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进入修真学院》 第1章 考试资格 《下议院出台新条案当天遭自由军空袭》 《极速磁悬浮列车总裁cain投资千亿建造空中乐园》 《火爆头条，着名学者isaac提出新型修复剂配方》 …… 一打开联邦网络就跳出来一堆没营养的垃圾新闻。 郁潜跨坐在摩托上，抬起头对着店里喊：“喂！好了没啊？送迟了要扣钱的！” 下城区黑市的街道灯牌闪烁，酒吧，赌场，地下诊所，各种招牌的彩色灯光闪的人眼应接不暇。 郁潜停在一家店门口，等着老板把客人要的货整理好，然后去送货。 店里，有点秃顶的老板举着改造过的机械臂在一堆箱子里翻来翻去：“别催了！等一下！子弹型号不对！” 她百无聊赖地看了眼新闻，余光扫到首页有一条突然跳出的红字—— 《灵气复苏，联邦帝国将迎来新生》 “什么玩意儿？”郁潜被陌生的词汇吸引，“灵气复苏？” 她回忆了一下：“这种古老的词也能出现在首页新闻上，联邦新闻部是没东西能放了吗？” “修真者”——这两个词早在联邦成立之前就已经淡出大众视野了。 郁潜当初看见这个词还是在某个楼主的都市传说帖子里，她当时看的好奇才上网查了一些有关的资料。 现在这个词居然出现在新闻首页。 她正要关闭手环，却一不小心手滑点了进去—— 《今日晚20:00整，联邦帝国灵气复苏，修真者将重现于世，飞升的机会近在眼前，届时修真学院将吸纳新学员，请广大联邦公民做好准备》 看到这里，郁潜直接翻了个白眼：“新闻部集体臆想症犯了吧，还飞升呢？” “来了来了！快送去吧！”老板抱着个黑箱子跑出来。 郁潜拎过箱子：“要是送迟了扣的钱你补。” 说完，一脚油门，摩托车飞驰出去，把老板拒绝的大喊甩在身后。 她低头看了眼时间，离送货时间还有十五分钟。 郁潜把油门踩到底，收获了背后一连串的谩骂，还有几只差点被撞到的酒鬼扔过来的空酒瓶。 时间快赶不上了。 她抬头望了眼上空的道路，要是能上天轨就好了，就不用绕那么多路了。 漆黑夜色中，闪烁银光的轨道在夜空交织。 上城区的房屋与建筑宛如被蛛丝捕获的猎物，成千上万个投射的光屏在播报车站信息，磁悬浮汽车飞快的在蛛网间的空格中穿梭，炫目的霓虹盖过了星空。 时间悄无声息转地到了八点。 那条被置顶的新闻静默地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这只是下城区最普通不过的一个夜晚。 郁潜拐过一道弯，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冰冷的电子音。 【考生你好，你是第31名获得修真学院入学考试资格的考生】 “嗯？”她感到一阵莫名，立马想到了那条新闻。 她摸了摸自己的耳机：“全联邦人均恶作剧受害者？现在已经开始直接入侵个人网络了吗？” 【检测到你的身体素质一般，精神力极高，这是罕见的天赋，为你发放魅修心法，即通过获得对方的心让对方为你解决难题】 【接下来为你简单修复身体机能后开始考试】 这句话之后耳边又安静下来。 她愣了下，记起来之前查到的资料上，修真者确实会分为很多派系，不过这些她已经记不清了。 好像有什么法修剑修医修之类的吧？还有什么来着？ “呲——”刺耳的转弯摩擦声。 前方的拐弯处突然窜出来两个醉鬼，她连忙握紧把手调整方向，却险些撞到了路边的牌子上。 幸好郁潜反应的及时扭了下头，只是眼镜被蹭掉了，没有一脑袋撞上去。 她回头骂了声：“找死啊！” 她有点近视，但现在没空回去捡眼镜了，只能抓紧时间送货。 这批货给的价很高，够她吃两个月饭了。 “我靠！”郁潜突然瞪大眼，眼前的道路无比清晰。 她抽出一只手摸了摸空空的鼻梁，眼镜明明掉了，但视线没有一丝模糊。 那个什么莫名其妙的新闻该不会是真的吧？ 【修复完成，考试开始】 【本次考生人数人，第一轮合格人数为人，人数达标后即可进行下一场考试，首轮任务：存活】 …… 坏了，好像给她碰上真的了。 灵气复苏？ 真的会从科技时代回到法术时代吗？ 据说修真者会吸纳天地灵气，但现在的联邦更多的是工业废气吧。 这样的环境里，还会有飞升的可能吗？ 她诧异了几秒，又挥散思绪。 当务之急还是先送货，她完全没有把最后一句的“存活”放在心上，大有“有本事就来取我狗命”的态度。 车开到靠近废水厂的位置她踩下刹车，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郁潜环顾四周：“人呢？” 约好了在废水厂门口提货，她卡着点到了却一个人都没看见。 不对。 她的鼻子翕动，有血的味道传来。 这边的黑帮火拼是常态，该不会提货的那帮人被干掉了吧？ 这也太倒霉了，她要到手的钱就这么没了。 郁潜掂了掂手上的箱子，看来这批货是送不出去了。 “救……救救……” 微弱的呼救声传来。 郁潜转过头，看见不远处大门角落躺着个黑色人影。 她往前走了两步，脚下一片黏腻，都是血。 “是你们要的货吗？白夜的人？”她问。 那个人躺在地上，满身血，胸口破了一道大大的口子，脏器都露了出来，瞳孔涣散，显然是已经不行了。 她摇摇头：“怎么现在手段这么血腥。” “救……”那人看见她，眼里亮起一抹求生的光芒。 “你没救了。”郁潜蹲下来，把箱子递到他面前，“喂，临死之前能把钱付了吗？货我已经送到了，你们白夜的不是信用很好吗？不会赖账吧？” 那人张着嘴，血从他的嘴里漫出来，半天没动弹也说不出多余的话来。 “算了。”她站起身，不准备浪费时间。 “咕噜咕噜。”变化突起。 那人嘴里吐出一大口血之后，又涌出了一滩蓝色的粘液。 粘液极为粘稠，半固体。 郁潜一阵恶心：“白夜的家伙都吃史莱姆吗？” 但下一秒，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那些粘液太多了，仿佛那个躺着的家伙身体里所有的血液都被替换成了这种粘液。 那家伙的面孔变得扭曲起来，大量的粘液从他的鼻腔和口腔往外钻，他的眼球暴起，嘴巴张大到极限，整张脸都变形了。 郁潜感到一阵反胃：“啧，给你个痛快的。” 她摸出口袋的枪，给他胸前伤口处露出的心脏来了一枪，那人抽搐两下，就没了动静。 【你得到了9762号考生的心，由于该考生为死亡状态，你无法获取他的灵力】 【9762考生为医修，你获得他的治愈之力，时效三十分钟，强度百分之十，在9762考生死亡状态下剩余使用次数：1】 【看来你已经选择了属于自己的基础修炼心法，接下来请自行探索修行之路】 第2章 触手 这段突如其来的电子音让郁潜愣了好几秒。 这家伙……是考生？ 那个所谓的修真考试的考生？ ——通过获得对方的心让对方为你解决难题。 她又记起来这段话。 所以这样也行？ “所以我现在算是异能者了？”她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尸体，喃喃道，“那我是不是不用送货了，异能者能去上城区，听说工资六位数呢。” 天上真掉馅饼啦？ 相对于“修真”这个古老的词语，历年来出现在各大论坛被人揣测的“异能者”，郁潜了解的更多。 在联邦，虽然没有公开，但是总有些“知情人士”爆料出关于“异能者”的信息。 郁潜好奇起来——那些所谓的异能者会不会就是修真者？ 她连忙打开手环，翻到新闻栏目，在面前半透明的光屏上找了一圈。 “怎么没了？”她皱皱眉。 有关灵气复苏和修真者的新闻不见了，这让她体验到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要不要试试？”她握着枪，想了想，还是揣回口袋换成了短刀，在自己手掌划了一刀，血顿时涌出来。 她碰了碰伤口，指尖亮起微弱的白光，仿佛她的身体中有什么在和这个世界的某些元素产生共鸣，接着伤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血结痂。 郁潜望了眼黑漆漆的废水厂，宛如深渊巨口，里面的血腥气更浓，看样子死了不少人，那个修真考试貌似有点邪门。 她拎着货往里走，好奇心战胜了对危险本能的规避。 寂静。 耳边唯一的动静就是她放到很轻的脚步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郁潜似乎在血腥味中闻到了一股很奇异的怪味，像是海鱼的腥味。 走了一截路，突然脚上踢到了什么，她低头一看，是一只手。 水管下躺着一个人，只有一只手伸了出来，不知是死是活。 这里的水管弯弯绕绕，郁潜弯下腰往里看，毫无防备地对上了一只血红的眼睛。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画面对她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一只粗壮的触手缠绕在一具尸体上，吸盘紧紧贴合尸体，而被吸盘触碰的尸体部位正在融化，尸体变成了养料，这是一场进食。 而最令人感到惊悚的是，那只触手上睁开了一只人脑袋那么大的红色眼睛。 对视的一瞬间，她头突然痛起来，太阳穴猛地一跳，恍惚间一阵天旋地转让人感到一阵恶心，好像脑子被钛合金门夹了一样。 耳边传来古怪的声音，仿佛是从远古传来，空洞，模糊，带有回音，让人的意识瞬间变得混沌起来。 郁潜忍不住干呕一声，脑袋一阵阵抽痛。 那只血红的眼睛冰冷地注视着她，让她感到一阵眩晕。 她倒退几步，转身拔腿就跑。 她跑的很急，踉踉跄跄像个醉汉，好几次差点撞上水管。 “妈的！” 还以为是天上掉馅饼，结果张嘴接住馅饼咬了一口才发现是狗屎馅的。 太邪门了。 那是什么？ 吃人的章鱼吗？ 虽然她在黑暗中只看见了一只触手和那只血红的眼睛，但可以肯定的是，它在黑暗的更深处肯定还有更庞大的身躯。 那东西没有追上来，这让郁潜松了口气，她的体力实在一般。 她匆忙往出口赶。 “哒哒哒哒……” 一连串脚步声从另一个方向传来，一道人影连滚带爬手脚并用地跑过来。 “救命……救命！” 是个男人，看起来很年轻，一身简单的t恤长裤。 然而他的脚步还没靠过来，突然停在了原地，脸上充满了惊恐，看向郁潜的身后，两腿止不住发抖，眼神变得涣散，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痴呆的状态。 触及对方的眼神，郁潜立马后背一凉，她低下头，看见自己的影子被完全覆盖了，一只触手的影子在挥舞。 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她头顶。 她头都没回，拔腿飞奔：“跑啊，傻站着等死吗？” 男人好像被她的声音喊醒了，打了个激灵腿一软差点摔倒了，跟上郁潜的脚步狂奔。 耳边只剩下呼呼的风声。 “咔！咔！咔！” 接连几声巨响，途经的水管突然断裂，废水瞬间喷射而出，跟随水流一起的还有一条条稍细一些的触手。 “啊——”见到这幅场景，男人发出一声尖叫，如同被吓破胆的土拨鼠。 数不清的水管炸裂开来，从缺口处伸出无数条触手，有粗有细，像是属于不同的主体，在夜幕中挥舞，宛如老电影里的恐怖场景。 “唰！” 郁潜脚下猛地一滑，阻力从脚腕传来，一只湿滑的触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缠上了她的脚踝，她一下子扑倒在地。 身后数不清的紧随着的触手一拥而上。 “这么多！” 郁潜立马拔出短刀砍断缠着脚踝的触手，蓝色液体迸出。 她立马在其他触手追上来之前爬起来往前狂奔。 水管爆裂的声音不绝于耳，每一次的响声之后就会有一条水管的缺口钻出更多的触手。 她侧目看了眼：“这真的是废水厂不是什么怪物养殖基地吗！” 到底是什么样的章鱼能长这么多条腿啊！ “前……前面！”男人突然停下脚步。 前方炸裂的水管中也一样钻出了触手，它们从四面八方伸长过来。 郁潜倒吸一口冷气，此刻唯一的想法居然是庆幸这些细触手上没长眼睛。 之前对上红色眼球的那一幕简直要变成她的心理阴影了，那种恶心的感觉她这辈子都不想经历第二次。 男人要哭了：“怎么办啊？” 郁潜也停下了脚步，他们被包围了。 她脚步猛地一转，朝着右方不远处的了望台跑去。 这了望台有一百多米高，只有一条直上直下的梯子。 但愿这些触手没有一百米长。 男人连忙跟在她身后往上爬。 一口气爬到顶，郁潜站在了望台顶端探出头往下看，顿时头皮一麻—— 下方交叠的水管不知破了多少个缺口，密密麻麻伸出的触手仿佛感知到她在上方，全都挥舞着往上，乍一看下去像是光秃秃的树林。 和她一路逃命的男人也探出头看了一眼：“我草！它们要上来了！” “什么东西的触手这么长？”郁潜也不能置信。 她盯着下方顺着了望台往上攀爬的触手，它们从管道里钻出来，鬼知道它们是不是和这里弯弯绕绕的管道一样长。 就这么几秒的功夫，已经有几十条细长的触手攀爬了十几米的高度了，眼看着要不了多久就能攀爬到最顶端。 第3章 逃跑 男人焦急地踱步，然后捡起地上被丢弃的一把螺丝刀，手掌发出微弱的蓝光，那把螺丝刀就附上了淡淡的光。 接着他把那把螺丝刀丢下去。 “啪！”像是气球炸开的声音。 下方的一只触手便被炸的翻了一下，滑落下去一截，但是很快又接着往上爬。 郁潜看他又在地上翻垃圾：“你……” 男人抬起头，问：“我是考生，你不是吗？不应该啊，地图上给的指示是废水厂，考试地点在这里，除了预备学员，谁会跑来这里啊？” 说着又丢了几颗螺丝，这次的威力更小了，触手只短暂地顿了顿。 郁潜：“你指的是……修真考试？我确实收到了语音提示，不过没有收到地图。” 她很想说还会有各派黑帮来这里交易，但是现在她更好奇的是另一个问题。 男人有些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你没看自己的邮箱吗？邮箱上给了首日的考试地点，包括有关学校的信息。” “只要我们通过考试，就能进入上城区了！修真学院在上城区！”他说到这里两眼放光，又问，“你该不会什么都没看就来了吧？你知道练气筑基金丹元婴这些基础的吗？” 郁潜摇头：“不知道。” “没事，到时候我发给你一份。”男人似乎是觉得找到了组织，“我叫祁游，是器修，能精炼武器。” 郁潜往下瞧了一眼，底下的触手坚持不懈地往上攀爬：“现在可不是交友的好时机。” 男人也看了眼，眼里瞬间又惊恐起来，着急地看向郁潜：“我只能精炼武器！你有什么能力你快用啊！” 郁潜抬起手，指了指他手臂上还在流血的伤口：“我是医修，治疗你懂吧。” 白光过后，祁游手臂上的伤口停止了流血，缓慢结痂。 祁游沉默了：“……那这下真死定了。” 郁潜伸出脑袋往下看，底下的触手全都从管道缺口钻了出来，数量多到几乎把整个了望台包裹起来。 它们往上蠕动，已经爬了超过一半的距离了。 祁游还在尝试精炼地上的垃圾想方设法拖慢触手往上爬的速度，但他丢出去的那些零件爆炸的力量越来越弱。 没一会，他拿着根钉子，手掌已经没有刚才那种微弱的蓝光了：“我的灵力好像用完了。” 他的表情有点绝望：“我们也会变成它们的食物！就像其他预备学员一样！” 郁潜没理他，打开一直拎着的黑色手提箱。 这里面除了弹药和零件之外还有十几枚微型炸弹。 她拿出一枚炸弹，按下按钮丢下去、 “砰！” 巨大的声响之后，下方一大片触手都被炸的血肉横飞，蓝色的汁液乱溅。 和祁游扔出去的垃圾简直不是一个等级的威力，脚下的地面甚至都颤动了几下，郁潜怀疑要是多扔几枚可能了望塔就被炸塌了。 祁游呆在原地，瞠目结舌地看着她：“你……你有好东西你不早点用！” 郁潜马不停蹄地又扔下去一枚：“这不是我的，不过现在无所谓了。”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问：“好歹是考试吧？没有监考老师吗？” 祁游摇摇头：“不知道他们会用什么方式观察我们，不过联邦监控密布，监考就算不用修真者的方式，考官也可以通过监控看的吧。” 他叹了口气：“我们只不过是些预备学员，搞不好什么时候就死翘翘了，现在哪有资格和他们接触？只有考试过关了才能了解到更加深入的信息，到时候进了学院才能碰到其他的学长学姐和老师。” 郁潜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祁游垮着脸：“是你不看邮箱才什么都不知道好不好？我好歹看了邮箱还查了关于修行的资料。” 他还想接着说，却看见一只触手险些爬了上来，顿时尖叫一声：“啊——” 郁潜连忙丢了两枚炸弹下去：“这些触手太多了。” 两声爆炸之后，她探头往下看了一眼，那些缠绕在了望台上的触手几乎都被炸烂了，地下空出一大片地方。 她将剩下的炸弹全都揣进宽大的外套，拎起手提箱顺着梯子往下爬。 祁游喊：“你现在下去不要命了！？” 郁潜动作利落：“不然留在上面等死吗？这里动静这么大，巡警部的人很快就会来了，我不想再进去了。” 一开始没想到这些触手真的这么长，本来只是想上来躲躲，现在不下去才是真的得等死了，炸弹总会用完。 “再？”祁游抓住重点，不敢置信地低头看她，“你不是学生吗？” 她瞧着年纪挺小，一刀切的黑长直扎了个马尾，刘海有几根翘起来了，看起来像个只会读书的乖乖仔。 问完之后，祁游才觉得自己的问题愚蠢，哪个学生会随身携带炸弹？ 郁潜抬头挑挑眉：“我是无业游民。” 祁游也跟着她爬下了了望台。 地面全都是触手的残肢，蓝色的血液在地上仿佛是什么巫婆炼制的汤剂，咕噜噜冒着泡。 祁游一转头，脸突然一白：“看那边！我们该怎么出去啊？” 不远处的管道缺口里还有触手在向外钻，往这边爬过来，阻挡了面前的路。 郁潜绕过残肢，大步往出口跑：“炸出一条路！” 她一路丢炸弹炸开前方的触手。 爆炸的声音不绝于耳，让人耳膜生疼。 祁游眼睛一亮，看着眼前的大门：“出来了！” 然而他回头看了一眼，劫后余生的喜悦又被恐惧取代：“我的妈！它们也追出来了！” 郁潜往后看，那些触手仿佛被激怒了一样，速度比之前快了不是一星半点，在地上像是蛇一样灵活游动，眨眼就快到大门口。 她骂了一声，接着飞快骑上车。 祁游大喊一声：“等等我！”接着立马跳上了她的后座。 郁潜一脚把油门踩到底，摩托嗖的一声窜出去。 “啊——”祁游差点被甩下去，他的声音被风吹的很长，打着颤，“超速会扣分的——” 郁潜哈哈笑了两声：“我驾照早被吊销了！” 废水厂被远远甩开。 “呜——”一声嘹亮的鸣笛声划破夜空。 祁游的脸被她风吹起的马尾抽的生疼：“完蛋了！联邦警察来了！” “这里动静这么大不来才怪！”郁潜急转弯。 “啊啊啊啊！”祁游尖叫起来，“它们也追出来了！” 大门口的触手居然伸了出来，正朝着这边窜来，这下真是前有狼后有虎。 郁潜说：“只能上天轨了！” 祁游惊恐：“下城区的人是不允许进入上城区的！” “那你下车，留在这里等死。”她说着真停下车来。 触手飞速朝这边伸过来，远处的警笛声也越来越近。 祁游立马头摇成拨浪鼓：“不不不！快走快走！” 郁潜踩下油门，按下机车上的橙色按钮。 车底的喷气装置启动，机车腾空，朝着空中轨道飞去。 祁游碎碎念：“完了完了，我可是守法公民啊，我前几天才升到d级公民，这下肯定要降级了……” 郁潜：“那感情好，我是f级，没的降了。” 祁游自我安慰：“没关系没关系，只要通过考试了我就能去上城区了。” 郁潜挑了挑眉，看来任何时候向上爬都是人的巨大动力。 机车升空，后方的加速装置喷出一条白色气流，朝着夜空的方向疾驰，脚下的废水厂变成一个小点，城区的霓虹成为瞳孔中的缩影。 在升上空的间隙，郁潜似乎看见下方的地面鼓了起来，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正要破土而出。 周围的地面产生一条条裂缝，那只巨大的怪物要钻出来了！ 她收回视线，飞速朝着天轨开去。 天轨入口处—— 整齐有序的车辆平稳行驶，突然窜出来一辆黑色机车，一路超过路上的其他车辆，朝着入口飞驰而来。 小机器人立刻发出警告，伸出机械手臂阻拦：“您已超速，请停车！” 郁潜仿若未闻，踩着油门，一只手掏出口袋的枪。 “砰！” 小机器人瞬间被打了个稀巴烂，电流刺啦刺啦响。 前方的栏杆瞬间放下来，想要拦住她。 “坐稳！”她一脚将加速踩到底，一个甩头，机车几乎贴着地面，在栏杆放下之前冲了进去。 “警报！警报！有入侵者闯入天轨！”警报声瞬间响起。 上方巡逻的无人机聚集过来：“请停车！请停车！” 郁潜忽视它们，上城区就是好，太和平了，无人机不是攻击型，这里的人享受惯了，完全无法及时对她这种下城区贫民的无赖做法做出反应。 第4章 通缉 郁潜不知道这条路是往哪开的，无数条天轨在空中交织，通向不同的出口，她不能在这儿留太久，很快上城区的督察部就会派人来了。 祁游一只手死死扒住她肩膀，一只手捂住脸：“保佑监控千万别拍到我的脸！” 郁潜油门不松，一路上超过路边的数辆车。 有不满的车辆对她按喇叭示意，她扬起笑容，竖起中指，挑衅地飞一般从对方面前掠过，给这些上等人们留下一串白色尾气。 她从没来过上城区，第一次见到路上基本全都是豪车，但它们全都被她远远甩在身后。 她喜欢这样的感受。 抬头，她的脑袋上方是密集的无人机，吵的要命，仿佛跟着一群蜜蜂。 换了条岔路之后，她直接启动升空装置，跳崖似的越过栏杆直直朝着下方距离几千米的下城区跃了下去。 “不走出口吗！？”祁游惊恐万分，下坠带来的失重感让人全身都轻飘飘的。 郁潜贴俯在机车上：“走出口被抓吗？” …… 两个小时后甩开无人机。 下城区，外环城。 破旧街道灯牌闪烁。 郁潜蹲在路边角落，捧着一桶泡面。 祁游蹲在她旁边。 两人完美融入了贫民区，像流浪汉一样缩在阴暗角落。 祁游满脸哀怨：“我果然降级了，本来好不容易跳槽升职才升到d级了。” 他点开手环，光屏上的身份信息记录赫然显示着“由于您违反下城区管理法，私自闯入天轨，已从d级公民降至e级，请及时缴纳罚款”。 郁潜吸溜一口泡面：“没想到你这看起来像个死宅的家伙居然是内环城的。” 她突然想到什么：“对了，你肯定有钱，今天的炸弹你来赔吧。” “为什么？” “没有这些炸弹你尸体都臭了。” 祁游满脸不情愿：“我哪有那么多钱，这些新研发的微型军火太贵了，都还没上市，你当我白痴吗？” 郁潜看了他一眼，眼神里的肯定意味很明显。 祁游最后还是出于良心给她划了十来万：“就只有这么多了，剩下的我还得还房贷车贷！对了，你没有收到处罚吗？f级还能降吗？最低不就是f了吗？” 联邦的公民等级从a到f等级森严，最上层的是上城区的帝国政要人员和显赫的古老贵族，还包括教廷的管理层。 而最下层的就是郁潜这样下城区外环城里的贫民了。 郁潜喝了一大口泡面汤，点开自己的信息界面，看了一眼，自己都忍不住笑了：“靠！” 她的照片下方红色大字很显眼——“e级通缉犯，疑似赏金猎人协会成员”，她直接从底层居民变成了通缉犯。 紧跟着下方列举了一连串的罪名： “违反下城区管理法” “违反道路安全交通法” “违反危险武器管制法” “涉嫌黑帮火拼杀人” …… 数目多的一眼看过去让人眼前一黑。 “我草！”祁游惊叹一声，“法外狂徒啊你！” 郁潜白了他一眼：“放屁，这在我们外环城的底层才是常态。” 她喝完最后一口泡面汤：“现在知道我过着怎样一种细想就会哭出声的生活了吧，麻溜再转我几万。” 祁游不上钩：“一毛都没了。” 郁潜的耳机突然传来好几声通讯提醒，已经超过送货时间太久了。 她没再搭理祁游，这家伙挺没用的，她跨上机车，摆摆手：“走了。” “哎！等等！你还没加我，我把我查到的资料发给……”他剩下的话被远远甩在身后。 郁潜一路飞驰到闹市街区的一家酒吧。 走进大门。 震耳欲聋的音乐和闪动的舞池灯光让人头晕，酒精味和香水味混着不知名的臭味古怪又难闻。 “小妹妹，一个人来玩啊？”一个留着络腮胡的大汉举着杯酒醉醺醺地走过来，伸手就要搭上她的肩膀，“叔叔带你玩……” 他的话戛然而止。 黑洞洞的枪口抵着他的下巴。 郁潜无辜地眨眨眼，拇指扣在扳机上：“叔叔带我玩什么？” 大汉顿时一身冷汗，惊慌之下干笑两声，举起双手，让开一条路：“叔叔给你让路。” 闹市区不像黑市，这里的大多数人都是外城区的正常公民，大部分人都是来酒吧享受夜生活，没人会像黑市一样一言不合就动手。 郁潜放下枪，穿过人群，走到电梯口。 进了电梯输入一串数字后，显示屏上出现了负三楼的选项。 “到底为什么要把据点开在闹市区，麻烦死了。” 电梯下降，到了负三层停止。 郁潜走出电梯。 这里也是酒吧的装潢，但比上面要安静了很多，轻音乐平缓，灯光柔和，只有寥寥几个人坐在吧台。 吧台里一个长发大波浪的性感女人正在调酒：“哟，鱼仔来了，你不是不接险活儿吗？怎么被通缉了？” 郁潜走过去，坐在吧台前，把手提箱啪地放在桌子上：“别提了，本来就是个送货的活，结果白夜和黑潮的两帮家伙好像打起来死的差不多了，把我也给带进沟里了，真晦气！” “哈哈哈，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旁边喝酒的男人也笑了。 一杯蓝色酒液放在她面前：“庆祝你终于和我们一样被通缉了，这杯姐姐请你了。” 郁潜抿了口酒：“对了甜姐，我到交易地点的时候状况很激烈，导致货也出问题了，遗失了很多，这笔钱应该算买家的吧？” 甜姐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这是自然，他们那边出的问题，损失当然算他们的。” 听到这郁潜总算放心了，甜姐是这座酒吧地下赏金猎人协会分部的管理者之一，她说没问题那就是没问题了。 郁潜打开箱子：“那把剩下的分了呗。” 箱子里还剩下一些子弹和枪支零件。 一旁的男人立马放下了手中的酒，摸上其中一只冰蓝色装着液体的枪管：“乖乖，这是新研发的冰冻枪吧。” 郁潜从里面拿了些值钱的零件揣进口袋：“没错，不过零件不齐，用不上，换个分域能转手卖了，剩下的你们分吧。” 围在吧台的几个人立马开始了分赃。 最先的男人挑完，一口喝完剩下的酒：“行了我走了，酒钱记我账上。” 郁潜阔气地摆摆手：“我替你付了。” “那谢了。”男人往外走，“下次接你的活给你打八折。” 甜姐挑眉：“发财啦？” 郁潜笑嘻嘻：“那没有，不过今天坑了个冤大头，白赚一笔。” 她没什么钱，不过也没那么喜欢钱。 等喝完酒郁潜也站起身，留下手提箱：“我也走啦，又得搬家咯。” 第5章 追杀 走出酒吧大门的时候天边泛白。 郁潜跨上机车的一瞬，耳边的电子音再次响起—— 【首日结束，通报当前存活人数人】 【相信经过首日各位考生已经适应了考试，接下来为各位派发首次考试的正式主题：生死抉择，该考试为阵营模式，阵营比例10:1】 【准考证已发放，请注意查收】 郁潜忍不住咂舌：“还真得等死一半人才能行啊？好麻烦。” 她想起来在废水厂看见的那些“考生”尸体。 看来回去等收拾好东西要好好看看邮箱里的信息，再仔细查一下有关修真的资料，对于她来说，生存才是头等大事。 这个修真考试确实有几分残酷的意味。 机遇与危险并存。 这才是一切突发事件的真相。 她发动机车，一溜烟开出去，绕过几条马路，穿过黑市，嗖的冲进一条小巷子里。 这里是外城区的边缘，联邦最底层的人的生活之处，各路穷酸蛤蟆云集。 郁潜住在这里纯粹是因为这里环境乱七八糟，不容易暴露被找到。 她下了车，沿着窄小的巷子往里走。 斑驳的墙面，有些地方漆掉了，露出了红色的砖块，电线杆上贴着乱七八糟的小广告，干燥的水泥地在铺路的时候没有抹平，坑坑洼洼的。 附近都是三层左右的小楼房，垃圾桶里塞满了生活垃圾，苍蝇在上方盘旋，犄角旮旯里还散落着一些不知道是什么机器上的零件。 与远处拔地而起高楼大屏上播放的广告，以及半空之上天轨处闪烁的灯牌形成了鲜明对比，简直像是两个世界。 钢筋水泥的地面。 科技高端的天空。 她钻进一处破旧的楼房，到了三楼打开门。 “欢迎回家，主人。”二手沙发上坐着的高大白色机器人抬起头。 “嗯？”郁潜低下头，随着她开门的动作，一张小卡片掉在地上。 “这种老土的广告方式已经过时了好不好。”她毫无耐心地踢开地上的卡片。 然而下一秒她的动作却停住了。 并不是她以为的广告，这是一张纯黑色的卡片，金属质地，卡片上只有一个大大的烫金数字31。 准考证。 她脑子里出现这三个字。 郁潜弯腰捡起卡片：“白，调看监控，谁把卡片塞门缝里了？” “已为你调出今日监控。” 郁潜开了倍速，看了一遍，结果门口没有出现过一道人影，这张卡仿佛就是自己出现在了门缝里。 “邪门。”她关了视频，“算了，今天什么离谱的事没遇到。” 反正“修真”这个词本身就充满了神秘古怪的气息，神不知鬼不觉送一张卡片到家里，对于真正的修真者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郁潜期待起更多关于“修真者”的世界了。 她一直都是一个对于强大实力有着强烈渴望的人。 成为修真者，获得强大力量——这两者在她心里已经画上等号了。 她要通过考试。 郁潜把卡丢到桌子上，又把身上揣着的零件掏出来，接着走进浴室：“把房间收拾一下，钱和有用的零件带走，准备搬家。” 听到她的指令，机器人站起身开始整理房间。 郁潜的东西很少，衣服也就那么几件，一年四季换着穿，天冷多穿点，天热少穿点。 所以等她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放着一个方便携带的手提箱。 机器人尽忠职守地站在一边：“现金已经被你花完了，只剩一些值钱的零件，都收拾好了，指纹已经抹除，已经扫描过没有残留的头发指甲之类的身体组织，不必担心基因泄露。” 郁潜随意套上外套：“那走吧。” 她刚踏出门，一连串的警笛声就响了起来。 “是来抓你的吗？”白问。 郁潜双手插兜，无所谓道：“怎么可能，这里这么多通缉犯和黑帮，抓我这个刚‘荣升’e级的喽啰干什么？” 下到二楼转角。 底下传来联邦警察的对话声，似乎在通话——“没错，已经确认了就是这一片，对，她在赏金猎人协会的代号是鱼仔，我们的人已经布置好了。” “根据调查组的话，芯片确实在她手上，而且据巡查组原话，怪物出现的时候从监控看她也在现场。” “那条新闻确实出现的很古怪，目前还没有线索，不过怪物现场有存活者说他们是考生，并且自称修真者，很可能这个鱼仔也是所谓的修真者，她的精神状态从监控来看正常，活捉更有价值。” “什么！？生死不计？好的，我知道了。” ？ 郁潜的脚步顿住，和机器人愣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她蹲着移动到窗口往下瞥了眼，心里立马闪过一大串骂人的话。 底下停着五六辆执行部的警车，半空还有无人机在进行扫描监控，天上甚至还悬停了两架直升机。 而且从话里听来，好像还来了不止一波人。 她还没被这么大的阵仗招待过，当下蹲在原地思考起要从哪里跑路更合适一点。 然而根本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 “发现二楼转角处有一名蹲下的年轻女性！”外面一架无人机扫描到了她蹲在角落的身影。 底下的守着的人立马冲了上来。 “晦气！”郁潜骂了一声，立马站起身跑到顶楼，顺着梯子爬到外面楼顶。 上方的直升机上立刻有几道红点瞄在她身上：“放弃抵抗，我们不会伤害你！” 放屁！ 郁潜已经听到他们说生死不计了。 她脚步不停。 立马枪声四起。 机器人高大的身躯异常灵活，为她挡下了大多数子弹。 郁潜跳到下一栋楼的楼顶。 “我中枪了。”白说。 郁潜飞奔：“你中枪又不会死！我会！挡住我！” 她跳到二楼阳台，又从二楼跳下来。 一脚跨上车。 白紧跟着上了后座，将她保护的严严实实。 机车飞驰出去，身后传来汽车启动的声音，头顶的无人机播报她的位置，直升机上的狙击手试图从机器人保护的空隙中找到死角。 郁潜想都没想，直接冲出了巷子，启动飞行装置。 几个小时之前她才下了天轨，还被一群无人机撵着跑，现在她又要上去自投罗网了。 但这也是实在没办法，上城区的权贵太多了，至少在上城区他们不敢随便开枪。 果然上了天轨之后，身后的车声还在，但子弹声停了。 毕竟在这条路上随便开一枪打错人，可能就是执政部的某某秘书，督察部的某某队长。 “我要散架了。”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郁潜低头，看见它胳膊的铁皮已经被子弹打的像筛子一样：“把你的主脑取下来塞进我的口袋，等我跑了再给你换个身体。” 白缩回保护她的机械手臂，现在枪声停了，她暂时没有中弹的危险：“希望你别再给我用这么笨重的身体了。” 郁潜答应下来：“行，给你换个机器狗的，够轻巧吧。” 没有回应。 机械手臂伸进她的口袋，将主脑塞进去。 接着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还有车辆打滑碰撞的声音。 郁潜笑了下，转过头对身后被机器人身体撞到导致紧急刹车的警车吹了声口哨。 第6章 脱身 “滴——” 一个加密的陌生的号码突然接入了她的私人网络。 “喂喂喂！”对面那头的男声倒是很熟悉。 郁潜看了眼身后穷追不舍的警车：“你入侵我的私人网络？我报警抓你。” 祁游无所畏惧：“拉倒吧你，通缉犯。” “亏我还好心给你发资料，你直接开车就跑了！”祁游控诉她的罪行，“你知道外环城多乱吗你居然把我丢在黑市！我在路上被人打劫连底裤都被扒了！还差点被揍了一顿！” “你有没有看我给你发的资……你那边怎么那么吵？” 郁潜耳边全都是无人机的播报—— “请靠边停车！请靠边停车！” 还有身后警察的喊话—— “放弃抵抗！不然我们就开枪了！” 开枪吧开枪吧，她故意在车流之间换着道行驶，看看是她先中弹还是尊贵的上城区居民先中枪。 “叮——” 突然跳出来个视频。 祁游的脸在面前的光屏上格外震惊：“我嘞个去！警察这么快就来抓你了！” 他立马挂断了视频：“我可千万不能被看到，不然要变成同犯了。” 郁潜骂了他一声：“你到底干什么的？我的私人网络已经加密了，你还能给我弹视频？” 祁游笑了一声：“不搞点副业怎么能在内环城买房子，我是黑客，不过你的个人信息我倒是一点都没查到，就是私人网络的防火墙有点薄弱。” “黑客？那太好了。”郁潜说，“我给你分享定位，你给我发一份上城区的地图。” 她的私人网络一直都是白在维护管理，现在它变成了警车轮胎下的一堆废铁，那她的防火墙自然倒塌了大半。 祁游有些踌躇，但是还是同意了：“好吧，好歹你也是我遇到的唯一一个活着的考生了，你有没有收到考试主题？是阵营模式哎，我觉得我们还是组队比较安全，你……” 他话还没说完。 郁潜打断他：“这种时候别说废话行吗？定位发你了，快给我发地图！” 她身后还有紧追着的警车和无人机。 祁游很有效率地发来一份地图：“你这条路行不通啊，再往前就要到教廷管辖区域了，那边的详细地图我搞不到，而且听说那儿很严，堪称铜墙铁壁，你过不了关卡的，到时候要被打成筛子。” 郁潜问：“拍卖行在哪个方向？” 她记得甜姐说过下城区和上城区的拍卖行之间有个接头的灰色区域。 祁游翻了翻地图：“哦我都忘了你是赏金猎人协会的了，你们一直都和拍卖行狼狈为奸的，找到了！你往上看，在你头顶正上方第六层天轨，沿着路开，岔路口往左转弯是拍卖行的势力范围。” “不过离你比较近的几条天轨都有警察在赶过来，估计是督察部派了行动组的人手，他们为什么要出动这么多警力抓你啊？你不是才被通缉吗？你又干了什么？” 郁潜按下橙色按钮：“你怎么那么多问题？” 祁游嘁了一声：“我帮你开了实时地图，看见上面的红点没有？那些都是来追你的警察。” “谢了。”郁潜骑着升空的机车换到了上方的天轨，按照地图的红点躲开了几波赶来的警察。 “嗯？我门口好多警察！”祁游突然叫了一声。 他语气紧张：“该不会是和废水厂的事有关吧？只有那边和天轨的监控我没时间抹除，但是我根本没有收到处罚通知啊！” 郁潜笑的幸灾乐祸：“你完蛋了，就是废水厂的事，而且他们这次抓人不计生死的。” 祁游立马说：“那我不是躺着也中枪？我草！他们要破门了！” 他这句话说完就没声音了，郁潜只听到耳机里传来砰的一声，似乎是准备强行破门的声音。 接着通话就中断了。 郁潜猜他是清理通话记录和网络痕迹去了，她垂眸看了眼侧方悬浮的光屏，还好这家伙有点本事，地图还在。 她甩开好几波追兵，终于到了地图上标注的道上——通往拍卖行势力范围的天轨。 入口的关卡处虽然也有检测机器人和无人机，但和其他关卡的警戒情况比起来，这里不能说完全，但几乎全是漏洞—— 机器人慢悠悠地抬起手臂：“您已超速，请停车！” 横栏好像卡顿了一样，落在半空半天放不下来，无人机也只是象征性地叽歪了几句叫她停车。 郁潜毫无压力地开了过去。 没两秒，身后传来一阵紧急刹车声，似乎还有怒骂声。 “妈的！我就说了拍卖行和赏金猎人协会早就勾结在一起了！” “我一定要汇报这件事！看他们这次还怎么狡辩！” “……” 郁潜回头望了眼，横栏在她经过后便迅速落了下来，接着便发出一连串的报错语音：“程序故障，暂时无法启动。” 所有警车都被拦在关卡外。 她忍不住笑出了声，好明显的放水。 但笑完，又疑惑起来。 她在组织里只是个小人物，上城区的拍卖行更是没来过，和这边管事的完全没有一点儿交情。 是谁在给她放水？ 不管了，结果是好的就行，好歹把身后的家伙都甩掉了。 她一路畅通无阻，过了关卡，下了天轨之后她直接弃了车，过了这条交通线就是上城区，她的小破车在一堆豪车里穷酸的太显眼。 她直接上了辆磁悬浮公车。 过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到了地方。 一下车，郁潜怔了怔。 路上行驶的车辆和上空飞行的车辆都井然有序，放眼望去高楼大厦的玻璃反射处的阳光和灯牌的光融合在一起，晃得人眼花。 她低头：“靠！太有钱了！” 就连公路地面都是最新研发的磁感应抓取防滑材质，质感看上去和玻璃一样，半透明，但防滑性和坚固性都比普通材质更高，她甚至能看见自己的倒影。 真是路边的垃圾桶都比她家豪华。 郁潜按照记忆中甜姐说过的路线，找到一家商场。 门口的保安穿着笔挺的制服，用一种万分怀疑的眼神看着她，手按在腰间的电棍上，似乎准备她一走过去就把她拦下来。 郁潜转弯朝着商场旁边的一家书店走去。 店里没两个人。 她站在柜台，问：“有没有什么推荐的书？” 机器人：“请问要什么类型呢？” “搞笑点的悲情教科书。” “请跟我来。” 第7章 引气入体 郁潜没想到书架后的杂物间还有一扇暗门。 更没想到暗门的通道后，居然是新的地下王国。 上城区建在空中，地下的空间只有从一开始就在规划中就实施才能顺利建造。 拍卖行的手比她想象中伸的要长的多。 她此时才有种回到家的熟悉感，这里的一切都和下城区那么相似，昏暗的街道，闪烁的霓虹，绚烂的灯牌。 这里应该暂时安全。 她点开手环，抽空看了眼邮箱。 除了一封来自修真学院的信件之外，还有祁游发来的一大堆资料—— 《修真的九大境界划分》 《修士分类大全》 《丹药是否会对身体有不可逆影响》 《古丹方现在是否还能使用》 …… 郁潜大致浏览了一遍，感觉自己像是一眼扫过了几十篇论文，顿时眼前一黑。 她点了关闭，现在还没工夫把这些仔细看一遍。 她拐进一家角落的理发店。 联邦信息部没有拿到她的基因信息，入库的虹膜跟指纹也是假的，他们全靠个人特征和近期的监控录像在追捕她。 “染头。”她说。 吐着烟圈的女人伸手：“先付钱，一万八千八。” 郁潜有一瞬间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女人又说：“上城区夜市都是一个价，不信去别的地儿问，染的话附赠你一趟回去的单程车票咯，随时有效。” “一看就是下城区跑上来的。”女人打量她一眼，“不是拍卖行的吧？赏金协会躲上来的？” 郁潜沉默了一秒，然后付了钱。 她现在只剩下之前从祁游那坑来的十万块了，原先的常用账户都被冻结了。 女人收完钱，按灭烟头：“什么颜色？” “随便，稍微夸张点的就行。” “行。” 一个小时之后。 郁潜面无表情地顶着一颗荧光绿的脑袋走出了理发店。 老板甚至还“额外附赠”了她一套烟熏妆。 她现在看起来不像之前的乖乖学生仔，像是不念书还爱在街边玩摇滚的流浪少女。 “靠！”郁潜抓了把被烫成大波浪的卷发。 随后郁潜又重新买了套充满朋克风的夹克和皮质短裙换上。 她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刺猬，外套上满满的柳丁就是她的刺。 她要刺死所有坑她钱的人。 唯一让她觉得值点钱的就是回下城区的“车票”。 她不能自己开车下去了，假身份在上城区不好使，审查太严格了，现在她这个通缉犯跑上来了，审查只会更严格。 她只能搭一程顺风车。 郁潜回到一开始的理发店：“什么时候有车？” “二十分钟之后。” …… 货车上，郁潜和货物一起待在箱子里，被颠的骨头都要散了，幸好她没有幽闭恐惧症。 安检过的很顺利。 她这时才有闲心点开手环，看起了邮箱里的一堆资料。 境界划分…… 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出窍，化神，合体，大乘，渡劫，接着飞升。 说的好像多容易似的。 她想了想，又点开另一份资料《古修真者的修炼方式》—— “夫欲服气者，察量气候，漱咽灵液，即仰外，展手及足，下着枕即息，心定无绝念，任气依门户喘息出入，兀然闭口，内已有气，即却引上入口，微鼓而咽之下……” 郁潜愣了下，这份资料里全都是文绉绉的句子，让她读起来很不习惯。 她按照资料的指示步骤盘腿坐直，闭上眼。 一种玄妙的感觉升起。 就像她第一次治愈自己的伤口那样。 她感到周遭有不知名的力量在和自己产生共鸣。 耳边的行驶声消失，她只能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她感到自己的血液在每一条血管中缓缓流过，那种玄妙的力量随着血液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 黑暗中，她睁开眼，眸子亮的惊人。 成功了！ 这应该就是资料里说的引气入体，她成功了！ 所以她现在也算是一只脚踏进了炼气初阶的门槛了！ 通过这种方式获取灵力，然后晋升境界，这就是“修真”的方式吗？ 她仿佛打开了新大陆的大门。 不对。 郁潜想到电子音给自己“发放”的心法。 她似乎是可以从别人身上获取灵力的，她还记得那道电子音说这是她“选择”了属于自己的“修炼方式”。 不过这种方法她还没有尝试过，第一个遇到的考生已经死了，她貌似不能从死人的身上得到灵力。 “到了！” 货车突然停了下来，司机喊了一声接着开始卸货。 郁潜思绪被打断，从箱子里钻出来，跳下货车，深吸一口气，里面实在闷得慌，不过她的心情却因为刚才的成功尝试轻快了很多。 回到外环城的时候天色已经漆黑。 郁潜大摇大摆地走过街道，所有追捕她的警力都追着她去了上城区，没人知道她又回来了，这里反而又安全了起来。 她去了一家熟悉的机械店，花了一百来块钱买了只二手半报废的迷你机械狗。 天知道上城区的物价到底多离谱，她兜里几乎没剩几个子儿。 郁潜把口袋的主脑装进机械狗的身体里。 几秒后，机械狗的眼睛亮了起来。 郁潜拍了拍机械狗的脑袋：“白？” 机械狗看着她，半响：“你居然真的给我换成了机械狗的身体，而且还是快报废了的机械狗，你的钱呢？” 白实在太了解她了，郁潜其实是个有多少钱就花多少钱的人，如果她买垃圾，那就说明她只买得起垃圾。 之前她买的机械人身体虽然笨重，但材料却是实打实的好，不然也扛不住那么密集的子弹。 “别提了，都被坑完了。”郁潜说。 “滴——语音自动接入中，已接入” 她愣了下。 祁游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第一句话就是：“我完蛋了！” 郁潜挑挑眉：“你居然没被抓住？” “我跑了！”祁游说，“他们上来就端着枪把我抓走了，幸好在路上出了点事故，我趁乱跑了。” “你在哪？我来投奔你了！我现在也要变成通缉犯了，我的命咋那么苦，我才在内环城买的房，还以为要过上成功人士的生活了！” 郁潜随口报了个地址。 祁游说了声马上来就挂了。 “这是谁？”白问，机械狗的声音稚嫩中带着电流，听起来有点滑稽。 郁潜突然笑了：“送钱的冤大头。” 第8章 组队 她报的地点是外城闹市区的一处便利店。 做人还是谨慎点好，万一这小子被警察抓住策反了，带着人来抓她岂不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郁潜找了个视野好的楼顶，上了天台往下望，瞧见祁游鬼鬼祟祟跟做贼似的钻进了便利店。 他戴着个黑色棒球帽和墨镜，一身黑衣服还戴了口罩，全身上下都被遮的严严实实，有一种欲盖弥彰的愚蠢感，狗看了都知道他心里有鬼。 店员还以为他是来打劫的，从收银台掏了根电棍出来，把这白痴又吓出去了。 郁潜等了半小时才下去，看他在门口角落里抓耳挠腮地等她，好几通电话打进来，都被白重新建立的防火墙挡住了。 她站在祁游面前的时候，他根本没反应过来。 郁潜一身打扮完全符合他对外城区混乱的刻板印象，他还以为又要被抢了。 直到她喂了一声。 祁游：“你怎么……” 他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这么怪？” 郁潜扫视他一眼：“在这里奇怪的是你。” 祁游哑口无言。 外城区什么稀奇古怪的打扮都有，他一路走来，不管是飞机头的短裙肌肉男还是一身紧身皮衣的侏儒都见过了。 反而他一身正常的衣服，偏偏又遮的严严实实和谍战剧一样，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祁游摘下墨镜帽子和口罩，嘿嘿笑了一声：“我这不是在被追缉吗。” 郁潜走进便利店买了点吃的：“信息部没有你的基因信息？” “那当然！”祁游跟在她身后，也买了块面包，“我好歹也是个有点小牛逼的黑客，当然要注意自己的信息安全。” 付完钱，出了门。 祁游啃着面包问：“我之前和你说的考试的事，你收到通知了吧？” 郁潜：“你要和我组队？” “对。”他点头，“还没问你是什么阵营呢，要是阵营不同还真有点难办，分阵营的意思明显就是让考生之间敌对。” “何止，分明就是让考生自相残杀。”郁潜说，“很明显第一天死亡的人数没达标。” 祁游又问一遍：“你收到卡片了吧，你是什么颜色？” 郁潜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从口袋掏出卡片：“我是黑色方。” “我也是。”郁潜也亮出那张烫金的黑色金属卡片。 祁游很明显松了一口气：“那看来我们是一边儿的！我们现在要去哪啊？” 这家伙有点自来熟，自顾自就把她当成队友了。 她问：“你精炼武器，能提升多少的伤害？” 祁游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瞒你说，我现在还是半吊子，就能给那些小零件啥的附加点小爆炸什么的，你上次也看见了。” “我好像天赋挺一般的，光是引气入体就试了好多次才勉强有点感应。”他直接把自己的老底给揭了。 郁潜沉默了，那还不如氢气球爆炸的威力大。 这家伙有点没用啊，而且看起来也不像能打的样子。 她好半天没说话。 祁游试图给自己辩解：“但是我好歹活过第一天了好吧，起码说明比死掉的那些人要强。” 郁潜看着他。 他说的越来越心虚：“就算不怎么强……至少说明我运气还行吧，而且你不是医修吗，医修没有战斗能力，没有队友一个人的话很难的。” “你猜我一拳能打断你几根肋骨？”郁潜咽下最后一口面包。 祁游：“……”忘记这是个恐怖分子了。 郁潜打量他一眼，虽然这家伙挺弱鸡的，但是他怎么说也是个黑客，甚至能搞到上城区的实时地图，起码说明他有点本事。 现在白变成了机械狗，机械狗的驱动完全无法完整搭载它的主脑，很多事都做不到，祁游确实可以弥补这一点。 甚至可以说，作为人类，他更加人性化，这样会方便很多。 祁游被她看的毛毛的：“咋了？” “没什么。”她说，“你有钱吗？” “有倒是还有点，但是我的账户被冻结了。” 郁潜不信：“你会只有一个账户？” 祁游一脸你猜对了的表情：“不然呢，我其他账户几年前就被联邦警察锁定了，只要我一动里面的钱就会被立即定位，当时帮一个老板调查对手公司机密，结果居然查着查着就查到执政部的头上。” “我现在身上就只剩几十块的现金了。”他又说，“我之前还给你划了十万，是时候救济一下兄弟了吧？” 郁潜耸耸肩：“你觉得我的情况能好到哪里去？” 祁游的表情像吃了苍蝇：“那我们现在都是穷光蛋？” 郁潜给予他肯定的眼神。 他的表情像吃了苍蝇：“……算了，暂时饿不死就行，相比钱的问题，还是考试的危险性更大。” “我们要不要找和我们一样的黑色方考生啊？我记得阵营比例是10比1，总感觉不太妙。” 郁潜反问：“你知道哪边才是十吗？” “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找别人等于自投罗网？”他说，“但是万一到时候对上敌对方，如果对方有很多人结盟了，我们就两个人，肯定不占优势。” 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为什么觉得同阵营之间不会动手？” 祁游恍然大悟：“我靠！对啊！只要人数死一半就行了，规则也没说要其中一个阵营全都死完啊！” 郁潜停下脚步：“而且我们也不是什么考生。” “啊？”祁游愣了下。 她指着路边的理发店：“我们只是两个摇滚青年而已。” “……” 一个小时后。 祁游也顶着一颗荧光色脑袋走了出来，衣服也换了一身。 他别扭地抓了抓自己黄的发亮的脑袋：“我还从来没有这么……张扬过。” 郁潜手上拿着在路边捡的被人踩扁了的喷漆，对着他身上的t恤喷的五颜六色：“这样才对味。” 祁游被呛得咳嗽：“咳咳咳……我今天没收到邮件，也没有语音提示，好像今天没有特定的考场。” “不过现在已经晚上了，我觉得晚上比白天更危险，我怀疑考试中出现的怪物都是昼伏夜出的。” 郁潜丢掉喷漆：“有可能。” “那我们现在去哪？”祁游问。 第9章 续命丹 夜色寂静。 贫民区的破旧巷子黑暗一片，只有寥寥几个窗口亮着昏暗的灯光。 祁游弯腰低头钻进狭小的阁楼，扫视一眼：“啧啧，你家好寒酸啊。” 阁楼房间里只有一张单人床，旁边架子上放着个屏幕碎了的旧款显示屏，地上散落着一堆不知道是什么物品上的零件，角落有个小门，是卫生间。 郁潜对他翻了个白眼：“那你去住桥洞。” “那还是别了。”他个子挺高，钻进阁楼之后就站不直身子，只能弓着腰缩着脖子，“咳咳咳，你多久没打扫卫生了？” 郁潜踢开地上无用的零件：“我不住这，之前的地方不能回去。” 祁游想到她被一堆警车和无人机追的画面：“那确实，还是狗命要紧。” 他随意地坐在矮凳上，又开始游说：“我还是觉得我们需要其他队友，你打过游戏吧，我们俩一个器修一个医修，就好比是奶妈和强化，都是辅助，我们队伍还缺个能打的。” “当然我不是说你不能打，但是不是一个意思，你看过我给你发的资料就知道，在修真者中，攻击类型的修士往往不仅仅是身体素质比普通人强，他们拥有的力量，怎么说呢，不是正常人类能够拥有的。” 他接着说：“即使你身手好，熟练使用兵器，但是如果碰上个能打的，比如剑修体修什么的，直接冲上来一刀999给我们秒了，我们连枪都掏不出来。” “最重要的是，当修炼到一定境界之后，我们能搞到手的普通热武器其实就没有那么有用了。” 郁潜把床上的被单掀了换了床新的：“我明白你的意思，但现在不是好机会，没必要现在就急着找人结盟。” “只有弱者才会急着找到同盟寻求安全感。” 祁游愣了一下，接着立马反应过来：“你在内涵我！” 她夸奖道：“你反应很快。” 祁游还想劝说：“哎！我刚才是认真的，我们真的需要一个能打的。” “我也是认真的。”郁潜看着他，“主动寻求庇护就会受限制，我不喜欢被束缚。” “你说的也有道理。”祁游想了想点头，至少现在郁潜比他能打，所以他们这个简单的两人小队，她算是老大，“那你的意思是……” 郁潜接上他的话：“让对方主动来找我们。”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而且我们也根本不需要着急，这才只是考试第二天，所有人之间的差距不会那么大。” 她将身上的短刀和枪拿出来擦拭干净：“所以，短期内，它们都很有用。” 祁游看着她铺好床：“好吧。” 他又问：“没有多余的被子让我打个地铺吗？” “你自己去箱子里翻翻。”郁潜拿了件衣服走进卫生间，关上门打开热水器，很好，还有热水。 她洗完澡，出来就看见祁游和白在大眼瞪小眼。 “你这机器人有点东西啊！”祁游说。 郁潜擦擦头发：“两百，卖给你。” “屁，这破玩意儿你最多花几十块买的，基本上零件都是坏的。”他戳了戳机械狗，“我说的是主脑，它不会有自己的意识吧？” “你知道吗？我刚刚说它破破烂烂的时候，它居然还骂我，说我的脑子很新，我还从来没听说过联邦研发出拥有自主意识的机械体。” 机械狗一口咬住了他的食指。 郁潜说：“哦，它的性格是按照我的性格设置的，会骂人很正常，不是所有机械体都和你们内环城的一样拥有服务意识。” “你应该庆幸它现在用的是机械狗的身体，不然它还会暴揍你。” 祁游干笑一声收回戳机械狗脑袋的手：“那我运气还不错哈。” 他又说：“今天晚上倒是挺平静，没遇到什么怪物，我都有点怀疑自己之前的猜测是不是错了。” “少乌鸦嘴。”郁潜检查了一下机械狗的电量才想起来自己没有这个型号的电池了。 “这不是乌……”祁游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突然问，“我们在六楼是吧？” 郁潜看向他：“准确的说是七楼，这是阁楼。” “那这里没有阳台是吧。” “没有。” “那……”他脸色变了，“那是什么啊？？？” 他目光落在正对面。 郁潜看过去。 那是阁楼的小窗，她随便找了块没用的布当窗帘。 现在那面窗帘上浮现出一个人的上半身。 祁游毛骨悚然：“有鬼！！！鬼飘到六楼了！” 