比拟的。就是这些优点,足以抵消朱允炆早些年的那些好名声。 朱允熥也继续说道,“真到了那会儿,大姐和二姐也是要进封。” 朱有容和朱有龄对此也心里有数,她们现在只是郡主。等到朱允熥登基,她们当然就要进封长公主了,而姑姑辈们的公主,就要进封大长公主了。 这是根据辈分来的,而不是说亲近远疏等等。毕竟现在是明朝,长公主或者大长公主只是身份、辈分,不代表着地位或者是皇帝的特别恩宠。 朱允熥笑着开口说道,“这几天姐姐们也要多去和其他姑姑们走动一下,礼法之上的事情、仪程上的一些事情,你们碰碰头去核对一下。” 朱有容和朱有龄对此也是心里有数,登基大典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重要了,这是无比隆重的礼仪,自然是需要从方方面面注意好细节之处。 朱有龄就开口说道,“小弟,这些事情是不是该让宁国姑姑去做才好?” 徐妙锦就赶紧说道,“二姐,大姑父那边现在有案子要办,大姑自然也不好多参与这些事情。私下里还是要请教大姑,明面上得姐姐们出面。” 这就是委婉的说法了,毕竟红仓案的事情大家都心里清楚,牵涉到国子监,那么主管国学的梅殷就没办法轻易脱身,该避嫌的还是要避嫌。 朱有龄就有些尴尬了,其实她这几年也尝试过学习一些东西,但是政治这方面的东西,有些时候不懂就是不懂,想要开窍也比较难。 不管是朱有容还是朱有龄,现在还是‘才女’,只不过会的是吟诗作对,拿手的是笔墨丹青,对于朝堂之上的事情时常是一问三不知。 朱有容就立刻说道,“这么说就行了,私下里去问问大姑就是,小姑也能问。就是怕小姑性子太急,还是大姑稳重些。” 朱允熥姐弟几个都和安庆公主更加亲近,但是亲近归亲近,对于有些事情也都是心知肚明的。安庆公主对于政治的觉悟显然也有,比朱有容她们强太多。 可是比起宁国公主,那就要差不少了,也确实不如宁国公主做事稳妥。 朱允熥对于他的两个姐姐还是比较放心的,有些忙她们确实帮不上,那是超出了她们的能力范围,也没办法更好的去理解一些事情。 不过她们从来都不会自作聪明,只要朱允熥说了的事情,她们就会努力的去办好,这就是非常让人放心的局面了。 毕竟对于朱允熥来说,他不在意多提醒、多安排,只要不是胡乱的自作主张就好。帮不了大忙的话不要紧,只要不是惹出来了一些麻烦就行了。 徐妙锦继续笑着说道,“大姐、二姐,其实这些事情本不该是让姐姐们出面,只是殿下向来亲厚姐姐们。姐姐们以郡主之礼下嫁,殿下心里不是滋味。” 朱有容就赶紧说道,“我们本就是该以郡主之礼下嫁,这和小弟能有何关系,他就是愿意多想!” “礼法上如此,只是殿下以后也要给姐姐们颜面。”徐妙锦劝着说道,“如今殿下就是姐姐们在跟前,封赏肯定要有,只是也得名正言顺才好。” 别忘了朱允熥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朱有薇,这也是要进封为长公主的。 但是长公主归长公主,不是每个公主的待遇都是一样,就算是明面上的供用一样,可是私下来的上次等等就是两码事了。 老朱的时候也是这样,说是十六个女儿,但是嫁妆有多有少。儿子们也是一样,分封的藩王岁禄等等一样,可是赏赐截然不同。 谁还没点私心呢,皇帝也是人,有着一些私心也是再正常不过了。朱允熥没办法做到一碗水端平,也没打算一视同仁,但是表面文章也该有! 第三百三十五章 清修 朱有容和朱有龄无疑是激动和开心的,弟弟眼看着就要当皇帝了,这算得上是梦想成真了。 哪怕自家弟弟这几年太孙地位稳固,可是说到底就是没有坐上龙椅,有些事情就不能放心。就像父王一样,以前谁敢想父王坐不上龙椅? 现在就不一样了,自家小弟马上就要登基,大典的相关事宜也都是在紧锣密鼓的操办着了,全天 杜飞平与杜唐莲见到吴杰这般有礼貌心中别提有多欢喜,两人点了点头领着吴杰等人前往大厅会议。 韩渝正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学姐换上港监的“海军呢”大衣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兴师问罪。 有战器的,立刻取出战器格挡,没有战器的,就只能仓皇逃窜,希望逃出秘境之火抛洒的半径。 我点了点头,随后老者便让开了身子,伸出一只手示意让我们几人进来。 黑锅毫无抵抗之力,被反噬之力震飞出数十丈开外,在地上滚了数圈倒栽葱一般插入沙丘之中,生死不知。 由于对滨江的道路不熟悉,过江之后还在渡口找了个举着“带路”牌子的专业向导。 正等总统召集官员准备商量如何防守的时候,一场剧烈的爆炸照亮了一方天空!而他们自然也收到了信息。 这些情况,在蛊师世界屡屡发生,常常有或真或假的流言风语,引人遐想。 太阳的一角已经出现在了东方的地平线上,阳光从一个方向照过来,铺满黄龙府后朝着更远的地方延伸。 听到这里,众人皆是心中大为震惊,众人的浑身鸡皮疙瘩都随着千毒道人最后这句话出口的一瞬间冒了出来。 顾太太她哪知道,她家顾先生到底是个什么角色,顾先生要是不说,恐怕她是要一辈子都蒙在鼓里了。 “呵呵,不知道吸收了这个元婴能不能突破现在的金丹期。”张凡有些期待,上次吸收了端木那老魔的元婴自己修为直线上升,希望这次也能达到满意的效果。 ”怎么?今天大家都在这里,你有话说话,没话走人!“看见炮筒子一下子就对准了自己,维克多拧起了脸,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不说话?那好,我来帮你说!“摆开了架势,老维克多根本就不怵场。 郁风毫无防备,被尹欣一顶之下,一下子趴到了饭桌之上,连自己的饭碗都被他掀翻了,狼狈之极。他连忙起身拍了拍身上,回头一看,原来是尹欣回来了,见尹欣有些怪异地看着自己,莫名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咳咳”一声咳嗽声响起,水映雪拨开压在身上的东西,从废墟中爬了出來。 “龙蛋已经跟他签订了契约,杀了他我们孩子的灵魂也会随之消亡!何况我们也杀不了他。”克鲁无奈说道。 对砍柴这种事,山里长大的展修自是不算陌生,只是石斧自是不及铁斧子的锋利,因此倒是费了好大劲才算完成了任务,这时日头已经接近西山了。 而年轻人被绳束缚着,丝毫没有反抗之力,只得在众人的推搡下踉踉跄跄地走着。 “既然认定官人,生老病死、贫穷富贵,永远追随,此生无怨亦无悔。”柳诗妍靠在他的肩膀上嫣然一笑。 可,也就是在第二节课下课,赵伊娜却是直接的怒气冲冲跑到了教室里面。 发动悬浮魔法,但那个接近梅露可的速度,对他来说在这一刻无比漫长。 第三百三十六章 经贸、军事 朱允熥是一个喜欢操心的人,也可以说是掌控欲极强的人,所以他喜欢将很多的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 这样做起来一些事情的时候也就有了条理,就算是事情多一点也没什么关系,可以及时的处理好。 就算是有一些突发情况或者变故,就算是需要一些小小的调整,那也不用担心太多,不会千头万绪的一时间根本不知道从何 第二日一早,沈薇一行刚用罢早饭,于知府和闵斯年就匆匆赶来了。 “说的好,到时候,咱们只需假意答应他们的要求,定然能够放松他们的警惕,到时候将两人全都抓了,刀斧相加,不信他张佑敢不低头!”钟金夫人兴奋起来。 她有些羡慕的偷瞥了若兰一眼,发现她靠在床头,出神的盯着铁笼的一角,神情变幻不定,仿佛在担心什么似的,不禁轻叹一声,傻丫头,不会也在担心大都督离开时不带她吧? “胡闹!”沈侯爷立刻使人把她拦住,“这不正和谈着吗?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心急?”一言不合就要动刀子,还是当着未婚夫的面,还有点姑娘家的样子吗?沈侯爷很发愁。 “他又不傻,反正走得了和尚走不了庙,别管他了,咱们赶紧进去吧。”兰琪从后边赶上,一扯张佑袖子,当先向内走去。 哨兵盯着他,眼睛里露出古怪的表情,但还是在他走进去的时候敬礼。 云露的五官同她的身材一样,或许哪一个部位都算不上顶尖。但就这么组合在她那张白皙的瓜子脸上,便成了世间最绝妙的组合。 苏阳刚才看了一下关雪岚的面向,心中也是暗暗地算了一下,说实话他自己也是被吓了一跳。 由于吴为的存在,骑兵中心的冲击力增加了三成,因为没等骑兵冲到,前方的魔兽都已经被魔焰引燃,这些魔兽在魔焰的焚烧下疼痛欲绝,只能勉强摆出防御姿态,被骑兵一个冲锋就撞到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陈奥心里一阵狂跳,一下子就想到屋里人是谁,却又有些不敢置信。 六字真言一出,皆散发着宝光,佛光普照,好似要将眼前所有人净化一般。 听到慕芷柔的分析,两人忍不住点点头,毕竟他们对于秦浩和秦奋还有秦家的事情不太清楚,听慕芷柔这么一说,基本上也就有了思路了。 不过,对于被人来说是这样,但在林若风面前,确是有些不够看。 而,地下,魔王也在嘶吼:“为何木欣能够使用通天斧?”简直不可思议?刚才如果不是因为动静太大,他们晚到一步,这通天斧搞不好真的就和木欣契约了。 然而这一次的攻击,虽然凶狠,但却已经是失去了一开始的灵动,林萧应付起来,反倒是更加的轻松惬意。 当这位天骄一字一顿的说完,那人再也承受不住,直接喊了出来。 这时候,海盗们已经将洞穴打扫的干干净净,看到秦奋等人出来,急忙站好迎接他们。 黑衣素贞其实是不想搭理的,但既然来到了这里,也就不好太过冷漠,当下点点头。 很显然,这件事情到现在,已经到了不得不去解决的地步,否则的话,整个血月大陆,必将生灵涂炭,他们这里的人,恐怕都会死于域外天魔之手。 没等昆若思说完,秦奋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显然他是不同意昆若思再去冒险的。 第三百三十七章 能臣干吏 朱允熥非常重视海贸,也可以说这是一个尝试,说不定影响未来深远的尝试。 唐宋时期虽然就有一定规模的海贸,对外的一些探索也是有的。只是这一切,也没有改变天圆地方、农耕文明的认知,对大海没多少人向往。 至于海外的一些事情,自然也就是更加没有多少人在意,经营好华夏九州,这对于统治者来说才是最为根 陈林走之前,想要把这里的钥匙先交给依云保管,因为如果他直接找董瑜说这事,以陈林对董瑜的了解,那妞百分百不肯接受,还不如先斩后奏,让她去找依云拿钥匙。 “呵呵,谢了,但我们真的不需要什么,你结婚以后过的幸福就行。”伟杰道。 其中一名武装人员对陈林道:“这位先生,刚才是你说话吗?”对于赌场的正规赌客,这些人还是给予足够尊重的,对陈林的说话口气还算礼貌。 用科学的态度去阐述的话,人们当然不相信会有长生不老的人,可是在我们想象的世界里,确实可能有这样的人存在。 齐浩看着眼红,围着这庄园转了两圈,终于还是在正门按了门铃。 木子云心里一惊,抬头望去,恰看到那彩辰滑落而过,在四空的胸前凝聚成了一块石头,那正是煜暮方的最后一块——“现在”——方。 郭香铃和庄雄两个也没和齐浩客气,真的不是叙旧的时候,他们要忙死,齐浩这个甩手掌柜当得非常专业。 他们都没有鸟我,混蛋稍微加了点力,把罗雅和魅魔掐的嘴角都出血了,无奈的我只好把双手举起,表示投降。 万幸的是,这条黑暗的水路,在即将达到又半个时辰之时,终于见了底,而木子云的雷能也刚好殆尽。 它盯着方天慕十几息时间后,接着出了声,竟然说出了话来,用的明明不是人类的语言,方天慕却能够明白其中意思。 心里美美的想着自己以后加官进爵、高官厚禄,侍卫却走进来打断了他的美梦。 的确如此,人们多年后再来回顾2008年夏天的欧洲时,只有那个在街道上纵情奔跑的男人,成为了永恒的画面。 “静香你怎么会在这里?????”月夜看着那一脸疲惫的坐在椅子上头的静香道。 “什么玩意不对,你能不能别那么虎?得了,消停着!”青年很是不满地白了他一眼道。 纯净的天空湛蓝湛蓝的,不染一丝纤尘,一架飞往美国的飞机在云层上翱翔,好似一条银色游鱼。 既然在其后猛追,并没有多大的希望能追上,张飞就希望可以通过其他方面来弥补自己的不足,例如有没有什么捷径之类的。 但这世界在万千年的兴衰转变中,他的实力也在神秘世家领地的空间束缚中慢慢地给衰退了下去。 一众华青帮的商业精英在错愣中用上那些狂热崇拜的眼神围绕起八两少爷来。 陈浩脑海里便烙印下了这‘分身术’的术法。他也没有现在急着去看这分身术。毕竟还在还不是时候。 虽然生死境、无为境的妖兽,所出产的皮毛等材料,现在已经是白菜价,但保不准可以爆出一些妖丹什么的,这玩意儿作用很多,有些可以服用增幅属性,有些是入药的好材料,能卖个好价钱。 还有之前那个被活尸咬到后,又被胖子砍断胳膊的男子,此时脸色苍白的开着废墟的瓦砾,嘴中叼着根现在极为稀少的黄金叶。明明因为伤势被呛得难受,但是却依旧是很享受般的抽着。 第三百三十八章 安宁祥和 农历十一月悄然到来,这也就意味着距离朱允熥登上皇位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了。 这对于不少人来说可就是大事了,还有很多的工作需要加班加点的完成才好,还有很多的事情必须要在太孙生辰前就结案。 梅殷、陈迪、茹瑺、暴昭等人的压力非常大,包括蒋瓛、朱忠等人,现在都是在加班加点的准备将红仓案给彻底的结束。 听了刘宗周的话天启暗暗不爽,这认死理也是知识分子的通病,不把他说服说通,要他做事他就会不情不愿,不象对待武将,一句一切行动听指挥就损了好多事。 尹平开着车载着昏迷不醒的特务毛锋走了,高非又四处看了看,再没发现有什么可疑之人,这才迈步上楼。 舒冥渊风轻云淡的说道,他淡淡的看了缇娜一眼,从她身前走过,缇娜咬牙看了看舒冥渊的背影,终究还是放弃追捕,转而往海军士兵消失的方位跑去。 “你不用管我,我自有办法”段天青说完就拉着段天龙走向了走廊。 轻风飘月骑上自己的马因为听到‘雪月’高层玩家说出來的换地图的命令,现在她在想还有什么隐藏地图让她们换。 而是从母树上摘下来的那种,就连老人家一年都没有多少,而且还省着喝,可惜老人家就那么一点还让憨皮给抢了一半,当然,憨皮可不止就抢老人家的,那些老头的也都让憨皮给抢了一半。 屠龙帮第五大街堂口出事的事情,是下午才被人发现,有舞厅的常客去玩,可是看到门从外面锁着,就感觉到不正常,因为这位常客不是第一次这个时候来。 看着平静毫无波澜的无风带,罗林嘴角轻扬,勾起一个略显玩味的弧度。 从这个鼎盖的裂缝看去,里面竟然有山川河流、‘花’草树木等景‘色’,如同蕴藏着一个生机盎然的世界一般。 这样的路线,还有躲避路控死角的能力,陈家人,他知道的,只有大哥。 修士,哪里有什么福地,又谈何机缘,只要有心,这凡间的一山一木,在方寸之中皆可有作为。 一如往常,厉云泽和何以宁吃饭的时候太过沉默,总让空气变得都压抑起来。 刘表领兵将宣阳城四面围定,硬是要将城中人困得粮尽。谁料吕布领兵从东面而来。刘表军马上调整阵形,与吕布军对圆。 宝春动武反抗,可功夫没练到家,不是人家的对手,硬是被人扛到了屋里。 至于房子却是一直没卖,而且早早的就转到了裴诗茵名下,当是裴诗茵的物业也好,当是她在b市的娘家也好。 “那就撤出皇城,把这里交给百里神鲸。”莫弈月声音虽轻,但字字却都震动着慕云澄的心。他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可皇城毕竟王朝首府,一旦有失,三军震动,怕于士气大为不利。 林奕这一句话说完,青衣修士身上出现的丝雷力,已将其肉身毁去。那逃出的元神,则再次被长枪挑中,顿时暴开。 “在下雷州石山鬼,前来领教大荒云中侯的手段!”那台下旋即飞上来一个虬髯大汉,一柄巨剑用铁链摔在粗臂上,魁梧非凡。 知道自己侥幸捡的一命后,这名武圣极限根本不敢再丝毫的逗留,连忙惶恐狼狈的再次逃回了魔洛宗内。 “恩,比我想象的累,要是有人能帮帮我就好了。”圣代摸了摸自己的脸,轻笑一声。 第三百三十九章 装 要说内心一点都没有激动和期待,那肯定也是假的。虽然有些事情早就确定,不过到底是没有真正的尘埃落定。那可是龙椅,是这片土地上最为耀眼的位置,没有人不在乎这些事情。哪怕是储君,也会对那个座位有着无限的执着和期待。 回到东宫的朱允熥就问道,“妙锦,你的冕服可送过来了?” 徐妙锦笑着回答说道,“ 赵中天知道吕飞想要说的就是这样,可是他总是觉得这不太可能,因此才明着说了出来。 众人又回到了高台边上,仰望着台上那道伟岸的身影,神色中充斥着崇拜,敬畏,以及仰慕,不一而足。 如果不是这些人已经晕了过去,恐怕就算是一只野猪冲过来,也逃不掉。 但因为性格使然,所以不会像其他徒儿那样,将自己的情绪挂在脸上。 只是吓吓就不行了,想来也是刚刚的那副画面,对她冲击力太大了。 苏尚有些不解,他能在卧龙榜排名第十,修为肯定在方天候和贺听风之上。 以往每次他遇到危险的时候,师尊都会及时出手帮助他逢凶化吉。 要么是他被烧得没知觉了,要么就是这团火元素收起了自己的热量。 王天笑着在赵柳蕠对面坐下来,孙风这的啤酒真的是非常的不错,真正的德国黑啤,冰得刚刚好,一通好喝之后,确实是觉得非常的爽,不知道是不是酒喝了不少的原因,他现在觉得自己开始有一点兴奋。 关键是即便林喻看出来了这件事,却还是只能爱莫能助。毕竟这是人家两口子之间的事,他一个外人又能说什么呢?所以他也只能将所有的思虑全部都放在了心里。 完了完了,这下遭了,她知道了,知道每天晚上和她跑骚的就是我,是我这个一直她照顾的弟弟,而且还发那些让人看了面红耳赤的图片。 两架微型直升机无声无息的飞到不足百米的山脚下,从佣兵驻点掠过,而后又交叉折返,把里面的情况尽数传递过来。 “师……父。”紫嫣察觉到丹青子进来了,也慢慢坐了起来,虽说泪痕已干,但还略带抽泣,满是委屈的叫道。 “二十四年了,没想到在我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我这个孙子,也亏你在天有灵保佑他这么多年平平安安的,你现在能瞑目了,放心吧,我顾震年唯一的孙子不会让他再受什么委屈了。”顾老爷子说完用手抹了一把眼泪。 十万枚源石这样的价格,另所有人为之动容了,如果那圆珠真的是毫无用处的话,为何那贵宾室的人一定要买到呢? 二狗子被踹得一脸懵逼,心想不是因为你破坏了阵法,才让域外邪魔入侵吗?怎么怪到我头上来了? 前进的道路上,永远充满了荆棘,如果一路顺风,你则是平平庸庸,惨怛一生。 原来她知道凌长空的神识远比他们强大,故而让凌长空放出神识探路,而她跟在凌长空身边随时准备向其他人发号施令。 张琳不知道高远是故意的,赶忙解释道:“高远,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看着张琳的样子,高远卟的一声笑了出来,这一下可就露馅了,改张琳生气了,高远又转过来哄她,大概这恋人之间就是这么哄来哄去的吧。 “你好,我叫爱德华,全明星金属公司华盛顿办事处的最高负责人,很高兴见到你。”爱德华笑着向张扬伸出了手。 第三百四十章 等不起 早朝就这么开始了,看似和以前没有什么区别,大家也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哪怕知道接下来会有些大事,一个个的看起来也都非常平静。 皇太孙都不着急呢,其他人自然也就不要着急,尤其是在明面上不能表现的太欢喜,那是对皇帝的不敬,是大罪。 大概也是因为距离朱允熥的生辰越来越近,很多人也就会越来越着急,因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大家赶了几天路后,都各自回到营帐中休息,方少南则躺在营帐中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灯光将整座城市覆盖,原本明澈的月光完全看不见了,天空仿佛一块巨大的黑幕,压在头顶,让人产生一种想要将之打破的冲动。 周正暴打了山本日出一顿,让站在他这一边阵营的观众都大加赞扬。而与他们相反的,趴在地上默默的承受着周正怒火的山本日出却不这么想了,他现在都有了要哭的心:我怎么这么倒霉呀? 大难将至,王天涯自己想到的是自己能否度过劫难,苏白却想的是在抓住机会,在大难之中崛起。 只见许飞跃完好无损,一个清艳绝丽的身影陡然出现在许飞跃的身前,那威能巨大的中品仙器直接被她一把抓住。 阿金和阿青心急火燎飞遁赶回客栈独院,却在半路遇到隐身而行的阿黄,这才放下心来,于是便就恢复一直以来的装扮,让阿黄戴上道冠,阿金和阿青还有老邪则躲入洞天法宝。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已经到了昆仑山的范围之内,随即又换了一辆越野车,前往昆仑山。 胡云飞如此想到,目光不由看了一眼手中的银枪,此刻银枪之上黯淡无光,显然是灵性受损的征兆,若再被对方血液腐蚀几次,估计没有数十年的蕴养,绝难达到原来的地步的。 这段时间,许飞跃感觉自己已经达到了随时都可以突破到圣人境的情况。 阿金于是甚有感慨地讲述起他所知道的星域历史沿革大事,十分不解如今盛法高盟公然恣意捕捉纯属性者的举动,大叹世事变幻,人心不古,连自家当时盛极一时的谢氏家族都已烟消云散。 果然,刘宠刚走没多久,墙头那边就闹哄哄的,不到一个时辰,高顺来报告,击退敌军攻城,大概射死射伤三百人这样。 两个卫兵当即被拍中头部。立即脑袋开花,红的白的一股脑溅出,喷得周围几位士兵一脖子一脸。 “走,离开这里。”曹洪死的不能再死了,刘宠看看周围,还是赶紧走的好,现在在这里,不管遇见谁,都他妈的是凶多吉少。 洛俊一愣,然后哈哈大笑,刘宠豪爽,喜欢见门开山有话说话,这真是他当那么多年陈国相都不愿意挪窝的原因。 “秦笑?”卢婉莹陡然蹦了起来。牵扯了身上的伤口,不由得皱起眉头。 i金属也会大量损耗,到时候只是用一台超巨型机动者就可以将陈君毅的力量耗得七七八八,现在其余人都被时语弄来的机动者还有实验体部队重重包围。 “报,乐都城出现大规模士卒调动!”亲兵的话简洁的很,却足以让二人放下方才的一点点不愉,把精力集中到战事上來。 夕阳从窗外悄悄摸进来。室内铺洒出一片混混晃晃的色彩。一阵微醺的触感在蒸,酵。 莫尔本身就是已经有了速度,于是陈君毅只需要努力的握紧手中的刀就可以了。 第三百四十一章 不用多想 有些事情等得起,有些事情显然就是等不起的,这一点朱允熥也心里清楚。 道衍的提醒让朱允熥非常在意,在大明也不缺少一些监督机关。都察院主掌监察、弹劾及建议,有着大事奏裁、小事立断的权力,这就是最高检察机关。 除了在应天府之外,在天下十三道分设监察御史,巡按州县,专事官吏的考察、举劾。 申屠甬正拊掌大笑,微微浮肿的眼泡如同长久沉湎在美梦中刚刚才苏醒的样子。眉毛仍旧少得可怜,却又黑的发亮。 不过牧辰刚刚闭上眼睛,直接被段诗琪强吻了,亲完的段诗琪,二话不说,马上逃离。 走到卫生间,整个家里很安静,不用寻思,除了我以外哥几个谁也没起来,我洗了洗头发洗了洗脸刷了刷牙,刚要回到卧室穿衣服,就听见敲门声。 我苦笑了一下,‘还有拼的意思么?很明显,我败了。’我心里一阵挫败感,这就是差距,学校里的一呼百应,和社会上的呼风唤雨的差距,我心里一阵无力感。 “殿下,换做是您,在这等情形下,是先驱帐外的豺狼,还是先除笼中的虎豹?”张瓘狡猾地说。 ‘不不不,你理解错了,我不会让你那么容易的死,我慢慢地折磨你,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张子豪脸上的笑容很邪恶,看得我都是一阵心毛。 更想不到的是,联盟以道宗为首的几大势力,会作出如此激烈的回应。 “为了进入七长老的核心修炼室,我不惜花费大量的宗门积分,换来了这八品玄兵破阵铃,一定能够让我们进入其中。”那神情倨傲的青年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可是等了良久,意料中的痛苦却是迟迟未来,她缓缓睁开双眼,只见在她面前,陡然多出一个白衣身影。 ……他依然是不由分说,一把搂住碧玉……他的铠甲很冷很硬,然而在此刻,却是世上最温暖、最柔软的东西。 这白骨便是当初在甄府一别后,再也没能见面的华佗,最后还是死在曹操手上。 他们就怕徐策是像当初,迫于武道盟的压力,所以才选择独自一人离开,默默承受。 待路过明月身旁的时候,镇元子却是神色严厉的盯了明月一眼,吓得那明月额头着地,更是浑身发抖。 能被安排驾驶苏联空军中,相对先进的战机,这些苏联飞行员自然也不是什么菜鸟。 “下流?你真会说笑,我这一身法力尽在此处,让你吃还是便宜你了,你就没感觉到自己修为有什么变化?”王昊笑道。 “嘿嘿,这还不是老爷您指点有方嘛。”江州衙门的师爷适时的拍了一个马屁上去。 可是刚开口,我又觉得不对,如果她只是掉水死的,那爷爷也不会说的那么紧张。 但即便如此,当时的他和那些顶级强者相比……好吧,根本就无法相提并论。 叶罗两人回到家里以后,天已经渐渐黑了,雨也下的越来越大,乌叶黑压压的,天似乎要塌下来了。 “这些事情过于久远,只有一些古籍之上留有记载,难以考证。据说道神宫每次现世后,距离乱世到来的时间也不相同,有时是数年或者数十年,有时甚至上千年。”颜浩只得继续答道。 而只有修炼到了合道期之后,才能让修士脱离肉身都能长存于世。 但两人高声的招呼,却换来了云湘的一脸怒容,让两人不明所以。 第三百四十二章 最好的选择 “好了,不讨论这些问题了,还有一件问题,我需要问问你,看看你有没有办法解决一下!”林薇薇说道。 “族长,此事千真万确,真的是大长老蛊惑圣子进入盘古族圣地!”一个影子对命运族的族长说道。 “麻蛋,你要是能把撒旦弄死,我就返回去把林薇薇杀了!”该隐气急败坏的说到。 客栈外面的街道之上,一些路过的人,纷纷看到了血樱帮帮主被杀死的画面,这让他们一个个惊恐不已。 仅剩下的一块地盘,就是地仙园所在的地方,并且被镇元子的袖里乾坤,直接扇飞出去五庄观的地盘。 一道亮光从头顶射下来,一个圆形光斑射在地上,地上有一个被捆绑起来的香港警察,一身警服,龚平认识这个警察,这个警察是尖东片区的警官冉志强。 就有一个军营里面的老兵,趁着人们不注意的情况下,走到军营的外围位置,并且从自己的储物法宝里面,拿出来一个特殊的妖兽。 想到这里,我面露苦色,翻翻捡捡,将一些勉强算是完整的木条碎屑收集起来,装入袋中,方才重回原处。 柏华要把拉姆将军变做他的眼线,他着意接纳拉姆将军,拉姆将军也着意结交他。 冰魄石,冰属性灵物,内部蕴含的能量,极为纯净,除了强化御冰蝶外,它还有一个巨大的作用,那就是压制血煞。 “好,有喜去我也去。”凤之移对常有喜这样冷淡的反应真的是没有一点意见,他知道是自己的亲近惹恼了常有喜,虽然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但是常有喜现在气着,哄还是要哄的。 给人的感觉,就是这青色而透明的怪火,是以人的生命为燃料,等耗尽了人的生命之后,自然就熄灭了。 摆在她眼前惟一的出路,就是把自己的生死完全交给杨木,听凭宰割,希望能由此多少消除杨木的怒火,别把琚瑶派斩尽杀绝才好。 萧笙歌不留痕迹的瞪了一眼云宸,说的如此惹人浮想联翩,莫说她,只怕赵逸轩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就在萧晴离开了没有多长时间之后,在裂缝的入口方向却是出现了一个佝偻的身影,正式夜梦的外公!他在感受到了裂缝传来波动的时候就赶了过来,但是没有想到依旧是没有追到那个让他熟悉的气息。 “狂君,您没事就好了,我们听老蛇讲述了在下面你们的遭遇。听说你昏倒了,我们可是担心不已,原来你没事。那真是太好了。你果然是实力高强,入鬼洞都能够安然归来,佩服,佩服。”一众天尊,连忙恭喜。 除非动用神剑,不然根本挣脱不开,不过一旦动用了神剑,那可就是拉破了脸面了。和这样的一个高手扯破了脸,那绝对是糟糕的选择。 陈夫人于是悄然的将本人的头抬起来,放在他的胸口。听着她男人的心跳,这种觉得,应该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吧? “谁!”凤之移和常有喜听见了外面的声音,顿时脸色一变,对视一眼,常有喜去门口把门打开,看清楚门外的人。 他们刚刚是在工业园的行政中心,而汽车研究所是旁边的一栋三层钢结构大型厂房。 花婉儿却是抱得更紧了,美眸中泪花转动,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那现在你的目的是什么呢?毁灭人类吗?”叶凌寒可以想像,一旦眼前的生物恢复了力量,想要消灭现在的人类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高级源能者一般都不会拿出自己的武器,一担亮了出来,就说明他们要认真了。 赵寒勃然色变,再次深刻的感受到了自己和罗浮、紫阳两家沧州顶尖势力核心弟子间的差距。 吕布不理庞德怒骂,下令三十里连营内士兵全军出动,猛攻马腾大营。 整个世界刹那间像是静止了下来,无论是在四周不断生灭的罡风,亦或是立在罡风层中恍如大日般的赵寒,在这一声猫吟响起后都静止在了当场。 卫月羞涩如潮,低着头,将下巴搁在膝盖上,望着脚尖,就像没有听到一般,没有说话。 铁木深知福祸相依的道理,如果今天的事情被其他宗派知道,他们北木山派就会面临被灭门的危险。 可是,看到眼前的此情此景,却让我大跌眼镜,无论如何都提不起紧张的心来。 那一轮碎月凝练的球形巨网,让整个升龙台都沐浴在璀璨的紫光中,可以说极为醒目,顷刻间就吸引到了好些人的目光。 而他刚刚跌入到湖水的一霎那,就感觉到极大的危险,他心念一动便将自己藏进了刑楚殿,跌入水中的便是刑楚殿。 “我在酒店呢,咱们见面聊。”苏珊说道,语气里透着一股压抑的媚音。 刑楚点点头,便把如何遇到云钟,最后还是谢路解救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关于夺舍的事情解释和向谢路解释一样,把事情都推到了蜃树身上。 瞬间一颗,等着堪比牛眼那么大的脑袋带着不甘,带着惊恐,带着恨意的飞向了天空。 之前,罗丽给自己摸过,什么也没感觉出来,只觉得自己的脉搏跳动挺有力的。巫恒确实是个好医生,他对号脉这事做过研究,罗丽希望他能告诉自己确切的消息。 这两个技能本来就是万载玄参的逃命技能,尤其在这水中,效果更是令人咂舌,物华只觉得自己的眼前一花,莫默竟然就窜出去四五丈的距离。他还没回过神来,莫默又唰的一下窜了回来。 到了大殿里,楚鸣坐在上首。洛长天叫一帮天才弟子回避,叫他们到另外的房间去,等候命令。 长生?谁不想?虽说修真可以力压古武者,但是眼前的李雪儿还并没有成长起来,至少叶天还没有。 看着跃跃欲试的金缨和黑缨,罗丽觉得应该给孩子们一些实践的机会,让他们认识到厮杀和死亡的残酷,要不然,若干年后,兽人们的本能也会退化吧。 第三百四十三章 深意 老实本份的朱尚炳、低调守礼的朱济熺,看似憨厚可靠的朱高炽,再加上自小就表现的贤良温厚的朱允炆,这些都是朱允熥小时候的玩伴。 兄弟五个小时候一起读书,也就是朱允熥贪玩好动,看似也就是他不学无术、纨绔不堪。 可是朱允熥知道,朱允炆的温厚贤良只是浮于表面,内心是刻薄冷酷的。朱高炽看着是敦厚,可是内心腹黑着呢。 反倒是朱尚炳和朱济熺,他们倒是有些‘反常’,毕竟秦王和晋王都是大明最没有名声的两大藩王了,偏偏就是这哥俩都是非常守规矩的人。 “祖父,那我回头就下旨了,让他们过完年就到应天府。”朱允熥一点都不客气,“允炆就不来了,十五以上的藩王世子都让回来一趟。” 老朱一想,也有些期待,“咱见过的孙儿没几个,在跟前的更没几个。” 那可不,虽然儿子多、孙子更多,可是老朱真的就是对前几个孙子有些印象。朱允熥这几个在应天府长大、读书的,那都是比较熟悉。 到了五叔家的朱有燉,老朱见得都少了,其他的一些藩王世子更是大多数都没见过。 其实老朱眼里的‘亲孙子’,也就是占着嫡,其他儿子们的嫡子他愿意见一见。 “藩王回京肯定是不行,就让世子们送上贺表。”老朱严肃起来了,说道,“你二叔、三叔还是要提防着些,你不好一点都不防。” 朱允熥沉默片刻后点头,“我心里有数,其实我真不担心二叔、三叔他们。倒是其他叔叔们,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犯了糊涂,或者是我的那些兄弟。” 老朱瞪眼说道,“你叔叔们不敢乱来,你的那些弟弟们哪里来的胆量?兵权都收回来了,你那些兄弟们拿什么去和你较劲?” 朱允熥笑着说道,“还不就是怕给人蛊惑了么,真要是有着那些奸臣逢迎,说不定就犯了迷糊。我大明这些年还有人敢造反,藩王就别说了。” 老朱一时间也无言以对,他知道这么说也没有什么问题,现实情况就是如此。 “这些年我收藩王兵权、削减藩王供用,就是不想闹出来七国之乱、祸起萧墙。”朱允熥就说道,“只是藩王的权势、地位在那,我也没打算动。” 这一点老朱也相信,朱允熥对藩王也没少有些小动作,老朱也都是看在眼里。他之所以不反对,就是因为那些小动作不会危及藩王们的性命或者传承。 作为帝王有着这些多疑的心思,自在老朱看来也确实不算是什么坏事情。 只削权,这就是朱允熥对藩王们的一些小动作。在各个地方,藩王们地位依然超然。 想要攀附藩王的人一抓一大把,就算没办法为皇帝效力,为藩王效力的话,在地方也是可以混的风生水起了。 而藩王们的身份有着一些天然的优势和号召力,真的要是有人失心疯了,被蛊惑的忘乎所以,说不定还真的有可能闹出一些事情来。 “真要要是出现那些混账,也怨不得你。”老朱仔细想了想说道,“现如今看看倒也不担心,就怕以后到了文垚手里,宗室就不老实了。” 这类情况是谁也都说不准的事情,朱允熥的一些担心、老朱的一些不踏实,那都是因为历史上有着太多类似的情况发生。 只是现在也没必要去想那么遥远的事情了,还是踏踏实实的将眼前的一些事情给办好,这才是当务之急。 说到底就是现在还没有什么藩王造反,甚至从各方面的情报反馈来看,大明的这些个藩王们也都是恪守本分,造反的心思都没有出现。 将一些事情想的太久远了,那显然也就是在给自己找一些不自在,是为了让自己的心情不好过,这可不是聪明人该做的一些事情。 这个担心是以后的事情,朱允熥会有时间进一步的去安排,肯定不能弄出来一个朱宸濠。 不过现在看起来,在朱允熥的任上基本上看不到这个趋势,至于到了朱文垚的手里会不会出现这类情况,大概率也是要看朱允熥以后做的事情吧。 只要将一些基础给打牢了,自然也就不用担心太多。对大明宗室的一系列改革,也可以徐徐图之,现在不用着急。 既然老朱不反对让御史下去监察地方,朱允熥自然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事情他也不打算拖下去,果断一点的直接办好。 将六大尚书以及练子宁等人叫来,朱允熥说道,“令天下十三道监察御史检视各地州府养济院之事,诸位爱卿对此有何看法?” 茹瑺想都不想的回答说道,“回殿下,臣以为当有此令。此次国子监牵扯出养济院之事,其他州府说不定也有些许贪官污吏。” 没人觉得茹瑺是在拍马屁,也没人觉得茹瑺的这些担心是空穴来风,现在应天府的养济院都有人动手脚了,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州府说不定更甚。 毕竟养济院不是应天府周边才有,天下各地州府也都有养济院,经济条件好的地方养济院甚至更多一些。 说到底就是大明经历了三十年的休养生息,百姓看似是可以安居乐业。可是因为种种原因成为孤寡的,那也会有,甚至还不会是特别稀罕的事情。 暴昭这个时候就谨慎的站出来说道,“殿下,臣也觉得当令都察院等衙门巡视各地,只是现如今红仓之案尚且还未有定论,是不是早了点?” 暴昭有着这些想法也非常正常,无非就是觉得红仓案是引起后续一系列案子的源头,现在这个源头的事情没有彻底尘埃落定,不好节外生枝。 他这个刑部尚书现在压力大着呢,真要是御史们都下去巡视各地,要是再查出来一些事情的话,他这个刑部尚书是当到头了。 再者就是接下来会有真正的大事,在这个时候着急忙慌的让御史去巡视地方,看似也是在时间上有着那么一些不太合适了。 朱允熥有些不悦的说道,“看看外头,现在秋风萧瑟、眼看着就要落雪了。等到何时再让人下去?拖到孤寡活不下去,去给他们收尸?”????暴昭立刻跪下说道,“殿下息怒!臣并非反对此举,只是如今御史巡视各地,臣担心有些过犹不及。” “过犹不及?”朱允熥瞬间明白了,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是担心有官员想着新皇登基,想要在这个时候弄些声势、怕那些人闹出来大案吧?” 暴昭跪的规规矩矩,只是他也没有反驳这个说法,他确实就是担心这样的事情发生,这样的事情甚至不会是一些小概率。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新皇登基了实际上也是这样,肯定是有着一系列的政策等等,大家都是想要努力的表现一下自己,不只是展示权力,更为了名声。 现在红仓案还没有结束,可是就已经满城风雨了。有些京官去了地方,说不定就是要不断的寻找问题了,小事情也有可能给闹出大事端来。 另一方面就是为了政绩、为了邀功,一些官员说不定就会屈打成招、罔顾事实了,构陷同僚的事情在官场也比比皆是,这也是快速升官的手段。 新皇登基了,自然是要搞出来点什么动静,好证明自己的能力,以此寻求得到被新皇发现、重视的机会。 朱允熥仔细琢磨了一下说道,“你说的这些也是在理,人心最经不起琢磨,有心怀家国的志士,也有投机取巧的蛀虫,这些事情不得不考虑。” “这样吧,本宫选出品行贤良的驸马主管此事。”朱允熥就开口了,心安理得的说道,“这要是不加以限制,是怕有人会胡乱生事。” 这些个重臣忽然间觉得暴昭可能是被坑了,殿下显然是早就有了一些计划,就等着暴昭主动提出来了,然后就顺势直接落子。 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时间耽误不得,又怕有官员乱来,那就让宗室外戚参与其中,一切都是变得名正言顺了。 茹瑺等人心里也不是滋味,殿下还是一如既往的对于文官没有太多的信任。巡视天下本来是都察院的事情,是言官们的工作。 可是现在倒好,殿下直接安排外戚去总管此事,不掩饰态度也就罢了,最主要的还是进一步的在削弱文官的权力,连这些清正的言官们都不放过。 形势比人强,这个时候就算是有些抱怨,也没办法出声,说到底就是此前的一系列事情都是文官们闹出来的,现在自然就底气不足了。 朱允熥继续安排说道,“御史巡查是本分,只是关系到民生。刑部牵头,巡察御史下去后要迅速查明案情、发落,更要及时扶助孤寡。” 茹瑺等人立刻也就明白了,很明显这一次的巡视诸道根本就不只是简单的巡查而已。 如果只是单纯的御史巡查,他们只有一些监督之权,最多就是上本参奏而已。但是现在各部都要派人,要迅速的断案、赈济,这就不是小事了。 怪不得太孙要让宗室外戚也一并过去呢,这几乎是将一些刑罚之权给暂时的下放了,这也说明了太孙对于这些贪官污吏好不容忍。 说不定真的就是大案了,要是没有一个监督的话,底下的一些人可能会杀红眼,一些冤假错案也都有可能发生。 郁新谨慎的建议说道,“殿下,若是直接发落,是不是急了些?” 陈迪也跟着附议,“殿下,臣以为郁尚书说的有理。若是直接发落,只怕是一些案情尚未明了,就被处置了,反而不好。” 不只是担心案情的扩大化,这也确实是在担心一些权力下放之后会引起无序,会出现一些官场上的倾轧。 用同僚的脑袋来染红自己的乌纱帽,这对不少官场上的人来说肯定也是没有心理负担的,到了官场自然也是想要一个劲的往上爬,这是人之常情。 朱允熥没有犹豫的说道,“本宫自然也想过这些,只是有些事情该快刀斩乱麻。民心若失,再难收。明正典刑,方能让百姓看到朝廷的威仪。” 茹瑺等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太孙的观点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那就是用贪官污吏的脑袋来向百姓证明朝廷的立场。 