他已经完全把自己说服了，都灵气复苏了，有鬼不是也很正常吗。 郁潜踢了他一脚：“别咋咋呼呼的。” 下一秒，那道影子仿佛坠楼了一样，突然落了下去。 祁游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郁潜拍拍机械狗的脑袋：“白，去把窗帘拉开看看。” 她已经站到了门边，手按在把手上。 然而当窗帘被机械狗叼着拉开，窗户上却只有一片夜色，根本没有什么人影。 祁游还是坚持：“我们肯定是撞鬼了！我就知道晚上没有这么安全，就算我们不出门也会被找上的！” 郁潜刚想说话。 【考试进程过半，当前存活人数人】 两人面面相觑。 “你也收到了？”祁游问。 “嗯，又死了一千多个。” 【为鼓励各位考生积极考试，特在各区域发放丹药一份，药效随机，地址随机，均以实时地图为准，先到先得】 弹出的光幕上浮现一张地图，地图上某处的红标格外显眼。 祁游瞪大眼：“联邦大楼？它怎么不直接让我去死？” 他放大地图，咽了口唾沫：“续命丹，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我们要不要去？” 郁潜抬起头：“应该就是字面意思，去，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她的目光落在窗户的位置，那道人影又出现在窗帘上。 “咚咚咚！”它居然敲起了窗户。 祁游被吓了一跳。 凌晨，顶楼，窗户上的人影，敲窗声。 他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我们出去该不会刚好撞上这玩意儿吧？” “那也没办法。”郁潜直接拉开门。 “别！等等我！”祁游立马跟上去。 第10章 悬赏 下了楼，站在楼下巷子里再往上看就只看见空荡荡的窗户，那道人影不见了。 周围都黑漆漆的巷子此时显得格外阴森。 “我就说有鬼飘在半空……吧……”祁游话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眼神黏在窗户上，“我的妈！它它它进去了！幸好我们出来的早，不然要撞上了！” 郁潜抬头。 黑色的人影隔着一层窗帘映在玻璃上，它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房间，站在窗户边，看起来像是隔着窗户和他们对视。 “它要干嘛！”祁游惊叫一声，接着立马转头，“走走走！” 人影做了个抬手的动作，似乎要拉开窗帘。 祁游已经闷头往前走了。 郁潜皱皱眉，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在原地顿了下。 窗帘被拉开，她终于看见了人影的全貌—— 那是一具苍白的人体，至少外表是，它有着脑袋四肢，但脑袋上却没有五官，仿佛是被白色的薄膜包裹住。 她对上那张平面的脸，即使它没有眼睛，但郁潜还是感觉自己和它对视了。 下一秒，她呼吸一窒，那具白色的人体在脑袋上摸了摸，似乎是发现了自己和她的不同，然后歪了歪脑袋，做出有些疑惑的样子。 太生动了，生动的可怕。 一种诡异又邪恶的气氛蔓延开。 “喂！你没事吧？”祁游远远站在巷子口喊她。 郁潜收回目光，扭头大步朝着巷子走去。 在她转身的一瞬间，窗口那颗白色的脑袋皮肤下动了动，不均匀的鼓起包，接着慢慢显现出五官的轮廓，像是突然长出了面部骨骼。 …… “我还以为你在里面出事了。”祁游终于看见她的身影，“我还在纠结要不要再回去找你，鬼没来追上来吧？” 郁潜说：“没有，它还在窗口。” 祁游缩缩脖子：“它不会缠上我们，找我们索命吧？我看那些老电影里的情节都是这样的，碰到鬼之后就会被它缠上。” “是吗？”郁潜没看过几部电影，“那让它先找你。” “为什么？凭什么不是先找你？” “因为柿子要挑软的捏，你比较好杀。” 祁游被噎了一下，换了个正经话题：“续命丹在联邦大楼，还在内环城，我倒是能让我们俩混进内环城，但联邦大楼的安保太严密了，进出都要验证，我就算侵入网络也没办法篡改录入过的信息。” “没事。”郁潜点开信息，“我们能混进内环城就行了。” “行，那我弄个假的虚拟通行证，到时候在出入口就不会被拦了。”他又想到，“但是搞不好有其他考生就住在内环城，他们天时地利人和，我们去了可能来不及。” “不，他们拿不到的。”郁潜点开网页。 “你有什么办法？”祁游凑过去，看见她在赏金协会发了条悬赏。 ——在联邦大楼造成骚动，自带武器，武器不限，目标：加强联邦大楼警戒，无需造成伤亡，时限一小时，酬金共一万元整。 钱不多，但是胜在活儿安全，只需要造成骚动，打游击就行了。 祁游：“你不是没钱了吗？” 郁潜侧头：“对啊，这是你的钱。” 他一口气闷在胸口：“所以你之前让我赔炸弹是骗我的！” “真聪明。” 这条悬赏在发出去的一瞬间就被接了。 但是自动划入账户的定金却被退了回来。 接任务的人只在帖子底下发了个图片，是一杯威士忌的照片。 郁潜关了网页：“走吧，现在不用担心在我们之前有人混进去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联邦大楼警戒加强了，我们又怎么进去呢？”祁游说，“而且我又想到一个更倒霉的情况，万一有考生是联邦的公职人员怎么办？那岂不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到续命丹了？” 郁潜想给他一脚：“悲观主义者建议躺在棺材里睡觉。” 祁游叹了口气：“没办法，性格如此，我……” 他话一停，脚步也顿住了：“我靠！就是那两个家伙之前抢了我的钱！你当初把我一个人丢在外环城的时候！” 郁潜顺着他的目光，看见街边灯牌下的两个壮汉正靠在车边在点烟。 目测都有一米九，纹身顺着肌肉纹理延伸，看起来一拳能打倒十个祁游。 她问：“抢了你多少钱啊？” 祁游哀怨无比：“好几万，被你坑完之后我账户就只剩几万了。” 郁潜点点头：“这么多？行，抢回来。” “啊？”他愣了。 她抬了抬下巴：“去十字路口等我。” “要不还是算了吧。”祁游对比了一下郁潜和他们的体型差距。 但郁潜直接转身朝那边走过去了。 他只好按照她说的往十字路口走，走到拐角忍不住回头看，正好看见郁潜走到那两个人面前。 他嘶了一声：“我草，这能打得过吗？不对她有枪，应该没事，但是万一他们也有呢。” 街道的另一头。 郁潜顶着烟熏妆：“借个火？” 肌肉男看她是个瘦瘦弱弱的小姑娘，没有一点警戒心，掏出打火机：“喏。” 她接过来，在口袋摸了摸：“嗯？我烟掉哪了？” “来一根？”旁边另一个男人掏了包烟。 “行啊。”她拿着打火机作势要拿烟，却在手接近他们的时候突然按下打火机。 另一只手飞快掏出刚才路边捡回来的喷漆按下。 “哗！” 瞬间气体被引燃。 对面两人脸贴脸被烧了个正着。 “啊——好痛！我他妈宰了你！”对面的人立马就伸手要来抓她，另一个手伸到腰边要拿武器。 郁潜一个肘击打在对方腹部，在对方要抓她之前飞快缩回手，撑着旁边的车一个翻身从车上跨过去。 其中一个人一把抓住她的肩膀。 郁潜勾住他的脖子，一头狠狠砸向他的鼻梁，顿时响起清脆的咔嚓声。 再强的肌肉也不会长在鼻子上。 她自己都被撞得头晕，更别说鼻梁骨断了的那个。 她捡起那人掉在地上的枪一起揣进口袋。 在另一个人来追她之前，她猛地拉开车门。 那家伙脑袋被火烧了，睁不开眼，直接撞在车门上，她伸脚用高跟鞋狠狠碾在对方脚趾上，脚趾骨被踩断，他痛的腿一软。 郁潜立马猫腰直接钻进了车里，车没锁，甚至还在放歌。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不过几秒钟。 “好土的歌。”郁潜直接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第11章 潜入 祁游在路边焦急地等待，不停往那边的路口张望。 突然从路口飞驰出一辆车，他吓了一跳：难道她被干掉了？那两个肌肉男出来找她的同伙了？ 在他思绪极速翻转的这一秒，整个人像热锅上的蚂蚁，他连自己怎么被暴揍都想好了。 直到这辆车急停在他面前。 “快上车！”车窗摇下露出郁潜的脸。 他瞪大眼：“我草！你把他们杀了？” “你信不信我先撞死你？”她说。 祁游立马拉开车门钻上去：“你没杀人啊？那你受伤了吗？你身上好多血。” 郁潜低头看了眼，这才发现她额头有血流下来，外套上也沾了血，估计是被她撞断鼻梁那个家伙流的。 她随意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血：“这点血也叫多？” 她额头也破了一小块，不过不严重。 “先去内环城。”她选了条最近的路。 祁游也在一旁忙碌个不停，一行行代码从他面前的光屏上飞快闪过。 郁潜瞥了一眼，发现他的手环和市面上的不一样。 发现她的目光，祁游指了指光屏：“虽然现在大部分设备都没法带出来，但是换个临时身份还是没问题的，保准能通过入口安检。” “商场开业特约摇滚歌手，是不是很符合我们现在的形象？” 光屏上是两张全新的公民身份证，他们俩染得五颜六色的脑袋赫然出现在上面，就连履历都被他编的像模像样。 “干得不错。”她说。 祁游问：“你刚刚拿回来多少钱？” “一毛都没有，不过这辆车应该值了。”郁潜道，“牌照是内环城的，这样我们的身份也没有漏洞了。” 唯一可惜的是只能用这一次，那两个家伙恢复了肯定会来找麻烦。 不到半小时，车辆就驶入了外环城的安检处。 过了这道安检就是内环城。 祁游安排的新身份果然稳当，顺利通过了机器人的扫描。 等过了安检，他又侵入了安检系统，把刚才被机械扫描下的虹膜信息和监控给改了，这下算是万无一失了。 “快到了。”郁潜看了眼地图，停下车。 耳边接连不断地响起了警报声，还有炸弹爆破的声音，看来联邦大楼那边已经焦头烂额了。 她扫视一眼周围，并没有看见始作俑者的身影，看来是提前藏好了炸弹撤走了。 联邦这次是注定要吃这个莫名其妙的哑巴亏了。 “怎么？你发现附近有和我们一样冲着续命丹来的考生了吗？”祁游紧张地问。 他一路上都很紧张，时不时就看一眼学院发放的地图，确认续命丹没有被其他人拿走，这可是关键时刻能救命的宝贝。 郁潜示意他往右边看：“那个穿夹克的男人，他可能是。” 祁游看不出：“啊？他不是记者吗？” 联邦大楼门口除了出警的警察，还围着一堆记者。 “他摄像头都没打开。”郁潜说，“灯条是暗的。” 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 祁游哦了一声，环顾四周：“那我们怎么进去？这一圈都被围的水泄不通。” “从其他大楼的天台上去吗？”他想了想，“但是这里楼房的间隔太大了，我们没有设备，跳是跳不过去的，你能跳过去吗？” “嗯？你怎么不说话？”他看向郁潜。 郁潜握着方向盘，视线牢牢锁在人群中。 祁游不解：“怎么了？还有谁和我们目的相同吗？” 她摇了摇头，表情有点古怪：“不，我好像看到了一个……死人？” “什么意思？”祁游也朝着那边看过去，“哪有死人，没有啊？这里没有伤亡。” 郁潜指了指一个棕色头发，站在大楼前拿着录音笔对着走出来警察的记者：“那个人，他已经死了。” “我在废水厂看见了他的尸体，更准确的说，是我亲手送他上路的。”她还记得躺在废水厂门口的那具尸体。 她的声音太平静了。 听得祁游心里发毛：“你别吓我，你说他是鬼？” 郁潜说：“也许他有孪生兄弟也说不准。” “最好是这样。”祁游打了个寒蝉。 “下车。”说着郁潜推开车门，先下了车。 祁游跟着下车：“从哪进去？” “大门。” “啊？” 她径直走到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联邦警察面前，作出一副犹豫的样子：“那个……我有在这里放炸弹的人的线索。” 警察立马抬头：“你说什么？” 祁游也立马警觉。 郁潜仿佛被对方的语气吓了一跳，小声说：“我……我有线索。” 她长得很乖，就算这样的打扮也只是像个误入歧途的叛逆期不良少女。 警察的语气平缓了一点：“你的名字？做什么的？线索从哪里来？” 郁潜直接点开了祁游给的假身份页面：“这是我的个人信息，放炸弹的可能是我的前男友。” “我们之前是一个乐队，因为他之前家暴我，所以我和他分手了，他又想找我复合，我说除非联邦大楼被炸了，不然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所以我觉得今天的事可能是他做的。” 她脑门上确实还带着伤，青了一大块，还有个口子，这话可信度一下子就高了不少。 警察露出了便秘的表情：“就因为这么儿戏的事？” 接着很严肃地说：“如果你说的属实，我们将以教唆犯罪逮捕你。” 她神色惶恐：“但是我主动来自首了……” “会酌情考虑给你减少处罚的。”警察说，“现在来和我们做笔录。” 说着，他的目光又落在跟在郁潜身后的祁游身上，面容严肃且戒备。 郁潜连忙说：“这是我的合作伙伴，因为我受了伤开车不方便，所以他陪我一起来自首的。” “那你们都跟我来。”警察拿出手铐，又放下了，“你不是直接造成大楼爆炸案的嫌疑人，我就不给你上手铐了。” “坦白从宽，情节不严重的话你只需要缴纳罚金，不会面临刑罚。”警察转头又对着对讲机，“我这边已经找到知情者，接下来要带他们去做笔录了，派出的其他警员可以归队了，收到请回复。” 郁潜连连点头：“好的。” 他们跟在警察身后，在一众人疑惑或审视的目光中正大光明地走进了联邦大楼。 第12章 取得奖励 一直到走进电梯。 警察站在他们身后。 三人的影子都倒映在电梯上，警察的视线牢牢锁在他们身上。 祁游连转头都不敢做的太明显，完全没办法和郁潜沟通，只能木木地盯着倒影里自己的眼睛，面不改色，心里却焦灼万分。 下一秒。 郁潜突然脸色一白，捂着脑袋蹲了下去。 “你怎么了？”警察上前一步，手警觉地按在腰间的枪上。 郁潜滑坐在地上：“头好痛，可能是之前被他打的脑震荡了。” 出于对弱者的同情，警察体贴地弯腰扶起她的手臂：“等做完笔录，到时候你可以多做一个身体检查，我们这有伤情鉴定机构，如果构成轻伤，他会再加一条罪行。” “谢谢你。”她虚弱地说，撑着对方的手站起来。 “咚！” 警察的表情凝固了一瞬，然后身体直挺挺倒了下去，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郁潜收回砍在他后脖颈处的手，对着祁游快速说：“他晕了，不用管他，现在立刻侵入这里的行政和安保系统，让电梯和监控出故障，不能让他们知道是哪一层出问题了。” “啊？啊！好的！”祁游立马调出自己的系统页面。 他一边手忙脚乱地操作，一边抱怨：“你怎么不事先和我商量一下，我差点都没反应过来，还以为你真要自投罗网了。” 郁潜看了眼学院发布的地图：“哪有那么多时间商量，卡好时间让我们的电梯停在三十七楼，续命丹就在三十七楼。” “另外最好让这里的安保系统短暂瘫痪，我们需要时间。” 祁游比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 电梯行到了三十七楼。 郁潜走出电梯。 前脚踏出电梯大门，后脚电梯就自动关闭，传出了一连串的报错，安保系统暂时陷入了瘫痪，整栋大楼的警报声接二连三地响起，红色的警示灯不停闪烁。 她快步按照地图的指引走到一面标注着档案室的大门前：“祁游！破译！” “马上！”祁游应了一声，在门边的锁旁插入一张芯片，调出了密保页面。 不出十秒：“行了！” 大门朝两边打开。 两人快步走进去。 档案室的面积很大，一眼望去像好几座图书馆合并在一起。 郁潜没想到：“联邦现在居然还会留存这么多的纸质档案。” “那你就不懂了。”祁游说，“联邦系统定期维护检修，可能会有部分数据丢失的可能性，这些估计都是特别重要的数据文件。” 她站在桌子前：“这就是续命丹？” 瞧着怎么一副不值钱的样子？ 桌子上的半透明小盒子里装着三颗黑乎乎的丸子。 她拿起来瞧了瞧。 【内环城联邦大楼奖励物品续命丹已被031号考生取得，奖励区域减一】 播报响起的瞬间，她和祁游对视一眼，还真是这玩意儿。 她问：“怎么分，多的那颗掰开一人一半？” 祁游连忙阻止：“别吧！万一掰开就没效果了呢！” 他想了想：“你先给我一颗就行，多的那个放你那留着备用，不至于轻易被人抢走，到时候谁先要嗝屁了就给谁用。” 郁潜拿出一颗丹药给他：“行。” 他在桌子上随便找了个材质一样的小盒子装了进去：“走吧，我刚才在安保系统植入的病毒坚持不了多久。” 郁潜看了眼通道：“走楼梯。” 两人飞速下楼。 “学院系统播报你拿到续命丹了。”祁游说，“那我们现在从大门出去岂不是在脸上写了我们就是拿到丹药的人吗？” “到时候附近看见我们的考生又是个大麻烦，他们要是杀人夺宝怎么办？” 郁潜一边下楼一边看地图：“出去还走什么大门啊？联邦大楼有好几个出口，我们从侧面的行政楼出去，从行政楼的下水道出去。” 她脚步停了，抬头看向上方的通风口：“通风管道是相连的，就从这里爬过去。” “砰！砰！砰！” 几声枪响，通风口的阻隔被破坏掉了下来。 “好，等下我去搬个椅子来。”祁游说着就要去打开一旁的房间。 郁潜疑惑地看向他：“问你个问题，之前收到考试通知的时候，学院系统播报有没有提到过你的身体素质？” 她的身体素质和肌肉已经算很一般了，大部分经过训练的人都比她肉体强度更高，但是这家伙怎么比她还弱？ 祁游啊了一声：“有啊，它说我一拳就能被人打死，建议我当器修，多炼点强力的武器保护好自己。” 他一边说一边插入芯片，打开了那扇门。 “……”郁潜沉默了一秒，“别浪费时间了，你踩着我的肩膀爬上去。” 她说着就蹲下来。 祁游一开始还矜持了一下，但当他推开那扇门发现里面是器材室，没有凳子之后，就立马收回了矜持。 他踩在郁潜蹲下的肩膀上，抓住了通风口的边缘：“我抓到边了！” 郁潜站起身，把他送了上去。 祁游：“我爬进去了！” 她后退几步，助跑了一截，往上一跳，抓住边缘手臂用力，整个人就攀了上去。 “快点爬！” “哦好。” …… “咔哒。”行政楼的通风口被打开。 两道人影爬了出来。 祁游跳下来的时候扑通一下摔在地上，他龇牙咧嘴地爬起来揉揉摔疼的膝盖：“我腿都跪僵了。” 郁潜利落地跳下来，单手撑了一下地：“快点走，从下水道离开。” 行政楼的警报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祁游植入的病毒已经被解决了。 他们飞快撬开下水道的入口，钻了进去，沿着水流两边的地面飞快往外跑。 “真臭！我要被腌入味了！”祁游捂着鼻子。 两人跑出了下水道。 出口是在拐角商业街的施工区域。 钻出来后。 “你要去哪？”祁游看郁潜转身又朝着联邦大楼走。 她没回头：“回去开车。” “哦我忘了。”他跟上去。 由于刚才的突发事故，联邦大楼更加混乱了。 又是爆炸，又是入侵，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郁潜坐进车里，从车窗看向大门处。 那个棕色头发的小记者还在。 或许是察觉到她过于直白的视线，对方看了过来。 对视几秒，记者的眼里闪过一丝陌生的迷茫，似乎奇怪这个陌生人为什么一直盯着他，接着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歪了歪脑袋，一副疑惑的样子。 “嘶——”她忍不住吸了口凉气。 第13章 十比一 郁潜瞬间感觉那个小记者平平无奇的外貌变得诡异邪恶起来。 记者收起录音笔，居然抬脚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她直接踩下油门。 “啊！我还没系安全带！”祁游往后仰了一下。 她开到转角处，把车停好：“绕一圈再回去看看。” 祁游也很赞同：“也对，正好可以看看刚才那群人里面有多少也是考生，这么好的丹药被我们拿到了，他们连门都没进去。” 他说着笑起来：“他们肯定气死了哈哈哈哈哈。” 郁潜也有这个想法，她的确想知道门口围着的那群人其中有多少人和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相同的。 但最重要的是，她还是很介意刚才那个的那个记者。 和窗口人影一模一样的姿态动作，很难不让她浮想联翩。 找了个附近的商场，两人在三楼窗口往对面的联邦大楼看。 人群依旧，但棕色头发的记者身影却消失了。 郁潜莫名有种不详的预感。 “那个。”祁游突然指了指一个背着黑色双肩包，一副学生打扮的青年，“那家伙肯定是考生。” “他包上的校徽是商学院的，但是我刚才查了一下，这个点商学院大一大到大三都有课，大四全体都去恢弘机械公司参观了。” 郁潜在心里记下青年的样子：“还有他对面穿蓝色卫衣的男生，他们应该是一起的，虽然刻意隔了很远的距离，但是他们刚才短短两分钟就眼神交流了四次。” 两人凑在窗口，把底下一圈人都仔细瞧了一遍。 其中能确认的有三十七个考生。 还有四个暂定，这四个人来到这里的态度太自然了，也没待多久，几分钟就离开了，仿佛就是路过看了一眼热闹。 剩下的三十七个人却一直逗留在联邦大楼。 祁游摸了摸下巴：“他们估计是想等拿丹药的人出来。” 郁潜看见他们其中有人脸上的不甘心太过明显，她弯了弯嘴角：“续命丹，光听名字诱惑力就已经够大了。” 七个人中，或许有人想要和拿到丹药的人结交，又或许有人想要抢夺。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因为拿到续命丹的人早就隔着一条街，悠闲地坐在三楼的咖啡厅把他们从头到尾看了个遍。 “接下来插播一条新闻，联邦大楼今日凌晨一点三十二分遭受炸弹袭击，且有两名嫌疑人潜逃。” “由于安保系统被破坏，监控丢失，根据被袭击警察描述还原了嫌疑人样貌，请广大市民如遇到照片中的两人立刻拨打报警电话。” 祁游面前点开的新闻页面上赫然出现他们俩的脸。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带上帽子和口罩。 祁游抬头：“不能呆在这了，路上看见我们的人可不少。” “走吧。”郁潜收回视线。 刚准备下楼。 “再紧急插播一条新闻……” 郁潜的脚步顿了顿：“你们内环城一直都这样吗？一点小事就一惊一乍的？” 新闻继续播报：“旭茂公寓于十分钟前突发大面积死亡案件，死因不明，死者数量约四百人，据排查，死者均不属于公寓住户，警方推测这可能是一起邪教挑唆自杀案件……” 祁游：“放什么屁呢。” 郁潜也看向新闻：“我们今天没有考试地点的通知，旭茂公寓也是奖励发放地点吗？” 祁游摇头：“应该是，考试系统说是分区域奖励的，但旭茂不在这片，在第七分域，内环城有七个分域，离得远着呢。” 他此时有点庆幸：“那看来我们的运气确实不错，要不是联邦大楼太危险，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来抢。” 新闻里的画面露出一具具被白布遮盖的尸体，尸体被抬出来，接着从尸体的身上调出一张白色卡片。 接着镜头便推近，给了卡片一张特写：“在现场出现了很多类似的白色卡片，其中还有少量黑色卡片。” “这或许就是该邪教的标志，请广大市民注意防范，如果身边有人携带该卡片请迅速联系警方。” 郁潜的目光凝住：“少量的黑色卡片。” 祁游也道：“我们才是十比一里的一！” 他转头问：“我们要不要想办法搞两张白卡？” “这么快就适应外环城的生活方式了？”郁潜挑了挑眉，“你很上道嘛。” 不用商议，达成共识。 作为少数人隐藏的最好办法，当然是加入大多数了。 开车去旭茂公寓的路上。 祁游分析道：“这个所谓的准考证看来并不是和考生绑定的，这些人死了，但准考证却还在。” 郁潜说：“没错，这里面的可操作性很大。” “所谓的阵营也不过是个幌子，归根结底来说，这场考试的本质还是考生之间的自相残杀。” 简直是恶意满满。 祁游有点感慨：“唉，两天之前我可还是好公民，这还没过完两天，我就闯完天轨闯联邦大楼，直接变成通缉犯了。” 他嘀咕道：“但是通过考试的诱惑太大了，又能飞跃到上城区，还能拥有异能，实在让人很难不心动，不过你别说，其实这样也挺刺激的。” 郁潜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看看地图，有哪些路封了。” 旭茂公寓死了那么多人，第七分域肯定在大范围排查。 短短的一天，这些安生惯了的上等人们一下子就面临好几次危机。 祁游标了几条路线：“这几条走不通，走这边吧。” 他指的是条远路。 但现在刚好是半夜，没有什么车辆从这走。 到了地方，公寓前停着好几辆空着的运尸车。 警员还在现场记录。 “尸体还没被清理完。”祁游说。 郁潜站在黑暗的角落，环顾一圈：“混进去摸尸体吧，但愿准考证不要提前被收走了。” 大部分警员都在公寓里，外面留守的人很少。 两人悄悄摸上车，换上运尸员的工作服，从头到脚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接着抬起担架往公寓里走去。 “磨磨唧唧的，快点先把尸体处理完。”路过的时候有个警员催促道，完全没发现他们俩是混进来的。 第14章 夺舍 进了公寓，电梯门一打开，刚巧碰上两个抬着尸体下楼的抬尸员。 郁潜装作不经意地朝他们道：“怎么还有啊，累死了，大晚上都不让人休息了。” 对面的抬尸员也抱怨：“对啊，大半夜还要加班，真烦，还剩好几层没清理，你们也快去吧，四十三楼那边人手不够了都。” 尸体被白布盖的很严实，看不清死状。 “行。”郁潜摆摆手，姿态自然，“你们快点吧，外面在催了。” 抬尸员一听：“催个屁，他们还催？有本事让他们自己来，每次这种脏活累活都是我们干，他们还好意思催！” 那两个抬尸员骂骂咧咧走远了。 郁潜和祁游走进电梯，按下四十三楼。 进来之后才发现这层的墙塌了好几面，幸好几面最重要的承重墙没塌，不然这栋公寓都岌岌可危了。 祁游惊讶：“乖乖！这么惨烈？” 从倒塌的墙壁后可以看见里面房间的大片鲜血，家具变成稀巴烂，尸体被压在下方露出的肢体，放眼望去一片狼藉。 郁潜走进一间房，假装搬尸体，摘下面罩嗅了嗅：“没有硝烟味。” 这里的事故和热武器无关，新闻上完全没有报道这一点。 “肯定是和我们一样的修真者。”祁游有些担忧，“他们怎么这么强了？” 郁潜看了眼四周：“也不算太离谱，只有这附近的几间房比较严重，可能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笔。” 她把压在尸体上的砖块搬开，将尸体拖出来，不动声色地在尸体口袋摸了摸，一张白色卡片被她悄无声息地抽了出来。 她对着祁游点点头：“你去把那边的尸体也抬出来，待会方便抬下去。” 祁游立刻理解她的意思。 两人揣着卡片，抬着尸体走向电梯。 电梯缓缓下降。 “我觉……”祁游开口，话卡在嗓子眼没说完，他眼睛突然瞪大，松开了担架，往后猛退一步大喊一声，“我草！” 郁潜抬着担架，他一放手重量全到了她手上，尸体瞬间滑落下去：“你干什么？” “刚……刚刚他碰我手了！”祁游指着尸体说。 他脸都青了，显然被吓得不轻：“这家伙脑袋都被开瓢了，死的不能再死了！” 郁潜看向地上一动不动的尸体：“你有毛病吧？赶紧抬起来，要下楼了。” “可是我刚才真的……好吧。”祁游看尸体半天在地上没有异常，只好又伸手要把担架另一头抬起来。 就在这一瞬间。 白布突然动了动。 他的手立马缩了回去。 郁潜也果断松手，往后退了几步，尸体连同担架一起砸在地上。 “我我我就说了吧！他刚才真的动了！”祁游紧贴着墙，“他诈尸了！” 那面白布下的尸体仿佛活了过来，手的位置动了动。 郁潜用脚勾了勾白布：“可能没死透。” 一只惨白沾着血的手突然抓住了她的脚踝。 “啊——”尖叫声在电梯响起。 郁潜瞪了祁游一眼：“抓的是我的脚又不是你的，你叫什么？” 可能确实是觉得有点丢人，祁游有些不好意思：“我替你叫。” 她挣开那只手，挑开了盖着的白布。 尸体安然躺在原地，没有一点儿动静。 “怎么回事？”祁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刚刚明明看见他动了！他还抓了你的脚！” 郁潜踢了踢尸体，没有反应：“我知道，但……” 她抬头，视线落在祁游身后，话停住了。 祁游看着她：“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你……是不是我身后有什么？可是我身后是电梯啊……” 他的脸色难看极了，他就紧贴着电梯，如果身后有什么…… “过来。”郁潜说。 祁游不敢回头，同手同脚走到郁潜那边，才僵硬地转过身，看向自己原本站着的地方：“那是什么？” 他腿都要软了，声音压的很小，仿佛大声一点就会被听见。 电梯反光的墙壁上赫然出现一道人影，纯白的，没有五官和毛发的人影。 郁潜回头看了眼自己身后的墙壁，确认没有异常之后：“还记得我们在阁楼看见的人影吗？” 祁游小声骂了一句：“它跟着我们过来的！？” “不知道。”她看了眼电梯，“到了直接走，不管尸体了” 之前那道人影还是实体，但现在居然出现在电梯上，仿佛是倒影一般。 两人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电梯墙壁。 “叮——” 电梯到了一楼。 在电梯停下的瞬间，那道人影仿佛融化了一般，突然从对面的墙壁上往下流淌，一直流到地面，像是超大型融化的冰淇淋。 祁游跳起来：“它要来了！” 电梯门打开。 融化的白色一直游向地面的尸体，接着缓慢从地面的倒影里钻了出来，缓缓攀附在尸体上，接着将尸体完整地包裹了起来。 这是一个非常挑战人神经的画面——一个平面物体突然活了过来，变成了立体的。 接着被白色包裹住的尸体突然动了，腰部往上拱起，想要以一种扭曲的姿态站立起来。 郁潜立马冲了出去：“走！” 祁游也头也不回往外跑。 公寓外面的抬尸员都忙碌个不停，没人注意到两个人空手而出。 郁潜走到最尾端无人的车后，飞快脱下防护服。 祁游把衣服丢进车里：“那是什么鬼东西！” “他刚刚是不是附在那具尸体上了？”他脸上的惊恐还没消散，“刚才那具尸体都要站起来了！” 郁潜戴上帽子：“先走。” 两人飞速回到车上。 祁游换了一首欢快的歌，勉强冲淡了刚才的恐惧：“你之前在巷子里没有走，就是因为看见了这东西吗？” 郁潜点了点头：“但是当时它是有实体的，就和人类差不多，只不过没有五官。” “我的天啊！”祁游没力气似的靠在椅背上，“这东西能钻进尸体里，就像鬼上身一样！现在我相信你说你看见的那个记者其实是死人了！” “太可怕了，它会不会也能附在活人身上？” 郁潜回忆了一下：“不像是附身，像是吞食。” “它吃了，或者说取代了那具尸体。” 祁游想到一个词：“夺舍！？” 第15章 销赃 两人沉默了下来，谁都没说话。 车里的歌都换了好几轮，要不是附近出的乱子太多了，估计已经有商场保安来叫他们不交停车费就赶紧挪车了。 好半天，祁游才开口：“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郁潜打断了。 “看。”她的视线落在不远处街道的转角。 从转角处走出来一个人，穿着一身带血的衣服，脑袋上还破了一个大口子，那人一边走一边捂着脑袋。 不知情的人只会觉得这人刚才是不是遭遇了什么交通事故。 但祁游是知情的，就在不久之前，这个“人”还躺在担架上，作为一具尸体被他们抬下了电梯。 他没有再露出惊恐的表情，反而是有点麻木了：“你说，这座城市里，我们遇到的那么多人中，会有多少个这样的存在？” 郁潜的目光隔着车窗落在街上，那个“人”很快就从街道消失了：“也许很多，它的伪装几乎无懈可击。” 无论是表情还是动作，一举一动的神态，都和人类那么相似，根本找不出漏洞，几乎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就算真的有这样被夺舍的人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也分辨不出来这幅皮囊下到底是人类的灵魂，还是怪物的。 “回去了。”郁潜说完就发动了汽车。 祁游疲倦的靠在副驾驶：“我们要不干脆就待在内环城吧，我在内环城还有个住的地方，你那地方也太破了，而且回外环城那俩被我们抢劫的家伙估计会来找麻烦吧？” 郁潜转动方向盘：“虱子多了不怕咬。” “再说今天在内环城捅的篓子太多了，那两个白痴比联邦警察好对付多了，你要是想留在这里就在这下车。” “那算了。”他打了个哈欠，“还是一起行动吧。” 回到外环城的时候，时钟指针不知不觉转到了四上，已经快要天亮了。 祁游看着陌生的景色：“我们这是要去哪？这不是回你家的路线吧？” 郁潜拐过一个弯：“去销赃。” 她停在一家零件店门口。 外环城的大部分店铺都不打烊，混乱和夜生活才是这里的主色调。 “老板，看看这车值多少。”郁潜朝着店里喊了一声。 里面走出来一个有些秃顶的中年男人：“哟，混的好了啊，不开你那破摩托了？上次看你还骑车送货呢。” 郁潜摆摆手：“那倒没有。” 老板绕着车走了一圈，看了眼车牌：“车倒是好车，没记错现在售价得两百多万，不过你这车，有问题吧？” “有。”她点点头，“拆分卖吧。” 老板也干脆道：“行，不过这样会贬值不少，转手我这边能卖个五十多万，我拿一半，没问题吧？” “没问题。”郁潜说，“你直接给我转钱吧，我没时间等你找卖家了，转我二十万就行了，多的给你当佣金。” “行，那你可别说我占你便宜啊！” 把车出手之后，郁潜手里一下就富裕起来。 “对了，你这有没有什么二手机器人啊？”郁潜在店里转了转。 老板指了指一旁的角落：“就那些破烂，最近很少有人来卖机械人的零件，你要是想要个好用的可能得等一段时间了。” “那算了。”她口袋还揣着那只破破烂烂的机械狗，不需要其他破烂了，“走了。” 出了店。 郁潜被祁游哀怨的目光看的浑身不自在：“你这么看我干嘛？” 他说：“你之前骗了我十万。” “所以呢？”她耸耸肩，“十万不值买你的命吗？” 祁游质问：“所以你分赃不带我分吗？？？” “你不是账户被封了么？”郁潜问。 他反问：“你不也说你被封了吗？” “行行行，把你账户给我。”郁潜给他划了一半钱，“分你一半，两清了。” 祁游看着个位数的账户多出一笔转账：“舒坦了，回去吧。” “回个屁。”郁潜伸了个懒腰，“反正有钱了，找个酒店住。” “不行！”他拒绝道。 “为什么？”郁潜怀疑地看向他，“我们的假身份已经不能用了？那你重新再搞一个。” 祁游却说：“哎，不是这个问题，我得省着花，我留着钱还有用呢！” 她嘲笑道：“什么用？你该不会还想着还房贷吧？我们都是通缉犯了哎大哥，还惦记你那房子呢？” “那不是。”他挠挠头，“反正就是有用，真有用。” 郁潜朝他摆摆手：“那拜拜，我要住酒店，你自己回阁楼吧，那儿没锁。” 祁游跟着她：“你就不担心你唯一的队友回去的路上被怪物干掉了吗？” 郁潜张大嘴：“还有这种好事？” “哇！”他夸张道，“你的心好狠，我做鬼也不……” “啪！” 祁游的话被夜色中一声响亮的巴掌声打断了。 街道角落的巷子口站着三个人，一男两女。 其中一个金色长发的女人被一巴掌扇到了地上。 暴力事件在黑市附近实在是太常见了，郁潜本来一道目光都不准备分过去。 但祁游却在原地愣了一下。 “你认识的人？”郁潜问。 他摇头：“不是，那个女人好像是修女，修女怎么会在这里？” 教廷虽然在下城区也有势力，但地点却是在内环城。 郁潜见怪不怪：“可能是什么奇怪的情趣吧。” “也是。”祁游还没有完全融入外环城。 两人往前走。 对面的争吵辱骂声传了过来——“就你这样的废物，也配待在教廷？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被选中的。”男人嘲讽。 站着的女人语气憎恨：“如果不是因为你，蓝妮根本不会死！都怪你！” 祁游小声道：“那女的还真是教廷的！” 郁潜目不斜视。 “为什么在旭茂公寓的时候不救蓝妮！你明明是医修不是吗？”那边的争吵还在继续。 郁潜和祁游不约而同的放慢了脚步。 这条路上的人不多，他们吵起架来完全没有顾忌。 “怎么会有你这么恶毒的女人！你害死了蓝妮！” 被打倒在地的女人终于开口了：“我不是不想救她，我只是没有灵力了……” 第16章 塞琪雅 祁游小声说：“原来他们也是……” 郁潜余光看向那边：“上城区的人。” “我听见了。”祁游说，“他们说逃命，上城区难道比下面的考试更残酷吗？” “不一定是考试。”她说。 两人一边放慢脚步一边注意对面的动静。 也多亏了成为修真者之后，郁潜的听力视力都比之前好了不少，要是以前，隔着一条街，她还真不一定能在外放音响的街道上听清对面的争吵声。 “在教廷的时候蓝妮曾经欺负过你，所以你就故意害死她是不是！”站着的女人情绪很激动，她口中的死者应该和她关系匪浅。 她说着又一脚踢在金发女人的肩膀上。 男人拉住她：“行了，蓝妮已经死了，我们还活着，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女人转过头：“蓝妮是我妹妹！你要我怎么算了？” “我没有故意害她。”地上的金发女人终于抬起头。 祁游小声说：“她好漂亮。” 那是一张能当电影女郎的脸，金发蓝眸，眉眼深邃，肤色白皙，花瓣似的唇有些苍白。 郁潜看向那三人：“你看地上。” “什么？”祁游不明所以地看向自己的脚下。 “不是。”郁潜说，“看他们脚下。” 他看过去：“怎么了？地上有什么？” “影子。” “对啊现在是晚上当然有影子了，影子……我靠多了一个！” 那边站着三个人，他们的身后被灯光照射的影子却是四个。 仿佛是感应到被发现了，那个多出来的影子从地面钻了一个脑袋出来，黑色的影子露出半个白色的脑袋。 接着脑袋转过来，朝着郁潜和祁游这边，像是无声的威胁。 “和电梯里那个一样！”祁游说，“这玩意儿到底有多少啊？” 就在他说话的功夫，那边的三人也发现了不对劲。 “又来了！”男人警戒起来。 金发女人也爬了起来。 那道影子朝着他们的影子靠近，接着影子抬手，掐住了地面上男人的影子。 站着的男人立刻脸色通红难以呼吸。 郁潜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它可以通过攻击人的影子对人造成伤害。” “幸好当时电梯里那怪物的目标不是我们。”祁游心有余悸。 男人立马反击，他的手心出现一团小小的火球，砸在地面的影子上，明明地上没有易燃物，但火势还是蔓延开来，影子被烧得缩回手。 “他是法修！”祁游说，“火元素法修。” 郁潜看着地上退开的影子：“果然这种怪物只能用修真者的方式处理吗。” 地上的火很快就熄灭了。 怪物在火势熄灭后卷土重来，换了个人的影子下手。 打人的女人一看怪物又冲着自己来了，骂了一声，划破自己的手心，她的血流到地上，刺啦一声，此面仿佛被腐蚀，沸腾起白色的泡。 郁潜问：“那她呢？是什么类型的修士？” 祁游目瞪口呆：“我不知道，这……资料上也没有啊！” 只剩下那个漂亮的金发女人了。 就如同祁游说过的“医修没有战斗能力”，金发女人瞬间就被掉转头的怪物制服了，她的影子被掐住喉咙，她也在原地死死捂住自己的脖子，想要扒开那只看不见的手。 “别管她了，我们走！”女人说完看向旁边的男人。 男人在她的目光注视中，飞快权衡利弊，选择了更有用的一方：“行，走吧。” 两人直接丢下快要窒息的金发女人。 “去死吧塞琪雅！”离开之前，女人还恶狠狠给了她一脚。 一男一女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街道转角。 只留下靠着墙难以呼吸的塞琪雅，像是哮喘发作一样，她的脸色由于窒息开始发青，看样子撑不了多久了。 “怎么办？”祁游看了看郁潜的神情，他还没有亲眼看着谁死在自己面前过，一下子良心面临起考验。 郁潜朝着对面走：“去看看，她知道的应该比我们多。” 她在离塞琪雅不远的地方脚转了个方向，走向旁边的店。 祁游不解地看着她的背影。 没一会，那家店瞬间陷入了黑暗，灯牌和店里的灯光全都灭了。 郁潜脚步自然地走出来。 祁游下意识看向她的手，看到她没拿枪：“你……” “我只是拉了电闸。”她无语道。 在黑暗降临的一瞬间，影子也消失了，整片地面被面前店铺的阴影覆盖。 塞琪雅一下子失去了桎梏，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呼吸起来，她的脖颈上赫然一道乌黑的手印。 “你还好吗？”祁游问。 塞琪雅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有些迷茫，没有说话。 郁潜身后突然一道劲风声，她猛地转过身，下意识侧身躲了一下。 那道影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店面爬了出来，白色的人形猛地朝她冲了过来。 它手的部分居然变成了极为尖利的模样，仿佛五根手指都变成了尖刀。 刚才要是被它抓到，郁潜的脑袋估计就要分家了。 她掏枪给了它两枪，子弹却石沉大海，打进了它白色的身体，却没有任何效果。 祁游惊了：“没用！快跑！我们俩都不是攻击类型的！” 郁潜也直接收起枪，一把拉起靠着墙壁的塞琪雅：“走没灯的巷子！” 如果是实体那还有办法，如果是影子被制住了就麻烦了。 “唰！” 身后又是一阵风声。 她拉着塞琪雅闪身躲过。 沿着巷子往前狂奔，耳边只剩下风声。 塞琪雅的体力更差，跑着跑着就全凭郁潜拽着她了，到后来连腿都迈不开，一个不稳就往前扑倒了。 郁潜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她看着身后追过来的白色人形，又看了眼摔倒在地的塞琪雅。 这个女人从上城区来，肯定知道上城区的情况，下次再想弄到上城区的情报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在郁潜取舍之际。 塞琪雅已经抬头，她喘不上气：“别管我，你们走！” 祁游看郁潜停在原地，对郁潜喊道：“走啊！你又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 郁潜心里暗骂了一声，还是一把抓住女人的胳膊，硬拉着她往前跑。 不行，这女人的价值太大了，她还有用！ 第17章 腹背受敌 沿着巷子转了好几次弯。 三人在黑暗中前进。 “妈的我们要跑到天亮吗？”祁游感觉肺都要炸了。 郁潜要是自己一个人跑可能已经脱身了，但她还拉着个累赘，塞琪雅根本没力气往前跑了，只能靠她拖着，她回头看了眼：“它怎么和狗皮膏药一样还在追！” 祁游艰难地喘气：“鬼知道啊！” 身后的人形怪物追的很紧，他们只要落后一点，可能就被赶上了。 但很快。 郁潜的脚步突然停住了。 塞琪雅在停下来之后直接跌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伏在地上剧烈地呼吸。 祁游差点撞到她：“你干嘛！” 他话刚说完，就看见了前方的场景：“我的妈……” 前方巷子的出口处，映入眼帘的是另一个白色的怪物——它的胳膊从肘关节处化作了一把锋利的弯刀。 它们的形态竟然是可以自由变换的。 “这下完蛋了。”祁游扶着墙喘气，“我们也太背了！” 郁潜看向身后，后方追赶的怪物仿佛知道了他们已经无路可跑了，也放慢了脚步，一步步靠近过来。 每一步都带着死亡的威胁。 祁游突然叫她：“你看那个……是我看错了吗？我们觉得它，它和和和……” “和我有点像。”郁潜说。 她看着出口处的怪物，它的脸部已经初具轮廓了，似乎白色的皮肤下已经长出了骨骼。 而它所长出来的骨骼，和郁潜的极为相似。 她甚至觉得，如果摘下自己和它的头骨，对比一下，两颗头骨的相似度会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 祁游浑身发冷地看向她：“你……你不会也是怪……” 郁潜故意朝他阴冷一笑。 他被吓得一个哆嗦：“不不不你肯定不是。”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反正现在难跑了，郁潜甚至还有闲心吓唬他。 祁游自我安慰地说：“我认识你的时候还没有这种怪物……所以不会的不会的。” 郁潜摸了摸身上的武器。 情况真的有点糟糕了，武器对它们没用。 祁游和塞琪雅都派不上用场。 出口处的白色人形没有动。 郁潜的鼻尖却传来血腥味，她看见它白色刀锋的手臂上有血迹。 它已经杀过人了，它们明明可以取代死去的尸体，但它没有夺舍那具尸体。 她看着它脸上和自己无比相似的骨骼，瞬间就明白了——它就是阁楼窗口的那道影子，它的目标是自己，甚至它已经开始提前适应起了她的五官，等着杀死她然后夺舍她的身体取而代之。 郁潜看向身后已经追上来的人形。 腹背受敌。 但它们都没动。 有一瞬间，郁潜觉得它们仿佛在进行某种交流。 接着没几秒，它们都动了。 两具白色人形同时朝着郁潜的方向冲了过来。 仿佛是某种争夺。 它们的锋利的刀尖位置对准郁潜的脖颈和胸口。 郁潜心底一瞬间闪过无数句怒骂，怎么都盯上她了？ 眨眼的功夫，郁潜面前就出现了那张和自己有些相似的苍白面孔。 锋利的刀尖几乎碰到了她的脖颈。 她反应极速地侧过头，躲过了这一下。 但身后的手刀却逼近了她的心口。 “噗嗤！”刀尖没入血肉的声音。 温热的液体溅到郁潜脸上。 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女人。 塞琪雅胸口被白色的手刀洞穿，她一边说话一边吐血：“你们不用管我的……咳咳，不管我就不会被追……咳咳上……快走……” 刀刃被拔出来，更多的血溅出来。 郁潜此刻只感到一阵出奇的愤怒。 塞琪雅要是真死了，那她从头到尾拉着她跑了那么久，还几次险些被怪物追上，所有的危险，这些全都变成狗屁了。 她的情绪几乎沸腾，但思绪却冷静下来。 就这么一秒，她脑海闪过十几条对策，都被她一一否决。 接着郁潜一把抓住塞琪雅，把她推到祁游怀里：“把她带走！” 原本追赶他们的怪物目标是塞琪雅，却在看见另一个同类长出面容的时候突然换了目标。 所以它们现在的注意力全在郁潜身上，没有管祁游和塞琪雅。 如果不是塞琪雅冲上来挡刀，它甚至会忽略它她。 祁游接住歪倒在怀里的女人，脸上惊恐混着茫然：“你……她……我……” 根本没有交谈的机会。 两个怪物重新朝着郁潜冲过来。 郁潜蹲下一个就地打滚从怪物的胳膊下滚了过去，爬起来朝着出口狂奔，她的叫声从前方传来：“你们走！它们要追我！去老地方等我！” 祁游看着两个怪物追在郁潜身后跑出了巷子，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让他手发麻：“老地方……老地方是哪里……” 他手心黏腻温热，全都是血。 这仿佛唤回了他的理智，他连忙抱起塞琪雅往外踉踉跄跄地跑去：“别死啊，你们都别死啊……” …… 郁潜冲出巷子，身后的两个怪物紧紧跟着。 她有几次都差点被抓住，后背甚至被其中一个的手刀狠狠划了一下，脊背瞬间皮开肉绽一阵剧痛。 她头也没回，朝着血腥味传来的方向狂奔。 郁潜看到前方两个躺在血泊中的人——最开始和塞琪雅同行的一男一女。 她飞速冲过去，两人都还有口气，太好了，幸好来得及时。 “救……”男人的胸口一处贯穿的致命伤，他的瞳孔已经涣散，但看见有人来了，还是爆发出求生的欲望。 郁潜蹲下身。 男人睁大眼：“救……” “砰！” 他刚说出一个字，一声枪响，他睁着眼，胸口一震，脑袋一歪，没了气息。 【你得到了56号考生的心，由于该考生已死亡，你无法获取他的灵力】 【56考生为法修，你获得他的火元素之力，时效三十分钟，强度百分之十，在56考生死亡状态下剩余使用次数：1】 郁潜看向另一边，躺在不远处的女人已经没了意识，脖颈被划开，深深的口子里流出的血淌了一地。 郁潜的枪口对准她。 “砰！” 【你得到了128号考生的心，由于该考生已死亡，你无法获取她的灵力】 【128考生为药修，你获得她的腐蚀之力，时效三十分钟，强度百分之十，在128考生死亡状态下剩余使用次数：1】 第18章 灵核 郁潜转过身。 从两个人身上获取的力量只有百分之十，如果这两份力量合在一起呢？ 她站起来，调动身体中的灵力，做出一个射箭的动作。 这是一个很奇妙的过程，在今天之前她还没有尝试过，她还只是一个刚完成引气入体的练气期入门者。 力量在她的身体里流淌，仿佛是她的另一种血液，根据她的心意汇集凝聚。 有火焰从她的指尖升腾，化作了一把燃烧着的弓的形状。 她冷冷地看着两个争相恐后朝她追来的怪物，拉动弓弦，血液化作箭矢，嗖的一声飞了出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箭矢尾部的火焰在她漆黑的眸子里燃烧。 接着一箭贯穿了前方怪物的脑袋。 “哗——” 火瞬间点燃了怪物的身体，连同带有腐蚀性的血箭一起，将它从头部开始烧的漆黑，伤口边缘冒出白色的气泡，它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便化作了一滩滋滋作响的灰烬。 这一箭之后，郁潜猛地眼前发黑，胸口闷的有点恶心，她干呕一声想吐，却哇地吐出一大口血。 她看着满手的猩红：“没人说过灵力透支的副作用这么大啊……” 她感到了全身乏力，全身骨骼都酸痛无比。 剩下的那个怪物趁着这一晃神的功夫，猛地抓住了她的肩膀。 它锋利的手指穿透了她的肩膀，血顿时涌了出来。 “嘶——”郁潜感到自己的骨头可能断了。 她嘴里不停地有血冒出来，她噗的一口把血吐在怪物脸上，附加灵力的血液将怪物的面皮腐蚀地坑坑洼洼。 然而怪物却还不死心，另一只手刀朝着她的脖子狠狠砍下。 “唰！” 它的刀尖只和她的脖子剩下一厘米，然而动作却停在了原地。 一把火焰化作的匕首从它的脑袋正中间插了进去。 它的身体开始如同刚才的怪物一样，被腐蚀殆尽。 地上很快就只剩下了两堆冒着白烟的灰烬。 郁潜手里的火焰倏地熄灭了，失去力量支撑跌坐在地，猛地咳嗽起来。 她咳嗽带着血沫，全身剧痛，眼前一阵阵发黑，伴随着剧烈的眩晕和恶心。 模糊的视野里出现亮闪闪的两个点。 郁潜撑起身子，甩了甩脑袋，地面上躺着两个指甲盖大小的发光石头：“嗯？哪来的钻石？” 她脑子都是混混沌沌的，下意识把它当成了钻石，但当她爬过去捡起来的时候，一股灵力顺着她的手心缓缓渗入身体。 身体的剧痛仿佛被慢慢抚平，然而很快手心的石头就暗淡了下去。 她精神一振：“这是那两个怪物骨灰里的？” 还真和游戏一样，杀怪还能爆装备。 她连忙捡起另一块石头，将其中的灵力完全吸收之后，剧痛被缓解，身体恢复了一些体力。 最让她感到诧异的是，她感到身体中的灵力像是被装满的水杯。 她说不清这是恢复了，还是快要突破了。 郁潜抹了抹嘴边的血：“好东西，可惜是一次性的。” 她从地上爬起来，将手中失去光泽的石头丢开，沿着来时的路往外走。 …… 祁游抱着吊着一口气的塞琪雅一路踉踉跄跄跑到贫民区。 他把塞琪雅放在阁楼唯一的那张床上。 床上的被单很快就被她流出的血浸透了。 他将被单扯成布条想将她的伤口束紧减少血液的流失。 但无论他如何努力，那道伤口实在是太深了。 “你不是医修吗？”他有点绝望地看着满手的血，“你给自己止个血啊！” 塞琪雅没有回应，大量失血让她失去了意识。 祁游左右踱步，又跑到窗口看郁潜的身影有没有回来。 最近的医院离这儿也要一个半小时，到医院可能塞琪雅的尸体都凉透了。 “吱呀——” 度日如年，不知道过了多久，门突然被推开了。 他回头。 郁潜一身血，甚至她只是站在那，地上就淌了一小滩血，看样子比塞琪雅好不到哪去，她手撑着门框站在门口。 “不是吧？”他看了眼床上的女人，又看向郁潜，“你们都快死了！？” 郁潜走到床边：“乌鸦嘴，滚蛋。” 祁游这才发现，虽然她身上血多，但主要集中在肩膀和脊背，并不像塞琪雅那样伤到了内脏。 他连忙说：“她是贯穿伤，内脏应该也受伤了，内出血，根本止不住。” 郁潜看着塞琪雅白色修女服上的口子：“没伤到心脏，不然应该已经死了。” 她和祁游都不是医生，这里也没有手术的器材。 祁游看了眼郁潜：“要救她吗？我们还有续命丹……” 郁潜点头：“我同意用多的那枚，你呢？” 祁游其实是个典型的内环城居民，做过最暴力的事也就是以前上班的时候和同事打过一架，卷进了这些事故里才开始见到了各种伤亡。 要他真看着个活生生的人死，他觉得自己做不到：“我没意见。” 郁潜掏出口袋里的丹药：“刚好，在她身上试试有没有什么副作用，万一有毒不至于用自己的命去试毒。” 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还是少指望比较好。 祁游呆呆哦了一声，他把塞琪雅当活人，郁潜把塞琪雅当小白鼠。 “把她扶起来。”郁潜说。 “好。”祁游支起塞琪雅的上半身。 郁潜掰开塞琪雅的下巴，把丹药推进她的咽喉，又拿起桌子上不知道有没有过期的水给她灌了一口。 “不知道还以为你要下毒杀她。”祁游说。 过了十几秒，塞琪雅微不可闻的呼吸变得稳定了下来，胸口缓慢起伏。 郁潜看着塞琪雅的伤口：“血止住了。” 她凑过去：“但是没有完全愈合，走吧，找人缝合她的伤口。” 祁游任劳任怨地抱起塞琪雅：“最近的医院要一个多小时，早知道就先不卖车了。” 他放松下来就喜欢碎碎念：“而且我们三个这样一身血，哪个出租车司机敢拉我们？” “外环城没有出租车。”郁潜推开门，“不去医院，黑市有诊所。” 祁游跟着她下楼：“诊所能行吗？我们现在也不是没钱。” “那用你的钱？”她问。 其实这和钱没关系，塞琪雅确实是一个非常有价值的小白鼠，但郁潜不准备告诉祁游详细的打算。 “诊所在哪里？”祁游问。 第19章 练气中阶 黑市的诊所很偏僻。 穿过各色各样的店面，三个人一身血，祁游还抱着个昏迷不醒的女人。 