这样的做法实际上非常有效,朝廷此前用了贪官污吏让百姓遭罪。现在朝廷直接杀了贪官污吏,那就是朝廷心里还有百姓。 尤其是涉及到一些孤寡等弱势群体的时候,民间对朝廷的议论会更多,这些事情自然也就需要处置的更加简单明了,藏着掖着反而非议更多。 朱允熥也算是给文官们一颗定心丸,“要犯等,自然是要仔细审一审。让宗室外戚主掌此事,自然是怕有些人滥杀。” 必须要这么做,权力下放不假,因为这些个案子必然需要快刀斩乱麻。只是也不能真的以为这就是手持尚方宝剑了,一些事情也不该这么做。 朱允熥随即也笑着说道,“锦衣卫、北镇抚司等衙门,自然也该随行。” 文官们的心情更加复杂了,可是他们也都非常清楚,这样的一些事情必然是会出现的,这样的一些大案,太孙肯定是要派出耳目的。 这些厂卫也不只是监视这些派下去的官员,这些人自然也是有着不俗的探查能力,说到底就是这些厂卫打探消息、审讯等等,那就是绝对的高手。 这是要派遣一些庞大的队伍去巡视地方了,甚至可以觉得这一次可能不只是针对红仓案牵扯出来的一系列案情了。 这一次很有可能就是太孙借着一些理由派出官员巡察地方,这也是为了他接下来执政去做一系列的准备,这就是调查各地的一些民生、吏治等情况。 皇太孙做出来这样的事情大家一点都不需要觉得奇怪,他似乎总是这样每一个决定都是有着更多的深意。 大家还是需要小心一点,新皇即将登基,有些政策等等说不定就会有着一系列的改变了!(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四章 安排妥当 朱允熥确实有着一些想要派人巡视地方的心思,仔细的考察各地州府的一些情况,这也是非常有必要的事情。 现在中央对地方的一些掌控还是非常有力度,各种机关衙门对于地方也都是有着管辖等等,收集的各种情报也确实有利于皇帝对于境内的了解。 不过不管是老朱还是朱允熥,有些时候就是多疑,不太愿意相信手里头的一些情报,不相信一些官员们的各种奏表。 眼见为实,自己亲眼看到的一些东西,那才是最有说服力的。哪怕这一次依然是不能自己亲自去看看,但是派遣的官员就是眼睛和耳朵。 进行一次相对大规模的摸底和调查,这也是新君即位了该做的事情,这样才好安排后续的一系列事情。 又是忙碌的一天,朱允熥还是在忙着朝廷的一些事情,看似是根本就没有什么时间去关心他的生辰宴筹办的情况了。 回到了东宫,朱允熥就问道,“妙锦,宫里头现在准备的如何了?” 徐妙锦立刻笑着回答说道,“殿下放心就是,臣妾特意去看了。酒水等物也都准备好了,乐工等也演练好了,宫里上下算是准备充足了。” 听到徐妙锦这么说,朱允熥自然也开心。不管是他的生辰还是接下来的大典,到时候都会是一场盛事,该庆贺的时候就需要庆贺。 到时候大型的宴席也是少不了的,所以基础的酒水、食物等等,也都是要准备的充分才好,这些也是最为基本的一些要求了。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我现在是不好多去看,生辰之后就要亲自去看看了。这些事情你多盯着些,万万不能有疏漏。” “殿下放心就是,臣妾每天都要盯着这些事情。”徐妙锦很有自信的说道,“就是不能每天都亲自去看,也会派人时刻盯着、奏报。” 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就算是徐妙锦也不可能所有的事情都亲自盯着,但是她会安排人盯着、督促,偶尔是会去抽查一些事情。 这些其实和朱允熥一个样,说到底就是不可能是所有的事情都事必躬亲,安排好这些事情也就行了。真的要是亲力亲为,显然也分身乏术。 “我也是这么想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朱允熥就颇为感慨的说道,“现如今再看看,事情多到无暇他顾啊!” 朱允熥有这样的感触,徐妙锦也非常有感触,事情本来就多,再加上也确实很在意一些事情,那也就只好是自己累一些了。 徐妙锦就开口说道,“今天召女尼入宫了,已经送过去了。她那边倒是欢喜,说是没少讨论经义。” “那就给老四接回来,总是在东陵也不叫个事情。”朱允熥就笑着开口,“她既然能够明白这些,我们也心里头安稳。总不能我是坏大哥,你是坏大嫂!” 对于朱允熥偶尔的一些轻浮,徐妙锦也都麻木了,根本就不会在意这些玩笑。甚至有些时候,也会跟着一起开开玩笑。 吕氏现在算是更加认清楚现实了,她大概也意识到自己一旦有什么牢骚传出,首先倒楣的就是她的儿子们,那自然也就是非常的谨慎、小心了。 就比如说前段时间以为有机会可以抱怨一下,结果朱允炆被骂了一顿立刻赶回了杭州。朱允熞就立刻被安排去东陵祭祀了,朱允熙也被带去大本堂读书。 这可给吕氏吓的不轻,她以为自己可以在这个时候抱怨一下、提升一些存在感,可是她的儿子们立刻就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甚至吕氏身边的人也立刻被换了一批,变成了看似更加守礼、懂规矩的太监侍女,不过一个个的也都是更为效忠太孙和太孙妃。 “臣妾也想过了,太子妃殿下过两天也该上表请旨去祈福了。”徐妙锦看着朱允熥说道,“只是这个时候去上表,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朱允熥就开口了,“什么不合适?儿子的生辰,也是老娘的受难日。我娘就是为了我才没的,我的生辰就该想着我娘。” 其实很多人都对朱允熥的生辰讳莫如深,原因就是这件事情是太孙的心结,很多人都不敢在这件事情上多做什么。 真的要是欢天喜地的去庆祝,说不定就会让孝顺的太孙大怒。毕竟大家也都知道常太子妃当初难产,生下朱允熥不到一个月就薨了。 以前的事情不知道,反正就是朱允熥被册立为皇太孙的这么些年来,也从未对生辰之事好好庆贺,这就是非常敏感的事情了,底下人都聪明着呢。 朱允熥就继续说道,“我娘生了我,吕氏养了我,都是有恩。我娘待吕氏好,看着我出息,她也该去想想我娘的好处了!” 徐妙锦也心领神会的说道,“殿下说的极是,也确实是该告慰母妃。这些事情除了我等,也就是她最为合适了。” 吕氏蒙受常太子妃的恩德才能够在宫里立足,这个恩情不能忘。吕氏不能忘,天下人也不能不知道,该认真宣传的时候自然也就需要认真宣传。 这件事情朱允熥做起来心安理得,徐妙锦帮忙操办这些事情也都是问心无愧,他们可不是无中生有,而是本来就发生过的事情。 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也就是意味着很多的事情可以安排的更加井然有序,有些事情大张旗鼓也都是顺理成章了。 “上表的事情看着安排,祖父肯定是会恩准。”朱允熥不无吐槽的说道,“现在为我爹、我娘祈福,祖父是最开心的,还能认她是儿媳。” 徐妙锦不好接话,虽然很多大家族也都是有着一些事情一言难尽,不过看似‘和谐’的皇家,实际上也有不少事情比较乱。 都说皇帝只喜欢先太子,这也是事实。可是要说皇家的家事真的那么简单,当初就不会是朱允熥和朱允炆在争了。 朱允熥就继续说道,“我今天也是和祖父聊过,大典之后你先在坤宁宫住几天,然后就搬去乾清宫。两口子住两个院子,也不叫个事。” 徐妙锦心里一喜,赶紧就说道,“臣妾谨遵殿下安排就是。”????从内心来说,徐妙锦也觉得她是嫁对了人。毕竟大家族也能够看到不少的事情,三妻四妾对于达官显贵乃至富豪乡绅都非常的常见。 有些女子嫁出去了,看似是门当户对,可是两口子‘相敬如宾’,根本就谈不上恩爱,这样的情况下也就只能是认命了。 可是她就是嫁的很好,虽然太孙也不算是完美的,可是比起有些人就好了很多。有侍妾什么的不要紧,现在的显贵哪个是真的只有一个正妻? “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住一起好一些,要不然回头说个话的人都没有。”朱允熥就笑着开口,“到时候离得近了,你也常去带带文垚。” 徐妙锦就笑着开口,“这事臣妾有数,不要说大典之后了,就是如今臣妾也常去给皇祖父问安,带带文垚。” 这也是实话,虽然东宫离西宫那边比较远,可是徐妙锦该去问安的时候还是去问安,该去看孩子的时候也是会去看孩子,一点都不会觉得累。 这些都是她该做的事情,皇太孙妃可不是只会想着享受,或者是惦记着一些不存在的宫斗。 在洪武朝不存在宫斗,哪怕马皇后不在了,老朱的那些妃嫔们也都心里有数,皇后的位置空在那里,没有人敢去惦记。 先有李淑妃、后有郭宁妃,她们代为管理宫中的事情,其他人就不要多想。成为不了皇帝信任的人,就开枝散叶、在宫里享享福就行,恪守本分最重要。 到了皇太孙这里的情形也是差不多,太孙真正在意的人是太孙妃,两个人恩爱着呢,其他人看似没有任何的机会。 所以也千万不要去想一些不太可能的事情了,能够为太孙殿下子嗣,以后也就算是在宫中站稳脚跟了,后半生也有了指望、可以为母族带来富贵。 摆正自己的位置才能够安身立命,想法太多了不是好事。在后宫想要上进,那就是取祸之道,那显然也就不是什么好事情了。 朱允熥和徐妙锦聊了一些事情,也就洗洗睡了,明天还有不少的事情要忙,接下来的几天肯定会越来越忙,这都是根本不需要去怀疑的事情。 也根本就不只是朱允熥在忙,文武百官们这个时候也都是越来越忙,一个个的也都是有着各自的一些任务,一点都不敢耽搁。 新的一天早朝刚开始,练子宁就奏请太孙令都察院派遣官员巡视诸州府县,要仔细的去调查一下养济院以及吏治等问题。 茹瑺、陈迪等人立刻就附议了,一个个的也都是认为应天府的养济院出了问题,管中窥豹的话,其他地方的养济院说不定也出了一些问题。 既然是关系到民生、惠政的事情,那自然也就不要耽搁了,立刻就安排人去调查一番才好,这样大家心里都踏实。 朱允熥和这些官员一唱一和的,本来就是商议好的事情了,只不过现在是摆在朝堂上来讨论,看看其他的一些官员会不会反对,或者是有没有补充。 虽然有人觉得这个时间点来做这些事情不太好,但是陈迪、练子宁等人的观点也没什么槽点,说到底就是时间不等人。 朱允熥表示会奏请皇帝定夺,但是大家也都知道这件事情会安排好,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能够有着正式的旨意传达了,有些官员该准备离京办差了。 与此同时朱允熥也表示颇为想念当初在大本堂读书的几个兄弟,有意令诸藩王世子入京。 这一下就让不少大臣开始议论纷纷了,新皇登基是坚决不能允许藩王回京的。现在要是让诸王世子来京,看似是没什么问题,可是这也就是擦边球。 有人支持,觉得这是兄友弟恭、是皇室的温情。但是也有人反对,担心以后会出现一些变故,担心太孙开了头之后后世帝王会灵活做事。 这件事情显然还是会继续讨论,看似是不太可能一下子就有了彻底的答案,大家还都是要继续争论一番的。 这个事情朱允熥也不急,这不是派遣官员立刻下到地方去巡查。最早也是要等到他登基之后一两个月再有定论,所以根本就不需要着急。 回到了文华殿,朱允熥召见常升,“二舅,我生辰的事情你也知道,务必不要劳烦外祖母。” 常升有些为难的说道,“殿下,母亲已经念叨这些事情许久了。她本就是命妇之首,这时候要是不来称贺实在说不过去。” “都什么时候了,还能劳烦外祖母?”朱允熥不高兴的说道,“算了,一会儿我去请旨,让祖父亲自下一道旨意,这样外祖母也好歇歇。” 常蓝氏的身体不好、大家都怕她撑不住,可是有些时候礼法就是如此。人没死、没有病的起不来床,爬也要爬到宫里来,这就是臣子的本分。 现实情况就是如此,这不是朱允熥有没有人性的问题,而是在如今这个年代,确实算得上是礼法大如天,是根本没有任何好商量的余地。 常升这时候也颇为感激的说道,“殿下,臣现在也算是想明白了,老娘开心最好。咱想着尽孝,她老人家不一定喜欢。” 朱允熥颇为赞赏的看着常升说道,“我也是这般想的,有些事情就让老人开心就是。只是老人开心归开心,咱们这些当儿孙的也不能不考虑些事情。” 就比如说常蓝氏,如果真的要是让她开心,她会欢欢喜喜的来为朱允熥过生日等等,会帮忙筹办大典,那都是她最开心不过的事情了。 可是这样的一些事情,哪一桩是她真正能做的来的事情? 常升一时间也无言以对,他自然也明白这些道理。 朱允熥说道,“安排一下,我生辰前去一趟家里,到时候把文垚也带过去。” 常升感动的都要流泪了,太孙亲自过去不算多么让人意外。但是能将皇重孙带过去,那可不就是为了让老太太没有遗憾么!(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五章 天经地义 虽说此前也去了一趟开平王府,探望了一下常蓝氏,只是到底也过了段时间。 而在这些天里头,常蓝氏的身体情况始终没有任何的好转,甚至是看起来越来越虚弱,大家甚至都有着一些不太乐观的猜测了。 生老病死这样的事情真的是人力难以去阻止,有些个事情也真的就是让人感觉到无力,王侯将相对此也没有什么办法。 现在虽然是敏感的时刻,但是朱允熥多去开平王府几趟也没什么问题。这倒不是刻意的去展现自己的孝顺,也是因为皇太孙也是有人性、感情。 甚至可以说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多去开平王府,朝中的那些大臣们反而可以理解。要是平时经常过去,很多人私下会有些牢骚。 真要是遇到一些个一根筋的,说不定就会直接的弹劾、劝谏了,毕竟开平王府那边不只是朱允熥的母族,更是勋贵、外戚。 那自然也就是需要保持一定的距离了,就算是再亲近,也没理由时常过去,那反而不是好事情。 朱允熥看向常升问道,“舅公呢?这些天他是一点声音都没有,我也不好多问。” 常升就赶忙回答,“凉国公这些天谨言慎行,除了办公之外,下衙后就去家里了。这些天都规矩着,都没怎么饮酒了。” 蓝玉是现在这个样子,朱允熥一点都不觉得奇怪,这倒不见得就是蓝玉长进了等等,而是他真的有些急了。 以蓝玉的性格,虽然时常被朱允熥敲打,这几年做事也确实比较规矩,看似也是没有犯错等等,基本上是可以让人感觉到比较放心的。 可是有些时候说话不过脑子等等性格,也确实让人又好气又好笑,这也是根本就没法改的性格。要是私下里冒出几句话,那也没什么好说的。 蓝玉就是这样的性格,自认为和先太子朱标亲近,就敢当着面的说燕王朱棣的不好。现在和朱允熥亲近,就敢私下牢骚其他藩王的不是。 要不是朱标和朱允熥知道蓝玉的性格,还真的会让人觉得这位大将军是在离间天家亲情呢。 朝中现在的大将军仅有四位,第一个是傅友德、第二个是蓝玉,第三个就是冯胜了,徐辉祖都不是大将军,第四位是李景隆。 “他现在是真的急了,本来就一直和外祖母亲近。”朱允熥叹气说道,“这些天你也劝着点,少让他喝酒。喝多了,他必然要惹事。” 常升自然也心里有数,他其实也是嗜酒如命的性格,只是如今这个时候也不敢乱来。就算是喝酒,也是非常克制的在喝。 自家那位舅舅可是被老娘一手带大的,哪怕现在贵为国公,在老娘面前也是嘻嘻哈哈、毫不在意形象的弟弟,凉国公府的时候都是常蓝氏在管。 在蓝玉的心里,从来都不觉得常家和蓝家是两家人,也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家主’,他的姐姐才是。 “三舅呢?”朱允熥没好气的问道,“此前就召他回京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常升就赶紧替常森解释说道,“殿下,他那边还有些事情没有料理好。这两天也该回来了,太仓离的也不远。” “不远,不远就该常回来!”朱允熥有些不太满意的说道,“都这个时候了,回来尽尽孝比什么都要强!” 这就是常升、常森等人的为难之处了,太孙的话自然是没问题的。可是做为臣子来说,他们在这个时候实际上也是没有任何选择权的。 尽孝的事情自然是无比重要,他们也都心急如焚。可是那些差事也必须要做好,官员们岂能轻易离职回到家中尽孝呢,没有那么自由的事情。 因私废公可是大事,不要说现在常蓝氏只是病了。真的遇到了一些事情,皇帝会直接‘夺情’,臣子也只能感恩戴德的继续留任,天下人也可以理解。 常森现在自然还没有到那一步,可是如果他现在要是急着回来。其他人的意见大不大不知道,常蓝氏第一个生气倒是真的。 朱允熥随即问道,“三舅那边到底是什么事情,这都好几天了,也没见到他回来?真打算等到我生辰之后才回来?” 常升赶紧回答说道,“说是在战船上装火炮的事情,先前安南那个黎元澄说是改进了火炮,在那边试着呢。” “我怎么不知道?”朱允熥愣了一下,随即哭笑不得,“船上的火炮现在改的如何了?” 作为安南权臣胡季犛的长子的长子,黎元澄算得上是被朱允熥直接扣押在应天府了,强行安排了官职和职务,这些事情其实也一度让一些大臣有些牢骚。 这是很没有外交礼仪的事情,黎元澄可是以使臣的身份来应天府汇报安南国内的事情。哪怕大家也都知道这是在洗白,可是表面文章要在意。 但是现在好了,他被留在应天府了,被朝廷授之官职。不知道的人会觉得这是太孙将人留下来当做质子,好似以此可以让胡季犛投鼠忌器一般。 常升就赶紧回答说道,“好似也没多大事,就是加了几个轱辘,打的远一些不说,好似也能准一点。” 虽然现在还没有什么红衣大炮之类的,可是一些火炮也存在。威力有大有小,守城的大铁炮自然威力比较大,这也不用争。 水师的一些大船上也有火炮,这不是大明才有的改进,在元朝时一些大船上也是有着一些火炮了,也是一直都在努力的改进着。 只是后坐力等问题,这对于不少战船也必须要考虑。尤其是一些威力比较大的火炮,开一炮的话甚至可能让船只航向有些变动,或者是甲板开裂。 “这事情你怕是也不太清楚,我再让人问问。”朱允熥有些期待了,“这安南人还是有点本事,真要是做了点事情,那就值了。” 这些自然也是朱允熥的心里话了,他确实就是这么想的。将黎元澄留下来,可只是单纯的想着什么质子不质子的。 谁让黎元澄在安南的时候就号称是火器专家呢,对于改良火器有着独到的见解。现在将他留在应天府,可以帮助大明改进火器了。 这才是将价值发挥出来,留在安南只能帮助胡季犛谋朝篡位,在大明就是有机会成长为兵器家、火器之神,这得是多划算的事情啊!????朱允熥开始得意起来了,此前安排的一些事情,虽然经历的时间看似是稍微长了点,但是好歹看到了一些效果。 这可能也只是一个开始而已,后续说不定会有更多的惊喜和收获,这些也是更加值得让人期待的一些事情了。 和常升稍微的聊了一会儿,不只是政事,也有不少的家事。毕竟常升的身份不同,他不只是开国公,同样也是朱允熥的舅舅,他的坚定支持者。 “去让人和太孙妃说一声,安排一下明天就去开平王府。”朱允熥开口对张福生说道,“对了,你为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事情如何了?” 张福生立刻跪下,感恩戴德的说道,“蒙殿下赏识,奴婢不日就能升任掌印太监,陛下已经令人传来口谕了。” 现在的张福生可以骄傲的称自己是‘太监’了,其实如果到了少监级别就可以称为‘太监’,但是到底情况特殊,掌印太监那是太监的顶峰。 太监,这可不只是一种身份而已,这对于不少人来说也意味着官职。不是所有的阉人都可以被称为宦官,更别说是太监、大监了。 “这是应该,你做事勤勉、仔细,还是好的。”朱允熥对于身边人还是比较宽容,也不吝啬肯定,“以后好好办事,莫要辜负我的期望。” 张福生自然是连连叩头、表述决心,这也不是做做样子,这也他内心真实的写照。 宫里头的宦官可不少,一心想要向上爬的人更多,很多人可能有些能力,但是没有出头的机会,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而能够为太孙效力本身就是极大的机遇,太孙这么几年来对张福生重用、提拔不假,也没有因为一些小事动辄处罚,这就看似更加值得感激了。 朱允熥自然也懒得多去管张福生的一些感激,他确实是喜欢能够做事的人,也喜欢用着顺手的人。 张福生能够得到重用,不只是朱允熥的信任那么简单,归根到底还是能力的问题。要是没有点本事,真就是给了机会也把握不住。 毕竟在朱允熥的身边做事看似是风光无限、地位超然,可是一再犯错的话,那简直就是取死之道了,没有能力再多的信任也是白搭。 得到了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好消息,朱允熥肯定还是非常开心,对未来也有了更多的期待。 现在他组建出来了第一支全火器的军队,大明的火器在持续的发展,依然是站在这个世界的最前沿,这本身是值得开心的事情。 但是朱允熥也知道这还真的不能算是他的功劳,这些无非就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而已,他看似也就是在摘现成的果实。 火药从发明到现在已经千年了,被投入军事也有五百年的历史了。在战争当中展现出不俗的威力,那也有两百年的历史了。 这就是清晰的发展脉络,朱允熥看似是推动了一下。可是如果他不这么做,历史上的朱棣会在十几年后就组建出全火器的部队,就是这么简单。 而现在朱允熥在做的事情就是给与一定的资源,持续的推动和改进,让大明的火器发展的更为顺畅,威力如果能够更大一些自然就最好不过了。 慢慢来吧,大明的火器现在称得上是独步天下,在这个年代的战争当中也堪称无往不利、威力绝伦,这看似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只是朱允熥的要求更高一些,现在的这些火器虽然发展的不俗,但是距离他心中的火器还有不少的发展空间。 这也就意味着持续的改进和发明是非常有必要的事情,绝对不能因为现在的一些进步就沾沾自喜,更不能认为火器的发展已经到了顶峰。 差的还远着呢,或许也应该考虑投入更多的资源,看看能不能努力的去证明一个正确的方向,然后持续的投入资源、引导。 这些对于朱允熥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将有限的资源投入进去,那可以少走一些弯路,能够创造出来更大的价值,得到更多的回报。 这件事情确实值得朱允熥好好的去想一想,值得他认真的去研究一下操作的空间。 只是现在需要赶紧继续处理一些政事,不管是他的生辰即将到来,或者是大典很快就要开始了,也都改变不了政事依然很多的现实。 天底下时刻都在发生一些事情,根本不以朱允熥的意志为转移。既然发生了一些事情,那自然也就是需要抓紧时间去处理好才行。 大事即将到来当然令人开心,但是朱允熥没必要因为大典的事情就过度欢喜,毕竟有些事情在他看来顺理成章,处置政事才是他的本职工作。 登基等等只是他应得的东西,没有人可以改变这样的一个事实,没有人能够在这件事情上给他制造更多的麻烦。 这可不是盲目的自信,这就是有目共睹的事实,几乎所有人都可以看出来这样的情况、可以看出来这样的现实。 处理好这些事情之后,朱允熥还需要去西宫借孩子呢。想要从老朱手里带走朱文垚可不是容易的事情,老朱虽然认常蓝氏这个亲家,不过也有限。 在老朱的眼里自然是他的子孙后代才是真正的自家人,要是因为所谓的亲家而劳累等等,老朱可就不会高兴了。 尤其是涉及到自己的宝贝心头疙瘩,那么这件事情自然也就变得更加敏感了。 在有些时候,老朱刻薄的不近人情,这一切似乎也都是大家都非常理解的事情了。 虽然可能是要挨老朱的一顿骂,但是该做的事情还是需要去做,这对于朱允熥来说也不会是什么真正的压力。 要来自己的亲儿子,这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啊!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六章 多做事 朱允熥带着老婆孩子去了趟开平王府,常蓝氏是开心的,朱文垚也是开心的。 一个是看到了外孙,看到了外重孙,一个则是因为看到了新的玩伴。 常蓝氏十分虚弱,关心的问道,“殿下,老身僭越了。真要是到了那时候,老身的身后事该如何安排?” 朱允熥自然就说道,“自然是和外祖父在一块了,以开平王妃之礼办。到那时,我多半是带着妙锦过来一趟。” 常蓝氏就安心了,至于说朱允熥过来也没什么问题。前些年皇帝还偶尔去祭奠大臣呢,常蓝氏得到这样的待遇自然也没什么问题。 常蓝氏小声问道,“老身怕是熬不住,殿下登基之后的年号是如何定的?” “祖父有意定为承康。”朱允熥笑着说道,“我父王为孝康皇帝,我自然是承孝康皇帝之大统。我娘为孝康皇后,我大哥只能是虞怀王了。” 常蓝氏对此也没有任何的意见,朱雄英当年只是皇长孙,理论上是郡王级别。但是当年的朱雄英薨,是按照亲王级别入葬。 而朱标、常太子妃被追封为帝后,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任何人对此都不会觉得有什么好意外的。 常蓝氏有些担心的说道,“殿下,老身别的倒也没什么好担忧的。只是常升本事不够,万万不能让他做大事。” 为人父母的自然是希望看到孩子有出息,可是有些时候也需要看清楚现实。常蓝氏就非常清楚常升的本事一般,甚至可以说相当一般。 考虑到开平王妃家大业大,以及身份特殊,真的要是给常升安排一些特别重要的任务,那似乎也是说的过去。 只是他的本事有些不够瞧,重用他的话,那自然也就是在害他。毕竟办砸了一些差事的话是要承担责任,就算是身份特殊也不行。 朱允熥对此心里有数,连忙说道,“外祖母放心就是,真有军国大事,肯定还是凉国公去做。二舅、三舅本事如何,我也心里有数,自然不会乱来。” 任人唯亲之类的事情没必要反对,只是也需要量力而行,真的赶鸭子上架的话显然就不太好了。 常蓝氏没有不高兴,欣慰的说道,“做些力气活,那是他们该做的。大事朝中有不少有本事的人,他们来做就是。” 旁边站着的常升没有一点不高兴,自己的本事如何,他自然也心里清楚。真的要是让他去带兵打仗肯定不行,他自认为没有那些本事。 可是如果让他镇守应天府、必要的时候出去巡视各地卫所,那都没有问题。只要不做一些可能犯大错的事情就行,没多少技术含量的事情可以做。 开平王府家大业大,现在也地位特殊,常升也不追求有多少功绩,保住家业对于他来说就足够了。 徐妙锦一左一右抱着两个孩子,“外祖母,继祖过两年送去宫里伴读。文垚到时候还是要跟着皇祖父,上午读书、下午玩闹。” 朱允熥也笑着说道,“我也是这般想的,定下来的也就是几个亲近人家的子弟。宗室里头一个不要,我总得想着文垚以后的事情。” 常蓝氏关心的问道,“殿下,老身也知道继祖。看着是伶俐的孩子,只是有些犟、脾气也不太好,也是老身给惯的。” “继祖也好、徐钦也罢,我想着的都是品行最重要。”朱允熥笑着说道,“读书不一定要读的多少,懂道理就行。在大本堂读书,我也能时常去看看。” 这待遇几乎是没谁了,虽然现在朝廷还是有着不少的勋贵或者外戚,但是能够有常继祖、徐钦这般待遇的,可以说寥寥无几了。 只是大家对此也都没有什么意见,甚至可以说都认为这一切是理所应当的。 朱允熥就继续说道,“这几个孩子我得盯着,以后也是文垚的左膀右臂。除了品行,孩子们一道长大、关系也就和睦。” 常蓝氏立刻笑着说道,“这是最好了,也是继祖的福气。以后开平王府的家业也都是他的,常升不争气,继祖就不能没出息了。” 其实常继祖、徐钦如果真的平庸一点也都没什么问题,只是不好过于骄纵等等,所以该培养的时候自然也就需要好好的培养了。 朱文垚扭头看着常蓝氏,奶声奶气,“祖祖。” 常蓝氏笑的无比开心,连忙尝试坐起来,“小殿下,可安好?” 朱文垚这一下就不给面子了,要不是爹娘说了很多次,他肯定不会叫人,主要是根本就不认识。 但是常蓝氏不以为意,只是笑着说道,“老身这也是无憾了,就想着多撑一段时间,总不能误了殿下的大事。” 这是常蓝氏的心里话,她现在只是想要撑到亲眼看到朱允熥坐上龙椅、穿上龙袍。她想着怎么也要撑到承康元年的到来,而不是在洪武三十年就走。 毕竟她是朱允熥的外祖母,真的要是这个时候离开了,那么刚刚登基的朱允熥也就更忙了。 朱允熥心里不是滋味,笑着说道,“那外祖母就好好休养,看着我治理好江山社稷,看着继祖长大,这才是最好!” “老身不愿多撑着。”常蓝氏倒是看得开,说道,“老身现在就想早些去见着你外祖父,就想和你娘说说话。我就一个闺女,这都走了二十年了。” 朱允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虽然现在有了常继祖,确实给了常蓝氏更多的期待。但是内心当中还是有着很大的遗憾,毕竟亲生女儿走的太早。 常蓝氏继续笑着说道,“常茂也不争气,走的也早。他那性子也靠不住,到了那头见了老常,说不定就是瞎说话。” 蓝玉就连忙劝道,“姐,常茂不至于如此。姐夫那么利害的人物,还能让常茂受欺负了?” 到底是蓝玉了解常蓝氏,毕竟常茂是常蓝氏亲自养大的。哪怕儿子不争气,那也是儿子,只可惜早年被发配死在了外头,也没能留个子嗣。????要是他能多活一段时间,撑到朱允熥被册立为皇太孙,说不定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可是没有如果,他没能等到那一天。 在开平王府探望了一番,朱允熥和徐妙锦心里都不是滋味。先前来探望的时候就有了一些不太好的预感,而现在这种预感也是更加的强烈了。 “外祖母没了心气,这才是最头疼的。”朱允熥叹气说道,“前些年父王刚走的时候,祖父也是如此,这两三年才稍微好点。” 徐妙锦就连忙说道,“皇祖父现在心绪倒是平和了不少,文垚在跟前闹着,皇祖父也开心。” 那可不,朱标刚走的那一两年,老朱可以说是肉眼可见的迅速衰老。有些时候话里话外的意思,也都是活着没什么意思,想老婆孩子了。 这两年老朱倒是没怎么提起来这些事情了,大概率是觉得朱允熥这个孙子还不错,心里放不下,小重孙更是放不下的牵挂。 两个人小声的聊着天,而朱文垚已经在呼呼大睡了。小孩子就是这点好,玩累了就直接开始睡。 小心翼翼的将朱文垚送回西宫,朱允熥说道,“祖父,我这儿子有些胖了,该控制一下了。在开平王府那边的时候,这孩子见了什么都要吃。” 老朱不高兴的说道,“胖?哪里胖了?文垚胃口好是好事,现在看着多好玩,哪个见着不说文垚有福相?” 不怪老朱这么说,就算是几百年后,人类幼崽胖嘟嘟的都会被人夸可爱。只要不是胖的出奇,大家基本上都是比较宽容。 朱文垚不算是特别胖,只是老朱这一家子本身就是比较粗壮的体格。现在小家伙又是白嫩嫩的,老朱看着都是眼睛都挪不开,也是外人眼里的福娃娃。 朱允熥一时间无言以对,随即说道,“今天和我外祖母聊了一下,我看那边府里多半也是准备了一些。” 老朱对此早就看来了,说道,“这事情就那么回事,准备一下也好。咱要是真的到了那节骨眼,你也莫要伤怀,人哪有不死的。” “不说这些了,我过两天就是生辰。”朱允熥就笑着说道,“我想着就是让姑姑、姐姐们过来,咱一家人吃个饭、说说话就行了。” 老朱也知道朱允熥的性格,知道他不喜欢过生日,“行,今年就这样了。明年就不该如此了,以后你生辰就是大事,该操办就操办。” 朱允熥可不这么认为,“真到了那时候,宫内供奉、百官贺拜一下就好,整数的过个生还说的过去,年年大操大办可不行。” “你登基了,你几个叔叔看看也让他们就藩,你弟弟们该就藩的也就藩。”老朱提醒说道,“辽王他们几个的王府,也快些给修好才行。” 韩王朱松、沈王朱模、安王朱楹、唐王朱桱、郢王朱栋、伊王朱,这都是还没有就藩的皇子。 辽王朱植、岷王朱楩、庆王朱栴,要么是因为封地太偏僻、要么是周围有些隐患,所以王府还没有修建。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我到时候第一件事情就是让诸王就藩,叔叔们都该去就藩了。我也不打仗,王府也都该建起来了,要不然也不像话。” 朱允熥的话让老朱非常满意,朱允熥也继续说道,“我想着让七叔去贵州,赞仪眼看着十八了,让他先成婚,然后回桂林。” 老朱连忙说道,“这么安排好,就该如此。你七叔不能回青州,这些个宗室里头你得抓着一两个教训一番立立规矩。赞仪这孩子,也是该回去了。” 朱允熥当皇帝了,其他的一些宗室子弟肯定也是可以得到一些好处。 不能是所有的好处都是他一个人全都占了,要不然也确实有些说不过去,在普通人家还讲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呢。 在皇家自然也是如此,朱允熥这个皇太孙登基成为了皇帝,他的叔叔们、兄弟们,自然也是该得到属于自己的地位和好处,这也是一种利益的分配。 “我想着让他们先去宿州,肯定是要去徐王苗祭拜一下。”朱允熥继续开口说道,“反正离的也不远,到时候就分道各自去封地。” 所谓徐王庙,就是祭祀马太公的。 老朱仔细想了想,说道,“当年让你爹为孙贵妃服齐衰杖期,你爹死活不答应。你那些叔叔们当着咱的面认你祖母,私下里不见得认。” 当年孙贵妃去世,又没有儿子,老朱就让朱标去服齐衰杖期。结果朱标直接说孙贵妃不是他娘,气的老朱拔出宝剑追着不孝子就要砍。 “那由不得叔叔们怎么想了,我祖母就是他们的嫡母。”朱允熥说道,“平时回老家祭祀是应该,现在就藩了,也该去宿州。” 老朱嘿嘿一笑,得意说道,“这事情你看着安排,你是皇帝。咱的儿子是你的叔叔,以后也是你的臣子,看你能不能收拾的了他们!” “我回头先收拾五叔!”朱允熥笑着开玩笑,“我自诩和五叔关系最好,他这都多久不来封书信了?倒是有燉不错,还知道和我写写信、说说话。” 老朱深以为然的点头,“老五是有些不像话了,是该收拾。你三叔如何安排?” “三叔?”朱允熥笑着说道,“三叔和四叔打擂台,一个在西北,一个在北平,边关筑城、划分牧场,三叔和四叔去办。二叔就去打圆场,我都想好了!” 老朱顿时乐了起来,“到那时你有的头疼,你二叔肯定是当你三叔面说你四叔厉害,在你四叔跟前添油加醋说你三叔能耐大。” “这就最好不过了,三叔和四叔拼着做事。”朱允熥坏笑说道,“到时候他们做的事情肯定厉害,二叔也能镇得住三叔和四叔。” 看到朱允熥说的很坦然,老朱就提醒,“事情办完了,你三叔和四叔手里的权柄就收回来。到时候让他们和其他藩王一样,享享富贵安逸。” 朱允熥点头,“只是现在不行,现在三叔、四叔还要做事,大明江山稳固了,他们才能享福。有本事,那就多做事!”(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七章 小康 洪武三十年农历十一月初九,这一天也就是朱允熥的生日,对很多人来说意义极为特殊的一天。 虽然此前朱允熥有意低调,不会在他生日的时候大操大办,只是他到底是储君,就算是简单一点,也不会真的是一点都不办。 说到底他是储君,有些事情是少不了要做的。比如说祭祀、比如说接受一些贺拜,其他的不说,东宫属官要是不来参拜,那就是他们的不对了。 储君有储君的责任,臣子有臣子该做的事情,所以低调归低调,但是该做的事情一样也都不能少。 这个道理大家也都明白,自然也就默契的遵守这些游戏规则了,你好我好大家好! 今年对于不少人来说非常的特殊,太孙的生辰可以说就是最明显的信号了,接下来就是要开始准备新皇登基的大典了。 往年的时候,大家需要考虑的就是皇太孙的生辰。储君的生日、一切按照仪式和规矩来就行,其他的不用多考虑。 但是今年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大家现在就要开始全力准备着接下来的事情了。看起来每个人都要准备着好好的表现,大明就要正式开始换个当家人了。 朱允熥早早的就起床了,换好冕服后立刻就开始忙起来了,因为东宫上下也是要来贺拜。 抓紧时间,接受完参拜,朱允熥说道,“太孙妃,东宫上下赏赐诸事你来安排好。” 徐妙锦自然也不会有任何的意见,遇到了一些喜事,该赏赐的肯定还是需要赏赐,这一点大家也都是心里有数,朱允熥和徐妙锦也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东宫上下看似铁桶一块,被朱允熥和徐妙锦打理的井井有条,这就算得上是他们彻底掌控的区域,东宫的人基本上都可以称得上心腹。 做到这些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想要让东宫上下归心,自然也不可能只是靠权势、手段,一些恩惠自然也是不能少。 朱允熥匆匆赶到华盖殿,看到老朱后大礼参拜,“孙臣朱允熥,叩见祖父皇帝陛下。” 老朱和蔼的开口,温和说道,“今日太孙生辰,可去宗庙祭祀。” 这就是给与朱允熥一些特权了,如果只是普通的生辰,去奉天殿祭祀等等也就行了,这也算得上是符合身份的做法。 但是老朱提起的‘宗庙’,那就不只是简单的宗庙了。这里头包括太庙,这是皇帝才能够享受的待遇。 朱允熥也不矫情,直接领命说道,“孙臣谨遵陛下圣谕。” 老朱微笑着继续开口,“太孙,你是我大明储君、是我宗室首嗣。今日应天府诸宗室,在你面前当叩拜。” 朱允熥抬头看了老朱一眼,只是看看老朱的神情,有些想要反对的话也给咽了回去,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和老朱抬杠比较好,怎么安排就怎么接受。 看到朱允熥没有要犟嘴的意思,老朱还是非常欣慰的。自家这个孙儿千好万好,就是有些时候太有主见了,这也没少让老朱头疼。 作为储君,朱允熥不要说接受兄弟姐妹们的贺拜了,就算是皇叔们在正式场合行礼,他也是可以心安理得的受礼,没有人因此说什么,这就是礼法。 老朱随即起身,说道,“走吧,随咱上朝去。” 朱允熥立刻起身上前搀扶老朱,“文垚呢?这个点还没起来吧?” 老朱顿时得意起来了,说道,“知道今个儿有事,昨夜他困了还要逗他玩。看这样子,下朝时才能起。” 本来上朝的时间就早,朱文垚没有起来也正常。再加上故意让他困的比较利害,所以现在正呼呼大睡呢,比平常都要晚一点起来。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说到底就是朱文垚这孩子格外黏老朱,就算是郭宁妃帮忙照料,那也不行。 醒来后的朱文垚一直都是只要老朱,现在长大一点了,白天的时候其他人能够抱出去玩一会儿。可是一旦困了,肯定是哭闹要找他祖祖。 就算是徐妙锦都心里清楚,别看朱文垚看似和她亲,只是带不长久,孩子心里头第一个惦记的还是他的祖祖。 爷孙两个说着话,不慌不忙的朝着奉天殿走去,接下来自然也就是一系列的仪式了。 老朱摆了摆手,说道,“你去殿外,都这个时候了,可别让人笑话、说你心急。” 对于老朱的打趣,朱允熥一时间也无言以对。自然也就是在打趣他这段时间的‘装腔作势’,每次上朝还都是要到殿外去。 “现在也没人说我心急,这能有什么可急的?”朱允熥就笑着开玩笑,“我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就怕一些人捕风捉影瞎说话罢了。” 老朱自然也不会真的在意,朱允熥能够在这个时候还保持着冷静,这是非常好的品德。这个时候不犯错、不心急,只会是大家夸赞的地方。 至于是不是装腔作势,或者只是做点表面文章,实际上也都没有太大的关系。 就怕有些人到了这个关头装都懒得装了,那才是最让人不放心的。装个样子,那也是要装一下。 道理大家自然也都明白,该怎么做更是心里有数,这个时候就更加需要保持着理智、清醒,得意忘形的事情可不能有。 还是和往常一样,朱允熥掐着点的来到了奉天门。也可以说他就是时间,看到皇太孙微微点头,太监这才甩动净鞭,一众大臣立刻跟着朱允熥上朝。 文武百官们刚刚入殿站好,立刻就听到了皇帝登殿的消息,自然也就是赶紧行礼了,这也不算是让大家意外的消息,太孙生辰毕竟是大事。 一身冕服的老朱坐在龙椅上,看向朱允熥说道,“太孙生辰,这是社稷之喜、国朝大事。” 朱允熥稍微有些尴尬,还只是皇太孙呢,现在就这么说有些夸张了,等他当了皇帝之后再这么说才更加的名正言顺。 心里吐槽归心里吐槽,话肯定是不会说出来的,要不然就不是低情商了,而是违逆皇帝的意思,那显然就是不能接受的事情了。 老朱继续开口,说道,“东宫属官、宗室勋戚,随太孙祭祀太庙。”百官们也没有什么意见,看似是有些超出正常的规格,但是皇太孙本身就是储君,更何况马上就要登基,祭祀太庙也就不会是什么事情了。 “令皇四孙、皇五孙赴东陵祭祀太子、太子妃。”老朱继续开口安排任务,说道,“皇四孙督东陵营建之事,切不可懈怠。” 朱允熞和朱允熙立刻上前领旨,平时他们没资格上朝,可是今天必须要上朝。至于去东陵祭祀等等,这也是他们该做的事情。 而督东陵营建的工作,这也是名正言顺,毕竟都是朱标的子嗣。更何况大家也都清楚,这就是挂个名而已,不一定就是真的要去做很多的决策。 朱允熥还是和以前一样,在这个时候基本上就是保持着低调,能够不开口就不开口,很多的事情皇帝安排就行,现在轮不到他这个太孙去指手画脚。 更何况有些事情容易得罪人,或者是比较敏感呢,还是没有什么存在感更好一些。 什么时候该出头、什么时候该低调,这些事情朱允熥太有分寸了,现在只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好。 朱允熥到底是皇太孙,所以相比起皇帝的寿辰,不管是礼制还是其他都是要低调很多,哪怕朱允熥这个储君的地位特殊,但是这到底只是储君。 所以很多的事情都是不能和皇帝的规格看齐,朱允熥也自认为不需要在意那些细节,目光还是稍微长远一点的更好。 老朱看向朱允熥,脸上浮现出些许笑容,“太孙今日祭告太庙,务必敬告上苍。洪武三十年至此,明岁改元承康。” 不少文武官员也非常的意外,其实关于年号的时候很多人都在关注,一些自认为有文采的官员也仔细斟酌过,此前皇帝也下令翰林院等拟定。 只是一直都是没有什么动静,而现在皇帝直接提前公布了年号,看起来根本就是不在意其他人的一些意见。 不过仔细想想看皇帝的性格,这一切好像也顺理成章了,这一切基本上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洪武皇帝在很多的事情上只相信他的自己。 洪武这样的年号都设定了,这么个‘承康’好似也没什么,简单粗暴,这也彰显着皇帝的一些直接的心意。 老朱继续说道,“《诗经》有云:民亦劳止,汔可小康。《礼记》也载:今大道既隐,天下为家;礼义以为纪,以正君臣,以笃父子,以睦兄弟,以和夫妇,以设制度,以立田里……是谓小康。” ‘小康’,这可是有着非常悠久的历史了,这也说明了老朱对于朱允熥的很多期待。 小康,那是在史书中所描述的在夏禹、商汤、周代的文王、武王、成王、周公治理下出现的盛世。 至于说要追封朱标为‘孝康皇帝’,这也是必须要做的事情。将朱允熥的年号定为‘承康’,这也是既有大道理,也有小心思的。 不过大家显然没有什么意见,皇帝定下来了年号、皇太孙看似也没有任何意见,其他人就算是有意见显然也没有太大的作用。 又一桩事情算是可以明确了,年号也定下来了,现在也就是等着七天之后的皇太孙正式登基了。 早朝看起来也就是如此了,大家也都心里清楚,今天的早朝和以往的早朝不一样,这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事情。 说到底就是这一次的早朝,也就是只办皇太孙的生辰之事,其他的政事等等都是可以往后稍一稍。 朱允熥在结束了早朝之后,立刻就率领东宫属官以及宗室勋戚朝着太庙方向走去。 对于朱允熥来说,这一天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了,想要和自家人一起吃顿饭,那也是需要等到所有的正经事忙完之后再说。 早朝、祭祀,接受贺拜等等,这些就是正事。在忙完了这些事情之后,才有可能得到些许闲暇和自家人聚一聚。 所谓的东宫属官,这一眼望过去也就是六部尚书再加上一些勋贵了,在朝堂上稍微有点分量的大臣,身上基本上都有东宫的加官。 大家对此也算是早就习惯了,毕竟有了东宫的加官,勉强也可以算得上是太孙心腹。 礼仪等等早就是制定好的,不要说今天是生辰来祭祀了。其实寻常年份的时候,遇到了过年、正旦等节庆,那也是需要来太庙等地祭祀。 流程实际上是相差无几,唯一的区别也就是祭祠需要做些调整,这些对于朱允熥来说也没有什么难度,早就记下来了。 在祭祀之后,朱允熥来到文华殿开始了正式的升座,这一次只要是朝臣都需要来参加贺拜了。 朱允熥忙的脚不沾地,这些事情都是他需要做好的事情,一样都不能有任何马虎,在这个关键的节点就需要将这些事情给做好。 “我看了一下,事情也算是差不多了。”朱允熥开口对张福生说道,“安排一下赐宴,凡有爵位的,不管有没有承袭爵位,一律赐菜。” 张福生自然记下来这些事情,赐宴是宴请诸臣。赐菜,就是将一些菜‘打包’送去这些大臣的府邸。 至于有爵位,那是有些爵位已经是世袭罔替,但是出于种种原因暂时没有承袭爵位,这也是有可能出现的状况。 道衍这个时候也主动开口,说道,“殿下,臣以为赐菜之事一直都有规矩,一切也都是按照过往惯例行事就可。” 朱允熥微微点头,“说的有理,赐菜之事也确实没有什么可担忧。” 实际情况就是如此,赐菜这样的事情按照惯例来就好,大家也都清楚该做些什么。 道衍就赶紧说道,“殿下,臣以为尚且未能承袭爵位之勋贵,可酌情令其承袭爵位。” 这一下朱允熥就沉默了,道衍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拉拢一些功臣。勋贵,大多数的勋贵都是淮西人,是朱允熥的‘基本盘’。 朝廷虽然这些年一直都是在严格的收缩勋贵的人数,可是该施恩的时候肯定也是需要施恩。(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八章 身份的差距 朱允熥自然也明白道衍提出这些事情的原因,说到底也就是施恩了。 因为各种案子等等,确实让朝廷直接废黜了一些爵位。可是还有不少勋贵的爵位保留,第一代勋贵没了,第二代、第三代还没能承袭爵位。 比如说信国公、德庆侯、航海侯这些爵位,现在朝廷依然是承认的,只是始终不批准世子承袭。 朱允熥看向道衍,认真问道,“大和尚,你也知道我母妃出自淮西勋贵。只是这么些年,你觉得这些勋贵真的和我亲近?” 提起朱允熥,大家下意识的都认为他就是淮西勋贵的代言人,这就是淮西勋贵天然的领袖,毕竟朱允熥的母亲是常遇春的嫡女。 道衍倒是平静的说道,“殿下,纵使有些勋贵和殿下不亲近,只是这些人到底是勋贵,是殿下的臣子。” 这话拗口,不过想想看还是非常有道理,这些也就是最为直接的说法,虽然一点都不委宛、听起来也刺耳,可是实际情况也就是如此。 道衍就继续说道,“殿下,这些年朝廷不断压制勋贵,很多人对此也是有些怨言了。” 老朱在压制勋贵,朱允熥看似也是在不断的打压勋贵,这些事情可以说有目共睹,很多人都可以清楚的知道这些事情。 “你的意思是打压归打压,施恩也是要施恩?”朱允熥笑了笑,说道,“现在的勋贵可是强势,五军都督府都在他们掌控之下。” 朱允熥的话自然也没有任何问题,老朱在打压勋贵、朱允熥也有意识的压制,勋贵的实力相比起开国之初肯定是有了不小的削弱。 只是大家也都心里清楚,就算是勋贵看似是受到了打压,依然是文官集团不敢挑衅的庞然大物,这依然是大明朝堂之上最为强大的一股势力。 道衍就微笑说道,“殿下,恕臣直言。如今勋贵不如早年,若是殿下不予以扶植,这些人只怕是再难为继。” 第一代人打天下,第二代人说不定有机会可以守得住家业。可是实际情况当中,不少第二代、第三代根本就守不住太多的家业,纨绔和败类不少。 勋贵二代当中有不少厉害的人物,比如说徐辉祖、吴高等等,这些都是值得的培养的人物。 只是再看看勋贵二代当中,更多的是平庸的人物,甚至这些个纨绔当中还有不少人害死了父兄、以至于爵位都丢了。 “这么说来也是有理,只是此前就制定了勋贵承爵之制,不好再改。”朱允熥开口说道,“这些人得加把劲,不能连一点事情都做不到。” 道衍多么聪明的人,自然也基本上听出来了皇太孙的意思,承袭爵位、给勋贵施恩,这个事情算是基本上定下来了。 朝廷确实定下来了勋贵乃至武官的承袭制度,会进行一定的考核。但是这些考核的难度不算高,稍微努努力就可以取得一些看似出众的成绩。 承袭爵位,这可是大事情,这件事情也确实需要慎重的对待。 在和道衍商讨了一些事情之后,朱允熥心情愉快,这一天过的也非常快,一些事情也基本上结束了,可以打道回府了。 直奔东宫,朱允熥打趣说道,“你们这些人倒是会奉承人啊,宫里看着变化不大,东宫这边看着就是喜庆。” 张福生连忙讨好说道,“殿下,这些并非是奴婢等敢做的事情,都是陛下的圣谕。” 皇太孙不希望在这个时候大肆庆祝,其他人不清楚这些事情,可是张福生这些一直跟在身边的人实在是再清楚不过了,肯定也是不敢乱来。 现在去东宫的这条路上就是张灯结彩了,东宫前标志性的梅花树林恨不得都要给绑上彩带了。 朱允熥刚到东宫就听到了孩子的哭声,一个是他的儿子,一个是他的表妹。 朱允熥快步上前,走慢一点的话可不行,“如意,怎么不来看表兄?” 老朱立刻笑骂说道,“怎么?咱在你眼里就那么不讲理了?咱的外孙女,咱能不心疼吗?” 朱允熥瞬间尴尬起来了,因为按照以往的惯例,朱标不会犯错、朱允熥不会犯错、朱文垚自然也就不会犯错了。 犯了错的自然是其他人,比如说其他的一些儿子、女儿,或者是外孙、外孙女了。本来就是重男轻女,更何况现在还是‘外姓人’呢。 宁国公主就笑着对老朱说道,“父皇,允熥一贯就是如此,对自家人看的紧。他就是这性子,总是想着怎么护好自家人。” 老朱笑的很欣慰,他就是喜欢朱允熥这个性格。不问青红皂白、不问缘由,先护好自家人。事情弄清楚了,关起门来再处置一些事情。 朱文垚委委屈屈的跑了过来,伸出小胖手,“爹。” 朱允熥仔细看了看,没有看到半点伤痕,不过还是心疼不已,“哎哟,我家文垚这是摔疼了,可给爹心疼坏了。” 朱文垚哭的更大声了,疼不疼不知道,反正现在就是要哭。刚刚摔了一下,当时疼、现在肯定也疼,要给所有人都展示一下自己摔伤的痕迹。 看着朱文垚抱着朱允熥的大腿在哭,老朱就笑着说道,“你不哄着也就罢了,还故意逗他,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摸着朱文垚的脑袋,朱允熥笑着说道,“养了孩子不逗一逗,那也没意思。看着我家文垚哭,有些时候我就想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老朱太明白这个感觉了,“养儿方知父母恩,养个孩子有些时候是有乐趣,这小东西就好玩。” 胖嘟嘟的朱文垚先前就是跟他表姑一起玩闹的时候没站稳摔了,所以在哭。赵如意本来没哭,可是被她娘瞪了一眼就开始哭,她哪受过这种委屈。 宁国公主哄好了女儿,就说道,“允熥,朝堂的事情都给办好了?” “不办好能回来?”老朱瞪了一眼‘大女儿’,不高兴的说道,“你们几个都是平庸之辈,这辈子就别指望你们帮忙,别给允熥添乱就好。” 不要说宁国公主、安庆公主了,就算是朱有容、朱有龄几个,也都是乖巧的在听着,她们没少被老朱各种嫌弃,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朱允熥拍了拍朱文垚的屁股,“去玩,去找你表姑和小姑奶奶,今天算是有人带你玩了。” 朱文垚确实是很开心,平时就跟着宝庆姑奶奶一起玩,今天还有一个表姑,所以不知道多开心呢。哪怕先前摔跤伤心了,但是转瞬就好了。 看着三个孩子在玩闹,朱允熥说道,“看着这几个,我就想着小时候常常打高炽、尚炳了,他们几个都怕我,说我不讲理。” 老朱有些好笑的说道,“你还有理了?不敬兄长、不护弟弟,就是他们性子好,你就逮着他们几个欺负,也没看你打允炆啊?” “打啊!”朱允熥更加理直气壮了,“我要是不打允炆,小时候的名声怎么就那么差?他们几个拿我也没法子,就我皮,又怕我又喜欢跟我玩!” 安庆公主等人也被朱允熥的厚脸皮逗笑了,不过想想看听说过的一些事情,觉得朱允熥做出这些事情还是有可能的。 现在以朱允熥的身份说这些事情,没人觉得是坏事,只会觉得那几个小弟兄一起长大、感情很好。 “文垚就难有这么多兄弟一起读书、玩闹,这算是委屈他了。”老朱叹气说道,“你爹有你叔父们一起长大,你大哥和你也有兄弟,偏偏文垚不行。” 皇子们在朱允熥登基后就全部就藩,甚至朱允熥的兄弟们也基本就藩,而朱允熥现在就一个儿子,自然就说明朱文垚没有玩伴。 其实朱雄英、朱允熥的玩伴可不只是兄弟,还有很多年纪差不多的叔叔,大本堂以前热闹着呢,但是这几年就冷清下来了。 “所以得找伴读,过几年也不好一直跟着宝庆姑姑一起玩。”朱允熥就笑着说道,“我这小姑姑以后的事情,到底是我和文垚安排。” 老朱吹胡子瞪眼,他现在好好的在这里呢。这混小子平时都是想要让他‘长命百岁’,现在好像就没什么信心了。 看到老朱的样子,朱允熥立刻改口,“十五年不多,那会儿才八十五。真到那时候,说不定还能看到文垚娶亲。就算是不娶妻,也定下来婚事。” 老朱更加吹胡子瞪眼,而安庆公主等人不好接话,不至于惶恐,只是在旁边忍着不能笑出来。 老朱也不和朱允熥斗气,问道,“祭祀的做的怎么样?” “自然不至于出差错,奉先殿那边也去祭告了。”朱允熥就开口回答,“倒是不少宗室看着我更局促了,我那些叔叔、兄弟都不敢搭话。” “你是皇帝,他们自然有分寸,难不成还真的和你亲近?”老朱早就看开了,“咱那几个儿子里头,有几个像是儿子的?” 老朱吐槽他的儿子们也很正常,毕竟现在一年半载也未必能够见到一回,有些时候稍微有些牢骚和埋怨也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老朱继续吐槽,“别看老二和老五看着和你亲近,那是你还是太孙。等你到了皇帝,真就是君臣了。你这姑姑、姐姐,又敢和你亲近?” 指了指宁国公主,老朱说道,“你让他们去北平,他们岂敢说一个不字?你安排的事情,自然有理由,他们只管去做就是。” 梅殷和宁国公主也就觉得有些尴尬,这些话他们也不好接,不过老朱说的那些也确实就是实话了。 甚至安庆公主也心里清楚,这就是事实。她和朱允熥关系好,可是这个侄子是太孙的时候,那就是太孙。真要是当了皇帝,那就不能只是太孙侄子了。 而朱有容、朱有龄更加心里清楚,她们心里都有杆秤呢,自小接受的教育也都是君臣有别,她们以后可不只是‘皇姐’,更是长公主。 对于老朱说的这些事情,朱允熥自然也是心里有数,甚至可以说早就有了非常深刻的认知了。 他这几年的身份也是有些变化,作为皇太孙,皇储这个身份就使得不少人对他更多的是敬畏,和他有些疏远等等也就可以理解了。 天子是孤家寡人,这也是一种常态了,这样的一些身份确实会让人感觉难以靠近,血脉亲情也会因为这些身份而产生距离。 不过朱允熥对于这些事情也都心里清楚,说到底就是既然有着这样的身份,就要承受这些身份带来的一些影响。 也不得不说朱允熥的生日看似还是比较热闹的,说起来就是这不单单就是朝廷的事情,这也是一个家事。 就比如说现在就是如此,朝堂上的一些祭祀等等结束了,这就是一家子人开开心心的在准备着吃个团圆饭了,现在也应该如此了。 “爹。”朱文垚开开心心的跑了过来,“爹,玩。” 朱允熥立刻起身,难得儿子这么主动,朱允熥自然也就不能做一个扫兴的家长,逗孩子还是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看着朱允熥在和朱文垚玩闹,老朱虽然一脸慈祥的笑容,但是话可不客气,“允熥一向顾着家里人,你们几个万万不可恃宠而骄。” “儿臣(孙臣)谨遵圣喻。” 老朱不置可否,继续说道,“允熥有大志,你们帮不上忙也就算了,朕不怪你们。不可给他添乱,你们到底是嫁出去了,现在是外姓人。” 老朱的话听起来不近人情,只是在如今这个年代也是非常正常的观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也不是随便说说。 宁国公主等人也都不觉得有什么好伤感的,因为自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如此。 老朱平淡的继续开口说道,“过好自己的日子,教育好子女,这就行了。允熥不会亏待你们,只是不该伸手的就不要伸手,免得他为难。” “祖祖!”朱文垚委屈的跑了过来,非常生气,“爹坏。” 朱允熥很冤枉,帮着儿子在找蚂蚱呢。都这个天气了还在辛苦的找蚂蚱,现在还吃力不讨好了! 第三百四十九章 小人得志 对于很多的事情,朱允熥实际上早就看开了,早就是一些心里有数的事情。 虽说现在的生日没有生日蛋糕等等,可是也有一些所谓的仪式感。比如说长寿面,这也算是保留项目之一了。 朱文垚眼巴巴的看着,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碗长寿面,有那么一些跃跃欲试的感觉了。 老朱笑着抱住胖重孙,“文垚,那是你爹的长寿面。味道不咋样,咱回去再吃好东西。” 朱文垚还是充耳不闻,继续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碗面,都已经开始流哈喇子了。 “祖父,文垚还是我接回来养着。”朱允熥就开玩笑说道,“看看我儿子,肯定是给饿利害了。就这么一碗素面都馋的厉害,肯定是没吃饱。” 安庆公主等人不得不佩服朱允熥,心里多少也是有些泛酸。她们在老朱面前谨小慎微的,说话都不敢声音太大,更别说违逆或者是开玩笑了。 老朱不乐意了,玩笑都不乐意听,“你看看文垚给咱养的多好?你也是见过孩子的,有几个能像文垚这样白胖的?” 朱文垚不只是白胖,小脸盘子粉嘟嘟的、白里透红,看着就是让人食欲大开的想要去啃一口。 老朱抓着朱文垚的手,催促说道,“快些吃面,这孩子就是见不到别人吃东西,不管好吃不好吃都要去尝一口,手也快。” 朱允熥对此倒是不算意外,小孩子的手有些时候就是快若闪电。一不留神的话,这小爪子说不定就伸进了碗里,不管不顾的抓一把东西往嘴里塞。 至于好不好吃都是次要的了,有些时候能不能吃都不在意,因为这些人类幼崽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意识,这也是一些本能的反应。 宁国公主笑着对朱允熥说道,“你得慢些吃才行,记得一口气吃完。这看着是一碗面,也是一根,可别嚼断了。” 朱允熥忍不住吐槽说道,“大姑,意思一下也就行了。也不知道这是谁的手艺,一根面就弄成了一小碗,这还真是有本事!” “你该长命百岁,自然是要长些。”老朱言简意赅,也是有着美好期许,“别说些怪话,吃面!” 话既然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了,朱允熥自然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美好的祝福肯定还是要收下,老人的好意也要领情。 朱允熥也不再多说什么了,现在一大家子人都看着他呢,都是对他有着足够多、足够真诚的祝福,那自然也就不能让他们失望。 或许他没办法做到所有的事情都让自家人满意,可是现在这么一点小小的期待要是都不能让他们满足,那也确实有些说不过去了,那也太不像话了。 朱文垚可以说是最急的,屡次想要将小胳膊从老朱的控制下挣脱出来,小嘴巴都下意识的在吧唧了,看样子也确实是有些饿了,是真的想要吃了。 不过很明显,就算是平时再宠溺这个孩子,这个时候显然也是不可能全都由着这个小家伙了。 等到天黑的时候,宁国公主几人自然是需要离开皇宫,老朱也带着朱文垚回西宫了,就算是欢聚也不可能是一点都不考虑时间。 朱允熥的生日就是这么热热闹闹、忙忙碌碌的开始,然后以温馨的一家人在一起笑谈结束。 再次接受东宫上下的贺拜之后,朱允熥这才算是彻底歇下来了。 这一天基本上就是在各处行走,皇宫的面积太大、祭祀的时候也不能用步撵等,腿肚子恨不得都要走的开始抽筋了。 “今天也不算是大庆,只是该注意的还都是要注意。”朱允熥看向徐妙锦,笑着问道,“朝廷命妇那边可都是入宫庆贺了?” 徐妙锦就笑着点头说道,“朝廷命妇、朝官女眷,也都是该入宫的入宫、该上表的上表。外祖母本是要来,给拦下来了,让舅母们入宫的。” 朱允熥就笑着开口,“也是该如此,真要是折腾起来,青壮年都有些吃不消,更别说她老人家现在身体还不太好。过几天才是真累,就怕她还想来。” 徐妙锦沉默后才开口说道,“殿下,我想着还是让外祖母如愿最好。虽说外祖母身体有些为难,只是老人家现在也就是那些期许了。” 朱允熥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有些事情不能只是想着小辈们尽孝,也要考虑老人的想法、老人的最后一点心愿等等。 不过朱允熥还是为难的说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只是到时候天下人又要如何说呢?” 朱允熥的话让徐妙锦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实际情况也确实如此。如果真的让常蓝氏入宫,到时候肯定就是有人说朱允熥的‘不孝’。 有些事情也确实就是如此,时间难得双全法,哪能是所有的事情都是完美无缺呢,也根本就没有那么好的事情。 这些事情对于朱允熥来说也不算什么,也算得上是早就有了预期了,对于这些事情也都是有着一定的心理准备,自然也知道如何应对。 徐妙锦也知道时间紧迫,对朱允熥说道,“殿下今日还没回来的时候,皇祖父交代了些事情,让臣妾明日就开始整肃宫闱。” 朱允熥笑着说道,“你就放开手脚就是,就是祖父的那些妃嫔等稍微注意点就好。大家也都给个体面,她们也该知道规矩。” 其实也就是老朱的那些妃嫔比较难,再怎么说也都是皇帝的妃嫔、是朱允熥的长辈。 不过好在老朱一直都是看重子孙后代、看重朱允熥这个皇储,对于妃嫔不会太在意。 这也就意味着朱允熥也好、徐妙锦也好,只要稍微的注意一点就行,不至于引起太多的波澜,也不会让人有说三道四的机会。 徐妙锦心里自然也明白,继续说道,“先前就在试着梳理宫闱之中的事务,好些东宫的太监、女官,臣妾也都给放出去了,只是也没一口气都换。”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也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而朱允熥和徐妙锦的地位进一步提升,东宫的一些人自然也就可以跟着沾光,这也没问题。 朱允熥想了想才开口,“这么做最好了,稳妥一点就行,朝堂之上我也没一口气换了百官。” 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换上自己的心腹等等对于掌控一些机构也更加便利。 但是也不能一口气全都给换了,说到底真的是一口气都换了的话,说不定会影响一些机构的正常运转,那显然就不太好了。 另一方面来说,自然也就是老朱此前舍得放权。所以到底是皇帝的人,还是皇太孙的人,这就不存在特别泾渭分明了,接手也可以直接用。 徐妙锦就回答说道,“臣妾也是这么想的,好些老人在任上也是尽职尽责,臣妾觉得用不着替换。真要是换了东宫的人,有些人也没那些本事。” 朱允熥自然也明白,自从他入主东宫,安排过来的基本上都是比较精英、有本事的人,而且普遍年龄也不算大,以青年、壮年这两个年龄段为主。 老朱的意思实际上也非常明显,就是给朱允熥机会。现在可以直接用,有些培养一下以后也好用。 朱允熥认可的说道,“这么做最好,其实东宫这边也有些人心里不太安分,宫里不少都是趋炎附势的人,他们得志猖狂了可不好。” 徐妙锦对此自然也是心里有数,立刻说道,“臣妾也是最怕这些事情,真要是东宫的人冲撞了宫里老人就不好了,到底是老人,也是有功之臣。” 这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东宫里还有一些老人,看着是垂垂老矣了。但是说不准就是当年是老朱吴王时期就跟着的,或者是带大皇子、皇女的。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那你就勤勉一些,多盯着就是。东宫出去的人得规矩一些,只是那些老人要是仗着资历,你也不用太过客气。” 有人得志猖狂,有人可能就是倚老卖老,有人想要迅速的夺权向上爬,但是也有人品尝到了权力的滋味就舍不得放弃了。 这一切也都是非常有可能的事情,所以该讲规矩的时候就讲规矩,该讲律令的时候就讲律令,真的要是一味讲人情也不太合适。 朱允熥明白这个道理,徐妙锦自然也非常明白这样的一个道理。 徐妙锦就笑着开口,“皇祖父也是这般说的,只是皇祖父最是疼爱殿下,说是宫里老人若是不好处置,就由他来出面。” 朱允熥顿时就乐了起来,“那就用不着了,真的要是事事都要劳烦他老人家,咱两个就成了摆设,那可就不太好了,该做的事情就要做。” 这倒不见得就是想要直接从老朱的手里抢走全部的权力、想要彻底将老朱给架空之类的,对于朱允熥来说也没这方面的一些担心。 说到底就是作为皇太孙,以及眼看着就要登基了,也不好事事都是要靠老朱来解决。 该承担的责任自然也就是需要给承担起来了,这一点也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可不能遇到了有点难度的事情就跑去老朱那里哭嚎。 徐妙锦就试探着问道,“殿下,那臣妾明天就开始给宫中安排些事情了。洒扫、装饰,东宫上下的一些器物等,也都是要收拾一番了。” 朱允熥也不拿乔,就说道,“眼看着也就是六七天了,这些事情也确实该做了。你看着办,不要耽误了时间就好,咱们现在也用不着处处低调。” 此前的朱允熥确实是比较低调,不希望给人落下得势就猖狂的口实,甚至可以说是在刻意的低调。 但是现在显然也没必要了,该公布的也公布了,该准备的也开始准备了,这时候也就可以开始准备一些事情了。 真要是在这个时候依然按兵不动、依然刻意的低调等等,到了那时候反而不见得就是一个好事情,说不定也就要开始手忙脚乱了。 老朱那边已经一再的催促了,也放权了。朱允熥这里现在也允许了,也开始正式的开始准备一些事情了。 对于徐妙锦来说自然也就可以放开手脚了,很多的事情也就不用束手束脚、瞻前顾后了,现在也就是需要全力的去筹备登基大典的一些事情了。 可千万别觉得有些事情也就是朝堂之上就可以办好,宫闱之中也有不少的事情需要准备。徐妙锦这个当家主母,自然也就需要承担起来职责。 毕竟她可不是什么摆设,她这个太孙妃也是有着不俗的能力,该做的事情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徐妙锦显然需要忙起来了,接下来会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她去处置,想要闲都是闲不下来的。 哪怕这两天因为朱允熥的生日忙的脚不沾地,不过接下来的事情肯定会更多,大家也都会更加的忙碌。 这也都是可以理解的一些事情了,估计她也会乐在其中。毕竟朱允熥成为了皇帝,她就是皇后了,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尊贵的女人了。 徐妙锦接下来会很忙,朱允熥在这个时候自然也就更加忙了。徐妙锦需要处置的是宫闱里的一些事情,而他要做的事情则是朝堂上的大事。 百官们在这个时候也都是闲不住的,需要他们出来的事情也不少,需要在这几天彻底定下来的事情也会非常多,大家都是在和时间赛跑呢。 朱允熥还是和以往一样,依然是早早的就起床了,不能因为大事临近就忘乎所以,该做的正事肯定还是要做。 看着张福生喜气洋洋的样子,朱允熥打趣说道,“我听闻皇帝不急太监急,怎么现在看着你比我还要着急、还要喜庆?” 张福生连忙讨好说道,“殿下,奴婢能有今日全都是仰仗殿下,自然也就是想着殿下更好了。” “收敛点。”朱允熥就笑着说道,“你要是太过得意忘形,我这也为难。私下里偷着乐就行,别让其他人说我跟前的人看着就是小人得志的样子。” 张福生连连点头,他其实已经是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一些神情了。 真正小人得志的出现了,比如说常升、蓝玉,这就是趾高气昂了,皇太孙登基,他们可是跟着受益! 第三百五十章 最后的准备 蓝玉和常升一副小人得志、趾高气昂的样子,在很多人看来也都是不值得意外,一个个的也都觉得这都是他们的习性。 蓝玉一直都很跋扈的人,打御史、醉酒后敢攻打自家关卡,甚至在酒后还敢和皇帝顶嘴的存在。这人惧怕的人不多,基本上没有人可以管得住他。 常升是什么样的人大家也清楚,当年常遇春早逝,所以常茂承袭爵位。那位就是个二世祖,酒后就是目中无人,连自家老丈人宋国公冯胜都敢打的。 常茂承袭爵位不算意外,常升承袭爵位就是意外,谁让他大哥常茂是二世祖呢。 结果常升也好不到哪去,也是一个纨绔、二世祖,能力不强、脾气不小,喝点酒也是忘乎所以。 惟一好一点的就是这几年只在府里喝酒发酒疯,平时也只是趾高气昂,根本就是一副看不起任何人的样子。 现在在奉天门外,这两位就是趾高气昂的打量着四周。 勋贵要对他们奉承着,文官那边谁要是敢多看他们一眼,那就立刻恶狠狠的瞪过去,甚至举拳头作势威胁。 从朱允熥被立为皇太孙的时候,常升就开始趾高气昂了,一扫前些年窝窝囊囊、空有一副国公名头的样子。 而现在的皇太孙即将成为皇帝了,常升自然更加趾高气昂。他也有足够的底气,因为皇太孙一直和开平王府那边走动的非常勤快,关系也非常好。 朱允熥冷哼一声,原本趾高气昂的常升和蓝玉立刻缩了缩脖子,讪笑后严肃的站好。 这也让不少文官觉得心头出了口恶气,这两位无法无天的国公实在太跋扈了。还好他们知道怕太孙,要不然真的就是出大乱子了。 “御史,记下开国公和凉国公朝前失仪。”朱允熥平静开口,说道,“罚俸半年,以儆效尤!” 蓝玉和常升继续缩着脖子、低着头,不敢表露出任何的不满情绪。太孙这样的处罚也没什么问题,这就是他们的问题。 朱允熥还不放过,问道,“凉国公、开国公,你二人对此可有异议?” 蓝玉连忙说道,“回殿下,臣失仪在前、殿下秉公责罚,臣领罚!” 常升也赶紧开口说道,“回殿下,臣殿前失仪,理应责罚。臣心服口服,不敢怨怼!” 这话也没什么问题,平时在开朝前列队的时候,不要说这么举着拳头威胁同僚了,就是咳嗽了、放了响屁、左顾右盼的,这都会被纠察御史记录下来。 罚不罚到时候再说,这就是要看皇帝的意思,可是礼制确实就是在这里,常升和蓝玉就算是再跋扈,也知道他们先前的一些做法确实违反礼制。 至于罚俸什么的,对于蓝玉和常升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这倒不是他们经常被罚俸,而是勋贵这边根本就不靠朝廷的那些俸禄过活。对于这些人来说,庄田等等才是他们的收入主要来源。 当初这些勋贵或者他们的父祖跟着皇帝造反,那可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这些年赏赐的庄田等等也不少,这些也是他们最在意的事情。 毕竟在如今这样的农耕文明年代,土地才是最大的财富,这也是传家的真正家产。 看到朱允熥微微点头,张福生立刻朝着不远处的太监点头,随即净鞭声响起。 到了奉天殿,很多人都是看着御座,还是想要去看看皇帝到底会不会上朝。皇太孙昨天才生辰,皇帝上朝了,按理来说今天也需要上朝。 结果很多人意外也不算意外的事情出现了,皇太孙在班首站定片刻后,缓步登上御阶。当然不是从正中走,而是从左侧走。 在丹陛站定的朱允熥半转身看向文武百官,缓缓开口,“开朝。”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回事,皇帝看似是不会继续上朝,或许下次上朝就是皇太孙登基的时候了,这也是彻彻底底的将权力、乃至是皇位交给了太孙。 徐辉祖和傅友德先后奏报了边关军事,随即是陈迪奏报了一些藩国使臣请求观礼的事情。 这些对于朱允熥来说也不算难,尤其是藩国使臣观礼的事情,这是肯定会允准的。 随即练子宁开口说道,“启奏殿下,都察院等拟定巡查御史分赴十三道,现已准备齐全,还望殿下过目。” 朱允熥就立刻回答说道,“好,诸御史分赴各州府务必勤勉、廉洁。各地民生等,也许详查。诸爱卿当恪守律令、廉洁奉公,以天下民生为重。” 这些官员们去各地巡查,这也不只是单纯的‘钦差大臣’,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对于这些御史来说,这一次也有不少的限制。 毕竟有勋贵、外戚领队,有锦衣卫、北镇抚司随行,说到底这就是要去监察,皇太孙显然是不大可能让这些御史独揽大权、无所约束。 这是一桩大事,毕竟这件事情就是由当初的红仓案为开始,皇帝和太孙一直都是紧盯着这件案子的进程。 可以说初步有了一些处置,但是这个案子根本没有结束。 这一点大家也都是心里有数,接下来也势必会进一步的开始对吏治进行整治。 茹瑺这个时候也开口说道,“启奏殿下,此案中有礼部、吏部、刑部等衙门失察,一应官员也当追责,臣等拟定条陈,望殿下定夺。” 朱允熥也平静的点头,这个案子确实牵扯了许久,也确实该‘尘埃落定’。 实事求是的来说,从案子最初爆发到追查等,实际上进度是比较快的,这件案子也没有人敢压着、拖沓。 这自然是非常好的事情了,朱允熥还需要抓紧时间将这个案子初步定调。等到他当了皇帝,只是进一步在推进这个案子,这是洪武朝的大案。 陈迪随后又上前说道,“殿下,大典之事乃朝廷盛事,还望殿下允准,令诸衙门.” “慎言!”朱允熥有些不高兴的开口,“你是礼部尚书,安能让本宫背负不忠不孝之名?” 陈迪在这个时候也只能是连连请罪,这个太孙就是喜欢得了便宜还卖乖,也特别喜欢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指责别人。 不过在一些老古董眼里,朱允熥这么做是没问题的。有些事情皇帝能说、甚至百官能说,但是偏偏太孙不能说,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要不然的话,还真的是有些‘不忠不孝’了,这些也是符合如今这个年代的君臣父子的传统观念。 只是一些聪明人也都知道,事情已经定下来了,太孙也只是说说而已。百官只需要抓紧去执行就好,就不用考虑皇太孙的态度了。 不过奏报等等还是要奏报,太孙没有明确的反对、制止等,大家就有条不紊的推进着大典的筹备。真要是不奏报的话,那就是擅自行动了,这可不好。 下朝后的朱允熥来到了文华殿,仔细看了看四周后问道,“武英殿那边可曾动了东西?” 张福生赶忙开口说道,“回殿下,陛下前几日已经令人收拾御用之物。除陛下留用之物,御用之物现已全部换为新的。” 节省的老朱带走了一些自己的私人物品,不过他也不会委屈他的大孙子。一些御用之物全都要换新的,到时候大孙子直接搬去武英殿办公就是。 朱允熥微微点头,随即说道,“文华殿这边的东西也收拾一下,我喜欢用的东西都带走。准备封宫,只留人洒扫、养护即可。” 等到朱允熥搬到武英殿的时候,文华殿这个储君办公之所肯定也就是要空置下来了。 下一次有人来这里办公,自然也就是等到朱文垚长大一些再说。 也包括东宫那边,等到朱允熥和徐妙锦搬离了东宫,东宫也是需要封宫的。按照现在这个趋势,朱文垚肯定是跟着老朱。 就算假如老朱不能等到朱文垚长大成人,起码在朱文垚被册立为太子之前,那就不可能让他‘一个人’住在东宫。 “让太孙妃也抓紧点,东宫上下也要快点收拾。”朱允熥就开口说道,“东宫只需日常洒扫就好,一应物品暂时不用再补,令各司无需再进贡。” 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宗室用的物品都是严格按照等级来的,既然现在朱允熥都要搬走了,东宫的一些东西就不用继续更新、替换。 瓷器制品、丝绸制品等等,暂时也就不用进贡了,起码是按照储君这个级别的东西是可以停下来了。 既然是需要准备,那肯定就是该方方面面的都要准备好才行。朱允熥心里也是比较急的,可是也需要注意一些避免浪费的情形。 夏原吉这个时候向前掏出奏章,“殿下,大典一应花销、采购器物等已经拟定成册,请殿下过目。” 朱允熥下意识的肉疼起来了,登基大典需要花不少钱呢,现在账单也出来了,自然也就意味着他需要仔细的看一看了。 皇帝很节约、太孙有些时候看似也比较小气,在很多的时候甚至觉得能够将就一下也就将就一下,这样就可以节约一点开支了。 但是这不代表手底下的人一个个的也都是非常勤俭,甚至有些人觉得这就是他们上下其手的机会,可以趁机捞些银钱,这样的事情一直都有。 朱允熥开始仔细的查账了,确实是该花的花,不过该省的时候肯定也需要省,大明现在还没有富裕到国库充实、不用考虑花销的地步。 都时常感慨钱都不够用呢,自然也就不希望看到贪官污吏在这个时候捞到好处。 朱允熥仔细看了看,随即说道,“一式两份,一份送去给陛下过目,一份送去太孙妃处,让她好好的查一查。” 这就是贤内助的好处了,这些繁琐的事情让徐妙锦来办,她对于数字比较敏感,对于账目也心里有数。 夏原吉对此一点都不会觉得意外,一直以来太孙都是非常倚重太孙妃。政事上的一些事情不会让太孙妃插手,可是有些事情太孙妃可没少帮忙。 朱允熥随即看向夏原吉问道,“说起来明年的一些预算开销,现在可留足了?” 夏原吉不敢耽搁,赶紧回答说道,“回殿下,臣此前也曾与户部尚书商讨过,一应大项开销等,朝廷已经筹措了银两。” 明年需要花钱的地方可不少,而且都是一些大事情,自然也就不能耽搁了。户部要是拿不出来银子,到时候就是最大的罪过了。 朱允熥点了点头,非常满意,“让郁新早点将账目给送过来,到底是要看看才行。” 这些也算得上是朱允熥习惯性的操心,他还是希望能够将所有的事情给全盘掌握,这样的话心里自然也就是更加的安稳。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登基的第一年有太多的大事要做,也都是不能耽误的事情,这自然也就意味着必须要将事情给彻彻底底的敲定。 心情不错的朱允熥开口,“召魏国公、颍国公和开国公,让凉国公抓紧去检查一下五军都督府诸卫所。” 其实所谓的检查卫所,也就是检查这些个亲军十二卫,这都是护驾左右、护卫宫禁的皇帝侍卫禁军。 而这上十二卫是由皇帝本人亲自掌握的禁卫军,独立于五军都督府和兵部所管辖的一般军队。一般情况下,上十二卫也不会允许五军都督府插手。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可以让蓝玉去监督、巡查一下,说到底就是蓝玉的忠诚还是值得信任,他只要不跋扈的话,能力更是毋庸置疑了。 张福生立刻让手下的小太监们赶紧去传旨,殿下现在召见这些勋贵,自然也就是有大事要做了。 “让宗人府那边也准备一下,按说贺表等已经在路上了,还是去催一催。”朱允熥就开口说道,“诸王的贺表当及时送到,务必算好时间。” 打一个时间差,其实太孙登基的时间早就明确了,各地藩王本是可以等到朱允熥正式登基后再派上来送贺表等。 但是此前朱允熥安排让人通知,现在诸王的贺表已经在路上了,不好早送到、也不能晚,得掐着点送到才行! 第三百五十一章 都怕得罪人 常升等人来到了文华殿,一个个的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有什么事情。但是在这个时候就不用多问,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就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看着这些勋贵过来,朱允熥直接开口,“昔年蒙元无道,皇祖父陛下救苍生于水火,、解万民于倒悬。我凤阳老家豪杰云从,立下不世之勋!” 这些勋贵们都扬眉吐气、趾高气昂了,这就是他们现在可以享受荣华富贵的原因。 要么是自己跟着陛下在乱世厮杀,要么是父辈在乱世中揭竿而起,这些富贵在他们看来是非常理所当然的事情。 朱允熥看向徐辉祖说道,“昔年先开平王、先东瓯王最早追随皇祖父,本宫尚记得东瓯王病重前将其孙托付于我,现如今想想也是惭愧。” 皇帝对汤和一直都是比较偏爱的,这也是最为特殊的一个勋贵。而朱允熥对汤和也不错,这些事情大家也都心里有数。 朱允熥对徐辉祖说道,“信国公世子从征云南,病故于路途。