但路过的人没有一个投来特殊的目光。 暴力，火拼，死伤，鲜血，弱肉强食。 这本来就是外城区黑市的主色调，每个人都对此习以为常。 “到了。”郁潜停在一家没有招牌的店门口推开门。 里面的柜台前坐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店里的空间很小，面空荡荡的，除了这个柜台什么都没有，但柜台后方还有一扇锁起来的门。 郁潜拍了几下柜台：“老钟，快点起来，人要死了！” 老钟迷迷糊糊打盹，被她吓了一跳，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啊？什么要死了？鱼仔啊，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吗？什么伤？我看看。” 郁潜让了半步，露出后面站着的祁游和他怀里的女人：“我小伤，是这个，她被捅了一刀，我简单处理了一下，还没缝合。” 老钟从柜台后面走出来：“好，带她进来吧，我准备一下手术器材。” “我来缝合。”郁潜突然说。 “你行吗？之前你给自己的缝的都是外伤，这个是贯穿伤吧？”老钟打开门。 郁潜跟上他：“没问题，不都差不多嘛。” 老钟也没多问，在这里开店最重要的就是少打听：“那就收你个器材使用费和消耗费吧。” 祁游抱着塞琪雅一起走进里面的手术室：“你还会缝合？” 郁潜指了指手术台：“会一点，你把她放上去。”接着走到旁边的隔间换了身手术服，带上口罩，“你们出去别打扰我。” 老钟出门之前还不忘提醒：“你一身血的，这手术服也不能再用了，我一起给你算账上了啊！” “行。”她头也没回。 手术室的门被关上。 老钟已经把准备好的手术器材和用药都放在了旁边的架子上。 郁潜没有急着动刀，她将机械狗从口袋掏出来：“白，给我看看严重的贯穿刀伤怎么缝合。” 她戴上手套，先剪开了塞琪雅胸口的衣服，给她的伤口消毒。 接着给她扎上输液针，用仪器飞速检测完她的血型后调出适配的血袋开始给她输血。 机械狗的脑袋上浮现一道光屏：“手术过程是这样的。” 几分钟的加速视频，郁潜看了一遍，拿起手术刀。 她没有直接开始给塞琪雅缝合伤口，而是摘下了耳朵上的耳钉，将耳钉浸泡在消毒水中。 这其实是她当初花重金买的迷你置毒器，具有麻痹神经的作用，毒素可以让一个成年人在五秒内就急速死亡，某些危急时刻用来出其不意地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是很有效的。 黑市里谁没点保命的手段，虽然这玩意儿郁潜一直没有用上就是了。 不过此刻它派上了最重要的用场——她要把这枚置毒器移植到塞琪雅的心脏中。 置毒器的启动装置是她手指上的银色戒指，只要她想，她可以随时让塞琪雅在五秒内没命。 手术的过程说复杂也不复杂，但需要集中万分注意力。 她划开塞琪雅的心脏。 感谢联邦的医疗水平这么先进，在药物的作用下，即使心脏被划开，塞琪雅也没有再大出血。 她将置毒器放置进去。 【你得到了23号考生的心，你可以抽用对方的灵力修为，上限：百分之十，冷却时间：24小时】 【23考生为医修，你获得她的治愈之力，时效一小时，强度百分之七十，冷却时间：12小时】 郁潜惊讶地听着耳边的播报。 活人和死人的差别太大了。 她从死人身上是无法获取修为和灵力的，但是活人可以。 抽用百分之十的力量，如果她在十个人的心脏里放置毒药，那不就等于她同时拥有了自己和对方两个人的修为灵力。 除此之外，获得的治愈之力效果也加强了，百分之七十，这和短期复制对方的能力有什么区别？ “魅修……”她喃喃道，“真是个好东西。” 郁潜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塞琪雅，如果是高阶的修士，她能从对方身上得到的收益就更多，她已经开始期待塞琪雅努力修炼了。 这次救人救的太划算了。 她低头继续缝合伤口。 过了两个小时，她终于完成了置毒器的放置和伤口缝合。 郁潜放下沾血的手术刀，摘下手套，捏了捏眉心，高度集中精神让她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她肩膀本来就有伤，保持这个姿势这么久都快失去知觉了。 血袋里的血刚好输完，她换了药，给塞琪雅输液。 做完这些，郁潜才简单处理了一下自己的伤口。 她用了塞琪雅的能力，伤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最后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疤。 看来塞琪雅作为医修，还是挺强的。 她看了眼仪器上塞琪雅的心跳已经稳定下来，推开门走了出去。 老钟又回了柜台打盹。 祁游坐在一边的小板凳上，看见她出来：“咋样？” “好了，麻药过了就醒了。”郁潜说，“我出去一趟。” “你去干啥？”祁游看着她的背影问。 郁潜出了店门：“买点东西。” 她买了几件衣服，回到诊所，丢了一套给祁游。 “老钟，借一下你的浴室。”郁潜喊了一声。 老钟挥挥手：“去去去，不收你钱，别吵我。” 郁潜叮嘱祁游：“你看着手术室，她有什么问题随时叫我，我先去洗澡。” 祁游看看自己身上的血污：“好。” 她洗完澡后换祁游。 郁潜回到手术室，坐在墙角的椅子上，盯着双目紧闭的塞琪雅。 麻药约莫还有两三个小时。 不过塞琪雅的恢复能力还不错，这或许是医修得天独厚的天赋，应该要不了那么久就会醒来了。 郁潜闭上眼，靠在椅子上，感到自己体力的力量似乎有些乱，于是便静下心来慢慢梳理。 她感到灵力变多了，就像杯子中的水要溢出来了。 她引导着灵力在体内运行，复归于丹田。 几个循环后。 杯子碎了，然后重组，能容纳水的体积变多了。 郁潜睁开眼，眸子清明。 她晋升了。 练气中阶。 她嘴角弯起，意外收获又多了一个。 “好臭……”她低头，看见自己的皮肤上不知什么时候覆上了一层黑色的物质，“这是把体内的杂质都排出来了吗？幸好多买了几件衣服。” 手术室外—— 祁游擦着头发，看着被黑泥包裹的人走出手术室：“你……是你！你怎么搞成这样？” 第20章 固灵丹 郁潜走进浴室。 冲干净身上的污垢之后，她原本白皙的皮肤变得更加清透，失血和疲惫奔逃后恹恹的神色也精神起来，圆溜溜的眼睛清亮无比。 她感到自己的身体比之前更加轻盈，她低头看着自己充满力量的手掌：“终于理解为什么那么多古人都要修真了。” 掌握力量的感受，一旦体验过就再也无法抗拒了。 她走出浴室。 祁游瞪大眼：“怎么感觉你有点不一样，五官没变但是变好看了。” “你是不是突破了？居然还有这种功效，资料上没说啊，是我没仔细看吗……”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她应该晋升了，又说，“不是，你咋那么有精神啊，我这一天都要累死了。” 郁潜看他蔫不拉几的样子：“所以你才一直是垃圾。” “别说了。”祁游痛心，“再说真哭了。” “吱呀——” 手术室传来一声推门的声音。 塞琪雅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虚弱地扶着门框：“你……” “这么快就醒了。”郁潜有些诧异。 “你们救了我？”塞琪雅的表情很疑惑，非常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两个人会冒着生命危险救她。 她还记得是这个黑头发的少女把自己推向男人，让他带自己走，她看向郁潜：“你为什么要救我？” 塞琪雅是真的不能理解。 在她有限的人生中，不论是在教廷，还是被修真学院选中之后，她的所有“队友”在遇到危险时的第一选择都是保全自己，而她则是随时可以被抛下的弃子。 就连她自己，在教廷从小接受的教导也是必要时可牺牲自己为更有价值的人创造价值。 她就是为别人铺路而生的。 所以在遇到郁潜和祁游后的经历可以说是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 郁潜丢给她一套衣服：“随手救了呗。” 她说的不以为意，略过了九死一生的危险，语气简单的就像在路边捡了条流浪狗一样：“浴室在那边。” 塞琪雅抱着衣服，低头看着廉价有些扎手的布料，隔了好一会才抬头，乖乖走进了浴室。 她清理完血迹换了衣服走出来的时候，郁潜正和祁游因为今天到底要住哪里产生了分歧—— “不是，你又不是没钱，干啥那么抠门。”郁潜抬脚就想踢他，“我不可能给你付房费的，要么你就自己回阁楼去吧。” 祁游满脸纠结：“哎呀，我存钱真有用！我不敢回阁楼，要不我在你房间打地铺，你看行吗？” “不行，滚。”她冷酷道。 塞琪雅走出来，站在一边。 郁潜的余光看见她：“你好了？那我们走吧。” 祁游突然问：“你是上城区的，你有钱吗？” 塞琪雅摇头：“没有。” “你可是修女哎！”祁游惊了，“教廷这么吝啬吗？” “教廷有很多修女。”塞琪雅说。 又是一个穷光蛋。 祁游只好不死心地在郁潜耳边软磨硬泡，然后收获了一记直拳。 他捂着肚子：“行，这下我也是伤员了。” 郁潜路上买了些食物，用便利店的热水泡着泡面，三人端着泡面坐在街边。 “唉。”祁游感慨一声，“前天我们也是这样坐在路边的，短短两天，我们差点没命好几次。” 郁潜飞快吃完手中的食物，剧烈运动，失血，灵力透支，都太消耗体力了，她的胃都饿的没知觉了。 喝完最后一口汤。 她面前又出现一碗冒着热气的泡面。 塞琪雅端着一口没吃的泡面递到她面前。 “你不饿吗？”郁潜开始思考是不是医修有什么特殊的天赋了。 祁游惊讶地说：“你辟谷了吗？” 塞琪雅摇摇头：“没有。” 她说着把泡面往郁潜面前送了送：“你饿，你先吃。” 郁潜：…… “我们暂时还没有那么穷。”郁潜说，“你吃吧。” 祁游见缝插针：“就是，她可有钱了，所以富婆能给我开间房吗？” …… 到了酒店，郁潜开了两间房。 祁游感动：“我就知道你不会抛下我的。” 然后郁潜在他期盼的目光中把另一张房卡递给了塞琪雅。 “你说什么？”郁潜侧头看他，“你不是回阁楼吗？” 塞琪雅看了看房卡和祁游，接着又看向郁潜：“我可以在门口等你们休息好，不用房间。” 她的声音还有些虚弱和沙哑。 祁游看了看她漂亮苍白的脸：“不了不了，你是病患，而且我们还不是很熟。” 他忍痛开了间最便宜的单间。 电梯里。 郁潜按下楼层。 祁游忍住不问：“我听见之前你的同伴叫你塞琪雅，这是你的名字？” 塞琪雅点点头。 他又问：“你们三个都是上城区教廷的人吗？” 点头。 “既然你是上城区的，那你知道修真学院到底在哪吗？虽然入学考试的信件上说学院在上城区，但是它的位置居然不在联邦地图上。” 点头。 祁游立马问：“在哪？” 摇头。 “你不是知道吗？” 塞琪雅又点头 祁游：“那学院在哪？” 塞琪雅又摇头。 祁游：？？？ 他求助地看向郁潜。 郁潜问：“你是不能说吗？” “对。”塞琪雅回答道，“我说不出来，也写不出来，我知道位置，但是我无法告诉任何人。” 是说不出，不是不能说。 郁潜好奇起来：“你被精神控制了？是吗？这个能说吗？” 塞琪雅点头：“这个可以说，我被下了禁制，不可以透露关于教廷的一切信息。” 这已经是在变相地告诉他们了。 郁潜哦了一声：“所以学院和教廷有关。” 祁游看她们交流，感觉自己被孤立了：“不是，你为什么只和她说话？” “叮——” 电梯到了，门打开。 郁潜走出电梯。 脚步跨出去的瞬间，她的耳边响起冰冷的电子音考试播报—— 三人的步子都停住了。 【第二日考试结束，通报当前存活人数人】 又死了五千多个。 看来这次的区域奖励真的很诱人。 【请各位考生继续努力，存活率最高的阵营将为胜利阵营，将会得到通过考试后的奖励物品：固灵丹】 第21章 酒 郁潜脚步顿了顿：“听起来又像是好东西。” “固灵丹，可以提升修士的天赋，让人吸收到更加精纯的灵气。”塞琪雅说。 祁游看向她：“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塞琪雅说：“这些书上都有。” “你的书本，我的书本，好像不一样。”祁游哼哼两句。 郁潜推门：“明天应该就是考试的最后一天了。” 只要再死九百个人，这次入学考试就算是通过了。 铺满尸骨与鲜血的考试，诡异邪恶的怪物。 诱人的奖品，为了奖励自相残杀的考生。 上城区的目的地，和教廷有关的修真学院。 一层薄薄的轻纱覆盖在这些问题之上，让它们显得朦胧难以看清。 她也许能走向答案，又也许会走向死亡。 异能，灵力，修真者，宛如毒蛇拿出的红苹果充满诱惑，未知带来的刺激让她无暇思考失败的下场。 房门在她身后关上。 郁潜深吸一口气，她想做站到最后的胜利者。 不仅仅是这次的入学考试。 它只是一个起点。 她坐在床上，窗帘拉了一半，黎明已经到来。 郁潜已经两天一夜没有睡过觉了，但仿佛是因为那条播报，她此刻一丝睡意也无，整个人清醒无比。 肉体很疲惫，精神却亢奋。 修真者可以辟谷，到后来会不需要睡眠，通过打坐修炼就能休息。 但她现在明显还没到那个境界。 郁潜选择了闭上眼躺在床上，她小憩了一会，很快就醒了过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短短几个小时，她做了好几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的各种术法，飞天遁地，强大的异能，令人眼花缭乱。 太阳穴有点疼。 郁潜干脆坐起来，盘腿打坐，继续修炼。 灵气顺着她的身体流淌，回归丹田，她慢慢忘记了自己的身体。 直到再次睁开眼，身体的疲惫减轻了不少。 看了眼时间，下午一点半。 她推开房门，刚走出来，对面的房门就也打开了，塞琪雅的脸露出来。 郁潜和她对视了一眼：“你要出去吗？” 塞琪雅摇摇头：“你要出去吗？我可以和你一起，我是医修。” “我知道。”郁潜带上门，看她好像专程等在门口似的，于是邀请道，“那出去走走？” 祁游这个点不知道醒了没，郁潜也没叫他。 下了楼，她随口问：“哎！教廷是什么样的？是不是很富丽堂皇？里面的神像是不是宝石做的？每天会有教徒来送钱吗？” “教廷。”塞琪雅想了想，“很冷。” 郁潜怀疑她瞎说：“上城区不是四季如春吗？我上次偷偷去了一次上城区，那里的地面都有供暖，真奢侈。” 塞琪雅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的，被修真学院选中之后，是我第一次离开教廷。” “教廷很冷的，地面，墙壁，桌子，水，都很冷，神像也不是宝石的，是石膏的，也是冰冷的。” 郁潜听着她的话，仰头望了眼上方的天轨：“那你们修女还穿那么薄？教廷真小气，连外套都不给发。” 她手插在兜里：“与其信奉冰冷的神，不如好好当个有血有肉的人，神只会看着你，又不会帮你。” 塞琪雅不知想到了什么，沉默了一会：“你说得对。” 郁潜又问：“和我说说修真学院呗？挑你能说的说，比如你看了多么多书上的内容，有什么有效的修炼方式吗？” 她知道的除了祁游发来的那份资料之外，就只有学院发送的那封信了。 塞琪雅回忆了一下：“其实我知道的很少，比如境界划分，灵力的使用什么的，我想这些你应该也知道了。” “其他的……常见丹药种类，其实很多听名字就知道了。” 走着走着就到了一家酒吧门口，但白天酒吧不开门。 郁潜有些可惜地收回目光。 “那是什么地方？”塞琪雅看见她的眼神。 “酒吧。”郁潜说，“就是喝酒的地方。” 塞琪雅接着问：“酒是什么？和水一样的饮品吗？” 郁潜停下脚步：“差不多，你没喝过吧，我请你喝。” 她去便利店买了两瓶酒。 一瓶啤酒，一瓶酒精度很高的果酒。 她把酒精度高一点的递给塞琪雅：“果酒，这个是甜的。” 塞琪雅接过来，学着她的样子打开，抿了一口。 郁潜喝了口啤酒：“好喝吗？” 塞琪雅大大的蓝眼睛有点惊奇：“……甜的？” “第一次喝酒？”郁潜问。 “我第一次尝到这种味道。”塞琪雅点了点头。 郁潜挑了挑眉：“你们教廷都过的什么日子啊？” 看塞琪雅好奇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郁潜把啤酒也递过去：“这个味道不一样。” 塞琪雅抿了一小口，啤酒的味道对她来说有些奇怪：“唔……” 郁潜笑起来：“是不是不好喝。” 她把酒瓶拿回来，喝了一口。 塞琪雅却把果酒递给她：“好喝的给你吧。” 郁潜手顿了一下：“你要和我换？” “嗯，要换吗？”塞琪雅说。 郁潜这时候才发现塞琪雅奇怪的地方在哪里了——她好像没有自己的喜好，需求，欲望，她是一个完全的奉献者。 无论是在巷子里要求郁潜放弃她，还是替她挡刀。 包括一桶泡面，一间房，一瓶酒。 塞琪雅全都会在别人表露想法的时候让出去。 郁潜摇了摇头：“不换，我不喜欢太甜的食物。” 塞琪雅这才收回了手：“好。” “你为什么要和我换？”郁潜问。 塞琪雅歪过脑袋看她：“因为你说不好喝。” “那你觉得哪个好喝？” “甜的好喝。” 郁潜好笑：“那你还要换？” 塞琪雅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抱着酒瓶想了好一会：“大修女说，我们要给予别人想要的，这是神的旨意。” “即使别人想要你的命？就像你最开始的同伴一样？他们对你动手，你却不反抗。” “嗯，我们三个人被学院考试选中了，大修女说，凯斯是队长，我们要听他的。” 郁潜：…… 乖乖，教廷才是真正的邪教吧？ 第22章 灌醉套话 “你可以不听他们的话。”郁潜晃了晃手上的酒瓶，“你喜欢甜的，你就喝甜的，你喜欢苦的，就喝苦的。” 塞琪雅问：“为什么？” 这下轮到郁潜没话说了：“这还能有为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呗，他们打你，你就打回去呗，也不对，你打不过他们，医修好像战斗力挺弱。” “不过你可以先记着，以后报复回去，偷偷整死他们，但是现在不用了，他们已经死了。” 塞琪雅眨眨眼，有些疑惑：“我很弱吗？” 郁潜觉得和她沟通不了：“算了，你喝酒吧，多喝点。” “好。” 塞琪雅一小口一小口抿着喝，像是舍不得喝似的。 等瓶子里的酒水线下去一小半，塞琪雅的脸就已经红彤彤的：“为什么我觉得有点头晕，酒……？” 郁潜解释：“你喝醉了。” 塞琪雅不懂：“喝醉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现在这样，头晕，还会想睡觉。”郁潜说，“或者你也可以理解成中了不致命的毒。” “我中毒了？”塞琪雅说着却又喝了一口酒。 郁潜笑着说：“你不怕中毒吗？” 塞琪雅摇头：“不怕，我是身体对普通常见的毒素和迷药有抗性。” 郁潜问她：“那如果是很厉害的毒素呢？” “有多厉害？” “大概能让几千个人突然暴毙的那种浓缩毒素？” 塞琪雅想了想：“我没有那么高的抗性。” 郁潜点点头，那就好。 塞琪雅看着她：“所以这种叫酒的液体有毒吗？你也中毒了吗？” “我没有。”郁潜一口气喝完瓶子里的啤酒，“我对酒的抗性比你高多了。” 看她喝完了，塞琪雅把自己的举到她面前：“你还要吗？” 郁潜意思意思喝了一口：“行了，你喝吧。” 塞琪雅慢吞吞把酒喝完之后已经坐不住了，身子摇摇晃晃，然后脑袋一歪靠在路牌的杆子上。 郁潜叫了她两声，她迷迷糊糊应了。 “醉的挺厉害。” 这么点酒精就醉了，不过刚好。 郁潜问：“你之前和说，禁制让你无法透露教廷的信息，是真的吗？” “是的。”塞琪雅喝多了，连发音都不清楚，“机密的消息，不可以说。” “那有什么是不机密的，可以说的？” “嗯……有很多，教廷的食物一点都不甜，冬天好冷，喷泉有一个出水口坏掉了，……” 郁潜打断：“停！” 净是些没用的。 她问：“教廷和联邦有关联吗？还是说教廷是独立政权？” 塞琪雅想了想：“这个可以说，教廷是独立政权。” 郁潜思考了一下：根据之前的新闻来看，联邦对修真学院的事即使有过了解，但现在并也没有公开，也许还不是时候。 三者之间的关系似乎维持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中， 于是她问：“学院是独立于联邦和教廷之外的吗？” 塞琪雅点点头。 郁潜：“如果你违反了禁制，会死吗？” “会死。”塞琪雅顿了顿，“但是我没办法违禁制，我的灵魂被古神打上了烙印。” 古神？ “古神是？” 塞琪雅摇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算了。”郁潜换了个问题，“你还要回教廷吗？” “我不知道，如果大修女让我回去，我就回去。”塞琪雅回答。 郁潜嗯了一声，那这样的话，算不算她在教廷安插了一个卧底，唯一不稳定的点在于塞琪雅对死亡没有常人的畏惧心，置毒器也许无法很好地控制她。 “但是……”塞琪雅脸上露出一点茫然，“但是我不想回去。” 她转头：“我可以不想做什么就不做什么吗？” 有门儿，她不喜欢教廷。 郁潜面不改色：“当然可以，你讨厌教廷吗？” “讨厌是什么？”塞琪雅问。 她晃了晃手里的啤酒瓶：“就是和这个酒一样，不好喝。” “那我讨厌。” 郁潜笑了笑：“为什么？教廷不好吗？上城区不都是上等人吗？你知道我们下城区多少人挤破了头想去上城区吗？” 塞琪雅张了张嘴：“上等……人？我不知道，不知道好不好，但是我不喜欢，就和你的酒一样。” “教廷对你们很严格吗？我看你之前的同伴似乎并不尊重你，那儿的人都对你不好吗？”郁潜问，她还挺好奇教廷内的等级是怎样的。 尊重其实是个屁啊。 下城区其实更没有尊重可言。 谁拳头大武器硬谁就是道理。 塞琪雅疑惑地问：“什么算是对我好？” 这问题郁潜也不知道怎么答：“嗯，大概就是给你喜欢的东西吧。” “哦。”塞琪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你对我好。” 郁潜：？ 她还想问些有用的问题。 但塞琪雅的眼神已经朦胧起来，眸子里水汪汪的，整个人直接歪倒顺着杆子往下滑，她说话有点颠三倒四，都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了。 郁潜只好扶住她。 还行吧，也算问了几个稍微有点用的情报。 让她没想到的是，教廷居然是独立政权。 至少在明面上，教廷一直都是归属于联邦总政处的，看来这只是摆出来给人们看的。 互惠互利。 郁潜的脑子浮现这个词。 联邦通过教廷的宗教信仰驯化人们，而教廷则利用联邦的权威使得人们更愿意信奉“真神”。 “神”，一个非常有效率的洗脑手段。 那么修真学院呢？ 明明和教廷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仿佛又和联邦没有那么密切。 这三方之间的制衡，到底是谁在压制谁？ 郁潜冥冥之中觉得，这场所谓的考试，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像是一个漩涡，漩涡的最中心处隐藏着某种不可告人的阴谋。 今天她从塞琪雅这儿得到的答案反而让她的疑惑更多了。 她搭着喝醉的塞琪雅，将她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把她重新带回酒店。 暮色已经降临，火烧云占了半边天。 距离夜晚又很近了。 不知道谁会是九百个倒霉蛋中的一个。 郁潜回到酒店。 祁游焦灼地等在门口打转，一看见她们：“你们去哪了！我以为你们俩把我丢这儿了，我还寻思我也没干啥咋就被抛弃了！” 第23章 入夜 “她这是怎么了？”祁游看见昏昏沉沉的塞琪雅。 郁潜架着塞琪雅：“喝多了。” “你们出去喝酒快活不叫我？”他问，“真的孤立我是吧？” 她不明白祁游怎么那么多问题：“酒后吐真言，懂不懂？” “那她说什么了？” “没什么有用的情报，基本都是废话。” 祁游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就快到晚上了。” 他没说完，郁潜知道他的意思——今晚恐怕不会比前两天安全，能活到现在的，肯定不会是什么蠢货。 而且从塞琪雅的前队友身上也能看出来，剩下的人恐怕的能力不会弱。 她扶着塞琪雅回房间：“今晚或许还会遇到那些夺舍的怪物。” 不仅得防着怪物，还得防着别有用心的考生。 祁游靠着电梯：“她要是醒不过来怎么办？我们还得保护她？” 郁潜掏出口袋的解酒药：“不用。” 她给塞琪雅喂了解酒药。 这药效强的很，没一会塞琪雅就恢复了神志，她揉了揉眼睛坐在床边：“我刚刚，好像睡着了。” 祁游笑着说：“你醒的很及时，快八点了。” 他又突然说：“对了，我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 郁潜和塞琪雅的目光齐齐看向他。 他对郁潜说：“你到现在都没和我们说过你叫什么啊！” “这算什么重要的事？”郁潜还以为他想起来关于考试的重要规则之类的。 祁游说：“怎么不重要？我们现在好歹是队友吧？难道有事找你的时候我们就只能叫你哎那个谁吗？” 郁潜一开始没想过要和谁组队，她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你们就叫我……” “别说你赏金协会的代号了。”祁游插话，“能不能对队友有点基本的信任？” “郁潜。”她说。 她是孤儿，有记忆的时候就开始在外环城捡垃圾了，这个名字也都是她自己取的，随便挑了两个字，甚至都没有录入联邦的人口信息库，因为她是黑户。 她有很多身份，但所有的身份都是假的，归根结底地说，郁潜这个人其实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 告诉他们常用身份的也没什么。 时间到了七点四十五。 等待的时间总是显得漫长。 祁游有点没话找话的意思：“赏金协会不是酬金很高吗？你怎么瞧着挺穷酸的？” 郁潜：“那也得分什么任务，我比较弱，只会接一些简单的任务，更多的潜伏暗杀护卫或是战斗类的任务，我一般不接。” “你还弱？”他有点不相信，“那你们赏金协会的都是些什么猛人啊？” “多的是隐姓埋名的杀手，退役的雇佣兵。”她道，“我只是个普通人，和其他人比不了。” 祁游话很多，好像不停说话能减少他的紧张：“怪不得你之前问我系统测评的身体素质，我还以为你就是单纯嘲讽我呢。” “话说回来，既然你在赏金协会也赚不了大钱，你为什么不找个安全正常的工作？” 郁潜瞥了他一眼：“钱能够我活着就行了，你当黑市的工作能有多安全？” “你们内环城倒是好些。”她说，“外环城可和你们不一样。” 在联邦，好工作就像艾滋病，只会通过性，血液，母婴传播。 祁游挠了挠头：“来这里之前我也就是个打工的，有时候会做点兼职。” 他说的谦虚了，至少他是这里唯一一个之前有体面工作，房车和存款的人。 “我也没啥大目标，虽然招生简介上说什么飞升成仙，拥有永生，但是我估计没那个本事。”他说。 郁潜问：“那你参加考试做什么？” 在她的想法中，做事就要做完，就像送货一定要送到客户手上，修真当然也一样要走到终点。 “拜托！我是被选中的，我不努力过关难道等死吗？”祁游说，“一旦被选中就没法退出了，不然我也不想的。” 他耷拉着肩膀：“我的梦想只是赚很多钱而已。” 郁潜觉得他真奇怪：“你有钱，你又不花，你要钱干什么？” 钱不就是用来花的？ 她有多少钱就花多少钱。 谁知道在下城区生活还有没有明天，今天的钱就得今天爽。 祁游笑了下，摸摸鼻子：“既然都是队友了，告诉你们也没什么，我赚钱是想找到我女儿。” “我老婆很早因为基因病去世了，我们有个女儿，小时候被我弄丢了，我找了七年了，不管是买消息还是找渠道，前前后后的积蓄花了没有千万也有几百万了，无论怎样都没办法找到她的下落。” 他说着有些哀伤：“一定是我的钱不够多，如果我有更多的钱，我要把上城区下城区所有的电子光屏上都挂满寻人广告。” 他说的很简略，更多的信息都没透露。 但郁潜有点惊讶——他看起来挺年轻的，顶多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她问：“你多大啊？” 祁游笑着说：“我三十五了，你可以叫我叔叔，哈哈。” 郁潜不屑：“我也二十多了。” 祁游比她惊讶：“你看起来像高中生。” 他又有些惆怅：“算起来我女儿今年也要到上初中的年纪了。” 郁潜不会安慰人，也不擅长面对这种气氛：“要八点了。” 她想了想：“等你过了今天就能去上城区学院了，据说上城区的工资是下城区的好几倍。” 祁游点头：“这就是我努力通过考试的全部动力了，谁能想到我毕业那么多年了，现在还得考试。” 塞琪雅一直都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他们对话，过了会，她突然说：“八点了。” 郁潜下意识看向时间。 秒针指向十二的一瞬间，冰冷的电子音在耳边响起—— 【最后一日考试开始，考试地点：分区域通过地图发放，存活人数：人，将淘汰人数：902人】 郁潜：“嗯？又死了十五个。” 【请各位考生加油，通过今日考试后，通往上城区修真学院的入学通知书和车票将会送到各位手中】 祁游站起身：“好了，我们底层人的通天之路就在眼前了！上城区的车票在向我们招手！” 他的战前鼓舞可以说毫无作用。 至少对郁潜和塞琪雅没什么诱惑力。 第24章 考试地点 “考试地点在哪？”这是郁潜第一次收到有特定地点的通知。 祁游点开地图，脸色有些古怪：“我们这片儿在……废水厂？” 郁潜点开新闻：“废水厂已经被封了，现在还有联邦警察在看守。” 从章鱼怪出现的时候，她就开始被联邦追捕，废水厂也被封了，联邦不想这条消息传播出去引起恐慌。 祁游又看向她：“还有个更坏的消息。” “什么？”她问。 “你的通缉令上调等级了。”他将页面展示在郁潜面前。 光屏上赫然出现她的照片——a级通缉犯，赏金猎人协会成员…… 郁潜都懒得看后面的一系列罪名了：“有病啊？我就是个路过送货的。” 她关了光屏，眼不见心不烦：“我去洗把脸。” 祁游走到门口等她们。 郁潜打开水龙头，招了把凉水扑在脸上。 哗啦啦的水龙头突然停了，她还没关水。 低下头。 郁潜：…… 她都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态面对眼前的东西了——一条触手从水龙头的出水口钻了出来，挥舞扭动，像是水草。 果然听到废水厂三个字的时候，她不祥的预感是没错的。 “怎么了？”门口的祁游问。 塞琪雅看过来，脚步顿住。 祁游伸长脖子：“我靠！它怎么能到这里来的！” 出水口的触手往外伸。 郁潜二话不说走出厕所啪的关上门：“走！” 感情这些考试的怪物，就算他们不主动出击，它们也会找上门来，真是阴魂不散。 “完了……”祁游想到那天的事，心有余悸，“我宁愿是那些会夺舍人类的怪物。” 郁潜：“谁不是呢？” 她回忆起那天看见的巨大红色眼睛，那种灵魂失语的感觉，强烈的精神污染带来灵魂深处的震撼，几乎牢牢篆刻在她的心底。 那已经不是一种在人类认知范围内的压迫和惊悚了。 祁游的脸都要绿了：“最后一天非得来这么大的吗？” 郁潜回头看了眼，他们已经出了酒店，但酒店里并没有传来骚动——触手没有追出来，它像是狩猎者，要将自己的猎物赶到捕猎范围。 三人脚步匆匆。 走在最前方的郁潜突然脚步一停。 “怎么了？”祁游快有心理阴影了，连忙往前看，“前面没怪物啊！” 郁潜带上帽子：“不是，寻仇的来了。” 马路对面站着一伙人，其中一个目光扫到这边的时候突然指着他们大喊：“老大！是不是那个！” 满身肌肉和刺青的老大看过来：“妈的就是那女的！” 他二话不说拔出枪冲这边开枪。 郁潜连忙蹲在路边的车子后。 “我靠！”祁游差点被子弹打到，“那两个家伙带人来找你了！” 郁潜纠正他：“是找我们，他们已经看见我们是一伙的了。” “那怎么办？”他问，“我们还得去废水厂，要是不快点不知道那些触手会不会又从什么地方钻出来！” 他说着还瞟了一眼旁边的井盖，生怕井盖突然被一堆触手顶开。 马路对面的枪声不停，他们躲着的这辆车玻璃已经被打烂。 路上的人看见这边要动手纷纷避开，街道一下子空旷下来。 肌肉男脑袋上缠着绷带，带着一群小弟骂骂咧咧地走过来。 郁潜看了眼轮胎：“把这辆车密码锁解开。” 祁游连忙照做。 “滴——” 车门解锁。 郁潜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祁游也连忙拉着塞琪雅钻进去。 “嗡——” 发动机响起，发动机飞驰。 后方的肌肉男一群人也连忙上车追上来。 “砰！” 车子突然一个打滑。 郁潜握着方向盘：“轮胎爆了。” “啊？”祁游稍稍抬了一下头往后看了眼，后方十几个枪口对着他们，他刚一抬头，就是一发子弹擦着他的头发飞过去。 郁潜摸出自己口袋的枪，学着祁游的话：“还有一个更坏的噩耗。” “什么？”祁游欲哭无泪。 她说：“我只有一颗子弹了。” “不是吧？” “呲——”她猛地踩下刹车，车子停在路边。 祁游：“大姐你要干嘛？” “补货！”她钻出去。 塞琪雅没有丝毫迟疑地跟上她的背影。 祁游顿了两秒，咬咬牙跟着钻出车子跟上她们俩的背影：“去哪啊！” 后头的追兵也停下车—— “老大！他们跑进去了！” “追！我今天要把他们都宰了！” …… 酒吧里。 郁潜下了电梯。 “甜姐！武器补给！”她冲着吧台跑过去，“快快快！” 调酒的女人抬起头，从柜台下拿出一个黑色手提箱：“有鬼在追你呀？刚到的货，给你友情价，九万九。” “有人寻仇，估计还在上面找我呢。”郁潜说。 旁边几个喝酒的男男女女认识她。 其中有人笑道：“鱼仔怎么了？最近这么倒霉？刚被通缉又被追杀？” “哈哈哈哈哈，要不要雇我们帮你解决追兵？” 郁潜摆摆手：“不用了，我没那么多钱请你们，免费的话可以考虑。” 她拎起手提箱：“我从后门走，甜姐你帮我把后门的锁解了！” 甜姐在收银台上按下一个按键：“行了，祝你好运哦。” 后门在开在酒吧车库下方。 郁潜从底下钻出来。 正好是一辆货车的底部。 她打开手提箱：“哇，血亏了。” 箱子里除了子弹和拆卸开的一把手枪之外，还有把狙击枪，但她不怎么会用狙，买了等于白买。 她身后紧跟着钻出祁游和塞琪雅的身影。 祁游看看周围：“这底下居然还有个车库。” 郁潜把枪组装好：“这是放货的地方。” 他问：“我们不是赏金协会的人，你告诉我们没事吗？” “怕什么？”郁潜不以为意，“就你们俩，能怎么样？” 她啪的一声关上手提箱：“走吧，他们一时半会找不上我们。” 两人跟着郁潜从车库的出口离开。 居然是在隔壁大厦的背面。 迎面走来三个人，为首的是个戴棒球帽的青年，耳朵里戴着耳机，好像在打电话，一边说话还一边往郁潜这个方向看。 “你们认识？”祁游小声问。 “不认识。”她说。 “那他们看着我们干什么？” “你猜。” 第25章 另一拨人 对面三个人的脚步停了。 郁潜脚步稳稳继续朝前走。 突然—— “杀了他们！”棒球帽一声令下，他身边两个戴着墨镜的男人便立刻冲了过来。 行了，事实证明，在下城区盯着人看，要么是寻仇，要么还是寻仇。 虽然郁潜也不记得自己和他们有什么仇，她记忆里根本就没有出现过这三个人，她都有点怀疑这仨人要么是认错人，要么就是精神病。 郁潜回头掏出握在手里的枪，先朝他们开了几枪。 “唰——” 两个墨镜男的反应速度令人瞠目结舌，在她开枪的瞬间就从原本的位置闪开了。 “这两个人是体修。”塞琪雅突然说。 祁游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要来找我们麻烦？” 虽然考试内容的确处处都彰显着让考生们自相残杀，但现在已经快要结束考试了，为什么这些人反而找了上来？ 他差点被墨镜男一拳打中鼻子：“他们直接就冲着我们来的，他们怎么知道我们也是……” 郁潜开了几枪，她的枪法不烂，但那两个家伙灵活的可怕：“我们在联邦大楼的照片早就到处都是了。” 祁游终于想起来：“是续命丹！” 鸭舌帽抬起头，从帽檐下看过来：“原来真是你们拿到了续命丹。” 祁游瞪大眼：“你们不是为了续命丹？” 鸭舌帽露出笑容：“本来只是猜测，现在证实了。” “砰！砰！” 郁潜抬起枪口，越过两个体修，朝着鸭舌帽开了两枪。 这家伙的反应要慢得多，但子弹却歪了。 她神色诧异，刚才似乎是有阵风将子弹吹歪了，风元素法修？ 鸭舌帽还是那副悠闲姿态：“赶紧把他们解决了，能多杀几个考生，还能拿到续命丹，真是意外之喜。” 郁潜：“这么有把握？” 她力量不足，但身手灵活，周旋之际还能说话。 祁游就惨了，挨了一拳，瞬间就骨折了，这家伙还算有点风度，还帮塞琪雅挡了下，刚巧塞琪雅能抽出空给他治疗。 郁潜正前方冲过来一个墨镜男，剩下那个被祁游和塞琪雅拖住了。 体修的身体素质实在强悍，她闪开一拳，对方的拳头打在墙上，破巷子的砖墙瞬间就被打穿了一个口子，而拳头甚至没有破皮。 这两个人似乎看出来祁游是个蔫巴菜，没有下重手。 而对上她的时候却招招狠辣。 她不退反进。 鸭舌帽嘲讽地看着她：“找死，你们这些人活着不过也是浪费灵气罢了，早点上路去死，把灵气留给更有天赋的人也算是你们的贡献了。” 郁潜听到这句话，问：“哦？联邦的灵力是有限的？” 鸭舌帽胸有成竹：“那是当然，你们三个连有效的反击手段都没有，这样的天赋还是不要活着浪费灵气了。” 说话的这一秒，她迎面险些就要撞上拳头。 她猛地下腰，拳头擦着她脑袋上方挥出。 她抬手，一把抓住对方粗壮的手臂，借力，双腿勾上对方的脖子，一个扭身直接骑在了体修的脖子上。 “砰！” 子弹穿过体修的眼眶，从后脑勺飞出，大脑被破坏，他的身体轰然倒地。 再强悍的肉体，眼球总不能也坚硬地和钢铁一样吧。 手枪在她手上打了个转。 郁潜笑了笑：“有效的反击手段，还不至于对你们这些小喽啰用。” 可惜了，没法拿到对方的能力。 “你！”鸭舌帽没想到她居然能解决其中一个手下。 另一边的体修看同伴死了，瞬间下手狠辣起来，原以为这三个人和之前的死在他们手上的家伙们一样不堪一击，没想到居然栽了个狠狠的跟头。 祁游被猛地抓住手臂。 “咔！” 他骨头脆响一声，脸色一白：“解决了快来帮帮我们啊！” 郁潜帮他开了几枪作掩护。 鸭舌帽却突然挡在她面前：“是我小瞧你了，既然如此，你今天更是得死了。” 郁潜看向他身后毫无还手之力的祁游和塞琪雅：“怎么？为什么不是招揽我？” “唰——” 一阵破空风声。 她下意识歪了歪头。 脸颊流下温热液体，她摸了摸，是血。 以风为刃。 这家伙比她想的难缠的多。 鸭舌帽朝她走过来：“我亲自送你上路，算是你的荣幸，让我看看你的能力是什么吧。” 郁潜笑了笑。 鸭舌帽眼神冷凝下来，紧紧盯着她。 下一秒。 “跑！”她直接掉头一把抓住塞琪雅和祁游，拔腿就朝着大厦后方狂奔。 “啊？”祁游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胳膊骨折，被郁潜拉的痛的要命，“松松松！我自己跑！” 郁潜放开他和塞琪雅：“朝这边，往黑市街区跑！” 黑市街区的路窄且复杂，最重要的是她很熟悉。 身后的两人第一时间完全没法反应过来，她表现的那么从容，却立马掉头跑路了。 鸭舌帽看她背影窜出去老远一截，怒从心起，大喊一声：“追！” 两人看也没看地上躺着的尸体，飞快跟上去。 ———— “快！”郁潜停下来，咬牙，“给我治疗一下，我肋骨断了几根。” 祁游不敢置信地看向她：“怪不得你要跑，不是，你不也是医修吗？” 郁潜随口敷衍他：“我灵力没了。” 塞琪雅的手心泛起白光，落在她身上：“暂时能固定你的骨头，但是好全还是得要一会。” 郁潜摆摆手：“能走就行，到时候再治，先走。” 她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感到疼痛减轻不少：“正面硬跟他们对上胜算不高，你们俩扛不住那个体修，我没法对付他们俩。” 穿过街道。 “他们追上来了！”祁游往后看，喊了一声。 “啧！”郁潜皱眉，“他们是怎么监控我们的位置的？” 祁游摇头：“我很确定我们身上没有被安装监控装置。” 他指了指自己的手环：“我的手环能检测监控，如果我们真的被监控了，我可以第一时间发现。” 塞琪雅：“可能是符修或者阵修，但我觉得是符修的可能性更大，阵修如果要追踪，布阵的过程太繁杂了。” 第26章 反击 郁潜抓了抓头发：“怎么乱七八糟的修士这么多，符修的战斗力强吗？” “不。”塞琪雅说，“符修大多都是通过画符凝聚灵力达到某种术法的效果，我们被追踪可能是对方用了某种追踪符，可以根据灵力轨迹来找到我们的位置。” 郁潜边跑边说：“怪不得那家伙一直在打电话，原来是有人在给他通风报信。” 她停下脚步，将箱子里的炸弹掏出来，塞进祁游和塞琪雅怀里：“你们想办法把那个通风报信的家伙做掉。” 祁游愣了下。 郁潜对着他说：“根据通话定位对方的位置，你没问题吧？” “没问题！”他立马说。 郁潜点点头：“就算杀不了他，也打断他，不要让他继续暴露我的位置。” “你要去哪？”他问。 郁潜没有回答他，而是故意停在原地拉近了和鸭舌帽两人的距离：“你们从那边走，贫民区的路祁游认得，塞琪雅跟你一起。” 塞琪雅很听话，她习惯于做一个听从指令的队员：“好。” 等他们俩的身影消失。 郁潜很快就看见追赶的两人在原地顿了顿，对方已经从电话中知道了她们分头行动的消息了。 鸭舌帽不知说了句什么，体修便追着祁游和塞琪雅离开的方向去了，而他自己直直朝着郁潜这边追过来。 隔了两条街和一个十字路口。 郁潜看不见对方的表情。 但她的嘴角却露出一抹笑。 这家伙的能力很强，她很想要，即使只能用一次。 她转头朝着另一头的商场跑，和鸭舌帽之间控制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喂。”郁潜接通祁游拨来的电话。 祁游的声音很急促，似乎在跑：“我找到那个定位的位置了，不过后面有追兵来了，他们老大是不是去追你了？” “对。”郁潜回答，“你们想办法甩掉他，去解决另一个符修。” 祁游大口喘气：“我知道，已经在赶了！” 接着耳机那边只剩下呼呼的风声。 郁潜问：“要多久？” 祁游：“十五分钟能到。” 她在商场周围兜起了圈子。 直到祁游那边传来消息：“到地方了！” 她朝着另一条街道飞速跑去。 鸭舌帽紧随其后。 耳机那头传来爆炸的声音，还有祁游焦虑的大喊：“我把炸弹丢进去了，但是不知道把他炸死没有！” 过了一会，郁潜从垃圾桶里钻出来：“没事，你们继续，他已经跟丢我了。” 她飞快跑进面前的商场，搭电梯到最顶楼，强行破开通往封闭的通道，爬上天台。 下城区最高的商场，周围的大厦都矮了不少。 这是一个狙杀的好地方。 她打开地图：“他们的通话应该还没断，把追我那家伙的定位发给我。” 郁潜组装好箱子里的那把狙击枪，调了下倍镜。 她确实不太熟练，但也不是两眼一抹黑的程度。 祁游很快发来了定位：“在十字路口！” “好。”她转过视线。 郁潜看着镜头里出现的后脑勺，突然问祁游：“能不能黑进他的个人通讯，我要和他说话。” 祁游说：“可以。” 接着他的声音便断开了，随之传来的是另一个人的问话声：“你怎么了？说话？那女的位置在哪，你那哪来的爆炸声？” “嗨。”打招呼声从耳机传来。 鸭舌帽顿时呆在原地：“是你！该死的！别让我找到你！” “回头看。”郁潜说，“有个惊喜。” 他回过头，他的眼里闪过一道红点，接着那道红点像是逗猫一样，从他的眼里闪过，落在他的脑门，脖颈，又回到眼球，闪的他眼前一花。 鸭舌帽的表情僵硬无比，他知道那是狙击枪的瞄准红光。 “惊喜吗？”她问。 他一下子就明白她是在故意戏耍他：“别激动，刚才是我们太激进了，我向你道歉。” 郁潜的声音通过耳机传过去：“所以呢？” 鸭舌帽说：“你没有立刻杀我，是有什么想问的吗？只要是我知道的情报都可以告诉你，我们可以合作。” “合作？”她的声音意味不明。 “对！合作！”鸭舌帽声音急切，“我们的目标都是一样的不是吗？之前是我看轻你们了，你很强，我也不赖，我们可以合作不是吗？” “而且我知道你们都是白卡，我看见你们身上的卡片了！我也是白卡！”他说着，从口袋掏出一张白色卡片，举在手上。 在大街上他的动作显得很突兀，但他知道郁潜可以看见。 郁潜的手往下放了放。 他脸上立刻浮现一抹喜色：“我们是一个阵营的！我们应该一致对外，我们合作一定能把黑卡杀个片甲不留！你放下枪，我们好好计划一下怎么样？” “哈。”郁潜轻轻笑了声，“一个阵营？” 鸭舌帽还以为她被说动了：“对啊，我再次为刚才的事情向你道歉，我们……” “真是可惜，我的阵营，从来只有我自己。”她说。 “咻——”子弹破空飞出。 鸭舌帽的话堵在喉咙里，他的表情怔了怔，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血涌出来，心脏被洞穿，他瞪大眼，不敢置信地往后倒去。 大片的血从他倒下的尸体中涌出来。 附近的行人被吓了一跳—— “谁啊？这人咋死了？” “不知道啊？寻仇吧？下城区不是天天这样，大惊小怪的。” “……” 天台—— 大风刮起郁潜的马尾，将她宽大的外套灌的鼓起来，她收起狙击枪，重新拆卸装回手提箱里。 【你得到了356号考生的心，由于该考生已死亡，你无法获取他的灵力】 【356考生为法修，你获得他的风元素之力，时效三十分钟，强度百分之十，在356考生死亡状态下剩余使用次数：1】 她吹了声口哨：“收工！” “我靠！救命啊！你收……唔！”耳机又传来祁游的声音，他说着突然闷哼一声，“你收什么工啊！我们撑不住了！” 郁潜脚步一顿，把他们给忘了！ 她问：“你们干嘛呢？结束了还不跑？” 祁游咳了几声：“还能干嘛！我们去找那个符修，又被体修追上了，咳咳咳！我被打了好几拳，我感觉我快不行了。” 第27章 全军覆没 他咳得有点厉害，好像吐血了。 塞琪雅的声音模模糊糊传过来，听不太清。 郁潜拎起手提箱：“抱歉，把你们忘了，我现在就过去找你们。” “快点！”祁游那边又传来呼呼的风声，似乎是又跑掉了，“咳咳，地图发给你了。” 郁潜飞快下了电梯，点开地图。 她所在的位置标了红点，她看向另一边在移动的两个红点，那是祁游和塞琪雅。 她现在能理解祁游说的辅助和输出的意思了。 他和塞琪雅两个人落单简直是一场灾难，两个小鸡仔脱离了队伍，很容易就被路过的野兽叼走。 “扑通！” 耳机对面好像传来摔倒的声音。 祁游的喊声从那边传来：“跑……跑不动了……我们，我们被追上了……” 接着传来啪嗒一声，似乎是耳机掉了。 郁潜看了眼地图，啧了一声：“怎么跑的那么远。” 她环顾四周，接着朝着路边搂着个女人的光头走过去。 光头一手拿着酒瓶，醉醺醺地对着怀里的女人说：“走，哥带你兜风！”说着跨上一辆改装的花里胡哨的机车。 郁潜一脚把他从机车上踢下去。 光头爬起来：“你他妈的！” “我是联邦警察，征用你的车追捕犯人。”她握紧把手，“明天去警署找我，给你发五十万块钱奖金。” 光头醉的神志不清，还真被她唬的一愣一愣呆在原地。 郁潜踩下油门。 瞬间震耳欲聋的歌声响起。 “草！”她皱眉，“什么狗屁品味！” 郁潜朝着地图的标点前进，祁游和塞琪雅的两个小红点停在原地两三分钟都没动过了，估计被逮到了。 果然，当她终于到了地方，就看见祁游小鸡仔似的被墨镜男揪着领子举起来，而塞琪雅被另一个陌生面孔的短发女人抓住了。 那女人手上捏着几张黄色符纸，她就是那个充当定位仪的符修，她灰头土脸的，却没受伤，看样子是祁游丢的炸弹没有伤到她。 “你们的同伙来了。”符修的目光望过来。 祁游鼻青脸肿：“你再不来我们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体修一把将他扔到一边，他后背撞到地上，弓起身子。 郁潜下了车：“喂，我和你们老大已经达成合作协议了，把他们放了。” 符修将信将疑：“你有什么证据？” “他说我们是一个阵营的。”郁潜说着掏出一张白色卡片，“他还说让我和队伍里的符修说一声，他说你之前一直不报位置，等他回来找你算账。” 体修问：“他人呢？” 郁潜耸肩：“不知道，他说有事要办，让我先过来，快点放人啊，没看见我的小弟都要撑不住了吗？” 祁游从地上爬起来，一只胳膊耸拉着，瞧着是骨折了。 她径直走到符修面前把塞琪雅从对方手里解救出来：“她是医修，让她看看伤。” 塞琪雅踉跄了一下，接着走到祁游身边，她掌心的白光有些暗淡，灵力所剩无几，但也勉强将祁游身上伤重的位置治愈了一些。 符修撇撇嘴：“不是说这女的把老林杀了吗？老大这么容易就放过她了？” 体修摇摇头：“不知道，可能她的能力很有用，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大一直都是利益至上，死个人对他来说算什么。” 听到这话，符修对着郁潜喊：“喂，你修的什么？” 郁潜朝她翻了个白眼：“你都不告诉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等老大回来你自己问他去吧？” 符修瞪了她一眼：“我还用说？你没长眼看不见我是符修吗？” 她说着，将手中的一张黄符丢出去，符纸飞向祁游和塞琪雅的位置，立在半空，闪过一道光。 塞琪雅的动作瞬间停在原地，过了几秒才能重新动弹。 “定身符。”塞琪雅回头，“刚才我们就是被定住了。” 郁潜夸张地哇了一声：“厉害厉害。” 符修轻哼一声：“老张和老林是体修你都知道了，你的两个同伴我们也知道了，现在该告诉我们你的能力了。” 郁潜点头：“我是药修。” 符修皱起眉：“药修？和医修有什么区别，我还以为你是攻击类型的，毕竟你的两个队友实在有点弱。” “我确实是攻击类型。”郁潜说，“不过比较特殊。” 她说着拔出腰后的短刀：“你看。” 郁潜将匕首刀锋对准自己的掌心：“我的血有腐蚀效果，但是如果过多使用我就会失血过多，所以需要一个医修协助我。” 她说着在自己掌心划了一刀。 符修立刻好奇地凑过来看她的血。 “唰！” 郁潜手腕一翻，突然发难。 “噗嗤！” 刀锋没入符修的胸口，刺入她的心脏。 “你？”符修的脸上露出无法理解的表情，“你不是和老大……” 郁潜拔出刀，血溅到她的脸上，她笑眯眯地说：“是啊，所以我现在不是送你下去见他吗？” 符修脸上不敢置信的表情凝固，身子软倒下去。 【你得到了426号考生的心，由于该考生已死亡，你无法获取她的灵力】 【426考生为符修，你获得她的现有符纸，在426考生死亡状态下剩余使用次数：1】 这一系列的变故只在一瞬间。 那边的体修完全没有反应的过来，郁潜就已经甩了甩刀锋上沾到的血。 祁游早在一开始她说自己是药修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但也没想到她下手那么果断。 体修看见地上的尸体，也从刚才的话中明白过来鸭舌帽估计也折在她手上，他怒目圆睁：“我他妈杀了你！” 郁潜站在原地没动，看着他冲过来，她拈着那张符纸，在对方靠近的一瞬间将符纸丢出，在半空中符纸被引燃。 这力量比符修亲自用的时候弱的多，只让冲过来的男人在原地顿了一刹那。 但这一刹那已经够了。 郁潜手中的匕首顺着他的手腕一路划到手肘，留下一道长长的口子。 她的手心握在体修的伤口上—— 对方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找……”死字还没说出口，他的脸色瞬间涨红，接着扭曲起来。 下一刻，他全身上下出现数不清的小口子，血液从他的身体中飞溅出来。 第28章 难度增加 郁潜只得到鸭舌帽十分之一的风元素力量，并不足以让她发挥出和鸭舌帽一样的风刃强度。 她只能另辟蹊径——她将细小微弱的风刃灌入对方的伤口，沿着他的血管刮过。 没人能够预料，也无法阻挡这来自内部的伤害。 郁潜趁机将短刀送入他的心脏。 “轰！”体修高大的身躯倒在地上。 【你得到了2624号考生的心，由于该考生已死亡，你无法获取他的灵力】 【2624考生为体修，你获得他的身体强化，在426考生死亡状态下剩余使用次数：1】 小亏。 郁潜觉得鸭舌帽的能力要比这个傻大个好用的多。 这样一换一，显然亏了。 不过好歹都解决了。 “嘶——”另一边的祁游捂着肚子倒吸一口冷气，“痛死我了！” 塞琪雅的动作突然停住了。 三人耳边同时响起一道冰冷的电子音—— 【检测到考生消极考试，增加考试难度，请在十分钟内赶到考生，超时后果自负】 祁游龇牙咧嘴忍不住骂了一声：“我草！” 郁潜点开地图：“不远，看来还多亏了你们跑的离废水厂这么近。”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处施工暂停的工地，距离废水厂只有几千米。 塞琪雅扶着祁游站起来。 祁游叹了口气：“我能咋办，我又打不过他们，不就只能逃了。” “闪开！”郁潜突然喊了一声。 塞琪雅下意识拉着祁游躲到一边。 “轰！” 一根钢筋从上方坠落，砸在他们刚才站着的位置。 祁游瞪大眼：“这是谋杀啊！”要是他们刚才没闪开，那这根钢筋就直接送他们归西了。 他抬头往上一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上方还没建成的大楼上几根钢筋摇摇欲坠，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则是从漆黑窗口伸出的几只触手。 “怎么阴魂不散的！”祁游道。 郁潜看了看四周：“可能是沿着管道爬过来的，这边的废水会通过管道排放到废水厂。” 她说完，沉默了一下，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古怪的推测。 “算了，我们快走吧。”她说。 三人刚准备赶过这几千米的路程。 但下一秒，上方的钢筋一根接一根地掉落下来。 郁潜也忍不住骂了一声，接着三人一起抱头鼠窜。 这一片都是没建完的大厦，十几栋大楼，个个都是几十层，上面的钢筋数都数不清，突然随机掉落，就像是躲避掉落物的游戏。 但这比小游戏要难的多，游戏输了还能重开。 他们要是被砸中了，直接人生都remake了。 “扑通！” 祁游突然一头扑到地上，塞琪雅差点被他撞到。 郁潜的声音中充满了不能理解：“你他妈怎么还能平地摔啊？” 祁游一把抓住她的脚踝：“妈的不是我摔倒了！我被抓到了！” 他的小腿上缠着一条湿滑的触手，正将他往后拉。 “糟了！”塞琪雅惊呼一声，“吸盘分泌出的粘液有腐蚀性！” 祁游的裤腿已经被腐蚀烂了，他腿上的皮肤展现出一种中毒似的紫红色，接着皮肤剥落，露出皮肤下的血肉。 祁游顾不上疼痛，使劲蹬腿：“我草！我不想截肢换机械义肢啊！” 郁潜帮他砍断触手，塞琪雅抑制了毒素的蔓延。 两人把祁游拉起来。 “暂时没事。”郁潜丢开触手，她手掌的皮质手套也被腐蚀了，“但是再不走我们可以准备后事了。” 身后钢筋掉落下来的轰然响动几乎追着他们的脚后跟。 没人有时间往后看触手追上来没有。 “原来，原来说的增加考试难度是这个意思！”祁游气喘吁吁，“上一次遇到它们的时候它们还是没毒的！” 废水厂的大门出现在视野中。 离了上百米，但血腥气已经顺着风飘了过来。 郁潜看了眼时间。 十九分钟，从鸭舌帽那夺取的风元素还剩最后十一分钟。 但现在才凌晨三点多，距离早上考试结束还有四个多小时。 怎样的时间管理大师也对此束手无策。 “救命！救命啊！我不要考试了！我要退出！”从对面的大门口跌跌撞撞跑出来个浑身是血女人。 女人的神色无比惊恐，脸部线条扭曲，满脸未干的泪水：“放过我吧！放过我！我退出！” 郁潜的脚步顿了下。 “里面看起来不太妙啊！”祁游看着女人，“她看起来伤的挺重。” 看见他们三个人，女人仿佛看见了希望，跑过来：“救救我！” 塞琪雅条件反射似的抬起手，掌心的白光落在女人身上，过了几秒女人身上的伤口止住血，她才反应过来，去看郁潜和祁游的表情。 郁潜脸色平静：“消极考试的下场我们刚才又不是没看见。” 祁游进退两难：“那我们进去？” “不然呢？”她说，“要是说退出就能退出还会死那么多人吗？” 女人捂着腹部的伤口，瞳孔迷茫，喃喃道：“退出不了……怎么办？” 郁潜看了她一眼：“我们进去吧，不用管她。” 懦弱的人注定无法走到最后，即使不倒在这里，也会倒在下一道难关。 女人看见他们朝里走：“等等！” 她跟上郁潜：“我……你们……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吗？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女人战战兢兢跟上他们，非常有眼力见地主动介绍自己：“我叫陈悦，也是考生，我是丹修，我可以给你们提供恢复体力的丹药，但是我战斗力很弱……” “随便你。”郁潜确实不是爱管闲事的人，除非对方特别有用的话，当她没说。 丹修。 郁潜不太了解，不过应该也属于是增益型的辅助定位吧。 已经有塞琪雅了，陈悦的能力显得不那么有用。 而且她不想吃奇奇怪怪的东西。 所以她没怎么搭理陈悦。 大门处封禁的横栏已经断裂，监控和无人机散架掉落在地上，往里看可以看见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可以想象之前这里的场景多么惨烈。 “联邦怎么没有派新人手来？”祁游用气音说，生怕声音大一点就会惊醒黑暗中沉睡的怪物。 郁潜看见尸体中还有几具穿着警服：“都是人，谁不怕死？” “你也会怕死吗？”他又问。 第29章 祭品 郁潜看了他一眼：“当然了。” 祁游很紧张，一直不停小声说话转移注意力。 “嘘——”郁潜突然嘘了一声。 陈悦瞬间犹如惊弓之鸟，整个人紧绷起来。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郁潜问。 祁游哆嗦着嘴唇：“大姐，你别吓我啊，我是伤员，现在很脆弱的。” 郁潜回：“叔叔，您能不能有点用？” 塞琪雅仔细分辨周围的声音，说：“我听到了，好像是……水流的声音。” 祁游松了一口气：“这里是废水厂，有水流是很正常的，可能是周围的管道在排废水。” 郁潜指了指周围：“拜托，叔叔，你忘记我们之前来这里的时候，这里的水管就已经全部报废了吗？” 附近水管上的指示灯都是暗下去的，没有开始工作。 上次的事件导致废水厂的水管全部损坏进入维修状态，这附近的废水只能暂且停留在储存仓，无法排放。 陈悦之前就受到了精神冲击，现在一说，她的状态更加紧张：“那……那是哪来的水啊？” 郁潜问：“你之前在废水厂的时候里面是什么情况？” 陈悦表情惊恐地回忆：“我来到这里的时候还没有什么人，当时很黑，也很安静，我本来以为今天是安全的……” “接着又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一开始没发生什么，相同阵营的考生还开始组队，然后就出现了一个怪物！” 祁游立马问：“什么样的怪物？是不是很大的触手，哦不，章鱼？” 陈悦摇头：“不是，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它很像一个被缠绕起来的毛线团。” “毛线团？”郁潜重复。 “对！”陈悦非常肯定地说，：“毛线团，但是它缠绕在身上的不是毛线，是刚才他说的触手，层层叠叠，体型特别大。” 郁潜循循善诱：“然后呢？” “然后缠在它身上的触手伸出来了，特别多，数都数不清，有人被它抓住了，就被吃掉了，它的触手穿过那个人的身体，从里到外把那个人吃的只剩一层皮！”陈悦控制不住情绪，声音下意识大了起来。 祁游听她的描述听的脸都白了：“好恶心！” 郁潜的余光扫过一处角落：“那边有人！” 正前方的水管下方有几团黑影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陈悦惊呼：“那几个人我之前看过！他们还活着！” 她说着就转头看向郁潜三人，似乎想要过去。 郁潜其实不太想去看，由于之前杀掉的那两个会夺舍人类尸体的怪物，导致她现在对这种大难不死后活下来的人有种天然的怀疑和抗拒。 但她需要知道这里的详细情况。 她走过去：“他们精神失常了。” 约莫十来个人蹲在地上抱成一团，瞳孔失焦，全都瑟缩着发抖，嘴里语调不清地不知在念叨着什么。 塞琪雅皱了皱眉：“这些人似乎受到了极端的惊吓。” 郁潜：“会是精神污染吗？” 祁游问：“所以他们就算活下来了，以后也是疯子了？” “有可能。”塞琪雅说，“如果运气好，也有概率恢复。” 陈悦捂着嘴：“那……那我们……” 郁潜站起身，她的目光落在水管后方，默了一会，突然说：“我应该知道那些夺舍人类的怪物，是从哪来的了。” “什么？”祁游问，“从哪来的？” 他顺着郁潜的目光看过去，呼吸倏地停止了：“那是……什么？” 所有人的脸上不约而同出现了同样的震撼。 水管后方的蓄水池里伸出无数条白色的触手，触手底部吸盘翕动。 触手上有很多伤口，还有断裂处。 断裂的很厉害的部位被舍弃，从主体上被扯断脱落，接着落在地上，变成一滩半凝固的液体。 液体蠕动，自主成型，化成了一具通体苍白的人体。 接着它们在地上挑选起中意的尸体，按照尸体的模样生长出头部骨骼…… 在尸体周围还有些被舍弃的人皮。 “它……它它它。”祁游它了半天，也无法组织语言。 郁潜看向蓄水池：“这里的蓄水池……有多深？这底下的主体会有多大。” 它难道能源源不断再生触手，接着让这些分支去替换整个联邦的人类吗？？？ 陈悦几乎站不稳：“它的身体很庞大！就是我之前说的像毛线团一样的怪物！” 祁游问：“走吗？太恶心了，我不想变成人皮……” 眼前的场景简直是在神经上跳舞，他完全能理解为什么那些人会精神失常了，他觉得要是再看下去他也快疯了。 陈悦突然说：“这种怪物……如果被杀了，就会有晶核掉出来，它这么庞大，会有多么强大的力量。” 她的声音里透露出一股奇异的迷惑性。 祁游像是被蛊惑了，脸上的恐惧消散了些。 塞琪雅面上闪过一丝茫然：“是吗？” “轰——” 脚下的地面突然震动起来，强烈的水流声传来。 蓄水池的水面泛起波纹，它在蓄势待发。 郁潜捏住塞琪雅的手腕：“回神！” 塞琪雅猛地醒觉过来：“我刚才被迷住了？” 祁游还是那副呆呆的表情，郁潜踢了他小腿的伤口一脚，他哎呦一声回过神来。 “你想做什么？”郁潜警觉地看向陈悦。 “哈哈哈哈哈哈。”陈悦突然笑起来，“被你发现了。” 陈悦朝着蓄水池走过去：“我将祭品带来了！请赐予我至高无上的力量吧！” 这什么邪教祭祀方式？ 仿佛是受到陈悦的感召，搭在蓄水池外的触手们朝这边伸过来。 接着隐藏在蓄水池下方的主体终于露出一角。 如同陈悦所说，它是一只巨大的“毛线团”。 它浮起来，尽管更多的身体还留在水下，但蓄水池周围的地面已经开始龟裂。 在它触手下方有红光浮现。 郁潜的脑海中瞬间浮现上一次的回忆，那是一只血红的巨大眼珠。 “刷刷刷……”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下一秒，朝这边伸过来的触手吸盘上突然凸起一个个小球，接着裂开，睁开一双双巴掌大的眼珠。 放眼望去，夜色之中密密麻麻的红点，那是一只只血红的眼珠。 第30章 通过考试 “呕！”祁游扛不住弯腰撑着膝盖猛吐起来。 另一边神志不清躲在水管下方的几个倒霉蛋更惨，从他们的口鼻处不停流出鲜血，意识逐渐涣散。 萤火虫一样的红色眼球在半空中，密密麻麻，带来巨大的精神污染。 郁潜一把揪住祁游的领子，转头喊塞琪雅：“走！” 消极考试就消极考试吧，总比嗝屁好。 陈悦猛地朝郁潜扑过来：“你也是祭品之一，别想跑！” 郁潜闪开，躲开她抓过来的手。 但陈悦却不依不饶地想要阻挡她：“神会惩罚你的！” 郁潜笑了：“神？去你妈的吧。” 她掉头就跑。 陈悦哈哈大笑，看向夜幕中的红色眼球，甚至去主动拥抱触手，可很快，她被触手甩到一边，重重地撞上管道，吐出一口血。 “为什么？为什么推开我！为什么不给我力量！”陈悦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然而触手却向着郁潜的背影伸去。 狂风卷起，吹开伸向她的触手。 陈悦对着半空之中的眼球大喊：“为什么不看我？为什么要看她！我才是您忠诚的信徒！看我！” 数不清的血红眼珠还在一眨不眨地盯着郁潜的脊背，她感到身上负担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呼吸被巨大的恐惧牢牢摄住。 她狠狠咬了一口舌尖，嘴里顿时布满血腥味。 奇怪的咕哝声调铺天盖地仿佛从灵魂深处响起。 空洞浑厚的声音，仿佛是从远古传来，仿佛在搅动她的灵魂，更可怕的是，从她的灵魂深处居然涌现而出一种难以理解的共鸣。 塞琪雅连忙握住她的手：“不要听！你的精神力太高了，会很容易和怪物产生共鸣！千万不要听！会被同化的！” 【考试结束，当前剩余人数人，异界大门暂时关闭】 【恭喜各位考生，你们获得了入学修真学院的资格，录取通知书将通过邮箱发放，请考生于明晚六点前到达学院办理入学手续】 【另，因本届考生成绩优异，将为各位开放排名赛报名网页，请参加排名赛的考生在三日内填写表格，比赛采取排名制，前三名奖励为：洗髓丹】 三人的脚步愣在原地。 夜空中的密密麻麻的红色眼球消失。 寂静重新笼罩。 “我们……通过了？”祁游看向身后，“都没了……怪物消失了……” 地面上只剩大片尸体。 郁潜点开邮箱，一封来自修真学院的录取通知书静静躺在邮箱里。 “啾啾。”夜空中飞来一只白鸽，扑扇着翅膀，停在塞琪雅面前。 “我得回教廷了。”塞琪雅说，“修女叫我回去。” 郁潜看了她一眼。 塞琪雅没有动。 郁潜：“那……再见？对了，洗髓丹有什么功效？” 老实说，她倒没什么不舍，只是不知道距离远了，她还能不能抽用塞琪雅的灵力和治愈术。 塞琪雅最后充当临时百科全书：“洗髓伐骨，可以提升修真者的天赋。” 祁游想到：“教廷和学院不都在上城区，我们刚好顺路啊！” 他问郁潜：“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明晚要报到呢！” “我先不去。”郁潜已经点开了排名赛的网页。 上面标注着比赛地点依旧在下城区，为期三天，从后天开始重新打开异界之门，届时通过猎杀的变异生物获取积分，按照积分制排名。 祁游看了眼：“你一个人？” “你要一起？”郁潜问。 “不不不。”祁游连连摇头，“我真遭不住了，那我去学院等你们。” “神走了……”身后的陈悦呢喃两声，突然朝着郁潜跑过来，“都怪你！我的力量没有了！” “都怪你！都怪你！！！” 郁潜一脚踢在九十号的腹部，将她踢飞出去：“光顾着报名，都忘记报仇了。” 要不是这次考试结束的及时，今晚还真是祸福难料。 这女人把她们骗过来当做祭品，但她所渴求的神却连看都不看她，真是可笑。 陈悦被一脚踢飞出去，脊背狠狠撞在管道上，吐出一大口血。 她爬起来：“别动！”声线暗哑，却极为有蛊惑力。 郁潜无法抗拒地在原地停顿了一下。 陈悦已经从口袋摸出刀朝她捅过来。 郁潜避开，反手拔出匕首扎在陈悦的手背上。 “啊！”陈悦痛呼一声。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陈悦的脑袋。 直到死亡近在眼前，陈悦才好像突然意识到她是孤身一人，不仅不是郁潜的对手，更别提郁潜还有其他队友。 此时面对三人冰冷的视线，陈悦像是突然醒悟了一样哭起来：“不不不……别杀我别杀我！我是被怪物迷惑了！放过我！” “我……对不起……刚才我是被控制了！都是怪物让我这么做的！不是我！” “放过我！对不起！饶了我吧！” 九十号痛哭流涕地忏悔起来，她的脸上全是泪水，死亡的威胁让她没有一丝体面：“别杀我别杀我！对不起我真的是被控制了！” “求求你了！放我我不要杀我！我以后就是你的手下！我全都听你的！” 郁潜手往下放了放。 陈悦的脸上立刻浮现一抹希望和喜悦，以为她心软了：“别杀我！求你了！我只是被怪物控制了！” 郁潜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枪口下移对准她的心脏：“要打个赌，赌你的神会不会来救你吗？” “砰！” 陈悦睁大双眼，低头看向胸口不停涌出鲜血的伤口。 【你得到了号考生的心，由于该考生已死亡，你无法获取她的灵力】 【考生为乐修，你获得她的声之力，时效三十分钟，强度百分之十，在考生死亡状态下剩余使用次数：1】 乐修？ 第一次遇到。 有点强。 尽管刚才郁潜只在陈悦的声线里顿了一秒。 但若是陈悦的修为再高点，灵力再强一点，可能就不仅仅只有这点威力了。 “我要走了。”塞琪雅她看着飞远的白鸽，声音中有些不舍。 祁游挠挠头：“学院发了车票，我要收拾收拾去上城区了，我和塞琪雅在上面等你啊。” 郁潜挑了挑眉：“你说的好不吉利。” 第31章 排名赛 排名赛是在下城区的六大分域内。 一到三是内环城，四到六是外环城。 郁潜刚好分在了内环城的第三分域。 赛时为期三天，在这三天里，会有异界生物出现，根据击杀的怪物类型算取分值。 报完名之后郁潜先回酒店先休息了一上午。 这段时间完全没有时间喘气，她醒过来的时候看了一眼报名界面，报名已经截止了，总共只有九十一个人。 看来大家好不容易通过考试之后都很惜命。 【31号学员，你的排名赛信息已录入，请通过后再填写入学信息】 郁潜的目光落在最后——参加排名赛的考生延后填写入学信息。 这也说得通，因为谁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有竞争的地方就会有伤亡，这是最正常不过的自然界法则，人类当然不会例外。 她冲了个澡。 郁潜感到自己的身体逐渐产生了一些变化——她现在不太能感受到饥饿的感觉了，她已经接近两天没有进食了，但胃部并没有传来不适。 辟谷，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这样吧？ 但她现在依旧会感到身体的疲倦和透支力量后的乏意。 “应该修为越高生理需求会越少。”她想了想。 她以后也许会变得不再需要食物水源和睡眠了。 这算个好消息。 这意味着她的身体素质在逐步提升。 郁潜盘腿坐在床上开始修炼，离晚上的时间还有很久，她不想浪费。 几个小时后。 她睁开眼，缓缓呼出一口气。 鸭舌帽说得对，联邦的灵气是有限的。 随着修炼进展，她的修为缓慢进步的同时，她也能越来越清晰的感应到附近的灵气非常稀薄。 不仅如此，它们再生的速度也非常缓慢。 就像现在，以她为圆心，周围上千米稀薄的灵气被吸收完之后隔了很久才再生了一点点。 而这些被吸收的灵气甚至在她的灵脉中激不起一点水花。 这才只是个开头，她只是个炼气期。 修炼越到后期则越艰难，可以想象，如果她的境界上升，或许一片分域，甚至是一个城区的灵气加起来也不够她提升一个小等阶。 郁潜眼里的疑惑越来越深：“真的有可能飞升吗？在这样的环境中？” 如果学院中有修为更高的院长老师，他们是通过什么修炼的？难道靠活得久？ “是我的方法错了？或者是有什么更加有效率的法子？” 怎么会呢？ 她突然想到：“不，那些怪物的体内有晶核……” 这应该也是灵气来源的一部分。 “嗡嗡……” 手环传来一道通话申请。 祁游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喂！我到上城区了！我靠上城区怎么那么有钱！你知道吗？他们就连地面都是能反光的！我好像在照镜子一样！这些该死的上等人！” 郁潜看了眼时间：“你特地打电话就是为了分享一下土包子进城的感想吗？” “哦对！”祁游说，“塞琪雅没有和我一起上天轨列车，她被教廷的人带走了。” 郁潜嗯了一声：“她本来就是教廷的人。” 祁游却说：“但是我感觉挺怪的，教廷的那些人对她态度不算好，我不知道怎么说了，反正就是气氛很奇怪。” “她也没和我说话就走了，我刚好车到了也急着去赶车，算了，到时候在学院里肯定会碰到的，到时候再问她吧。” 郁潜问：“你还没到吗？” 她本来还有些好奇学院到底是什么样的，想着或许能从祁游这问问。 祁游：“对啊！这个地图弯弯绕绕，还有好远呢，不和你说了，我要赶下一趟车了！你加油啊！” 他说完就挂断了通话。 郁潜调出自己的信息页面：“白，给我弄个新的临时身份。” 她得进内环城。 机械狗的声音从她耳机中传出：“好的，正在连接联邦行政部人口信息录入中心，请稍等，由于当前身体无法加载完整数据，可能要花费更多时间。” 郁潜推开门：“没事，还有两个小时。” 她随便找了家店，把一头荧光色的头发染了回去，换了一身t恤短裤，接着把子弹都装进了随身的挎包里，看起来就像出门逛街的小女生。 路过黑市的时候，她转手那把狙和手提箱转手卖了。 这玩意带着太不方便了，还不如换点钱回回血。 “临时身份已录入。”白说，“但最近行政部对黑户查的很严，这个身份经不起查。” 郁潜点开身份卡：“我知道了。” 上面是她的照片，黑发扎了个马尾，身份那栏写着商学院大一新生：“还真像个学生仔。” 学院播报也适时响起—— 【排名赛开始，异界之门已开启】 就简单的一句话。 郁潜下意识看了看周围，没有和她想象中一样突然出现很多奇形怪状的怪物。 她决定保持学生的人设，搭电车去第三分域。 经过轨道安检，临时身份暂时稳妥，很轻松就过了，上了车，车上的人很少，她随意挑了个靠窗的座位。 一个小时，就能从外环城到内环城。 但对于更多外环城的居民来说，这段路也很长，一辈子也不一定能走到头。 郁潜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闪过的霓虹。 彩色的灯光在她瞳孔倒映闪烁。 倏地，她眼神一凝。 没看错吧…… 她忍不住睁大眼——面前的玻璃上出现一只圆溜溜的眼球。 郁潜眨眨眼，它还在…… 就只有一颗眼球，眼球的外部包裹着一层薄薄的类似于眼皮的皮肤组织。 它的两侧有一对肉色的小翅膀，正扑扇着小翅膀飞在窗户外。 “咚咚咚！” 它撞了两下车窗，但它身躯迷你，对车窗完全造不成伤害。 异界……生物？ 就这？ 郁潜脑子里闪过一堆问号。 亏她以为和之前的怪物一样危险，做好了周全的准备。 结果就这？ 它就和娃娃机里的公仔一样，除了长得有点丑。 大眼睛还在不停地撞着车窗，想要进到车厢中，窗户发出微弱的声音，但其他的乘客却没有一个人发现它，仿佛看不见似的。 它太弱了，弱的根本不能被普通人的肉眼看见。 第32章 异界生物 郁潜无语地收回目光，忽视那只眼球。 但很快，她的脚踝传来毛茸茸的触感，痒痒的。 她低下头，沉默了：…… 这个所谓的排名赛是来搞笑的吗？ 她的脚边躺着一只海胆似的生物，圆滚滚，漆黑的外表，刺是软的。 不停地撞，或者说是蹭更加准确，因为实在没有什么杀伤力，连她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没有蹭红。 郁潜一脚把它踢开。 它咕噜噜滚远了，圆圆的身体撞在座位上还弹了两下，接着又不死心地滚回来，继续撞她，似乎这就是它唯一的攻击手段了。 郁潜抬脚，直接一脚把它踩扁。 下车后。 郁潜调出比赛的积分页面，看见自己的积分上赫然多了一个1。 ……以它的攻击力……也确实只值一分。 但她的视线上移，前几名是二三十分。 郁潜的目光扫过周围的高楼大厦，灯火通明的街道上整洁干净。 她这一路上也就在列车上的时候遇到了那两只玩具似的怪物，到了第三分域之后反而一个都没见着了。 第三分域很大，要在这里找巴掌大的小怪物就和在西瓜地里找芝麻一样。 她看了看地图，哪边的怪物会多一点呢？ 郁潜掏出一枚硬币：“正面往左，反面朝右。” 她拇指一翻，硬币起飞落在她掌心，摊开手，是反面。 右边刚好是繁华的商业区。 她闲逛了半天，就找到一只大眼怪。 郁潜一巴掌就把它捏爆了，它抓起来柔软有弹性的触感，但被捏爆之后却什么残留物也没有，化作了气体，那是微弱到无法察觉的灵气。 五个小时，一直到凌晨一点多，郁潜在商业区逛了半圈，都没有再碰到第二只小怪物。 她点开排名——前三名都已经快一百分了。 往下翻了翻，从第十名之后开始出现断层式下跌，从两位数变成一位数。 四十名之后甚至全都是零分。 她只有两分，居然能排前三十。 “他们是在哪找的怪物？” “咕噜。”她的肚子突然叫了一声，久违地感到了饥饿。 看来她现在还不能算辟谷，她的身体只是减少了对进食的需求。 郁潜买了根能量棒：“哇，内环城的物价不管来几次都这么离谱。”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她又陆续找到两只小怪物，这些小家伙不堪一击，甚至还不如一只蚊子。 蚊子至少还会吸血，但这些小怪物唯一的攻击手段就是用它们弱小的身体去撞击。 “这位姑娘，我看你印堂发黑，恐有血光之灾啊！”突然钻出来个疯子指着她。 这人突然跳出来，搞偷袭一样，郁潜差点给了他一脚。 他穿着古怪的藏蓝色长袍，留长发束起，脸上胡子拉碴的，斜跨了一只明黄色布包，手上拿着个罗盘。 这在外环城不算多猎奇的装扮，但在内环城就格外离谱。 这里的所有人都穿着得体，简而言之就是人模狗样，可这人他像个流浪汉，而内环城是不允许有流浪汉的。 郁潜点开手环：“喂，督察部吗，第三分域商业区第六大街有流浪汉……额，也有可能是神经病。” “喂！”那人冲过来，“我不是神经病！我是道士！” 他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你知道什么是道士吗？你们这些年轻人从来不关心古文化！知不知道现在灵气复苏了！贫道是联邦的第一个道士！也就是后人的祖师爷！你居然说贫道是神经病！你懂不懂灵气复苏是什么意思？贫道看你骨骼惊奇，周围有灵气浮动，是个修真的好料子……” 郁潜烦不胜烦：“快点来把他抓走，他在骚扰我！就在路边！” 那家伙气的吹胡子瞪眼：“你你你！贫道看你印堂发黑今日必有血光之灾，本想着帮你一把，你居然恩将仇报！” 郁潜被他拦着，她往左那家伙就往左，她往右那家伙就往右。 “滚蛋！”她冷冷地说。 要是在外环城她早就把这家伙揍的找不着北了。 他还在不停念叨：“这样吧，你给贫道道个歉，贫道就原谅你了，不然你这血光之灾怕是无法化解。” 郁潜看了眼不远处悬浮在半空巡逻的无人机，停在原地，僵持片刻。 他拦在面前。 郁潜上网搜——被骚扰的时候打人算正当防卫吗？在内环城会被调查吗？ 那家伙凑过来：“你是不懂血光之灾是什么意思吗？我告诉你……” 郁潜看见下方的回复：算。 很好。 “咚！” 她抬手，拳头落在那家伙的脸上。 “啊！”他捂着鼻子痛的叫了一声。 郁潜朝他扬了扬手背上沾到的血：“哇塞，血光之灾，这不是化解了吗？” 她甩了甩手，转身就走。 那人还捂着鼻子蹲在原地。 她离开第六大街，刚走到一处公寓前，眼前闪过一道红色。 定睛看去，正前方的树叶间隙中露出一双鲜红的眼睛。 “刷刷——” 树叶被拍开，一只黑色的蝙蝠飞了出来。 从树下经过的行人被吓了一跳—— “啊！这是什么！” “呀！内环城怎么会有蝙蝠！” “……” 他们看得见。 郁潜的脚步停住了，这是异界生物吗？ 那蝙蝠身上有一种很淡的血腥气。 她没想两秒，还是跟了过去。 “刚才不就是往这边飞的吗？”郁潜跟到一座公寓前方的公园。 绕过喷泉，她朝着更加幽暗的小径走去：“怎么不见了？” “咻！” 耳边传来风声。 郁潜抬手一挡，一只黑色的残影飞了过去。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一道深深的伤口，血流了出来：“还真有血光之灾。” 是刚才那只蝙蝠的牙齿划的。 郁潜看见它张开的嘴里有尖利的獠牙，长度约莫有成年人的手指长，它果然不是普通的蝙蝠。 怪不得刚才的人可以看见它，异界生物只有拥有足够的力量才能被人看见。 伤口处传来一阵疼痛。 它的牙齿该不会有毒吧？ 为了以防万一，郁潜刚好尝试使用了一下用塞琪雅的治愈术。 可以用，距离并不会产生限制。 她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第33章 三头狼 郁潜看着飞快结痂的伤口，这和从死人身上拿到的力量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真不错。 “咻！” 又是一阵风声。 有了心理准备，她这次游刃有余地躲了过去。 她刚准备掏枪，却想到这里是闹市区，公园时不时就会有人经过。 一开枪就会招来警察，她还得在这待三天，最好不要节外生枝。 郁潜只好换成了冷兵器。 蝙蝠的獠牙上沾着血，它伸出舌头舔干净血，它吸血的，蝙蝠红色双眼紧紧盯着郁潜的脖颈，它刚才是想咬断她的脖子。 尝到了鲜血的滋味，它更加急切地朝郁潜再次飞过来。 张大的嘴，森白的獠牙近在咫尺。 郁潜一把攥住它的颈部，一刀斩下了它的脑袋。 它的身体化一团透明的气。 “咔哒。”一颗小小的，米粒大小的半透明石头掉在地上。 晶核！ 郁潜还以为这些弱小的怪物是不会有晶核的。 她将地上的晶核捡起来，少的可怜的灵气顺着她的掌心流入。 “好少……” 她点开积分面板——12分。 涨了十分。 有晶核的异界生物是加十分的！ 但目光落在上方，前三名全都一百多分了。 后面陆续跟着二十几十几分的其他考生序号。 她的名字也前调了，第十七名。 第一天排名变化大倒也正常，但是…… 郁潜的目光落在前三个人身上，但是他们的效率一直没有落下来。 这样下去，不到三天，他们就会和后面的其他人拉开巨大的差距。 郁潜的手指下滑——还有二三十个零分的。 她把黯淡下去的晶核丢了，准备离开公园的时候却听到一阵警笛声，她下意识就警觉起来。 随后警笛声从公园经过，朝着另一个方向远去了。 真是被追多了，现在听到警笛声都有条件反射了，她刚才的脑子里甚至已经想好跑路的路线了。 郁潜看向警笛声的方向，那边是她刚才来的方向，估计警察来抓那个神经病了。 她其实是知道那家伙很可能是和她一样的学员。 “灵气复苏”和“修真”，一切都是从那场考试开始的，他的身份也昭然若揭。 郁潜离开公园，掉头准备离开。 这附近的商业区她都已经看过了，没必要继续浪费时间。 “啊！好吓人！快走快走！” “我第一次看见这么恐怖的狼！它怎么会有三个脑袋！天呐！它是什么实验室里跑出来的吗？” “重点是内环城怎么会有这种危险的生物跑到街上来！太可怕了！这也太不把我们的安全当回事了！我要投诉！” “……” 几个人脚步匆忙地从郁潜面前经过，都是一副后怕的表情。 她转了个头：“等等！请问一下，那边是出了什么事故吗？” 她表现得像个彬彬有礼的好学生：“我刚才无意听到了你们的交谈，可我还要去图书馆借书，那个方向有什么危险吗？” “那你可千万别别去了！”其中一个中年女人说，“那边不知道从哪跑出来一头狼，到处咬人，幸好我们跑得快，不然可得惨了！” “是啊是啊！我恰好从那边吃完夜宵回来，刚好看见，那场景太血腥了！” “可别去了！什么书不能明天再借。”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 郁潜也点头：“谢谢你们，那我也回家去了。” 那几个人匆忙走了。 郁潜朝着他们说的那个方向走过去。 三个脑袋的狼，在路上还咬了人，现在还出动了警车，看来有些难对付。 一听就比之前她遇到的几只喽啰要强得多，它的晶核一定更大。 郁潜出了路口，看见街道都拦了禁止通行的路牌，几辆警车停在路边，人群里传来纷乱的脚步声惊呼声，似乎还有惨叫。 与这些嘈杂的声音一同传来的，还有几声嘹亮的狼叫声。 “哎！”一名年轻的警察拦住她，“那边很危险不要过去！” 郁潜焦急地看向他：“可是我妹妹还在那里！她就在那边的糖果店！” 她说着钻过横栏：“不行！我要去把我妹妹带出来！” “说了你不能进去！”警察连忙一把拉住她。 郁潜想要它的晶核。 但这么多警察在这里，很难办。 不过……这里人手这么多，杀一只怪物肯定没问题。 这些警察不知道晶核是什么，她可以想办法偷偷捡走。 郁潜眼眶一红：“可是我妹妹在里面！我就只有她一个亲人了，她才六岁，我们的父母都死了，都怪我不应该让她一个人留在那里……” 泪水在她的眼眶聚集却没有掉落，在眼下汪成一片晶莹：“警官让我过去吧！要是我妹妹死了我也不活了！” 内环城的家伙大部分都很心软，可能是因为他们没有经历过生存的毒打，所以他们对大部分弱者都抱有善意，这是郁潜这些年的总结。 而且这个年轻的警察一看就是才入职没多久，郁潜猜他没有和女孩子相处的经验，因为他一看见她哭就束手无策了，结结巴巴地说：“你妹妹不会有事的，你你你给我看看你妹妹的照片，我帮你去找吧。” 郁潜就是听不进去他的话，非得进去：“你让我进去吧！” “哎真的是！算了！”警察招招手，“那你跟我过来吧，我送你到糖果店里去，那边正在疏散人群，你妹妹肯定也在里面。” 他叮嘱道：“外面很危险，你们到时候就跟着疏散的人群尽快离开，知道了吗？” “好。”郁潜的眼泪挂在睫毛上，吸了吸鼻子。 她被送进了糖果店，好心的警官甚至还帮她和同事叮嘱了几句。 可里面已经一团乱了，几名警察在组织人们撤离，没人能多出一把手看护着她这个小姑娘。 郁潜擦干眼泪，揉了揉发红的眼角，表情变得悠然起来，她从手边的架子上拿了一支兔子模样的棒棒糖剥开糖纸咬在嘴里，逆着人群走到角落的窗口。 她看见那只狼的全貌—— 郁潜这时才发现刚才那几个人说的还是太笼统了。 它只是看起来和狼有几分相似，但外貌却并不是传统的狼的样子。 第34章 行动部 它站起来和警车差不多高，全身黢黑发亮的毛皮，三只脑袋都是凶神恶煞的，嘴里的獠牙还沾着血肉，不知道咬了哪个倒霉蛋。 郁潜看了眼它的大嘴，这一口下去，就算不死，也得去了半条命吧。 “咔嚓。”她咬碎嘴里的糖果，把倒在地上的凳子扶起来，坐到角落，托着下巴看外面。 希望他们处理的快一点，赶紧把这只狼给宰了。 她把嘴里的硬糖嚼的嘎吱响，身后的椅背上却突然搭上一只手。 郁潜立刻感觉到身后来人了，回过头。 身后站着个高大的警察，面容轮廓分明，一双深绿色的眼睛像是夏天森林的最幽深处。 纯黑色的警服，不是督察部的衣服，是行动部的人。 郁潜的余光看见外面乱糟糟的人群，行动部的人不去外面消灭怪物，跑来这里做什么？ “警觉性不错。”他说，“你就是小李说的那个非闹着进来找妹妹的小姑娘？” 郁潜小声地说：“我没找到妹妹，外面的叫声好大，我好害怕。” 警察的眼神落在地上的糖纸上，似笑非笑地看向她：“你根本就没有妹妹。” 郁潜心中警铃大作——暴露了！ 然而下一秒那个警察调出她的身份信息，光屏悬浮在她面前：“余清，十七岁，就读第六中学，亲生父母早亡，养父母目前在兴荣药业任职技术人员，一家三口，没有第二个女儿。”· 他绿色的眼睛直直看向她：“为什么要撒谎来这里？” 郁潜的动作僵住了，她本来都差点要掏枪了。 结果光屏上显示的是她的假身份，她心里把白骂了一百遍，这个蠢货为什么还要给她的假身份安排一个悲情背景？它的数据库是被什么电影数据入侵了吗？ 她的目光看向对方胸前的编号——e19第三凛。 第三凛？是名字？ 行动部的信息很隐秘，从来不对外公布，这个部门据说是处理大面积恐怖袭击和非常棘手的危险任务的。 但赏金猎人协会最不缺的是什么？ 答案是：通缉犯。 他们是对行动部最熟悉的死对头。 郁潜很多信息都是从他们口中知道的。 比如行动部的编号是反着来的。 在行动部，不是a级最大，而是f。 也就是说，面前的家伙不是喽啰，他是个官儿。 而且行动部能坐上高位的都是异能者…… 怎么这么背？郁潜心里暗骂晦气。 “哒哒哒……”轻缓有节奏的敲击声落在椅背上，第三凛的手指一下下落下。 很浅显的心理手段，可以一定程度上给人心理压力。 但郁潜还是表现出被影响到的样子，她扭过头，哼了一声：“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想去哪就去哪，又没犯法，有本事你就把我这个路人抓起来好了。” 郁潜心里有点打鼓：别抓她，真的，联邦的法条已经被她差不多犯了个遍了。 但凡他稍微查一下就能在通缉令上看见她的画像。 她只是想拖延一下时间，然后想法子溜走。 希望铁血无情的行动部能对“未成年人”有一点关怀之心。 “老大！”门口跑进来个穿着同样黑色制服的男人，“你怎么在这啊！督察部的人都在找你呢！就算你觉得这种简单的任务用不着出手也不能不露面啊！上次督察部的人已经向上面告了我们好多次黑状了……这是？” 他说了半天才看见角落还坐着个人。 “她自己跑来执法区域的。”第三凛说，“督察部都是些什么吃干饭的。” 郁潜看了他们一眼，没说话。 等等！ 她目光又落到后来的那个家伙身上……这人……不太对劲！ 她在对方的身上感到一种奇怪的气息，不是气味，而是一种感觉。 郁潜自认自己的第六感一向很准，这个人一定有问题。 她下意识多看了两眼。 第三凛看见她的目光游移，故意吓唬她：“妨碍公务，叫你父母来警局带你回去吧。” 郁潜大概知道这人的态度了，心里翻了个白眼，说：“不要！我这辈子也不要见到他们了！” 她飞快给自己安排好了新的身份——叛逆少女。 说完她就往外走：“我自己走！” 没走两步，她的衣领就被拉住了。 郁潜生气地回过头：“干什么！” 第三凛翘起嘴角：“你妨碍执法，我怀疑你是恐怖分子，请你配合调查。” ？ 放屁。 她什么都没干。 这分明就是他不想工作不想和督察部接触的借口！ “老大！”小警察叫了一声，“你不能每次都逮着个路人来逃避会议吧！上面对我们已经很不满了！” 原来他还是个“惯犯”。 郁潜推开第三凛的手：“你袭击无辜民众，我要举报你！” “别别别！”小警察说，“我们长官只是开个玩笑，不好意思啊小妹妹，我送你离开这里吧。” 第三凛却拦在面前：“那不行，我说了她是恐怖分子她就是，你去和督察部的人说我没空。” 说着就又揪着郁潜往外走。 后面的小警察欲哭无泪：“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郁潜顺着他的脚步离开了糖果店。 他只是找个借口离开这里，现在跟着走才是最好的选择，要是她还要停留在这里，反而会引起怀疑。 刚走到外面。 “闪开！” 远处的警察突然大喊一声。 随着这声叫喊，那只三头狼突破了包围圈，朝着人群冲了过来。 好死不死，郁潜就在它冲过来的方向。 她努力压制自己想要闪开的动作，尽量让自己像个被吓呆的傻子一样站在原地等待第三凛出手。 “吼——”三头狼的动作停在了身前不到一米的位置。 就差零点几秒，她就要被咬到了。 那边疏散人群的督察部警员立刻跑过来对着郁潜说：“哪来的小姑娘？快走！” 人群已经疏散的差不多了。 说完他又对着第三凛道：“麻烦您了长官，我们的武器对它杀伤力很低，这边就交给您了，刚好部长等您处理完有事和您说。” 郁潜立马抬脚，想跟上人群，终于能溜了。 第35章 第三凛 她最后看了眼——三头狼还被定在原地挣扎，它的身体逐渐被压迫的扭曲起来，骨骼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 空间异能？ 她瞄了眼第三凛，幸好没和这人起正面冲突，他果然是异能者。 虽然晶核很诱人，但这样的机会还多的是。 “等等！”第三凛突然说，“你们自己解决吧，我还有事，让你们部长别等了，我没空。” “东西我就放着了。”他抬了抬下巴，显然眼前的怪物就是他口中的“东西”，“在我的能力结束之前解决它，如果你们真的这么没用，那就是你们的问题了。” 说着他掏出手铐。 “咔！” 郁潜看着手腕上的手铐：？ “我怀疑她是恐怖分子，我现在要去调查。”第三凛说着便拉着手铐的另一头往警车的方向走。 有病吧？ 她有点无语，但也只是象征性挣扎了两下。 可接下来的画面让她差点忘记了自己的伪装—— 郁潜看见人群中有几个人提着个宠物笼子，笼子里居然是一堆大眼怪刺球和一些她没见过的小怪物。 瞬间脑海中的那根线被连上了。 草！怪不得前几名分那么高！ 他们不是一个人，他们是一群人！ 有人专门负责搜罗这些小怪物，集中交给一个人，让那个人获取杀死怪物获取积分！ 郁潜停住脚步，抗拒地想缩回手：“他袭击群众！我要举报他！” 这句话没有激起一点涟漪，甚至其他人都对此习以为常。 眼看着那几个提着宠物笼子的人就要走了，第三凛还是没有松开，匆忙之下她只能暂时记住那几个人的长相。 不是，内环城的各个部门就是这样执法的吗？ 幸好她从来不用交税，不然真是亏的妈都不认识了。 “喂！你们聋了吗？我说我要举报他！”郁潜被带到警车旁。 “啊！警官！我要举报她！就是她打的我！”又是一声举报。 警车里探出来一个乱糟糟的脑袋，是那个说她有血光之灾的道士，正满脸愤怒地挣扎着伸出戴着手铐的手指着她。 一旁的警察将信将疑地看过来，目光落到第三凛身上的时候明显有些畏惧：“警官……这……” 第三凛只是瞥了警车上探出的脑袋一眼：“怎么会有流浪汉，督察部是吃干饭的吗？内环城的福利保障就只是这样？” 问得好，郁潜也想说他们都是吃干饭的吗？看不见她这个无辜群众被无端扣了个恐怖分子的帽子吗？ 等等！内环城对流浪汉也有福利保障？ 凭什么啊？？？ 她被第三凛直接带上了另一辆警车。 “为什么不抓她！就是她揍我的！”道士还在喊，“你们互相包庇！” “啪！”车门被关上。 郁潜坐在副驾驶，第三凛帮她打开手铐：“行了，待会在电车站把你放下去。” 她现在有点烦，又不能发作，只好扭头看向窗外。 第三凛摆脱督察部之后似乎心情都好了不少，甚至还真像个尽职尽责的警察一样点开了她的资料，开始对她进行思想教育。 郁潜的心提了一下，这资料都是假的，根本经不起推敲。 第三凛和她之前遇到的考生们不一样，他是行动部的人，无论是实战经验还是身体素质都和他们不是一个等级。 她不觉得现在的自己有把握能在他手底下跑掉。 “放心，已经为你进行了资料更新。”她耳机里传来白的电子音。 第三凛看了眼资料：“没必要因为父母出轨就做伤害自己的事，寻死更是愚蠢至极，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 ……？ 郁潜沉默了一会：“警官，我有个问题，就是如果把一个机器人的主脑换到电子宠物上，主脑的数据会丢失吗？意思就是那个机器人会变成弱智吗？” 第三凛愣了下，还以为她说的话是什么别有深意的隐喻：“不会，数据中心不会随着更换主体改变。” “人也是这样的，没必要因为周围的环境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白的声音再次从耳机传来：“抱歉，虽然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但是很抱歉没有让你满意，道歉会让你好受点吗？” 郁潜感觉自己脑门上的青筋都跳了跳，她咬牙，伸在口袋的手默默拔下了它的电池。 在刚才那个问题之后，她一路上都摆出一副冷漠的拒绝沟通的姿态扭头看着窗外，这让她省了很多精力。 警车在电车站旁停下。 郁潜下了车。 第三凛从车窗里看出来：“这世上并不是只有你不顺心，这些事以后你再回看会觉得根本不算什么。” 电车刚好到站。 郁潜最烦高高在上讲大道理的人，道理谁不懂啊？懂有啥用？ 她下了车，立马变脸，甩上车门，冷漠地说：“关你屁事？管好你自己。” 然后火速转头钻进了电车里。 她坐在窗边，把刚才的烦心事丢到一边，脑子里回忆着那几个提着宠物笼子的人。 之前疑惑的一切都能说得通了——为什么第三分域的小怪物那么少，为什么前几名的分涨的那么快。 一切都是因为他们是一个组织。 一个人怎么和一群人抢？ 她心里骂了几句。 真够背的，今天就没有一件事是顺利的。 【96号学员已被73号学员杀死，积分转移至73号学员名下，当前积分排名已发生更替】 这道播报一响起，郁潜的思绪顿时被打断。 积分……是可以转移的？ 她怎么没想到呢！ 郁潜隔了一会才回神。 这次的排名赛太简单了，遇到的怪物都太弱小。 对比之前的考试，这次已经算的上平静了。 平静的差点让她忘记，争夺和死亡才是这座学院的主场了。 她突然笑了——之前她还总想着比赛太简单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或是遗漏的信息，这条播报的出现反而让她安心了下来。 列车到站停靠，优雅的女声播报站点信息，新的乘客陆陆续续上了车。 郁潜看了眼窗外，天色已经快要黎明，远处的夜空呈现出一种泛白的画面。 她站起身，下了车。 第36章 叛逃修女 这是条美食街。 尽管已经快要清晨，但所有的商铺和店面依然灯火通明。 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无论哪个城区都沉浸在了这样一种娱乐至死的氛围中——白天黑夜都有不打烊的各种场所，街上的行人车辆川流不息。 当然，郁潜的记忆中大多数还是夜晚闪烁的霓虹和彩色的灯牌。 在没有被修真学院选中之前，她一直都是兢兢业业的底层赏金猎人，大部分时间都是昼伏夜出做任务。 食物的香气传入她的鼻子。 内环城也有接地气的一面，比如现在，这里的店里的老板招揽客人也会大声嚷嚷—— “女仆咖啡厅！快来和女仆们尽情玩啥吧！” “都是新鲜的海鱼！刚运过来没多久！保证好吃！进来尝尝吧！” “……” 郁潜不喜欢吃海鲜，本来准备绕开。 但脑海飞快闪过一道电芒，她的脚步突然停在原地。 这种感觉……就是这种感觉！ 这种扑面而来的海味，让人仿佛身临其境地踩在了海边的沙滩。 她的脑海里浮现一张年轻焦急的脸庞。 那个小警察！他伪装的太好了！ 所以她没有从他身上嗅到怪物的气味，他的身上没有那种海腥气。 但或许是因为精神力强大的原因，郁潜的感知能力比起之前更强了，她感知到了这股水生动物的气息。 他不是原主，他已经被夺舍了，那具壳子里的是一个怪物。 郁潜立刻调转方向—— 内环城有属于自己的黑市。 在这里它叫夜市。 如果说外环城的黑市赏金猎人协会占大头的话，在夜市自然是拍卖行。 郁潜来过一次之后对这里的路线熟悉了不少，很容易就找到了赏金猎人协会在这里设置的分部。 这儿的人都是生面孔。 “甜姐那儿的？”进门处的酒保问。 郁潜点头：“对。” “进去吧。” 她走进酒吧，直奔吧台。 一般赏金协会分部的控制台都是设立在吧台的，所以谁在吧台里，谁就是这个分会的管理人。 这比外环城的分部热闹多了，到处都是人。 郁潜好不容易从人群里挤进去。 她把电池重新安回机械狗的身体里：“白，把我今天下午在糖果店的监控调出来。” “稍等片刻。” 没一会，她面前的光屏出现一段视频。 “监控受损，只有一些片段。” 监控中的画面是断断续续的，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第三凛的脸。 看来联邦对于行动部的保密措施做的还不错。 她把进度条拖到后面，露出那个小警察的脸，这家伙不是什么重要人员，似乎没来得及把他的面容抹除。 “姐姐，我要发悬赏查个人。”她说，“是行动部的一个警察。” 说着，郁潜把光屏的显示调至所有人可见。 柜台里的女人一头短发，气质冷艳，看了眼她，又看了眼她的光屏：“外环城的？” “对。”郁潜答，每个区域的分部都有属于自己的情报网，她她还没来过内环城的分部，自然没有加入，也不能直接发布悬赏。 女人点点头，给她传过来一份表格：“你填一下申请，直接内部网上发吧。” 郁潜填完之后便将截图的那张照片发了上去。 她坐在吧台，耳边传来其他人的交谈声—— “明晚拍卖行你去不去啊？” “我钱花的差不多了，怎么了？有什么好货吗？” “当然了！听说那边抓到一个叛逃修女……” “什么！教廷的人他们也敢动！” “都说了是叛逃的，给你看看照片，可是个大美人！” “啧啧真漂亮啊！也不知道又要便宜哪个富豪了。” …… 郁潜听到修女两个字，就下意识朝那边投去视线。 那两人的光屏在分享照片的时候没有隐私设置，她一眼就看见了上方来自拍卖行的信息。 眼前似乎闪过一张照片，但没来得及看清。 只有有一定资金并且在拍卖行消费过的人才有资格收到拍卖行的信息。 郁潜当然没有。 她只好凑过去：“咦？这个修女长得好像我之前商业区大荧幕上的明星啊！” 那人笑着说：“是啊，这么漂亮干什么想不开背叛教廷呢，估计下场肯定惨了。” 说着他将照片翻回来。 郁潜终于看清了——金色的长发沾了血，蓝色的眸子半眯着，好像受了伤没有力气睁眼。 塞琪雅……？ “而且听说这妞儿是上城区的。”他又说。 郁潜好奇地问：“那得多有钱才能拍的下啊。” “哈哈哈哈估计起拍都得七八千万了吧，没个十几亿是别想拿下了，啧，这些该死的财阀。” 郁潜深感赞同：“该死的有钱人！” 她骂完，离开那边人群，又回到吧台前，叫了声：“姐姐，这儿的分部收消息吗？报酬给的怎么样？” 冷艳的女人看了她一眼：“那得看你消息的价值了。” “关于行动部的。”郁潜补充道，“行动部异能者的，高层，至少是个官儿吧。” “你有行动部的消息？”女人的神色严肃了一点。 这也难怪，行动部一向和赏金协会交锋激烈，但几乎没有人能搞到行动部高层的信息。 郁潜点头：“对，多少钱。” “五百万起步，如果很有价值会加钱。”女人说，“但你最好不要想着撒谎，不然你的下场会很惨，跟我来。” 女人带她从吧台后方的储酒室打开暗门。 郁潜跟在女人身后，耳边只有女人高跟鞋的咔哒声。 终于脚步停了。 女人侧过身，露出面前的另一扇门：“进去吧。” 郁潜推开门。 里面是一间低调奢华的套房。 可办公桌后空无一人。 郁潜皱皱眉。 “你就是那个卖行动部消息的？”声音从桌上的音响传过来。 看来本人并不在这里。 那道声音又说：“说吧。” 郁潜直接说：“行动部的等级是反着来的内环城应该也知道，我遇到一个e级的家伙，叫第三凛，编号是19，他的异能是空间系，我所看见的是他可以禁锢敌人挤压敌人周身空间。” 她补充：“需要照片吗？我可以ai合成一份。” 说完后，短暂的安静了一会。 “好，让带你来的人给你支付报酬。” 郁潜问：“多少钱？” “……五千万。” 第37章 拍卖会 郁潜看着账户中多出的一长串零心情舒畅了不少。 至于今天的消息泄露会不会给第三凛带来麻烦就不是她考虑的范围了。 她点开悬赏，已经有人发出了小警察的信息—— 行动部十四支队成员，姓名李文，二十七岁，孤儿，军校毕业，三年前进入行动部，履历已被加密，无破解价值，曾参加内环城恐怖袭击事件，外环城下城区废水厂事件。 很简略的消息，但是也够用了。 他去过废水厂，那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了。 郁潜又发了一条悬赏—— “租跑车，女性礼服首饰包包，为时两日” 她想了想内环城的物价，给出了一个让自己肉痛的价格：单件十万一天。 很快就有人联系了她。 约定的地点就在分部，没几分钟就有个大波浪的红发女人扭着腰风情万种的朝她走了过来。 “原来是个小妹妹。”大波浪掩唇轻笑，她把手上的包包和几个购物袋交给郁潜，“车在负二层停车场，最显眼的大红色跑车就是，身份录入隐私权限很高不用担心其他人识破，上车刷卡就行。” 郁潜爽快地把钱付给她。 大波浪从指了指包：“化妆品算赠品了。”说完端着酒杯朝舞池走去。 郁潜离开吧台，来到负二层停车场，一眼就看见了那辆骚包的跑车，车漆还用了特殊涂料，反射出银色的星象图。 她解锁车辆，开车离开。 “你要买她吗？”耳机里传来白的声音。 “当然。”郁潜说，“不过我现在还没有参加高级拍卖会的资格。” 白：“而且你也没有那么多钱。” “这也是个问题。”郁潜想了想，“抢是抢不到的，拍卖行的安保恐怕滴水不漏。” 先在拍卖行花笔钱，至少得迈入收到邀请函的门槛。 她踩下刹车，停在拍卖行门口。 宫殿似的建筑，暖黄色灯光从窗户透出，侍者穿着礼服站在门口。 郁潜停下车，提着黑色的裙摆，学着其他人的样子把车卡夹在指尖丢给门童。 门童双手接住车卡，帮她将车开到停车场。 她走进大门。 眼前的金碧辉煌令人心神恍惚，紫水晶吊灯投下明亮的光线，金钱的气息在这里发挥到极致。 极致的华美，极致的奢靡，极致的享受。 财富有一种特别的魔力，令人流连忘返的魔力。 郁潜鼻尖传来的是比钻石贵百倍的高奢香水，高跟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这地毯柔软到像是踩着人的血肉。 她的信息在进入大门的一瞬间就传入了拍卖行的后台网站。 根据她第一次来的身份为她安排了中间稍靠后的位置。 她落座后没两分钟，侍者就将一杯香槟放在了她手边的小桌上，同时还有一盘甜点，拍卖名册单，以及她的车卡。 “请慢用。” 郁潜拿起拍卖名册。 其实这些完全可以通过信息传输，但或许是为了某种仪式感，反正有钱人都喜欢搞这没用又繁琐的一套。 郁潜翻了翻。 从珠宝首饰，别墅豪车，人工智能，到古玩书籍，高奢摆设，稀有宠物，简直应有尽有。 她的目光落在几款仿真机械人的页面上。 这几款仿真人，都是出自辰星科技，现在还没有上市，但有钱的人先享受世界不是吗。 半个小时后拍卖开始。 郁潜兴致缺缺地在珠宝环节举了两次牌子。 她没有竞价的想法，很快就被更高的竞价取代了。 一直到人工智能——五只被安置在睡眠舱的机械人被展示在台上。 拍卖师在台上介绍一款女式仿生人：“这是辰星科技新研发的仿真机械人，采用当前……” “这款符合你的要求。”白在耳机里说，“芯片动能表皮都是最好的，既能满足日常智能运算的需求，也能在你需要掩护的时候给你当肉盾，而且还具有一定的战斗保护能力。” “确实不错。”郁潜也很满意，她看了眼起拍价起拍价，一亿七千万，“……但是我不喜欢这款。” 她的目光落在册子下方的另一款仿生人上——是个可爱的小女孩，家庭陪伴仿生人。 “这个怎么样？”郁潜很满意它的起拍价只有四百万，“小小的一个多可爱，还不占空间。” 白沉默了一下：“你有考虑过携带一个各方面能力都和孩子差不多的仿生人要怎么行动吗？” 这款家庭陪伴版的仿生人，为了让用户体验到和养孩子一样的乐趣，特意下调了仿生人各方面的能力和属性，力求让它真的像个小孩子。 “最重要的是它还会生病。”白说，“你看了产品的详细介绍吗？它会模拟小孩子的病情做出反应，在此情况下你需要带它去特定的仿生人院区修复。” 郁潜：“……” 台上的拍卖已经开始了。 那款陪伴式小女孩仿生人居然真的被买下了。 郁潜不由把目光投向买下它的贵妇人。 “接下来是最后一款男士仿生人，这款只是在之前的产品上进行了升级，同样采取光能充能，但扩容了芯片搭载运算功能……起拍价两千七百万。” 白又说：“这款也不错。” 郁潜觉得它一开始就是看中了这一款：“难道你也有性别吗？” 它设置的声音一直都是中性。 白：“当然，我的研究者最初给我的初始设置是和他一样的成年男性。” “那现在你可以改设置了，改成和我一样的成年女性。”郁潜举起手中的竞价牌，“两千八百万。” “现在吗？那如果你拍下了这款仿生人，用男性的身体发出女性的声音可能会使你感到不适。” 郁潜：“……先把性格设置改了。” “改成什么？” “沉默寡言。” 反正今天这钱是肯定要花的，郁潜对其他的拍卖品不感兴趣，还不如买能用得上的。 仿生人的竞价并不激烈，最后郁潜以四千一百万的价格拍下了它。 侍者抬着睡眠舱送过来。 郁潜抬眸。 仿生人和人类的外表很接近，甚至还采用了模拟肌肉组织的方式加入了皮下血肉部分，经脉里甚至还有仿真血液流淌。 第38章 撞死他 倒还和白的名字挺搭配的，雪白的皮肤，就连头发和睫毛都是银白色。 郁潜拔下包包里电子狗身上的主脑，打开仿生人后脑勺处的卡槽，将主脑插入。 “咔哒——” 仿生人睁开眼睛，银色的瞳孔闪过通电的绿光：“您好，我的主人。” 侍者双手奉上一张金色邀请函：“明天晚上的拍卖会希望您赏脸。” 白替她接过邀请函。 侍者恭敬地退下。 郁潜拿过花了四千万“买来”的邀请函。 上面只有简单的一句话——期待您于14日晚20点的光临。 是明天。 以及一串代码。 这是拍卖行私人网站的会员码，成功消费者可以加入会员，定期接收拍卖行的最新商品信息。 当然，如果足够有钱，还会有更加有价值的商品。 但郁潜只需要明天的就够了。 她点开网页，将这行代码输入进去，光屏上很快就跳转出明天拍卖行的商品。 郁潜目光下移，落在那张熟悉的照片上，下方的起拍价已经更新显示：八亿八千八百八十八万。 …… 去死吧该死的拍卖行。 