你觉得现在信国公之爵位,到底是传于信国公之子,还是传于信国公之孙?” 汤和五子五女,长子汤鼎在打云南的时候病死,幼子汤醴在征讨五开蛮的时候病死,老三、老四都早夭折。 现在只有老二汤軏在太原卫,只可惜这也是一个纨绔,现在只是镇抚,堪称国公之子当中最为不堪的。 而汤鼎之子汤晟,前几年确实是被汤和在病重中托付给朱允熥了。 这一下徐辉祖等人就开始紧张起来了,实在是因为这个事情非常的敏感。 皇帝这几年一直在严格控制爵位,对勋贵的管理越来越严格,这一点大家也都是心里有数。 而现在汤和的信国公爵位更是敏感了,理论上来说肯定是应该给儿子,但是汤軏不是嫡子,而且也非常的平庸,这个爵位他能不能守得住都难说。 再多想一点,这情况和当年皇太孙的遭遇有点像了,无非就是汤晟没有兄弟来争。 “哑巴了?”朱允熥直接问道,“你也是老家人,信国公也是你长辈,这事你不说?” 徐辉祖咬了咬牙,跪下说道,“回殿下,臣以为爵位传承之事实在太重,臣昔年虽与汤鼎交好,只是不敢妄言爵位传承之事。” 看到朱允熥的目光看了过来,常升立刻说道,“殿下,臣父并非淮西人!” “外祖父怎么不是淮西人了?”朱允熥顿时乐了,“怀远就不是淮西?我要是没记错,你常说淮西人同气连枝,现在就不是了?” 常升的标准也是非常灵活,平时的时候就是淮西勋贵,大家就是一个集体。但是现在有着这么敏感的事情,淮西勋贵就变成了凤阳人了。 常升就开始讪笑,他的标准确实灵活,主要是事情实在是太敏感了。 再说了,勋贵当中也是抱团的,凤阳的那批人,或者是当初老朱自立门户后投靠过来的,又或者是过江后投奔的,招降的等等,这都是有些区别。 朱允熥叹气说道,“还有宁河王,他功劳颇大,只可惜子不肖以至于被除爵。” 常升、徐辉祖等人就缩脖子了,宁河王邓愈可是开国六国公之一,但是承袭爵位的邓镇是李善长的外孙女婿所以牵联被杀,这也是憾事。 不过现在邓愈的有五个儿子,除了邓镇被诛杀、次子邓铭征蛮时战死,现在还有三个儿子在世。 朱允熥看向常升,问道,“宁河王也非淮西人,和外祖父一起都是在和县时投效。说说吧,你觉得宁河王的爵位该如何?” 常升更加尴尬了,本来还在甩锅、还在幸灾乐祸,觉得信国公的爵位是麻烦事,徐辉祖闹不好就要得罪人,可是现在他更麻烦了。 邓愈和常遇春都是在老朱自立门户时先后投效,而且他们当初也没少一起并肩作战。这个时候看来,他这个开国公就要建言献策了。 朱允熥不理常升的为难,继续问道,“说来还有德庆侯,他虽因逾制被赐死,只是这爵位还是留着。再者就是河间郡王的爵位,这也该考虑。” 德庆侯廖永忠也是老朱自立门户时投效,他的功劳也不小,被赐死后爵位传给了他的儿子廖权,只不过廖权早死,现在爵位空着。 河间郡王就是俞廷玉了,他的大儿子俞通海战死沙场被追封为虢国公,可惜没有子嗣。俞廷玉的次子俞通源功劳也大,被封为南安侯,涉胡惟庸案爵除。 现在就一个小儿子俞通渊,能力平平,现在此前跟着出了次海,现在还在太仓。 常升现在尴尬的无以复加,或者也可以说是左右为难。 实在是涉及到爵位的事情本来就敏感,不只是皇帝、太孙有想法,那些爵位所关系的当事人也非常的敏感、非常的在意。 要是常升的建言让庶出的承袭了爵位,那对于庶出的就是一飞冲天了。可是嫡出的那一支,说不定就要开始咒骂常升了,或者是要打官司了。 毕竟这些世袭罔替的爵位,这也是关系着真正的荣华富贵。虽然胡惟庸案时牵连了不少勋贵,可是皇帝这些年已经没怎么杀功臣了。 看着常升和徐辉祖不说话,傅友德这就差开始年老体衰、老年痴呆了,朱允熥也是无语。这些个勋贵还真的是知道明哲保身,实在是事情太大了。 对付文官的时候,这些人就算不是龇牙咧嘴、撸起袖子就干,可是就算稳重如徐辉祖,真要是遇到了开团的时候,也和勋贵同进退。 但是现在这样的局面,那就是能躲就躲,这些事情实在是不好出风头、冲在前头。 朱允熥有些好笑,“怎么?现在都哑巴了?你们几个也都是朝廷重臣、勋贵基石,这么要紧的事情,你们也不给我出些主意?” 常升等人还是在支支吾吾,还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回答,实在是这样的一件事情太敏感了,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朱允熥也不再为难这几个人,“后天我去中军都督府,将在京的勋贵都叫过去,我再和你们好好商议一下这些事情。” 常升等人松了口气,到时候大家一起麻烦、一起得罪人,这显然也就好了,到时候不至于特别担心得罪人,还真的不需要担心枪打出头鸟的事情。 不过再仔细想一想,皇太孙已经好几年没有去五军都督府了,上一回这么严肃的召集勋贵,那还是没有被册立为太孙之前处置江夏侯世子周骥呢。 太孙去了五军都督府,自然也就是大事了,大家也都可以理解这些事情。 对于常升等人来说,他们也没有特别需要担心的事情,到时候人多了他们还可以缩缩头。 到时候有耿炳文、郭英这样德高望重的老将,这也是正经的淮西勋贵、陛下心腹。 甚至还是和太孙‘沾亲带故’,耿炳文的大儿子耿璇可是朱允熥的大姐夫,而郭英的姐姐郭宁妃一直得老朱喜爱,现在还在帮忙照料皇重孙。 到时候老一辈的冲在前头,得罪人也是他们去,子侄辈的往后头缩也没事。实在不行,这不是还有不怕得罪人的蓝玉么,这也是可以得罪人的。 稍微通个气就好,接下来群策群议,这些事情也确实比较敏感。 朱允熥看向常升,说道,“我已经让凉国公检查上十二卫,你也跟着过去看看。颍国公介时跟着我,与武定侯奉宝。” z颍国公傅友德顿时激动起来,连忙跪下叩首,“臣谨遵殿下谕旨,臣惶恐!” 郭英那是老朱目前的头号心腹,所谓的跟着皇太孙或者奉宝,其实也就是捧着托盘,到时候也辅佐老朱宣读诏书、传玉玺、大圭。 这样的角色原本大家觉得郭英跟着不足为奇,因为那是心腹。另外的人选会觉得是蓝玉或者是常升、徐辉祖,他们也都是国公,和太孙更加亲近。 甚至觉得就算是选择曹国公李景隆也说得过去,毕竟那是外戚、和皇家的关系特别亲近,这可是皇太孙的表兄。 不过现在看起来,皇太孙还是一如既往的‘看重’傅友德,这么风光、这么显耀的位置,还是属意颍国公这么一员大将。 对这样的一些老臣,尤其是大功之臣,该有的尊重肯定还是要有的,尤其是现在的傅友德岁数也不小了,基本上没有太久的时间了。 常升就忍不住有些担心了,他家的那个舅舅要是知道了这样的安排,说不定又要开始牢骚了。 说到底就是蓝玉始终没有将徐辉祖和李景隆看做真正的‘对手’,他一直都是在和傅友德展开竞争,要争‘大将军’的名号,要做大明第一武将。 不过想想看好像也没必要担心的太多,这些年自家舅舅也没少发牢骚。每次前脚刚发牢骚,后脚就被骂一顿、然后赶紧跑去请罪。 多经历几次这样的事情也就习惯了,自然也就不会觉得这样的事情有什么好奇怪。 朱允熥随即看向道衍,说道,“你也去和宗人府那边问问,现在适龄的勋贵嫡子、嫡女也该婚嫁了。” 勋贵的婚事肯定是没办法‘自由’,包括一些宗室子女的婚事也都是如此。这也没什么问题,没人觉得这样的安排就是独断专行。 寻常人家都要讲究门当户对,帝王将相这边有着一些政治联姻自然也就是很正常了。说到底就是现在的一些宗室,大部分都是和勋贵联姻。 安排好这些事情,朱允熥也就挥手让常升等人离开,继续去处理其他的一些事情吧,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继续处置。 需要批阅的奏章实在是太多了,比如说现在分赴各地州府的御史,肯定还是需要看看名单、看看这些人的履历以及各种评价等等。 哪怕这也不算是最为全面的,不一定就是绝对的准确,不过肯定还是需要仔细的看一看。 这些御史是去监察吏治、调查一些弊案,要是这些人都是立身不正,那可就要出乱子了,到时候就变成‘钦差’作恶祸乱地方政事了。 虽然朱允熥不认识这里的所有人,好在他知道这些人的上司是谁,也可以让朱忠、蒋瓛这些特务头子将一些调查报告给送过来。 张福生小声的开口说道,“殿下,四殿下求见。” 这个‘四殿下’自然也就是朱允熥的弟弟朱允熞。这个当初敢对朱允熥放狠话的小屁孩,现在也已经十三岁了。 至于封王,朱允熥可没有急着给自家这个弟弟封王,虽然理论上朱允熞也是可以被封为郡王,但是稍微等一等的话也没人可以挑出来什么毛病。 朱允熞进入文华殿后立刻跪下,“臣弟朱允熞拜见兄长皇太孙殿下,殿下千秋。” “老四,你倒是难得来文华殿。”朱允熥笑了笑,开口问道,“既然来了肯定是有事,说说什么事情吧?” 朱允熞立刻回答说道,“回殿下,臣弟请旨封王就藩。” “等一等,十三太小了。等你十五再说,先跟着你娘、老五住一起。”朱允熥就开口说道,“今年肯定是不行,最早明年。” 十四去就藩也没什么问题,湘王朱柏就是十四岁的时候就去就藩了。 朱允熥笑盈盈的问道,“明年再给你配备王府佐官,你可有想去的地方?” 朱允熞立刻谨慎的说道,“谨遵殿下安排。” 这孩子还真的是会审时度势,或者说就算是心里有不满,这几年也是给磨平了心气,在朱允熥跟前战战兢兢,哪敢有什么意见。 不过这样显然也是好事情,有着一个比较省心、胆小的弟弟,这样也可以给朱允熥省不少的心,毕竟这些宗室一个不小心就是‘老大难’,难以处置。 朱允熥笑着说道,“你是我弟弟,自然不能委屈。不去边塞吧,那边苦寒,你也没本事镇守边塞。去荆湘,你觉得如何?” 朱允熞自然也没意见,连忙叩首、喜笑颜开,“臣弟谨遵谕旨。” 真要是被安排去北边当个塞王,那可就遭罪了。荆湘就算不如江南,那也是不错的地方,不会凋敝、不会水土不服! 第三百五十二章 人心 给自家小老弟册封为王,这件事情也没什么好说的,哪怕先前有些不愉快,该封的肯定还是要封。 真要是自己什么都不做的话,到时候不要说宗室说三道四,全天下的人都会因此笑话。 该给的肯定会给,无非就是给与一些待遇的时候,可能会有些自己的小心思,可能会看似是给与了足够好的待遇,但是本质上会非常苛责。 但是朱允熥没打算这么对付自己的小老弟们,这方面的心眼实际上没必要。都已经是大局已定的情况下,没必要用这么点小动作来恶心人,可以大度点。 忙完一天的事情朱允熥来到了西宫,看到老朱一个人在晒太阳,就问道,“那个小的呢?” “咱带不住,越是长大越皮。”老朱有些无奈的说道,“前脚才回来,后脚又要闹着出去,咱怕麻烦,就让妙锦带着出去了。” 朱允熥一听就觉得好笑,“这小的是越来越皮了,胆子也大的利害。我现在就想着我登基的时候,就怕他在边上闹,这可就不大好了。” 老朱若有所思,随即多疑的问道,“该不是埋怨咱吧?是咱说的要带文垚过去观礼,是咱说的教他规矩,你怕是误了你的好事?” 朱允熥瞬间无话可说,“祖父,咱们用不着这样吧?我就是说那孩子皮,哪有这么多的事情?” 老朱随即惬意的躺下,说道,“咱就算是要说些什么也没用,这都是要退位的老皇帝了,没人搭理咱。以后这宫里是你管着,咱见不见的着人都难说!” 朱允熥倒也没有因为老朱的话就诚惶诚恐等等,这几年老朱喜欢说些开玩笑的话,甚至有那么点阴阳。真要是因此提心吊胆,那就说不过去了。 老朱到底有没有其他的一些意思,朱允熥多少也是可以猜测出来,心态在这个时候自然也就是可以比较平和了。 “老四今天跑去找我了,估计是想要封王。”朱允熥接过侍女递来的茶,说道,“这孩子心思也是比较多,生怕我翻旧账。” 老朱不客气的哼了一声,“小家子气的东西,你在这个岁数敢去和咱对着干,敢和咱说要争太孙之位!你那弟弟们,朕看着就来气!” 老朱还是有些余怒未消的继续说道,“现如今越看越觉着他们弟兄三个一个德行,看着还行,骨子里胆怯懦弱,没半点担当。” “这也不是坏事,虽说薄情了些,只是也本分。”朱允熥就笑着说道,“只要不让他们管事,这也没什么。” 老朱一想也觉得有道理,“志大才疏,你那几个兄弟也是没本事的人。这也好,他们没本事也省的你麻烦,有本事的人心思多,到时候还要为难。” 这么说也没什么问题,朱允炆‘三兄弟’眼高手低、志大才疏,这确实不算是什么坏事情。 朱允熥也不隐瞒自己的想法,“老四和老五要是都和允炆一样,这也是好事。我就怕他们到了封地就乱来,这些藩王们到了地方就没了约束。” 老朱本来是想要反驳的,可是一瞬间也是无言以对,实在是因为这类案例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他现在都有些底气不足了。 看看朱允熥的那些叔叔们,这就是最好的证明。很多在应天府的时候都是规规矩矩、本本分分,但是到了封地就一个个的残暴、荒唐。 “我今天召见了几个勋贵,和他们商议了一下爵位承继的事情。”朱允熥也开口继续说道,“信国公、德庆侯这些爵位,该传下去还是要传下去。” 老朱仔细一想,随即问道,“信国公这爵位是要传,只是你想好了到底是给汤和的儿子,还是给他孙子?” 朱允熥就说道,“那年我回老家的时候,信国公将汤晟托付给我,我想着还是将爵位给他最好,本也就是名正言顺的事情。” 老朱沉默了片刻才问道,“这倒也是,汤晟到底是汤鼎的子嗣。要我说的话,汤鼎要是在的话,这个爵位本就该是他的。” 这大概也是联想到了自己,只不过他身上关系的是皇位,而汤和那一边的是国公的爵位。不同的地方就是汤和的孙子们没有争,但是儿子没有放弃。 朱允熥看向老朱,认真问道,“祖父,我知道朝廷这几年一直是在控制勋贵之数。只是我想想,现在勋贵人数倒也合适,不至于太多。” “爵位多几个、少几个,倒也不是大事。”老朱就说道,“就算爵位世袭罔替,朝廷倒也不至于负担不起。” 这也是实话了,公爵、侯爵这些虽然世袭罔替,品级也是超品,但是这些俸禄等等还真的不算太大的事情,朝廷不会因此有太大的负担。 朱允熥明白老朱的意思,说道,“前两年我让那些老将告老,他们现在回去荣养了,倒也不至于担心太多。” 听到朱允熥这么说,老朱就笑了起来。自家孙儿就是这点好,心思比较深、想的也比较远,当初废黜不少爵位,真不是说小气不肯给俸禄等等。 说到底就是开国初年的时候勋贵的力量实在是太强了,文官集团一时间扶不起来,宗室那边也需要点时间才能成长起来。 所以最为简单粗暴的做法就是找到了理由就直接废黜一些勋贵,这样也可以更好的控制朝堂之上的平衡等等。 朱允熥就继续说道,“我也知晓这里头不少人本事不够,只是念在其祖上有功,朝廷也不能不管这些。” 老朱就点头说道,“你说的也是有理,此前不准一些人承袭爵位,无非就是他们太过不成器。既然你登基,那就施恩好了,能承袭的就承袭。” 这是给朱允熥创造一个施恩的机会,老朱自然也就不会阻止,他也完全可以理解朱允熥这么做的一些动机。 所谓大赦天下等等,这看似确实是一个施恩的方式,只是这也不见得就可以立刻收服一些人心。 说到底就是这些大赦天下,更多的是面对了普通百姓、一些罪行不算严重的罪犯等等。与统治者看来,这也就是个‘普天同庆’、图个吉利。 而现在让一些爵位可以传承下去,这就是直接针对着勋贵集团了。这到底也是朱允熥的基本盘,淮西勋贵等等也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老朱看向朱允熥,说道,“这些勋贵里头好些人也是靠不住,你心里有数吧?” “要不是我娘的缘故,开国公那边都靠不住。”朱允熥笑着说道,“祖父,您看看这些年,我那两个舅舅都做了些什么事情?” 老朱一听顿时就笑了起来,倒不是说常升、常森做了什么坏事让人难以启齿。单纯的就是给他们安排的事情,就属于可有可无。 说最不恰当的话,那两个就是泥胎菩萨,给摆在看似比较显要的位置上。可是再仔细看看呢,求了半天、说了半天,都没有半点反应。 做不了主、做不来事,那两位就是说出去好听,是皇太孙的舅舅。 对那两个娘舅都是这样的态度,都不敢让他们去办事,自然也就别指望一些没本事的勋贵了。 这个做法在老朱看来是非常有必要的,说到底就是没本事的人占着一定的高位,那只会坏事,那也只是在帮倒忙了。 朱允熥也继续说道,“其实不要说我那两个舅舅了,好些外戚我也不敢多用。富贵之后,这些人都是没有什么进取之心。” 听到朱允熥这么说,老朱也忍不住叹气,这样的道理他何尝不明白呢,有些事情他比朱允熥的感触反而更深一些。 当初跟着他打天下的那些人,可以说就是人杰,一个个的也都是有着真本事。只是这些人的子孙,大多数都是本事不济,甚至是烂泥扶不上墙。 在老朱看来,这些个勋贵的子孙目前还没有一个能够超过他们的祖辈、父辈,能够守住爵位就算是很好了,少点违法乱纪的事情就算是出息了。 “明年给他们承袭爵位,朝廷这些年也只削不增,该改改了。”老朱就笑着开口,“一朝天子一朝臣,也该是轮到你做主了。” 朱允熥也笑着点头,“前几年我赶回去一批老臣,指不定那些人心里头也是在埋怨我呢。” 老朱就不高兴了,瞪眼说道,“他们敢!你是让他们回去养老,他们打了半辈子仗,现在风风光光的回去养老了,这要是埋怨你就是不知好歹!” 老朱就是这么护短,这也是他的心里话。毕竟三年前朱允熥确实是将一批勋贵老将给送回老家呢,在老家起宅子、赐牌坊等等,看似是风光无限。 只是有些勋贵心里也不是滋味,在应天府或者是在边关,他们是国公、侯爵,是统兵大将,回了老家就是面子上好看的勋贵而已,没了实权。 这样的心理落差还是比较大的,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接受失去权力的落差,只有一个爵位在身上没有实权,那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我也是这般想的,能够回去荣养、衣锦还乡,那肯定是好事,怎么说也是一段君臣佳话、光宗耀祖。” 老朱盯着朱允熥看了看,总觉得这是自家孙儿说话阴阳怪气的,不过这也算是习惯了,这孩子哪都好,就是有些时候说话膈应人,听多了也就顺耳了。 说话间,朱允熥听到了一阵咿咿呀呀的声音,根本不用想的也就是朱文垚那个小家伙了。 朱文垚出现了,扳着一张肥脸、表情看似比较严肃,倒腾着小短腿从宫门外跑了进来,径直直奔着老朱而去。 “怎么了这是?”老朱立刻抱起来胖重孙,关心问道,“出去的时候还开心着,难不成是谁惹了你不成?” 朱文垚往老朱身上一歪,指着小树林,“臭。” 老朱立刻明白了,笑着说道,“拉臭臭随便找个人就是,非得赖着咱了?” 埋怨归埋怨,但是老朱的心情是非常好的,立刻抱着朱文垚朝着小树林走去,自然也就侍女、太监赶紧起来马桶、小夜壶等等。 “都不许看!”老朱笑呵呵的抱着朱文垚蹲下,“谁都不许看咱文垚拉臭臭,都给躲远些。” 朱文垚心情不错,仰头看着老朱,“祖祖。” 老朱开心的应了一声,“哎。” 朱文垚开心了,“祖祖。” 老朱不厌其烦的回应,“咱在这呢!你倒是拉啊!” 朱允熥笑着坐在椅子上,看向郭宁妃,“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先前把屎把尿没说只认着祖父啊?” 郭宁妃就笑着回答,“也就是这几天,估计过两天就忘了。陛下先前说了下,现如今不准人看了。” 怪不得呢,朱文垚此前可是一直穿着开裆裤,也最喜欢有事没事的蹲下来露出肥肥的屁股蛋子。闲着没事的时候,还要揪两下小揪揪。 老朱带孩子的本事是毋庸置疑的,看看朱文垚趴在老朱腿上还在那哼着不知道什么调的‘歌’就知道了,显得十分安逸。 老朱给朱文垚擦好屁股,说道,“去洗个手,要不然你爹又要唠叨咱。这好好的孩子,跟你学的爱干净。” 朱允熥对此也只是嘿嘿一笑,别看老朱平时糙的不像话,但是子孙要是精致起来,他一点都不会觉得不高兴,这样才显得贵气。 洗好手的朱文垚开心了,“爹。” 抱起来朱文垚掂了掂,朱允熥笑着说道,“沉了些!分量正好!过几天爹当皇帝,你当太子好不好?” 朱文垚奶声奶气,不明白意义但是回答干脆,“好。” 老朱显得非常开心,“咱文垚就该是太子!到时候咱教你打仗、教你权谋。你爹肯定不如你,他小时候没学好,你祖父没用心教,就是个半吊子!” 在老朱的心里,朱允熥就是朱标私下里教出来的,他也从来都不会怀疑这一点,要不然很难解释不成器的纨绔怎么那么有心机、手段。 可是也不妨碍老朱有些时候看不上朱允熥,那些手段学的不够全,到底是没有从小就教,还缺点火候。 第三百五十三章 普天同庆 孩子开心,皇帝和皇太孙都开心,这两位开心了,其他人自然也就跟着开心。 毕竟这两位的权力实在是太大了,不是所有的皇帝都是大权在握。有些皇帝会被身边的臣子给限制,甚至会被宦官给杀掉。 朱允熥开心了,五军都督府这边的勋贵们自然也开心。虽然有些不太知道内情,但是太孙难得在登基前召见一众勋贵,这就是了不起的大事了。 多想一点的话,也会觉得这就是太孙重视勋贵的一个表现,这还真的不是勋贵们过于乐观。 从太孙被册立以来,他从未掩饰对于勋贵的重视。这么些年对于勋贵也委以重任,丝毫没有削权等趋势。 当年太孙没有被册立的时候就是在中军都督府召见一众勋贵,那是关起门来商讨江夏侯的处置事务,到现在文官那边都是众说纷纭、意见不少。 而现在太孙即将登基,也是将一众勋贵召到中军都督府这个特殊的地方,肯定也是有着一些大事,这也是继续关起门来商议一些事情。 勋贵的地位依然得以保证,依然是太孙的心腹。而那些文官就算是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在这个时候忍着,以及看不到熬出头的趋势。 乐观一点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现在的勋贵集团有理由这么乐观。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大事,但是开国公、凉国公乃至魏国公、颍国公,这一个个的看起来都是神色轻松,那也就意味着不是坏事。 不是坏事的话,自然就更加没必要去紧张了,一天天的压力都不小,没必要自己吓唬自己。 在下朝后简单的处理了些事情,朱允熥就急急忙忙的来到五军都督府。 看着左右的千步廊,朱允熥有些感慨的说道,“想当年我来这里的时候被人拦着,只能站在这边喊话,这才见着了勋贵们。” 张福生就讨好着说道,“殿下说笑了,殿下一贯得陛下信重” “你知道什么?”霍嬗打趣说道,“我闯到这里见开国公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效力。和你说这些也没用,那会儿我可只是皇三孙!” 张福生在这个时候自然也就只能是陪笑,皇太孙被册立之前的一些事情自然也做过一些了解。但是了解归了解,有些事情也没法子说啊。 朱允熥也没有打算为难张福生,有些事情或许也就是他自己能够感受,其他人没办法做到共情,毕竟没有一起经历。 看到朱允熥昂首阔步的进入中军都督府,一众勋贵立刻规矩的站在自己的位置。 朱允熥环视一圈,直接开口说道,“昨日召见颍国公等人,也感慨颍国公等功勋之臣随皇祖父征战有功、匡扶社稷。” 傅友德率先跪下,不得不说太孙是真的给颍国公面子,时常夸赞这位老将,总是给与诸多的褒扬等等。 朱允熥继续说道,“朝中老将越发少了,好些都是父辈乃至祖辈,也都是享受着先人的余荫和功勋。有些也是不太成器,好在大多还是有些建树。” 常升就心安理得的站在那里,他就是大家眼里最不成器的勋贵,就是那个最为‘虎父犬子’的典型,谁让他的爵位是最高的呢。 但是他心安理得的一点都没有什么愧疚,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生的好就行,运气好就够了,其他的不用多想。 父亲早年过世、大哥犯法被流放,现在大外甥大权在握,常升的地位就是不动如山,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常升的那些洋洋得意自然也不用多说,他这类勋贵不算多,可是也真的不算少。 不是每个勋贵都有出息,就目前的一些情况来看,大明还没有一个勋贵二代、三代能够超过第一代。 这已经是普遍的现象了,好一点的是徐辉祖,差一点的是常升,不上不下的就是郭镇这类,大家对此也都是心知肚明,自然也就不要五十步笑百步。 朱允熥就继续说道,“虽说现在一些勋贵告老,只是朝廷不能忘了这些老将之功。尚且有些还未承袭爵位的,也是该考虑一下了。” 这一下不少人都有些振奋了,虽说站在中军都督府的都是身上带着爵位的,但是不为自己考虑也需要为儿孙考虑呢。 朝廷现在就是有些人未能承袭爵位,就这么空在那里,让人看着也只能是干着急了。 要说理由的话,自然也就是本该承爵之人实在是太过平庸,就连一些看似非常基础的考核都通不过。 可是天地良心,那些考核即使是就算走过程,朝廷也应该给人机会啊。考核的标准在那里,偏偏就是不办,那就只能是给人画大饼,只能干看着了。 一些武将之职的考核倒是如火如荼的,因为那些人在‘一线’,朝廷自然也就不耽误。可是爵位的话,那就是能拖就拖。 “殿下英明!” 中军都督府一片赞贺之声,这些也都是事关自身的利益,这些个勋贵当然也就是非常积极了。 “各府岁数合适的嫡长子,也报上来。”朱允熥好人做到底,就开口说道,“各府世子也是该册封了,本宫也与诸勋贵同喜。” 朱允熥的话让这些勋贵们更是开心,虽说不是每个人都符合这样的条件,但是这也算是开了一个好头,以后子孙承袭爵位就要顺利。 被立为世子,那自然也就是名正言顺了。要不然的话,到了岁数就是先入宫成为勋卫,随即找个官职安置,爵位承袭的事情暂且不提。 儿子不一定能够承袭爵位,孙子努努力说不定能袭爵。实在不行的话,到了重孙那一辈有机会承袭。 爵位一直是在那里,但是能不能顺利的承袭,有些时候还真的就是看皇帝的心思了,这也是不少勋贵头疼的一件事情。 可是就算头疼、就算是再着急,也不能在皇帝面前抱怨,这就是臣子之道。 朱允熥的一些做法,看起来还真的是雨露均沾,会让不少人都享受到其中的好处。再长远的一点来看,承袭爵位的制度会进一步完善。 这些事情也是他应该做的事情,毕竟勋贵集团也是一个基本盘,自然也是需要好好的考虑维系好这些、需要保证朝堂上的一些格局等等。 朱允熥看向徐辉祖说道,“徐钦虽说岁数不够,只是到底是中山王嫡长孙。此次册立世子,还是当以他为首。” 徐辉祖连忙跪下,“臣代犬子叩谢殿下大恩!” 朱允熥扭头看向傅友德说道,“龙庵就不好册封了,颍国公府不好有两个世子。” 对于朱允熥的玩笑,傅友德自然也明白。现在的颍国公世子就是傅忠,傅荣虽然现在岁数合适,只是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孙辈,哪能直接‘越级’。 朱允熥随即说道,“龙庵今年也十一了,回头给他送来宫里读书。徐钦也要过来,曹国公的秉直也要送过来。国公之子岁数过八岁,送来宫中读书。府里有爵位,未有官职、年过十五者不论子孙、嫡庶,入宫为勋卫。” 继续雨露均沾,这么安排大家也没有什么意见,因为以前的一系列安排来看,这就是传统的勋贵晋升路线。 还真不是公侯家的世子才能入宫当勋卫,大多数勋贵子弟也都会入宫。哪怕是庶子等等也没问题,这也是勋贵集团的一个优势。 勋贵子弟入仕,路径还是比较简单的,起点和上进空间也都非常高。 朱允熥看向郭英,说道,“武定侯,你是老将、德高望重。你和长兴侯襄助颍国公将勋贵之事办好,各家承袭爵位之事不能耽搁。” 郭英和耿炳文也对视一眼,这个是尴尬的差事,也是比较得罪人,但是现在他们也只能接下来这样的一个任务。 说到底就是承袭爵位这个时候会容易让一些人不满,觉得抢走了自己的富贵等等。 尤其是信国公汤和的子孙,也会吵起来。父死子继,这肯定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要说嫡长继承制,那就更加没问题了。 现在派出来阵容是德高望重的傅友德、郭英和耿炳文,淮西勋贵那边也没办法说什么。 傅友德的爵位和威望够高,郭英和耿炳文可是正经的淮西勋贵。郭英更是淮西二十四将之一,耿炳文的父亲耿君用也是淮西二十四将。 更何况郭英是老朱的心腹,而耿炳文的儿子娶了太孙的大姐。 这三位第一代公侯现在管着勋贵的事情,很多人就算是有不满,也只能忍着了。 这么安排,自然也就是非常有必要做,朱允熥也知道这些事情比较敏感。一旦涉及到利益,那自然也就意味着很多的人会不顾一切。 朱允熥表情严肃起来,说道,“这几天你们也知道事情忙碌,约束好自家府中子弟。万一要是再闹出什么事端,我就是想要放过你们,朝廷法度也不能允准!” 这些话其实也不需要朱允熥去提醒,在场的众人实际上也是心理上非常有数。 这个时候也就是需要管好府里的人,勋贵家里不缺少一些纨绔子弟,有些人就是平时无法无天的。在这个时候要是闹出来什么事情,小事也会变成大事。 想想看江夏侯周德兴的儿子周骥,好好的侯爵之家一下子没了爵位,只剩下两个儿子现在远离朝廷中枢、在地方不上不下的当着中层武官。 前车之鉴实在是太多了,只可惜很多人根本不会吸取教训。要是自家出现了这样的事情,那可就是追悔莫及了,这样的待见也实在是太大了。 朱允熥在告戒完诸人之后说道,“国公留下,武定侯和长兴侯留下,其他人退下。” 诸多勋贵也一个个的纷纷行礼离开,朱允熥看向蓝玉说道,“我也懒得说你了,开国公是你外甥,我是他外甥,我不好说你,你心里有数就好。” 其他人都看向蓝玉,只是一个个的看似也不觉得有什么好奇怪,觉得这一切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蓝玉就尴尬了,他此前确实有些牢骚,觉得自己又被傅友德压了一头,心里自然是非常的不高兴,牢骚肯定也是少不了。 朱允熥随即对众人说道,“你们几个身份在这,有些事情自然也不用我多说。平时勋贵同气连枝不要紧,这时候务必谨慎一些。” 傅友德等人连忙开口,“臣等谨遵殿下令谕。” “皇祖父心胸疏阔,方能有我今日。”朱允熥就吩咐说道,“你们几个务必要领头上表,赞颂皇祖父天威仁德。” 傅友德自然也没有意见,连忙表态说道,“臣等明白,谨遵殿下令谕。” 这些事情其实根本不需要朱允熥多说,哪怕老朱退位了,可是他的一些余威仍在,满朝文武又有几个真的会认为大明就是成为了皇太孙的社稷? 无非就是洪武皇帝舍得放权,所以马上就要成为承康皇帝的朱允熥能够大权在握。真要是老朱不舍得放弃,朱允熥就是一个傀儡。 朱允熥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很多的事情也不需要担心太多,老朱舍得放弃,这一点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 仔细的和这几个勋贵交代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这也是该做的事情。 说到底就是这么个敏感的时刻,事情也确实太多了一些,那也就需要好好的做好,一点都不能出现耽搁的地方。 在中军都督府的事情办完,朱允熥也没有闲着,他依然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依然是没办法在这个时候闲下来。 仔细的检查大典的一些筹办情况,哪怕此前在不断的避嫌,但是现在也用不着装腔作势了,该仔细询问的就询问、该仔细检查的时候自然也需要检查。 不只是朱允熥在忙着这些事情,徐妙锦这个时候也是忙的脚不沾地,在仔细检查着一些大典筹办的情况,很多的事情过问一下才好。 就算是老朱都没有闲着,抱着闹腾的朱文垚在检查。不过有一点还好,朱文垚爱玩、爱闹,现在开心着呢,都有些不太乐意回西宫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 祭祀 乾清宫里,高大魁梧的老朱牵着白白胖胖的朱文垚站在门廊,在指挥着一切。 “慢些!”老朱有些不高兴的说道,“太孙喜欢的瓶瓶罐罐,你们都给仔细摆好。真要是摔了,有你们好看的!” 合力抬着瓷器的四个小太监赶紧回道,“奴婢等不敢。” 老朱随即招了招手,“你是跟着太孙妃的?” 朱文垚立刻闲不住了,奶声奶气,“娘。” “对,咱文垚就是聪明。”老朱很开心,和颜悦色的对朱文垚说道,“你爹是太孙,你娘是太孙妃。过了明个,你爹是皇帝,你娘是皇后。” 被夸奖的朱文垚非常开心,抖着小手、原地转着小圈圈。别看老朱平时严厉,信奉的也是‘棍棒底下出孝子’、‘不打不成器’,但是这也不是绝对。 对于朱允熥,老朱大多数时候还是鼓励,当然该打击的时候肯定还是要打击,免得这孩子翘尾巴,那孩子是不经夸的。 但是对于朱文垚,老朱一直都是特别有耐心,也特别喜欢‘鼓励教育’。或许他不懂这个词汇,可是朱文垚做点什么事情,老朱都能找到理由夸。 本身就是隔代亲,甚至可以说是隔隔代,那自然也就是更溺爱的无边了。当然也不排除朱文垚白白胖胖的惹人喜欢,还是拉屎都被人夸的年纪。 女官安静的跪在一边,陛下现在在哄小殿下呢,自然也就不能打扰了。 老朱想起来正事,问道,“坤宁宫那边可摆好了?” 女官立刻回答说道,“回陛下,太孙殿下和太孙妃殿下此前也吩咐了。坤宁宫只放仪仗,太孙妃殿下坐殿,还是在乾清宫起居。” 老朱就说道,“这个咱知道,咱是问你仪仗都摆好了?” 女官就赶紧回答,“回陛下,该是都摆好了,尚且还有红袖伞、红销金伞还未准备。殿下此前交待,明日再送过去。” 老朱满意的点了点头,“他俩口子呢?这般大的事情,也不过来看看?跟着太孙的那个张福生呢?也不过来看看?” 女官就赶紧回答说道,“回陛下,太孙殿下亲去天地坛、宗庙监视,太孙妃殿下在奉先殿候着。殿下安排今日在奉先殿祈福、描金边,太孙妃殿下在安排。” 老朱露出笑容,不过还是埋怨道,“后天就登基了,现在才过去!” 说着这些,老朱抱起来朱文垚,“走,去看看你不成器的爹!别和你爹学,没立他为太孙的时候,有事没事去奉先殿叨扰祖先、说咱坏话!” 朱文垚只是疑惑,一张胖脸满是好奇,这些话他听不懂。 虽说小孩子也敏感,有些时候能分出来好赖话,但是更多的时候还是听说话的语气。 至于女官则不会紧张,陛下总是埋怨太孙,这也是东宫上下都知道的事情。但是谁要是当真了,那就是笑话了。 这大抵是普通人家的长辈埋怨小辈,他可以说自家孩子的不好,但是那是炫耀呢。真要是有人附和了,那才是缺心眼。 朱文垚指着乾清宫,有些急了,“祖祖,不!” 人多热闹,朱文垚现在就是惦记着这里的人多呢。看新鲜玩意儿还没看够,自然也就是不想走了。 老朱就乐呵呵的说道,“你爹娘回头就搬到这边,到时候咱两个也时常过来。你能见着爹娘,咱来看看孙儿,你说好不好?” 虽然还是不懂,可是朱文垚奶声奶气的回应,“好。” “咱文垚就是孝顺!”老朱更开心了,“别学你爹,没娶妻之前,午膳、晚膳至少有一顿是去找咱。闲着没事就在咱跟前留宿,现在都见不到个影!” 朱文垚笑的非常开心,奶声奶气的笑声非常有感染力。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爱笑。 老朱也乐呵呵的继续抱怨,“都说含饴弄孙,孙儿得到咱跟前尽孝不是。你看看你爹,咱皇位给他了、帮他把大小事安排好,想他了还得自个去找他!” 一老一幼有说有笑,虽说大多数的时候朱文垚是没办法有效沟通,或者说根本没办法理解老朱的一些意思。 可是没关系,老朱不在意、朱文垚也不可能深思,开开心心的就行了,说不出的和谐、温馨。 看到老朱过来,徐妙锦赶紧迎上去,“孙媳见过皇祖父。” 老朱满意的点了点头,“有些长进了,有了当家媳妇该有的样子。你是咱长房孙媳,家里头的事情就该管着。先前小家子气给谁看?畏畏缩缩没个样!” 徐妙锦就赶紧认错,也只能认错,“孙媳知错。” 其实徐妙锦也知道自己的处境一直都是非常好的,太孙和她恩爱有加,皇帝爱屋及乌对她也十分宽容,宫里上下也没人敢让她立规矩等等。 尤其是在生了朱文垚之后,在老朱面前的地位也是直线飙升的,说话的底气都足了很多。 但是徐妙锦更加清楚,不管她做的多好,在皇祖父的眼里都不算最好。做的最好的、完美的,只能是皇太孙。 “祖祖!”朱文垚不高兴了,胖乎乎的小手捧着老朱的脸,都要急哭了,“娘!” “你这孩子!”老朱乐出了声,“咱嗓门大,不是和你娘发脾气!你啊,到底是咱朱家的种,就是孝顺!” 孝顺,在老朱这里就是最为优秀的品质了。他的大儿子孝顺、‘大孙子’也孝顺,所以宝贝重孙自然也是孝顺。 这都是随根的,朱家人都是孝顺的,这一点老朱非常自信,这就是家教、家风。 将朱文垚放在地上,小家伙自然是跑去找徐妙锦抱。老朱有些时候特别在意一些礼节,他到现在都不会和徐妙锦同处一室,抱孩子也需要有人‘过手’。 徐妙锦抱着朱文垚,立刻开心说道,“祖父,文垚现在得有二十三斤了吧?” 明朝一斤大约六百克,真要是二十三斤,放以后就是二十七斤,这就是明显的超重了。 老朱就抱怨说道,“哪有,穿着这么多以上,这也才二十二,还有些虚。回头给他光屁股幺一下,这光吃不长可愁死咱了。” 衣裳确实不少,虽然朱文垚穿的都是最轻便、最保暖的,但是有一种冷就是曾祖父觉得你冷,这孩子包裹的严严实实呢。 老朱仔细的看了看,笑着说道,“还成,当了皇帝、皇后,也该孝顺。祭拜祖宗勤一点,祖宗就保佑你们。你娘家也是农户出身,该知道这个理。” 虽然朱允熥现在还没有来,但是有些事情也没有耽搁。 比如说老朱就将朱文垚带进奉先殿,哪怕孩子的一些叩拜不太标准,但是老朱还是开开心心的看着。看到这个可爱的福娃娃,相信老祖宗们也会开心。 “那是你祖父,也拜拜。” 老朱话音刚落,朱文垚就趴在蒲团上,小脑门就顶着蒲团,稍微拱了拱,这就算是叩拜了。 “再给你祖母磕个头,她生了你大伯、生了你爹和你两姑姑。多磕几个,替你爹也磕几个。” 朱文垚被徐妙锦抱起来,然后轻轻的放在蒲团上。朱文垚也不含糊,继续趴在蒲团上用脑袋拱着地。 看了眼孙媳、重孙,老朱说道,“允熥现在长大了,后个就当皇帝。文垚也长的好,咱教他几年。和标儿孝顺你们娘亲就好,咱看顾着你儿孙。” 徐妙锦就乖乖的跪在一边,她那个没有见过面的婆婆到底经历了什么,这些年自然也知道。 老朱看着朱标和常太子妃的牌位,笑着说道,“允熥好啊,就后天咱就让他们三个给你们奉上灵位。兴宗,咱标儿当得起兴宗皇帝。” 听到身后轻微的脚步声,老朱回头看了眼。 朱允熥轻手轻脚,抱起来一脸憨笑的胖儿子放在一边。 老朱气的不轻,赶紧抱起来朱文垚。蒲团多着呢,哪能让孩子直接趴在地上。 朱允熥就正式行礼,行行五拜三叩头之礼,“儿臣朱允熥,叩见父皇。” 老朱笑着说道,“你带着妙锦给你祖母、爹娘描灵位,咱带着文垚给祖宗们描灵位。” 张福生等人立刻跪着供上金笔、金漆,老朱则上香后恭恭敬敬的请下灵位,“这是你八世祖,是咱高祖。那会儿还是南宋,咱祖籍句容朱家巷人。” 抓着朱文垚的小手,老朱一边在描着牌位,一边在给朱文垚说着朱家的家史、族谱等。 朱文垚不懂,不过他看起来还是很开心的,这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非常有趣的游戏。 所以现在他时不时的奶声奶气笑几声,一边笑一边看向老朱,给老朱哄的非常开心。给先人们描灵位,这在老朱看来是无比重要的事情。 现在带着他的重孙来给先人们描牌位,在老朱看来自然是更加的有意义了。 张福生等人都屏息凝神,一个个的也都表现的非常庄严肃穆,这个事情他们可不敢代劳。 皇帝带着孙子、重孙在奉先殿给先人们描着灵位,这是大事情。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这可不只是简单的祭祀天地那么简单。 自家的祖先,这更为重要了,当然就需要提前祭祀。 至于在皇城内外,现在很多人也都是忙的脚不沾地,说到底就是皇太孙登基,这是大事。 忙了一个多时辰,这才算是将事情给做好。 老朱抱起来朱文垚,说道,“回去吧,明天就该忙起来了。” “一直都在忙。”朱允熥就笑着说道,“一会儿干脆去西宫,春和宫都给我搬的差不多了,现在也就是床不能带走了。” 老朱笑着说道,“床是不能带走,过两天该睡龙床了,得五个爪。” 朱文垚就急了,老朱总是逗他呢。所以孩子下意识的要揪衣服,他倒是不会数数等等,可是只要提起五个爪,他就知道自己穿的是五个爪,他爹没有。 老朱赶紧按住朱文垚的小手,“知道你穿的五个爪,这都什么时候了,也不怕冷。” 跟着老朱有说有笑,当然还有朱文垚这个小开心果偶尔闹出点小小的笑料,这就更好了。 到了西宫,郭宁妃就赶紧上前接过朱文垚,“陛下,文垚早就该回来了,孩子都饿了。” 被埋怨的老朱也不生气,“那你带过去,今日在奉先殿忙着正事。文垚也懂事、孝顺,一直都没有闹。” 郭宁妃立刻开始夸奖了,“那小殿下真是孝顺,列祖列宗定然喜欢文垚乖巧、懂事。” 