她捏了捏眉心。 起拍价将近九个亿。 并且是这样特殊的拍卖品，这意味着价格起码得是起拍价乘以10才有机会拍下。 也就是九十个亿。 哈哈，九十个亿。 郁潜想把今天刚拍的仿生人退了，机械狗挺好的，揣口袋就行，再把邀请函也退了，然后掉头就走。 反正要是有人舍得花九十个亿把塞琪雅买下来，肯定不会杀她，只要她不死，就还有用，还是照样可以用她的异能。 所以要不要把她买下来也无所谓，她不被弄死就行了。 太有道理了。 郁潜快把自己说服了。 但是她还是将邀请函收好，起身离开。 白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替她拎着裙摆。 回到车上，她砸了一下方向盘：“草！去哪搞那么多钱啊？抢银行的成功率有多大？” 白：“零。” “……你来开车。” “去哪？” “绕两圈，醒醒神。” …… 漫无目的的红色跑车沿着商业区大道行驶。 郁潜靠着座椅。 钱钱钱钱钱。 去哪弄钱呢？ 拍卖价格比她想象中翻了几番。 接任务是肯定来不及的。 她点开联邦发布的通缉令，从s级开始看。 “真抠门，s级就只有十亿赏金。”她看见自己的通缉，“我就只值八千万？” 她的赏金是所有a级里最低的。 郁潜关闭了页面，要想弄够钱，起码得抓十个s级，先不说对方都是有组织的，而且所有人天南海北分布，就连找都不一定能找到。 这和抢银行一样不切实际。 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 车子突然停下。 郁潜额角青筋跳了跳：“会不会开车？” 白无辜地指着前面：“有人拦车。” “撞死他。” “这是内环城，你是认真的吗？” 郁潜睁开眼，车前方站着个张开双臂的年轻人，拦住了车。 她皱皱眉：“不会是那女的包养的小白脸吧？看到车找过来了？” 前方的年轻人穿着普通的衬衣长裤，头发有点长，扎在脑后，刘海和碎发落在脸上，他长得不错，打扮和气质瞧着像是艺术生。 她按下车窗：“你找错人了。” 郁潜还以为那个年轻人要追问车主的下落，结果那家伙直接跑上来扒住车窗。 “找的就是你！” ？ “你这个害人精！” ？ 他想软饭硬吃？这是什么新的抱富婆大腿把戏吗？ “都是你害贫道在警局被关到现在！你知不知道……” 贫道？ “神经病。”郁潜记起来。 年轻人瞪着眼，看着她一身奢华的首饰和衣裙：“贫道就知道你有后台！怪不得都没人敢抓你！明明就是你动的手，他们居然一直审讯贫道！” 她打量对方一眼：“怎么这么快就放出来了，放手，不然我再报警抓你。” 他不为所动地扒着车窗。 郁潜手动了动。 他脑袋缩了缩，似乎怕又挨揍。 但郁潜从车座下拿出枪，从车窗里指着他：“我数到三。” 他一下子瞪大眼：“内环城不允许私自携带枪支！你你你这是违法的！” “一。” “这可是大街上！我是未成年！你要是杀我是重罪！” 郁潜：？ 这家伙之前看上去胡子拉碴像四五十岁一样，结果改头换面成了未成年？ 他将自己的身份信息展示在光屏上，上方年纪一栏赫然是16岁。 郁潜：“哦，那你觉得多少钱能买你的命？” 他急了：“你你你！” 她一看就是哪家财阀家的大小姐，这样的财阀是根本不会把人命当回事的！ “二。” “别别别！我是来找你合作的！你先听我说完！你参加了排名赛对吧，我也是，我被警察抓走的时候看见其他人其实是一个组织，他们是一群人抓异界生物供给给其中一个，然后让那个人登上高排名！” 他急的连自称都忘了：“如果我们这样下去是肯定爬不到前三名的！但是内环城还有更厉害的怪物！他们不知道！但是我知道！” “我一个人解决不了，我们可以合作！我给你提供情报！” “嘟嘟嘟！！！” 身后的喇叭声接连响起。 这条车道因为她的车被拦住，导致后面的车辆也堵住了。 上方的无人机围过来，要是再不走交警就要来了。 郁潜嘴唇微动。 他大喊：“真的！！！” “上车。”她说。 “啊？” 他愣了一下立马钻进车里。 “白，开车。” 车辆启动。 郁潜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细说。” 他点点头：“除了之前看见的弱小的异界生物之外，在内环城还有更强的怪物，你通过了入学考试，应该听说过外环城关于废水厂的新闻，那也是个考场。” “废水厂的异界生物非常强大，而且最诡异的地方在于，即使当初异界之门关闭了，但是废水厂怪物遗留下的残存物依然存在。” “你可能不知道，那种怪物可以夺舍人的尸体。” 郁潜脸色不变，也就是说，现在这里还有被夺舍的家伙。 所以…… “所以我们可以合作！”他说，“我已经找到了它的残留物！” 第39章 海见川 他说着调出一张人的照片：“你看，这个人，他是宏飞新能源公司的老总李宏飞，他之前曾经提过把污水中的有害成分转换成能源，他去过废水厂实地考察。” “根据我的探灵阵！我锁定了李宏飞！他身上已经没有人的气息了！” 郁潜抬眼：“探灵阵？你是阵修？” 他点头：“贫道海见川，叫我祖师爷就好。” 郁潜的枪在手上转了一圈。 海见川干笑两声：“叫我老海也行，小海就算了，听着像小孩儿似的。” “你为什么要找我合作？”她问。 海见川从口袋掏出几枚铜币：“因为贫道占了一卦，卦象显示你吉人自有天相……” “你不是说我有血光之灾？” “……那是……额，成大事者必有磨难……” “说人话。” “好吧，因为我找了其他人，他们不愿意和我合作，所以……” 郁潜：“停车，滚下去，别人不要的垃圾我也不要。” 海见川死死扒着座椅：“别啊！那是因为他们抱团了！不想多一个人来分一杯羹！那种小怪物谁杀的就算谁的分，但是这种厉害的，如果是几个人一起消灭的话，分是会平均分配的！真的！这是我之前听那些人说的！我亲眼看见他们一起杀了一只变异的棕熊！” 郁潜：“你刚才说他是宏飞新能源公司的老总。” 海见川连连点头：“对！” 他八卦地问：“他是不是你们家的商业对头！只要除掉他你们家的产业是不是能一跃居上！” 郁潜弯了弯嘴角。 海见川被她笑的浑身发毛：“所以我们合作吧，我能定位他！” “除了定位呢？你有他的详细资料吗？”她问，“你是阵修，你有阵法能让我们神不知鬼不觉去他身边吗？” 海见川心虚地摇摇头。 沉默了一会。 海见川抬头看她。 郁潜说：“你比我上一个队友还没用。” 海见川问：“那你的上任队友呢？” 郁潜对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他太没用了，所以……” 海见川缩了缩脖子，看清她眼里的戏谑才反应过来被耍了：“你……你是……还不知道你是什么类型的修士呢。” “体修。”郁潜算了一下，她手上仅剩的最后两个一次性能力只有之前杀鸭舌帽小弟时候得到的体修的身体强化，和从陈悦那取到的乐修的声之力了。 “白，把李宏飞的资料传给我。” “好的。” 海见川这时候注意力才放到开车的人身上：“这是，他是仿生人！好先进！市面上的货都没有这么逼真，可以同时运算和行动吗？主脑和芯片搭载也挺高端的，有钱真好。” “这是侵入联邦信息部调取居民隐私吗？什么主脑啊！居然连联邦网络都能入侵？不对！这是违法……” 郁潜：“你再废话试试看呢。” 海见川立马闭嘴，做了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郁潜看着光屏上显示的李宏飞的信息。 靠这两个只有百分之十强度的能力，想去杀一个财阀…… 不对，这家伙还远远称不上财阀。 真正的财阀是不会出现在下城区的，只有上城区的家伙们才能称之为财阀。 而这些连上城区入场券都得不到的家伙，他们只是有钱，却又没有那么有钱，至少没有富有到能“换命”的地步。 这样的话，杀他也不是没办法。 得好好计划一下。 她看了眼时间，十点半，已经上午了。 她最多还有七个多小时，剩下的两个小时要赶到拍卖会现场。 郁潜一边看李宏飞的资料一边问：“你的阵法有什么功效？” 海见川回答：“短距离的调换，五十米之内的范围，比方你在这，马路对面有个人，可以把你们的位置互换。” “调换？不能传送吗？”她皱眉。 “暂时不行，嘿嘿。”他说，“传送阵会倒是会，但是灵力不够，贫道之前试过把蛋糕传送到三米之外，但是只有半个蛋糕传过去了，要是传人的话……” 郁潜凉凉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这也太鸡肋了。 郁潜看着照片中的画面，李宏飞出门都会带着十几个保镖，不过这些保镖倒不是很难搞定。 他没有渠道也没有资本雇佣异能者，这些保镖都是普通人，只是战斗力和身体素质很强。 但她现在还有体修的能力没有使用，而且白已经换了身体，可以说比李宏飞的保镖更强。 但难就难在对方人多，而且可以更多。 如果强行动手，警车很快就会赶到。 不仅如此，她还要拿到李宏飞的钱。 郁潜点开自己的账户余额，还剩六百多万。 “去浮生茶楼”她说。 海见川问：“茶楼？现在就要去接近李宏飞了吗？不从长计议一下吗？” 郁潜摇头：“没有那么多时间。” 从这里开车过去也得花半个多小时。 李宏飞的习惯是每天开完会就会去茶楼喝茶。 郁潜伸手：“把后面购物袋里的衣服递给我。” “哦哦。”海见川把衣服递过去，接着飞快背过身，“你换你换。” 郁潜换上便于行动的t恤短裤，把脸上的妆容卸干净，扎起头发。 她手指在光屏划过：“白，给我弄个服务员的工作证。” “稍等。” …… 车辆停在浮生茶楼的停车场。 郁潜下车，白和海见川留在车上等待。 她翻过后门，跑进员工休息区，找了件服务生的衣服换上走出去。 耳机里传来白的声音：“李宏飞在十七楼，后厨正在准备点心。” 海见川在一边嘀嘀咕咕：“这些有钱人真是屁事多，上午喝上午茶，下午喝下午茶。” 要去来到十七楼后厨。 她迎着对面的人走过去：“我来送菜吧。” 对面的服务商恍惚了一下，随后把餐盘交给了她。 郁潜接过餐盘。 陈悦的能力比她想象中更好用，对于普通人的影响力大的多。 她走进包房。 中年男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往外看是高楼大厦，阳光从玻璃折射，一派繁荣。 “李总，这是您的茶点。” 李宏飞转过头，眼神有一瞬间迷茫，但很快清明过来。 他眼神有些古怪地落在眼前的服务生身上：“生面孔？” 第40章 动手 “是的。”郁潜回答，“我昨天才来这里上班。” 她将茶点摆在桌上，便准备离开。 李宏飞却叫住她：“看你年纪不大，没读书了？” 郁潜原本就没指望能力也能对怪物起效，她要做的只是让它发现自己的不正常，引起它的注意罢了。 很显然，她做到了。 怪物上钩了。 她点点头：“是的，我没有家人，一个人负担不起承重的学费和生活费。” 内环城的物价和金价没什么区别。 李宏飞端起茶喝了一口：“我可以资助你读书，你的成绩怎么样？” 他表现得像是最正常不过的好心企业家。 郁潜连忙殷切地点头说：“我的成绩还不错，一直都是年级第一，如果方便的话我可以给李总看看我退学之前的成绩单。” 她的话刚说完，白就已经将伪造的成绩单传了过来。 郁潜把成绩单展示在李宏飞面前。 李宏飞满意地点点头：“不错，我可以资助你。” 他看了眼时间：“刚好我要回公司，你可以顺便和我回去办理一下资助手续。” 郁潜激动地说：“那真是太谢谢您了！” 她跟着李宏飞离开包间，各怀鬼胎地走进电梯，在电梯门合上的一瞬间。 “叮——” 对面的电梯门也打开了，露出两张郁潜熟悉的面孔。 第三凛的目光看见对面电梯里的少女凝了一下，疑惑一闪而过。 郁潜看了眼低头看资料的李文，这些怪物真是敬业，一举一动都滴水不漏。 她默默把李文列入了下一个得分目标。 下一秒，电梯门就合上了。 “老大怎么了？”李文看见第三凛盯着对面紧闭的电梯门，问。 “没什么，走吧。” …… 茶楼外。 红色跑车内。 “出来了出来了！”海见川叫道。 郁潜跟在李宏飞身后上了他那辆低调的黑色轿车。 她抬眸看了眼，司机穿着合身的休闲服，但衣服下的肌肉线条很明显，一看就是经过专业训练的。 这是李宏飞的贴身保镖。 她看向后视镜跟着的三辆黑色轿车，其他的保镖也跟在车后。 更远处还有一辆若即若离的红色跑车。 郁潜歇了在路上动手节约时间的念头。 到了公司。 李宏飞带她一道去办公室，助理拿来文件：“李总，这是资助协议。” 郁潜受宠若惊地接过来：“谢谢李总！” 她一边翻着资料，一边用余光看向站在不远处的保镖。 门口还有四个…… 助理汇报完就离开了。 她也适时地签了名将将资料送到李宏飞面前：“李总，我签好了，谢谢李总的资助。” 李宏飞点点头：“你可以走了，钱会打到你的账户上，好好学习。” 郁潜有些腼腆地笑了笑：“我可以在公司参观一下吗？等我毕业了想向宏飞科技投简历。” “当然可以。”李宏飞和蔼地说。 郁潜瞄了眼一旁站着的保镖。 她耳机里传来海见川的声音：“马上就好马上就好！别急！” 话音刚落。 “唰——” 大变活人。 眼前的两个保镖身影突然消失，变成了海见川。 “这是！”李宏飞被吓了一跳，“来人啊！” “闭嘴！”郁潜的枪指在他脑门上。 李宏飞立刻噤声。 郁潜看向海见川：“白呢？怎么就你一个？” “他去处理那个被我调换的保镖了。”海见川说，“放心，这边的监控被覆盖了，外面的人一时半会发现不了什么。” 他跃跃欲试地看向李宏飞：“动手？” “别急。”郁潜走到办公桌前，“把你银行账户的钱都转到这个账户里。” 李宏飞抬头：“你是为了钱？” “只要你们不伤害我，什么都好说，你们要钱我给你们就是了。”他说，“你们都是异能者？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给你们很多钱雇你们当保镖……” “别废话。”郁潜的枪口往前松了松。 海见川睁大眼：“你……我们是来打劫的吗？” “你也别废话。”她声音冷淡。 李宏飞爽快的把资金转入了郁潜的临时账户。 她低头看了眼金额：“怎么就四十亿？” 还不够，差得远了。 李宏飞没想到她胃口这么大：“这么多钱够你们在内环城花一辈子了！我的流动资金只有这些。” 郁潜低头去看他的账户：“不可能，你在联邦银行有三个账户，把你其他账户上的钱一并转给我。” 李宏飞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就在郁潜以为他终于要忍不住暴露真面孔的时候，李宏飞黑着脸又将另一个账户的四十亿转了过来。 八十亿。 差不多，但要是竞价激烈就不一定了。 她抬了抬下巴：“还有个账户。” 李宏飞愤怒地抬起头：“别欺人太甚！” 郁潜夸张地哦了一声：“难道李总觉得自己的命不值这些钱吗？钱没了还能赚，但命没了可就真没了。” 说着，她的手指下压。 但李宏飞就是黑着脸拒绝。 郁潜低头，这个账户注册的时间最早，应该是李宏飞资金最多的总账户。 密保要比其他两个账户复杂的多。 “啧。”她在光屏上点了几下，直接选择了虹膜验证，然后揪着李宏飞的领子把他拖过去。 “验证失败！非本人验证！” “验证失败！非本人验证！” “验证失败！非本人验证！账户已锁定！”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怪物的虹膜怎么会对得上呢？他不是不给，他是给不了。 李宏飞的挣扎停止了。 郁潜立刻扣动了扳机，消音手枪没有发出声音，一颗子弹穿过了李宏飞的太阳穴。 “他……他死了吗？”海见川咽了口唾沫。 像是为了回答他。 李宏飞的脑袋抬了起来，他被洞穿的太阳穴流出血和白色物质。 郁潜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小步，以防有变。 这怪物热武器是杀不死的，只有用修真者的方式。 白色的物体不停从他的伤口鼻腔口腔涌出来，没一会，李宏飞的身体整个瘫软倒在地上，只剩下一具白色的人形站在她面前。 “这……这就是……”海见川结结巴巴。 第41章 一千分 郁潜看了他一眼：“你不是已经知道他是怪物了吗？” “我知道是知道！我又没见过！” 怪物重新凝聚之后，李宏飞的尸体瞬间就变得枯败。 尸斑在肉体上展现出来，这个上一秒还鲜活的人，仿佛跳过了死亡这个步骤，下一秒就变成了一具正在腐烂的尸体。 怪物朝她抓过来，一拳打在办公桌上，大理石桌面瞬间裂开。 “轰！” 海见川躲了一下没被砸到：“快开枪快开枪！” 郁潜开了两枪干扰它：“没用！你有没有能杀怪的阵法，用啊！” “当然没有了！”他说，“不然贫道为什么要找人合作！” 幸好办公室隔音很好，不然外面的人早该听到里面的动静了。 郁潜从沙发上跳过去，但一眨眼的功夫怪物就举起沙发扯成了两半。 “止步！”她对着怪物喊。 怪物的脚步迟缓了两秒，但又飞快摆脱了控制。 “嗖！”它动作快的不可思议，抓住了郁潜的小臂，一扭，想把她的手臂都扯下来。 郁潜立刻用了体修的强化，她借着怪物的力道，往同一个方向翻转，避免手臂被扭断。 “咔！” 但还是脱臼了。 她嘶了一声，另一只手扯了下自己的手腕，咔的一声将脱臼的手腕按了回去。 “你想办法拖住它！”郁潜看向一旁的海见川。 “好好好！”海见川忙不迭地答应。 他这时候才像个真正的道士一样双手结印，灵气在他的手指间环绕，半空中浮现一道光纹。 他双手一推，那光纹就朝怪物飞去，一下子打进怪物的身体里。 怪物的动作一顿，行动变得迟缓起来，力量似乎也变弱了，落下的拳头甚至没有打烂地砖。 “有效时间很短的！”海见川喊，“就一两分钟！” 郁潜猫腰窜过去，跳上窗台，一把扑倒了怪物。 她一手揪着怪物的脖子，另一只手扯住它的脑袋，在海见川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她将怪物的脑袋硬生生扯了下来。 身体强化给她带来了超越常人的力量。 但怪物并不会因为没有脑袋就死去。 它的伤口甚至没有血液流出，而是分泌那种白色的物质开始修复，断裂处的伤口不断伸出延长的白色液体，想将身体和脑袋重新连接在一起。 它的生长速度很快，郁潜没法阻止它的脑袋和身体接回去。 修士的灵力是有限的，怪物的力量也一样。 她咬咬牙，狠狠几拳砸在怪物身上。 她现在的身体强度和力量比之前大大提升，百分之十的强化不高，但怪物被海见川弱化了。 一时间她还真将怪物压在地上打。 郁潜现在没有其他的能力，音之力的控制很快就能被它摆脱，只剩下身体强化，她只能采用最原始的打架斗殴的方式。 怪物的身体被她打到变形，脑袋几乎变成一张薄饼。 如果是人，这个时候脑浆已经流了一地了。 但怪物只是不停地想要恢复成原本的模样，甚至还尝试以更加柔软的体态从她手下溜走。 它恢复的越来越缓慢。 幸好她之前突破了，灵力比之前要丰裕得多，有的是时间和这怪物耗。 它的身体不停被打到凹陷，骨骼发出咔嚓脆响。 海见川看着这一幕，干呕一声：“呕，我有点恶心，没有别的法子吗？” 郁潜抬头冷冷看了他一眼：“那你来。” 他连连摆手，又飞快结印，再次丢出一道弱化阵：“术业有专攻。” 就在郁潜感觉灵力几乎枯竭，海见川已经死狗一样汗流浃背瘫在地上说没有灵力用不了阵法了的时候。 怪物的恢复停止了，它白色的身体变得灰败，皮肤毫无弹性，像漏了气的皮球一样瘪了下去，接着变成了一滩粉末。 【恭喜31号学员和67号学员消灭隐藏怪物，得分1000分，每人分值加500，当前排名发生变化】 粉末中一颗闪闪发光的晶核。 郁潜捡起晶核，看向海见川。 海见川摆摆手，点开了积分排名榜：“给你吧，贫道拿分就行。” “什么？前三名怎么六百多分了！”他突然睁大眼。 郁潜也没和他客气，将晶核收进口袋。 这也算是某种示好了，海见川明显还想继续和她组队。 拿钱办事，于是她架着全身脱力的海见川往外走。 这层是老总办公室，出了这道门是休息室，有独属于李宏飞的电梯。 她架着海见川进了电梯。 他还在念叨：“哇！后面还是一堆零分，这不是明晃晃的作弊吗？他们都不想要洗髓丹的吗？都在给前三做嫁衣。” 出了电梯，海见川的力气终于恢复了一点，可以自己走路了。 白在大厦外的车里接应。 海见川钻进车里倒在座位上：“累死我了。” 郁潜刚打开车门。 “滴——呜——” 警笛声接二连三地响起，引擎的嗡鸣声从上方和周围传来。 除了沿着道路开过来的警车外，上方还有几辆启动了飞行装置的警车，看得出来这趟出警的急切和重要性。 海见川弹起来：“是来抓我们的吗？李宏飞早死了啊！那个是怪物！” 白冷幽默地说：“或许你可以和警察解释。” “别动。”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站在红色跑车旁边那个。” 郁潜转过身。 第三凛从警车上走下来，审视的目光扫过她。 她身后的车窗紧闭，海见川以为杀了李宏飞的事情暴露，恨不得缩到车底下。 “还以为你有点骨气，没想到也是个自甘堕落的蠢货。”他说。 郁潜：？ 她疑惑地对上第三凛的目光。 看见对方深绿色的眼睛落在自己身上，她才注意到自己现在有些狼狈的模样。 突然就明白了—— 离家出走的少女，在茶楼跟着个有钱老板上了车，接着衣衫不整地从老板的公司走出来，然后走向价值不菲的红色跑车。 郁潜真是有点佩服他的想象力了：“和你有什么关系？” 幸好不是因为李宏飞的死来的，不然现在应该已经要把她抓去审问了。 她的目光扫过其他几辆警车。 怎么都是督察部的人？ 第42章 赌场 从其他车上下来的其他警察都穿着督察部的制服，只有第三凛和李文两个人是行动部的。 宏飞集团发生了什么？这些警察似乎还不知道李宏飞死了，那是什么重要的事让行动部和督察部同时出动了，而且第三凛居然愿意配合。 郁潜看了眼周围：“警官这么闲？还有时间和我这个屁民啰嗦，督察部真是对同僚有够友善呀，你看，其他人都进去了。” 督察部的几名警员已经朝着大厦走去。 郁潜听见他们的小声议论—— “不懂上面为什么到现在还这么看重这家伙，他什么时候服从过指令？” “谁让人家比你站得高，嘘，小点声。” “……” 郁潜故作惊讶：“呀！看来他们也没有那么友善。” 他们是故意的，偏偏等到走过来的时候说。 郁潜觉得好笑，这些人也嘴上说第三凛位置高，却也没几个真心敬畏的，看来行动部和督察部的矛盾果然是真的。 第三凛并没有因为她的话生气：“你这小鬼懂什么官场的事情。” 郁潜摇摇头：“你这老鬼懂什么年轻人的事情。” 他垂眸看着她：“年轻的时候谁都有过。” 他顿了顿：“你以后会后悔现在做的事。” “那就以后再说咯。”郁潜不以为意。 第三凛皱起眉头：“但你现在回头还是来得及的，很多错误都是可以避免的。” 郁潜疑惑：“警官，你好奇怪啊，你为什么要管我的事情。” 对上他的目光，她又说：“你也不像是圣母大好人的样子啊。” 第三凛沉默地看着她，刚准备开口，就又被她打断了。 郁潜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在看我吗？还是在看你以前的故人？” 她笑的欠揍极了：“怎么？被我猜对啦？以前你朋友误入歧途你没帮上忙，现在又看到我这个误入歧途的小鬼，你就同情心泛滥了？别太搞笑啦警官！” 他绿色的眼睛仿佛温度低了点：“看来是我想错了，你不是误入歧途，你是无可救药了。” “你明明有家可以回，也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但你偏偏选择了这条。” 郁潜笑的更开怀了：“你知道就好，既然你给了我这么多建议，那我也给你一个建议，管好你自己。” 她的目光落在周围议论的督察部警员身上：“如果我是你，我不会让身边的狗敢对我龇牙犬吠。” 第三凛也笑了，只是笑容里并没有什么温度，想来已经把她当成了天生坏种。 郁潜无意和他继续浪费时间，她指着站在大厦门口焦急等待的李文：“警官，你的小弟都要急哭了，你还不去。” 她钻进车里：“开车。” 白启动汽车。 海见川从车座底下爬出来：“啊？不是来抓我们的吗？” “不是。”郁潜摇摇头，“他们还不知道李宏飞死了，不过再不走就不一定了。” 李宏飞腐烂的尸体就躺在办公室里，要不了几分钟，这个消息就会传开，接着出现在内环城的各大新闻上。 她作为亲自被李宏飞带回来资助的女学生，又在他死后失去踪迹，立刻就会有人来调查她。 到时候他们就会发现，这个表面看起来无害的小姑娘其实是罪案累累的联邦a级通缉犯。 海见川呼出一口气：“前三名加分太快了，两天就六百多分了，他们到底抓了多少个小怪啊？内环城的小怪都被他们抓完了吧？刚才杀了那个怪物加了五百分还是追不上。” 郁潜也看了眼排行—— 第一652分，第二614，第三601。 而她和海见川的排名分别是第四和第五。 她512分，海见川只有501分，他在这个怪物之前只抓到过一次小怪物。 海见川有些气馁：“两个人怎么比得上他们捕捉怪物的速度啊……” 郁潜：“去赌场。” “好吧，那我们继续……”海见川一愣，“你说什么？赌场？赌场有怪物吗？” “没有。”她说。 “那去赌场干嘛？” “赌钱啊。” 白换了方向。 郁潜算了一下身上的资金，八十亿六百万。 起拍价近九个亿。 她很少接触拍卖行的消息，也是真的不知道塞琪雅到时候会被拍到多少钱。 但她知道，一掷千金花上百亿对于去拍卖行的富豪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所以，钱，当然是越多越好。 海见川不理解地问：“比赛就剩一天了！明天晚上就结算了！你还要去赌钱？你不要洗髓丹了吗？那之前费了那么大劲杀李宏飞不是也白费功夫了？” “我又没说要你去赌，你可以自己去继续攒积分。”郁潜靠在车座上，“我睡一会，到了叫我。” 灵力被耗的差不多了，身体强化结束后疲惫席卷而来。 “好的。”白说。 海见川哑口无言，抓抓头发，又说：“不对，你肯定还有其他办法。” 但他再问郁潜就是不说，好像真的睡着了一样。 一直到车被停在赌场门口。 “到了。” 郁潜睁开眼，拍了拍脸：“你们不用跟着我。” 白点头：“我在车上等你。” 海见川却推开门，跟她一起下了车：“你是不是还有其他涨分的法子啊？” 郁潜走进赌场。 在这个享受至上的城区里，赌场不分昼夜地敞开大门，欢迎所有即将倾家荡产的赌徒，等待蚕食他们的血肉。 所谓赌博，其本质就是渴望和疯狂。 渴望得到更多，继而因失去疯狂。 金色的大门，血红的地毯，雪青色珐琅花瓶被摆在架子上，两边站着性感的服务生，她们嘴角挂着甜美的笑，眼神却格外冷漠。 不同于拍卖行的馨香，赌场中弥漫着浓重的烟雾气味。 嘈杂，人声鼎沸。 欢呼声并同吼叫哭泣一同传入耳膜，瞬间就调动起人的情绪，使人的肾上腺素极速飙升。 海见川的呼吸都急促起来：“你会赌钱吗？” 郁潜在前台兑换了二十个亿的筹码，立刻就成“可能误打误撞跑进来的小妞”变成了“低调的贵宾”。 马上就有性感的服务生跑过来专门为她服务，引着她往楼上的贵宾区域走：“小姐，您想先尝试玩玩什么呢？” 郁潜丢了几枚筹码给海见川：“你先一边儿玩去吧。” 第43章 赌运亨通 “对了。”郁潜的脚步顿了顿，“算算我今天的赌运怎么样？” 海见川从兜里摸出铜币，摇了摇，展开一看：“算是……赌运亨通。” 郁潜挑了挑眉，满意地走了。 海见川捏着几枚筹码，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里。 这几枚筹码十来分钟就被他输了个精光，兔女郎暗示他可以去贷款，能先给他一些筹码，好让他“翻身”。 他拒绝了，尽管这几场下来他的血液已经热了起来，整个人都亢奋的不行，但他还是走到一旁的沙发上紧盯着电梯等待郁潜。 保安没有赶走他，因为和他一起进来的人是随手就兑换了二十亿筹码的贵宾。 中途的时候突然一堆保镖都进了电梯，声势浩大，还带着武器，个个面色冷酷的像要去血拼一样，听说上面的贵宾室有人出千。 海见川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但过了半个小时，也没有看见郁潜断手断脚地被丢下来。 约莫又过了两个多小时。 郁潜在几名美艳服务员的簇拥下走出了电梯。 她朝海见川招招手。 他立马跑过去。 “走吧。” 海见川跟上她的步伐：“刚才怎么回事啊？突然上去了好多保镖，说是上面有人出千，是你吗？” 郁潜指挥服务生把筹码兑换转入自己的账户：“不是，不过我赢的太多了，所以稍微遇上了点麻烦。” 赌博在不出千的大部分时候其实都是概率主导，它本质上是一种运气和数理游戏，比如二十一点。 只不过在某些时候，由赌场做东的出千手法层出不穷，让人难以分辨。 但现在的郁潜可以，自从修真之后，她的视力和记忆力都得到了飞跃性的提升。 所以即使她的赌技算不上顶尖，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在赢的。 也就是因为她赢得太多，所以引起了赌场的注意。 海见川问：“麻烦解决了？” “嗯。”她淡淡道，“我又‘输’了一大半回去。” “你赢了多少啊？” “一百六十多亿吧。” “哦，啊？”他不敢置信，“那输了多少啊？” “九十亿。” 海见川仿佛重新认识了她：“我要是有这技术，光去赌场来两盘就能发达了。” 郁潜却摇了摇头：“赌场开门做生意，怎么可能次次都能让你赚。” 她喜欢赌，但不喜欢赌博，或者说讨厌。 其实这是一种很矛盾的心理。 她喜欢在接任务的时候选择更加快速省时但冒险的方式，也会采用危机四伏但出其不意的路线，她的性命随时被吊在生死的天秤上，赌命带来的刺激让她的警觉性变高，临场反应能力更强，但这是一个良性循环，前提是她不自满。 但赌博不一样，以小博大是会让人上瘾的，上瘾就会产生依赖，一旦开始依赖，人就会变得软弱。 所以她几乎不去赌场。 她可以为了生存赌上自己的性命，但不能在赌场里寄托自己的精神。 在黑市即使穷的叮当响，她还是会选择接点散活，而不是一夜暴富。 吃口饭就行啦，在黑市安逸的太久就会变成上锈的旧零件，垃圾的归处只有垃圾桶。 “女士请留步。”一个身穿职业套装的女人叫住郁潜，“这是我们老板给您的小礼物，请您笑纳。” 她将一个手提箱交给郁潜。 郁潜接过来，打开一条缝，里面是码放的整整齐齐的钞票。 全都是现金。 她有点惊讶。 女人带着职业化的微笑：“老板非常欢迎您下次再来，他让我转告您后生可畏，现在的年轻人果然不一般。” 郁潜明白过来。 她在楼上的贵宾区赢的太顺，但她也很识相，在赌场派人调看监控寻找她出千手法无果之后，她自觉地“输”掉了赢来的一大半筹码。 如果她当时选择另一种做法，或许现在就会被强行安上出千的帽子，届时便又是难搞的情况。 但她没有，所以这算的上是她这次识相的“奖励”。 郁潜毫不客气地收下了：“那就多谢了。” 出了赌场大门，天色已暮。 黄昏和黑夜交汇。 她的太阳穴有点涨，鼻尖传来新鲜的空气，肺里的乌烟瘴气似乎也一扫而空。 回到车上，郁潜看了眼时间。 六点半。 还有一个半小时，刚好来得及。 她马不停蹄地赶到拍卖行，在附近找了个公共浴室洗澡换礼服。 海见川这次跟不进来，他没有邀请函，只能和白一起坐在车上等她。 郁潜站在拍卖行门口，身旁经过的都是社会名流。 有那么一瞬间，今天的所有经历让她产生了一种割裂感—— 她好像就这么简单地跨入了上流社会，先是赌场豪赌输了八十亿，接下来还要在拍卖行一掷千金。 那个年幼的在垃圾箱里翻硬币和食物的小女孩仿佛已经离她很遥远了。 郁潜拍了拍自己微微发烫的脸颊。 这样的生活像毒蛇的毒牙，能轻而易举地麻痹人的神经，给了她一种只要抬手够一够就能很轻易得到一切的错觉。 她好几次都差点忘记她的照片其实还挂在通缉令上，这个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引爆。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少做梦多做事，接下来的麻烦还多着呢。 呼出一口气。 郁潜的神情恢复冷淡，她提着裙摆走进大门，将邀请函交给服务生。 服务生捧着个托盘走过来。 托盘上是几幅半截式面具，各式各样，五颜六色，全都样式精美花纹繁复，搞得像是大学校园的化妆晚会一样。 “女士，夜间会员拍卖需要隐藏自己的身份。”服务生微笑着说。 这是为了避免麻烦的一种手段。 避免客人们在拍卖的时候竞价结仇，更是避免他们在拍卖行寻仇。 郁潜看了眼，随即指着另一边服务生手上被人挑剩下的毛茸茸的兔子面具：“我要那个。” 那只兔子面具像是暗黑童话里被砍掉的兔子脑袋，和面前托盘里的雕刻着精美花纹的面具格格不入。 其他面具大部分都是半截式，它却是完整的能将人脸都遮挡住的。 郁潜主要是喜欢毛茸茸面具上沾着的仿真血迹，通红通红，她小时候在黑市捡的狗被车撞死了脑袋上也有这样的血。 第44章 竞价 服务生从善如流地将兔子面具取来，还贴心地给她提供了变声器。 郁潜带上面具，把指甲盖大小的肉色变声器贴在声带的位置，随后跟着对方从另一条通道走向拍卖会场。 这条路上只有四个人前后走着，身边都跟着引路的服务生。 等进了会场，放眼看去，郁潜估算了一下，偌大的会场起码有上千人。 瞧着拍卖行的“小路”不少，为了避免各种麻烦，拍卖行真的将谨慎两个字做到了极致，甚至尽可能减少多人会面的可能。 就连会场的灯光都极为昏暗，如果郁潜的视力没有得到强化，她可能会看不清脚下的路。 这下她终于明白了那些半截式的面具并非是华而不实了。 在这个鬼环境下，哪个普通人能看的清别人长什么样？ 她落座在672号。 这次拍卖的物品比起上一次简直不是一个档次，之前还会有几百万的物件，而今晚最低也是七千万的起步价。 郁潜耐心等待，这次她没有无聊叫价。 她算了算身上的钱，从李宏飞那拿到的九十几个亿，赌输了剩下的七十几亿，她总共有一百七十亿。 这是她用尽所有办法在短期内能得到的最多的钱。 突然耳机里传来好消息。 白的声音从来没有哪一刻显得如此动听过：“我刚才邀请了祁游合作，共同破解了李宏飞的主账号密保。” 她问：“干得不错，有多少钱？” “二百四十亿流动资金，像李宏飞这样的高端企业老总大部分都是企业资产，拥有价值上万亿的股票、公司以及不动产，真正流动的资金只占小部分。” 小部分，加起来也有四百一十亿了。 李宏飞这样，那其他老总应该也是这样。 四百亿也是个不小的数目。 没有人会把能生钱的资产换成只能躺在账户里的数字。 贪婪永远是人类的前进标。 白继续说：“如果你还需要更多的资金，那就只能想办法变卖他的资产，但没到万不得已不建议这样做，李宏飞的死已经公开了，根据督察部的调查，你被列为了第一嫌疑人，如果动李宏飞的产业，很容易被行动部定位。” 郁潜毫不意外。 “对了，你的通缉令等级也同时上调了，你现在是s级。”白又说。 郁潜问：“我的赏金现在是多少？” “三十亿。” “是最贵的吗？” “是的。” 她面具下的脸露出一个得意的笑：“这还差不多，告诉祁游，等拍卖完了再把剩下的钱分了，他可以实现他的梦想了。” “接下来拍卖的物品想必各位已有耳闻！”拍卖师站在台上，会场唯一明亮的灯光打在她戴了面具的脸上。 “相信今晚很多客人的目标就是她——”拍卖师说，“从上城区坠落的天使！叛逃出教廷的修女！我们今晚的压轴小美人！” 她抬手，一只黄金打造周围镶嵌着宝石的笼子被推上了台。 光是这笼子就已经价值十来个亿了。 笼子里坐着个垂着脑袋穿着修女服的女人，一头金色的长发落下来，闭着眼，唇色有些苍白。 “我们给她注射了一定量的镇定剂，”拍卖师解释道，“这也是今晚的最大卖点之一！她是异能者！” 这句话一出，观众席顿时沸腾了。 “异能者！？真的吗？” “天啊！我还从没看过异能者呢！” “只听说过行动部的高层都是异能者，原来教廷也有！” “……” 郁潜嘴角的笑意落了下来。 原本假定是十倍左右的起拍价，也就是一百亿左右是拍卖的最后叫价环节，最后的成交价不会浮动太大。 可现在拍卖行不知怎么得知了塞琪雅的异能，还公之于众，明显是要狠捞一笔。 台上的拍卖师又说：“不过各位不用担心，她的异能已经被抑制了，等她被拍下后，我们会为买家提供异能抑制颈环，不用担心她会伤人。” 郁潜略微疑惑地看向台上。 拍卖师接着说：“当然，她的异能作为保密选项，我们只会告知她的主人哦。” “接下来请大家开始竞价吧！起拍价，八亿八千八百八十八万！单次最低加价五千万！究竟谁能成为天使的主人呢！” 小锤敲下。 座位上的竞价牌接连被举起，跟在玩接力游戏似的。 不到三分钟，竞价就已经到了九十亿。 又是几分钟，竞价到了一百八十亿的时候举牌的人少了起来。 两百六十亿的时候就只有三个人在竞价了。 郁潜不动声色，果然如她所料，他们的流动资金和她预估的差不多。 最后当三百二十亿的竞价被报出之后，会场短暂地安静了一会。 拍卖师微笑着说：“三百二十亿一次！” “三百二十亿两次！” 郁潜举起竞价牌：“三百五十亿。” 人群又嘈杂了一瞬，接着很快安静下来。 后期的竞价都是一亿一亿地往上加，大部分人的流动资金是有限的，如果超过预算就要抛售资产，就得考虑是否值得，毕竟这里坐着的大部分都是商人，商人最看重的就是利益。 可郁潜不是，她是屁民，她不在乎利益，她想要什么就要不惜代价得到什么，所以她一次性就加了三十亿，语气中透露出的势在必得让她瞬间成了人群的焦点。 竞价继续。 “三百五十一亿。” 郁潜再次举牌：“三百八十亿。” 她的意思很明显了，在拍卖行这样高额加价，就是给对方透露出一种“你最好知难而退”的含义。 对方果然沉默了一瞬，接着朝她看过来。 郁潜也看见了她的竞价对手——一个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 对方看不清她的样貌，声音也难以分辨，但大致能看出是个女人的轮廓，他语气不善地说：“女士，难道你也好这口？” 郁潜淡淡地说：“我缺个端茶送水的女仆。” 对方被噎了一下：“……三百八十五亿。” 他也不按照一亿的潜规则来了，但加的不如郁潜多，显然现在已经快要到他的极限了。 郁潜的声音平静：“四百亿。” 她的钱不是辛辛苦苦赚的，竞价起来一点都不心疼。 但对方就不一样了，中年男人几乎是咬牙切齿：“四百零一亿！” 郁潜：“四百一十亿。” all in。 第45章 塞弥 整个会场在她的报价之后安静了下来，中年男人也没有再开口了。 但郁潜的耳机里却吵起来。 祁游大骂：“你他妈的郁潜！你！他！妈！的！你说带我分赃的！我给你破解了密码你就是这样对我的！你把钱花的就剩个零头，你的良心被狗吃了！我要跟你拼了你这个骗子！” 郁潜直接把他屏蔽。 等待几秒后。 拍卖师举起小锤：“四百一十亿一次。” “四百一十亿两次。” “四百一十亿三次，成交！”她笑着说，“恭喜这位女士，您拍下了今天的压轴拍卖品，请在拍卖结束后前往贵宾室。” ———— 贵宾室。 郁潜坐在柔软的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摆放着热气弥漫的红茶和点心。 “女士，这是备用的异能抑制颈环。”经理将手中的黑色盒子双手托到她面前，盒子里放着一只颈环。 郁潜以前没听过异能还能抑制，但当她接过来的一瞬间就明白了—— 这只颈环上有一种奇异的力量流动，她能感觉到，在她触碰到颈环的一瞬间，她对于周围灵气的感应变弱了。 但也没有到完全感应不到的地步，她还是可以调动灵力。 她状似无意地把玩着颈环，问：“这能有用吗？” 经理立刻说：“请您放心，这可是联邦行动部也在用的，绝对有效。” 所以异能者和修真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呢？ 郁潜压下心底的疑惑，向笼子里的女人走过去，蹲在女人面前，看了眼，接着她面具下的脸色僵了僵。 女人白皙的脸上双眼紧闭，浓密睫毛下的眼睑有一颗小小的泪痣。 经理又将一面光屏展示在她面前：“这是她的异能，攻击力很强，据说教廷损失了不少人，她同样也可以作为您的保镖，不过我们不负责替客人训练调教，但有时候驯服宠物也很有趣不是吗？相信您也会享受这个过程的。” 郁潜只是看了眼光屏，问：“能不能退货？我不想要她了。” 不祥的预感成真了。 这女的谁啊？？？ 塞琪雅的眼下没有泪痣。 而且最重要的是，光屏上的是一条视频，里面应该是一段路线上的监控，上面的女人正在被追击，但很快，追击的人就被她抬手出现的一道白光横扫飞出去，那白光像是一把剑的模样，女人的脸上沾了血，蓝色的眸子冰冷。 郁潜对上视频中女人的眼神。 那是一种绝境之中疯狂的眼神，带着桀骜和残忍。 只一眼，郁潜就知道这个女人不可能和塞琪雅一样容易搞定。 一开始在拍卖会上，郁潜听到拍卖师说拍卖品会伤人的时候，她原本的想法是，人在困境都会具有攻击性，塞琪雅也不会例外。 但当她看见了视频，她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总而言之，血亏，亏麻了。 “所以能退吗？”她又问。 经理的笑容在听到她的问题的时候波澜不惊：“您可真是太幽默了。” 所以不能。 笼子里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冰冷的视线看过来。 郁潜感到自己仿佛被一条毒蛇盯上了。 她对上女人的视线。 “砰！”的一声，在女人冲出来之前，经理飞快锁上了笼子的大门。 “这座宝石囚笼不属于您今晚的拍品。”经理说，“您需要我们帮您通知您的保镖将人带回去吗？” 郁潜摇摇头，她有个屁的保镖。 她对着死抓着笼子的女人说：“我花了四百亿买你。” 女人的目光宛如射过来的箭：“拍卖行的走狗！该死的财阀！” 郁潜饶有兴味地说：“哦？那你呢？教廷的弃子？” “我呸！”女人狠狠呸了一口，“少恶心我！” “你认识塞琪雅吗？”郁潜问。 女人的带着怒容的脸冷凝下来：“你是什么人？” 郁潜语气平静地说：“鉴于我刚花了四百亿买下你，所以我现在是你的主人。” “你想死！”女人扑过来，但被锁上的笼子阻挡了她想掐死郁潜的动作。 郁潜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虽然不能退货，不过我还可以把你降价卖给其他人。” 她歪了歪脑袋：“刚才有个和我竞价的啤酒肚秃头中年男人，你觉得他会是你更好的选择吗？” 女人闭上嘴，但眼神还是恶狠狠的，她知道抑制颈环的效果，也听出了郁潜赤裸裸的威胁：“你要怎么样？” 郁潜不带任何感情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叫什么名字？” “塞弥。”女人回答。 “你和塞琪雅是双胞胎？” “……对。”塞弥神色不情愿，但还是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郁潜面具后露出黑沉沉的眼睛，她看着塞弥，半天没说话。 气氛凝滞起来。 塞弥无端从她的身上感到了危险。 过了好一会。 郁潜转过身对经理说：“有纸笔吗？” 经理立刻叫人送过来：“当然，请您稍等。” 一分钟后，侍者将纸笔送了过来。 郁潜坐在沙发上，拿起笔在纸上刷刷刷写起来。 经理站在一边老实的盯着地板。 接着郁潜站起身，把写好的纸交给塞弥：“签字按手印。” 塞弥看到纸张上一连串的霸王条约，用一种看白痴的目光看向郁潜：“你觉得这些有用？我会被合同所约束？” 郁潜把笔丢给她：“试试看。” 塞弥：？ 她一时间反应不过来郁潜的“试试看”是什么意思。 但郁潜很清楚，她在纸上写了很多内容，大意都是塞弥要听从她的指令。 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也是看起来最莫名其妙的一条：郁潜以四百一十亿的价格买下了塞弥的心脏，自签字日起，塞弥的心脏归属权交由郁潜，郁潜拥有决定这颗心脏跳动或是停止的权力，对这颗心脏拥有完整的支配权。 塞弥意味不明地嗤笑一声，接着在纸张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她放下笔，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双眼紧盯着郁潜，将血手印按了上去。 她将纸从笼子缝隙里递出去。 郁潜抬手。 经理看见这一幕，惊呼一声：“女士小心！不要和她靠的太近！” 第46章 驯服 “唰！” 塞弥猛地抓住了郁潜的手腕，用力。 郁潜的手腕处传来清脆的咔嚓一声。 同时，熟悉的电子音也在她的耳边响起—— 【你得到了04号考生的心，你可以抽用对方的灵力修为，上限：百分之十，冷却时间：24小时】 【04考生为剑修，你获得她的本命灵剑使用权，时效一小时，强度百分之七十，冷却时间：12小时】 “现在放了我，不然你的胳膊就别想要了！”塞弥猛地一扯，郁潜便往前跌去。 郁潜撑着笼子边缘，整只手臂都被拉进去，肩膀处卡在外面。 塞弥勾起一抹残忍的笑：“你知道吗？你们这些娇生惯养大小姐的细胳膊细腿，我一只手就能把它折断。” “如果不想手臂都被我扯下来的话，就赶紧把笼子的锁打开。”她说着，目光看到了被放在茶几上的颈环，她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脖颈处戴着的颈环，脸色瞬间阴沉的吓人。 经理连忙按下了手边的按钮，警报声响起的一瞬间，乌压压的一群保镖冲了进来。 但保镖们都只是拿着枪支武器，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经理对着郁潜：“女士，您需要我打开笼子，还是强行制服她？” 塞弥冷笑一声，不屑的目光落在那些保镖以及他们手中的武器上：“你们这些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很怕疼吧？怎么？疼的叫不出来了？还不叫人来救你吗？” “呵呵。”低低的轻笑声。 塞弥的神色微变，没想到郁潜这时候还能笑得出来。 郁潜空着的另一只手对身后摆了摆：“不用，让他们出去。” 拍卖行的规则是一经售出概不退换，从此与拍卖行再无关系。 塞弥是她拍下的物品，所以任何处置都需要经过郁潜的同意。 而且这是郁潜自己的要求，就算她在这个过程中出了什么危险，那也是她自己的决定，拍卖行是不会对此负责的。 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经理立刻就对保镖挥挥手，浩浩荡荡一群人又离开了房间。 郁潜看向自己骨折的手腕：“我的手镯很贵，如果你把它扭变形了，我真的会把你卖给那个老男人。” 塞弥的动作一僵。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脸色猛地一白，手上的力道顿时松了。 郁潜抽出手，抬起骨折的手腕，仔细瞧了瞧手腕上那只镶满宝石的手镯。 塞弥捂着胸口面容扭曲，剧烈的疼痛伴随着窒息感从心脏传来。 看到她几乎都要翻白眼了。 郁潜才走到笼子前，弯着眼睛：“怎么了？疼的叫不出来了吗？” 塞弥蜷缩在地上，艰难地抬头，目光落在郁潜身上，那只原本有些丑的兔子面具此刻在她眼里变得格外森然，她想错了，郁潜不是什么娇弱的大小姐，她才是真正的变态。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握紧，攥在手心，时不时挤压一下，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捏爆。 塞弥从未有哪一刻感到过这样难以摆脱无所遁形的死亡危机。 无论是被教廷的人追杀的时候，还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被拍卖行抓住的时候。 她张开嘴大口呼吸，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郁潜站起身，对着经理说：“把笼子打开。” 经理在拍卖行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即使看着这样突如其来的场景，脸上神色也丝毫不变，走过去打开了笼子。 “颈环的密码是什么？”她又问。 “初始密码是六个零。” 郁潜叫她：“出来。” 塞弥感到心脏被束缚的感觉消失了。 她惨白着脸从地上爬起来，虚弱地往外走，在走出笼子的一瞬间却再度朝着郁潜的脖颈抓了过去。 郁潜动都没动。 “砰！” 塞弥猛地摔倒在地，她痛苦地死死抓住胸口的衣服。 郁潜回过头，对经理说：“你说得对，‘驯服’确实是一个有趣的过程。” 直到塞弥的手指力道越来越松，在她快要失去意识之际。 郁潜蹲下身，输入密码，为她取下了颈环：“你最好老实点，我不想四百亿打水漂。” 她看着坐在地上的塞弥：“跟我离开，我不会伤害你，在你的能力范围之内，在我需要的时候，你为我做事。” 塞弥冷冷地看着她：“多久？” 郁潜想了想：“四年之内。” 大学都是四年制，这个修真学院应该也一样吧。 塞弥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一年一百亿，看来还是我赚了。” 郁潜全当听不出她的讽刺：“你知道就好。” “你刚才……”塞弥不知道怎么形容，“控制了我？这种控制怎么解除？你怎么保证四年后放我离开？” 郁潜将颈环丢到一边：“只有我主观上愿意解除的时候才能解除，我没有方式证明，但你现在也没办法不是吗？” 塞弥从地上爬起来：“那我也没法保证为你做事的时候能尽心竭力。” 郁潜点点头：“那我更没法保证你会不会突然痛苦惨死。” “你！”塞弥说不过她，冷哼一声。 “走吧。”郁潜带着她往外走。 出了拍卖行。 刚打开车门，海见川急促的声音就传来：“你怎么才出来！为啥还戴了个这么丑的面具啊？” “怎么了？”郁潜坐进车里。 白说：“行动部已经开始定位我们的位置了，我切断了他们的追踪。” 海见川抱怨：“刚才你屏蔽了所有人！嗯？这是？” 郁潜吩咐白开车，然后说：“这就是我刚才拍下的拍卖品咯。” 海见川用一种“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的眼神看向郁潜。 “不过还真漂亮。”他的眼里露出一抹惊艳，“这就是一见钟情的感觉吗？” 塞弥的脸色更臭了，她看向前排的郁潜：“我能把这个骚扰我的脑残杀了吗？” 郁潜回过头：“不行哦，我们要开始逃命了，他还有用。” 海见川瞪大眼：“喂！你……” 郁潜对他说：“以你的身体素质和战斗能力来说，我劝你不要惹她。” 海见川看着她，又转头看看坐在旁边的塞弥：“为什么？因为她是教廷的人吗？” “不。”郁潜抬起骨折的手腕，她的手以一种古怪扭曲的姿态垂下来，“因为她比你强。” 第47章 有戏吗 她使用塞琪雅的治愈之力将骨头归位愈合。 郁潜甩了甩恢复的手腕：“好了，接下来是逃跑时间，不过在这之前，得去把我租的跑车首饰和礼服都还了。” 海见川看着她的手腕恢复：“你不是体修吗？” “骗你的。”郁潜没打算瞒着，毕竟到时候进了学院别人总会有知道她不止能用一种异能的时候，“怕你身手太差打击到你的自信心。” 塞弥疑惑地投去视线：“租的？你不是财阀千金吗？行动部为什么要抓你？联邦不是一直都和财阀狼狈为奸吗？” “好问题。”郁潜说，“我也想当财阀千金，可惜没那个运气。” 她摘下面具：“至于为什么要抓我，可能因为我是s级通缉犯吧。” 塞弥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诧异于她的外表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之前在贵宾室里表现出的那样冷血与残酷，更难以想象她会是通缉犯。 海见川苦着脸：“可还没赚积分呢！前三名的分一直在涨，他们明晚结束的时候估计就一千分了，贫道刚才试了一下感应阵，这附近都没有厉害的怪物了，得去别的地方看看。” 听到积分两个字，塞弥的眼神动了动。 郁潜从后视镜里看着她：“没错，我们也是修真学院的学员。” 海见川眼睛一亮：“怪不得你要去拍卖行，她也是吗？那你参加了排名赛吗？你叫什么名字排第几？” “没有。”塞弥冷冷地说，接着就转过头不再和他说话。 海见川表现得对塞弥很热情。 就算在科技发达的联邦，整容手段已经进步到和修剪死皮一样简单的地步，但天然的美貌和人工创造的美丽还是有很明显的区分。 并且现在的人们反而更加推崇“自然”。 越稀有才越宝贵。 车辆停在酒吧门口。 塞弥问：“还有别的衣服吗？” 郁潜摇摇头。 “那你给我钱，我去买衣服。”塞弥理直气壮地说，“我没有钱。” 郁潜指了指后座上的一箱子钞票：“自己拿，没密码。” 手提箱被打开。 塞弥不客气地抓了一把钞票就下了车。 海见川傻乎乎看着她的背影：“她真好看。” 他嘀咕道：“但是她怎么那么讨厌贫道呢？不就是夸了一下她漂亮吗？难道她不喜欢肤浅的人？” 郁潜心疼地看了看手腕上磨损的手镯：“要赔钱了。” 她说着便打开车门。 海见川叫住她：“哎等等！贫道也能花箱子里的钱吗？” 郁潜小心地提起裙摆：“你猜。” 白拎着手提箱下了车。 海见川也跟着下来：“能，猜对了吗？” 他嬉皮笑脸地说：“这不是为了团队考虑嘛，队员关系一直不好的话难道不会影响合作嘛。” “你要给她买礼物？”郁潜说，“你不会花自己的钱买？” 海见川无奈：“没钱呀。” 郁潜问：“你之前真是流浪汉？” “不啊，贫道是孤儿，之前受资助在上学。”他挠挠头，“后来退学了，你也知道的，收到修真学院的通知之后会开始遇到怪物，也没法在正常的学校里待在了。” 他看起来并不沮丧：“不过也挺好的，在他们眼里贫道才是不正常的，贫道才不想跟这些庸人待在一起。” 郁潜这才想起来，这家伙才十六岁，还是个孩子的年纪。 海见川确实有时候疯疯癫癫的，但他的眼睛却很干净，还保留着少年的单纯。 此时他刚见到短短十几年人生中最好看的女人，惊艳是自然的。 他还搞不懂欣赏和喜欢的区别，只是觉得好看，就下意识地赞美与憧憬。 和小朋友喜欢吃糖，小狗喜欢啃骨头是一个道理。 郁潜还挺欣赏他的直白和自在，也是他命好，生在内环城了，要是在外环城哪还能有这样的好运气。 她说：“你猜对了，可以花。” 海见川立马喜笑颜开：“谢谢老大！” 他跑去从白手里拿过箱子开始往自己怀里装钱：“对了，你说她会喜欢什么呢？送她礼物她会对贫道有所改观吗？” 郁潜说：“难。” “贵的也不行吗？” “嗯。” 塞弥可不是送礼物就能讨好的人。 “啊？那送礼物这出还有戏吗？”海见川又问。 郁潜摸了摸下巴，仔细打量他。 海见川还以为她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见她盯着自己，于是直起背，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挺拔：“不是吹牛，贫道的皮相还是不错的。” 郁潜点点头：“有戏。” “真的吗？”他惊喜地问。 “嗯，今晚马戏团有你的戏，你演小丑。”郁潜说完就转身朝酒吧里走去。 她在卫生间将长裙和首饰换下来。 按照约定，郁潜在柜台和租给她跑车的女人碰面。 她把摘下的珠宝首饰以及车卡交给她：“礼服算我买了，有磨损。” 之前和塞弥拉扯的时候裙子被宝石囚笼划破了。 “哦还有这个手镯。”她指了指手镯有些变形的部分。 女人也很大方：“给你打个折，四百万吧，它们买来的总价得加个零呢。” 郁潜给她划了钱。 交易结束。 她看着自己账户上最后仅剩的一百六十万：“还行，啥也没干捡了一百六十万。” 不对，还白捡了个人。 郁潜对这次的收获比较满意。 她哼着舞池里的调子往外走。 耳机传来刺啦刺啦的声音，接着—— “草！你居然屏蔽我！” 祁游愤怒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郁潜翻了个白眼：“你吼那么大声干嘛？” 他的声音都快赶得上舞池震耳欲聋的歌曲声了。 他生气地说：“你这个骗子！” 郁潜把卡上的钱给他转了一半：“行了行了，分你一半，就剩这么多了。” 祁游明显不相信：“我之前看你账户的时候还有五百多万！你他妈的又骗我！” “你他妈又黑我账户？”郁潜反问，“那你现在看看我到底还剩多少。” 她说完就挂断了通话。 接着连进了白的语音：“你有没有用啊？为什么祁游总能黑进我的私人网络啊？” 白的语气很无辜：“之前我们破译李宏飞密保的时候我对他开放了权限，后来忙着切断行动部的追踪，就忘记关权限了。” 第48章 杀了他 白接着说：“提醒一下你最好注意时间，行动部还在试图定位我们的位置，建议不要在一个地方呆的太久。” 郁潜往外走：“没关系，我也在等他们。” 出了大门，她看见白站在角落等她，海见川和塞弥也都回来了。 只不过海见川的样子比较惨，他多了个黑眼圈，表情委屈巴巴的。 郁潜笑了：“你要去动物园吗？” 海见川摸了摸挨揍的眼眶：“美丽的玫瑰都是有刺的。” 塞弥一言不发，脸色依旧冰冷。 “嗡——” 上空传来细微的嗡鸣声。 郁潜抬头，被霓虹映照成五彩的夜空有几道黑点：“直升机。” 与此同时，定位的通告也在行动部出警人员的耳机中响起—— “已经定位到通缉犯位置，坐标已发送，请附近警员前往支援。” “该通缉犯为异能者，五天前的外环城废水厂事故与这次的李宏飞死亡案件都与她有关，现场均有超自然物质与现象留存，请小心防范。” “她很有研究价值，并且与科研部丢失的芯片有关，但鉴于该犯人危险系数过大，必要时请副部长直接就地抹杀。” 这次的任务自然是落在了行动部。 如果只是单纯的绑架杀人，那么是属于督察部的负责范围的。 但是牵扯到异能者以及超自然事件，这些就属于行动部要处理的任务了。 第三凛看着助手发过来的详细资料。 资料上的s级通缉犯格外醒目。 李文已经换上武装：“真没想到这小姑娘就是犯人，我当时在糖果店看她还觉得她怪可怜的呢，真是人不可貌相。” 他调试了一下护目镜，开启夜视功能：“老大，我们也得赶紧过去了，通缉犯的位置已经确定了。” 第三凛深邃的双眼在护目镜后闪过过一道鲜艳的翠绿流光，他眼前的地图上正显示着一个圆圆的红点，这就是定位到的位置。 直升机和警车都在朝着这个位置靠近，但此时这颗小小的红点正在不紧不慢地移动，仿佛还没有察觉到危险的来临。 大风灌入直升机敞开的门，吹起第三凛的风衣，在夜空中猎猎作响，他大意了，或者说是对自己实力的自信，以及对于弱者的轻视，他甚至没有想过去调查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少女。 ———— 中央大街。 “定位目标只有我一个吗？”郁潜问。 白点了点头：“没错，之前他们的追踪只试图侵入了你的私人网络。” “那我们分开走，随时互通位置。”她说。 海见川感动地说：“你要去引开他们吗？” 郁潜点开一张照片，放大给众人看：“不，一起走太碍事了，记住这个人的脸，如果遇到他，杀了他。” 白无条件服从她的指令：“好的。” 郁潜看了白一眼：“你不行，你不能动手。” 塞弥只是看了看照片，记下那个男人的样子，没有说话。 海见川问：“你仇人吗？为什么不让他动手，他是仿生人，是有战斗功能的吧？不是说新款的仿生人武力值超过了训练有素的保镖吗？” “不是。”郁潜说，“白不能杀他，他动手的话就不能加分了。” 海见川立刻就明白了：“你是说他是怪物！你果然有招！怪不得之前你一点都不着急！” 郁潜点头：“你的调换阵多少米之内有效来着？” “五十米。”他说。 “知道了，就在这分散吧。” …… 美食街。 食物的香气弥漫，这是内环城最有生活气息的地方。 郁潜捧着一杯鸡尾酒：“真巧啊警官。” “巧吗？”第三凛摘下防护镜，这玩意儿他用不上，但部门要求在高危行动的时候一定要戴，“你的行踪已经被定位了。” 她抿了一口酒：“你是来抓我的吗？” 第三凛凉凉地笑了，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愚蠢：“难道是来请你喝酒的吗？” 郁潜并不在意他的态度。 她悠闲地把酒杯里的酒都喝完。 第三凛也没有开口说话。 沉默的气氛和她耳机里的吵闹形成鲜明对比。 白很称职地向她转达了正在朝她所在方向赶去的警车和直升机数量。 除此之外还有海见川每隔几分钟就会报备到达的地点：“我快到蓝天商厦了！等会就去找你！” 塞弥倒是很安静，到目前为止只说过一句话：“看到他了，他好像在等人。” 郁潜知道李文在等谁，她的目光落在第三凛的身上，没有说话，手指微动，给塞弥发去一条消息：杀了他，他等的人在我这。 消息发过去，没一会，郁潜就听到塞弥那边的动静，枪声，冷兵器碰撞的清脆响声，以及奔跑时的风声。 也就是这时，第三凛动了。 他收到了李文的求救：“老大！我们这边突然被袭击了，这女人不知道是谁，但应该也是异能者，她们可能是一伙的！” 第三凛看了郁潜一眼。 注意到他的视线，郁潜知道，李文已经通知他了。 他会赶去救人，还是先解决她？ 郁潜的目光落在第三凛胸口的牌子上，e变成了f。 第三凛俯视她：“你的同伴也是异能者，以前居然不知道赏金协会竟然卧虎藏龙。” 她的眼神还黏在那块牌子上，仔细回忆关于行动部的消息，f已经是最高级了吧，他现在什么身份？部长？副部长？ “看什么？”第三凛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周围，“你一点都不惊慌，你其他的同伴藏在哪？” 郁潜抬头：“什么同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在看你的胸肌很大。”她笑眯眯地说，“警官，你身材这么好，长得又帅，不当警察的话可以去夜总会当男模，绝对比现在赚钱多了。” 第三凛冷冷看着她。 她耳机里传来塞弥的声音：“他跑了。” 同时，第三凛也收到了李文的求救：“老大！我不是她的对手，这边负责情报的其他两个人都被她杀了……” 这一句过后李文闷哼一声，接着就是呼呼的风声，他在逃：“我也被砍中了，我们都只是普通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第49章 支援 他的声音伴随着剧烈的喘息：“她还在追我！我刚才将她的照片上传到了信息部，他们给出的资料显示她是教廷的修女，叫塞琪雅，但那边传来的实时监控显示修女塞琪雅这个时间正在教堂祷告！这个女人的身份有问题！” “啊！”那边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我马上就来。”第三凛说。 言毕，郁潜身边的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一股巨大的压迫感传来，她身边的空间产生压力，仿佛她被装在一个袋子中，袋子里的空气正在被抽走变成真空。 难以言喻的窒息和压迫感展开，她体验到了那只三头狼的感受。 第三凛动手了。 “你怎么不直接杀了我？”郁潜在巨大的压力下，手上的杯子拿不稳掉在地上，稀里哗啦碎了一地玻璃，数不清的碎玻璃上倒映出她神色从容的脸。 第三凛语气冷然：“优先活捉。” “这样不好，警官。”她说，“面对敌人不能手软。” 话音刚落，她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而取代她的，是一个一脸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老奶奶。 老奶奶拄着拐杖：“咦？这是……我刚刚在那边过马路……” 郁潜的身影出现在对面的街边，周身原本的压力顷刻间荡然无存，她喊：“警官！再见啦！” 接着一扭头钻进了蓝天商厦，她的身影瞬间就消失在人群中，仿佛跃回海里的鱼，一眨眼就失去了踪迹。 第三凛耳边那句“面对敌人不能手软”仿佛突然成了莫大的讽刺。 他的眼睛宛如上等的绿宝石，泛着冰冷的光泽，带着寒意，看向郁潜跑进去的入口。 耳机中传来李文的求救声，让他不得不暂时放弃追捕郁潜，朝另一个方向赶去。 ———— 另一边的商厦。 海见川跟着郁潜跑进商厦：“那个警察是行动部的？他有异能？” “对。”郁潜点开地图，看见代表塞弥位置的点正在飞速移动。 海见川问：“塞弥把那个怪物杀了吗？” 她选择了最近的路线：“没有，我只是帮她拖延了一点时间。” 他跟上郁潜的步伐：“那现在……” “去帮她。”她穿过人群，从出口离开。 海见川突然想到：“她不是没参加比赛吗？” 郁潜觉得他这头猪还挺有意思的：“你为什么不自己看看积分表呢？” 塞弥的名字到现在还是零分，隐藏在最后一页的角落里。 停车场，白已经站在一辆白色轿车前：“密码已经破解了。” 郁潜一头钻进驾驶室：“你偷车越来越熟练了。” “可能这就是近墨者黑吧。”白说。 她踩下油门，启动飞行装置：“现在切断行动部对我的定位。” 内环城飞行交通的高度有限制，但这限制对她来说形同虚设，她甚至从追赶来的直升机前方大摇大摆地开了过去。 后方直升机里的警员看见这一幕：“那辆车超高了，我们要不要……” “现在哪有时间管这些，那是督察部该处理的问题，我们是来抓人的。”另一个警员说，“定位在一分钟前消失了！就在蓝天商厦！信息部的又在搞什么！” 郁潜的余光扫过直升机，猛地刹车：“用调换阵把白送到那辆直升机上去！” 车辆和直升机的距离被控制在五十米。 海见川愣了下：“好！” 白的身影从副驾驶消失，接着一个穿着警服的行动部成员出现在副驾驶。 警员满脸懵的看着突然转化的场景，还没来得及反应。 郁潜早已提前打开了车门，在他出现的一瞬间就把他从车上踢了下去。 接着在那名警员的骂娘声中，夜空升起了一只降落伞。 海见川咂舌：“行动部的装备还真够齐全。” 郁潜看了眼身后直升机敞开的门也有两个人被丢了下来。 接着那架直升机便在白的操控下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白色轿车的后方。 她开车飞快朝塞弥的方向赶。 前方出现一辆警车。 郁潜加油，追上了它，她摇下车窗，保持了差不多一百米的距离，挥挥手：“警官，好巧。” 第三凛侧过头，看到她，脸色冷的要结冰。 接着他加速把郁潜甩开。 她看着前方留下的一串白色尾气：“果然还是行动部用的交通工具更高级。” 普通轿车根本追不上警车。 她对着耳机那头的塞弥说：“有人去支援了。” 塞弥没说话，她那边的打斗声不绝于耳。 过了几分钟，郁潜听到噗嗤一声，血肉破开的声音，不知道是谁受了伤。 接着就传来男人的对话声，距离似乎有点远，听不清在说什么，但她听出这是第三凛和李文的声音。 塞弥终于说话了：“我打不过他。” “别急。”郁潜开到最快，“马上到。” 她的位置和塞弥的定位重合。 郁潜看着下方一大片黑暗的地区，又是废水厂。 她嘴角勾起一道笑，李文引她们来废水厂，这里还有什么吗？ 她直直朝着下方加速开去，塞弥和李文第三凛的身影在视野中显现。 塞弥受了伤，腹部的衣服被血染红，手里提着一把剑，在夜色中泛着白色的冷光，她没动，郁潜猜她被第三凛禁锢住了。 李文的背上有一道狰狞的伤口，几乎将他的身体贯穿，露出脊骨和内脏。 第三凛站在另一边同塞弥僵持。 他们形成一个三角形。 但很明显塞弥处于弱势。 郁潜的眼睛眯了眯。 “跳车！”她说。 海见川迷惑：“什么？” 接着在还剩最后几十米距离的时候，郁潜打开车门，揪着海见川的领子从车上跳了下去。 海见川被她自杀一样的架势弄得不知所措：“啊啊啊！这和跳楼有什么区别！” 车辆失去控制，朝着下方撞过去。 地下的三个人连忙闪身躲开，战场瞬间被分割开。 “轰！”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车辆燃烧的火光将周围照亮。 塞弥从第三凛的空间限制中挣脱，飞快闪离爆炸的区域，有些脱力地靠在水管上，她捂着腹部，血从指缝里溢出来，脸色惨白。 第50章 暴露 郁潜借力跳到最近那根只有几米远的水管上，从水管上滑下来。 弯弯绕绕的水管此时成了她的滑滑梯，浓烟滚滚中，她稳稳地落在地面。 海见川也拍拍屁股站起来，看到塞弥：“好多血！你没事吧？” 塞弥的脚下积起了一滩血泊。 郁潜飞快走到她身边，她手心亮起的白光落在塞弥身上，让她的伤口止住了血，这伤口很深，她不能百分百复刻塞琪雅的能力，没法完全治愈。 “砰！” 一颗子弹朝着郁潜的胸口飞来，第三凛手中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她。 “噌——” 塞弥的动作快的惊人，她在子弹射出的同时抬起手，剑锋将子弹扫开打在水管上，管道上瞬间出现一颗弹孔。 郁潜垂下眼看她的伤口，嘴角弯了弯：“干得不错。” 塞弥冷冷哼了一声：“别想太多，我只是被你控制了。” “老大！她们果然是一伙的！”李文喊道。 郁潜处理好塞弥的伤口，抬起头：“不是吧，你还装？” 第三凛的目标锁定在她们三个人身上。 郁潜接着说：“也正常，毕竟你们是朝夕相处的伙伴，总该有点信任在的。” 她把朝夕相处三个字咬的很重，看向第三凛，语气里有一种嘲讽的意味：“你当然应该信任他，是我的话我也想不到我的手下其实是怪物。” 她带着恶意满满的笑，揭露了李文的真实面目。 李文愤怒地看着她：“你在说什么！不会以为这种莫须有的抹黑能……” 他的语气弱了下去，因为他的正对面是一道枪口。 郁潜这时候才发现，第三凛这次拿着的枪很特殊—— 这把枪的通体是深蓝色的，但弹夹却是半透明的，里面装着的不是子弹，而是一种流淌的液体。 这又是什么和冰冻枪类似的新科技？ 不，不是液体。 郁潜的眼睛睁大了，这是浓郁到接近实质的灵气。 李文不敢置信地看着第三凛：“老大？你居然相信她？你被洗脑了吗？” 第三凛问：“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还这么有精神？” 他一开始就发现了李文的不对劲，不然不会最初就和他保持安全距离，让三个人形成互相牵制的三角。 郁潜将手中沾到的血抹回塞弥的衣服上，收获到塞弥想杀人的眼神后，她才心满意足地说：“就是啊，连血都不流，你背后的血不是你的吧。” 李文的出血量不对，没有人受了那么重的伤还不流血的。 答案只有一个，他本就是一具尸体，他的身躯里没有新鲜的血液流淌。 她在故意激怒李文，她想知道，这种怪物究竟有多高的智商，因为李文表现的实在和正常人一模一样。 “老大！我跟了你这么久！”李文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第三凛，“我前段时间觉醒了异能！是身体强化！不然我根本撑不到现在，我原本准备过段时间观察一下再上报的！” 第三凛直接用行动证明了他的想法。 “滋——” 他的手指按下扳机：“你看不到你的后背，你的心脏已经腐烂了，是谁在和我对话呢？李文？” 李文的太阳穴上出现一个冒烟的孔，他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接着，没有血液，没有脑浆，而是白色的物质从弹孔里钻出来。 他的身体开始腐败，变成一具腐烂的尸体。 而从他的身体中钻出的怪物，它的骨骼还保留着李文头骨的细节。 “咔嚓！”一声清脆的断裂声。 水管断开，缺口处淌出好些白色的半固态液体，又是两只怪物凝聚出现了。 它们围过来，古怪的咕哝声从它们喉间传出。 “怪不得你要把我们引来这里。”郁潜看向身后的水池。 那是之前所谓的“神”出现的地方。 异界之门的开启，代表着这个世界重新连通了另一边的世界，连通了属于怪物的世界。 于是这些被“神”遗弃的“垃圾”，此刻引来了他们这些祭品，妄想重新召唤“神”。 可水池平静无波。 海见川这时候算起账来：“有三个，一人一个，每人都能加一千分！” 三人的耳机里都传出白的声音：“建议速战速决，行动部的人都赶来了。” 两句话的功夫。 那边的怪物先冲了过来。 塞弥和第三凛对上它们并不算吃力。 尤其是第三凛，他游刃有余，将怪物禁锢在原地之后就接起了电话，他没下杀手，电话中的命令应该还是活捉。 并且其他两只怪物一只牵制着塞弥，一只在纠缠郁潜。 对第三凛来说这是一箭双雕，需要活捉的对象全都聚在这里了。 同样的，郁潜也不舍得放过这么好的白捡机会，她朝着被第三凛禁锢在原地的怪物冲过去。 海见川被甩下，不得不一个人面对怪物的攻击：“哇！你有没有良心啊！” 他将目标定在了在场唯一一个不是“自己人”的家伙身上。 阵法亮起，他和第三凛的位置来了个调换。 第三凛看着出现在另一处的海见川：“这就是你的异能。” 他面对冲过来怪物面色不变，抬手就把它禁锢在原地。 而此时，原本被他禁锢的那只怪物微弱的动了动，眼看着很快就要摆脱禁锢。 郁潜看在眼里，心里默默记下，这家伙的异能是有限制的，他没办法大面积使用，不然他不会一次只处理一只怪物，他会把怪物连同她们一起都抓起来。 她趁着第一只怪物没有完全从禁锢中脱身的一瞬间冲到它面前。 一道银光闪过。 一把银色的剑穿过了怪物的胸膛，接着往下，切豆腐似的把它从中切开。 不远处也刚杀死怪物的塞弥的瞳孔猛地一缩，眼神死死盯在那把和她一模一样的剑上，她甚至没心思去看怪物落下的灵核。 海见川愣在原地：“你你你！” 郁潜看着地上怪物的尸体化为一滩灰烬，她从灰烬中捡起那枚闪闪发光的灵核揣进口袋。 她摸了摸剑，对着塞弥笑道：“挺好用的。” “两分钟之内，行动部的人就会赶到。”白在耳机中说。 第51章 第一 郁潜的目光立刻落在最后一只怪物身上。 第三凛的耳机中传来总部的命令：“特殊情况下可以将他们三人全部抹除。” 她很敏锐的感知到周遭的空气都在朝着一个方向流动。 原本的猜测被推翻了——第三凛是可以大面积使用异能的。 只是这样会有副作用，就像现在，她看见对方的眼里亮起翠绿色的光，有血从他的鼻腔和嘴角流出来。 瞬间，她就被困在原地无法动弹。 包括塞弥和海见川。 在第三凛发动异能的一瞬间，周围的空气变成了无形的枷锁，把他们牢牢束缚在原地。 郁潜感到呼吸困难，她动了动手指。 没有之前那次让她感到难以摆脱，这份力量平均到三个人身上，强度也减少了。 她费劲地抬起手，朝第三凛开了一枪。 对方只是歪了歪头就躲开了。 他抬起手，做出一个握紧的动作，最后一只碍事的怪物就要被他处理掉。 海见川一惊，他最后居然想的是比赛：“最后一千分！” “唰！” 一把剑飞过去，先第三凛一步，插入了怪物的胸口。 地上又多了一滩灰烬。 塞弥哇地吐出一大口血，她在禁锢下运转灵力强行抵抗压制将剑掷出杀死了怪物，内脏在挤压中剧痛无比。 一道冰冷的电子音同时在三人的耳边响起—— 【恭喜4号学员，31号学员和67号学员共同消灭隐藏怪物三只，得分3000分，每人分值加1000，当前排名发生变化】 但现在却没人能抽空去看一眼积分排名。 郁潜的手搭上塞弥的肩膀，她灵力化为治愈之力涌入塞弥的身体。 都被禁锢的情况下，这里战斗力最强的就是塞弥。 但她没法让塞弥完全恢复，但至少得让塞弥有下一次抵抗压制的能力。 第三凛的目光落在她们身上，他低头看了眼地图，抹了把脸上的血：“无用功。” 郁潜全身骨骼都被挤压的咯吱作响：“谁知道呢。” “轰！” 上方突然落下一颗炸弹。 巨响之后，一阵气浪翻涌，站在下方的几个人瞬间被弹开。 郁潜后背猛地撞到水管上，她耳边只剩下轰鸣，她眼前的场景出现重影，距离爆炸太近了，巨大的冲击让她耳膜生疼。 血从她脸上流下来，她摸了摸，分不清是哪里受伤了。 “白，你是要杀我们还是要帮我们？”郁潜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也听不到白的回答。 第一个爬起来的是第三凛：“我之前确实小看你们了。” 接着是塞弥，然后是郁潜，海见川倒在一边的水管碎片旁，半天没动。 “他不会死了吧？”郁潜揉了揉耳朵。 第三凛抬手。 郁潜说：“警官，你也还活着啊？” 第三凛没有给她机会，又是一股压力笼罩了她。 直升机的嗡鸣声响起，接着缓缓下降，离地面不到一米的距离悬停了。 第三凛看了眼直升机：：“你们跑不了了。” 郁潜看见直升机窗边露出的熟悉银眸，笑了：“要试试看吗？” 她刚说完，塞弥就强行摆脱了禁锢，一个箭步拎起躺在地上的海见川冲上了直升机。 第三凛诧异于塞弥“自投罗网”的速度之快。 但下一秒，直升机再次启动上升装置。 第三凛立刻反应过来，就要逼停直升机。 郁潜强撑着拦了他一下：“你不觉得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吗？我们要杀这些怪物，你们也要，那你们为什么要对我们赶尽杀绝呢？” “你们不会觉得你们真的代表了正义吧？”她说，“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绝对的正义呢？黑和白之间就没有灰色吗？警官？” 她强行扯住了第三凛的胳膊。 第三凛本可以甩开她，甚至杀了她，但当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的眼里飞快的闪过了一丝动摇。 郁潜再次在自己的心里感谢老天给她地狱开局后赠送的超强直觉。 但很快，他的眼神又冷静下来。 郁潜被他控制在原地无法动弹，抓着他胳膊的手也在压力下松开了。 “呼——” 上方一阵极速行驶的声音，直升机用一种同归于尽的速度朝这边飞过来，眨眼就到了他们面前。 快速旋转的扇叶卷起巨大气流，将底下站着的郁潜和第三凛都吹飞了。 塞弥大半个身体吊在外面，在郁潜被吹飞的一瞬间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把她拖上了飞机。 接着更多的直升机朝这边靠过来，警笛声响个不停。 行动部的支援到了。 但郁潜已经惊险地从第三凛的控制下脱身，此时正坐在直升机上，给自己脱臼的手腕复位：“草，等我老了这还不得一身关节病啊？” 她伸头往下看，底下的建筑已经变成了一个小点，无法看清第三凛的身影，她很好奇他现在会是什么表情。 海见川还晕倒在一边，他离爆炸最近，现在的样子更是惨不忍睹。 她点开积分面板，找到自己，明晃晃的第一，1512分。 目光落在下方，分别是海见川和塞弥：第二名67号1501分，第三名04号1000分。 但第四五六咬的很紧，都已经接近九百分了。 按照这些人“团队”攒分的进度来看，她和海见川的分应该已经稳了，不过塞弥倒是很可能被挤下去。 “你刚才用的是我的剑。”塞弥看了郁潜好一会，看她没有解释的打算，终于忍不住问。 郁潜从医疗箱里翻出一支恢复剂：“没错，怎么了？” 塞弥怒了：“你不应该解释一下吗？” 郁潜分外不解地看着她：“为什么？我现在算是你老板，你看过哪个老板会和员工解释那么多？” 她把恢复剂注射进海见川的手臂：“不过鉴于你刚才表现不错，告诉你也不是不行，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我控制你，包括你的剑。” “你可以把这当成复制，但是我复制出的威力没有你本身具有的强大，这样说你会更安心一点吗？” 塞弥的眼神想杀人。 郁潜无辜地眨眨眼：“对你不会造成什么损伤的，放心。” 第52章 贱民的狂欢 “后面的警车和直升机追的很紧。”白开口，“他们要动手了。” 随着他的话—— “轰！” “砰！” 炸弹爆炸声响起，数不清的子弹朝着他们所在的直升机飞过来。 郁潜诧异：“他们就不怕我们坠机对城区里的贵族和官员造成伤亡吗？” 白说：“我们现在正位于教廷的上空，他们不在意教廷的损失，换而言之，他们巴不得这样。” 权利最好是高下，而不是平均。 不然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各方势力互相都看不顺眼。 听到教廷两个字，塞弥冷笑一声，也从一旁的军火箱里掏出炸弹，胡乱地丢了出去。 “哇哦。”郁潜看着她一股脑往下丢炸弹，这根本不是对行动部的反击，而是她单纯的宣泄情绪，“你真的很记仇哎。” “刺啦刺啦——” 直升机上的对讲机传出一阵电流，被切断的信号再次连接上。 “092号军用直升机上的犯人听好了！如果你们现在缴械投降我们将会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但如果你们仍然反抗，我们将采取……” “跟这些贱民说什么啊？直接把他们抓回来就好了！活的死的都行，你们行动部能不能果断一点，就是因为你们的问题导致前两次错过了最好的时机！这件事我会在报告里写上的！” “你闭嘴！你们督察部懂个屁！平时一点民事纠纷都处理的虎头蛇尾！还好意思对我们指手画脚！” “……” 对讲机里的内容从威胁变成了争吵。 郁潜凑过去：“喂喂喂！打起来打起来！” 那边吵成一团，甚至于无人在意对讲机中又有人说了什么。 过了一会，那边的声音突然停了。 “呃呃呃……” 那些人仿佛被扼住了喉咙似的，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声音。 接着，一道男人低沉的嗓音传来：“都闭嘴。” 郁潜挑挑眉：“警官，你还活着呢？我们差点嗝屁了。” 她的语气自然，像是在和朋友寒暄。 但动作却紧绷，她微微探出一点身体，在火光纷飞的炸弹中透过机舱往外看。 “火力太足了。”白看着驾驶室的仪表，“这辆直升机快撑不住了。” 对讲机里又吵起来—— “该死！你疯了吗！你居然对我们用异能！早就说过行动部该好好整改了！不要忘了你这个副部长的位置是怎么坐稳的！现在真当自己是行动部的人了吗？他们要跑了！我们损失了那么多战力！还不快逼停他们！” 郁潜听到督察部的长官发号施令，这家伙应该是部长吧，毕竟平级之间这样说话未免太过愚蠢。 她对着对讲机：“喂，警官，我是你我可忍不了，快把这家伙丢下飞机。” 那边传来督察部长的骂声：“你们这些下城区的贱民！你……” 郁潜打断他，掏了掏耳朵：“能不能有点新意。” 她忽略督察部长的声音：“警官，你看，这些督察部的有什么用呢？他们只会到处咬人然后把问题甩给其他人。” “这样的人就算在外环城也只是个垃圾，可为什么垃圾能坐在那么多人的头顶上呢？退一万步说，联邦就不该好好反思一下吗？” 她笑着说：“也许这家伙还不如外环城的垃圾呢，在我们外环城，至少对忠心耿耿的手下态度是不会这样的。” “当然，这世上也没有什么众生平等这一套，都是放屁，人从生下来就是不平等的。”她语气淡漠，动作从容地把武器箱里的狙击枪组装起来，接着说，“所以我们是贱民，你们是上等人。” “没有为什么，也没有凭什么。”郁潜调了一下倍镜，在一片炸弹纷飞的火光中探出头，“但是呢，在贱民的世界里，只有我们想做什么，现在就让你看看我们贱民的狂欢吧。” 她看了一眼塞弥，接着扣动了扳机。 塞弥对视的一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用灵力帮她阻隔了飞来的子弹，甚至清扫出一条子弹的路线来，不让爆炸产生的气流影响子弹的轨迹。 “咻——” 狙击枪中的子弹飞出，准确的命中后方直升机的防弹玻璃。 这一颗子弹的周围包裹着灵力，瞬间就将玻璃击碎。 随后准确地射中了最中间男人的胸口，穿过了他的防弹衣，顿时血涌了出来。 对讲机中一团乱—— “糟了！部长中枪了！” “还不快把他们逼停！” “……” 一片混乱中—— “我的异能消耗完了。” 郁潜听到第三凛这么说。 接着那边又是一阵惊呼：“糟了！血止不住！药呢！前段时间刚研发……” 后面的话听不清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郁潜笑起来，接着抓起旁边手提箱里的一把钞票，“没关系！我们给你们付医药费！随便什么药！大方用吧！” 她一扬手，将一大把钞票从机舱门甩出去。 狂风卷起钞票，纷纷扬扬地在空中飞舞。 有些钞票在空中的时候就被战火点燃了，眨眼就烧成一片灰。 武器箱里的炸弹被丢完了。 塞弥架起机枪，架在舱口，对着后方的直升机扫射，朝她飞过来的弹药被她的灵气扫开。 她在一团乱中扫中了几辆直升机的机翼和警车的引擎，接着轰的一声，它们烧了起来，变成火球往下直直坠落。 塞弥仿佛狠狠出了一口恶气，她勾起一个快意的笑容，看着朝下坠落的飞机和警车。 漫天飞舞的钞票纸张和数不清的弹药仿佛夜空中最闪耀的烟花。 郁潜的笑声被枪炮声掩盖，乌黑的眼睛被火光照的闪闪发亮。 塞弥长发下的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 海见川终于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什么情况！贫道还活着吗！外面怎么了？” “这么多追兵！”他睁大眼，“早知道还不如不醒了！” “飞机要坠落了。”白说。 仪表盘发出警报声，红光闪烁。 直升机摇摇晃晃，像喝醉的鸽子在空中打摆子。 郁潜看向下方：“这么高，还能撑多久？” 第53章 脱身 “三十秒左右。”白说，“根据计算，届时距离地面还有七百三十米左右。” 直升机已经在飞速降落了，距离坠毁越来越近，过程中产生的离心力让所有人都产生一种无法脚踏实地的危机感。 后方的追兵也趁着这个机会不停逼近，不准备给他们留活路。 海见川抱紧了座椅：“七百米？那不是要摔成肉泥了！” 郁潜看着下方：“怎么连栋楼都没有？什么鬼地方？” 她还想算算能不能落在最高的建筑上。 白看着地图：“这一片是教廷和联邦的分割区域，属于中间区，被植被覆盖，没有现代科技建筑。” 塞弥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又召唤出了那把剑，她站在机舱边：“我能带个人。” 说着，将剑松开，那把剑便保持着和直升机同样的速度平行飞在机舱门口，等待它的主人。 海见川突然想起来：“古文诚不欺人也！剑修真能御剑！太帅了！” 郁潜眼睛一亮：“我也！” 她学着塞弥的样子，但她一松手，剑就掉下去，超过一定的距离后，在她的视线里变成一团白光消散了：“草！为什么！？” 这就是只有百分之七十的水平吗？ 郁潜安慰自己不平衡的内心：算了算了，毕竟不是百分百复制，总不能既要又要吧，那让其他人可怎么活，干脆都让她复制完算了。 这个方法行不通，她跃跃欲试的心静了下来。 下方的森林越来越近。 塞弥的目光看向了郁潜。 在发动机熄灭的一瞬间，机身剧烈地摇晃了一下，接着所有的灯光暗了下去。 引擎熄灭，飞机直直朝着下方开始坠落。 塞弥立刻跳上了那把剑，随着机身往下坠落的轨迹同步飞行，她朝着还在飞机上的郁潜伸出手。 毫无疑问，如果她要带走一个人，那么那个人必定是郁潜。 郁潜控制了她，如果对方死了，这份控制能够亦或不能够解除的几率是对等的，关于这一点郁潜很谨慎地没有告诉过她，所以这将会成为未知数，未知则是巨大的隐患，她讨厌隐患，并且其他人的生死与她无关。 所以她的选择只有一个。 塞弥看郁潜没动，伸手就去揪她的衣领要把她扯出来。 但郁潜却摇摇头：“你带海见川吧。” 她转头看向白：“是时候让我的四千万派上用场了。” 白放弃了继续操纵直升机：“是四千一百万。” “物尽其用，是你的风格。”他说着，弯腰抱起郁潜：“多亏你给我换的新身体，它有很强的抗冲击性，不然今天的确是生死难料了。” 说完便从机舱跳了下去。 海见川可怜巴巴的眼神看向塞弥：“姐，救救孩子！” ———— 森林中。 郁郁葱葱的高大树木间，巨大的冲击力在地面留下一个深深的大坑。 从上方坠落的两个人陷在坑里。 郁潜从白的怀里钻出来，她活动了一下，手脚都好好的。 只是全身上下都有伤口，是之前爆炸留下的伤，肩膀疼的比较厉害，不知道是不是骨裂了。 塞琪雅治愈之力的使用期限到了，冷却还早的很。 幸好是在肩膀，不碍事，还能走。 她蹲下身查看白的情况：“哇！四千万物超所值！还没散架！你还能动吗？” 白僵硬地转了转脖子，爬起来：“还行，脊骨的部分裂了，后脑勺芯片槽的位置变形了，但不影响活动。” 他外在的仿真皮肤上有很多伤口，同时流出仿真血液，甚至还能看到里面的金属骨骼。 她点点头：“那就好，到时候再带你去修。” “他们俩呢？”她环顾四周。 白的眼球锁定了上空的几个黑点：“应该是躲避追兵去了。” 郁潜的视线不如机械眼能看得远，她也没有尝试去找其他直升机的位置。 她连上塞弥的语音：“还活着吧？活着就来外环城靡音酒吧。” 说完也不等塞弥的回答挂断语音：“我们先走！” 她可不想又被一群烦人的家伙缠上。 在森林里穿梭比长跑要磨人多了，但好处也很大，行动部无法在如此茂密的森林中精准定位她的位置。 他们只能通过那个大坑来确定她的落地点。 “出了这片林子，前面就是教廷了。”郁潜的脚步慢了下来，“啧，真是烦人，就没有别的路了吗？” 她听说教廷守卫森严，比起联邦大楼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上下城区散布的教堂可能只是民众的信仰寄托处，谁都可以去。 但教廷却是比军事基地还要神秘的地方，郁潜甚至在赏金协会混了这么久，都没听说过几条关于教廷的信息。 在郁潜的心里，它比邪教还邪教。 “要不还是从联邦走吧。”她分析地图路线，“从这边绕路，可以进上城区，但是这个路口是通往高管居所的，估计进不去……” “怎么没有别的路了？” 郁潜又看了一遍地图：“多修几条路联邦是会爆炸吗？” 白很直接地说：“你目前只能从教廷走了，这个路口通往不仅通向高管居所，那里还是长老院，联邦最强的警力都集中在那里。” 郁潜知道。 但教廷那条路也难走，并且地图上的教廷区域是空白的。 教廷和修真学院有关系，非敌非友。 郁潜推测，那边也会有修真者，或者按联邦的叫法——异能者。 只能说教廷这条路的危险程度一点都不比长老院那边的警力威胁小。 都不好走。 最烦人的是后有追兵。 这片森林，行动部要不了多久就能把里面都搜一遍，得尽快离开这里。 只能且走且看了。 花了半个小时郁潜终于出了森林。 她的身上又添了不少被树枝藤蔓上尖刺刮出的新伤口。 高大的建筑展现在眼前。 白色的房屋透露出圣洁的气息，宛如古典城堡。 教廷周围还有一圈高达七八米的城墙。 “教皇教皇，真把自己当皇帝了？这是宫殿吗？”她仰头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城墙感慨，“这上面通电吗？” 周围什么保镖守卫都没有，那必然是有其他更有效的防御手段。 第54章 结界 白的眼球扫描过一周，摇摇头：“没有通电。” “那就好。”郁潜往前走，“先看看情况。” 没两步，她的脚步就停在了原地。 她伸出手，摸向空气，在半空中划拉几下：“这是什么鬼东西？” 看不见的屏障挡住了她前进的路。 郁潜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在资料中看见的古老的词——结界。 唯一一条路被堵死了。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女人的身影从城墙角落的门里探出来，她怀里抱着一筐干枯的草。 塞琪雅漂亮的脸上有掩盖不住的虚弱。 郁潜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到老熟人：“遇上了点意外，你怎么……” 她看上去确实遇到了不小的意外，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血不拉几。 塞琪雅的表情严肃，她没有问遇到了什么意外，而是很急切地催促：“教廷很危险，赶紧离开这里。” 她从城门里走出来。 郁潜看见她居然穿过了结界：“你可以出来？” 塞琪雅点点头：“只有被教廷烙印的人才能通过结界，或者你的修为达到突破结界的实力，但通过结界的人也会被古神感知，你得快点离开这里，教廷附近还有巡逻的鹰。” 她说完这句话，天空上方就传来一声响亮的啼鸣声，一只黑色苍鹰盘旋在上空，锐利的眼扫过下方。 塞琪雅连忙拉起郁潜钻进了森林躲起来：“从这一直往右走，城墙尽头，有一条小路在林子里，那是废弃的禁闭室，顺着走能越过教廷直接到中心城。” 郁潜得到重要的情报，她看着塞琪雅不算好的脸色，对自己最好用的工具人关怀道：“听说你被教廷带走了，你的脸色不太好，受伤了吗？” “没有，一些教廷内部的矛盾罢了。”塞琪雅看着她身上的伤，抬手，白色的灵气倾泻而出，落在郁潜身上，治愈了她的大部分伤口，“谢谢你的关心。” 郁潜发誓自己绝对没有暗示她自己受伤了的意思，但白捡的治疗不要白不要：“不客气。” “教廷的结界，我在资料里看过。”她又说，“教廷也有修真者，是吗？” 塞琪雅点头：“嗯，但……他们对修真者的态度不算好，如果你在这里被抓住了，可能就没法离开了。” 她没说郁潜会死，她说的是没法离开。 郁潜问：“会怎么样？也被控制吗？” “对。”塞琪雅说，“可能和你想的不一样，这种控制……” 突然一声浑厚的钟响声。 “咚——” 回音缭绕。 塞琪雅止住话头，很是急迫地推了郁潜一把：“赶紧走！快！” 郁潜一把拉住她：“你在教廷过得不好不能离开吗？要不要和我走？” 塞琪雅愣了一下，随后笑了：“我走不了，你忘了我被控制了，我刚才要说的是，这种控制即使是死亡，也是无法摆脱的，我的灵魂已经不再属于我了。” 她说完将那筐枯草倒在树下，抱着筐子转头朝着来时的方向跑回去，脚步慌忙，那道钟声仿佛一道召集令。 郁潜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她蹲下身捡起两根枯草揣进口袋，随后掉头朝塞琪雅说的方向走去。 郁潜对教廷很好奇，但现在并不是探究的好时候。 塞琪雅说的地点果然有一条暗道，很隐蔽，藏在一棵树的树身里，乍一看它和森林里的任何一棵树都没有区别，但它的身上开了一道隐蔽的门。 从门里是一条通向下方的地道，黑黢黢一片，仿佛通向地狱。 扑面而来的潮湿气息，夹杂着霉味和一种很陈旧的铁锈味。 这种味道郁潜很熟悉，这是血干涸经过很长时间之后残余的味道。 走进地道，她果然在一间间紧闭的门上看见了大片的深褐色血迹。 这里说是禁闭室，其实更像是牢房。 这条路比她想象中更长。 “这是迷宫吗？”她看着前方宛如深渊的一片黑暗，“真是折磨人的好手段，正常人在这里关禁闭，不死也得疯了。” 花了六七个小时，她终于找到了出口。 她推开门的一瞬间，被灰尘呛的猛咳不止。 这扇门不知道有多少年没人推开过了，灰尘多的像下雨一样往下落。 出口处是一间档案室。 整齐的架子上摆放着尘封的档案袋。 郁潜拿起袋子，抖落灰尘，翻了翻，日期是大部分都是七十到九十年前的，也就是说将近百年这里没有其他人来过了。 里面记载的都是曾经教廷的公职人员，很详细，包括在什么时候犯了什么错，接受了怎样的处罚。 里面有一条信息引起了郁潜的好奇——“修女丽娜被古神选中，她将成为新的圣女，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被古神选中？ 圣女？ 每个字她都认识，但连在一起让她难以理解。 她一直觉得“神”只是教廷宣扬的一个概念，是他们统治信徒的工具。 但修真之后，她确实接触了无数不能用常理解释的事，她也有猜测过或许“神”确实是存在的。 白这个时候出声了，他看见档案上的记载，说：“所谓的神，并不一定就是人类所想象的那样。” “确实。”郁潜将档案袋放回架子上，“人们总想着得到神的庇佑和爱，妄图超脱灵魂，但如果真像教廷说的，神真的爱人，为什么要让人受到磨难与痛苦。” 她说：“神怎么可能会爱人呢？非我族类，不诛杀就算了，怎么可能会爱。” 白不赞同地摇摇头：“不，也许根本就没有磨难和痛苦呢？” 他很少和郁潜唱反调。 郁潜好奇地侧头看了他一眼：“怎么说？” “磨难和痛苦，或许是不存在的。”他说。 郁潜挑了挑眉：“唯心主义？” 白又摇头：“不，它们原本是不存在的，是人类生产，或者说造就了它们。” “你想说这就和伊甸园里偷吃苹果的亚当夏娃一样？”她说，“原本世界和人类都是一张白纸，但人类的思维将这张白纸染的五颜六色。” 郁潜摸摸下巴：“你说得对，人类的痛苦来源不是神，而是人类本身，人的主观意识以自我为主体，所诞生出的一切关于神明的想象，其实都基于人类本身认知的局限幻象，这些都是虚幻的假设的，人是想象不出来没见过的东西的。” 第55章 碰头 白垂着眼皮，看着档案袋上的灰尘：“是的，总有信徒觉得一旦得到神的庇佑，人生就会截然不同，就能脱离苦海。” 郁潜笑了笑：“苦海？我看得叫地狱吧？” 她语气轻松，但却很认真。 在贫民区能活到大，郁潜不说自己看到了多少人间炼狱，但至少她也算得上“见多识广”。 生与死，黑与白，病痛与折磨，争夺与失去，羞辱与困窘，杀戮与血腥。 人性只有在最接近谷底的时候才能展现出最真实的模样。 白说：“叫地狱也没错，但地狱最初也是不存在的。” “你是要和我讨论哲学吗？”郁潜问，“人的自主思维造就了人的主观感受，所谓痛苦和磨难，也是基于这一基础，所以你说得对。” “你有没有想过，甚至可能人并没有自主思维呢？”他又说。 郁潜有些奇怪于他今天的反常，他以前从不会这样接二连三地反驳她：“我觉得你现在有点爱抬杠了。”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往前走：“你指的是宿命论吗？人的一切行为和思维都是被冥冥之中推着进行的是吗？那你知道宿命这个词最有意思的是什么吗？” 白问：“是什么？” “是——”郁潜顿了顿，“不服，老子不服。” 她哈哈一笑：“我往左走，我产生这个想法的时候可能是被暗中操控了，往右走可能也是，但是我还得走，我不仅要走，我还要往前往后还要斜着走。” “更甚至于这些全都是被命运推着进行的，它们都是‘操纵’的一部分，包括‘老子不服’这个想法。” 走到档案室门口。 郁潜搭上门把手：“但是从头到尾的所有路，所有可能，全都试完了结果会怎么样呢？明面的，隐藏的，已知的，未知的，这些全都尝试一遍的结果如何，谁知道呢？反正我不知道，也许会成为新的命运，甚至会取代命运，取代神。” 她推开门：“当然，也可能在路上就被命运碾死了，如果它很小心眼的话，但这样也挺痛快的不是吗，急了就杀人，太没品啦，这不就说明它也没什么本事吗。” “吱呀——” 门被打开，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微弱的光线从上方落下来。 这扇门的出口竟然是在下水道的井盖正下方。 上方井盖的边缘漏出了一点光线，已经是白天了。 郁潜看了眼时间：“都要下午了。” 从下水道钻出来的时候，郁潜真的感觉自己快变成阴沟里的老鼠了：“最近都钻几次下水道了。” 她站在地上，周围似乎是某片富人区，这井盖口很隐蔽，完全不会影响周围的景色。 郁潜顾不得自己一身狼狈，跑去黑市斥巨资买了回下城区的“车票”。 一路上躲躲藏藏，上城区对市容的监管很严格，而且由于之前的几次事故，现在还处于高度警备状态，她这个样子最好是不要被任何人发现。 郁潜通过白的网络覆盖，巧妙地躲过了所有监控。 她缩在货箱里：“都怪你，害我多花了十万。” 白很无辜地缩在另一边：“没办法，我现在不是机械狗了。” 车辆停在下城区。 郁潜回到外环城，钻回自己的老窝好好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 出来看见白还顶着凄惨的外壳。 她看了眼自己的余额：“走！给你修一下。” 出了门。 她站在楼下，脚边就是垃圾堆，她狠狠吸了一口这里的空气：“这穷酸的环境，这乌烟瘴气的，这就是回家的感觉！” 郁潜去的是最熟悉的维修店。 老板双眼放光的把白从头看到脚：“我的妈！你从哪里搞的高端货？”他看起来简直恨不得现在就把白给拆成无数零件。 郁潜阔气地给他转了一百万：“哪来的别管，给我赶紧修好他。” “就一百万？”老板看着她，“这么好的货你就配一百万的部件？” 郁潜翻了个白眼：“你当我冤大头呢，外环城的物价我会不知道？这一百万够配你这里最好的仿生皮和金属骨骼和其他零件了，又没什么技术性芯片修复更换让你弄，还想坑我一笔大的是吧？” “这不是看你发达了吗？”老板哼哼两声，“行行行，进来进来。” 两个小时不到，白身上破损的部位和开裂的金属骨骼就被修复完毕。 天色已近傍晚。 出了店门。 【196号学员已被04号学员杀死，积分转移至04号学员名下，当前积分排名已发生更替】 ？ 郁潜点开排名。 她第一的位置赫然被04的编号取代，塞弥把她挤下去了。 这个196没记错应该是之前的第三，现在的第六。 果然，第六的位置变成了一个两位数积分的新编号。 郁潜接进了塞弥的语音：“喂？” 电话被接通了，但是那头没人说话，塞弥不怎么喜欢说话，但更多的是不想跟她说话。 郁潜说：“到靡音酒吧来。” “我就在这。”塞弥说。 “哦。”郁潜步行往前，经过高强度飙车坠机之后，她对驾驶交通工具实在没什么欲望，“那你在那等我。” 塞弥不说话，郁潜就当她默认了，接着走过转角。 这里和酒吧离得很近，没几步路就到了。 她一进大门，原以为要在人群中找塞弥的位置，但她一眼就看见了塞弥。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那一圈都没人。 偌大的酒吧，歌声震耳欲聋。 但只有一个卡座的周围是空的，那里坐着个金色长发的美艳女人和一个小白脸。 周围的人都自觉地远离了那个卡座。 郁潜走过去，看了眼周围：“怎么回事？你们变成瘟神了？” 她刚准备坐下，就踩到一滩黏腻的液体，是血。 血腥气被酒味烟味掩盖了，所以一开始没有闻到。 “什么情况？”她跨过那那摊血。 塞弥无所谓地说：“杀了个不长眼的蠢货。” 海见川补充：“刚才有个男的骚扰她动手动脚的，然后就这样了。” “你们外环城好奇怪啊。”他说，“怎么没有警察来？” 第56章 洗髓丹 “小朋友，外环城死人比吃饭还正常。”郁潜笑着说。 海见川摸摸鼻子：“这里的其他人也都没反应，就刚才来了个酒保把尸体拖走了，剩下的人就和没看见一样……” 舞池中扭动的人群依然兴奋，酒精在空气中挥发。 所有人都仍然沉浸享受自己的世界，没有人会在意刚才这个位置死了一个人。 郁潜点了几瓶酒悠闲地靠在沙发上：“死就死了呗，人都会死的。” 她感受着久违的放松：“刚好他死了，积分都到塞弥名下了，不然她估计前三不保了。” 她点开排名—— 现在她们三个人的积分稳稳占据前三，她成了第二1512分。 塞弥1893，海见川1501。 而第四名赫然是997分，之前原本还在缓慢增加，但从塞弥这匹黑马杀出来之后，第四就直接放弃了，分数再也没动过。。 现在是六点半，距离比赛结束还有一个半小时。 原本塞弥只有1000分，本来差三分她就会被挤下去。 结果来了个送温暖的。 郁潜对生死漠然的态度让海见川有点茫然，他说：“好像也是哦。” 他在上城区呆久了，遇到最差的情况就是被同学孤立欺负，生生死死不过是这两天才开始经历。 郁潜给塞弥丢了瓶没开的果酒：“庆祝你第一咯。” 塞弥大拇指一抬，就把瓶盖掀飞了，她灌了一口酒。 侍者拿着账单走过来，对着郁潜礼貌地说：“您好，请问您是这位小姐等的付账的老板吗？” 郁潜：？ 她才注意到塞弥的面前有一堆空瓶子，她一看，全是酒单上前几页贵的要命的酒，这个死女人身无分文，但却点了一堆最贵的酒，明摆着就等着郁潜来付账。 塞弥看着她：“买单啊，老板。” 郁潜咬着牙买了单：“你真是个好员工。” 她看着余额最后的三位数存款，本着绝不浪费的原则把酒瓶的最后一滴酒也喝了个干净。 塞弥看见她的余额，呵了一声：“八位数的密码，保护三位数的存款，哈。” “哦，我三位数的存款是拜谁所赐？”郁潜在付账之前的存款还剩六位数，这一桌子酒直接把她掏空了。 她突然说：“我回来的时候遇到了塞琪雅。” 塞弥的脸色一下子就冷了：“关我什么事？” 郁潜道：“你们的感情很不好，为什么？” “关你什么事？”塞弥的回答简单又无法反驳。 “当然关我的事了。”郁潜自然地说，“我在关心员工的心理健康。” 塞弥哼了一声：“没有为什么，本来就没见过几面，哪有什么感情？” 郁潜抓住重点：“你们在教廷的时候很少见面，为什么？教廷不允许？你们的位置不对等？” “还是说……”郁潜想到一个可能，“双生子在教廷是不祥的象征。” 塞弥讨厌她这样去猜测自己的身世，因为她猜对了：“是后者。” 郁潜了然地点点头：“确实在古书上看过这种传统，所以塞琪雅的地位比你更高，你是被舍弃的那个咯？” 不然塞琪雅不会留在教廷，而塞弥却被卖到了拍卖行。 她又说：“你在教廷生活了多少年，对教廷了解多少？” 在看见教廷的结界之后，她对教廷的好奇心简直到达了一个巅峰。 塞弥却摇摇头：“我没有生活在教廷，我从小是被养在禁闭室的。” 郁潜想到那个废弃了近百年的地下空间：“森林里的那个？那里已经废弃百年了。” “不。”塞弥说，“是教廷地下的禁闭室，你去过教廷了，应该知道那里是有结界的，自从结界被设立的那天，森林的禁闭室就不再使用了。” “里面的人不准出来，外面的人也不允许进入。” 郁潜从口袋里掏出两根枯草：“那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我在教廷附近发现的。” 塞弥嘲讽地笑了一声：“教廷外面随便捡两根破草都这么有诱惑力吗？” 海见川也凑过来瞧了瞧：“没什么特别的啊……” “那算了。”郁潜说。 她捡的时候没有想到自己的行为过于阴谋论了，但也只是一刹那的念头，她觉得塞琪雅特地抱出来丢掉的草堆不正常，除非教廷有不准扔垃圾的禁令。 【比赛结束，当前排名如下，前三名分别为04号学员，31号学员，67号学员，以上学员获得奖励：洗髓丹，奖励物品将在三小时内发放。】 播报之后。 比赛的帷幕终于落下。 “小姐，刚才门外有位客人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们。”一名侍者突然走了过来，将一只密码盒交给他们。 郁潜抬头看那个侍者，将他的脸打量一遍，确定他就是这里的工作人员，问：“那位客人长什么样？” 侍者的脸上露出一抹茫然：“我没看清，抱歉。” 她拿过密码盒。 接着一道邮件提示音响起，打开邮件—— “初始密码，000000。” 郁潜输入密码，密码盒弹开，里面躺着三个透明的小方盒，方盒中各是一枚黑黢黢的丹药。 她取走其中一个：“这就是洗髓丹吗？” 海见川仔细端详：“看着就像巧克力豆似的。”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塞弥将方盒塞进口袋，站起身离开。 郁潜没有拦她，而是笑眯眯地挥手：“好，有事会叫你的。” 塞弥回头瞪了她一眼。 海见川看看郁潜，又看看塞弥的背影：“那……” 郁潜也招呼白离开：“我们也走吧。” 海见川急匆匆跟上去：“你们都去哪啊？” 郁潜奇怪地说：“当然是回家了？你还跟着我们做什么？比赛已经结束了。” 【请各位存活的学员在24小时内前往学员报到登记，学院地图已发放至各位邮箱】 这道电子音让三人的脚步都停了下来。 郁潜眨眨眼，对着塞弥：“看来不用等有事了。” 她点开邮箱。 一张地图静静地躺在那，上方甚至还贴心标注了路线。 这是她从没有在联邦大地图上看过的位置，仿佛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中的陌生之地。 第57章 蓬莱 坐在上城区的列车上。 郁潜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 几小时前她还在上城区被围追堵截，督察部和行动部到现在还在教廷外地毯式搜索。 她解除了对祁游的屏蔽，给他发消息：你是不是已经在学院里了？ 祁游秒回：对。 紧接着就连进了她的语音：“你终于把屏蔽解除了，我本来看见比赛结束了就准备和你说来着。” “你就按邮件里的地图走，不用看联邦地图。”他说，“这地方……我说不清楚，反正很玄乎，你以为走不通的地方是有路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郁潜问：“学院里什么样？能不能自己带行李啊？” “里面……咋说呢，不像人间，你看见就明白了，哥们是理科生，你让我形容我是说不出来的。”祁游说，“至于行李，应该可以吧，带不带都行，这里啥都能买，而且你能有啥行李啊？” 