老朱就是这么认为的,在他看来自家孙儿的表现只能称得上合格,这是该做的事情。而朱文垚的表现就是完美,是最为优秀的,再怎么夸奖都不为过。 朱允熥对此也只能是笑一笑了,以前的他心安理得的接受老朱的偏心。可是现在就有些感触了,他好像是有些失宠了,老朱更加偏心朱文垚了。 但是没办法,总不能和自家儿子去争吧。再说了,他依然是老朱最喜欢的孙子,这就行了。 朱文垚被抱走了,老朱就问道,“百官那边可让人盯着了?” “叔叔们和我兄弟们都盯着呢。”朱允熥就直接说道,“祖父放心就是,要是哪个叔叔私下有怨言,我肯定能第一时间就知道,到时候再来告状。” 老朱有些无奈了,“你啊,不招惹朕就浑身难受?真以为现在要当皇帝了,就在朕跟前放肆了?” “那不能。”朱允熥就笑着说道,“说起来我那几个叔叔也都是聪明,估计我后天登基,大后天贺表就送到了。一个个的都在路上磨蹭,就是不来应天府。” 老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儿子都随爹,你像你爹。你那几个兄弟也好不到哪去,一肚子的都是心眼。” 朱尚炳、朱高炽这几个现在可都是在距离应天府不远的地方,他们早就动身了,也算是猜到了老朱和朱允熥的一些想法。 但是现在呢,就是‘裹足不前’,必须要将时间控制在极为精准的程度。早了不行,那是失礼。晚了不行,那是没有诚意。 这一个个的不只是将人情世故发挥到了极致,礼仪法度等等也都挑不出来任何的毛病。 第三百五十五章 时刻准备着 洪武三十年农历十一月十四日,应天府皇城内一片忙碌,很多人也都是在准备着一些大事。 徐妙锦匆匆检查了一下女官递来的清单,吩咐说道,“就按这些来办,你亲自去盯着,务必不能失了礼数。” 女官立刻领命,她是徐妙锦的陪嫁丫头,这也是不折不扣的心腹,有些事情自然也就是可以安排她去办。 徐妙锦随即关心问道,“太医、稳婆过来了吗?” 女官立刻回答说道,“回殿下,都已经安排好了。” “务必小心照料。”徐妙锦严肃无比的说道,“皇室血脉本就重要,这时候更该如此。” 作为太孙妃,徐妙锦自然也分得清轻重。妃嫔怀有身孕,她这个太孙妃该慰问的时候就要慰问,该照料的时候自然也就是需要照料。 孩子生下来了,哪怕未必是真的多么喜爱,可是该疼爱的时候也是需要疼爱,只是因为她是太孙妃、是朱允熥所有子嗣的嫡母。 女官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这就是如今这个时代对于女子的一些要求,当家主母也应该有着这样的大度等。 在说话间,朱允熥这个皇太孙脚步匆匆的来到春和宫,“妙锦,一会儿你让人去和大姑、小姑说一声,明日庆贺的时候升殿早一点。” 徐妙锦连忙问道,“殿下,升殿岂能早一些?这些都是有规矩,岂能擅自改动?” 这话肯定是没有什么问题,升殿这样的事情自然也不是想什么时候就是什么时候,这也都是有着‘黄道吉日’,有着严格的礼数要求。 朱允熥坐殿了、他接受了百官朝贺等,徐妙锦才可以升殿接受命妇们的参拜,这就不是她能够做主的事情。 朱允熥也明白徐妙锦的意思,说道,“如果按照礼数,你最早也是得等到下午。” “下午就下午,礼数岂能缺了?”徐妙锦含笑说道,“殿下无非是担心外祖母的身体,臣妾也想过这些事情。” 看到朱允熥点头,徐妙锦继续说道,“外祖母身体有恙不假,只是也能提前歇着。待升殿之时,再让外祖母去候着,决不能让老人家累着。” “好,那就让二舅母和三舅母陪着外祖母。”朱允熥笑着说道,“明日你也宽宥一点,到底都是女眷,岂能强撑着。” 徐妙锦就连忙说道,“殿下放心就是,此前也交待了女官、供奉,明日内廷规矩不至于太严。到底不是在朝堂之上,我等也无需观礼,自然会松些。” 这话肯定也是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内外多少还是有着一些区别,当然这也是要看到底是谁来办这些事情了。 如果是在朝堂上,遇到了一些比较重要的仪式,那么规矩自然是无比严格,也可以说标准是格外的高,任何人都不敢在这些事情上疏忽。 要不然落的一个不敬之罪,那就是悔之莫及了,所以一言一行等等都是要严格的约束自己,不能给人挑出来任何的毛病。 对于那些命妇们来说实际上也是一样,如果严格要求,她们的一言一行也都是有着严格的规范,不能有任何失礼的地方,要不然少不了论罪处罚。 不过很明显,朱允熥和徐妙锦没有打算在这些事情上较真,所以该宽容一点的时候也就宽容一点,这也没什么问题。 毕竟这是在内廷,很多的事情也就是关起门来,这不是在朝堂之上,没有那么多人可以看到。 徐妙锦还是有些担心,也可以说非常关心,“殿下还是未曾去看看?臣妾总觉得有些事情,殿下也是该去看看才好。” 朱允熥明白徐妙锦的意思,说道,“总不能是我换上龙袍去排演吧?我不去也不要紧,礼官等自然都是心知肚明,到时候只需过去就好。” 这话还真的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登基大典这样的事情自然是有着严格的规范,一言一行、每一道程序都是有着严格的标准和要求。 想要自由发挥显然是不可能的,朱允熥这个皇太孙也没必要提前排练一遍,因为有人比他更加在意一些细节等。 徐妙锦一想也有道理,不好意思的说道,“让殿下见笑了,臣妾到底是妇道人家,见识还是短浅了些。” “你这也是关心则乱,真要说我不担心那也是假的。”朱允熥就笑着说道,“张福生也好、道衍那个假和尚也罢,这些天一直都盯着那边的事情。” 这是朱允熥的实话实说,看似有些时候他不太关心登基大典的筹办情况,但是这不意味着他是真的什么都不关心,他关心的地方多着呢。 朱允熥感慨着说道,“这才几年的工夫,我这就从声名狼藉的皇三孙成了大明的承康皇帝。” 徐妙锦也不好说什么,因为有些事情她也都有些恍惚,有些事情实在是发展的太快了,根本就是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朱允熥的名声等,徐妙锦以前自然也听说过,那就是皇孙当中最不成器的,也根本没人觉得他可以有机会去继承大统等等。 可是现在他不只是要继承大统了,而且作为枕边人,徐妙锦也觉得她的夫君早些年肯定是被人阴谋陷害了,所以才背负坏名声十多年,想想都来气呢。 女官这个时候小声说道,“殿下,半个时辰后太孙妃殿下当去请见太子妃殿下。” 朱允熥立刻笑着看向徐妙锦,“这个时候还过去做什么?估计她这个时候都懒得见我们了,显得小气了些!” “殿下说笑了,明日那般大事,自然也是要去一趟才好。”徐妙锦就开口说道,“不管怎么说,礼数也是该有,要不然父王和母妃那边也不好交代。” 这倒也是,朱允熥和徐妙锦就算是对吕太子妃再没有好感,可是看在过世的朱标的面子上,该给点表面的尊重肯定还是需要有的。 比如说朱允熥登基,肯定是要第一时间追封朱标为皇帝、追封常太子妃为皇后。而活着的吕太子妃,这也是朱标的续弦,肯定是要进封为太后。 哪怕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太后,那也需要在明天的登基大典做做样子,作为皇家有些时候不能只是想着‘快意恩仇’,也要想着成为天下表率。 这也是政治的一部分,一个合格的政客,那自然也就是不错的演员了,该演的时候肯定就是要演下去。 朱允熥有些打趣的说道,“明天她就是太后,我也会立你为皇后。也就是文垚了,从皇重孙变成了皇长子,连个太子都捞不着。” 徐妙锦一点都不担心,笑着说道,“文垚不管那些的,他现在就惦记着玩。只是弟弟和姐姐们,可以晚点再封,叔叔们和姑姑们的事情不能耽误。” 朱文垚肯定不会立刻被立为太子,说到底就是岁数实在是太小了一点,才一岁多一点,哪能急着给他立为皇太子呢。 但是这也不会影响他的地位,谁都知道那是朱允熥的嫡长子,以及是洪武皇帝亲自在教养的,没人能够威胁到他的地位。 “姑姑们自然也是进大长公主,这些事情明天不办。”朱允熥就笑着说道,“明天就是你我的名分,是爹娘的身份,其他人都要往后放一放。” 听到朱允熥这么说,徐妙锦斟酌后说道,“殿下,臣妾也可以等到后天再受封,明天本就是殿下的大日子。” 这么说也没问题,没人规定皇帝一登基就是要立刻立皇后。就算是皇储登基的时候有了妻子,也可以拖着一段时间、甚至拖个很长时间再立皇后。 朱允熥笑着说道,“这事就没商议的余地,明日我奉诏登基、祭告天地,自然也是要立你为皇后。皇祖父登基称帝时就如此,我也该如此。” 这也算是老朱家的做事风格了,当家的男人向上爬了一步,立刻火急火燎的就让妻子、儿子也跟着向上升。 这自然也没有任何的问题了,有些事情没必要拖下去,没必要将一些位置空出来,看着其他人玩命的表现去争取。 皇后的位置只能是正妻才可以坐,其他人自然也就不能给她们任何去遐想的余地,半点多余的心思都是不能给的。 朱允熥也确实没有打算将一些事情拖下去,先不说他和徐妙锦的感情确实很好,没有人比她更适合成为皇后了。 大明也确实需要一个国母了,这也符合朱允熥的利益。更何况这对于大明的未来也是有很大的帮助,这不只是考虑到朱文垚的地位等等。 徐妙锦仔细想了想,对朱允熥建议说道,“殿下,即使是明日册立臣妾,也不好是绕过姑姑们、姐姐们。” “你是君、她们是臣。”朱允熥看着徐妙锦正色说道,“这些道理你也该明白,出身在这样的人家,有些事情也由不得我们。姑姑们见了我,也只能是臣。” 这一下徐妙锦更加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因为情感上来说这样似乎是有些冷漠。但是理智上来说,这么做肯定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朱允熥不无郁闷的说道,“现在你还能和我说说话,其他人那里就难说了。早些年的时候姑姑和姐姐都开始看我脸色,这个事情你想必也知道吧?” 徐妙锦也不隐瞒,“殿下说的也是,这几年姑姑、姐姐,也确实时常看着殿下的脸色。” 这能有什么办法呢,因为朱允熥是储君,他就是君。所以哪怕私下里感情再好,那也会去看他的脸色,君臣的身份就是摆在这里。 朱允熥叹气说道,“寻常人家多少也是如此,子女如果出息了,父母多少也会注意些。若是富贵了,亲戚们见着了那多少也是有些讨好。” 这话虽然有些以偏概全、有些极端,但是徐妙锦知道这么说肯定没有任何问题,实际情况也是如此,她也可以感同身受。 当年在魏国公府,兄嫂们对她都很好,但是当她被选为太孙妃的时候,一切也就变了,一家子人对她就是无比殷勤了,亲情似乎都是开始变味了。 对于朱允熥来说,以后大概率是成为‘孤家寡人’,这也不用有什么好怀疑的。 哪怕现在的他和老朱看似非常的亲近,只是很多的时候,也会小心的注意老朱的神情、会去不断揣摩老朱的一些意思。 而朱允熥和徐妙锦的感情很好不假,只是有些时候他也不会过多的去琢磨自己的枕边人想些什么。而徐妙锦呢,则会认真的思索朱允熥的心思。 说到底就是身份,一旦成为皇帝,那么所有人都会去考虑他的心思了。 这样其实也挺好的,总好过去琢磨别人的心思,这样可以轻松不少。 和徐妙锦说了会儿话,然后自然就是要去各自忙碌了,现在也都没办法闲着,这也都是加班加点的在去忙一些事情。 别看朱允熥说了不需要什么排练之类的,可是事无巨细的还是要过问。尤其是一些仪典方面的事情,一些官员也仔细的讲解过。 百官们到时候需要注意一言一行,朱允熥其实也是一个样,也不能出现什么纰漏。即使对他的要求不高,可是闹出来不足,那就是天大的笑话了。 这样的情况朱允熥显然是无法接受,所以这个时候该仔细,那肯定也就是要仔细一些了。 看了跟着自己的张福生,朱允熥问道,“宗室诸王可都准备好了?” 张福生连忙回答说道,“回殿下,诸位殿下也都准备好了,特意差人去问了,礼部也派人过去了,诸位殿下也都知晓礼仪了。” 朱允熥满意的点头,随即说道,“让人去告诉高炽几个,后天就进应天府。” 登基大典也不是一天,当然在一些人眼里也就是一天。只有升殿、接受百官朝拜,这才是正式的典礼,后续的祭天地、宗庙等,那都是次要的。 对于一些事情的进程,朱允熥自然非常满意,看起来大家也都是在全力准备着。 这自然就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他恩典登基大典不一定就是要最为隆重、完美无缺,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绝对不能让人挑出来毛病! 第三百五十六章 新的篇章 当年老朱称帝的时候,是先告祀天地,在应天府南郊称帝,然后接受百官以及耆老拜贺,然后再诣太庙,告祀社稷。 最后才是具衮冕,在奉天殿升殿,百官上表贺。 但是很明显,朱允熥登基之礼肯定不能和老朱一样,老朱的称帝是大明独一份,有些地方可以借鉴,不过显然也不能全都学,要不然会有很大的隐患。 实际上从朱允熥开始,以后大明的皇帝登基,都是先升殿接受拜贺定下君臣本份。 这也就是所谓的‘灵前继位’,根本不留下任何的可以做文章的余地,更别说皇储离开皇宫这样的事情了。 本来以为自己是可以心情比较平静的,可是朱允熥还是辗转反侧有些睡不着。 坐起身的朱允熥喊了声,“穿衣。” 寝殿的门立刻被推开,张福生领着太监、侍女井然有序的入殿,服侍朱允熥穿衣、梳发等等,看起来是比较忙碌,只不过还是非常有秩序。 “殿下,时辰还早。”张福生小声劝道,“殿下要不再歇歇,奴婢到时候唤醒殿下。” 朱允熥微微摇头说道,“让人准备一下,先去华盖殿吧。” 张福生自然也没意见,主要是殿下都安排了,那自然也就是执行即可。 至于说稍微有那么点不符合礼制,实际上这件事情还真的不算什么,老朱和朱允熥制定很多的礼仪和规矩,本质上是为其他人准备。 朱允熥现在要去华盖殿,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也不是多么的违反一些礼制等。 张福生再次小声说道,“殿下,此时宫中供奉等尚未到殿,奴婢这就差人去催促。” 朱允熥就摇头说道,“无需去催促他们,我也就是临时起意罢了。还是按照原本的时辰,岂能在这个时候乱了礼数。” 张福生一时间无言以对,实在是这位储君的心思有些难猜,正话反话全都是一个人说了,根本就不给其他人留下任何发挥的空间。 按理来说宫里的一些太监、女官等,现在也无需去华盖殿拜贺,这也不是大朝仪,登基大典这样的事情也用不着宫中供奉等去拜贺。 但是既然朱允熥都去了,这些宫里的人自然也都是需要过去,说起来就是这些皇宫里的人都是在为他服务。 张福生拍马屁说道,“还是殿下仁慈,体恤奴婢等。” 对此朱允熥也就是笑了笑,他还真的不是多么体恤这些人,只是懒得折腾罢了,也确实没必要让太监、女官们匆匆赶过去。 洗漱好的朱允熥出发了,穿着冕服不假,但是这也就是皇储的级别,玄衣纁裳、四章纹、共九章,配九旒冕冠。 毕竟现在还是皇太孙的身份,可不能直接就穿上皇帝的十二纹章。 皇宫里灯火通明,虽然距离大典还有两个时辰左右,可是很多人早就在为此忙碌了,这就是个彻彻底底的不眠之夜。 这也不足为奇,大家也都知道这样的忙碌还需要持续下去,不会只是一天而已。 朱允熥前脚才离开东宫,有女官立刻叫醒徐妙锦,“殿下,太孙殿下已经起身、去往正殿了。” 徐妙锦立刻起身,下意识的说道,“立刻让人去告知诸位皇叔、皇姑,你亲去查看仪仗、乐工,一切准备好了即刻回来。” 虽然时间早了点,但是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对于不少人来说,他们开始行动的信号从来都不是固定的时间,而是皇太孙的动向。 徐妙锦继续安排说道,“待百官入宫之后,立刻去迎候开平王妃。请去暖阁,务必让皇姑、皇姐作陪,东宫让人过去服侍着。” 徐妙锦一边穿着衣裳,一边在继续安排,“东宫上下全都换上新衣新鞋,快点让人去准备。” 徐妙锦这边在安排着,虽然有些事情没有提前排练,不过她也确实做了足够多的准备。这个时候到底该做些什么,她自然也心里有数。 在这么重要的时刻,自然也就需要抓住一些重点了,哪些事情比较重要,没有人比她更加清楚了。起码属于她该负责的部分,绝对不会出现任何的问题。 至于说为什么朱允熥提前起身等等,这些也不是那么重要,在徐妙锦看来只要她的夫君动身了,她就要立刻开始跟着忙碌起来。 不只是徐妙锦有着这样的觉悟,东宫上下也都是有着这样的觉悟,因为他们也都明白这一天代表着什么。 大家现在都亢奋着、激动着呢,他们的身份和地位也会在今天开始变得更高。 到了华盖殿,这座应天府皇城三大殿之一的宫殿此刻也是灯火通明。 哪怕朱允熥是提前来了,可是华盖殿也有不少人,不管是侍卫、太监还是女官,这些人也都是在紧张有序的做着最后的一些安排。 朱允熥仔细的看了看四周,笑着说道,“本该是在奉天殿筹备,这边明后天才能用得上,这么早就准备好了,也太急了些吧?” 张福生连忙拍马屁说道,“殿下,奴婢觉得一点都不早。大殿那边人多,奴婢生怕这边懈怠了。” 华盖殿、谨身殿和奉天殿号称三大殿,这是皇城的主体建筑不假,但是三大殿当中,显然也是奉天殿的地位更高,真正的大事也是在那边举办。 比如说登基大典,这就是在奉天殿举办,而谨身殿也好、华盖殿也罢,只是在这里举办后续的一些典礼,规格自然也就是要差不少。 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是在奉天殿那边,虽然也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偷懒,不管华盖殿和谨身殿这边的人手、安排,确实不及奉天殿。 就在朱允熥四下打量的时候,忽然听到皇帝驾到的传唱声,他自然也匆匆走到门口。 老朱笑盈盈的,白发苍苍的老头还是昂首阔步、龙行虎步,“行了,就别跪着了,起来和咱说说话。” 虽然老朱的身体不错,迈过门槛对他来说没有任何难度,但是对于朱允熥的搀扶,他还是无比的受用。 如果是其他人这么做,那么老朱自然是会生气,因为那样会显得他老了,这就有些触逆鳞了,老朱可是有些不太服老的。 但是自家孙儿这么搀扶着,那可不是老,而是孙儿孝顺,这就是天底下最孝顺的孩子,是值得夸赞的天下楷模。 “祖父,文垚怎么办?”朱允熥有些担心的问道,“您老人家这个时候过来,文垚一会儿可就要闹了。” 老朱就笑着说道,“有宁妃在,一会儿文垚醒了自然有人来告知咱。今天倒是要苦了那孩子,平时哪舍得吵醒他,这是要起个大早了。” 这绝对是老朱的心里话,平时大胖重孙基本上都是一觉睡到大天亮,谁要是声音大了点吵醒了孩子,老朱几乎就是暴跳如雷的。 朱允熥就笑着开玩笑,“那也没法子,他爹这么重要的日子,一辈子也就是这么一回,得让他看看、学学。以后他也要当皇帝,提前看看才好。” 老朱认真点头,非常认可的说道,“是这么个理,咱文垚以后要当皇帝,是该好好看看、好好学学。” 至于现在的朱文垚还是一个话都说不清楚的一岁多小胖孩,根本就记不住事等等,老朱是根本不在意,他的好重孙就应该学怎么当皇帝。 大一点就教他兵法、权术等等,现在就先提前学一学怎么登基做皇帝,先在边上看着肯定能有长进,以后这都是要派上用场的。 拍了拍朱允熥的手背,老朱说道,“也算是见着了,见不着你爹当皇帝,见着你坐龙椅,咱也高兴。” 朱允熥一时间也心情复杂,有些事情他其实也都是心里非常清楚的。他能够这么顺利的继位,绝非是自己在储君这个位置做的多么优秀那么简单。 他表现的成熟、稳重,对于朝野上下的掌控力等,这确实是老朱放心退位的原因之一,这也可以说是最为决定性的因素。 但是在情感方面的因素,自然也就是老朱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看到他的好大儿朱标登基。 其实老朱也没有想过那些事情,在他原本的计划当中就是自己的好大儿继续做好储君,等到他闭眼的时候,自然也就是好大儿穿上龙袍的时候。 这是看起来最为常规的做法了,真要是没有看到好大儿穿上龙袍,那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一切看似也都是顺理成章。 只是朱标的忽然病逝,让老朱有些崩溃了,甚至现在还会有些害怕。他的身体很好,自家好孙儿的身体也非常好。 不过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如果身体不好也就罢了,到时候孙儿就可以顺利的继位了。可是现在身体非常好,孙儿就只能等着了。 所以看着孙儿穿上龙袍,对于老朱来说就变得非常有意义了,这不只是弥补心中的遗憾,也是为了避免出现一些乱子,毕竟朱文垚出生了。 朱允熥有了子嗣,可以说就是老朱能够甘心退位的决定性因素,哪怕孩子岁数还小,那也不用担心太多。 看到朱允熥没有说话,老朱笑着说道,“都这个时候了,也不要小儿女姿态了。咱朱重八的孙儿,就该是豪迈雄伟!” 朱允熥笑着开口,“祖父,我可不是豪迈雄伟的性子。就算是心里想着那些,我可没有祖父这样的英豪气,到底是没有经历乱世、又是自小富贵。” 听到朱允熥这么说,老朱也笑了起来,“这倒也是,你爹也好、你也好,还真的没有多少豪迈之气!” 没有豪迈之气,在老朱看来完全没问题,他的儿孙没必要经历那些事情。好大儿看着就是温润的贵公子,那才是老朱觉得最为理想的好儿子模版。 孙儿有些时候看似无赖、纨绔,但是老朱也不觉得是坏事,孩子小自然也就可以淘气一点,这也根本没有任何的毛病。 大明有一个在乱世中厮杀出来的朱重八一身豪迈的气质就行了,其他人不需要处处都学着他。 老朱语重心长,对朱允熥说道,“你到底不是开国之君,守好江山社稷就行了。你要是有些本事,给文垚攒些家底子,那就是好的守成之君。” 朱允熥装作不高兴的说道,“祖父,虽说我不如您老人家,只是好歹自负也是有些本事。当个守成之君,那可不是我的志向。” “你是当不了守成之君,你的心思实在太多!”老朱也打趣说道,“这也好,咱爷孙两个能折腾,以后文垚要守的家业就多了。” 真要是怎么说好像也没什么问题,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朱允熥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在很多政策上非常有主见,甚至是会和老朱定的政策对着干。 这要是放在其他皇帝那里肯定不能容忍,因为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在质疑前任皇帝的一些功绩等等。 更何况在大多数时候,政策也是需要有着一些延续性,太多的变动对于天下百姓来说也未必是什么好事情。 好在现在大明才建立三十年,哪怕现在规矩、政策是在不断的完善着,但是也可以说是‘船小好调头’,就算朱允熥能折腾也不会出太大的问题。 “海禁也好、打压北方鞑子也罢,咱都觉得事情不大。”老朱就继续说道,“只是内政这边你得盯紧一些才好,以前咱给你管着,以后你得自己管。” 朱允熥连连点头,哪怕他观政、理政好几年了,很多的国策等等也都是他一手定下来、推行的,可是也不得不承认那就是有着老朱在兜底。 但是现在显然是不同了,因为朱允熥即将登基,这也就意味着他就是这片江山真正的决策者了,不能什么事情都是想着老朱去兜底。 做对了一些事情,那自然是得到一片歌功颂德,是在证明着承康皇帝的雄才大略等等。 可是一旦出现了一些失败,到时候就是对于大明第二任皇帝的一些质疑了,到时候私下里可能会有人说他到底是纨绔等等。 该承担的责任就承担起来,这一点朱允熥也从来都不会去逃避,这也都是他应该做的事情。 既然想要当皇帝,在享受着权力的时候,自然就要承担起来责任! 第三百五十七章 即位 老朱和朱允熥闲聊着,看起来是一片和谐、温馨的气氛,一点都没有要换皇帝的紧张等气氛。 忽然间听到一些脚步声,张福生匆匆赶来,“启奏陛下,小殿下来了。” 老朱立刻欢喜起来了,“让人直接进来,不用在殿外请见。” 这也是老朱的一些区别对待,平常人哪能直接入殿呢,都是要先行求见,见或者不见都是要老朱来定夺,甚至有些人就算求见,皇帝都不一定知道。 现在郭宁妃还没有抱着朱文垚到华盖殿,张福生等人就知道了消息,这就提前来通知了。 郭宁妃抱着厚厚的披风入殿了,“陛下,小殿下起来了就在吵着要见您。” 老朱立刻伸手,“文垚,这么早就起来了?” 朱文垚红扑扑的小脸从披风里钻出来,其实这孩子哪里是真的睡醒了。只是这不是到了重要的时刻么,所以提前让孩子先醒。 看着无精打彩的小重孙,老朱说道,“行了,时辰也差不多了。让人准备步撵,记得添些炭。” 平常老朱是不喜欢步撵的,他和朱允熥一样喜欢步行。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岁数大是一回事,最主要的是外头现在冷,可别冻着小重孙了。 老朱抱着朱文垚坐上步撵,朱允熥则是搀扶着郭宁妃跟在旁边。 “宁妃娘娘,怎么没见着武定侯呢?”朱允熥有些纳闷的说道,“我可是定的他为捧表官,按说也是该到了才行。” 郭宁妃和善笑着说道,“殿下说笑了,武定侯到底是外臣。蒙殿下抬爱定为捧表官,只是现如今也是该在午门候着才对。” 朱允熥一想也有道理,笑着说道,“这些天武定侯可是忙坏了,我倒是图省事,这些天一直都是让武定侯守着皇城,也不想想他的岁数。这天寒地冻的,可不好受。” “那也是殿下抬爱!”郭宁妃就无比肯定的说道,“他本就是武将,能为陛下、殿下护卫皇城,那是信重他。再者说了,又不要他顶盔掼甲的值守,无非就是守着暖炉、在值守房歇着罢了,还能真的累了?” 这么说好像也没问题,郭英这些天确实是在负责皇城的守卫工作,看似是逮着这员老将往死里差使,一点都不照顾老人家。 不过这么个差事,也是无数勋贵羡慕到眼红的。郭兴、郭英兄弟两个年轻的时候就是老朱的亲信,一直都是宿卫老朱。现在哪怕年纪大了,依然是心腹。 最重要的还是朱允熥的态度,依然是将宫防宿卫交给老将负责,这可是郭英的荣耀。 累肯定是有一点,不过好在现在也不需要郭英事必躬亲,还是可以得到相对较为充裕的休息时间,无非就是不如在自家府邸舒服、自在。 信任,对于很多的大臣来说最为重要,这就是他们地位的一种体现。 朱文垚还是有些昏昏欲睡,这孩子显然是搞不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没必要要求这孩子就应该知道这些事情。 到了奉天殿,郭宁妃自然也就是带着朱文垚先去偏殿,接下来的场合就算是朱文垚都不适合参与,说到底就是岁数实在是太小了一些。 带着孩子过来,只是因为老朱和朱允熥有着一些私心而已,真的不是要求要让朱文垚也真正的参与其中。 老朱缓缓坐在龙椅上,拍了拍扶手,“这也坐了三十年了,是够长久了。今儿之后就不能坐了,想想还是有些舍不得。” 朱允熥就开玩笑说道,“祖父,您老人家什么时候想要坐龙椅还不是什么时候坐?再者说了,您就算是退位为太上皇,还不是一样坐龙椅?” 老朱就笑了笑,对朱允熥说道,“咱坐了三十年龙椅,你爹一天都没坐龙椅。允熥,你岁数小,你得坐五十年、六十年龙椅,连你爹的那份也坐了!” “那不成,我想着我真要是有福气坐个五十年龙椅也就够了。”朱允熥就笑着说道,“要是文垚出息点,我岁数长点,六十我就退下来。” 老朱一瞪眼不高兴了,“怎么着?六十就退下来?到时候就不做事,指望着文垚看顾社稷?” “那会儿文垚也要四十了,岁数也不小了。”朱允熥就说道,“我这也是怕到时候起些波澜,像祖父这样岁数大些还能清醒的皇帝不多。” 听到朱允熥这么说,老朱若有所思,觉得这些话还是非常有道理的。 朱允熥就继续说道,“汉武在六十多糊涂了,以至于江山动荡。唐文皇虽说没到这个岁数,只是那几年也是逼反了太子。” 老朱就赶紧打断,随即调侃说道,“允熥,等你坐在龙椅之上,你就该知晓想要退下去不容易。你现在说的轻巧,到时候怕是要到死才舍得让出来。” 这一下朱允熥都有些无言以对了,有些事情说起来简单,可是做起来就非常难了。尤其是品尝过权力的滋味,那么久很难轻易放下。 老朱也不再打趣朱允熥,笑着说道,“不管怎么说,今天之后就是咱孙儿当皇帝,咱安心的养老,给你教好文垚。” 看到朱允熥点头,老朱就开口说道,“那行了,时辰也到了,该升殿了。” 朱允熥就没有像以往那样还要去殿外等候,他只是安静的站在丹陛上,静待着重要时刻的到来就行了。 在奉天门外,甲士在午门外列队,这时候就是锦旗招展了。 在奉天门外,金辂、象辂、革辂、木辂和玉辂,这五辆车停着。这就是五辂,也被称为‘天子五路’。 耿璇和张辅在得到旨意后,立刻开始传旨,他们一左一右的护卫着傅友德和郭英捧着诏书前往奉天殿。 净鞭响起之后就是庄严的鼓声,在沈王朱模的带领下,文武百官纷纷表情肃穆的进入奉天殿。 大明宗室自然是一身冕服,因为认为古制太繁,只允许在祭天地、宗庙等特大典礼中,根据汉唐制度采用衮冕之服,其余大小祭祀一概不用。 至于百官们,这个时候基本上都是公服了。就算是常升、蓝玉等人也都是官服,大明现在也就只有姓朱的才能穿冕服。 在百官列队的时候,乐声也响了起来,这就是《飞龙引》,也叫《起临濠之曲》。 千载中华生圣主,王气成龙虎。提剑起淮西,将勇师雄,百战收强虏。驱驰鞍马经寒暑,将士同甘苦。次第静风尘,除暴安民,功业如汤武。 在教坊司和乐工们奏乐和歌曲声中,百官开始行礼。 大家都非常专业的,配合的严丝合缝。《飞龙引》刚结束,百官已经到了拜位。 随即响起的是《《开太平之曲》》,这也叫《风云会》。 玉垒瞰江城,风云绕帝营。驾楼船龙虎纵横,飞炮发机驱六甲,降虏将,胜胡兵。谈笑掣长鲸,三军勇气增。一戎衣,宇宙清宁。从此华夷归一统,开帝业,庆升平。 朱允熥微微侧身,看向百官,“跪。” 百官跪下后,朱允熥朗声开口,“山呼!” “万岁!” “山呼!” “万岁!” “山呼!” “万万岁!” 山呼万岁的声音从奉天殿传到奉天门,沿途的将士、护卫等也都跟着齐声高呼,三呼万岁的声音也一路传到午门之外。 老朱平静的接受着百官贺拜,这也算是完成了升殿的过程了。 “《春秋》之义,立子以贵,皇太孙宜承大统!”老朱直接开口,说道,“朕今日传位皇太孙,属以伦序,入奉宗祧!” 朱允熥和百官们这个时候自然是跪着的,现在就是老朱发挥的时候了。 老朱继续开口,“奉表!” 傅友德和郭英立刻上前,一个是手捧装着圣旨的托盘,一个是准备随即宣读圣旨。 老朱看了眼傅友德,忽然起身从托盘里取出圣旨,“奉天承运皇帝昭,曰:谨于今时祗告天地,朕退位为太守,皇太孙即皇帝位,改元承康!” 老朱这是直接抢了傅友德的工作,他自己直接宣读圣旨了,但是其他人根本没有任何意见,这样的做法也符合洪武皇帝一贯对太孙偏爱的作风。 老朱继续宣读着,“兹欲兴适致治,必当革故鼎新。事皆率由乎旧章,亦以敬承夫先志。自惟凉德,尚赖亲贤,共图新治。” “以明年为承康元年,大赦天下与民更始。所有合行事宜,条列于后。” 老朱看了看四周,随即说道,“皇帝,换冕服!” 朱允熥立刻领旨谢恩,其实冕服已经准备好了。他只是退到偏殿,立刻有太监、侍女迅速的为他换好了十二纹章的天子冕服。 当朱允熥再次出现在奉天殿正殿的时候,就是那个穿着‘肩挑日月’得承康皇帝了。 看到朱允熥走上丹陛,老朱面露笑容,“朕将江山社稷托付于你了!” 朱允熥立刻叩首说道,“孙臣谨遵圣谕!” 老朱也不犹豫,将手里的大圭高高举起,随即放在朱允熥抬起的双手上。 没有丝毫的犹豫,老朱认为他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了。亲自宣读了传位诏书,在宗室、百官面前将皇位传给了太孙,那显然也就够了。 老朱就这么干净利落的传位了,也没有任何留恋的直接离开奉天殿。 那个出身低微、二十五岁才参加义军,花了十七年在乱世中脱颖而出建立大明的洪武皇帝就这么离开了朝堂,看似也结束了他的时代。 起淮右,提三尺剑,以与群雄角而胜之;乘胜而北,驱虏而置之大漠之外。乾坤辟而再位,日月涤而重朗! 独特的身世和业绩为他一生涂抹上浓重的传奇色彩。 只是这一切,也由不得朱允熥在这时候过多的去感慨,朱允熥现在还需要进一步的去完善登基大典。更准确的叫法,这是登极仪。 《飞龙引》再次响起,现在是轮到朱允熥来升殿了。 傅友德中气十足,“跪!” 百官跪下后,傅友德就继续开口,“山呼!” “万岁!” 三呼万岁的声音无比洪亮,再次响起的三呼万岁声也代表着大明换了一个皇帝,从洪武皇帝当家变成了承康皇帝执掌社稷。 在百官行礼定下君臣名分,朱允熥就开口,“诸卿,朕今即位,当诣太庙,上追尊,告祀社稷。” 百官们对此自然也没意见,这就是必须要做的事情。既然新皇登基了,肯定是要祭告天地,也是要追封朱标和常氏为帝后。 “朕决意追封先父孝康皇帝,庙号兴宗。”朱允熥也不给百官机会,直接说道,“追尊先母孝康皇后。” 百官一时傻眼,因为追封的事情大家没意见。可是这位承康皇帝是根本不给百官发挥的机会,这本来是应该百官商议后上尊号才对。 更何况,更何况朱标就算当年再有威望等,但是到底没有当上皇帝。这就直接上庙号了,虽说在两汉之后庙号就开始烂大街,是个皇帝都有庙号。 可是到底是没有当上皇帝啊,这就开始给庙号了? 但是转念一想也不敢说什么,新皇的第一道旨意就被反驳,那还得了? 更何况老朱当皇帝的时候,也都是追封了祖辈,也都是给了庙号。 承康、孝康,这很明显就是洪武皇帝和承康皇帝商量好了的事情,谁敢反驳? 看到百官默认的样子,朱允熥就继续下旨,“朕奉旨即位,当立皇后。” 朱允熥看向百官,徐徐说道,“朕承天序,嗣守鸿业。徐氏恭俭仁孝,静正垂仪。久弼朕躬,内助良多。夙著懿范,宜正位中宫。” 朱允熥继续下令,“遣凉国公蓝玉、礼部尚书陈迪、左都御史练子宁持节奉玺绶。” 蓝玉、陈迪和练子宁立刻出班,跪下领旨。 对于朱允熥刚刚坐上龙椅就立刻册立皇后,大家半点都不觉得意外。先不说这是老朱家的传统,或者是说徐妙锦的出身。 单单就是大明的皇后之位空缺了十五年,这就是让人有些忧心,大明也该有国母了。 册立皇后,这也是大家预料之内的事情了,这还真的是朱家人的作风啊。 一边是急不可待的给祖辈追封为皇帝,另一边是忙不迭的给妻子立为皇后。 就是不知道这位新皇帝下一道旨意是不是打算册立一岁多的儿子为太子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 从今天开始当皇帝 开国初年的一些好处就是权力高度的集中,很多的政策颁布会有一些阻力。 但是不存在‘祖宗之制不可变’的说法,现在还可以继续在相对空白的白纸上涂鸦,可以在相对没有什么阻力的情况下去做一下事情。 追封朱标和常氏为帝后,大家没有意见。哪怕是给朱标定下了庙号,文武百官在这个时候也都捏着鼻子认了。 想要指望朱允熥像道君皇帝那样和百官斗气以至于三十年不上朝,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也不存在文官集团势大,皇帝的政令都发布出去的情况。 甚至现在朱允熥都追封朱标和常氏帝后了,也册立徐妙锦为皇后了,但是只字未提太子妃吕氏的事情,大家也都揣着明白装糊涂。 虽然理论上他应该第一时间这么做,但是现在没做,大家也就装作不知道。或许,承康皇帝会等到接下来册封诸多宗室时才想起吕氏呢。 朱允熥这边在即位,圣旨也很快传达到后宫,徐妙锦在朝廷命妇们的见证下被立为皇后。 接下来自然也就是徐妙锦升殿了,自然也是有着皇后坐殿的一系列礼仪等等,这也根本不用奇怪,都安排好的事情。 即位、定下君臣名分,接连下旨安排了一些事情,这就是朱允熥即位的第一时间所做的事情。 这也只是登基大典的开始,接下来的两天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完整的仪式才只是刚刚开始罢了。 百官退朝了,朱允熥立刻来到偏殿,“祖父,怎么还在这边?” 老朱笑着指了指朱文垚,“他不乐意走,咱也想要看你坐了龙椅该如何当好皇帝,就留下来看看。” “好似和当太孙没什么差别,也就是现在能自称‘朕’,能直接下达圣旨了。”朱允熥就笑着开口,“祖父,先前下的圣旨没什么问题吧?” 老朱就打趣说道,“虽说咱们也是商议好了为你爹娘追封的事情,只是按规矩,也该是和百官商议,让他们进庙号之选。你倒好,直接给安排了。” 老朱的说法也没什么问题,理论上确实就应该是让百官去商议,草拟出来一些候选,然后交给朱允熥这个皇帝来最终定夺。 哪怕这个过程中可以有诸多的暗示,草拟出来的一些选项必然是有着朱允熥满意的,好似也是没什么问题。 “我可不想耽误工夫,直接定下来多好。”朱允熥就笑着说道,“回头让我家老四去督造营建,这样过两年就该让他就藩了。” 老朱微微点头,笑着说道,“你做事果断,这么安排也好。既然追封你爹娘为帝后,自然也是该修建帝陵。” 朱允熥在意这个事情,老朱自然也是无比在意。所以调侃归调侃,老朱对于朱允熥的果断可以说是非常满意的,就应该这么来、一点都别耽误。 朱文垚摇摇晃晃的走到朱允熥跟前,仰起头在仔细的打量,随即就摇摇晃晃的走了。 朱允熥就有些来气了,“换了身衣裳,他现在就认不得人了。这孩子,看着不如小时候机灵了。” 老朱则是有着一些不太一样的观点,“就是和你不太亲罢了,咱换身衣裳就不碍事。今天这么个大喜的日子,就咱文垚没落得好处,气你呢!” “怎么就没他的好处?”朱允熥更加不认可了,“以前叫他小殿下,皇重孙殿下。现在就是皇长子殿下了,这就没点好处?” “那也不是太子!”老朱有些牢骚的说道,“你真要是喜欢文垚,就该立他为太子!” 对于老朱这有些老小孩的话,朱允熥也就是听听。如果朱允熥真的要册立朱文垚为太子,老朱就该是第一个反对的了,最早也得等到十岁。 朱允熥收敛一些笑容说道,“明天该去太庙祭祀,行告天地礼。再去奉先殿祭告祖宗们,还要去华盖殿升殿了。” 老朱点头,随即问道,“你那几个兄弟是明天赐宴的时候到?” “高炽几个明天就到,我是打算让他们跟着一道去祭告天地、宗庙。”朱允熥回答说道,“一个个的都在应天府外头徘徊不前,真不如小时候亲近了。” “你是太孙时,这就定下了君臣,更何况现在你是皇帝,他们只是亲王世子。”老朱抱起来朱文垚笑着说道,“明天你们弟兄几个聚聚,这也好。” 看到子孙们亲近,老朱无疑是最为开心的。 尤其是他知道朱允熥身边没什么亲人,也就是和朱尚炳、朱高炽这几个自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关系好,那自然也就是更希望那几个孙子早点回来。 这么个大喜的日子,自然也是需要有人分享一些喜悦。老朱早些年和可以和家人、兄弟分享喜悦,而他觉得朱允熥就没什么说话的人。 朱允熥笑着起身,说道,“祖父,我这就去后头看看。其他的暂且不说,也是该去开平王妃面前露了脸。” “祖祖,不走。”朱文垚就急了,这大半天都在奉天殿的偏殿玩,还不想走,“祖祖,玩。” 老朱从善如流的坐下,原本在怀中不断扭动的朱文垚顿时老实下来,下一刻就从老朱怀里滑下来,跌跌撞撞的在偏殿玩闹。 朱允熥对此也只能是笑一笑,老朱的偏心是显而易见的,对朱文垚的溺爱更是没边。所以现在也没什么好说的,由着孩子吧。 “你过去一趟,妙锦到底是刚被册立。”老朱也就笑着说道,“她这时候心里头也没个底,她到底是小辈。” 那可不,现在给徐妙锦行礼的有祖辈的常蓝氏,有长辈的宁国公主等人,还有同辈但是岁数稍长的朱有容等人,这都是身份尊贵。 当然她也没必要特别心虚,不要说是皇后了,就算是太孙妃的时候,在正式场合也都是会接受这些长辈们的行礼。 更何况今天的情况还非常特殊,那自然也就是踏踏实实的接受行礼好了。 朱允熥不慌不忙的去往柔仪宫,别看奉天殿这边看似是仪式完成了,但是百官们这个时候可没有离开皇宫,还都在忙着四处去拜贺呢。 同样的道理,这也就意味着命妇们也根本不会离开皇宫,这一连三天都是要非常忙碌的,不管是入宫庆贺还是赴宴等,那都是有的忙。 张福生的声音洪亮了,非常有底气的喊道,“陛下驾到,百官行礼。” 徐妙锦立刻起身,站定下跪下,“臣妾拜见皇帝陛下,陛下万岁。” 常蓝氏精神抖擞、神情激动的看了一眼朱允熥,随即也跪下,“臣妾拜见皇帝陛下,陛下万岁。” 这个时候不只是常蓝氏神情激动,安庆公主、朱有容等人也都是非常激动,这都是朱允熥最为亲近的人,也都是盼望着看到朱允熥登基称帝。 即使此前朱允熥被立为皇太孙,或者是他在储君的位置上表现的非常出色,几乎所有人都不会认为会有什么变数。 但是没有穿上龙袍、坐上龙椅,那就有着一些不确定性,朱标就是前车之鉴。而现在朱允熥穿上了帝王冕冠,这才是真正的尘埃落定。 朱允熥就缓缓点头,“诸卿平身。” 徐妙锦带头领旨谢恩,一众命妇等也都纷纷起身、回到自己的班位。 朱允熥看向常蓝氏说道,“今日在殿上,朕已追封先母为孝康皇后,特来告知。” 常蓝氏老泪纵横,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去说些什么才好。 要说女儿命苦,那显然也谈不上。出生的时候就比较安稳,从小也没吃过苦。嫁给了青梅竹马、生了两儿两女,地位也无比尊崇。 可是要说命好,二十四岁的时候就过世了,还没有见过拿命换来的小儿子就过世了。 看着常蓝氏的样子,朱允熥心绪难平,许久后才说道,“今日朕即位,这是大喜之事,明日着驸马都尉去东陵祭拜。” 朱有容和朱有薇立刻也上前了,其实也不需要刻意的去下旨,因为在朱允熥登基的时候,她们的身份就是自动升级为公主了。 当然最多也就是现在还没有给她们定下公主名,只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朱允熥显然是不会亏待她的两个胞姐。 朱有容就立刻开口,“臣妾领旨。” 朱允熥仔细看了看,随后问道,“皇后可升殿了?” 徐妙锦回答说道,“回陛下,臣妾已经升殿、定下君臣名分了。” 朱允熥微微点头,扭头小声问道,“那个呢?怎么没见着?” 徐妙锦心领神会,随即小声说道,“陛下在殿上追封父皇母后,册立臣妾为皇后,并无那人名分,就让她露了一下面就带走了。” 这一下朱允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他是脸皮厚心黑,而他的媳妇显然也好不到哪去,心里有千千结呢。 看到朱允熥的神色,徐妙锦小心问道,“陛下,可是臣妾做错了?” “这倒不是。”朱允熥笑着开口说道,“今日在殿下,就是礼部的那些人一个个的也不开口。他们何尝不知这些事情,不愿得罪朕罢了。” 改口就是这么的丝滑,现在自称为‘朕’,一点都不突兀,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违和感,一切都是这么的自然、天经地义。 听到朱允熥这么说,徐妙锦也说道,“这边也是如此,诸人皆对她离去不作声。” 看着朱允熥和徐妙锦在小声的说着悄悄话,不少命妇都是在感慨着帝后的感情好,皇家三代人都是如此。 要说最为激动的自然也就是魏国公夫人徐李氏了,皇帝刚登基就立刻册立皇后,这当然让她开心。本来以为还要等几天的,哪知道就这么果断的决定了。 朱允熥随即看向命妇们,说道,“行了,既然皇后已经升殿,你们也就暂且退下。” 一众命妇纷纷行礼准备离开,暂时来说她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她们今天最大的任务就是观礼、贺拜皇后,当然明天的仪式还是要继续下去。 朱允熥看向朱有容说道,“大姐,你们几个留下来说说话,我还有事情要说。” 到底哪些人该留下,大家也都是心里有数。朱允熥同父异母的姐姐朱有薇这个时候也都识趣的离开,她这个公主可比不上朱有容、朱有薇。 其他人都离开了,安庆公主就泼辣的说道,“允熥,这就即位了?本来想着还有些大场面,如何隆重,怎么就这般突然?” 朱允熥也忍俊不禁的说道,“小姑,无非就是祖父传旨,我升殿、坐殿罢了。本来也是觉得该有些大场面,还是要留着明天祭祀天地。” 宁国公主有些不高兴的批评着妹妹,“慎言!” 不要说安庆公主觉得这一切看起来太自然、太普通了,就算是朱有容和朱有薇也都觉得有那么一些恍惚了。 没有别的原因,实在是这一切看起来就太过理所当然了,这么重要的即位大典原本该是轰轰烈烈的,可是看似也是非常平静。 朱允熥搀扶着常蓝氏,笑着问道,“外祖母,可也觉得我这即位场面不够?” 常蓝氏轻轻拍着朱允熥的手背说道,“陛下说笑了,臣妾倒是觉得这般最好不过了。我等妇道人家的都在后头,哪知朝堂上的隆重。” 朱有容也跟着说道,“就是,寻常的时候升殿,哪有这么多的乐器、乐工。皇后坐殿的时候,那场面以前也从未见过!” 安庆公主还是有些意见,刚想开口就被姐姐掐了一下,也果断的偃旗息鼓了。 徐妙锦的升殿看似是非常隆重,但是宁国公主、安庆公主等人可是见过世面的,包括常蓝氏也都知道大明的第一任皇后升殿是何等场面,依然记忆犹新。 可是,承康皇帝的登基大典没办法和洪武皇帝直接祭告天地即皇帝位相比。 那么徐妙锦这个大明第二位皇后,自然也别指望在被册立为后的场面上超越孝慈高皇后了。 朱允熥的登基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根本不需要刻意的场面宏大。只要礼仪完备,这一切也就足够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 又忙又累的皇帝 朱允熥顺利登基了,这个过程在很多人眼里看起来都是无比的理所当然、水到渠成,半点都没有让人出乎意料的感觉。 这样的顺利也没有人会觉得有不真实感,因为这几年大家都知道他的地位稳固,这是迟早的事情。 更何况此前就已经昭告天下了,现在所做的事情只是完成最后的即位大典。 只是真的看到朱允熥穿着帝王冕冠,再想想这些年的一些经历等,或许会让人有些恍惚,那个最不被人看好的孩子,如今成为了大明天子。 握着常蓝氏的手,朱允熥笑着说道,“外祖母,我穿着这身衣裳、戴着冕冠,合身吗?” 常蓝氏连连点头,笑中带泪,“合身、合身,看着就该是陛下穿的!” 朱允熥也不谦虚的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这身衣裳就应该是我来穿。我穿这身衣裳精神,等到了冬至,也该让我爹娘看看。” 常蓝氏还没来得及说话,宁国公主担心说道,“陛下,按理来说也能这么做。只是陛下现在身份不同,不好轻易出宫。” 宁国公主的担心自然也正常,说到底就是新皇登基,能不出宫就不出宫。去祭拜先皇之类的事情,完全可以让其他人代劳。 “大姑,这不是还有祖父坐镇吗?”朱允熥就笑着说道,“再说了,东陵离的也不远。我为人子,总是要过去祭拜才对。” 宁国公主这就不说话了,因为朱允熥说的那些也是非常有道理。 这到底是他登基的第一年,在这个讲究忠孝的年代,去祭拜自然没人能挑理。 不过最主要的还是老朱带来的安全感,哪怕他现在退位了,可是依然是那个让无数人不敢生出半点多余心思的洪武皇帝。 徐妙锦也凑趣对常蓝氏说道,“外祖母,陛下现在即位了,继祖看着也活泼好玩。您老人家就宽心一些,必然能长寿安康。” 常蓝氏就只是在笑,她现在是觉得自己了无牵挂,一点都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事情了。 外孙当了皇帝,有了孙儿可以延续香火,弟弟虽然偶尔犯浑,可是好歹也是国公。 现在的常蓝氏最惦记的就是她的丈夫,想的就是她亲生的女儿,其他的还真的就是可以稍微的放一放了。 稍微的炫耀一番之后,朱允熥自然也就需要继续去忙一些事情,即位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仪式也可以说非常多,还有不少要忙的。 而对于常蓝氏等人来说,能够看到朱允熥穿上龙袍、能够和他说说话,这也就足够了,她们也都知道朱允熥还有很多的正经事要做。 在这个时候,最忙的实际上也就是朱允熥和徐妙锦了,他们根本就别指望闲下来,也就别说能够陪着一直拉家常了。 等到其他人离开,朱允熥说道,“明天的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 徐妙锦立刻回答说道,“陛下放心就是,该安排的全都安排好了。明日赐宴的事情,一应采购等全都提前准备着了。” “这就好,今天也就是升殿、传诏,明天才是有的忙。”朱允熥就放心不少了,“你也注意一些,明天还有不少事情也都是该出面。” 徐妙锦就笑着开口,“陛下言重了,臣妾所做之事也都轻便。倒是陛下明日还要祭祀、赐宴,怕是歇息都歇不好。” 那是根本就不需要怀疑的事情,明天就是率领着文武百官去举行一些祭祀的事情了,这也是不折不扣的大事。 祭祀天地、祭拜宗室家庙等,这些事情忙完了就是要开始举办赐宴,一点都不得闲。 朱允熥需要将这些事情给好好的办好,徐妙锦自然也要努力的去帮忙分忧了,她这个皇后也需要迅速的进入状态、承担责任。 和徐妙锦聊了几句,朱允熥也就匆匆起身,他直接召见傅友德、蓝玉、徐辉祖、郭英、耿炳文等人了。 虽然以前也来过无数次武英殿,但是每一次都是站在一边,或者是站在老朱的身后。但是这一次,他直接坐在龙椅上。 在众臣行礼后,朱允熥说道,“明日飨宴,你们几个陪宴。” 对于这样的安排,傅友德等人也都不觉得有问题,他们的身份自然是比较合适,甚至可以说‘舍我其谁’了。 朱允熥就继续安排着说道,“明日太上皇必然赴宴,你们几个回去也准备一下。飨宴之时,少称颂我,可记得了?” 傅友德等人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他们在朱允熥即位的时候就送上了贺表,这是定君臣名分之中的重要一环,但是这显然也不会是全部。 送上贺表,那是正式而严肃的政治活动。而在飨宴的时候歌功颂德,看似是相对私人一点,可是这依然是非常重要的政治活动。 看了看蓝玉,朱允熥笑着问道,“怎么?凉国公这是不知道该如何送贺表了?” 蓝玉连忙开口说道,“陛下赎罪,臣不敢!” 朱允熥严肃警告说道,“其他时候暂且不提,明日你少饮点酒。若是有半点失仪之事,朕决不轻饶!” 蓝玉连忙保证说道,“陛下请放心,臣就是再混账,也分的清轻重。” 这也是蓝玉的心里话,他也知道自己一旦喝了酒就容易误事,口出狂言的事情也不是没有。但是就算嗜酒如命,有些场合也不会真的放开喝。 不要说明天了,就算是今天,蓝玉都不会饮酒。常升也就是身份不够没到武英殿来,那也是决定最近这几天滴酒不沾的。 这几天一定要严格的约束自己,蓝玉和常升对此都是有觉悟。他们确实会因为朱允熥的即位欣喜若狂,或多或少也会有些膨胀等等。 而有一点也是可以肯定,那就是他们确实也知道这两天情况特殊,这个时候也非常有必要本本分分了。 朱允熥看向郭英问道,“武定侯,这两天宫防务必盯紧一点。凉国公,你出宫后再去巡视诸军,后天朕犒赏大军,你代为劳军。” 郭英、蓝玉等人自然非常支持这样的做法,新皇登基自然是要大赦天下,肯定也是少不了会有不少的封赏等等,这都是大家认为理所应当的事情。 而对于军方,自然也是该有赏赐的时候就要有着一些赏赐,尤其是精锐的京军,更是要大方一点。 作为朱允熥手里的军方代言人,让蓝玉去犒赏大军自然也是非常合适的选择。蓝玉本身有军功,而且和朱允熥的关系是人尽皆知。 朱允熥笑了笑,随即对耿炳文说道,“你明日领诸勋贵进表恭贺太上皇,这些事情用不着朕多说吧?” 耿炳文自然也立刻应承下来,“臣遵旨。” 现在的朱允熥确实是当了皇帝,现在不少官员也都是在忙着去讨取新皇的信任。但是这绝不代表这些人就可以忽视了老朱,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 尤其是对于朱允熥来说,一旦出现这样的情况,他必然是需要严厉的打击,他可没办法去做‘过河拆桥’的事情。 哪怕老朱退了,该有的尊敬还是要有。甚至是现在老朱退了,要比以前更加尊敬他。 这不是朱允熥对自己的一些要求,对于百官自然也是需要有着这样的要求,这一点也是没有任何可以商量余地的事情。 和这些勋贵说完事情,六部尚书自然也就来到了武英殿,他们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情也不少,也会给他们安排些任务。 看着陈迪、严震直等人,朱允熥还真的不觉得什么是‘自己人’。说到底就是这几年朝堂上的文武百官,老朱可以用、朱允熥也可以用。 “礼部抓紧些时间,朕即位的诏书传告天下。”朱允熥对陈迪吩咐说道,“黄历等一应事务,也早些安排好,不要耽误了。” 陈迪等人自然也需要领命,既然现在是承康皇帝即位了,自然也就需要做不少的改变,尤其是一些细节、礼仪上的事情。 “加开恩科、大赦天下,这些事情礼部和刑部抓紧报上来。”朱允熥直接进入施政状态,登基了也要忙政事,“户部注意些,拨出粮款犒赏。” 六部尚书等也都没有任何意见,新皇登基都会有这类操作,哪怕这只是大明的第二任皇帝,看似是没有先例。 在大明没有可以参考的模板不假,可是在历史上有着不少可以参考的模板,大家自然也都知道该做些什么。 陈迪就谨慎的开口说道,“殿下,加开恩科之事不难,此前太上皇早有授意,各地士子想必也是早就有了准备。” 这个说法没问题,朱允熥是刚刚即位不假。可是洪武皇帝准备传位的事情,早就是昭告天下了,现在大明的百姓应该也都知道这些事情了。 那对于士子们来说,也可以预料到会加开恩科了,一个个的估计也都是激动和亢奋着。 朱允熥就非常严肃的说道,“加开恩科不是小事,今年才分为南北二榜,不少士子颇有怨言。加开恩科之后,礼部更要慎重。” 陈迪自然也是心知肚明,自从朝廷将会试分为南北榜,不管是南方士子还是北方士子都是有着一些牢骚,也都是想要得到更多的照顾。 公平,没有什么所谓的公平,对于这些士子来说想要的是更多的特权,想要得到的是更多的政策上的扶持。 朱允熥就开口说道,“朝廷开科取士是大事,恩科是要紧。只是乡试、院试,也都不能耽误了,这些事情也都给安排好。” 这对于陈迪来说不算是什么压力,主要就是因为这一切也都是礼部该有的职责,这是他们必须要做的事情。 朱允熥进入状态很快,这样的速度甚至让六部尚书都有那么些恍惚、不知所措。 陛下可是才刚刚坐上龙椅呢,现在即位大典才刚刚结束,还有后续的一系列仪式需要去完成。可是现在倒好,陛下直接开始安排政事了。 不过仔细想想的话,大家似乎也不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最近这四五年基本上也都是这样,陛下说是观政,可是一直都是在理政。 陛下早就在处置国政了,所以现在继续安排一些政事也没任何的问题。甚至很多的政策都是陛下此前定下的,这些政策也有着足够的延续性。 现在的即位,对于陛下来说或许也只是名正言顺罢了,只是天命所归。 大权早就接手了,不存在坐上了龙椅后首先想到的事情是掌控朝堂等等。那些或许是有些皇帝需要考虑的事情,但是绝非是承康皇帝需要担心的。 龙椅还没有坐热,朱允熥就在忙着处理政事,这也是一点都没有耽误。 这一切也都和以前看似差不多,无非就是现在他被称之为‘陛下’,无非就是从文华殿搬到了武英殿。 召见完勋贵、召见完六部尚书,朱允熥接下来召见的就是蒋瓛和朱忠了,这两个特务头子也需要奏报很多的事情。 尤其是处在这样一个敏感的时期,百官的一些动态、言论等等,朱允熥自然也是需要好好的去了解一下。 哪怕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不过该仔细的时候就仔细,该谨慎的时候就谨慎。 尤其是涉及到一些宗室藩王的动态,那更是需要关心才好。尤其是在杭州的某位王爷,也是需要派人去看看,看看他到底有没有喝闷酒、发酒疯。 这要是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对于朱允熥来说也就要变得棘手起来了,到时候肯定也是需要处理一下才行。 总算是忙完了一天的事情了,天不亮就起来准备登基的事情。现在天色黑了,还要处理一大堆的政事。 “就在这边歇着。”朱允熥开口,对张福生说道,“明日还要早起,我也懒得动弹了。” 张福生等人‘从善如流’,陛下怎么安排,那自然也就怎么做,这对于他们来说才是最为重要的,其他的不用多想。 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朱允熥倒头就睡,当皇帝的第一天给他的感觉就是累,比以往更累! 第三百六十章 封号 祭祀天地宗庙、接受百官贺拜、大开飨宴等等,这都是标准的即位流程,这也是朱允熥即位第二天所做的事情。 包括一众各国使节等,他们也需要观礼、送上贺表等等,这些人也是登基大典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 朱允熥揉了揉眉心,这两天基本上就没睡个安稳觉,倒不是说内心多么激动等等,单纯的就是行程安排的实在太紧了,事情实在太多了。 不要说睡个安稳觉了,就算是想要歇歇脚都难,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都是紧锣密鼓,哪里有什么休息的机会啊。 回到了乾清宫,朱允熥看到徐妙锦问道,“这两天累坏了吧?” 徐妙锦笑着回答,“臣妾倒是不累,陛下想必是累的不轻。” “歇一歇都难,一直都是在东奔西走。”朱允熥就坐下说道,“总算是给事情办完了,也就是明天还要忙一会儿就行。” 其实今天的一些祭祀等事情办完,基本上也就意味着事情彻底的办完。明天倒是不需要特别累,主要也就是升殿、再次接受百官参拜。 徐妙锦就笑着说道,“要说这两天大姐和二姐也跟着累坏了,她们可是打心底的高兴,刚开宫门就急着入宫帮忙。” 朱允熥一点都不奇怪,他那两个姐姐就是大事帮不上忙,可是总会想着去力所能及的帮忙做些事情。 朝堂上的事情自然不需要她们去帮忙,但是后宫安排太监、侍女做些事情,那还是没有什么问题。 只是转念一想,朱允熥奇怪的问道,“小姑呢?按说她也应该跟着帮忙才对,怎么我好像没听说她这两天在帮忙?” 徐妙锦解释说道,“大姑和小姑陪着我招待一众命妇,多半是觉得她们身份合适一些。” 这是委宛的说法,主要就是觉得朱允熥那两个胞姐处理不了这些大场面。所以让她们去做些小事情,大事就是朱允熥的两个姑姑代劳了。 “大姑眼看着就要动身去北平了,小姑这些年也不管其他事情。”朱允熥忍不住吐槽说道,“小姑父稍微有些上进心,那也好安排啊。” 徐妙锦就劝着说道,“陛下也用不着担心,小姑父也有爵位。” 朱允熥冷哼一声,“那算什么爵位?能世袭罔替?他赵家的是追封的,以后多半也就是在五军都督府寻个荫官,那是正经爵位?” 徐妙锦也只是笑了笑不说话,那也就是朱允熥较真罢了。人各有志,并非是每个人都想着要去封候拜将,享受现在的生活也不错。 就比如说安庆公主,虽说是二婚的,但是现在有着一个女儿、有着一个知冷暖的丈夫,她才不考虑为丈夫谋求仕途等等,游山玩水更加在意。 要不是朱允熥不允许,说不定她早就带着丈夫、女儿去四处旅游了,对应天府周围的景色等都看腻了。 朱允熥开口说道,“这两天可和大姐、二姐商议了公主封号的事情?” 徐妙锦摇头说道,“陛下说笑了,这般大事岂能是我等商议,也该是陛下来定夺才行。” 朱允熥这才开口说道,“按说长公主的封号等还是要容易些,不像亲王的王号代表着就藩之地。只是我这姐姐们到底不同,人也是要看颜面。” 徐妙锦自然也明白这些道理,亲王们的王号基本上代表着封地所在。而公主们的封号,代表着受不受重视。 老朱有十六个女儿,除了有两个没有长大没有封号之外,都是以地名来命名。 朱允熥就开口说道,“过两天也是该考虑晋封的事情了,这也不能多耽误。” 晋封制度也颇为讲究,说到底就是以和皇帝的辈分为主。皇帝的女儿就是公主,皇帝的姊妹则是长公主,皇帝的姑姑乃至姑祖等就是大长公主了。 朱有容她们就是直接从郡主跃升为长公主,自然也就要给她们授金册了,这也是老朱早就定下来的规矩。 徐妙锦开口说道,“陛下,臣妾斗胆了。给姐姐们封地,还是以祖地、江南之地为好。” “我也是这么想的,到底是我姐姐。”朱允熥明白徐妙锦的意思,“真要是找个偏远小城之名,那我姐姐们还要不要脸面了?其他人不得笑话她们?” 徐妙锦就跟着说道,“姐姐们也都是以郡主之礼下嫁,虽说应天府的百姓也该知道陛下和姐姐们亲近,只是天下人不见得都知道。” 朱允熥就笑着开玩笑,“应天府的百姓未必都知道这些事情,我那两姐姐只是郡主,要是再只是给她们加普通封号,肯定更多人说闲话。” 道理显然不只是朱允熥明白,徐妙锦也非常清楚,所以这才提议封比较有含金量的封号了。 “我想着大姐封怀远、二姐封定远。”朱允熥就笑着说道,“只是这么一来,也有些对不住两位姐姐,其他姑姑们都是以大城为封号。” 徐妙锦就立刻说道,“陛下多虑了,姑姑们也并非都是以大城为封号。大姑、二姑虽然都是以府为封号,只是其他姑姑们未必如此。” 按照大明的一些行政划分,自然也就是承宣布政使司,然后再是府、州、县了。 更准确的来说,大部分的公主,实际上也都不是以府为封号,而是以县为封号。 徐妙锦继续说道,“陛下,定远直隶中都,其他姑姑们的封号可没有如此的。怀远现在属应天府,其他姑姑们也都没有如此封号。” 虽然不是以府为封号,但是怀远、定远,这两个县也可以说极其特殊,一个直属应天府,一个隶属中都凤阳府,这意义就不一样了。 而且徐妙锦也能猜到朱允熥的意思,怀远是常遇春的家乡,定远是常蓝氏的家乡。 虽然定远也出了李善长、胡惟庸、郭子兴,不过那也是老朱‘龙兴之地’,老朱当初就是带着淮西二十四将南略定远、自立门户。 至于怀远当初属濠州,老朱就是在这里投的义军。 朱允熥抓了抓头说道,“真要是给大姐、二姐这个封号,大家也都明白我的意思,就怕到时候祖父要说我。” 朱允熥的心思可谓是昭然若揭的,可以说他是对两个胞姐格外关照,也可以说是在纪念常氏。知道的会说承康皇帝孝顺,不知道的会说他打破祖制。 徐妙锦这个时候就说道,“皇祖父肯定不会责怪陛下,只是三姐的封号也不可轻慢。三姐一向温婉、不争不抢,不能让三姐丢了颜面。” 朱有薇的存在感严重不足,毕竟是朱允熥的同父异母的姐姐,还是稍微隔了一层。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姐姐。 而且现在朱允熥成为了皇帝,自然也就有责任照顾好兄弟姐妹了。真的要是给朱有薇一个听起来就不怎么样的封号,那就让她抬不起来头了。 毕竟大明的公主之中,除了此前的安庆公主之外,也就是朱有薇下嫁文官系统了。 当初老朱以嫡女下嫁文官系统的,这是对文官系统的施恩,结果出了个欧阳伦。 而朱有薇下嫁的情况目前来看不错,可是一旦朱允熥不给好的封号,很多人说不定就以为这是一个不被他喜爱的姐姐了。 朱允熥就称赞说道,“还是你考虑的周到,三姐的封号也要给重一些。她不争不抢的,又一直恪守妇德、为我皇室表率,肯定是要封的好一点。” 徐妙锦斟酌说道,“按大姐、二姐的封号,三姐本可给和阳,只是现如今和阳归凤阳府,那自然不能轻封。” 朱允熥笑而不语,和阳也就是和县,那是老朱真正意义上自立门户的地方。包括滁州也是一样,都是属于直隶了,那就不好轻封了。 其实朱允熥的性格很多人也都清楚,亲近远疏都是一目了然,他做事的一些风格基本上也都不需要刻意的去猜测。 朱允熥看向徐妙锦,随即说道,“其实我倒是想要给清河、沭阳这些,就怕皇祖父不会答应。” 听到朱允熥提出来的封号,徐妙锦何尝不明白。这两个县也都是属于淮安,而老朱家的祖籍就属于淮安盱眙。 在盱眙的祖陵就是葬着老朱高祖朱百六、曾祖朱四九、祖父朱初一三代的衣冠冢。 徐妙锦就笑着开口说道,“陛下,我倒是觉得皇祖父不会说些什么。” 朱允熥一想也有道理,只要不是给盱眙、凤阳这样的封号,老朱基本上也都会默认。说到底就是公主的封号不太出格,那就没问题。 而徐妙锦也非常聪明,只和朱允熥聊着姐姐们的封号等等。 至于朱允炆的封号不需要怀疑,那是老朱和朱允熥早就有的默契,不管是封地也好,还是此前大明独一个的郡王就藩,都是有着特殊的对待。 说到底就是对于朱允炆的‘补偿’,历史上的朱允炆给朱允熥封的就是吴王、建藩杭州。 只不过还没等到朱允熥就藩,朱允炆就被朱棣给取代了,朱允熥也就降为广泽王。随即被贬为庶人,关进了凤阳高墙。 而这一世不一样了,朱允炆马上就要成为正经吴王了,他已经开开心心的在杭州就藩五年了,这都娶妻生子、逍遥自在了。 至于朱允熞、朱允熙的王爵封号等,徐妙锦肯定不会掺和。这可是正经的藩王了,那就事关封地,哪怕她是皇后也不能在这些话题上多说什么。 这是后宫不得干政,这一点徐妙锦心里有数,也一直都是在严格的要求着自己。 看起来是需要让礼部和宗人府抓紧时间拟定长公主们的封号了,包括给老四的封号也都可以定下来,只是暂时不就藩而已,这也不冲突。 既然都已经当了皇帝,那么自然也就是需要关照一下兄弟姐妹,一些基本的待遇等等该给的肯定还是要给,而且还是需要第一时间给。 因为朱标现在不在了,自然也就是朱允熥来当家了,这也是他的责任所在。 和徐妙锦聊了些事情,也算得上是小小的放松一下,这两天也确实太累了一些,该稍微的休息、调整一下。 不过该正经休息的时候肯定还是需要正经的好好休息,接下来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呢,明天依然需要早起、依然还有很多的仪式需要完成。 作为刚刚即位的新皇帝,现在也根本就没有什么时间去感受坐在龙椅上的喜悦,每天都要忙的脚不沾地,这才是最实际的一个体现。 或许等到这些事情给结束了,才可以稍微的放松一下。只不过到了那时候,又是有着忙不完的政事需要去处理了。 不过这一切对于朱允熥来说也习以为常,哪怕是这两天在忙着即位,该处理的一些政事也没有耽误。 同样还是熟悉的天不亮就起床了,只是现在住在乾清宫,距离奉天殿要近不少,这对于朱允熥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可以少走一段路,可以稍微的多眯一会儿,尤其是在这寒冬腊月的时节,能够少被冷风吹,那就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之一了。 相对可以改善一下,不代表就可以真的偷懒,该去上朝的时候肯定还是需要去上朝。尤其是在这么个时刻,更是不能有丝毫的懈怠。 吃了点早餐之后就直接出发了,好消息就是现在一切都是以朱允熥的时间为准,他可以直接去奉天殿升殿,这也是属于皇帝的权力。 如果还是皇太孙的时候,那就是需要去奉天门外等一等,然后率领百官上朝。但是现在,他刚刚点头,外头就传来鸣鞭声,百官开始有序进入大殿。 同样还是一身冕服,朱允熥直接坐在龙椅上接受百官贺拜,该有的升殿流程和以往还是相同。 在三呼万岁之后,朱允熥开口说道,“朕即位,当以国事为重。有司即日起无需再行庆贺,一切如常、百官以政事为先。” 官员们自然也没有意见,理论上来说也应该如此。可是假如皇帝非要庆贺,那么官员们自然也就只能配合了。 很明显,现在这位新皇帝还是非常重视国政,那就没有后续的庆祝等,大家继续投入到紧张的工作当中,而不是想着要继续忙着各种仪式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 叔伯兄弟 上完朝的朱允熥急匆匆的赶往奉先殿,他还是有着一些要紧的事情去办。 秦王世子朱尚炳、晋王世子朱济熺、燕王世子朱高炽和周王世子朱有燉已经来到了应天府,他们已经正式的递上了贺表。 亲王是不能在新皇帝登基的时候来到应天府,按照老朱定下来的规矩,新皇登基的前三年,藩王都是不能来到京城,朝贺等都暂时的压下来。 只能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亲王们不能来应天府,但是亲王世子还是可以来的。尤其是这几个世子,都是和朱允熥的关系非常好。 朱有燉除外,他小时候没有和朱允熥一起读书,但是朱允熥和朱橚的关系好啊。更何况朱橚到底是老朱的嫡子,所以还是有些优待。 朱济熺等人来到应天府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奉先殿祭祀,这一切也都是老朱定的规矩。 看到身穿天子冕服、手捧大圭的朱允熥站在奉天殿前,朱济熺等人有些恍惚。 包括现在在杭州的朱允炆,当初兄弟五个一起长大。惟独朱允熥是最顽皮、最纨绔,甚至被称得上最为被人嫌弃。 可是现在呢,那个从小到大都被人夸奖的朱允炆早就黯然神伤的在杭州就藩了,皇位和他无缘。而那个不被任何人看好的朱允熥,已经穿上了龙袍。 人的际遇等等,还真是无法预料,有些时候变化的让人也瞠目结舌、反应不及。 朱允熥板着脸接受一众堂兄弟的大礼参拜,那叫一个趾高气昂、那叫一个扬眉吐气。 “高炽!”看着胖嘟嘟的朱高炽,朱允熥小人得志一般的说道,“现在你为燕王世子,我乃大明承康皇帝,你现在还有何话要说?” 一瞬间朱高炽等人仿佛是回到了年少时的时光,那时候的朱允熥就是这么一个令人觉得可恶的德行,最是顽劣不堪。 也是最喜欢欺负同岁的朱高炽,因为朱高炽的月份要大一点,也是因为朱高炽喜欢读书、爱静,偏偏朱允熥根本就是坐不住的性格。 朱高炽只能开口说道,“臣燕王世子朱高炽,叩见皇帝陛下,陛下万岁!” 朱允熥微微抬着下巴,一副用鼻孔看人的样子,“朕还记得小时你不给我作业,连累我被教习、父皇责骂,你说这个账要怎么算才好?” 朱高炽一张胖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这些事情他自然记得。但是那些荒唐的事情是眼前这位皇帝做的,错误可不是他燕王世子犯的。 朱济熺忍俊不禁,帮朱高炽解围,“陛下,臣记得那时燕王世子完成了课业,陛下未作课业。是陛下想要抢夺燕王世子课业,被拦下来了。” 朱允熥不乐意了,“晋王世子,你是意思是朕不做课业,还要妄图抢燕王世子的课业交差?” 朱济熺点头,他比朱允熥、朱高炽都要大三岁,是老朱的第二个孙子,仅仅比朱雄英小一岁。这也是老朱如今的孙子当中,岁数最大的一个。 朱允熥立刻看向朱尚炳,他是当时一众兄弟里最小的,“秦王世子,晋王世子是不是记错了?” 朱尚炳忍着笑说道,“陛下,臣比陛下要小两岁,那时候不记事。我就记得燕王世子常常被陛下打哭,还记得皇伯父因此责骂陛下。” 朱有燉就羡慕了,他参与不了这些话题,谁让他岁数更小一些呢。 以及刚到应天府来和一众堂兄们读书的时候,他的父亲就因为擅自离开封地被赶回老家,所以他当时以十岁的年龄回到周王府看顾家业。 朱允熥哈哈大笑,说道,“咱们兄弟几个也好久没见到了,也就是允炆没有过来。要不然的话,我就让他给我磕头,我才是皇帝!” 其他几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朱允熥好像没变,还是当初的那个样子。可是现在也不得不考虑他的身份,他是大明天子。 在奉先殿的祭祀结束,道理上是要去偏殿叙家人礼,但是这都是同辈,所以有些事情也就不用完全的客套。 刚到偏殿,朱文垚跌跌撞撞的跑来,“爹。” “叫人。”看着朱文垚,朱允熥笑着说道,“你皇伯、皇叔们,这还有两个自称是我兄长,现在连个崽都没有,也是没出息!” 朱文垚靠在朱允熥的大腿上,好奇的看着眼前的一个个叔伯,一个都不认识,但是不妨碍他好奇的看着,以及在开心的笑着。 朱济熺就连忙说道,“殿下可就别再说了,我自从成亲后就在被催。只是有些事情,哪是催就能行!” 朱济熺的世子妃是傅友德的女儿,包括朱有燉也都已经成亲了。 朱高炽就笑了起来,得意说道,“我也有了子嗣,也就是二哥岁数最大。现如今再看,允炆、陛下和我,岁数都比二哥要小。” 朱高炽的儿子可不就是朱瞻基么,而他的正妻则是出身武将之家,指挥使张麟。不是有爵位的勋贵之家,但是也能说的过去。 因为朱有燉的世子妃,也是兵马指挥使之女,身份不高不低,算起来自然也就是比较合适了。 朱允熥立刻打趣说道,“你有了子嗣又如何?四叔喜欢高煦,他善骑射、有臂力,最是像四叔了!你这燕王世子痴肥,四叔不喜!” 朱高炽摸了摸胖脸、努力的吸了吸腹,“陛下这么说言重了,我是胖了些,哪谈得上痴肥!再说父王就算偏心,也不至于废我世子之位。” 好哥们自然也就要戳肺管子,尤其是朱允熥这样自小就是不招人待见的,说话更是伤人,算得上嘴巴上淬了毒。 看着朱允熥的样子,朱济熺等人心里也不再多想,有些情形看似和年少时还是一样。 允熥还是那个允熥,虽然现在他贵为天子,但是依然和兄弟们关系和睦,依然有着那么一些看似纨绔、不着调的地方。 再仔细想想,或许他当皇帝是更好一些。相比起那个从小就规规矩矩、贤明睿智的允炆,允熥显然是更加有人情味,而允炆简直就是一个‘假人’。 皇位,不管是朱尚炳还是朱济熺,他们也都明白与他们无关。当初就算是朱允熥和朱允炆在争的时候,他们这些藩王世子也只是不站队。 年少不懂事或许觉得允炆更加适合,也会因为他被赶去杭州而有些为他委屈等等。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现在到底也是知道不少事情了。 朱尚炳就不用说了,如果不是朱允熥的关照等,秦王朱樉早就给两个老妇人给毒死了。 朱济熺一向重视兄弟感情,而且朱允熥对朱棡也非常重视,西北防务基本都是交给晋王朱棡在办。这位晋王世子,可是在历史上对于朱棣篡位后时常表达不满、以至于一度被贬为庶人。 而朱高炽就别说了,看着胖嘟嘟的憨厚样子,可是本质上是白切黑。对于一些政事、权谋,他都心里清楚着呢,看似比燕王朱棣更适合当藩王。 朱有燉看似是小透明,可是他也知道如今的藩王之中,和朱允熥关系最好的实际上是他的父亲周王朱橚,据说是彼此的知己,被皇祖父称为臭味相投。 朱允熥炫耀的牵着朱文垚说道,“看看你这些叔伯,一个个奇形怪状。这还是亲王世子,一个个也不识礼数,都不给你带些礼物。” “怎么没有?有啊!”朱尚炳是第一个急的,“我带的暂且不说,父王特意准备了好些东西,全都是给侄儿的!” 朱允熥就问道,“可别是二叔又在四处掠夺百姓钱财了?他真的要是再苛待百姓,我这里可不好说。” 朱尚炳顿时尴尬,他父亲的黑历史可不少,“现在好很多了,已经收敛了。只在王府享乐,上回去镇压蛮子的时候得了些好东西。” 朱允熥下意识的拍了拍朱高炽的肚子,立刻嫌弃,“你肯定又不动弹了,以前还会射箭,现在还会吗?你多走动走动,这一身肥肉的!” 朱文垚就抢先开口,小孩子就爱百姓,“爹,爹!” 要说旁,朱文垚可一直都是非常开心的,谁都夸他白白胖胖的特别可爱,所以这孩子最喜欢鼓着肚子、揪着脸上的肥肉让人看。 朱高炽就连忙说道,“现在也射射箭,就是父王前些时候去大宁,北平不少事情都压在我身上,都要忙着处置。” “让四叔去打仗,你倒是历练了。”朱允熥笑了起来,“先前让你们几个去巡边,以后肯定也少不了。四叔肯定开心坏了,就想着北伐是吧?” 朱高炽立刻说道,“可不是嘛,父王就想着出兵,就等着陛下旨意。宁王叔也是一样,他们一个善战、一个善谋,都想要去打鞑子。” 宁王朱权也是有本事的人,在大宁已经跃跃欲试了。现在再有朱棣被授命整顿漠南,这兄弟两个早就在摩拳擦掌了。 朱允熥看向朱济熺,说道,“三叔肯定也是这样,筑城、划分草场早就让他不耐烦了。也就是有旨意压着,要不然也要带兵去打鞑子了。” 朱济熺还没说话,朱尚炳就吐槽了,“我父王也是一样,蛮民叛乱,最多几百人,他就兴高采烈去镇压。我就搞不明白,一个个的都这么喜欢打仗做什么?” 朱高炽等人深有同感,他们的父辈看似一个个的都是战争狂人,提起打仗都非常的有精神。更要命的是一个个还真的知兵、懂兵,也打过几次仗,还都表现的不错。 “你们几个以后也要去打仗,真以为藩王戍边就是随便说说的?”殿外忽然传来老朱的声音,满头白发的老朱笑盈盈的走了进来,“你们呐,这是什么地方,就在这里说笑?” 朱济熺等人慌忙行礼,也有那么一些惶恐不安。因为他们就在奉先殿的偏殿说笑,虽然不是正殿这样的地方,但是老朱要是较真,那也失礼。 看着这些孙子们一个个不安的在请罪,老朱也只是笑了笑。这些孙子怕他,他自然也心里清楚。不要说孙子了,就算是儿子们也都怕他。 “祖祖。”朱文垚立刻朝着老朱跑去,“祖祖。” 抱起来朱文垚,老朱笑着说道,“看着你们兄弟几个和睦,咱心里就高兴。记好了,都是自家兄弟,以后互相照应一些。” 朱济熺等人连忙说道,“孙臣谨遵皇祖父教谕,时刻不敢忘怀。” 朱允熥就说着风凉话,“祖父,他们肯定转头就给忘了。我说小时候时常照顾他们,一个个的都不认。这可是应天府,他们这些藩王世子只是跟着我在大本堂读书罢了。” 老朱白了朱允熥一眼,“你那会儿就是个皇孙,还不如他们身份尊贵。照顾他们,我看就是你无赖,他们懂事懒得和你这无赖计较!” 朱高炽等人不说话,皇祖父还真的是说到了他们的心坎上。虽然小时候兄弟几个关系好,但是朱允熥真的也就是个无赖。 和这个无赖争,争赢了没意思,争输了没面子,那还不如大度一点。 看到朱允熥想反驳,老朱笑着开口,“咱给文垚带走,你们兄弟几个说话。也就是在你兄弟跟前你才这般闹腾,多和他们说说话。” 老朱还是疼孙子的,要来亲眼看看朱济熺等人,这到底都是他的孙子,心里还是比较挂念的。 而且看到朱允熥和他们说说笑笑,老朱当然更加开心。他的这个宝贝孙儿这些年一直都是老成稳重,也就是在这些兄弟跟前才是嬉笑怒骂的样子。 这才好啊,所有的事情都憋在心里不好,总是要有人说说话。 尤其是以朱允熥现在的身份,能够和他说话的人越来越少了,这几个兄弟自然就显得更加难得。 朱文垚急了,在老朱怀里扭动着,“不走!” “带你抓鱼去!”老朱连忙哄着,“祖祖带你去看花、抓虫子,咱们去骑马好不好?” 朱允熥立刻出声,“祖父,文垚可是我大明储君,哪能一直都在玩。” 老朱立刻瞪眼,“才多大的孩子,现在不玩做什么?混账东西,咱懒得说你!” 朱济熺等人默默站在一边,皇祖父的双标一直严重,偏心也是毫不掩饰。现在看起来,更是如此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不急着封王 朱高炽等人回到应天府,朱允熥还是比较开心的,说起来兄弟几人已经五六年没有聚过了。 当初的那些少年们,现在一个个的也都成为了青年。身份也就是朱允熥变了,他从皇孙变成了皇太孙、皇帝,其他人依然是亲王世子。 所以要说变化,肯定还是有着那么一些。只是现在看起来也问题不算大,也是因为朱允熥的刻意调侃,所以大家也不需要太紧张。 “陛下,这一趟过来,我可是得了父王的嘱托。”朱济熺就说道,“弟弟们的岁数也不小了,该成亲的要成亲,该封王的要封王。” 朱尚炳也连忙跟着说道,“陛下,我父王也说了这些。既然先陛下即位,也该让宗室适龄王子封王了。” 所谓普天同庆,这也是有一定的道理。既然现在新皇登基,那么很多人自然也就要跟着分点好处了。 朱允熥有些不太乐意的说道,“这些事情也不是我一道旨意就行,皇祖父早些年就定下里规矩。秦王除嫡长子外俱封郡王,十岁时就可以封。” 朱济熺就急了,说道,“那倒是封啊,现在多少藩王子嗣都年满十岁了,可是正经封出去了几个郡王?” “你这话说的,我能封吗?”朱允熥忍不住说道,“皇祖父都没封,我也不能封。现在皇叔们好好的,我给他们强行分家?” 朱济熺等人都愣住了,一瞬间也是觉得朱允熥说的是非常在理的一些事情。 按照老朱定的规矩,皇子、皇孙都是十岁就可以册封了,但是真的不是到了十岁就必须要封。 在民间家庭,父母在的时候如果兄弟闹着分家,那就要被冠上不孝的名头了,现在朱樉、朱棡活蹦乱跳的,朱允熥要是一口气封几个郡王又叫什么事? 只是朱高炽忽然说道,“陛下,我等宗室到底不是普通百姓人家。弟弟们差不多也都成家了,岂能一直都住在王府?” 朱允熥立刻调侃,“你是怕高熙、高燧几个抢你燕王世子之位,所以就急着将他们封出去?好啊,还说你敦厚呢,我看你才是最心黑的!” 朱允熥的插科打诨没用,朱济熺就说道,“高炽说的在理,弟弟们哪能一直都是在王府。都成家了,那自然就要搬出去才好。” 朱尚炳跟着敲边鼓说道,“是这个道理,现在也不是说分家。普通人家还都是成家后分家令过,更何况宗室呢。” 其实朱高炽等人赞成封郡王等等原因也非常简单,倒不是真的担心亲王世子之外。这些东西是出生的时候有就有,基本上是不可能弄丢。 现在这一个个的吵着要让他们的弟弟们封王,说到底就是封出去了,那就可以拿岁禄供给了,这才是关键。 朝廷迟迟不封,这些王子们就只能住在亲王府,只能暂时做着一些‘啃老’的事情。封了郡王,得到的好处可就不会少了。 这就是长大了,哪怕兄弟几个难得聚在一起,可是聊着聊着就是一些‘政事’,或者是一些关系着自己利益的一些事情了。 朱允熥就继续采用拖字诀说道,“这些事情我也和祖父商量过,此前已经令宗人府选适龄勋贵之女,宗室子弟适龄的也该婚嫁了。” 