郁潜看了眼坐在身边的仿生人：“嗯……有个大型科技化工具。” “那是什么？”祁游问。 “白。”她说。 “它不是狗吗？” “现在不是，不说了，我下车了。”郁潜挂断通话。 列车到达站点。 三人下了车。 郁潜看着前方三个明晃晃的大字——植物园。 海见川不信邪地又看了眼地图上的指引：“所以学院其实是研究植物学的吗？” 植物园参观免费。 上城区永远在保障教育和基础生活方面做的不错。 郁潜走进植物园，没闲心去看那些千奇百怪从未见过的树木花朵，而是按照地图接下来的路线，走到了……一座拱桥前？ 海见川看着地下的湖水：“不会是要跳进水里吧？” 郁潜走上拱桥：“好像不是……路线还要往前。” 塞弥有些不耐烦，比起被参观的植物，她收获的视线显然更多。 郁潜走了两步，停下来，看着地图：“地图显示最终目的地就是这里，但……” 话还没说完，她就发觉了不对劲——周遭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远去了，身后没有了游客的脚步声和海见川的说话声。 她从地图上抬起头，瞬间怔在原地。 其他人的身影消失了，面前是从未看过的场景。 “不在人间。”——祁游说的果然一点都没错。 这样的景色怎么可能是人间？ 郁潜第一次对“仙境”这个词有了具象化的概念—— 碧峰海面藏灵书，上帝拣作神仙居。晴时笑语闻空虚，斗乘巨浪骑鲸鱼。 面前云雾缭绕，脚下白茫茫一片，微风拂过，吹起云汽，便宛若踏在了云巅之上，一低头就可以看见下方的星星点点。 她从未见过如此景象，一时间连思考都忘了。 看不到头的薄薄云雾，朦胧之中露出后方的房屋，它们仿佛是漂浮在空中，或高或低，下方没有任何支撑。 更远处的有一座高塔，隐藏在云雾里，若隐若现，其中隐隐有流光淌过。 “这就是……”她喃喃开口，“修真者的世界吗？” 身边的云雾仿佛是有生命的，时不时化作各种形态飘然而过，它们从云端漂浮而过，又落入云间，哗然散开，最后融入云雾之中，重新归于缭绕雾气。 郁潜下意识地伸出手，却只碰到了微凉的空气，什么也没抓住。 她低头，才发现原来脚下的星星点点是遥远的城区。 这里太高了，显得下方的一切都那么渺小。 飘然乘云气，俯首视世寰。 她俯视下方，生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慨然。 更远处的云雾中逐渐出现了其他人的身影，看不清具体模样，但个个进到这里之后就愣在了原地，他们也是和郁潜同样来报到入学的学员。 “嘶……”一道女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塞弥站在她的身后，也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塞弥和海见川在郁潜的身影消失，而周围的游客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幕之后，也立刻明白了过来——这座拱桥才是连通另一个世界的门，他们也都穿过了拱桥，来到了这里。 海见川震撼地看着面前的景象，喃喃开口：“人疑天上坐，鱼似镜中悬。” 就连不是人类的白，作为一个高智慧数据生命的仿生人，也无法对眼前的景色做出任何有效精准的形容。 一阵风卷起，云雾层层叠叠，远处正前方出现一座巨大的宫殿。 【请各位学员速来主殿报到】 这道声音唤回了众人的思绪。 “去报道吧。”海见川怔怔地说，他还没有完全从刚才的震撼中缓过神来，差点把自己绊了个跟头。 在往前走的过程中，郁潜发现那座宫殿的距离仿佛一直没有变，她好像一直在原地踏步。 而原本站在她身边的塞弥和海见川，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她前方很远的位置。 她回过头，白在她的身后。 这说明她是动了的，只是她的路不知为何要比其他人长的多，以至于看起来被所有人都甩在身后。 白无奈地开口：“我动不了，可能因为我是‘行李’吧。” “那你在这儿等我。”郁潜说。 塞弥和海见川的身影逐渐在她视野中消失。 身旁慢慢的没有了其他人的踪迹，只剩下她一个人在云层中前进。 不知道走了多久。 终于，郁潜孤身一人站在宫殿前。 她迈上台阶，一步步走进大殿。 上方站着个女人。 等她走近了，却看见自己的脸。 郁潜怔然在原地。 上方的女人却笑了：“不必在意，所有人在这里都只会看见自己的脸，皮相只是虚幻。” “你没有自己的脸吗？”郁潜问，她不喜欢有人和她用着一样的脸。 对方没有在意她的冒犯：“我有，但现在的你看不见，上前来。” 郁潜走上去。 女人站在最高的台阶上，她抬手，一只精致的玉牌浮现在半空：“此为灵牌，用现在的话来说，这是你的学生证。” 郁潜仰着脑袋，抬手去接那枚玉牌，触手温润冰凉。 “这就是学院吗？”她问。 女人浅笑着看她：“没错，你可以叫它学院，也可以叫它天空之城，或者采用更古老的称呼，蓬莱。” 郁潜看着和自己一样的脸上出现这样温和慈祥的表情感觉一阵鸡皮疙瘩，她又问：“你是院长吗？还是学院的老师？” 第58章 直播 女人摇摇头：“我什么都不是，院长有机会你会见到的，至于老师，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老师。” 郁潜皱眉：“所以得靠自学咯？” 女人轻轻笑了：“不完全是这样。” 她又说：“但是孩子，不论你选择怎样的道路，记住一点，天道不可证，仙道不可凭。” 郁潜眼里闪过一丝懵懂的茫然，她对于这个全新的世界一无所知。 这里没有飞艇，没有天轨，没有磁悬浮列车，没有酒吧赌场和地下组织，也没有霓虹和灯牌以及闪烁的灯光。 一切都与她生活二十多年的联邦截然不同。 全新而陌生的一切。 眼前的女人仿佛只是给了她一个忠告，又仿佛是为她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 郁潜此时站在这里，面对着崭新的一切。 对视之间，她在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上看出了一丝浅淡的漠然，独属于高位者俯视下位者的冷淡。 郁潜怔了怔，这样的表情出现在她的脸上，倒还不赖。 女人抬手，慈爱的落在郁潜头顶，她的声音悠悠然，明明离得很近，却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蓬莱……也就是修真学院的一份子。”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去吧。”女人说完，身影居然如同烟雾般消散了。 命运既定的轨迹，从某一刻开始缓慢细微的偏移。 等郁潜回过神，眼前已经没有女人的身影了。 前方腾空漂浮着一本书，她取下来一看——《学生手册。》 ……还以为会是什么万里无一的秘籍呢。 郁潜有点失望地翻开随意看了两眼：“嗯？宿舍？” 还行，包住。 她原路返回照着地图把白从入口领回了宿舍。 所谓宿舍，就是她一开始在云雾中看见的那些漂浮在空中的房屋。 当她进了门，才发现这里面的装修虽然简单空旷至极，但日常的生活电器和科技产品一应俱全。 白点评道：“简约科技风。” 郁潜扶额，反差也太大了，她还以为房子里面会别有洞天，像是世外桃源一样。 结果也没什么特殊的。 她翻了翻学生手册—— “藏书阁，就是图书馆吧。”她翻了翻，“哦？还有商店……” “啾啾啾……” 一只青色小鸟在窗前扑扇翅膀，它嘴里叼着个银色的戒指放在窗台。 郁潜打开窗户，拿起戒指——学生手册首页写了入学后将为各位发放储物戒。 她眼睛一亮，按照手册上说的，将自己的血滴在储物戒上认主，接着将自己的灵识探入，果然感受到一方新的空间。 “这也太方便了！”她摸了摸戒指，“当初我送货的时候要是有这个，现在指不定赚了多少了。” 她继续往后翻，翻到最后的时候，她的目光凝住——修炼方式简章。 郁潜仔细往下看： 一，常规修炼，吸收天地灵气，化为自身灵力。 二，食信仰而生，凡人信仰皆可转化为自身修为。 她愣了愣，凡人信仰？ 第二条下面还有更加详细的注释：因古方案修建庙宇可行性与实施效率偏低，故而修订最新方案，即通过直播方式，获取人们的情绪反馈获得信仰转化为灵力。 直播？ 郁潜睁大眼，是她想的那样吗？ “你看了今天的新闻吗？”白问。 “还没。”不好的预感又来了，郁潜连忙打开手环，上网一看，“草！” 首页上——《欢迎我校新生，为宣传我校招生，接下来的年考以及秘境将采取直播模式，对全联邦公民公开播放》 接着底下还有段蓬莱的风景视频。 下方的评论大多都是——“这视频p的还怪好看。” “这是什么景点啊，我也想去看看。” “什么学校风景这么好我要退学换学校。”之类的。 但也有记性还不错的网友：“之前我在新闻上看见什么灵气复苏什么的，该不会这是真的吧？” “是啊我也记得，该不会真的跟古书里说的一样吧？” “我是学历史的！我知道灵气复苏！如果是真的，那联邦估计要大变样了！” 这些言论出来，立马就有人开始了反驳：“就算是真的估计也是什么科技弄的吧，就和宇宙馆那边的星空差不多吧，就是个噱头。” “对啊，古书上都没什么依据，这都过去多少年了。” “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哈哈哈！” “……” 白走过来，帮她切换了一下页面：“是这个，你上新闻了。” 只见往下一划—— 重金500亿悬赏sss级通缉犯，赏金协会成员，代号鱼仔，于昨日刺杀督察部部长，部长重伤至今未醒，事故中造成31辆军用直升机与68辆警车故障，前科甚多…… 郁潜两眼一黑，后面的罪行根本不用看，她直接关闭了网页。 屋漏偏逢连夜雨。 学院刚发布的直播，接着她的照片就也登在了新闻首页。 500亿，身价一下子翻了好几番。 不用想也知道有多少赏金猎人蠢蠢欲动了。 只要她的脸一出现在直播的画面里，那等待她的将不是什么异世界的怪物，而是真刀实枪的各路敌人和杀手。 郁潜捏了捏眉心：“倒霉催的！” “滴——” 邮件响了。 她点开一看，果然没好事。 《请确认直播地址与主播信息，直播将以天之眼实况转播至网络平台》 天之眼，她在新生手册看了介绍，简单来说就是修真者独有的监控。 她站起身：“我行李呢？” 白指了指丢在一边的黑色背包。 郁潜打开包翻找。 “啪嗒！”机械零件被她丢到一边。 她翻出来那只被随手塞进背包的面具，兔子面具上的毛乱七八糟，沾了血一缕一缕的，接着又翻了翻：“找到了，白嫖的变声器。” 她换了套衣服，又带上卫衣的帽子，还戴了手套，最后才带上面具贴上变声器。 她整个人从头到脚一身黑，被裹得严严实实，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然后她点开了网址，输入信息： 直播房间号031。 性别女。 请选择分类。 郁潜看着一堆直播分类，手指点击选择——性感女主播。 第59章 筑基 请输入房间名称。 她随手输了个代号：兔子。 点击确定。 画面一闪，一张脏兮兮的兔子面具出现在了屏幕正中。 郁潜环顾四周，真够隐蔽的，天之眼，根本找不出在哪里有双眼睛在窥探。 直播上方突然跳出一条弹幕：“咦？这是什么新主播？我不是来看性感美女的吗？这是什么情况？哪里性感了？” 三三两两出现几个新点击进来的观众。 弹幕和评论闪过—— “对啊，性感美女在哪里！？我进错房间了吗？” “这是什么新套路吗？先穿的严严实实的再跳脱衣舞吗？” “还有这种操作吗？主播快脱！脱完了我给你打赏！” “是啊是啊！快让我看看脱衣舞哈哈哈哈哈。” 郁潜忽略上方的弹幕，将一切设置都调好后她关闭了页面，直播画面中止。 她的信箱这时候也刚好跳了一封邮件出来—— “恭喜你，031号学员，你已成功办理入学手续，学院为四年制，四年内各项达标将可毕业。 学院内配有藏书阁，丹房，习武场，望风台，通天塔等。 如需翻阅修行书籍可前往藏书阁，如丹修药修医修等可前往丹房，如器修可于习武场内炼器室内炼化武器，请注意，器修武器试用以及同门切磋不可在习武场之外地点进行，以免毁坏建筑。 望风台为秘境入口，秘境不定时开放，若学院遇秘境开放，请抓住机会，通天塔为试炼之地，每年限时开放。 修行漫漫长路，勿忘初心，一旦选择自己的修行之路，请务必贯彻到底。 学院无细致课程安排，一切皆有缘法，皆靠自身，若学员有无法解惑之事，可询问三大长老。 最后，欢迎进入修真学院，期待你的成长。” 郁潜看完邮件。 又打开地图。 果然在上方找到了邮件中所说的地点，地图上还有很多其他的标点，标注只写了个小世界。 她尝试点开，地图立马显示“该区域为已毕业学长\/学姐私人洞府，未获邀请不得进入。” 郁潜愣了下，立刻翻开学生手册，找了半天，终于在厚厚的一本书上找到了关于洞府的解答——若是修为到了一定境界，就可以在蓬莱开辟出一处属于自己的洞府，相当于一方小世界，也就是世外桃源。 她眼睛亮了，这不就等于白送一套超级豪华大别墅吗？ 不，应该比别墅还大，小世界的面积完全是由自身的修为决定的，它游离在世界之外，不在蓬莱之中。 除此之外，郁潜注意到最上方有一处灰色的区域，她试着点开那片区域，却跳出个报错——不可进入。 看来这暂时还不是她能去的地方。 她心满意足地放下书，拿出洗髓丹。 郁潜仔细打量了一下这颗黑黢黢的丹药，接着坐在床边，一口吞了下去。 “唔！”她猛地捂住自己的肚子，从腹部开始蔓延出一股剧烈的疼痛。 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全身上下的每一块骨头仿佛都被打折碾成碎末，接着一点点复原。 血液逐渐变得滚烫，血管仿佛要被灼伤，身体像要爆炸一样。 她死死咬着唇，感受着灵气在灵脉中横冲直撞。 “你……”白一抬头就看见她痛苦地倒在床上，连忙把她扶起来，看见床边的小盒子之后，“这就是你得到的奖励吗？” 他检查了郁潜生命特征没有问题，也没有多加打扰：“乱吃东西的下场。”接着继续收拾起了房间。 郁潜想骂他两句，但是一张嘴就是压抑的痛呼声，她只能勉强将混乱的灵力重新梳理。 这什么鬼丹药，和毒药一样，真的不是想她死吗？ 剧烈的疼痛几乎让她的意识都模糊起来，郁潜有生以来受过的伤不计其数，但从没有哪一次能和现在相提并论。 她感到灵力在体内乱窜，将原本滞涩的经脉都冲开，流淌地更加顺利。 但与此同时，这股疼痛也在灵脉的洗刷中被加剧了。 灵力一遍遍从她的经脉中冲刷而过，却被挡在了某个闭口处。 似乎……只差一点点…… 她撑着床盘腿坐起，缓慢地尝试吸收周围的灵气，突然手掌触碰到一颗硬硬的东西，她握紧，是之前得到的晶核。 她心一狠，捏着晶核，就将晶核之中的灵气全都吸收到了体内。 “噗！”她猛地吐了一口发黑的血。 突然涌入的大量灵气瞬间汇入了她的经脉之中，转化为灵力之后瞬间将那处窍门冲了开来。 疼痛加剧，她几乎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常年在体内压抑的浊气汇成一口血，被吐了出来。 郁潜无力地躺在床上，疼痛缓慢地平息下来。 她突破了！ 耳边隐约传来窗外云海涌动的声音，她闭着眼，却仿佛看见了一片空旷的平原，这是她的灵台。 全身的感官在这一刻得到提升，有那么一瞬间，郁潜觉得自己仿佛融化在了清风中，与周围的世界合二为一。 但这感觉很快就消失了。 再次随之而来的是全身上下每个关节每个角落传来的隐痛。 郁潜运行灵力，修复刚才因强行突破而遭受损伤的经脉。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睁开眼，嘴角还沾着血迹。 筑基了！ 她眼里闪过惊喜，她原本才练气中阶，现在居然直接跳过了练气圆满，到了筑基初阶。 真没想到这颗洗髓丹作用居然这么大，不仅将她体内的浊气都清理了个干净，还拓宽了她的灵脉，让她吸收起灵气来更有效率。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两颗小小的红色心形石头躺在她掌心，半透明，红宝石一般，内部缓缓流动的灵气勾勒出笔画，是塞琪雅和塞弥的名字。 在筑基之后，她原本选定的修行之路似乎更加明确了。 在塞琪雅心脏里埋下的毒药，以及和塞琪雅签订的契约，这两份对她们产生桎梏的力量更加强大了，进而化为了实质，落在了郁潜手上。 郁潜弯起嘴角，把两颗“心”收进储物戒，哼着小曲往浴室走。 “你终于醒了，你昏睡了三天。” 第60章 试炼开启 郁潜才注意到白坐在一边的沙发上，房间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打扫的一尘不染 她有些诧异地看了眼日期：“这么久，我还以为只过去了几个小时。” “门铃响了好几次，但你没醒，我就没开门。”白说。 郁潜走到门口翻了下访客记录，塞琪雅祁游和海见川都来找过她。 她打开手环，果然，一堆未接电话。 “待会再问问有什么事吧。”她伸了个懒腰，“我现在只想好好泡个澡休息一下。” 洗完澡海见川的电话又打进来了。 “就是提醒你一下，为了欢迎新生，望风台下周会开放秘境。”海见川说，“要不要一起？还有塞弥？” 郁潜打了个哈欠：“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干嘛不直接去问她？下周还早呢，到时候再说吧。” “她不接电话，谁知道你也一样！”海见川又说，“还有，通天塔的试炼三天前就开了。” “试炼？”郁潜差点把这个给忘了，她还记得刚来这里时一眼就望见的高塔，“试炼和秘境有什么不一样的？” “不知道。”他说，“手册上只说了试炼和秘境都会有奖励的，不过试炼性价比很高，手册上说是会根据修士的天赋在通关之后发放专属奖励的，貌似会有更适合自己的武器之类的。” “对比起来的话，秘境是可以组队的，但试炼只能一个人，但是秘境的奖励随机性更大，而且好像范围面积很广泛，估计会比较危险吧，但是威胁越高的同时，也就代表着收益越高，你懂的。” 那看来应该先去通天塔了。 说到底，她现在还没有专属于自己的武器，一直用着的要么就是枪支弹药，要么就是塞弥的本命剑。 子弹的伤害对于越强的修真者来说就越是没用，万一塞弥哪天运气不好死了，那她连个屁都的没用了。 郁潜打定主意后，随口问：“你没吃洗髓丹吗？” 海见川愣了：“吃了啊？怎么了？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 她问：“哦，那你突破了没？” “啊？”海见川先是一愣，接着吃了一惊，“没有啊，你突破了啊？怎么这么快！你吃的洗髓丹难道不一样吗？” 郁潜笑了声：“可能运气比较好咯。” 他又说：“怪不得塞弥也不接电话，估计她也吃了洗髓丹晋升了……怎么只有贫道没突破，太不公平了吧……” “有没有一种可能。”郁潜说，“她不接电话只是单纯不想理你。” “……” 结束通话后，郁潜点开未读消息。 祁游发了几段视频：“怎么样，牛不牛？” 郁潜放大一看：“靠！还能这样！” 他发来的视频上是被改造过的几枚炸弹：“看看看，这个是冰冻弹，这个是火焰弹，这个是雷爆弹。” 这几枚炸弹不同于联邦研发的武器，都灌注了灵力，范围更广，对于修真者的伤害远远比常规炸弹要高。 整个屏幕上闪过的冰与火像是科幻电影做出来的特效。 她立马问：“能不能给我的武器也改装一下？” 原本打算让自己的枪早点退休的，现在看来好像它还能再上岗一段时间了。 祁游很大方的答应了，并且又发来组队邀请：“行啊，对了，下次秘境一起吗？听说你找了个很厉害的剑修队友？这样我们组队又有你这个奶妈还有强力输出，不是所向披靡？” “对了，还有塞琪雅，我一直没在学院看见她，不知道她来了没，不然咱还能再多个奶妈多好啊。” 郁潜：“听说，你听谁说的？” 祁游：“一个小兄弟说的，叫啥来着我忘了，他名字还怪拗口，他还问我是不是和你们俩很熟来着，要喊上他一起吗？秘境最多能五个人一起，他说他是阵修，我感觉挺有用的。” “……”郁潜发了一串省略号，想了想，“先不急，看他过段时间能不能有用点吧。” 希望海见川吃了洗髓丹能有点长进，调换阵的局限性太大了，很多时候并不是那么好用。 她问：“我要去通天塔，你去过了吗？” 祁游：“那肯定去过了，不然你以为这些武器是怎么被改造的。” 说完，他发来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个……挺长的扳手…… 她沉默了一下：“这就是你从通天塔拿到的武器？？？” 她突然觉得，通天塔也不是那么非去不可了，也没什么好去的，时间挺宝贵的，大可以做点更有用的事情，比如睡一觉。 祁游面对她的不屑：“你懂个屁，看好了！” 发完这句话，过了一会，他又发来一段视频—— 视频里一枚普通的炸弹，被扳手点到的一瞬间分解成零件，接着在灵气的包围中重新组装，接着他把这枚炸药丢出去，蓝色的火花四溅，整个屏幕被闪白，随后周围上百米的地面全都被冻住了，寒气从地面升腾。 “怎么样？”他发，“现在知道威力了吧。” 郁潜：“嗯嗯好牛，能不能帮我也改造一下？” “没问题，你现在到比武台这边的炼器室来。” 她关了对话框，揣上重新上岗的手枪和短刀出了门。 炼器室。 蓬莱的空间似乎很有一套说法，郁潜到了炼器室，才发现这里是可以选择独自使用或者邀请同门的。 她甚至能感应到熟悉之人的灵力波动。 当她走进去，就看见祁游正坐在桌子前不知道鼓捣什么。 她环顾四周，面积起码几千平。 要是这本事拿来在联邦开酒店还不赚的盆满钵满。 听到她的脚步声。 祁游头也没回：“来来来！快看！” 郁潜走过去。 看见桌子上摆着一把枪，通体半透明，银白色。 祁游打了个响指，对面出现了一个靶子。 郁潜吹了声口哨：“可以啊你，已经这么熟练了。” 祁游笑了声：“那可不，我当初也没想到这儿比智能管家还好用，别说这个了，你看好了。” 说完他开了一枪。 “咻——” 子弹穿过靶子，接着靶子瞬间被冻住。 “咔咔咔——” 随后靶子便裂开成碎片掉落在地上，碎片化为粉末。 郁潜睁大眼：“打在人身上的威力也有这么大吗？” 第61章 通天塔 祁游耸了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我还没试过，不过应该没这么大，这些靶子都是普通木质的。” 他把那把枪丢给郁潜：“不过你可以试试，给你了。” 郁潜眼睛弯成月牙：“好嘞，等我从试练塔拿了好武器回来，咱仨再去秘境，什么怪物都不在话下！” …… 通天塔，十八层。 现在开启的只有前三层，通过后就可以得到专属的武器和额外的奖励。 不过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得到过额外的奖励，至少郁潜还没在论坛上看见。 试炼已经开了三天了，这三天大部分新生都已经从通天塔中出来了。 所有人在学院论坛的发言都出奇一致——这三层都很简单，但也很难，只是距今以来的渴望幻想和恐惧罢了，找到每一层的关键，就可以离开通关。 郁潜有点好奇地看着面前敞开的大门。 门内是浓浓的云雾，隐约可以看见其中空间要比从外面看大得多，数不清的门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她走进去。 云雾之中景色不断变换，周围的门不停换着位置。 她在其中看见一道熟悉的人影：“塞琪雅。” 塞琪雅听到她的声音，转过身：“你也在这里。” 郁潜笑着问：“你这是刚出来吗？拿到什么武器啦？” 塞琪雅摇摇头：“我才来，前几天有事耽误了。” 她顿了顿，问：“你知道试炼会有额外奖励的吗？” 郁潜点点头：“我听说了，但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拿到吧？” 塞琪雅无奈地抿了抿嘴角：“是呀。” “你是为了额外奖励来的？”郁潜有些意外。 “也不全是。”塞琪雅轻轻叹了口气，“额外奖励，是教廷给我的任务。” 郁潜哦了一声：“那拿不到会怎么样？罚你吗？” 到现在都没有人拿到过所谓的额外奖励，搞不好根本就没有。 “不知道。”塞琪雅说，“大概就是关禁闭之类的吧。” 她说着，已经站在了一扇门前。 郁潜看着紧闭的门，突然开口：“试炼是单人的，还是说从来没有人试过两个人一起进去呢？” 塞琪雅被问到了：“我也不知道。” “试试看吗？”郁潜看向她，“也许这会是额外奖励的线索呢？” 塞琪雅淡淡笑了笑，像是看小朋友调皮胡闹似的：“好。” 郁潜推开门。 两人一同走进去。 眼前的视线黑了一瞬，但很快又明亮起来。 “怎么还有两扇门。”郁潜没想到门的后方还是门，都被气笑了。 塞琪雅也好笑地说：“看来你想错了，通天塔只能是一个人进。” 郁潜问她：“你选左边还是右边？” “你先选吧。”塞琪雅说。 郁潜走到了右边的门前，抬手：“那就这个吧。” 塞琪雅则进了左侧的门。 ———— 寒冷。 这是郁潜穿过门后的唯一感觉。 不同于季节性的冷，这是一种很难形容的阴冷。 不是阴雨天，不是大雪，不是潮湿的地面，而是充盈在空气中的寒冷水汽。 “滴答……滴答……” 水珠落在地面的声音。 周围的环境昏暗，隐约的光线从前方传过来。 郁潜环顾四周。 论坛都说前三层的试炼是自己距今以来的回忆幻想和恐惧，但郁潜从来不记得自己的脑海中曾出现过这样的场景，无论是现实还是幻想。 但往前走了一步，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过长的裙摆拂过她的小腿。 她从来不会穿这么长的裙子，不方便行动。 她低头，自己身上居然是一身黑白相间的长裙，胸口处还用银色链条挂着一只纯黑色的十字架。 她居然穿着一身修女的衣服。 郁潜抓起胸前散落的黑色长发，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是自己的脸…… 怎么会……？ 往前又走了几步，郁潜看见一闪闪紧闭的铁门，这是……禁闭室！ 她仔细瞧了瞧门上的锁和周围的墙壁，很快就在心里下了判断，这是教廷内部的禁闭室，不是森林中的那个。 她和塞琪雅走错了门，她们去了对方的试炼之地。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塞琪雅现在应该在她记忆中的那片无序之地。 郁潜的目光转过周围紧闭的房门。 这一层的关键应该是回忆中珍贵的物品…… 她记得论坛中有同门是这样说的，只要找到回忆中的珍贵之物就可以顺利通过第一层试炼。 塞琪雅的宝贝会是什么呢？在严格管教下偷偷藏起来的布娃娃，还是外出时偶然捡到的闪光石头，又或者偷偷藏在枕头下夜晚偷看的故事书。 郁潜的刻板印象让她对塞琪雅的猜测少的可怜。 想到这里，她突然有点同情塞琪雅了——她没有什么珍贵的东西，塞琪雅该不会就此被困在第一层了吧？ “你还愣在原地干什么？”前方转角传来一道催促的声音。 她抬头——一个年纪大些的老修女正站在前方的阶梯上叫她。 “来了。”郁潜连忙朝她走过去，“刚才好像听到那间房里有声音。” 老修女不以为意地说：“大概是醒过来怕黑哭了吧，不用管这些不听话的孩子，这是她们应有的惩罚，不敬仰主神的孩子不会得到主神的爱。” “不叫她们吃点苦头她们是不会听话的。”老修女又说，“这样做也是为了她们好，只有得到主神的庇佑，才是她们唯一的救赎。” “这些生于黑暗中的灵魂啊。” 最后一句像是低沉的呢喃，在黑暗中仿佛恶魔的低语。 郁潜跟在老修女身后：“愿主神保佑她们。” 老修女笑了：“少一些对于她们的同情，她们原本就不值得同情。” “在夜间部如果感情过于充沛。”老修女停在了一间禁闭室的门口，“对你也不是一件好事，明白了吗？” 郁潜点头：“好的，我会记住的。” 老修女掏出了一大把钥匙，从中找出了其中一把。 郁潜有点新奇地看着古老的钥匙。 现在联邦都是指纹锁，虹膜锁，智能识别锁，这样的旧钥匙锁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了。 门被打开。 外界的微弱灯光微微照亮了室内的环境。 禁闭室空间狭小，漆黑一片，没有窗户，没有灯，什么都没有。 只有个瘦弱的女孩儿抱着膝盖坐在唯一的椅子上，蜷缩成一团。 从门口落入的灯光照亮了女孩儿金色的柔软长发。 第62章 最宝贵的 “塞琪雅。” 老修女喊了女孩儿一声。 女孩儿抬起头，露出一张消瘦的苍白小脸。 身后的门关上，室内又变得漆黑一片。 郁潜靠着良好的夜视能力看见小塞琪雅的脸上一闪而过的恐惧和惊惶。 一朵小小的火花在室内亮了起来，一只蜡烛被老修女点燃。 燃烧的烛油味在空气中弥漫。 郁潜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教廷的人怎么神经兮兮的，就这么喜欢这种带有古老气息的物件吗？ 老修女走到小塞琪雅面前，她那张充满岁月痕迹沟壑的脸上无比严肃，有些耸拉的眼皮下露出锐利的双眼：“你是否已经反省了自己的错误？” 小塞琪雅脸上露出一抹迷茫，接着她很快地说：“我已经反省过了，监管修女。” 她小声地说：“我不该和琳达吵架，就算她将我的食物丢掉，我也不应该生气，愤怒是错误的，会让人的大脑变得混乱，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老修女似乎对她的回答并不满意：“那就请你对着主神好好忏悔自己的过错吧，看看主神是否会原谅你。” 郁潜来了精神，她立刻将眼神紧锁在老修女和小塞琪雅之间。 结果塞琪雅只是拿起了胸口的十字架：“崇高的主神啊，我期待您的庇佑，我是一个迷失在黑暗中的人，我被迷惑被束缚被愚弄，请您给我指引。” “我愿意起誓，今后一定会做一个合格的修女，我会爱每一个人，保护所有的信徒，我愿为了崇高的理想奉献自己的一切。” 说完后，小塞琪雅就紧紧闭上眼睛，攥着十字架。 过了好一会。 寂静在狭窄的空间里沉淀，郁潜的耳边只剩下微弱的呼吸声。 老修女终于开口了，她的表情依旧严肃：“看来神没有宽恕你。” 小塞琪雅睁开眼睛，脸色立刻变得惨白。 她太瘦了，巴掌大的脸上一双宝石般的蓝色大眼睛格外醒目，此时那双漂亮的眼里布满了无措。 郁潜：？ 神在哪？祂什么时候说话了？ 合着这都是独角戏是吧？ 老修女又说：“你根本没有诚心的忏悔。” 小塞琪雅弱弱地说：“我真的很诚心了……” “还敢狡辩？”老修女瞪着眼，她那双松弛的眼皮支棱起来，气势吓人。 小塞琪雅立刻闭上嘴，怯怯地摇头，不敢再说话。 老修女看着他：“你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过错，无论你怎样忏悔，神都不会回应你的，你知道自己真正的过错是什么吗？” “你既然身为修女，就要为所有人祈福，为所有人考虑，而不是只想着你自己！做一个自私的人！” 郁潜的眉角跳了跳，这都是在放的什么屁。 老修女继续说：“你不能留存自私的欲望，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塞琪雅？将你偷偷藏起来的东西交出来！” “所有来到教廷的孩子们都要摒弃自己从前的欲望！你也不能例外！这是你们对古神忠诚的证明！” 偷藏的东西？ 郁潜探究的目光落在女孩儿身上。 塞琪雅居然会偷偷藏东西，这实在不像她的性格会做出来的事。 但这个时候她年纪还小，叛逆一些也很正常。 不过教廷还是一如她心里想的那么变态，不让人有欲望，那人还是人吗？ 小塞琪雅睁大眼，接着摇头：“我没有……” 郁潜看见她眼里闪过的惊惶，她在撒谎。 这个认知让郁潜一下子就找到了离开这里的窍门所在——小塞琪雅藏起来的东西，一定是她现在非常重要宝贵的物品。 这就是第一层的关键，只要找到它，就能通过了。 “既然你不知悔改。”老修女冷哼一声，在烛光下，她的脸色阴森得可怕，“将她绑起来！” 郁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老修女在和自己说话，她这时候才看见墙壁上挂着几根粗糙的麻绳。 接受到老修女不耐烦的催促眼神后。 郁潜往前走了两步，拿起其中一根。 她手指摩挲麻绳，指尖立刻沾上一些细碎的粉末。 低头一看，是褐色的，这是凝固的血。 她走到小塞琪雅面前。 老修女又说：“你还不坦白吗？塞琪雅？” 塞琪雅倔强地摇头：“我真的没有，请你相信我。” 她实在是不会说谎，底气不足，眼神也在闪躲。 郁潜在心底替她摇了摇头。 果然，老修女似乎被点燃了怒火，她抬起手，将上方挂在顶上的吊环拉下来：“把她绑在上面！” 郁潜收到指示，拿着绳子有点犯难。 绑……脖子吗？ 这是要把小塞琪雅吊死吗？ 不应该吧？ 要是这个时候塞琪雅就被吊死了，那日后自己也没机会见到她啊。 就在她踌躇的这两秒。 小塞琪雅咬着嘴唇自己站了起来，将两只手老实地递到了郁潜的面前。 郁潜面不改色地将她的两只手腕绑起来，将绳子另一头系到吊环上。 椅子被老修女一脚踢到一边。 小塞琪雅就这么脚下悬空的被吊了起来，她纤细的手腕被粗糙的绳子勒红，要不了多久，这绳子就会磨破她的皮肤。 老修女冷冷丢下一句话：“你在这里看着她，她什么时候说，你什么时候放她下来，我要去看看其他孩子们。” 她说完就离开了禁闭室。 郁潜看着重新被关上的房门，又看看一脸苍白的小塞琪雅。 她把椅子拖了过来。 接着，在塞琪雅的目光中，自己坐在了椅子上。 “你藏了什么啊？”郁潜翘着二郎腿问。 塞琪雅看向这个做派古怪的“修女”。 所有的修女都要做到姿态大方，从来不允许这样坐没坐相站没站相。 郁潜耐心等她回答。 过了会，小塞琪雅说：“我没有……” 郁潜笑了：“你一点都不会说谎。” 小塞琪雅低着头，脸蛋隐藏在长发下。 她这个时候营养不良，长发就就像枯草一样，毛躁杂乱，一点都没有日后丰盈蓬松的模样，整个人瞧着就像被丢在路边的廉价洋娃娃。 郁潜看见绳子已经陷入她的手腕，有血从她被绑住的地方溢出来：“喂，你告诉我，我不会和那个老妖婆说的。” 第63章 第一层 “唔……你不信？那我用古神发誓，如果我告诉那个老妖婆，那古神就……” 她话还没说完，塞琪雅就又抬起了头：“我没有！我没有藏东西！没有就是没有！” 死犟，郁潜心里说。 她靠在椅子上，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小塞琪雅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血顺着她白皙的手臂蜿蜒着流下来。 “咚咚咚。”有人敲门。 外面传来一道年轻的女人声音：“吃饭了，先不用管她了。” 郁潜走出去，看见个年轻修女，脖子上戴着同样的黑色十字架。 郁潜跟在她的身后，沿着路走到头的一间房间，里面放着面包牛奶鸡蛋等简单的食物，有几名修女在一旁安静进食。 看样子这些食物里是没有被关禁闭的孩子的份的。 那名修女又说：“每天给她们喝点水就行了，一个星期还是不愿意认错的话，就说明这些孩子没救了。” 郁潜从老修女一开始对自己的劝告猜测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个新人。 于是她问：“如果没救了，难道……”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修女说，“不虔诚的孩子没有资格侍奉古神，只能永远徘徊在黑暗中，直到她找到光明为止。” 意思大概就是会被一直关在禁闭室里，就像塞弥说的那样。 郁潜真的很烦这些修女说起话来弯弯绕绕。 她没有再问，低下头默默吃东西。 周围的修女吃完之后三三两两离开了用餐室。 带郁潜来的修女离开前催促了两句：“快些吃完。” 等人都走了，郁潜慢悠悠吃完手中的面包，端起一杯水走入昏暗的甬道。 她推开禁闭室的门，走进去，将水杯递到小塞琪雅的嘴边：“喝点水。” 小塞琪雅抬起头，嘴唇被咬破了皮，脸上写满了忍耐，那根绳子已经牢牢锁进了她的肉里，她就着郁潜的手喝了两口水。 郁潜把椅子踢到了那边。 小塞琪雅看着在自己脚下的椅子，又看向走向一旁墙角的郁潜，咬了咬嘴唇，还是没有把脚搭上去， 郁潜余光瞄了一眼：？ 她又把椅子朝那边踢了踢：“踩着。” 小塞琪雅胆怯地说：“你会被罚的。” 郁潜笑了：“怕个屁？她能把我怎么样？” 这里连个监控都没有，谁能知道她在干什么？ 小塞琪雅把脚搭在椅子上，踩上去，被绑着的手腕不再是支撑全身唯一的支点，但已经磨出的伤口依然显眼。 郁潜在禁闭室里仔细看了看，这里果然应该叫牢房才对。 除了门上开的小小缝隙，四面密不透风，周围的石材非常坚固，就算用炸弹都不一定炸的开。 小塞琪雅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到了傍晚时分。 郁潜灵敏地听到外面似乎传来脚步声。 这里的隔音太好了。 她连忙一伸脚，把那边的椅子勾过来。 小塞琪雅原本昏昏欲睡，脚下的受力点突然失去，整个人又被挂在了绳子上，绳子又嵌进她的肉里，她血液凝固的伤口再次破开，疼的她脸一皱。 下一秒，门被打开。 老修女的身影再次出现在门口。 还是一样的问题。 小塞琪雅也是同样的答案。 接着老修女再次离开了，离开之前已经嘱托道：“让她继续反省！” 等老修女走远，脚步声听不见了。 郁潜才问：“到底是什么东西比命还重要？你一个小屁孩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给她就是了。” 小塞琪雅这次没说话。 郁潜从口袋掏出一颗糖，剥开糖纸，塞到她嘴里：“要不你把东西给我吧，我也不给这老妖婆，我帮你保管，到时候随便找个玩意儿骗老妖婆说你已经把宝贝交出来了，怎么样？” 小塞琪雅含着糖果：“这是什么？” “糖啊。” “好好吃，比面包还好吃。” 郁潜以前觉得教廷的人都是吃香喝辣，现在才知道她们天天吃猪食。 晚餐时间。 郁潜对食物没什么需求，她把自己的面包揣在怀里带回了禁闭室。 小塞琪雅还是不肯松口。 郁潜也知道现在问不出来，干脆掏出面包喂给她吃。 小塞琪雅惊恐地看着她：“你偷东西！” 郁潜翻了个白眼：“我从小偷到大，少废话。” 虽然人只喝水也能活一段时间，但她不想在这浪费那么多时间，她要想办法拿到塞琪雅最宝贵的东西，离开第一层。 她把面包往小塞琪雅嘴里塞：“快吃。” 小塞琪雅被噎了下，在饥饿下忍不住把那块冷硬的面包吃完了。 郁潜把椅子让她踩着，自己则是坐在一边的墙角打坐。 小塞琪雅好奇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你的坐姿不规范，小心被罚。” 郁潜眼皮都没抬：“无所谓。” 就这样一连过了两天。 小塞琪雅吃完郁潜带来的面包后，沉默的看着坐在角落的郁潜。 过了很久，她终于开口：“你去叫监管修女来吧，我愿意把藏起来的东西交出来。” 郁潜睁开眼——终于能出去了。 她立马说：“你给我就行了。” 小塞琪雅摇摇头：“你不用帮我藏了，这样你也会被罚的。” 郁潜：？ 不是，她不是想藏起来，她只是想离开第一层。 从小孩儿手上拿东西，当然比从老妖婆手上拿东西要简单多了。 但小塞琪雅就是铁了心要交给老修女：“我不能连累你。” 郁潜真的累了，心累。 求求你了，快点连累她吧。 她捏了捏眉心，一阵头疼。 她原本的目的就只有一个，这几天也没有想过其他的，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通过第一层试炼而已。 不知道是什么让小塞琪雅有了错觉，让她觉得郁潜是在帮她。 郁潜自己都想不通。 即使郁潜笑嘻嘻将糖果递到塞琪雅嘴边，即使她偷来食物，即使小塞琪雅觉得她和所有的修女都不一样。 但事实上郁潜眼里其实并没有多少的怜惜和同情，她只是表现得比其他人要亲近小塞琪雅而已。 本质上她只是个冷眼旁观的观众。 她根本不会因为这点儿无关紧要的事产生同情。 或者说，她的基因里就没有“同情”这个功能。 第64章 错误的门 这几天里，她根本没有想过偷偷把小塞琪雅放下来，也没想过稍微处理一下她的伤口，即使血已经糊了小塞琪雅一手臂，绳子几乎勒进她的骨头缝里。 郁潜就只是偶尔无聊的时候，看着小塞琪雅血肉模糊的手腕，露出心疼的表情，然后叹了口气，说：“你这样一定很痛吧。” 她就只是想和小塞琪雅稍微拉近一点关系，好把她藏起来的东西骗过来。 她对这样的伤口根本无所谓。 更别说这伤口又不在她自己身上，又碍不着她的事。 但每次当她这么说，小塞琪雅都会反过来安慰郁潜：“我没有关系的，你不能再给我食物了，监管修女也会罚你的。” 语气就和现在一样，无奈中又带着点渴望。 郁潜也无奈了：“不是，如果我说就是我想要呢？你能给我吗？” “到时候我随便找个什么值点钱的给老妖婆，就说是你藏起来的东西，不就可以了吗？你给我吧。” 小塞琪雅就好像认定了郁潜是在帮助她一样：“不行的。” 郁潜深吸一口气，就在她准备把小塞琪雅从头到尾搜一遍的时候。 禁闭室的门被推开了。 老修女按照惯例走了进来。 还没等老修女说话，小塞琪雅就主动说：“我已经忏悔了自己的过错，我愿意把藏起来的东西交出来。” 郁潜要气死了。 老修女的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情：“你藏在哪里了？” “就在我床下第六块木板的夹缝里。”小塞琪雅说。 老修女对郁潜示意：“把她放下来。” 郁潜解开绳子，小塞琪雅一下子跌倒在地。 “走。”老修女说着，打开门，“去把你藏起来的东西亲手拿出来。” 这是郁潜这几天以来第一次离开禁闭室。 老修女带着她和小塞琪雅两个人往外走。 当大门被打开的时候，郁潜感觉自己像是要被阳光照的融化的冰淇淋。 她这几天都呆在阴暗的禁闭室，乍一见到阳光，眼睛被刺的睁不开。 周围的建筑都是白色，古典建筑，精美的雕塑，喷泉绿植。 一切都和阴暗的地下禁闭室形成鲜明对比，仿佛两个世界。 孩子们的寝室在教堂后方。 郁潜路上遇到了不少修女，这些行走在地面上的修女，胸前的十字架都是银白色。 而她和老修女，作为暗夜里的监督者，她们的十字架是黑色的。 到了寝室。 小塞琪雅在老修女的注视下掀起被子，从床板的夹缝中取出一个圆形的东西，递给了老修女。 是一块怀表。 老修女打开怀表，怀表里有张照片，照片里是笑容幸福的一家三口。 女人柔美，男人英俊，他们中间抱着的孩子甜美可爱。 郁潜认出来那个孩子的脸就是塞琪雅，不得不说，塞琪雅完美继承了父母的基因优点。 不对…… 她突然愣了下，问：“你没有别的兄弟姐妹吗？” 在收到老修女有些责备的眼神后。 郁潜解释：“抱歉，我想到现在联邦大部分人都会选择生两个孩子互相陪伴。” 老修女瞥了她一眼：“少言也是一种优良品质。” 小塞琪雅看了看她们：“没有……” 没有？ 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孪生姐妹塞弥。 郁潜余光去看老修女的脸，她的表情严肃的像是雕像，看不出是不是知情者。 “你将这块怀表供奉到古神的面前。”老修女把怀表交给了郁潜，“这是这孩子忠诚的表现，应当古神嘉奖她。” 郁潜突然被天上砸下来的馅饼砸懵了。 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顺势接过了怀表。 一刹那，周围的声音小了下来，像是突然隔了个罩子。 外界的说话声，喷泉声，脚步声，都听不真切。 郁潜看见四周的景物有些扭曲，它们在缓慢地分崩离析，化成无数个细碎的闪片，慢动作回放一般飘散开来。 【恭喜你，找到回忆中的至宝，通关试炼第一层】 ———— 外环城，贫民区。 联邦唯一的无序之地。 这里的规则就只有一条，活着。 塞琪雅一眨眼就出现在这里，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有一辆车横冲直撞地朝她开过来。 她连忙闪开，差点被撞倒。 后方还有几辆车紧跟不舍。 “砰砰砰！”枪声四起。 黑帮之间的追逐战，周围的人纷纷闪开。 迷蒙的夜色，闪烁的霓虹，街边彩色的灯牌，脚下潮湿的地面，路边堆积的垃圾散发着难闻的气味，混着香水烟味交织弥漫在半空。 塞琪雅在此之前来过一次下城区。 那是刚收到修真学院考试通知的时候，她和教廷其他几个人一起来到了这里。 她对这里的景色不算陌生，但也绝称不上熟悉。 于是就在她有些茫然之际，有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朝她看了过来。 美貌在这个无序之地，无异于一颗定时炸弹。 她看向自己身上简单的t恤和短裙。 是她从来没有过的打扮。 在教廷的时候她总是穿着过脚踝的长裙。 塞琪雅知道第一层的关键是找到心中宝贵的东西。 但……她怎么会在下城区有宝贵的物品？ 下一秒，突然从路口窜出来的小孩儿解开了她的疑惑。 “别跑！老子今天打死你！敢来老子店里偷东西！”一道怒吼，街边修理店的老板冲了出来。 跑在他前方的是一个瘦弱的小女孩。 约莫七八岁的年纪，一头乱糟糟的黑发，脸上沾了灰，穿着脏兮兮的衣服。 这孩子就算跑的再快，也快不过成年人。 没出二十米，就被老板一把揪住衣服抓住了。 塞琪雅看见那个孩子的脸，那是缩小版的郁潜！ 她和郁潜进错了门！ 老板一把揪住小郁潜的领子：“老子今天揍死你！” 小郁潜连忙伸手抱住脑袋弓起腰，护住自己重要的器官。 “她偷了什么？”塞琪雅快步走上前去，“我买了，放了她。” 老板将信将疑地看了面前的美人一眼：“钱，两千块钱。” “放屁！”小郁潜喊，“我就拿了二十块钱！” 老板眼睛一瞪：“老子店里少了两千不是你偷的是谁偷的！” “我转给你。”塞琪雅示意老板将付款账户的识别码亮出来。 第65章 伪装 她转了两千块过去。 老板一把将手中拎着的小女孩丢到地上：“算你运气好，呸！下次别让老子遇到你！再敢来这条街偷鸡摸狗老子宰了你！” 说着骂骂咧咧地回了店里。 塞琪雅弯腰，朝摔在地上的小郁潜伸出手：“你有没有受伤？让我看……” 小郁潜抬起头，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在干瘦的小脸上亮晶晶的：“姐姐，你被他骗了！我没有偷那么多！” 她看起来可怜巴巴又无助：“我不是故意偷东西的，我真的太饿了，再不吃东西我就要饿死啦！” 塞琪雅把她拉起来：“我带你去吃东西。” 小郁潜把手掌在身上擦了擦，才牵住她的手：“姐姐，你不是下城区的人。” 塞琪雅浅笑：“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不一样！”她眼睛滴溜溜地转，模样看起来乖巧聪明，“姐姐你是来下城区做什么的？” 塞琪雅说：“嗯……我是来找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小郁潜连忙说：“找什么呀！我对这里很熟悉，我可以帮姐姐找！” 她眼巴巴抬着头。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塞琪雅说。 走了两步，塞琪雅的脚步停住了，因为小郁潜正盯着便利店的食物，脚步顿在原地。 塞琪雅原本想找个餐馆，但看她饿的可怜巴巴，干脆就近在便利店买了一堆食物。 小郁潜吸溜了一口泡面，嘴里含糊不清：“我好久没有吃过热乎乎的食物了！谢谢姐姐！” 看见塞琪雅看着自己，她的动作慢了下来，像是有些拘束似的，小口小口让自己更加文雅一些。 塞琪雅笑了笑：“慢慢吃，不着急。” “姐姐。”小郁潜捧着泡面，“你怎么会一个人来下城区呀？你这么漂亮，在这里很危险的。” 她一个小孩子，一本正经地和成年人说这里很危险。 塞琪雅有些好笑地说：“我知道，但是我必须要找到需要的东西才能回去，倒是你，为什么这里这么危险还要留在这里吗？” 小郁潜摇摇头：“我没地方去呀，我没有信息证明，只能留在这里啦，我之前去内环城，还没到安检口就被赶走了。” “姐姐！你能带我去别的地方吗？”她眼睛亮闪闪看着塞琪雅，“我可以给你当女仆！你是贵族吗？贵族都会有很多很多仆人的！我什么都会做！” 塞琪雅温和地摸了摸小郁潜的脑袋。 她再清楚不过，这里的一切不过只是一场幻境。 这段人生只不过是郁潜的回忆，而自己只不过是恰巧走错了门的过客。 她无法带小郁潜离开贫民区，一如她无法改变过去。 所以她惋惜地摇了摇头：“姐姐没办法带你离开，但是你以后会去内环城，还会去上城区，你以后会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小郁潜看着她，眨眨眼，好像也没有对这个回答很失望：“哦。” 她低头，大口大口吃完食物，突然站起来：“那我走啦！是你自己要请我吃饭的哦，我没有钱给你！” 顺便还把桌子上的食物一把抱进怀里，随后一转头就从便利店里跑了出去，钻进贫民区弯弯绕绕的巷子里，小小的身影瞬间隐没在夜色中。 塞琪雅愣了下，然后无奈地笑了。 就该知道，即使是小时候，郁潜的性格也不可能会那么乖巧听话，她太擅长用不同的面孔去获取想要的东西了。 而且她本身也长着一张很容易取得别人信任的脸。 伪装的乖巧不过是她想要脱离贫民区的申请函，但这个可能性被打消了，她也就没必要继续伪装了。 塞琪雅离开便利店。 在贫民区找人很简单，只要花点钱就行了。 这一点还是郁潜当初教她的。 她花了点钱打听消息，途中也遇到一些没长眼的觊觎她的美貌的家伙，但她也并不是没有防身本事的。 黎明之前，塞琪雅在垃圾堆附近的临时棚子找到了小郁潜。 贫民区的街道已经很穷酸了。 塞琪雅没想到还有更穷酸的地方——小郁潜以前的家。 不，这根本不能称之为家，这就是在垃圾场里随便找了块空地，用两块破布搭在木杆子上的小棚子。 垃圾场的面积很大，这里面有很多这样的棚子，住着的都是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小郁潜的棚子在很角落的地方，附近全是垃圾堆，只有她一个人，她的警惕心从小就高。 塞琪雅看见她把从垃圾堆里翻来的一些零件堆在角落，这些是可以卖钱的。 “你怎么来了？”小郁潜看见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站在一个随时可以转身就跑的位置。 塞琪雅没有往前走，怕小姑娘转身就跑，她说：“别害怕，我只是来找你帮个忙，可以吗？” 小郁潜没说话。 塞琪雅连忙补充：“我会给你报酬的，怎么样？” “那你要我做什么？”小郁潜说。 塞琪雅想了想：“我要找到一件东西，或许说出来你会觉得很奇怪，但这样东西和你有关。” “什么东西？” “你最珍贵的东西。” 这句话刚说完。 下一秒，小郁潜唰的从身后掏出一把枪指着塞琪雅。 塞琪雅愣住了：“我没有恶意，我只是……” 小郁潜瞪着眼睛：“你要我的命还说没有恶意！” 她手上的枪都上锈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人丢弃然后她捡了回去，这时候的她连开枪都不会，塞琪雅看见她的枪还没有上膛。 这一幕真是很难让人把眼前这个小女孩和日后能熟练使用热武器，在联邦兴风作浪被列为最高级通缉犯的郁潜联系在一起。 小郁潜一步步往后退。 塞琪雅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 小郁潜一惊，扣下扳机。 但没有枪声。 她立马反应过来没上膛。 塞琪雅连忙后退一步，虽然一个小女孩对她根本没有任何威胁，但她还是做出一个双手投降的姿势：“我不是要杀你，我是在找一件物品！” 她再三强调她要找的是一个物件：“你从你最喜欢的物品里，挑一个卖给我，怎么样？” 小郁潜将信将疑地放下枪。 塞琪雅继续说：“我会给你很多钱。” 第66章 收买 想了一会。 “那好吧。”小郁潜看着她，“你先不要过来！” 她在口袋掏了掏，“你确定是我最喜欢的东西就行了？” “没错。”塞琪雅点头。 小郁潜朝她丢过来一块亮闪闪的宝石。 塞琪雅接住：“这……” “这就是我现在最喜欢的东西了！”小郁潜说。 这块蓝宝石晶莹剔透，塞琪雅对这块宝石再熟悉不过，她看向自己的手腕，果然，手链上的原本挂着宝石的地方空空如也。 小郁潜还是警惕地看着她：“这也是我现在最值钱的东西了，我现在还给你了，你不要来找我麻烦！” 塞琪雅叹了口气：“不是这个。” 她将宝石丢回去：“你喜欢的话就送给你吧，就当报酬怎么样？你给我一样属于你的最重要的东西。” 她在“属于你”三个字上压重音。 小郁潜捧着宝石，有些疑惑，她指着自己的棚子：“我只有这些，你想要什么就拿走吧。” 塞琪雅看向她身后的棚子，里面除了堆积的零件就是食物，其中大部分食物还是她原先在便利店买的。 “我可以过去看看吗？”她问。 小郁潜往后又退了几步，然后点点头。 塞琪雅在周围的“垃圾”里翻了翻，一无所获。 她碰到这些物品的时候没有跳出通关提示。 “啪嗒！” 角落堆积的零件上掉下来一只破破烂烂的迷你机器狗，巴掌大，断了条腿。 小郁潜说：“它可能是这里唯一比较值钱的东西了，我之前在垃圾站捡的，芯片没什么大问题，我修了一下把它装起来了，你要吗？” 塞琪雅想了想，问：“它有名字吗？” “额……小白。”小郁潜看着小机器狗身上斑驳的白漆说。 “刺啦……”机器狗发出电流声，“……潜……贪……贪财鬼……” 小郁潜小声道：“这个蠢狗。” 她又对塞琪雅说：“它就是这样的，如果你要的话可以找人修一下，你应该很有钱吧，修个机器狗不是随随便便。” 塞琪雅伸手捡起了地上的小机器狗。 还是没有通关提示。 白居然不是她最重要的东西吗？ 她摇摇头：“我不要，你还有其他的物品吗？” 小郁潜也摇头：“没有了，我全部的财产都在这里了。” 她握紧手里的蓝宝石：“你不会要反悔吧？” “不反悔。”塞琪雅安抚她，“宝石送给你了，我还需要再找一找你重要的东西，我还可以继续雇你帮忙吗？你要多少钱工资都可以。” 小郁潜眼睛一亮：“一千……不！一万块！” 