还是那句话,成亲了的可以考虑封为郡王、郡主等,没有成家的,管你十五、十八,就是不封,封了朝廷就是要养着了。 哪怕大明现在的家底子厚实了一些,可是该省的还是要省。朱允熥登基普天同庆,也不可能大手一挥让很多的宗室拿到更多的好处。 毕竟宗室的供用即使是削减了不少,依然是非常大的一笔数字,朝廷接下来需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朱允熥就苦口婆心的说道,“你们放心就好,一众兄弟姐妹该有的肯定是会有。祖父定下来的规矩,我岂会不认!” 看着朱允熥的表演,朱高炽等人也无话可说。这些年宗室的待遇削减,他们也都知道这是朱允熥的主意,当然坏名声都是朱允炆担了,那是个贤王。 不过实事求是的来说,大明朝即使是一再削减宗室的供用,这些宗室子弟依然可以过的无比富贵。 无非就是以人心来看,大家都不会知足。哪怕现在得到了足够的富贵,可是依然想要更多。 会觉得现在宗室的待遇看似不错,但是如果能够更好一些,宗室子弟肯定没人会反对,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贤王‘武林王’。 朱允熥的死不认账,这也让朱高炽等人非常无奈。他们有他们的立场,而朱允熥显然也是有着他的一些立场和看法,哪怕是兄弟,也未必利益一致。 朱高炽等人代表的是藩王、宗室的利益,而朱允熥需要考虑的就是整个江山社稷了,是大明朝堂上的一些事情了。 更加现实一点的来说,朱允熥是君、朱高炽等人是臣,自然也就没办法做到利益一致,有些事情自然也就不存在所谓的共情等等。 朱允熥随即开口说道,“这些事情朝廷自然有礼法、章程,也不是我就能直接定下来。你们别急、叔叔们也别急,弟弟们更加用不着急。” 朱高炽等人也只能叹气了,遇到了这么个不要脸的厚脸皮皇帝,他们有些时候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谁让现在的皇帝权势太大呢,哪怕他们这些宗室也是一股子庞大的政治力量,可是实际上操作起来,他们还真的很难给朱允熥更大的压力。 “一会儿我安排宴席,咱们几个好好聚聚。”朱允熥笑着开口,非常的热情,“现在离过年也不远了,你们都得过完年再回去。” 朱有燉就说道,“过完年再回去有些不妥吧?我们到底是亲王世子,岂能长留京城。” 朱允熥笑着开口说道,“难道还担心有朝臣弹劾你们串连?放心好了,你们就是在应天府大摇大摆,也没几个官员赶去和你们攀附。” 朱高炽忍不住看了一眼朱允熥,这位皇帝还真的是非常自信,这是对于朝堂掌控力十足的自信发言。 朱济熺等人自然也明白这样的道理,别管会不会有些时候在心里觉得朱允熥就是运气好等等,也要承认现在大明的权势被谁握着。 藩王如今长期留在京城,确实有可能发展一些势力等等,藩王和京官往来比较多,这肯定是大忌了。就算是藩王世子,理论上也不该和官员往来太多。 但是这也没办法啊,谁让朱允熥十足的自信呢,他不觉得有官员敢去和这些藩王世子们多往来。 同样也明白自己的这些兄弟们会有分成,不会想着在经常发展一些关系、探查一些消息,现在的位置就很舒服,别没事给自己找事。 开开心心、热热闹闹的和兄弟们聚了一次,朱允熥还是非常开心和满意的,总算是有了一些可以说话的人,可以稍微的放松一下、嬉笑怒骂。 而新的一天开始后,朱高炽等人自然是需要上朝,再次恭恭敬敬的行礼、送上贺表。 大明最有权势、最有地位的四位藩王不能亲来京城,但派遣世子们送上贺表,这就是对于当今皇帝登基的支持,这就是宗室的态度。 当年立皇太孙的时候,就是以秦王朱樉等人为首表了态。在老朱的授意下果决的选择立太孙,而不是叙立太子。 也是亲王们先后表态支持朱允熥,让他看起来是更加的众望所归,连自家人一个个的都是无比坚决的支持他。 现在自然也是一出好戏再次上演,什么兄弟情深、想要聚一聚,这自然是事实。可是这也是政治秀,大明新君即位,宗室们也要纷纷表态才行。 送完贺表的朱高炽等人就离开了朝堂,不要说他们只是藩王世子了,就算是藩王来了,正常情况下也是不允许旁听国政,这是对藩王的提防。 哪怕现在大明的诸多藩王看似没有威胁到皇权,可是未雨绸缪的事情也需要有,该有的安排自然也都需要给安排上。 下朝后的朱允熥来到武英殿,直接问道,“我那些兄弟们现在是在做什么?” 张福生赶紧回答说道,“回殿下,世子殿下们多是在访亲。” “防亲?”朱允熥有些不太高兴的说道,“我这些兄弟,基本都是出自勋贵之家,他们倒是心里头没个分寸了!” 朱尚炳的母亲出自宁河王邓愈,虽然现在卫国公的爵位被废,但是邓愈尚且还有子孙后代在,在军中任一些中高级的官职。 朱济熺的母亲是永平侯谢成之子,谢成虽然告老还乡回了老家凤阳荣养,但是他的子嗣留在五军都督府任职。 朱棣就不用说了,见了徐辉祖、徐膺绪、徐增寿要喊声舅舅。 而朱有燉就别说了,他的外公是冯胜。就因为朱橚和冯胜走得比较近、私下还写过信,老朱责罚过朱橚,也一直都冯胜有不少猜忌。 张福生对此自然也不敢有任何的评价,作为皇帝身边的人,他只需要将一些事情原原本本的汇报也就行了。 至于如何评价,或者是皇帝有什么样的安排,那显然就不是他需要去操心的事情了,那是属于皇帝的权力,这也是内侍们该有的分寸。 朱允熥就吩咐一声说道,“让北镇抚司的盯着些,见了哪些人、说了些什么,都给朕记下来。” 和这些兄弟们的关系不错,也不担心他们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只是有些事情不能不防,这不是朱允熥多疑,而是他在这个位置,就应该这么做。 安排这些事情,对于朱允熥来说一点都不难,这么做对于他来说自然也就是心安理得的事情了。 朱允熥看向道衍问道,“大和尚,我这些兄弟们也是带着嘱咐来的。你说我的叔叔们急着册立其他子嗣为郡王,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 道衍想都不想的回答说道,“回陛下,臣以为诸位亲王殿下无非是想要多得朝廷供用。想来诸位王子殿下,也都想要得更多钱财。” 朱允熥就笑着开口,“朕到也是这般想的,这个世道还真就没人嫌钱财更多、权势更大。” 道衍等人自然也没有反驳,这样的道理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心知肚明,这就算得上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就是人之常情了。 朱允熥就继续开口问道,“大和尚,你觉得该册封吗?现如今不少王子的岁数也是合适了,朕新君继位,自然是要照料一下宗室。” 道衍就立刻说道,“陛下,臣以为无需急着册封诸多郡王。陛下即位乃众望所归,并非诸多宗室拥戴。再者就是即使宗室拥戴,诸亲王即可。” 夏原吉也跟着开口说道,“殿下,若是广封郡王,户部倒不是拿不出钱银,只是实在太多。诸王尚未成亲,按理来说无需急着册立。” 听到道衍和夏原吉的话,朱允熥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两人还是了解他的心思,或者说也是以朝廷为立场,自然也就不是想着维系宗室的一些好处。 朱允熥觉得这么做完全没问题,“朕也是如此想的,我这些弟弟们急着分家,实在是太不孝了!” 道衍就开口说道,“陛下,若是诸王子被册立为郡王,供用等先拨付亲王处。” 按照大明规定的对宗室供用的方式,基本上是一次性拨付足。是直接给藩王,然后是藩王朝着郡王府拨,郡王再朝着镇国将军等拨。 大宗到小宗,这也就是一个标准的流程了,这不是朝廷直接分到每一个宗室的手里。 朱允熥忍不住笑了起来,“朕也是这么想的,现在真要是册封了,只怕我的一些叔父说不定会克扣郡王钱粮。到那时,亲王的钱财就更足了。” 道衍等人也不开口了,这些事情对于他们来说不好多开口,说多了说不定就是有要落的一个离间天家亲情的罪名,那可是大罪。 不过如果皇帝真的要是安排了什么任务,到时候就只能硬着头皮向前冲,毕竟皇帝看起来也确实是想要做些文章。 第三百六十三章 长远的规划 监视谈不上,这只是对于自己的那些堂兄弟做了一些必要的关心。 他们就算知道了也别觉得伤感情,因为在各地的藩王府邸,或多或少的也都是有着一些朝廷的眼线。 包括那些官员们也都明白这些道理,锦衣卫确实不如开国初年那么飞扬跋扈了。但是不管是锦衣卫还是北镇抚司,也都算得上无孔不入。 这不是大明的特例,任何朝代都是一样。哪怕是所谓读书人的天堂北宋,也有皇城司这样的机构。 至于现在的朱允熥不愿意一口气将一些适龄的皇孙辈的堂兄弟封为郡王,单纯的就是不希望增加朝廷的负担,以及让藩王们薅羊毛。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朱允熥回到了乾清宫,“去西宫转转?” 徐妙锦立刻笑着说道,“先前皇祖父派人来看了,只是觉得陛下肯定忙,就没明言。” “老头现在岁数大了,就怕我不在跟前。”朱允熥就笑着说道,“他非要住在西宫,我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还不是嫌我住东宫太远。” 徐妙锦不好说什么,但是她多少也明白老朱怕孤单,所以一定要将朱文垚留在身边,也坚决不许给他再建一座宫殿,只是腾出来西宫。 两口子刚到西宫,就看到朱文垚开心的坐在小木马上摇摇晃晃,这孩子越来越好动了。 “娘!”朱文垚立刻就要起身,可吓坏了旁边的侍女,“爹。” 看着小跑而来的胖儿子,朱允熥问道,“你祖祖呢?两天都没见着你祖祖了,他还好吗?” 坐在门廊下的老朱懒洋洋的睁开眼,重孙哪听得懂那些,都是孙儿故意说给他听的。 “祖父,晚膳准备了吧?”朱允熥就笑着问道,“我这忙了一天还没吃饭,这边要是没吃的,我回去让人准备准备。” 老朱这才睁眼,傲娇的说道,“你是皇帝,就是三更半夜想要用膳都不能少了你的。传膳吧,文垚还没有吃晚饭。” 朱文垚不太高兴,强调说道,“祖祖,吃了,吃饱饱。” “好好的饭不吃,偏偏喜欢吃点心。”老朱就有些埋怨,“这也好,一天多吃几顿就饿不着,和你爹学的臭毛病。”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寻常百姓能一天吃两顿就算不错了,丰年还能吃点干饭、白面,寻常一年也不能吃饱几回。我倒好,一直不吃饱,也饿不着。” 老朱就冷哼一声,随即说道,“那也怨不得你,早起要上朝,没日没夜的也难有太多时间吃喝。饿不着就行,饿着了就不像话了。” 其实不只是朱允熥少吃多餐,老朱也是一样。只是老朱的少吃多餐,显然就没有朱允熥的精致、讲究,老朱几乎是什么都吃。 朱允熥抱着沉甸甸的胖儿子,对老朱说道,“我那几个兄弟都忙着走亲戚,回头我就吓吓他们,说他们串连朝臣、和勋贵往来密切。” 老朱觉得好笑,也就是在他面前,孙儿才能有这顽皮的一面,还真的如同当年传闻的那样纨绔、不省心。 “你现在吓唬他们,那几个胆子都得给吓破,你叔父们就要上折请罪了。”老朱就说道,“现在你身份不同,你随口一说,他们得仔细掂量。” 朱允熥有些不太确定的说道,“二叔和五叔应该不会,四叔可能会,三叔说不定就要骑马回来亲自解释。” 老朱就笑着点评,“咱也是没想到你和你二叔关系和睦,你二叔本是最看不上你。倒是你五叔,你俩关系好倒是不算出人意料。” “五叔明面上和允炆关系还好呢,可以一起谈经论道。”朱允熥就笑着开玩笑,“也就是允炆,他还以为五叔最喜欢的就是他,被人卖了还数钱。” 老朱也是忍俊不禁,随即感慨说道,“现在越看允炆,咱就越是后怕。那孩子真是读书读傻了,跟那什么黄子澄学呆了。好好的王爷,跟腐儒一般!” 朱允熥开玩笑说道,“他名声好啊,士子们都在帮着他扬名。他要是当了皇帝,咱大明就该是文官来治天下了。” 老朱就不说话了,混账孙子又在点他呢,偶尔还是拿当年立皇储的事情在打趣。 不过老朱心里还是开心的,有些事情最怕的就是闷在心里。这要是说出来了、能开玩笑,那就是没放在心上,不至于以后还去计较这些事情。 徐妙锦开口说道,“皇祖父,皇叔们可是给文垚准备了不少好东西,我见着都觉得新奇。” 老朱就理所当然了,很骄傲的说道,“他们一个个的拿着朝廷的供用,不是大兴土木就是吃喝玩乐,给文垚准备好东西也是应该。” 朱允熥立刻告状了,“还嫌不够呢,想着给文垚些好东西,我就册立其他兄弟们为郡王。我一概不准,除非是成亲了再说。” 老朱看了眼朱允熥,觉得这孙儿小气。这都当皇帝了,让其他兄弟为郡王也是应该,好歹也都是姓朱啊。 可是转念一想也明白,实在是因为现在朱家的子孙后代不算少,直系的来说朱文垚这都是第四代了,第三代也开始陆续成年、成亲了。 当然极少数的第二代还没有成亲等,这倒是不用太在意,早就是都封了王,也就是等着就藩而已。 “是不该急着给他们册封,最早也是要等着成亲再说。”老朱就随口说道,“你那些皇叔们,一个个的也都是有自己的算计,都想着多要些银钱。” 朱允熥笑着开口,“朝廷的供用不说,市舶司那边也盯得紧。三叔、四叔虽然一门心思打仗,只是也盯着那些战利品呢。” 老朱严肃起来了,“允熥,真的要是打鞑靼,你放心让你四叔领兵?” “三叔、四叔肯定可信,再有就是蓝玉、徐辉祖了,九江表兄也要跟着去历练。”朱允熥就笑着说道,“四叔能打仗,只是高炽等人就不行。” 老朱仔细想了想后说道,“藩王戍边即可,兵权到时候你再收回来。千万记好了,打完仗就收回来,也不可令他们长期执掌一军。”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先前的燕山卫的指挥使都给我调走了,这都是朝廷兵马,那能和亲王们有往来。祖父放心就是,藩王三卫我都不会给。” 老朱气的直翻白眼,自家这个孙儿说话还真的是气人。可是仔细想想,这么做也没什么错处,皇帝就该如此去想。 不会将人想的太好,哪怕是自家人也都是一样。可以照顾、可以护短,但是该防范的时候还是需要有防范。 饭菜才刚上桌,朱文垚的口水就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倒不是见了这些吃的多么馋,单纯的就是岁数太小了,有些时候是控制不住的流口水。 老朱看到朱文垚的样子就开心,“你这孩子如此模样,让你爹娘见着了还以为咱不给你饭吃。” 朱允熥也乐了起来,“这么见着确实是像没给他吃好东西,只是这白白嫩嫩的胖娃娃,怎么看也都不像是饿着了。” 给朱文垚夹了个鹅腿,老朱笑着说道,“有他吃的了,咱们吃咱们的。这么个腿,他吃到明天也都是吃不完。跟你一个德行,眼皮子浅。” 朱文垚自然是大快朵颐了,只不过他这么大点岁数的孩子,一口咬下去,食物基本上是不破防的,连个压印基本上都不存在。 老朱浅浅的吃了几口说道,“你这当了皇帝,我看也没怎么庆贺,这就直接开始上朝、处置政事了?” 朱允熥有些不理解了,反问道,“难道还要普天同庆?应天府放了焰火,也有些集会,礼部那边还特意安排了些戏,也是与民同乐了,还要怎么庆贺?” 老朱都有些无语了,自家孙儿对于有些事情实在是不看重。哪怕老朱是务实的性子,可是再看看自家孙儿,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在意那些事情。 这自然是好事了,皇帝没有好大喜功,对于江山社稷来说绝对是一个好事情。 只是作为爷爷,老朱肯定不希望自己的孙儿就是那么的节俭,他还是希望自家孙儿能够像一些同龄人那样张扬、风光。 朱允熥可不管那些,继续说道,“我这些天可没少安排一些事情,现在礼部、刑部都是在安排大庆的事情,眼看着就是要大赦天下了。” “行了,咱知道了。”老朱就烦躁的说道,“你除了当皇帝,还能想些什么?让你当皇帝还是选对了,不当这个皇帝,你怕是活不下去。” 朱允熥一本正经的点头,“差不多吧,不当这个皇帝,我是活不下去。反正我肯定比允炆强,选我就是对的,选了他您老以后闭了眼都安心不得。” 徐妙锦在这个时候依然是闭口不言,实在是因为朱允熥的有些话太过‘惊世骇俗’。 老朱就催促说道,“允炆该封吴王了,还有你其他叔叔,该就藩的就藩,这些事情你不能耽误了。” “明天,过完正旦我就下旨,我弟弟们都封王。”朱允熥就直接说道,“老四封荆王,老五虽然岁数不够,也给他封越王。“ 老朱一听吓了一跳,“给你家老五封到岭南?” 朱允熥连忙说道,“哪能呢,和老四差不多地。老四和十二叔作伴,老四封地夷陵。老五我给他封江西行省的饶州府,那属百越之地。” 听到朱允熥这么解释,老朱才安心下来,“这还差不多,咱还以为你真给你弟弟封去岭南。说来你对荆襄倒是用心了,就想着在那边开田了。” 朱允熥认真说道,“江南虽然富庶,只是这还不够。如果荆襄、湖广就不错,那边适合种粮。等那边开出来了,大明的粮食才算勉强够用。” 湖广熟、天下足,这也是朱允熥一直在努力的地方,他希望自己能够进一步的夯实、推进这个战略,让大明多一个粮食基地。 老朱微微点头,随即说道,“这么一来,你十二叔就要派上用场了,他就喜欢打仗。” 朱允熥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说起来就是江西、湖北等地还是有些少数民族,现在也不算是开发的特别完善。 在大明开国三十年的时间里,那边也偶尔会出现一些蛮民叛乱的事情,所以不管是楚王朱桢也好,还是湘王朱柏,都要在有叛乱时及时镇压。 “我家老四和老五是指望不上了,还是要靠十二叔。”朱允熥笑着开口,“北边指望我三叔、四叔打仗,二叔镇着他们。南边十二叔打仗,六叔镇着。” 听到朱允熥这么说,老朱无疑是最为开心不过的,因为他的孙子虽然会对宗室防备、限制,但是用起来的时候也毫不怀疑。 而且能够明白这些宗室的能力,明白这些宗室的定位,让这些宗室为大明的江山社稷出一把力。 “你六叔、十二叔,他们倒是派不上大用处,湖广虽然有些小乱,一个卫所就能压下去。”老朱笑着开口,“倒是云南、四川,那边还要多花点心思。” 朱允熥点头,随即说道,“又何止西南,东北那边也要安排。没坐龙椅前我就知道很多事情要做好,现在坐上了龙椅,还有更多事情要安排。” 老朱也不再说些什么,朱允熥的这些感悟,老朱很早之前就明白。不过既然成为了皇帝,那自然也就要承担起来这些责任。 有些事情不是一代人、两代人能够完成的,他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已经为子孙后代打下来了不错的基础。 后续的一些事情,自然也就是需要朱允熥去做了。而以后的朱文垚,也要承担起来这些责任,持续的去做一些事情。 不过朱文垚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些事情,他依然是在和鹅腿奋战着,不过别说吃肉了,现在最多也就是尝个味而已。 这对于他来说也就足够了,这么点大岁数的孩子,现在也就是对于一些食物的味道感兴趣,而未必就是多么想吃之类的。 毕竟朱文垚这孩子,实际上还没有完全断奶,老朱可舍不得让他的宝贝重孙断奶。家里富裕,也没必要让孩子吃苦。 第三百六十四章 新气象 老朱一直都很清楚朱允熥有着远大的志向,在欣慰的同时也不免会有一些担心的地方。 在老朱看来,他已经打下了江山,完成了大一统不说,周边也没什么像样的敌人可以威胁到大明的江山社稷,一些主要的矛盾和隐患也被剪除。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儿孙只需要安安稳稳的守江山就好,根本不需要折腾,哪怕是不做什么事情,依然可以成为一个可靠的守成之君。 但是不管是朱标还是朱允熥,都是太有主见的人,也都是有着自己的一些施政理念和抱负,这就不是打算安稳守江山的性格。 这也就意味着肯定会有折腾,很多的事情也就是和老朱最初安排的有些不同了,这自然不免会让他担心。 但是担心归担心,老朱也是比较开心,“如果湖广真的开出来了无数良田,百姓人口再多一些,我大明就不复粮食危机了。” 朱允熥闻言点头,不过还是说道,“只能说多了些粮食储备,真要是人口太多,说不定粮食也不够吃。” 老朱不乐意的问道,“那得多少人粮食才不够吃?湖广真要是给你开发出来了,一万万人都养得起。” 一万万,那也就是一亿人口了。这在如今的封建王朝看似是天文数字,可是朱允熥觉得这绝对不算是一个封建王朝的极限。 每当一个王朝政局稳定、粮食相对较足,必然会迎来人口的迅速增长。 这是根本不用觉得奇怪的事情,哪怕现在的大明没有能力来个四万万人口,可是真的要是长期政局稳定,一万万也不见得就是不可思议。 毕竟现在的大明户籍人数超过了一千一百万户,大约也就是六千五百万人,相比起建国初年,已经有了一个极大的增长了。 朱允熥就看着老朱说道,“祖父,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人多、地少。现在人都愿意在江南,不愿去北方和荆襄。” 老朱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咱这些年顶着骂名迁民,就是想着要充实一些地方。大好的土地荒废了也可惜,也是怕人多地少。” 江南好啊,大家都知道江南富庶,可是要全都是在江南的话,那就是地少人多了,那就是隐患。 老朱随即感慨说道,“其实这些年仔细想想,荆襄之地这都算不错了,只是百姓依然不愿去。” 那可不,湖北、江西等地在春秋战国时期就有一些国家存在了,只是那时候被称为‘蛮夷’,被认为是不知礼数等等。 在唐宋之后,这些地方已经得到了极大的发展和改善,可是依然没办法改变在很多人眼里,江南才是真正富庶之地的认知。 这也正常,几百年后大家还乐意成为京爷、沪爷呢,地域带来的各种优势确实存在,这也是根本没办法去否认的一些事情。 朱允熥就继续说道,“我真要是做事,肯定是先想着北边和江西、湖北的人得充实起来。” 老朱提醒说道,“云南、四川也别忘了,你说的辽东也得多些百姓。实在不行的话,就是先让军户过去。” 朱允熥立刻开口了,“本来也只能是先想着军户,然后再想着其他人。军户过去有一点好,开垦了田就是给他们先种着,有些军户也该有些田地。” 老朱欲言又止,虽然有屯田卫所的制度,大明的很多卫所也都是尽可能的自给自足。但是这些军户等,实际上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土地。 给了这些人土地,那么军户就不再是单纯的军户了,到时候就成为了普通的百姓了,那就是要入民籍了。 这就和老朱的想法相悖,他可是将户籍制度定的比较严格,基本上定下来什么户籍,不只是本人就要如此,甚至子孙后代基本上也都是要如此。 即使偶尔会有一些人脱离原本的户籍等等,但是那也就是小概率事件,不会影响太大。 朱允熥自然明白老朱的担心,笑着说道,“祖父放心好了,户籍的事情我不会轻易去动。我也知道这世间没有完全之法,现在户籍之制适合大明。” 听到朱允熥这么说,老朱就安心了,“你明白就好,咱想着你也是聪明人,有些事情也都是心里有数,不能轻易瞎动一些事情。” 那可不,我还知道工农剪刀差呢。虽然以后会取销土地税,完成这片土地数千年来从土地征税的事情。 但是也改变不了一些现实,比如说一开始的时候农民付出的可不少,他们的负担也极重。一个户口等等,也会成为当初无数人的梦想。 而现在的大明就更加不用说了,现在要是放开户籍制度的话,那肯定是有些乱了。现在的大明适合农耕,百姓还是要以种田为主。 全面发展手工艺,考虑一些经商等等,那不现实,那些甚至是需要打压的一些趋势,种田等等才是一个王朝的根基。 朱文垚不懂这些,但是徐妙锦坐在一边安静的吃着饭、时常照料一下孩子,听进去一些关于政事的讨论,记在心里就好,不会说出来,更不会插话。 对于徐妙锦,不要说朱允熥了,就算是老朱现在都有了极大的认可。 如果是朱允熥和徐妙锦刚成亲的时候,徐妙锦可没资格坐在旁边听着讨论政事。现在就没有那个必要了,大部分情况下也不会避着她。 毕竟真正要紧的一些事情,老朱和朱允熥也不会在这样的场合讨论。 吃饱喝足,朱允熥和徐妙锦就行礼离开,朱文垚这小子没有半点舍不得,他现在都有些打瞌睡了。 其实这小子也就是要老朱或者郭宁妃带着睡觉,其他人一概不认。这也是很多孩子的通性,别看白天和其他人亲近,一到要睡觉就只要特定的那个别人。 回到了乾清宫,朱允熥问道,“我那些兄弟可来给你问安了?” 徐妙锦就笑着说道,“自然问安了,臣妾也安排了赐宴。” 朱允熥忽然笑了起来,问道,“见着了高炽,这到底是该怎么算?” 徐妙锦白了朱允熥一眼,两口子在一起几年了,也没必要处处谨小慎微,有些时候也是有着一些属于他们的小情调。 徐妙锦认真起来了,“陛下,宗人府那边的事情可得抓紧些了。现在不只是宗室,好些勋贵人家的子女也都适龄了,也该婚嫁了。” “这些事情你先看着安排,有些个身份特殊点的不要直接定下来就行。”朱允熥就直接开口说道,“藩王世子这边,现在不要直接定公侯嫡女。” 徐妙锦开口说道,“那就以秦王世子、晋王世子之例如何?” 朱尚炳的妻子刘氏,他的父亲刘谦就是官至中军都督府都督佥事,这就是凤阳人。 虽说朱济熺的王妃是傅友德的女儿,但是考虑到他是老朱第二个孙子,情况特殊点也正常。 朱高炽的妻子是指挥使张麒之女,朱有燉的正妻是兵马指挥吕贵之女。大明的藩王世子现在要么在中高级将领人家选妃,要么就是在失去爵位的昔日公侯人家选妃。 这和开国之初截然不同,开国的时候,老朱的这些儿子们都是在勋贵人家选妃。也就是朱樉特殊点娶了个‘赵敏’,但是偏爱的是邓愈的女儿。 朱允熥就认可的说道,“这就怎么来,勋贵的一些嫡女许郡王吧。记得选品行好一点的,我有些堂兄弟现在也越来越荒唐、不像话了。” 徐妙锦自然也能理解一些事情,此一时彼一时。 开国初年需要稳固朱家的统治,所以需要和勋贵更多的联姻。现在虽然也需要继续联姻,只是有些等级需要下降一点。 现在不只是需要防备勋贵尾大不掉,也需要防止一些宗室和实权勋贵走的太近。 对于一些宗室的限制,显然不可能仅仅只是停留在供用的减少等等,兵权或者关系网等等,也都是需要进行进一步的弱化才好。 宗室藩王们的地位依然崇高,只是慢慢的他们会成为只有看似高高在上的地位,有着足够的荣华富贵,但是彻彻底底的失去了接触权力的机会。 到时候不要说对朝廷中枢了,就算是对地方,他们也会慢慢的失去一些影响力。第一代藩王可能会接触兵权,对地方多少有些影响。 但是到了朱尚炳、朱济熺、朱高炽这些人开始,兵权是绝对不可能有半点染指,对地方官府的影响也要微乎其微。 这才是宗室藩王们最理想的一个位置,有地位、有富贵,但是也仅仅只是如此而已。再出现一个藩王造反成功的故事,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毕竟自家四叔在历史上做的那些事情,也算得上是历史上的独一份,也为后世的宗室藩王们心里埋下了一些种子。 徐妙锦是皇后,虽然对于朝政的事情不能有什么干预和影响,但是一些宗室的事情,她还是可以帮忙做好。 在朱允熥看来,他的皇后不只是为了传宗接代,或者只是一个花瓶。虽然大明的皇后肯定不会如同汉朝时皇后的权力大,只是该负责的事情也需要负责。 忙碌的朱允熥早睡早起,依然是按时的上朝,他对此都是习以为常了,对这一切都是无比的适应。 而对于文武百官们来说自然也是早就适应,甚至有些时候都觉得现在都没有任何改变,这简直就是和洪武皇帝在位的时候一模一样。 虽然现在是承康皇帝坐在龙椅上,只是前几年一直都是这位在主持朝政。更要命的是这位皇帝才登基没几天,一切如常了! 没有什么大庆、没有什么封赏,也不存在什么提拔自己的心腹,或者是和一些官员们争权等等,这一切对于承康皇帝来说都是多余的。 这大概也就是此前理政好几年的好处了,虽然不存在满朝文武都是出自门下,但是不少人的提拔和重用,还真就是这位皇帝安排的。 没有登基的时候就插手朝堂重臣的人事任免,现在自然就更加的名正言顺了。 下朝后的朱允熥叫来茹瑺,说道,“吏部的事情抓紧一点,此前红仓案的官员任免、处罚,全都给朕定下来。” 茹瑺连忙回答说道,“陛下,此前臣等已经商讨好了,只剩些许案情还未理清。臣等不敢怠慢,定会近期结案!” 对于这个回答朱允熥自然满意,红仓案早就定调了,初步的惩罚等也都基本明确了,而现在要做的就是彻底的结案,这自然也需要认真对待了。 “明年你就抓紧时间对官员考评、任免,上半年就要完成。”朱允熥继续安排任务,“先前也和你说过,以前的一些官员该退的退。”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么说虽然夸张了点。但是蒙元时期留下来的官员们,现在基本上也可以告别仕途了,他们的历史任务已经完成。 这也不算是坏消息,起码对于一些人来说,这也算是平稳落地,可以回乡颐养天年了。 毕竟这些官是致仕,这些人退休后回到家乡还是有着一些荣誉,还是有着一些朝廷的优待等等,这可不是完全的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茹瑺就赶紧回答说道,“陛下,臣等已经核查清楚了,月余就能将一应官员名录理清。升迁、任免官员,也都能先后赴任,不会误了地方州府政事。” 朱允熥笑着点头,“这就好,听你这么一说我也安心了。我记得朝廷官员俸禄一直微薄,先给这些致仕官员些许赏赐,百官俸禄再议。” 茹瑺猛然抬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难道承康皇帝会优待百官? 老朱对于官员无比苛刻,不只是犯了错罚的重,也包括给的待遇非常低。 大明开国初期各种财政紧张,这么做自然也说的过去。可是朱允熥也明白,不能一直都是让人干活但是不给足待遇的。 他肯定不会学两宋那样搞什么高薪养廉,但是也不会学老朱那样只给最基本的待遇。 官员的待遇可以稍微的涨一点,但是也仅仅只是稍微涨一点而已,这也是新皇登基的新气象! 第三百六十五章 社稷为先 朱允熥即位称帝了,大明现在也开始了有条不紊的进入到‘换代’的阶段了。 这自然也就意味着很多的事情要开始一系列的安排了,好消息就是朱允熥此前就对朝堂的影响很深,所以现在皇权更替看似非常的平顺。 在茹瑺离开之后,郁新就跟着被叫到了武英殿,大明的钱袋子最近压力可不小。 朱允熥看向夏原吉,问道,“宝钞的事情,你和郁尚书商量的如何了?” 夏原吉赶紧回答,“回陛下,臣以为若是想让宝钞通行天下,至少还需五年时间。这两年朝廷虽说不断放开,只是宝钞现状未能恶化。” 这话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说到底就是‘积重难返’,从开国之初就开始用宝钞割韭菜,以至于宝钞持续不断的贬值,百姓对宝钞也失去了信心。 失去信心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想要重铸信心的话,那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 郁新也连忙说道,“陛下,朝廷现在已经开始收回宝钞,用各式办法维系宝钞。朝廷官员俸禄、宗室供用等,也多用宝钞。” 朱允熥笑着点头,“这么安排最好,不能只是让百姓去承担。这些达官显贵开始收宝钞、用宝钞,效果就要好很多。最要紧的是盯着各地州府,朝廷认宝钞才是根本!” 郁新和夏原吉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宝钞此前被百姓嫌弃,就是因为朝廷发宝钞的时候当钱,但是百姓想要让官府将宝钞当钱回收,那就不认账了。 朱允熥就继续说道,“我刚和茹尚书在商量百官该考虑加俸的事情,百官过的困苦,朕也是知晓。以前是没法子,国困民乏。现如今朝廷财政好一点,也不该继续让百官困苦。” 郁新的反应和茹瑺差不多,他显然是没有想到皇帝居然主动提起来加俸的事情。 要知道洪武皇帝以前都是让一些官员赴任的时候自备官府,可谓是能够省就省,几乎是不愿多花一点钱在官员的身上。 虽然百官也都明白当官俸禄少,可是会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前赴后继的进入仕途。 但是现在如果朝廷真的愿意提升官员的俸禄,那自然就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谁不希望钱多一点啊,谁不希望合理合法的多些收入、过上更好的生活? 朱允熥看向郁新和夏原吉,问道,“朝廷明年要疏浚运河,要翻新东陵,还有其他不少事情要做,现在要是再给官员加俸,财政够吗?” 这是朱允熥非常担心的事情,给官员加俸可不是随口一说就能够解决的,这是需要拿出来真金白银,这是需要拿出实际的粮食、宝钞。 毕竟以前的大明官员的俸禄,有一部分是直接给粮食等等。 郁新就连忙说道,“陛下,臣以为百官虽说俸禄少,只是朝廷也会给与不少补贴。” 这也是实话,朝廷还是会给与补贴。 比如说在老朱的时候,初期的俸禄一直都是以官俸给米,随后调整为米和钞。 虽然在洪武十三年的时候也进行了调整,四品以上的官员俸禄提升不少,但是这中低级官员俸禄不高。 只是火耗钱等等补贴,也是治标不治本,对于改善官员们的待遇来说,还是有些不够瞧。 郁新就继续说道,“陛下,臣以为四品以上官员官俸暂且够了,四品以下官员的俸禄偏少,这些官员也多有困苦。” 朱允熥自然明白这点,笑着点头说道,“朕也没准备给高官加俸,四品以下官员多为亲民官。位卑权重,若是俸禄太低确实容易起些歪心思。” 听到朱允熥这么说,不要说郁新了,夏原吉和道衍也都默认,这类情况他们也算是心知肚明,这些问题也是兔子脑袋上的虱子,实在是太显眼了。 朱允熥随即说道,“这些事情现在用不着大肆张扬,你记得和茹尚书私下商议,大和尚跟着去听听。” 郁新和道衍连忙领命,他们现在也知道这是阶段性的事情,先开一些闭门会议,有了初步的成果再报到皇帝面前。 现在要是拿出来在朝堂上商讨,必然也会引起不少官员的议论,这也关系着他们的利益。 所以暂时还是低调一点,这样也确实可以避免一些无畏的麻烦,说不定人少一点的话,还可以早一点知道些成果。 郁新随即也认真说道,“陛下,明年朝廷若是没有战事,财政倒是无须担心。虽说花销不少,只是暂且也够用了。” “明年没有战事,这一点朕心里清楚。”朱允熥也明白郁新的担心,“只是你也莫要掉以轻心,真要是有不臣叛乱,该出兵还是要出兵。” 郁新也连忙开口说道,“回陛下,臣明白。” 郁新最担心的事情就是大明持续的派出大军北伐,真的要是出现这类情况的话,那么军费等等自然也就不会少了。 毕竟洪武皇帝开始,大明的心腹之患也就是来自北边了。哪怕将蒙古人赶的越来越朝北了,可是朝廷依然没有放弃对于这些敌人的追杀和削弱。 而叛乱的话这就是没法子了,建昌卫也好、兀良哈卫等等也罢,这些归附的势力要是叛乱,朝廷该镇压的时候肯定就是要镇压。 “陈瑄和严尚书肯定是准备着要钱要人,这边早些安排好。”朱允熥开口说道,“帝陵定址就好,用不着大肆开工。” 严震直和陈瑄要开始负责疏浚大运河,这是花钱的大项,这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朝廷现在也是捉襟见肘,所以在不打算掏空家底的情况下,自然也就只能是想着从其他地方想办法了。 东陵升级为帝陵不能耽误,不过也不需要一步到位。而朱允熥的帝陵就不急着开工了,选址后先派点人过去就行,用不着花多少钱。 郁新鼓足勇气开口说道,“殿下,太仓船队不少,臣听闻有不少瓷器、丝绸、茶叶等运往太仓。若是能从海外再得诸多金银,国库必有赢余。” “怎么,这就盯着了?”朱允熥打趣说道,“上回出海你也知道,都是一些武将、士兵,灭国除贼,当不得真。” 当皇帝开始不要脸、死不认账的时候,郁新这个大明钱袋子也只能徒呼奈何。 有些事情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此前船队出海,确实是从海外带回来了无数金银财宝,很多人也都眼巴巴的盼着可以分一杯羹。 但是到了现在,皇帝还是一口咬定那就是单纯的军事行动,是剿灭了海盗、铲除了不臣等等,这不是正经的贸易,所以文官们也不要多惦记。 市舶司那边大家都打破头了,各种势力都想要扑上去咬一口,因为大家都知道这里面的好处。 看到郁新不甘心的样子,朱允熥安慰说道,“这一次派了礼部、鸿胪寺的官员,以后再说。” 这个大饼什么时候能够落实,郁新现在也没底。可是好的趋势就是陛下也没打算就让皇室、宗室和勋贵得到好处,还是考虑到了朝廷。 甚至上次船队归来,还是有一些金银被收进国库,‘缴获’那也是属于朝廷的财产,只不过是郁新等人希望得到更多罢了。 现在来看,也只能多些耐心了,也只能再等等、再看看了,显然皇帝是不会轻易将市舶司、海贸的事情放归给文官来控制。 就算郁新对此有些不满意,可是现在也真的没有什么太好办法。 大明的文官不要说面对皇权了,就算是面对勋贵集团都很难硬气起来,更何况这位皇帝还是一个将勋贵牢牢掌控在手里的实权皇帝。 “让驸马们过来。”朱允熥开口,对张福生说道,“让傅忠也跟着一起过来,快一点。” 张福生心领神会,所谓的驸马自然也就是耿璇和张辅了,这两位可是皇帝的姐夫。本来地位就特殊,现在自然就更加特殊了。 毕竟皇帝亲近两位皇姐,这一点大家也都知道。现在大明有‘权’的女子就五位,除了皇后之外,就是两个皇姑和两个皇姐了。 看着傅忠等人,朱允熥直接安排,“你们三个回老家祭,带着尚未就藩的藩王以及吾弟。靖江王世子一并过去,开春后让他们耕种,知晓民生之艰。” 傅忠等人立刻心领神会,祭祀自然是少不了的,皇帝即位前就安排人回去祭祖,现在即位了自然也需要派人回去。 而这些皇室成员回乡,这也符合大明的一贯作风,藩王受封、就藩前基本上也都是要在凤阳老家一段时间。 练兵、阅兵、耕种等,这也是一种锻炼和教育,让宗室成员知晓得来江山不易。 至于说宗室犯事后被罚回老家就更加不用说了,凤阳到底是龙兴之地,真的要是处罚一些宗室的话,凤阳老家自然也就是不二之选了。 安排好这些事情,礼部尚书陈迪就再次来到了武英殿,仔细汇报着即位大典的后续收尾等一系列事情。 自然也少不了马上就要开始的正旦等等,这也就是所谓的大朝仪等时刻了,这就是最为重要的节日,这就是要正式启用承康元年的节点。 一应事情自然也都需要安排清楚,这些事情大家都会打起来精神,毕竟是新皇登基的第一个正旦,象征意义也不同。 仔细听着陈迪的汇报还不够,道衍、夏原吉在旁听还不行,朱允熥召来了一些宿儒、学士等,礼仪方面的事情他也不敢马虎。 说到底就是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这个道理他非常清楚,这些事情要是不上心,那也确实有些说不过去了。 一天的政事基本处理完毕,朱允熥开口,“让诸王世子过来吧,设宴宽待他们,我等弟兄好好聚聚。去和太上皇说一声,问他愿不愿意来。” 小太监去各处传禀,张福生关心问道,“陛下,今日是涮肉,还是其他宴席?” “涮肉吧,这天寒地冻的还是吃些涮肉暖暖身子。”朱允熥忍不住吐槽说道,“这天气湿冷,最是不好受了。让人去开平王府,再仔细问问。” 张福生等人也习以为常了,那位开平王夫人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些天皇帝、皇后不说一日三问,基本上也是每天都要派人去问。 太医院那边也不用说的,自然是有太医坐镇,生怕是出了什么问题。可是大家心里都清楚,有些事情可能真的不是努力就可以改变。 朱济熺等人来了,欢天喜地的,“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岁。” 朱允熥打趣说道,“济熺先起来,就让他们几个跪着,他们都是我弟弟,就应该给兄长问安。” 朱高炽胖脸涨的通红,还是没忍住说道,“陛下,臣虚长几月。私下我等兄弟玩闹不要紧,陛下自小就是直呼臣名也不要紧,只是自有排序。” “允炆比我大一岁,我自小也是叫他名字。”朱允熥随即看向朱济熺,“我好像也是自小就喊你名字,也不知道这事情挨了多少打。” 其他几人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打朱允熥的自然不会是他们,他们那时候也只是在皇城读书的藩王之子,能打朱允熥的自然也就是他们的皇伯父了。 简单的行礼之后,朱允熥笑着说道,“今年船队要出海,各府出钱出人,肯定能有所得。” 朱济熺等人喜笑颜开,随即也拍马屁说道,“还是陛下深谋远虑,臣等远不及。一直都以为海外蛮夷,没想到还有诸多金银财宝。” “朝廷上下都盯着呢,不能只是想着宗室。”朱允熥强调说道,“你我兄弟一起长大,我和叔父们也亲近。只是我现在为皇帝,也该为社稷考虑。” 朱济熺等人立刻感觉到不妙,难道说陛下又要想着削减宗室的待遇了? 别啊,供用减了,大家想着从海外寻找一些新的进项,也才刚刚尝到了些许甜头,还抱有很高的热情。 怎么现在这位皇帝,动不动就是拿宗室开刀,总是在想着削减宗室的一系列待遇呢! 皇祖父陛下可是有好处首先想着他的儿孙,而现在这位承康皇帝,想着的就是社稷! 第三百六十六章 一切如常 朱允熥是不是只会对宗室下手,这就不好多评价了,反正他自己是坚决不会这么认为。 历朝历代的统治者都会照顾宗室,会给与一定的优待和特权,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宗室的力量也是重要的政治力量之一。 无非就是现在的大明给与的一些权力和待遇看起来比较优厚,以至于一些宗室得陇望蜀、还想要更多。 而作为统治者的朱允熥想要削弱一些,会担心宗室尾大不掉、成为朝廷的负担,他也确实做了不少的事情。 几大藩王手里的兵权几乎是被拿下了,名义上现在藩王还有三卫,可是包括秦王、晋王等人在内,藩王三卫实质上被朝廷完全控制。 供用方面被削减了不说,此前也废黜了朱氏宗室最低永为奉国中尉的规矩。 不过这一切都是朱允炆上奏,老朱批准的,和朱允熥表面上没有什么关系,他可以继续白玉无瑕,看似没有对宗室半点苛待的迹象。 可是百姓不知道内情,朱济熺这些人清楚啊,先前的很多事情就是如今这位皇帝做的,偏偏就是让他美美的隐身了。 看到一众兄弟的脸色,朱允熥笑着开口,“怎么?还是觉得不该如此?其他不说,宗室富贵即可,还想要更多权柄、钱财?” 朱济熺等人面色变了,连忙说道,“陛下误会了,臣等岂敢有其他心思。” 朱允熥算是找到了理由,苦口婆心说道,“你们都明白这个道理,我也明白。对叔父们、对你们,我自然不用操心。只是其他人呢?” 朱允熥随即看向朱济熺,直接说道,“你早些年就在应天府,和三叔不在一起。你的世子之位稳固,只是不代表其他人不惦记,对吧?” 朱济熺面色变了变,有些无奈说道,“陛下说的不错,说是兄弟。只是有些时候大家心里头也有想法,我家老三的心思就多了些。” 朱高炽、朱尚炳等人非常意外,他们一直都以为朱济熺的地位稳固呢。 因为朱济熺是嫡子,也颇受三叔喜爱,怎么还有其他人的事情?三叔的三子,应该是庶子吧? 不过朱济熺赶紧说道,“老三性情有些乖戾,他也知道是多想。所以父王和我也不太喜欢他,只要不答理就好。” 朱允熥笑了笑说道,“他若是什么时候抓住你把柄,到时候在我跟前告你刁状怎么办?四叔是不喜欢高炽,但是高煦可不敢惦记燕王世子之位。” 朱高炽无语了,强调说道,“陛下,父王并非不喜我,也没有偏心老二。” 朱允熥坏笑后对朱济熺说道,“我自然是不担心济熿这个昭德郡王告刁状。只是你想想,藩王手里的钱多了,除了大兴土木还能做什么?” 藩王要钱,无非就是大兴土木、吃喝玩乐,难道还是招兵买马、拉拢百官? 到目前为止虽然有一些总是叛乱的案例,可是到目前为止也从未有成功过的案例! 朱允熥就继续说道,“其他的不说,就说海贸这事情。本就是给了宗室诸多好处,很多采买都是从宗室藩王封地去采买,再给你们权力,那会如何?” 朱高炽等人心里明白,海贸的事情已经给了宗室特权,很多货物都是从诸王封地直接采购,这些宗室藩王成为了二道贩子,转手就是一笔钱入账。 其他的江南士绅、商贾为了这些货物被选中可是花费不少心思,但是宗室只是凭借着身份就可以轻易得到份额,这就是照拂了。 朱允熥也继续说道,“钱财本就是容易乱人心,要是宗室藩王再和商贾等搅合在一起,那乱子就更多了。我这么说,你们能明白吗?” 朱高炽等人虽然想反驳,但是也只能说道,“臣等明白陛下良苦用心!” 想要得到更多钱财等自然没问题,可是超出了一定的限度,那就容易出问题了。 看到一众兄弟不说话,朱允熥就笑着说道,“不考虑现在,也该考虑以后,是这个道理对吧?” 朱高炽等人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应和,“陛下深谋远虑,臣等远不及。” “马屁就不用你们拍了。”朱允熥得意洋洋的说道,“我们一起读书、一起长大,我自小就觉得你们远不如我。也不用灰心,不如我正常!” 对于朱允熥的如此做派,大家一时间都有些语塞,只是似乎也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 其他人说出这类话必然是被嘲笑的,但是朱允熥说出来了就不会被嘲笑,倒不是说现在的他是皇帝、大家不敢嘲笑。 而是单纯的从小到大他都是如此,这些一起长大的人都知道这就是一个自恋且非常不要脸的人,他就是觉得自己比大家都优秀,非常的心安理得。 朱允熥涮着羊肉说道,“我也不跟你们开玩笑,你们回封地之后,也和叔父们说一声。我无心折腾宗室,也用不着以宗室立威。” 这一下朱高炽等人就打起精神来了,这些也确实就是他们最为关心的一件事情。 虽说老朱还在,但是他到底退位了,现在是朱允熥当家。他真的要是拿宗室当中的人立威,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这看似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 新官上任三把火,新皇帝登基了自然也可以这么做,一点都不需要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 处置宗室,百官不会觉得兔死狐悲,百姓也不会感同身受,说不定会觉得皇帝心怀天下、以天下黎民计,这才对那些天潢贵胄严加管教等等。 朱允熥就继续说道,“一切如常,只要诸位叔父严加管教子女,只要用心办好朝廷交代的差事,自然还是和以往一样。” 朱济熺就赶紧开口说道,“陛下,臣父这些年一直在西北划分牧场、筑城,这本该是朝廷职权” 朱允熥就笑着对朱济熺说道,“我说过,二叔、三叔、四叔,那都是有大用。他们用不着多想,我现在也需要依仗他们治理江山。所以不用再提,三叔它们的职司照旧,该做的事情继续做。” 其实朱棡等人也会担心,老朱在皇位上的时候,朱棡等人办事也是没什么好顾忌,因为他们都是皇子,也不用担心太多。 但是现在变成朱允熥这个侄子当了皇帝,他们这些叔叔们要是继续管着一些重要的事情,说不定就会让侄子多想了。 听到朱允熥这么说,朱济熺等人自然也放心了不少,他们也会担心被猜忌,说到底就是宗室身份敏感。 如果是手里掌握实权的藩王,那么就更加有可能被猜忌了,这显然就不是朱济熺等人所希望看到的情形了,他们还是只想当富贵王爷。 毕竟皇位和他们无关,保住荣华富贵显然是最为重要。 朱允熥就继续笑着说道,“要是有些宗室无意承担要务也没关系,藩王权力本就受限。只是你们在封地,身份在那摆着,对地方官也有威慑。” 朱济熺等人也明白这个道理,毕竟并非每个藩王都是朱樉、朱棡等人,并非每个藩王都要去做一些要紧的事情。 在封地吃喝玩乐就好,只要不影响地方政事、不扰民,这也就足够了,皇帝对于闲散王爷的要求也一贯比较低。 看着这些兄弟们,朱允熥笑着开口,“事情就是这么些事,我不会为了拉拢宗室提升待遇,甚至会有些削减,只是你们也不用担心日子不好过。” 朱济熺带头说道,“陛下多虑了,臣等能理解陛下好意。” 朱允熥笑了笑,“一切照旧即可,不要觉得现在祖父退下来了,我就急着收拢权力。用不着那样,更用不着拿宗室说事!” 看着自信、意气风发的朱允熥,朱济熺等人内心肯定是羡慕的,大家都是皇孙,可是偏偏只有朱允熥能够坐在龙椅上,而其他人只能称臣。 更何况朱允熥这些年一直得皇祖父偏爱,登基称帝不说,甚至早早的就大权在握,根本不需要担心权柄的事情,这个皇帝当的实在是太顺心、太轻松! 不过这些内心小小的悸动很快就消失不见,他们自然也都明白想多了对他们没有任何的好处。 还是好好的做好藩王的本分吧,这对于他们来说才是最为要紧的事情。 其他的就不要多想了,以他们现在的身份等等,不夸张的来说,就是想也有罪! 恪守本分,不要有不该有的心思,这对于宗室来说才是最为基础的要求,这也算得上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根本。 这根本就不算是简单的兄弟聚会,现在大家也都长大了,身份也有了一些变化,也没人会单纯的认为一切还都是和小时候一样。 吃饱喝足,朱允熥也可以‘下班’了,该休息的时候肯定还是需要休息。 看到朱允熥,徐妙锦就说道,“陛下,眼看着就是要正旦了,臣妾这边也要准备一下。” “这些事情用不着和我说,你看着安排。”朱允熥笑着说道,“登极仪才办完,现在就要办正旦,先前还有皇祖父的圣诞,尽忙这些事情了。” 这话自然也没任何问题,最近的一个多月,基本上也就是在忙着典礼方面的事情,各种典礼。而这些仪式等等,也需要足够的时间去筹备。 徐妙锦就笑着说道,“陛下言重了,这些都是大事,岂能马虎。” 虽然一些事情看似是挤在了一起,也确实让大家手忙脚乱根本没有任何闲暇。可是再仔细想想,这些事情也不是每年都有。 几年、几十年就这么一回,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也没什么可抱怨的。正旦年年有,皇帝的生辰也是年年有。 可是整数的大寿,新皇登基,那显然就不是每年都会有了,自然也不用说什么大家非常忙了,这确实不值得大家去抱怨什么。 朱允熥也笑着对徐妙锦说道,“说起来我登基之事,看着也太顺利。仔细想想,朝中内外几乎全无变化,还是和以往一样。” 徐妙锦认可的说道,“确实如此,陛下登基本就是众望所归,又有皇祖父帮扶,陛下登基自然顺利。” 实际情况就是如此,朝中内外现在确实看似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没有什么皇权更替的波诡云谲,或者是在这个敏感时期的人心浮动。 这对于朱允熥来说无疑是好消息,一个稳固的政局,对于他的施政等等更有帮助。 而大明开国三十年,虽然有些制度开始深入人心,但是也不得不说现在就算是进行一系列的改革等等,阻力也谈不上大。 这对于朱允熥来说无疑是更好的消息了,他完全可以放开手脚,可以将自己的一些施政理念更好的去执行和贯彻。 现在的大明谈不上是一张白纸,不过朱允熥这个丹青手也可以尽情的做挥洒,可以有机会描绘出来自己想要看到的画面。 和徐妙锦聊了一会儿天,该休息的时候就需要休息了,还要为新一天的工作而留足精力。 哪怕自己现在年轻力壮,也自认为精力比较旺盛,不过到底不是机器。 新的一天依然是早起为开始,长期这样的生活方式也让朱允熥习以为常了,也不会觉得这样有什么不适应,更谈不上疲惫。 升殿后百官朝拜,这就是一个常朝,流程和以往没有任何区别。 下朝后朱允熥将几个勋贵叫到武英殿,“明年按说应该是没有什么战事,不过忘战必危,更何况现在大明周边还有些许宵小。” 蓝玉等人眼睛都亮了起来,陛下难道是想要打仗? 好啊,这对于勋贵们来说肯定是好事情,这就是他们价值的体现。 不过朱允熥的话也让他们失望了,“只是明年朝廷大事不少,想来也是无力再征调大军北伐了。” 蓝玉想要开口,大明没有穷到那个份上,稍微挪一挪、挤一挤,军费就出来了,去草原打鞑子肯定有军费。 不过徐辉祖隐蔽的拽了拽蓝玉的衣袖,现在还是不要多嘴最好,可别打乱了陛下的计划。 最主要的是凉国公要是再说错话,肯定又要被陛下训了,那可不好! 第三百六十七章 武备废弛 蓝玉冲动归冲动,可是有些时候也是能听劝,无非就是不改而已。 冲动的时候想要主动开口,但是被徐辉祖拦下之后,蓝玉也反应过来自己要是多嘴肯定挨骂,那就瞬间老实下来。 朱允熥饱含深意的看了一眼徐辉祖和蓝玉,蓝玉讪笑着,而徐辉祖还是面无表情的,好像一切也都没有发生改变。 “朝廷不准备北伐, 骆冬寒的会客室本来是在半山腰的。但考虑到他们要说的话比较隐秘,骆冬寒便直接将骆宁心带到了禁制最为严密的冰玉洞中。 以韩锋跟慕容雪现在的实力,潭水内部的寒气对他们而言已经不足为道了,轻轻松松就穿越过去,半柱香工夫不到就顺利出来了。 这一天顾青城都没有再出现,不过,却有送餐的,还有个阿姨自称是一直给顾青城做家政的,今天接到他电话让她来医院照顾自己的。 江色在顾青城近身时感觉到了丝丝的怒意和杀气,这种气场来自眼前的这个男人,自己的丈夫,法律上的男人。不敢大意,总感觉他是深藏不露,故意在自己面前装大尾巴狼的。 随后,众人便看到穿着一身便服的皇上还有同样便服的巫溪国太子,身边跟着英国公。 “如珂姑娘说这么多其实是害怕吧?想让皇上为难,还是想让皇上愧疚?”云绾容心里不舒服,直接开口反问。 喉咙被掐得难受,冷沐真紧了紧眉头,眯着眼睛一看,眼前只有悠闲坐着的宁蝾。 千仞不知道徐菲菲怎么会结识这样隐秘的势力,本来对徐菲菲的真实身份就有多重猜疑,到现子也没有真正的搞清楚。 更有甚者,这僵尸并不像普通的僵尸一样,只是一具浑浑噩噩受人摆布的傀儡。而是目光闪烁,动作灵活,竟好像是有了几分灵智一般。 除了他,徐菲菲现在基本上在王府,甚至在整个京城都可以横着走了,没有人可以是她的对手,就连蓝颜和苗立峰也不一定能打败徐菲菲,可能单对单能打个平手。 还真的得出了一些罪犯的孩子,在很大程度上的确是有犯罪倾向的。 这时候异族已经赶到,六千不朽目光森然,有的露出嗜血冷笑,有的舔着嘴角口水,宛如恶魔鬼怪带着莫大声势降临。 所以,反而是裴卿卿这股子的淡漠和疏离,更让慕溪凤觉得舒服些。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特警队已经爬到了水塔上方,已经做好了进攻的准备。 可是情况急转而下,竟然又来了个梁疯子,这下子刘元明犹豫了,到底走不走,走了之后刘浩又怎么办? “这是禁咒的惩罚。不用费力气了。”霍普勒这时忽然笑起来“没有一个月,惩罚是不会消失的,但是我们没有一个月了。哈哈哈!”这种时候他还硬是开起了玩笑。 离开阳城前那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消磨掉了她许多的感情,何况,从昨晚到现在的这段时间足够她消化掉这个事实。 青禾抿唇,常妙言的挑衅她看在眼里,说那话的弦外之音她更听的明白,可北宫琉已经拒绝云樱了,也跟他解释过了前因后果,所以打击不到青禾。 她可没忘记,这戮海进入一个位面之前,会封锁掉这个位面的所有灵气。 罗成也不生气,像白经理这种雁过拔毛的人他见多了,一开始还以为这人是个帮助残疾人的好人,没想到他也是个不入流的垃圾。 第三百六十八章 持续努力 武备废弛是不可能的事情,只不过是国家建设会在接下来调整一些重点罢了。 这些也算得上是老朱和朱允熥的默契,以及朱允熥背负的历史使命。 老朱基本上是剪除了内外的敌人,军事方面来说大明已经没有敌人,现在的大明确实就是有着一个比较安稳的内外局面,有着天下太平的基础条件。 也不得不说从元末乱 再听不到觥筹交错的喧闹,与推杯换盏的声音,林向晚的心情好像也变得沉静了许多。 “这是我爹向皇上要来的,你们看那最后一题!嘿嘿嘿嘿!”程怀亮说着,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万家耀喉咙如同被人掐住,几乎透不过气儿来,一个字也发不出。 这一坐就是一整天,体内翻腾的气血越来越汹涌,让他身体直打颤,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一般,却始终无法突破,让他备受煎熬,这种苦楚发自身体深处。 甚至来说,陈云连拿起苍龙剑的想法都没有了,这种能量别说去档,就连跑的资格都没有,那速度瞬间就能把自己吞噬,无论自己还有什么底牌,此刻都已经无济于事了,更何况他的底牌尽出才能与碗口大的雷柱相抗衡。 尚琦离开骆氏后,眼泪倾泻而下。她的心被骆漪辰弄得千疮百孔。她不明白,为什么他强吻自己还理直气壮。这个男人根本都不考虑她的感受,只知道自己肆意而为。尤其是还当着外人的面,他全然把自己当作炫耀的工具了。 侍卫虽没去报信,可不等于没有人报信哪!这王宫中遍布尉迟渥密的眼线,他们说话的当口,早有人撒脚如飞禀报去了。 另一边,战斗可还没结束呢,翟珊听得真切,边打边盯无量佛的眼睛看,“刚才怎么没注意?真的是殿下呀!”这下可为难了,打也不是,不打也不行,她投鼠忌器,躲躲闪闪,渐渐陷入了被动。 七号微微自嘲道:“不然,你还想对百姓开枪吗?”他手中的枪可以对敌人开,可是却不可以对自己人开。 听到这三个字,贺鎏阳目光顿时发沉,面色冰冷得骇人,一言不发。 蝎见逃不过,只得调转身形,以绯流琥背后坚硬的鬼脸面具抵挡。 这一番话斥的商风子面子上顿时挂不住了,好歹他也是一派之主,连诸葛家都得对他恭恭敬敬的,一条白蛇修炼成精竟然敢这么猖狂。 她也觉得这太少了,毕竟之前找天蓬杨戬哪吒这些人帮忙,无论哪次都没有低于五百过,甚至有时候几千。 于是,苏铭去录跑男的时候,身上还带着隐隐约约的疼痛和各种淤青。 杨羊看着他们在那边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样子,撇了撇嘴,自己到一旁休息去了。 头半句我们还以为你,是对青霞动心了,后半句来一句这个,你特么这也太混蛋了吧? 毕竟现在不像以前,自媒体发达,有点事发到网上,不出一天,基本所有人都知道了。 可以说他们是有别于整个娱乐圈的模式,纯粹靠粉丝捧出来的流量。 程家远离京城多年,程斐虽战功赫赫但也比不上在京城扎根的其他大将军,家世上差了宁北侯府一座山。 心里是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所以问话的时候语气都有点带情绪了。 没有办法,牧师这个脆皮的职业还是要靠游击,边跑动位置边释放攻击,如果现在能有减缓移动速度的技能,那就好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 元年 承康元年就这么来了,文武百官都面容严肃,这是真正的大朝仪,自然不敢怠慢。 看着一身冕服的皇帝坐在龙椅上,百官自然山呼万岁。 张福生声音洪亮宣读圣旨,承康元年从现在正式开始。除了改元之外,尚且还有进封朱允炆、朱有容等为亲王以及长公主的旨意。 这一切也都是在大家的预期当中,皇帝即位的时 大家都望着军营圆心位置的餐桌,见到若无其事的黄尚,这些人的心中纷纷想着,这个废物来这里干什么?不过碍于黄海的威严,众人都不敢说出心中的想法。 “你心中杀念太重,如此下去,迟早会堕入魔道。”王炎摇了摇头,语气有些犹豫。 慕轩宸看着顾婉雪关心动作,心里甜蜜不已,哪怕他身体再疼痛,再无力,心却是最暖的。 上午刚刚醒来的王芊芊第一时间装扮好,准备来酒店参加哥哥王乾坤的婚礼。 林雪身体一颤,看了一眼身旁脸色有些兴奋的王飞,心中满是紧张,脸色都有些发白了。 “什么想什么坏事呢?我哪有奸笑,你一定是看错了。”赵开撒谎道。 “可以的,现在我先和赵阳看一下周围有没有什么可以住人的地方。”李枫此时说道。 乌鸡国王心思缜密,又懂得隐忍,只差一步便可以实现计划,达到他的目的。只不过现实差强人意,在最后关头被佛门发现,引来了这么一出。 这里的人将木材一劈两半,然后在两侧加固护栏,在木材之上挖出凹槽,随后,挂上帆,简简单单便做成了船。 被陈良裕刺激的要发疯,可是他好歹知道,以他一人之人,要想打倒眼下这么多凶神恶煞的壮汉,根本不可能,不吃眼前亏,所以他恨恨地转身就走。 听到李亚林的感叹,静音这边也是没由来的产生了一种感同身受的想法。 为了让自己更解气些,她伸手直接将毫无防备的冉沁推到了上官荣的怀里。 可陈奇却可以有成千上万,甚至如同前世最后一刻,全世界近十亿人给他灵力反馈,才能够在分分钟突破到超一品的修炼境界。 陈亮拿着玉石吊坠愣了几秒,随即马上反应了过来,连忙从口袋摸出一张五十给了商贩,并开心的将玉石吊坠给了他身边的王甜甜。 问题是,相比地档召唤需要的一亿点杀戮值,天档召唤费用直接暴涨至二十亿点杀戮值。 看着街上往来络绎不绝的人,众人也忍不住的好奇张望起来。四周都洋溢着喜悦,还有最重要的是大伙都打扮的非常好。 大家都开始忙着吆喝起来,时间不早了,大家的东西都没有卖。真要等赶集完毕还没有出手,回去之后也是麻烦事儿。 只见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四周是不断炸飞的碎片,然而这道黑影却是不受半点影响,直接是落在了昆仑山的入口处。 讲道理,李亚林其实也没想到自己拜师学艺竟然来的这么顺畅,虽然临来这个世界之前,他就有想过要拜师龟仙人,也为此做过精心的准备,但顺利成这样……讲道理,也依旧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对比刚才裴欢妈妈不同的态度,他怎么觉得,也许裴欢是捡来的,宋星河才是亲生的呢? 就在二人僵持不下的时候,是陌南笙越过千叶走到君亭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自然而然的照顾千叶过来坐下,好似对刚才的诡异氛围没有任何察觉。 第三百七十章 好的开始 朱高炽等人自然是见到了老朱,还是按照规矩磕头行礼就行,这也是最为重要的事情。 至于说什么担心老朱被朱允熥给‘架空’等等,这自然也就是在说笑了,也没人觉得朱允熥会这么做,真的没有任何理由。 朱文垚睡醒了,这孩子没有什么起床气,最多也就是刚睡醒的时候有些迷糊,懒洋洋的趴在老朱的怀里,一张小肥 无尽的杀气从这风清月的身体之上出现,随后朝着凌霄席卷过来,但是当这些杀气跟气息全部爆发而出的时候,凌霄身体之上却再次出现一股强悍的力量,将这股气息给压制住。 我摇晃了两下头,表示自己也是不明不白的,毕竟当时的自己处于昏迷状态,等下来后就看到钥匙插在了石门上面。 拳出如风,这一拳如果砸中了,风凝雪的脑袋绝对会爆开,没有生还的可能。 “你们以为,我为什么给廖阳朱果?那是我九死一生得到的,岂能轻易便宜了你?你个渣滓!有什么资格拥有这样的好东西!”许涛看着在绿光中上下左右冲突的七彩蝶,眼中流露出贪婪之色。 “他们不害怕死亡吗?”当俊曦把手中的手榴弹扔到怪物的身上时不禁发出了这样的感慨,明明身体已经破碎的摇摇欲坠了,他们却依然像是不畏惧任何死亡的战神一样从血雾中缓缓的走了出来。 第二天俊曦走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到处都找不到他,空荡荡的屋子里只留下那一幅幅残破的画作还有一封留给我的信。 四柄冰剑,瞬间被李牧云的紫色火焰之剑,摧枯拉朽一般地斩碎。 “你……”秦韵终于忍不住,抬脚狠狠踢了叶轻寒一下。没想到,她的脚踢在叶轻寒腿上,就好像踢到铁板了一样,叶轻寒没什么反应,她反倒痛苦地皱了皱眉头,似乎很疼的样子。 “师尊……您……终于愿意重收弟子回归门墙了?”一向嘻嘻哈哈没正行的腹黑男,闻言普通一声跪在地上,眼中热泪长流,竟是激动的浑身发抖。 陆垣翔还想告知众人实情,免去一场恶斗,可是飞星学院的导师眼神忽的一变。 红楼要做的实验总共分两步,第一步是验证灵魂与外物融合后,是否真的能够抵御位面之力的排斥。 她们所住的这座院子靠近后门,看守后门的是刘婆子,这位老婆子对水染画还挺关照的,这些年,总是时不时的接济一下她们主仆二人,要不然,主仆两早就饿残废了。 所以我才会使出那道藏身术,并加敕了几乎是自己所有的法力,全部用在了莫烟尘的灵魂身上。 在这个处处杀机的相府,她只能见机行事,步步为营。现在她没有对手厉害,便要懂得避其锋芒。 芸蒂低下头,对夜洛做出的对她的评价产生了怀疑。因为就在不久前,包括现在,她所做的事情都是在背叛红霓裳而已。 天空中的麒麟吼叫了一声,看到了地上的李天,似乎也是在这个时候感受到了,这个年轻人竟然在这种时候将自己身体里面的灵魂力量全都给释放出来了。 回到驻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下了车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屋里,草草的吃了几口饭,就回去睡觉了,而郑大洋则去汇报工作了,说是去汇报,还不如说是让连长联系上面的人。 第三百七十一章 正心 假期来了,工作狂朱允熥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即使他平时对政事非常热衷,只是偶尔的忙里偷闲等还是需要有。 皇帝现在都在休沐,百官自然也是这样,这是他们难得的休息机会。 遇到了工作狂的皇帝,百官们也是有苦难言,就算是感觉到比较累,可是该咬牙坚持的时候就需要咬牙坚持,抱怨都是没作用的。 苾玉不明所以,她生怕说错了话得罪这三位贵人,干脆沉默不语,任凭三人用异样的眼光将自己从头到尾打量了个够。 有洁癖的他正准备回去洗手!途径可可身边的时候,再次停住了脚步。 在那个年代,这批货卖出去的价格,是一个能让无数混子生出黑吃黑冲动的数目。 王三强的座右铭是,借了钱,能晚还一天是一天,早还的那是王八蛋。 这百年,冥皇全副的精力都是放在胎儿身上,那个联通两界的洞穴,已被天帝用光网缠绕起來了,这就是说,那位君主和他一样,遵循了媚儿羽化前的遗愿,平息干戈,各归其位。 等房间里彻底安静了下来之后,九龙东满脸笑容的闭上了眼睛,靠在摇椅上,轻轻晃动着。 就在这时,熊十突然从魔多的身边,背道而驰,完全相反的方向,是那么的引人注目。他也是回头,想要尽自己最大的力量救一些族人。 白宝国是真的火了,当然,这个火,不是指他火了,而是指他发火了。 媚儿心一紧,帝后大婚那一年?帝君说过我俩成亲不就便即远行,因事耽搁了数年才回宫,原來是这个缘由。 苾玉浅笑着还礼,心里却在暗暗叹息着,如能和你如今的身份地位对调一下,就是让我马上跳入姬芮山脉下那处火海中,我也是愿意的。 等彻底与帝鸿氏分开后,雷虎一边顺着感应前行,一边取出元神识海中温养的后天功得灵宝七彩葫芦。 奥兰登咬住下唇,眼神变得沉着,职业球员的心理素质没那么容易被挑拨。 饭粒儿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类的人物。她接连因为成辛而多了两场社交活动,一直琢磨着怎么回报成辛。 很多丹师都使劲地开始服用静心丹、凝神丹。他们也不怕把自己吃死,这种一生一次的事情就算是吃死了,那也值了——这种朝闻道夕死可矣的想法貌似很多人都有。 老将本来就是有脸熟的优势,而且他们在场表现的时间更长,很多人虽然不是球星甚至会得到很多千奇百怪的称号。 陈英姿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心中既惊讶,又忍不住好笑,陈晋这家伙真坏,竟然搬出张世淳来吓唬父亲。 陈晋撇撇嘴,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完全不把几人放在眼里,秦嫣倒是有点着急,这件事现在已经超出了她所能控制的范围,她也不知道最后怎么收场。 这时候,竟然来了树城,没有惊动沿海一丝一毫,看来他应该就是从黄泉通道过来的,职位最高的统帅了。 要在普通人看来,白胖子确实唬人,但是张毅等人根本没把这几人放在眼里。 他的年级要比我打着三岁。留着一个囚犯发型,模样冷酷,和尹如梦有几分相似。 南宫倾城千思万绪,时光仿佛倒退回到了十几年前的某一个冬天的夜晚,气温只有几度,夜幕笼罩着大地,电鞭划破了长空,狂风呼啸,巨雷震耳欲聋,骤然间暴雨如注,闪电在天上舞绸子。 第三百七十二章 多心 五天的休沐结束,自然也就是再次回归到正常的模式了,就是要开始准备新一年的政事了。 升殿后百官开始按照排序开始奏报政事,这也就是一次常朝,对于朱允熥来说也没有过多需要担心的事情,没有因为五天的假期就耽误很多事情。 朱允熥耐心的听着一些奏报,有些事情当即决断就好,而这样的一些事情其实不算是特 “这不可能吧,一个府城那会有这许多的大武士,就是京城也不太可能”。 就这般持续了不短的时间后,坐在贵宾区的一个满脸胡子大汉,许是茶喝的有些腻了,或是被不停的出价声吵的有些心烦,他高声出价道:“一千两”。 对于屡试不中他心中也是隐约知道原因的。刘知府把持着乡试一说他还是听闻过的,原本还天真的想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不用贿赂那些官员,但现实就是现实。 “你还是说你有什么事儿吧,再不说我断掉联系了。”自适应沉眠者立刻转移话题,显然不想听我说任何关于那东西的内容,绝对是把三不原则贯彻到底。 “你……那她们怎么像没事人一样呀?”林淼眼里满是迷惑,显然还没有太相信刘一飞的话。 因果,可冥冥之中感应到许多,包括一些危机,甚至一角模糊的未来画面等。 我睁开眼,就看到了阳光明媚的北京春天。我仿佛变成了一颗灰尘,或是一朵柳絮,漂浮在半空中,我感受不到身体的任何器官,好像现在的自己,只是一缕游魂。我低头看去,却看到了自己。 我正要向前追过去。却被程祥一把拉住:“算了。穷寇莫追。反正我们安了追踪器在上面。他们应该一时半会儿发现不了。还是先回去检查你的身体要紧。”程祥对着我说道。 越往里飞寒意越重,就算是处在阳明离火状态下,我也有种随时都会被冻结的感觉,不得不加大信息输入,扩大火焰外放的范围,以保证火焰身体状态正常。 幸亏这次自己没有留下任何把柄,他们即便再怎么追查也追查不到自己身上去。温碧婷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想到自己跟陆可馨之间牵扯不清的关系,于晨光就不爽地拧紧了眉头。 “打住,我也爱钱,我也有自己对事物的看法和态度,我也会故作清高,别把我神话了。咦,那是什么……”方柏林突然指了指电脑。 要是脱去了头上那层光环,他不过是个毫无存在感的年轻人罢了。 几人又商量了一些公会发展,需要注意的事项,陈风这才是从公会驻地中走了出来,直奔教庭。 它们的利爪可以轻松在楼壁上腾挪飞奔,三头异形雄蜂分别奔向了三个方向,淹没在了黑暗当中。 厉骜当年出来的时候,凶煞迫人,这么多年更是半点不待见人,怎么可能想要加入超刑科呢? “这……这我哪儿知道,你回头自己问问去吧!”说罢,孔夏成也是装成一副不了解状况的样子,张开耳朵使劲儿往门口凑。 素淮月摸了摸自己的鼻梁,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怜香惜玉之举,实在是没必要。 于晨光既然想带自己来看他爷爷,那他爷爷必定是他十分看重的人。 荣泰心里是赞同荣老夫人的,只是甚少见到秦风这么冲动行事的时候,怕他有其他的想法。 一些细心的观众注意到,薇薇安在喊到这个名字时,声音明显拔高了几分,一张俏脸也隐约露出痴迷的表情,显然是对这位罗伯特先生十分地崇拜。 开天斧碎裂天空,来到黑暗宇宙之中,被千万道莫名而来的天劫闪电击中,一下子进阶,整个地球这一刻散发浓浓光芒,所有植物都在生长,地区大气层也被披上了一层神光,虚无的时空,一道道天道神运降落。 凌南依将金簪拿在手里看了看,两指长,簪身刻满古回纹,末端雕成了花瓣的形状。 不过这件事情和白免无关,就算再狗血难受,也是特瑞自己的事情,我们就不需要再多计较了。 “好!”地球上,秦天大喜,领会陈风意思,立刻调动光脑卫星,追踪拍摄陈风吊打五老的画面,进行银河直播。 说到这里达西也是森森地打了一个寒战,想想看到,在脸上再多出来一张脸,那何只是恐怖了,更恶心的好吧。 因为不但她的这些朋友们了解她,同样的她也了解她的这些朋友们,一旦他们知道了自己要去的居然是那个地方,以他们这些人的性子,又怎么可能不跟着她一起去呢。 其他创世者创造世界,都是遵循法则,遵循道法,循规蹈矩的创造出一个法则健全的世界,而陈风以为结构,创造的世界之中,包含着无数的生灵,这是前所未有,从来没有存在过的世界种子。 “舰长哥哥、舰长哥哥。”就在周信正在和身边的人商量着晚饭准备吃什么的时候,阿特拉斯的声音在指挥舱里响了起来。 他没有清清白白的出身,他和她在一起很有可能会让那些对他指指点点的人也对她议论纷纷,他能做的,只有让自己坚贞不渝的去爱她。 禾春儿望着她的背影,眼神有些复杂,顿了顿,才咬牙去找黄大夫。 长歌月扬眉,不会错,那里曾经的确是宗政陌隐的别院,只是如今卖给了别人也说不定。 幸好来的时候她准备了好几块银子,有钱能使鬼推磨,她就不信拿银子砸也见不到那位韩公子。 说完又伸出了手,这次他直接伸进了韩萱的衣襟内,韩萱吓的都要哭起来了。 而除了冰灵寒气之外,整个黄帝殿内本身就是一个灵气极为丰蕴的地方,在这样的环境修炼下,无形中也是对战能修炼的强大辅助,加上与冰灵寒气的多管齐下,这效果自然非常明显。 但是这类的问题,总是有个问完的时候,许嘉木总是输,输到最后,就问到了感情的问题。 第三百七十三章 福气 朱允熥看似有些多心,甚至称得上多疑了,但他对此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也不见得就是作为皇帝就想的多等等,或者是什么帝王心术等等。单纯的就是因为疏浚运河的事情太重要了,这是不容有失的一项工程。 事情既然重要,那肯定就需要准备的更加周全、考虑的更加周到才行。 看到朱允熥不像是要反对的意 此话一出,于朝脸色煞时变得苍白,他知道沧月要碾死他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 他们所带来的气息,足以让任何人于梦中惊醒,给人难以想象的骇人恐怖之感。 最终他给这人办了绿卡,接到了漂亮国,并奉上1000个w的美刀后,知道了一个离奇的故事。 朱富贵家在农村,条件不好,高一时父亲汇款被骗,还是赵长生接济的。 末世前为她一掷千金,却换不来对方的一个笑脸,十数年的陪伴却比不上一个花花公子几天的示好。 他都掩盖身形,特意走在顾明他们后面了,但却还是被认出来了。 我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一个劲地摇头,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你这是什么招式?!”断世和尚一脸惊恐未定地看着江尘,嘴角溢出鲜血。 不是看得很清楚的技能,而是能看到的东西增加的技能,所以比普通人看东西更能辨别出各种各样的东西,但是秀星却不知道。 不,按照这个说法,只要下点功夫,即使是平淡无奇的撬棍,也能实现空间跳跃。 萧怒的眼睛定格在赵家数十人中那个俊美青年身上,那人正是与他结识不久的符药区的赵启明师兄。 石爷爷、胡婆婆不忍她苦苦哀求,又抵不过摇姑之命,只得避开。 巨蛇却不管其他,血盆大口无声中张开,一口之下足以将叶白吃了个干净。 莫流的眼睛一扫,在脑海里瞬间已经形成了这些狼扑击的目标地点,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这些狼战斗的走向! “唔。”白‘玉’仙似乎认识这年轻人,但却冷淡的多,只发一声,连言语都没有一个,便算作是打了招呼。 刚刚凌霄的眼神中透着一股忧伤,让陈紫忆有一种把凌霄搂在怀中爱抚的冲动。 李舍的‘肉’身,在许七看来差了极多,只不过是勉强能够用来做些事情罢了。眼下正有一场恶斗在等着,要将这血虹之中的力量提升到眼下能提升的极限,才能多几分应对。 这是一条三色的神龙卫,它尾巴一摇,一颤,萧怒的领域结界壁垒,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变得凝实了许多,结构更加严谨,更加缜密,同时,萧怒获知自己目前领域的详细讯息。 “一千四百万!”祝涛此刻已经完全失去理智,如果不是因为场合的关系,早就出手将李云尘击杀。 黑暗深处,一双血红的双眼出现,光华从地底穿透而来,如同两盏神灯。 “报告指挥,我觉得这次的事情,陈阳并没有错。”不是他维护陈阳,而是这次的行动中,实际上是他们的队伍,并起到真正的作用。 冻结空间,空间之内的一切物体都会被冻结,哪怕是空间忍术都无法使用,就是这么残暴霸道。 这不出来还好,出来了还真是吓一跳。白凤只见前方云雾飘渺,蓝天仿佛就在跟前,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往前大约六丈是悬崖,悬崖下面亦是云雾飘渺。白凤顿时有了已经升天的感觉。 第三百七十四章 靠山 徐妙锦和郭宁妃在忙着布置饭菜,老朱和朱允熥就心安理得的坐在一边,这一幕也没人说什么。寻常百姓人家大多数也是如此,极端点的女子还不准上桌。 至于朱文垚显然就不关心那么多,现在的他对于江山社稷等一点概念都没有,每天惦记着的就是出去玩,是和他的祖祖出去玩,是去找他的宝庆姑奶奶一起玩闹。 朱文垚 古岩整理了一番之后,便准备出修炼塔了。因为现在的决心要开始炼丹了,他发现自己此次突破,灵魂之力也是暴增了不少,现在炼制凡阶中级的丹药应该是没有问题了。 之后三人在街上特意游了几次,可惜再也没有遇到过几人。本以为报仇没有希望了,哪知道老天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只见那人踏歌而来,一字一步,一步一剑,一剑一人,剑光闪过之处,通道中的卫兵似乎无从抵挡,化作一阵阵黑烟散去。此人歌声不停,缓缓而行,在黑气间如波开浪裂,所过之处拦路者灰飞烟灭。 古岩见鬼枯既然有这份心意,而且这样做也没什么危害,多了一个保护手段而已。所以,古岩自然不会拒绝,随后,鬼枯略微的说了一声,然后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赤荒林的深处。 当然了,如果江欣雨知道父亲和莫天跃的谈话,结果肯定会是另外一番模样,至少短时间内两人想要和颜悦色的交谈似乎不太可能。 甚至,她们根本无法接近沈雪,会被一道无情的灵气流给击打回来。 即使是中央神州许多大势力对于蛮荒异虫所知道的也十分有限,顶多只是源于一些常识性的认识,知道荒古大陆上有这样一个顶级种族。 凌天手握着破灭寰宇剑,眼睛也瞪得溜圆,露出了不可思议之色。 刘欣这几天心里感觉怪怪的。没事的时候总喜欢看电视,而且看的是平时最不愿意看滨海地方台,找的是最没有意思的新闻节目。原因很简单,常武最近经常在滨海电视台露面。 到了那一天,夏幻枫或许就当与她分道扬镳,这是她最担心的。此人,若非友人,便有彻底摧毁她的能力。幸而他对洪奕是真心相待,不至于与她为敌。 “如果你背后宗门不是炎黄剑宗,你敢这么跟我说话吗?”林宇的嘴脸露出了一丝讥笑。 第二道封印是有了一丝能打破的苗头,可是同样也让林宇意识到自己与神级亲王之间的差距。 “对,三帅你说的对!”我的声音,依然像是完全不受控制似的,颤抖着。 “等我伤势恢复,一定打的你满地找牙。”蝶舞娇哼,不承认什么。 看着两位长老脸上露出的惊叹神情,云轩脸上的淡笑愈发浓郁了几分,他就知道,这回有戏。 在刚才贾少杰叫莫溪溪儿的时候,尹若君的眼底闪过一丝亮光。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莫溪,仔细的打量着莫溪。 “明白。”虽然知道叶戈尔已经如日中天,但叶戈尔已经如日中天,但只要一有机会,柴科夫就绝对会下死手弄死他取而带之,成王败寇,柴科夫绝对不会放弃任何一次机会。 龙琰柔的弟弟龙琰烈半个时辰前只用了三招,便胜了一位琼岛修为颇为一般的弟子,倒是没显出多少身手,而龙琰柔却对上了大比中运气极差的宋家兄弟的弟弟宋琏志,才交手不过三招便打的宋琏志败相已露,节节败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