在这个时候的她眼中，一万块已经是一笔巨款了。 塞琪雅很干脆地点头：“可以，你要现金吗？你应该还没有银行账户吧？” “要现金！”小郁潜连连点头，“你给我钱，我把这些全都给你！你想要什么慢慢找就好了。” “汪汪汪！”一阵狗叫突然响起。 一只黄色的小狗正对着塞琪雅大叫。 小郁潜连忙踢了它一脚：“叫什么叫！不许对老板叫！” 她已然是把塞琪雅当成了人傻钱多的老板。 小狗被踢了一脚有点委屈地呜咽两声，然后蹭了蹭她的小腿。 塞琪雅看向那只狗：“这是你养的小狗吗？” 小郁潜说：“它自己跑来的，不知道哪来的流浪狗，几年前跑到垃圾场来老缠着我，你要的话可以把它带走！” 塞琪雅弯腰，伸手摸了摸小狗的脑袋。 “汪呜——” 小狗突然一口咬在她的手背上。 小郁潜一惊，连忙往后倒退，准备拔腿就跑。 塞琪雅只是淡淡地收回手，她手上流血的伤口在白光下眨眼就痊愈了。 小郁潜的脚步霎时停在原地：“你是异能者！” “也算是吧。”塞琪雅说，她看向想跑路的小姑娘，“没关系，我知道和你无关，它也只是想保护你。” 她这时候才注意到小郁潜的脸上带着伤：“你怎么受伤了？” 明明之前在便利店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小郁潜全不在意地摸了摸脸：“哦，摔了一跤。” 她又说谎，这分明就是挨揍了。 但塞琪雅也没有揭穿她：“我帮你看看。” “不用。”小郁潜还是很警惕，“这点伤还没有蚊子咬着疼。” 她又说：“姐姐，你到底要什么啊？这些都给你行不行？” 塞琪雅还是摇头：“这些都不是，你还有其他的东西吗？” 小郁潜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她现在没有以后那么会隐藏情绪，不耐烦在她脸上一闪而过。 塞琪雅抛出她此时无法拒绝的诱惑：“你好好想一想，我给你两万块，我们现在就可以去取现金。” “好吧……”小郁潜说，“我在贫民区还有个住的地方，你可以和我去那里看看有没有你要的东西。” 塞琪雅跟着她走出了垃圾场。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小郁潜的脸上却很平静，毕竟这附近的黑帮火拼比吃饭还要积极。 她们在另一个所谓的住的地方——一个垃圾桶里也翻找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 小郁潜倒是很满足，她吃力地抱着一袋子钞票雀跃地走在回垃圾场的路上。 但靠近垃圾场，鼻尖传来一股硝烟味。 她皱皱鼻子：“怎么还能打到这里来。” 塞琪雅跟着她回到了小棚子前。 原本被木杆子搭着的棚子倒了，布上还有几道车轱辘印，周围的地面上全是弹孔，还有焦黑的爆炸痕迹。 一只小黄狗的身体静静躺在一旁。 小郁潜的脚步顿了顿，接着踢了踢那只狗：“阿黄？” 她蹲下来：“啊？你死了啊。” 塞琪雅走到她身边，刚想开口安慰她。 小郁潜就点了把火，直接把地上的破布连同小狗的尸体一同烧了。 过了一会。 她站起来，没再看地面的骨灰：“哎，又得换地方住了，不过我现在有钱了。” “姐姐，我要去搬家啦！”她看着塞琪雅，怀里抱着钱，“我所有的东西都在这里了，你干脆全都拿走吧，总有你要找的那个东西的。” 塞琪雅的脚步停在原地：“你……” 小郁潜说：“那我先走啦！” 确定塞琪雅没有继续跟上来的意思，她转身就跑了。 塞琪雅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地面，接着蹲下来，伸手轻轻把燃烧的布拨开。 在手指碰到地面的一瞬间—— 【恭喜你，找到回忆中的至宝，通关试炼第一层】 第67章 专属武器 通天塔。 郁潜从最后一扇门走出来。 【恭喜你通关前三层试炼，现为你发放属于你的专属武器】 眼前出现的不是熟悉的浓雾，而是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 灰蒙蒙的，像是黑白电影里的场景，海水不是碧蓝，而是暗沉的色调。 如今联邦的海洋经过高科技过滤之后已经从多年前的污染状态恢复成了碧蓝色，郁潜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浑浊的海。 空气中却没有一丝异味，也没有海风的腥味，只有微凉的冷意。 金色的光从正前方发散。 海面上方漂浮着一个金色的光团。 这就是……通关奖励的武器？ 郁潜看着前方的海，可她要怎么过去？ 这里既没有路也没有船。 风卷起海浪打在她的脚踝上，海水居然没有一滴沾到她的皮肤。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试探性地往前走，踩着的海水居然将她托起，脚下的触感很柔软，像是踩在水床上。 但她却是实实在在踏在海水之上，下方的海底宛如深渊。 她走到光团前，伸出手。 强烈的光线让她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什么。 她似乎握住了武器的柄。 冰冷坚硬的触感，似乎是金属的，是剑吗？可她不是剑修呀，难道是刀？或者是匕首？ 郁潜脑海里闪过印象中所有的冷兵器，但那些仿佛又不符合她的修行特质，她期待中带有一丝忐忑地拿起了那把武器。 她对这个“适合考试特质的专属武器”抱有非常大的期待，祁游展示的武器强化让她感觉到这个武器会让她的实力提高一大截。 于是当她从光团中取出一把镜子之后，她的期待瞬间跌到了谷底。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郁潜看着手上那把精致的银色镜子，镜子里倒映出她不敢置信的，疑惑的，愤愤不解的，咬牙切齿的脸。 这他娘的是什么鬼东西？？？ 它能有什么用？是让她打架的时候拿出来照一照，方便她临死之前整理遗容遗表，好让她安详的上路吗？ 面前的光团在武器被取出之后消散，郁潜气的伸手去抓，妄想将光团重新凝聚起来，再重新取一次武器。 不是？ 这难道是什么脑残抽卡游戏吗？ 啊？ 她是被针对的非酋吗？ 祁游的武器就算看起来土了吧唧的，但对他器修的身份来说，那就是绝佳的炼器方式。 但她拿到的这个镜子是什么鬼？有什么用？ 这不就好比探险者在一堆金银财宝里掏啊掏，最后捧出了一坨狗屎吗？ 因为她是媚修，所以这镜子是提醒她随时要注意自己的姿容，好保持最佳状态去迷惑敌人吗？ 郁潜握着镜子柄：“有人吗？有神吗？能不能重来啊？是不是搞错了！” “校长！长老！老师！”她不死心地喊，“是谁的化妆镜掉到我的武器池了？我帮你捡回来了，不用感谢我，你快来取走！” 但除了她声音的回音，周围只有海浪的拍打声。 “我给你送过去也行！好歹你给我个地址吧，不然……”她脚下突然一空，托着她的海水失去了托举力，她整个人瞬间掉进了海里，被淹没之前只来得及留下一句怒骂，“草！” 冰冷的海水灌入她的鼻腔，上方的天空在视野中越来越远，身体被无边的孤寂海水包围。 郁潜不会游泳，她想挣扎，但只能于事无补的往下坠落。 光线越来越昏暗，水波中她几乎看不见天空。 空气从她的肺里呛出来，一串气泡从她嘴里吐出。 哪里出问题了？ 她努力的想往上扑腾，但身体却变得格外沉重，意识落入了半睡半醒之间。 黑暗，冰冷，窒息…… 下沉，身体连同意识一起下沉…… 坠入深渊…… …… “你怎么了？” 一声担忧的呼唤宛如平地惊雷。 郁潜瞬间睁开眼，看清面前的人：“塞琪雅？” 塞琪雅担忧地看着她：“你没事吧？我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你站在门口像是睡着了一样，你还好吗？” 郁潜环顾四周——不停变化的门，熟悉的通天塔。 她已经……通过试炼了？ 原本她还以为是哪一步出错了，甚至是从一开始进门就错了，所以最后无法通关，以至于要葬身海底了。 结果一睁眼就到了门口。 “我们……咳咳咳……”郁潜张张嘴，呛水的感觉还在，又有点想咳嗽，“我们已经通过试炼了吗？我好像走错了门。” 塞琪雅摸了摸她的额头，确认她没事：“是的，我们已经通关了，的确走错了门，我在门后看见了小时候的你。” 郁潜注意到塞琪雅的手上拿着一把细长的法杖——法杖上方是一轮镂空雕刻的太阳，周身散发着莹润的白光：“这是你拿到的武器？” “没错。”塞琪雅的灵力和法杖共鸣，白色的光芒像是柔软的轻纱一般落到郁潜身上，“你感觉好点了吗？” 郁潜只感觉一股温和的力量涌入了身体，原本坠海的不适感顷刻间消散。 她看向自己手中还拿着的那把银色镜子，又看了看塞琪雅手中的法杖。 人和人的差距有必要这么大吗？ “这是你的……额……武器？”塞琪雅眼里闪过一丝错愕。 郁潜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嗯，虽然它看起来是一把镜子，但实际上是杀伤力很强的冷兵器，只要一下就能给人的脑壳开颅。” 她说完，点点头：“嗯，就是这样的。” 她实在想不出这镜子除了给人一榔头之外还有什么别的用处了。 “唰——” 一道繁复的花纹突然在塞琪雅的脚下浮现，白光乍起。 郁潜觉得有点酸：“这也是你的武器……” “不是。”塞琪雅摇了摇头，“这是召回阵，是教廷在强制召唤我回去，他们知道我从试炼中出来了。” 说话的功夫，她的身影开始趋向于半透明：“我先走了，过段时间才会回来了，到时候再见。” “教廷召你回去。”郁潜突然想到：“那你拿到隐藏奖励了？” “对。”塞琪雅说着，从储物戒拿出一只巴掌大的小盒子递给郁潜，“这个给你。” 郁潜看着盒子：“你把奖励给我，那你回去怎么交差？” 第68章 骨灰 她控制自己的手不要去拿那个盒子。 她真的很想要隐藏奖励，但又不能要。 以她在试炼中看到的场景，教廷就是一个变态的大本营。 塞琪雅要是没完成任务，也许回去就没命了，可她才刚拿到武器，能力一定提升了很多，她不能死。 郁潜还没试过她强化后的能力呢。 “不是的，这不是隐藏奖励。”塞琪雅将盒子塞给她，“这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声音戛然而止，阵法就已经强行将她送回了教廷，她的身影在郁潜面前消失了。 是什么？ 郁潜看着手中的盒子，打开，里面是灰白色的粉末。 她疑惑地拈起一小撮，这是药粉？有什么功效？ 是塞琪雅在试炼中得到的奖励之一？还是她强化之后拥有的新能力？ 不是，她为什么能拿到那么多好东西？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郁潜越看自己手里的镜子越不得劲，干脆直接连同盒子一起收进了储物戒里。 回到宿舍。 她忽略了祁游和海见川两人追问她拿到什么武器的信息，但又有语音打进来，烦不胜烦，她干脆把个人账号给下线了。 说这镜子是武器，拿出去都得被人笑一个月。 真晦气。 “欢迎回来。”白坐在沙发上，正专心致志地研究面前光屏上的信息。 郁潜走过去：“在看什么？嗯？你在看我的学生手册和招生简章？” 她想起来一路上都没有告诉过白她在做什么，为什么会遇到怪物，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她有了奇异的能力。 果然仿生人比活人好得多，至少没那么多好奇心和让人糟心的问题：“你自己看吧，刚好省得我跟你说了。” 白声调平静地看向她：“看完这些，确实非常出乎意料，没想到在科技如此发达的联邦，居然会有灵气复苏和修真者这种古籍上的存在。” 郁潜耸了耸肩：“认知之外的事情太多了。” 她拿出塞琪雅给的盒子：“对了，帮我检测一下，这盒子里是什么药，有没有什么副作用，如果档案里没有它的成分记得帮我备注。” 白接过盒子，眼球亮起，一条条代码在他眼前闪过：“这……” 他欲言又止。 郁潜不感到意外：“怎么？是所有成分都在现有的网络档案中查询不到吗？” 白抬起头，看着她：“这不是药。” “那是什么？” “骨灰。” 郁潜：？ “骨灰？”她嫌弃地看了一眼盒子，“晦气晦气。” 塞琪雅为什么要送骨灰？ 难道她终于被教廷同化也成变态了？ 这个猜测一在脑海中浮现，郁潜就立马联想到这该不会是自己的骨灰吧？ 她想了想，确实也有道理——在通天塔走错门之后，塞琪雅去到了她回忆中的幻境世界。 但她是没有宝贵的物品的，她小时候穷的就只剩下一条命了，所以塞琪雅要通关，就只能杀了她。 啧啧啧。 郁潜有点无语，杀就杀了呗，干嘛要把她的骨灰带出来？什么毛病？给她当纪念品还是通知她一声？这不纯给人添堵吗？ 本来拿了个垃圾武器就已经够烦了，还多出这桩糟心事。 白又说：“经过鉴定，这不是人类的骨灰？它的主人是一只普通的狗。” 郁潜怔了下：“啊？什么？” “这是狗的骨灰。”白重复。 郁潜把盒子拿过来：“狗的？” 她脑海里似乎有些尘封的回忆慢慢复苏，似乎记忆中她有两条狗，一条活生生的，一条机械的，都挺蠢的。 “哦。”她躺到沙发上，没骨头似的窝在抱枕里，然后朝白伸出了手。 白将盒子交还给她。 “咻——” “啪嗒！” 一道优美的抛物线，装着狗骨灰的盒子就被郁潜丢进了垃圾桶里，它会随着每天十二点的定时清理被销毁。 “去给我倒杯水。”她打开电视机，发号施令。 白遵从她的指令，倒了杯白开水：“你看起来似乎心情不太好。” 郁潜看着电视里跳出来的新闻：“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心情不好了？” “两只。”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郁潜招招手：“那你过来。” 白坐到她身边。 “你眼睛出问题了，我给你拆下来修理一下。”她说着揪着白的领子借力坐起身，抬手就去掀他的眼皮。 白抓住她的手腕：“你对机械一窍不通，你只会处理枪械。” 郁潜一本正经：“都差不多，知道什么叫触类旁通吗？” 她敲了敲他的眼球，发出清脆的轻响，在一通尝试都失败了之后，她露出可惜的表情：“四千万的东西就是和四万不一样，这么坚固。” “你从小就这样。”白的眼球连一丝划痕都没有留下，“心情不好就会拿我撒气，以前你拔我的电池，现在我不用电池了，你就抠我的眼球。” 郁潜理直气壮：“我的东西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换了仿生人的身体真把自己当人啦。” 白换了个话题：“所以你是从这个所谓的试炼中拿到的骨灰吗？” “嗯。”她喝了口水，又一头倒在沙发上，“要温水，重倒。” “好的。”白站起身，拿着杯子去了厨房，“试炼的内容是什么？我之前用你的账号登录了论坛，所有人的答案都是回忆渴望和恐惧。” 回忆。 白的数据不像人类的记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被遗忘。 从小到大，小到从郁潜几岁开始换牙，大到她什么时候受过最严重的伤，他的数据库都清清楚楚。 所以这只狗的来历他也清清楚楚——那是五岁的郁潜在贫民区捡到的小黄狗。 郁潜说“没错，就是论坛上说的那些。” “那你看到了什么内容？”他把温水放在茶几上。 郁潜想了想，概括道：“就是以前在贫民的事，幻想是发财之后的一些生活，恐惧的话嘛……就是死咯。” 白盯着她看了一会：“原来是这样，那顺利吗？” “还行吧。”她对上白的眼睛，这双不属于人类的银色眼球仿佛可以洞穿一切谎言，她皱皱眉，“你问题怎么越来越多了，烦人，把性格设置改成……嗯……我想想，改成冷漠安静一点的。” 第69章 秘境前夕 她说谎就和喝水一样自然。 心跳不会加快，没有下意识的小动作，甚至脑电波都不会产生变化。 郁潜太明白要骗过其他人就要先骗过自己，所以她是对自己说的每句话在当下时刻都深信不疑的。 只要被相信，它们就不是谎言。 所以她是真的无法理解，白为什么会识别出她在说谎，而且准确率出奇的高，这简直是她的世界未解之谜。 “对了。”郁潜突然想到，“我之前就让你把性格特征改了。” 白很自然地回答：“之前发生了意外，紧接着你就给我换了新身体，我以为之前的命令取消了。” 郁潜哦了一声：“我看会电视，你别在我眼前晃。” “好的。”他说着站起身，“你看起来不太开心，真的不需要安慰吗？或许你会需要一个拥抱？” “你到底改了没？”郁潜拍开他的手臂。 “马上改。”他路过垃圾桶的时候脚步停了一瞬，“这些垃圾，还有四十分钟就会被处理掉了。” 尽说废话，郁潜没理他。 她慵懒地躺在沙发上，耳边是新闻转场播报。 那盒骨灰在十二点被准时销毁，垃圾桶整洁如新。 郁潜没有分出一个多余的眼神。 新闻结束后她打了个哈欠，从沙发上往房间走。 站在高处的人才能拥有一切。 她从小踩在泥泞里，人生中是没有多选题的。 过去和未来，这对她来说是一道单选。 沉溺于回忆就会迷失在过去，选择未来就不能回头彷徨。 犹豫是利刃，害人害己。 任何迟疑都会阻挡她往前的脚步，唯有抛下一切，才能毫无负担。 她躺在床上睡了几个小时。 这几个小时睡的并不安稳，她鲜少做梦，但今天却一直梦到同一个场景——一场大雨，雨水打在地面的水洼，水溅到她纤细瘦弱的脚踝上，秋末入冬，异常寒冷，她看见自己倒映在水洼中枯瘦幼小还脏兮兮的脸。 郁潜再次醒过来，刚走出卧室的时候恰好大门的门铃被按响了。 是傍晚。 门铃响个不停，吵的人心烦。 “谁啊？招魂啊一直按。”她没好气地打开门，看见两张熟悉的脸，“你们俩怎么跑一起去了？” 祁游和海见川站在大门口。 听到她的问题。 祁游哥俩好地揽住海见川的肩膀：“我们一见如故不行吗，你怎么回事啊，找你怎么那么难？你是不是把我们都屏蔽了？” 郁潜放他们进来：“哦我账号退了，刚睡醒还没来得及上，有什么急事吗？” “账号退了？那你肯定没看论坛吧！”海见川连忙说，“你知不知道明天的秘境会有什么奖励？说出来你……” 她打开手环，登上账号：“别卖关子。” “奖励是可以强化武器的物品！”海见川说着从自己口袋摸出两枚铜钱，“就知道肯定少了一枚！两枚铜钱怎么卜卦！” 郁潜看他的铜钱：“这是你试炼里拿到的武器？有什么用？” 海见川还没说话。 祁游久伸出大拇指：“这个我有发言权，那可真是这个！来，好兄弟给她演示一下！” 海见川把铜钱一抛，一道光骤然间亮起。 眨眼间光芒消散，铜钱落回他的手掌中。 三人一起站在郁潜的家门口。 位置变了…… “传送阵，嘿嘿，现在终于没问题了，大概距离暂时只有一百米之内，到时候把另一枚铜钱找到估计能强点。”他说，“还有其他的禁锢阵，衰弱阵啥的，比之前都稍微强了点，贫道变强了！现在咱们可以组队了！” 郁潜打开门回家：“好啊，秘境组队最多五个人是吧？” 她坐在沙发上，想了想给塞琪雅发了条消息：秘境要一起吗？ 许久没有回复。 海见川凑过来：“这是谁啊？为什么不叫塞弥一起？” 祁游：“塞弥？就是你上次说又厉害又漂亮那个剑修？” “对啊？咦？她俩名字有点像哎。”海见川凑过来看她的光屏。 郁潜关了对话框：“秘境什么时候开？” “明天早上八点，望风台。”祁游说。 她点点头，下了逐客令：“那明天上午八点见，拜拜。” “不是，等等。”海见川站起来，又想到什么，“大家都是队友了，什么信息都告诉你了，你连你拿到什么武器都没说！” 祁游附和：“对啊，你这家伙，别说武器了，我现在都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类型的修士，你之前……” 他话还没说完，海见川睁大眼：“对啊，差点把这个都忘了！你之前说你是体修，结果转头你又变成医修了！” 俩人对视一眼。 祁游找到了同样的受害者，转头看向郁潜：“草！你嘴里的屁有一句是真的吗？” 郁潜无辜地摊开手：“有啊，比如我骂人的时候都是真情实感的。” “不行！你快说。”海见川出门的脚步调转回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郁潜从储物戒拿出镜子。 几人也不是第一次组队了，她也没打算在进入秘境之前和接下来的队友把这些信息藏着掖着，没信任的话后续合作太麻烦了。 她干脆道：“这就是我的武器。” 祁游脸上写满了怀疑：“怎么可能，你又拿这种东西出来糊弄人。” 郁潜：…… 她翻转镜子：“我也希望不是，因为我自己到现在都没搞懂这玩意儿有什么用。” “武器是根据个人特质给的。”祁游又问，“你到底是什么修士？” “媚修。”她说。 “啊？”海见川睁大眼，“这不歪门邪道吗？真的假的？” 在场三个人，就他对古籍了解的多些，对这些词语有些印象。 祁游不懂他的意思：“为什么是歪门邪道？” “所谓媚修，就跟吸书生阳气的狐狸精似的，你看过老电视吗？”海见川解释道，“狐狸精就是靠迷惑别人吸取对方的修为生命之类的。” 他看看郁潜，又看看镜子：“这样的话就，武器是镜子就说得通了，难道这镜子的意义是让你好好打扮，然后去魅惑别人吗？” 祁游沉默了一下，眼里露出不可置信：“你看她像狐狸精吗？” 海见川叹了一口气：“贫道看她像是一拳能打死十个狐狸精。” 第70章 媒介 郁潜的外貌体态各方面其实都在水平线上，是非常能引起人保护欲的形象。 但她在祁游和海见川眼里，一开始就是潜逃在外杀人不眨眼的通缉犯，这已然是刻板印象了，导致两人双双觉得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那你的能力具体是……”祁游想了想，“你能复制别人的能力，是吗？之前在下城区的时候你复制了塞琪雅的治愈术。” 海见川一拍手：“所以之前被追杀的时候你复制了塞弥的剑术！” “那你为什么没有复制我的能力？”祁游又问，“你复制别人的能力有什么限制吗？让我想想……要同性？异性反而不行？不对不对，这不合理，是……” 别想了，再想真被你猜出来了。 郁潜看了看他，轻蔑一笑：“没什么限制，但消耗很大，以你的能力，有什么值得我复制的吗？” “复制战斗力太弱的，不划算。”她说。 海见川点点头，恍然大悟：“怪不得你复制塞弥的技能，奶妈和输出都是队伍里最基础的需求，有了这两项不同的能力，你一个人就是一个简单的队伍了。” 郁潜耸了耸肩：“就是这样，行了，各回各家，明天见。” 祁游往外走：“到时候塞琪雅要是一起，或者还有其他人记得通知我一声。” “没问题。”她关上门，把挥手的俩人关在门外。 再打开消息，塞琪雅回复了——抱歉，我要和教廷的人一起行动。 郁潜也没失望，关上对话框，转头就给塞弥发：明天上午八点之前到望风台。 塞弥也没理她。 但是她知道塞弥会去，这就行了。 其实叫谁都一样，反正她们的能力都可以用。 不过塞琪雅比较听话好相处而已。 目前最好还是不要让她们俩碰面，塞弥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她很不喜欢塞琪雅，她们俩的关系很差。 郁潜无从得知她们的过去，也暂时没有帮她们重修旧好的打算。 她摩挲手中的镜子。 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它到底有什么用？ 她注视着镜中的自己，微微皱起眉头。 镜中人弯了弯嘴角。 ？ 郁潜露出惊愕的神情，镜中的她也露出惊愕的表情。 郁潜张张嘴，镜中的倒影也张张嘴。 动作保持一致，仿佛她刚才看见的那个微笑是错觉。 但郁潜很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这场景就像是老恐怖片里和镜子玩剪刀石头布的情景一样。 她尝试将灵力灌入镜子。 周遭的气流隐隐约约波动起来。 可波动很快就停止了。 她将更多的灵力灌入进去，和刚才一样的反应。 一种将起不起，将落不落的悬吊感在她心中浮现——似乎方法没什么问题，但仿佛缺少了某个关键的步骤，导致镜子无法发挥作用。 就差临门一脚的感觉。 郁潜想到了秘境中的奖励和武器有关。 或许它就是关键所在。 一定是缺少了重要的部件，好比是海见川少了一枚的铜钱。 她的镜子也一样少了什么。 离明天的秘境只有一晚了。 她傍晚才睡醒，现在睡不着，干脆盘腿坐在沙发上，捧着镜子仔细观察它哪个部位缺了什么。 但从头看到尾，巴掌大的镜子，看出花来也没用。 这镜子雕刻精美，花纹繁复，看起来完美无瑕，完全没有一点毛病，更别说少了点什么了。 郁潜换了个思路。 镜子…… 嗯……镜子这种东西其实是很“空”的。 它什么都没有，但什么都能照出来，它可以倒映出世上的一切，但它没有“自我”。 所以它理应是一切，理应可以看到一切。 它拥有揭示和隐藏的双重力量，投射出现实和幻象。 她紧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但眼睛都看酸了，也没有什么变化。 “除此之外的话……”她突然想到，“镜子应该……也属于媒介吧？” 这种带有映照特质的媒介物品，在艺术世界中的象征意义是非常模糊的。 它与真理的美德有关，也与真理的扭曲、虚荣和奢侈的黑暗品质有关。 郁潜觉得其实这两个主题并不矛盾，因为将它们联系在一起的是某种被揭示的感觉：镜子反映了一个隐藏的真相，也许是一扇通向“反世界”的窗户。 它可以呈现两面极端，也可以只作为“自我”的呈现。 而它本身，是承载物，媒介物。 郁潜摸了摸下巴，轻轻点了点镜面。 坚硬的玻璃仿佛化作了流动的水波，柔软的往周围荡开一圈圈波澜。 灵力顺着她的指尖往里涌动，镜面越来越亮。 眼前一闪，她出现在一片广袤无际的空地。 低头，脚下居然是无数片镜子。 她的脸倒映在脚下的镜子上，她和镜子中的自己互相对视。 环顾四周，周围一片空旷，看不到边。 她蹲下身，伸出两只手掌隔着镜面碰触。 再一眨眼，她又回到了沙发上。 郁潜的眼睛登时一亮，居然是这样！！！ 她还没来得及惊喜—— “咔嚓——” 一声细微的脆响，镜面碎了。 郁潜惊了：“我草！坏了！伪劣产品！？” 她连忙想收回手，但手却被牢牢吸附住，无法抽出。 此时的镜子不是像刚才那样吸收她的灵力，而是顺着她的指尖将一股更加强大的玄妙力量反哺进她的身体中。 说不上这股力量是什么，但总归不是灵力。 她能隐约感到这股力量中携带着磅礴而汹涌的破坏力和洞察力。 镜子上碎裂的纹路越来越多，蜘蛛网似的朝周围延展开。 好不容易拿到的专属武器，就这么……坏了？？？ 在她心痛的眼神中，镜子的碎片化为细小的粉末落在她的手心，掌心顿时出现一阵被烧伤的灼痛。 郁潜不可置信地看着碎片消失：“不是吧？别人的武器都是使用品，我的是消耗品？真不是针对我？” 下一秒。 一道银色的光在她手心浅浅亮起。 她的掌心粉末落下的位置出现一道花纹繁杂的银环。 这是……镜子？ 郁潜诧异地看向自己的手心，银色的纹路和镜子上的花纹一模一样。 所以镜子不是坏了？而是她“成了”镜子？ 她现在……才是媒介？ 第71章 翻脸 她心念一动。 掌心银光一闪，她再次站在了那片虚无的镜面空间。 她眼中闪过一道惊喜的碎光——这可真是……太好了！！！ 再一动念头，又回到了沙发上。 她立马翻看了监控，确认是自己的身体在沙发上消失了，而不只是神识到了另一重空间。 这简直是天降的馅饼！ 有了这面镜子，不管是遇到什么危险情况，都还有的转圜。 就算遇到打不过的对手也能躲躲。 唯一的缺点就是镜子中是没有一丝灵气的，她无法在里面修炼，也不可能长时间待在镜中空间。 她突然想到另一种可能，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她立马打开通讯记录。 “喂？赶紧来找我，有急事，我把定位发给你！”她一口气说完，也不管塞弥说了什么，就立马挂断电话，给对方发过去定位。 过了几分钟，门就被暴力敲响。 有门铃不按，动静像是要直接拆门。 果然，下一秒门被拆了。 砰的一声，门板倒在地上。 塞弥阴沉沉的脸色比夜色还要森寒。 郁潜完全忽视她的脸色，招手：“快来快来！有急事！” 塞弥走进房间，看着茶几上的半杯水，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你最好真有急事。” “你过来。”郁潜连忙坐直，一把握住塞弥的手腕。 她手心的银光从指缝中泄出。 过了一会，她疑惑地眨眼，抬头看看周围熟悉的房间：“怎么不行？” 塞弥看到她手心的光：“什么不行？你要做什么？” “你别打岔，待会跟你说。”郁潜又连着试了好几次。 到后面她眼前一花，以为是成功了，结果却是灵力透支差点晕过去了。 她晃晃脑袋：“不对？哪里不对？” 塞弥的耐心接近于零了：“什么不对？你到底干什么？” 郁潜转头，对上她的眼睛：“对了！” 能倒映出一切的媒介！ 除了镜子还有眼睛！ 她跪坐在沙发上，支棱起身子，捧着塞弥的脑袋，和那双碧蓝的眼睛对视。 良久。 郁潜眨眨眼，眼睛酸的要命：“为什么还是不行？” 塞弥忍不住，想扒开她的手。 “别动！”郁潜直直盯着她。 塞弥忍住了。 又过了一会。 塞弥忍不住了。 “砰！” 一个头槌。 郁潜捂着额头，几乎被她撞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想同归于尽啊你？” “你到底要干嘛？”塞弥坐在原地和没事人似的。 郁潜捂着脑袋爬起来：“说来话长，但是长话短说，我失败了。” 塞弥皱皱眉：“什么失败了？你想精神控制我？” “不是。”郁潜揉揉额头，说了一半，“我在试炼中得到的武器可以让我转换方位，我试试看能不能带上别人一起。” “转换方位？”塞弥问，“就像那个傻帽的阵法差不多吗？” 她没记住海见川的名字，干脆就用傻帽代替了。 郁潜点点头：“差不多，比他强点，距离很远。” 另一个空间，够远了。 但却没成功，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少了点什么吗？所以这次的秘境果然是关键所在吗？ 塞弥瞧了她一眼，语气结冰：“所以你找我就是为了这个？” “对啊。”郁潜揉了揉脑袋，“可惜失败了，看来这法子暂时只能对我起作用。” 她脑袋红了一大块，估计待会就得鼓个包，可见塞弥是真的用了把她脑袋撞破的力气。 “你不能找别人？”塞弥不耐烦道，“非指着我霍霍？” 郁潜也很无奈：“除了你没有别人了啊。” 塞琪雅在教廷，祁游和海见川不在她的控制之内，白不是人类。 可不就只剩下一只羊逮着薅了。 “算了，看来还是得等秘境之后才……”郁潜说到一半，身子晃了晃，她甩了甩脑袋，“我好像被你真撞出脑震荡了。” 她眼前一阵阵发黑，眼前的场景晃来晃去：“你先回去吧，明天早上望风台见。” 塞弥也没和她啰嗦，转头就走了。 郁潜瞧了眼被暴力破开的门，刚站起身想去修，脚下一软又跌回沙发上，眼前的场景从外围开始泛黑，一切仿佛都在离她远去，像是低血糖晕倒的前兆。 这下确定了，不是脑震荡，是透支了。 她疲惫地往后一躺，算了修个屁，烂门。 她捏了捏眉心，常规方式修炼得到的灵力还是太有限了，得好好思索一下关于直播获取观众信仰的事了。 …… 夜色从门外漏进来。 去而复返的身影背着光站在门口，皎洁的月光落在她金色的长发上。 塞弥走到沙发前：“喂，我刚刚想到一件……呵，真晕了，果然是灵力透支。” 躺在沙发上的身影紧闭双眼，白皙的皮肤在月光下浮起莹润的光泽，浓密的睫毛在眼睑投下一片细密的阴影。 塞弥看着她，蓝色的眸子泛着冰冷的光泽：“连灵力都操控不好，凭什么操控我。” 她手腕翻转，寒光一现，一柄长剑出现在她手中。 “蓬莱之内不得私下斗殴。”一道毫无感情波动的男声在房子里响起来。 塞弥嘲讽道：“哈？电子宠物懂得还不少？” “这是蓬莱的法则，违反的人会受到法则反噬，相信你已经在学生手册里看过了。”白的身影从卧室走出来，静静站在门口。 塞弥冷笑一声，她手腕上抬，剑尖眨眼到了郁潜的脖颈：“你倒是看的比我还熟。” 一道金色的光从她脚下升起，法则的威力将她顿时禁锢在原地。 汹涌的灵力从她身体里倾泻而出，与周身的金光僵持不下。 光芒一步步被瓦解，法则对她的束缚越来越小。 剑修就是这样一种东西，一种有能力斩断世间一切的东西。 “我的剑就是用来砍断一切狗屁规则的，蓬莱的法则也不例外，有本事就直接反噬让我死。”她咬着牙，双眼充血。 “她死了，也许你也会死。” “不，我不会，我已经知道了她的能力，只不过是复制和操纵罢了，那个傻帽已经告诉我了。”塞弥只从海见川的嘴里得知了郁潜的能力是复制，操纵则是她自己当下的情况。 第72章 开播 在蓬莱的这些日子，塞弥已经在藏书阁中翻阅了无数古籍，没有一种操纵术能将两人的性命完全绑在一起。 而那些能绑定两人性命的方式和契约，限定都太大了，没有一种对得上她的情况。 郁潜醒着才能控制她，但现在郁潜失去意识。 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她眼里的冷光一闪而过。 “在你动手之前，你的脑袋会先一步落下来。” 在法则失去约束的一瞬间，一道如月光冰凉的银线不知何时缠上了塞弥的脖颈，勒入她的皮肉，血顺着她修长的脖颈流下来。 塞弥扭过头，神情几乎称得上狰狞：“一根线也想束缚我？现在联邦的仿生武器技术就只有这种程度吗？” “我不会告诉她你想杀她。”白打断她，“监控什么都没有记录，当然，你也可以试试看，谁的速度更快。” 冷凝几秒，空气冻结。 这不是普通的钢线，她的灵力无法挣脱，塞弥对上一双平静的银色眸子，一股寒意从她心底升起来。 那种寒冷不是眼瞳无机质材料的冷，而是一种非常生动的杀气。 ———— 破晓。 郁潜脑袋上顶着个包：“嘶——” 白正帮她涂药。 她不舍得用塞琪雅的能力，冷却时间二十四小时呢，马上就到八点，望风台秘境开启的时间了。 “不用涂了。”她脑袋往后缩了缩，“一点小问题，无所谓。” 进秘境之前是要开直播的。 这些天学院公关在联邦网络上的预热已经让这次的直播变得“万众期待”起来了。 聪明些的观众也早看出了其中的猫腻——如果视频全是杜撰和编造，这些新闻不可能长久地出现在首页。 所以这些新闻内容换个角度来说联邦是知情的，并且没有表态就是最好的表态，这是一种默认。 在这个前提下，一时间，这个新创的直播平台在这几天几乎每天都处于火爆到卡顿的状态。 郁潜照例看了眼通缉榜，她的照片还明晃晃挂在上面：“烦人。” 她换了套衣服，从头到脚被遮的严严实实。 点开直播网站，先映入眼帘的是两张一样的面容。 塞琪雅和塞弥的直播间分别排在第一和第二。 两张相同的艳丽脸蛋同时出现，毫无疑问会引起观众的兴趣。 点进塞琪雅的直播间，她的房间名起的很随意，用的就是学号。 弹幕一行行从眼前闪过—— “主播好漂亮啊！” “首页还有个和主播一模一样的女人！姐妹花怎么不一起直播啊？” “没有人注意主播是修女吗？教廷怎么会允许修女直播啊？” “楼上的别太较真好不好，穿修女服就一定是真修女吗？搞点情趣不行吗？” “……” 比起塞琪雅淡定的神情和随意的直播。 塞弥那边却一反常态地也穿了修女服，她的房间名叫圣女。 “要宣战吗？”郁潜饶有兴味地点进她的直播间。 在教廷，圣子或圣女一般被认为是“神”降旨选中的孩子，所拥有的权力在近百年来的几次上位者人选更替中甚至比主教和大祭司还要高。 塞弥取了这样一个房间名，顶着一张这样的脸，明晃晃出现在首页。 她完全有能力明哲保身，隐藏身份低调行事，但是她没有。 不用想也知道现在的联邦论坛会有多少关于她们身份的猜测，她的出现像是炫耀一样，对教廷宣战——“你看你们就算追杀我，把我卖了，我还是大摇大摆回来打你们脸了。” 郁潜一边出门，一边往下翻。 全是陌生的面孔，也有些人做了伪装，隐藏自己，郁潜从其中几个人的习惯动作感到一丝熟悉，像是之前合作过或者雇佣过她的“同事”。 她在靠后的位置看到了祁游的直播，他像没睡醒似的，在望风台的栏杆边打盹，弹幕清一色在说景色真好，问这是在哪之类的。 唯一让郁潜意料之外的是海见川。 这家伙居然也排在第一页。 一点进去，原来是他在给人算命—— “我靠！大师你算的好准啊！我前几天真的走路上差点被车撞了！你说我有霉运我要怎么化解啊？” “大师能不能帮我算算，我前女友还会和我复合吗？没有她我可怎么活啊呜呜呜我的艳子！” “楼上把舔狗味儿收收好吗？熏到我了，大师先帮我算，我能不能追到我女神啊？我暗恋她八年了！” “狗喊捉狗？？？” “……” 房间名为祖师爷的直播间人气飞速飙升，一堆观众追着他要他算命。 郁潜关了页面，从后台打开直播。 已经有不少主播开播了，蓬莱的风景几乎都被带着看了一遍。 她的直播间开启后没有掀起一点波澜。 有人气才会收集到观众的喜怒哀乐，这些情绪是信徒的“信仰”，信仰能够转化成灵力。 郁潜想了想，关闭光屏，不再看直播间偶尔飘过的弹幕。 直播自动切入了天之眼的后台同步。 望风台。 祁游来的最早，接着是海见川和塞弥。 海见川蜜蜂一样围在塞弥身边。 最后在塞弥威胁的目光下老实坐到一边。 “鱼——哟！你终于来了！”祁游挥挥手，他叫出的名字在郁潜威胁的目光中硬生生掰成了哟，乍一听和唱rap似的，“我快被这家伙吵死了。” 他真没想到海见川一个人也能喋喋不休那么久。 海见川看见熟悉的兔子面具：“你为啥打扮成这样？怕被寻仇？” 郁潜不可置否地摸了摸毛茸茸的面具：“差不多吧，有备无患。” “你别说话！我鸡皮疙瘩起来了！”祁游听到她变声器的声音，搓了搓胳膊。 这个变声器是她在拍卖行白嫖的，高度隐形，贴在脖颈的皮肤上几乎看不出来。 她自己改动了一点数据，现在的声音不是那种非男非女的电子音，而是非常甜美的少女音。 她原本的音调有点冷，但这个变声器的声音甜的发腻，反差很大，不会被认出来，她很满意。 郁潜看了眼时间：“还有半小时呢，你们都来这么早？” 海见川看看周围，像要春游的小学生一样：“大伙不都来挺早，毕竟第一次进秘境，怪激动的，贫道昨晚都没睡好。” 第73章 初入秘境 塞弥看了她一眼，一如既往的沉默，只不过今天的沉默似乎多添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试探和冷意。 她的直播间人很多。 如今这一幕“组队”的熟人情景，也让一部分观众好奇地在平台上翻找起了郁潜的直播间—— “这个主播叫什么啊？我怎么没找到？” “为啥戴面具，声音也用假的？该不会毁容了嗓子也坏了不能见人吧？” “楼上是不是白痴，没听都说了是怕被寻仇吗？” “我笑了，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有什么仇人？最多不就是和学校里的小姐妹处的不好咯？” “我看你才是白痴，你又知道人家是女的了？他就不能是男的？说了变声器还在这里小丫头片子的叫呢？大聪明。” “对对对！前段时间不是还有新闻说有个男性侏儒连环杀人犯越狱了吗？” “啊？侏儒没他这么高吧？” “我找到那个主播了！叫兔子！直接搜就能搜到了。” “靠！标签还是性感美女！怎么敢的！！！” “……” 半个小时眨眼就过去了。 白玉栏杆外，翻腾云海中，一道光门出现。 秘境正式开启。 ———— 夜色寒凉如水。 树叶被风吹起扑簌的沙沙声，零落的月光从叶隙间投下。 “这到底是秘境还是野外求生啊？”祁游在第不知道多少次差点被脚下的藤蔓绊倒之后终于忍不住了。 海见川嘲笑他：“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他还没笑两声，就一脚踩进了个大坑，扑通掉了下去：“拉一把！怎么走的好好的地上还能有坑啊！什么狗屁秘境！” 祁游不仅不施以援手，还捡了几块小石头站在上方丢他：“让你笑话我，现在就轮到你了哈哈。” 郁潜看了眼，从周边绕过：“可能是什么野兽挖来储藏食物的？” 塞弥直接绕过了坑，没有分给他多余的眼神。 “你们怎么这么没良心!”海见川手脚并用地爬上来，追上其他人的脚步。 “不过话说回来。”祁游环顾四周茂密的树木，“我们的秘境怎么会在森林里？什么指引都没有，也感受不到这里有灵气。” 郁潜也摇头：“不知道。” 这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突发情况，没有野兽，没有怪物，没有危险。 唯一的小麻烦就是路有点难走。 这里似乎是原始森林，攀附在高大树木上的藤蔓沿着地面生长，被落叶草木掩盖，一不留神就会被绊倒。 郁潜和祁游的小腿都多了几道擦伤，海见川掉进坑里一身泥土，塞弥也不遑多让，她的长裙碍事的不行，本来是为了恶心教廷，结果最后恶心的是她自己，她干脆直接把裙摆给扯了。 “有种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郁潜突然说。 海见川赞同无比：“对啊，太顺利了。” “会不会有其他队伍和我们一个秘境？”祁游想到，“秘境都是随机进入的，森林里也可能会有其他人的吧？” “怎么？”郁潜拨开挡在前方的树枝，“难道你要去找他们？” 祁游干笑一声：“那还是算了吧，找他们干什么？进了秘境就没有蓬莱的约束了，谁知道都是些什么人，最好还是别随到其他人。” 郁潜余光看见塞弥的脚步停了停，往右方看了眼：“怎么了？” 她一问，祁游和海见川顿时警觉起来，一同朝着那个方向看去。 塞弥眼神有些疑惑：“刚才那边，好像有人在看着我们。” 她很少用这种可能，好像，也许，之类的不确定词汇。 “没看清？”郁潜问。 “嗯。”塞弥道，“看不清，闪的太快了。” “有人？”海见川疑惑地望过去，“其他队伍吗？” 祁游皱眉：“他们不肯出来只躲在暗处看，估计没安什么好心。” 那边的树木隐藏在黑暗中，没有异动。 郁潜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各自小心点。” 塞弥脚步迟迟没动：“我去看看。” “啊？你一个人去？还是大家一起去吧？”海见川说着将目光看向郁潜和祁游，“人多也安全点啊。” 森林里没有路，那边也是茂密的草木，全靠人在其中摸索行走。 “没人啊。”祁游道。 郁潜蹲下身，扒开地上的树叶，捏了一把松软的泥土：“没有脚印，这里的土很松软，没有被踩踏过。” 塞弥皱起眉。 郁潜还是比较相信她的实力：“你刚才看到什么了？” “只有一道残影，速度太快了。”塞弥顿了顿，“好像是穿着白衣服。” 海见川掏了个照明灯出来：“白衣服，一闪而过，是要扮演女鬼吗？” 虽然在场四个人的视力在黑夜也基本不会受到影响，但多年的习惯还是让人养成亮处更好视物的习惯。 他打开灯，对着周围照了一整圈。 这只照明灯功效很大，是经过特殊改装的，一打开差点把人闪的暴盲。 祁游捂住眼睛，没好气地骂了句：“你憨啊？开这么大功效干啥？” “没有很亮啊。”海见川茫然不解地看着他。 郁潜眯着眼受不了，一把将他鼻梁上架着的墨镜摘下来：“傻逼。” 这家伙在望风台算命的时候像模像样地搞了一套“装备”，这幅号称旧时代算命必备的圆框细条小墨镜就是其中之一。 海见川立马像被阳光照射的吸血鬼一样发出一声惨叫：“啊！我的眼睛！” 塞弥抢过照明灯关闭。 森林瞬间重新陷入黑暗。 郁潜揉揉眼，突然回到黑暗反而有些不适应。 她刚想说走吧，鼻尖却飘来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塞弥的神色顿时一凛。 “好像有血的味道！”祁游吸了吸鼻子，“你们闻到了吗？” 郁潜看向正前方：“从那边吹过来的风。” 血腥气很淡，离他们还有一段比较长的距离。 “要不要去看看？”他问。 “当然去。”郁潜想也不想，“说不好还能捡便宜。” 虽然不知道另一队人遇到了什么麻烦，但双方大战，肯定体力都消耗的差不多了。 白捡白嫖，是她人生的乐趣之一。 “簌簌簌……” 随着往前走，周围挡路的枝干都被塞弥开路砍了个干净。 “那边好像有个人！” 第74章 人脸 天之眼将所有学员的秘境实况全部同步在直播平台。 一开始还有很多弹幕说着特效可真不错什么的。 但当其中几个进入秘境的学员惨死之后，弹幕的风向飞快变成了—— “我的天！直播杀人！没人管管吗？快报警啊！” “你傻吧，这肯定是p的，怎么可能是真的。” “但这也太真了吧？刚才把我吓得差点从马桶上掉下去。” “不对，这不是p的，我是电影系的学生，我可以用我的学生证担保，这绝对不是p的！他们真的在杀人！” 但无论怎样，这场直播依然没有被下架。 弹幕中的声音多了起来—— “会不会……是真的啊？” “什么真的假的？” “就……灵气复苏，修真者，秘境那些，会不会是真的！？” “对啊，不然这些怎么解释啊？” “为什么联邦现在都没有回应啊？我刚才举报了这个直播平台，那边一直在打太极说没有违规没有欺骗什么的！” “没有欺骗……不就说明是真的吗！” “……” 从观众身上诞生出他们无法察觉的力量，这些被归类于某种信仰的力量将转化成灵力，被由他们注视牵引着他们情绪的某位“主播”吸收。 ———— 顺着海见川手指的方向，瞧见远处的树底下果然有个白色的影子。 那人似乎倒在了树下，只隐约露出半张脸来。 “死了吗？”祁游皱了皱眉，“这里没有别的尸体，其他人已经走了吗？” “没有血的气息……”郁潜开口，“先过去看看。” 就在往那边靠近的过程中，那个躺在地上的人突然把脑袋缩了回去。 “簌簌簌……”接着是一阵穿梭行动的声音。 “我草！”祁游被吓了一跳，“那家伙没死！他跑了！” 海见川睁大眼：“该不会是鬼吧？” 祁游拍了下他脑袋：“大半夜别说这种吓人的。” “就是因为大半夜才应该有鬼出没啊！” 飞快走到树下，那里已经没有了人影，地上的落叶杂乱，刚才显然有人在这里待过。 郁潜看着断裂的枯枝：“去哪了？” 她看向周围的树后。 塞弥摇摇头：“没人，不用看了。” “咻——” 一道破空声在身后响起。 众人迅速转过身，但身后除了树木空无一物。 “簌簌簌……” 像是有什么在周围跑动似的，树枝和落叶被带的不停响。 祁游喊了声：“谁啊？装神弄鬼的！有本事出来！” “你傻啊！”海见川说，“他要是人能出来早出来了，都说了肯定不是人是鬼了！小小鬼怪！有本事现出身来！贫道可以……” “废话真多。”郁潜拨开他，往前走了一截，仔细蹲下身扒开枯枝和落叶看了看，地上没有脚印的压痕，分不出那人朝哪边跑了。 等等！没有脚印……会不会还躲在这里？ 要躲的话，最好的藏身地点是…… 鬼使神差地，郁潜抬起头往上方看去，顿时愣在原地—— 她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没有眼白，只有黑色瞳孔，占据了整个眼眶。 一张惨白浮肿像是在水里泡了几个月的大脸从树冠中探出来，正死死盯着下方她们所在的位置。 “你看啥呢？”祁游看她一直没动，走到她旁边问，顺着她抬头的方向，“我的妈！真有鬼！” 他一把拽过海见川挡在自己前面：“快快快！捉鬼啊大师！” 海见川手忙脚乱挣脱他的拉扯，又往后躲：“真有鬼啊！” “你不是道士吗！” “谁跟你说道士就要会捉鬼了！贫道只会算命不行吗？” 那个“鬼”被他们发现之后立刻就想缩回去。 “砰！”一声枪响。 郁潜飞快开了一枪，但没法阻挡它的动作，它的身影一下子就消失在茂密的树冠中。 “鬼跑了？”海见川问。 “不会吧？”祁游不敢置信，“鬼也怕恶人？” 郁潜眯起眼往上看，视线却被茂密的树叶挡住了。 她后退两步，小跑助力，蹬在树干上，跃起抓住树枝，几步窜到了树上。 “我靠你还要追它？”祁游没想到她居然爬上去了。 郁潜踩在它原本躲着的树干上，收回攀附在树枝上的手，看向自己手套上沾着的滑腻液体：“不是鬼，是个怪物，中枪了。” 海见川立马说：“我听说有些变异的猫头鹰脸长得和人似的，刚才那个不会就是吧？” “不知道。”郁潜从树上跳下来，朝其他三人走过去，“不过……” 她话一停，目光停住。 祁游对这样的视线简直是生理性反射：“我后面又有东西？” 塞弥第一个转头看向身后，她刚一看清身后树干后伸出的惨白人脸，立马就是一道寒光朝着它斩过去。 “轰！”大树齐腰而断，但却没有怪物的尸体。 海见川和祁游反应慢半拍，他们回过头的时候那怪物已经又窜出去，不知躲哪去了。 “你怕鬼？”郁潜拍了拍塞弥的肩膀，对她的反应十分感兴趣，“别应激，只是个怪物，大树很无辜的。” 塞弥瞪了她一眼，一把打开她的手：“别把血擦在我衣服上，恶心。” 祁游搓了搓鸡皮疙瘩：“要追吗？杀怪是有晶核的。” 郁潜持赞同想法：“跟去看看吧，不然总在这林子里绕圈子没一点进展。” 这还是他们进入秘境以来遇到的第一个怪物，也是打破僵局的关键。 “那走吧。” 这次追踪起来就方便的多，只要跟着怪物一路流下的血迹前进就行了。 顺着地面暗色的血液，一路往前走了约莫半个小时。 “起雾了。”郁潜余光看见周围的雾越来越浓，刚想提醒，一转头，发现周围的其他三个人全都不见了。 她停下脚步。 林间雾气弥漫，隐隐约约只能看见隔在雾后的大树，除此之外看不见一道人影。 其他人呢？ 遇险了？ 不可能，祁游和海见川也就算了，但以塞弥的武力值，不可能连叫都叫不出来就被做掉了。 郁潜倒回去几步，发现其他人连脚印都消失了，一路走来地上只剩下了她一个人的脚印，仿佛从最初就是她一个人。 “有意思。”她站起身，拍拍手上的泥土，“把我们分开来，是要做什么呢？” 第75章 鬼打墙 这片雾越来越浓，到最后几乎可视范围只有面前的几米。 半小时后。 郁潜停下脚步，看向树下她第三次经过的简陋小旗帜——那是她撕了块衣角绑在树枝上当做标志的旗子。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经过这棵树了。 鬼打墙？ 她确定自己走的是直线，但无论怎么走，最后都会回到原点。 听说有的地形很古怪，会产生视觉偏差，以为自己是直线行走，但其实早就在影响下不知不觉走了弯路。 郁潜权衡再三，最终决定闭上眼睛再走一次。 她打起十二分精神，警惕周围随时可能会出现的怪物，全身肌肉紧绷，做好随时动手的准备。 心里数着数，一圈走下来，出人意料的并没有遇到突袭，她睁开眼，眼前还是熟悉的树，还是回到了原点。 “不是错觉吗？”她停在原地，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插在地上的旗子，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就连绑在石子上特地用来做标记的头发丝都没有动过。 她在走刚才那一圈的时候想到了是否是怪物趁她走后，将标记物拔起来，换到她的前方，制造出一种她一直在原地踏步的错觉。 但现在看来，这种猜测是错的。 “还有什么是能制造幻觉的……” 视觉，听觉，嗅觉？ 她回忆一路走来，除了自己的脚步声没有其他的声音。 空气中也只有淡淡的草木清香，没有多余的古怪味道。 “也不对，也许我早就中招了。” 她干脆在原地坐下来，打开直播想找找能不能看回放。 但一打开直播界面，只能看到她自己的画面，其他的选项全是灰色，不能看回放不能和别人发消息也无法观看弹幕。 她只好放弃。 然而在视线落在自己手上的时候，她愣了愣。 她的手套上沾了怪物的血迹，血迹是深褐色的，在黑色的手套上原本看不出来，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血迹上亮起了淡淡的荧光。 这血有毒！ 她连忙摘下手套，才发现血迹不知道什么时候渗透了手套，沾在了她的皮肤上。 郁潜捡了片树叶把血擦干净，露出血迹下的皮肤，像是过敏了一样呈现大片的红色。 她戳了戳自己的手心，那一片皮肤似乎失去了触觉。 中毒了，具有麻痹神经作用的毒素。 她掌心亮起淡淡的白光，治愈之力对毒素，应该是有用的吧？ 随着白光的覆盖，红色逐渐消除，她后知后觉地感到手心一阵刺痛。 郁潜站起身，再看了眼原地的旗子，转身继续往前走，那些围绕在周身的雾气在她走远后缓慢退去。 十几分钟后。 她看着陌生的小溪。 走出来了 “哗啦——”一阵水声。 水源上方蹲着个女人的身影在洗手。 塞弥？ 郁潜往前刚走了两步，那边的人影听到脚步声顿时警觉地看过来。 对视一秒。 “你也被雾迷了？”塞弥视线滑过她摘下手套的手掌。 郁潜看到塞弥的胳膊上破了几道口子，不知道是什么野兽攻击留下的伤口，看来她遇到的情况要比自己危险些。 “哈哈，你也中招了啊。”郁潜干笑两声，她把血擦在塞弥身上，塞弥不中招才怪呢。 塞弥不爽地看了她一眼：“还不是拜你所赐。” 郁潜凑过去，掌心亮起莹润的白光：“意外意外，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塞弥伸出手臂，让她治疗。 “你遇到什么野兽了吗？”郁潜的手搭在她的手臂上，随意地问。 “嗯。”塞弥点点头，“遇到了两只变异的猞猁。” 郁潜哦了一声，接着有些惊讶地说：“你背上怎么了？怎么这么多血？你居然受了这么重的伤！” 塞弥露出一抹疑惑：“什么？我没有……” “就在这！你怎么自己受伤了都不知道！”郁潜已经绕到她的身后，搭上了她的后背。 就在塞弥想要摸摸后背的时候，一把匕首已经架在了她的脖颈上。 塞弥坐在地上，保持着原先的动作。 郁潜弯着腰站在她身后，一只手将刀锋对准她的脖子，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别动，不然你这颗脑袋可就不保了。” 塞弥像是碰到神经病一样：“你干什么？” 她说着就想扒开郁潜的手：“刚才要不是你……” 郁潜握着匕首的手送了送，划破了塞弥的脖颈，鲜红的血流下。 她用了变声器的甜美声音里带着难以忽略的冷意：“你是谁？” “你有病啊？”塞弥有些恼怒，“我是塞弥啊！” “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是谁？” “我还能是谁？你怎么了？” 这句话一出—— “噗嗤！” 郁潜的动作很干脆，她手一使力，刀锋就被送进了塞弥的脖颈，接着一划，割断了大动脉，血喷射而出。 她收回手，放开按着的那具身体。 血源源不断从脖子里和她的喉间涌出，她用一种不敢置信地眼神看向郁潜，张嘴像是想质问，但只能吐出更多的血。 郁潜甩了甩匕首上的血，一脚把她踢进了溪水里，居高临下：“塞弥如果这么弱，那真的可以去死了。” 扑通一声，倒在溪水中的“塞弥”瞬间化作水花，连同被溅起的溪水一起消失于水中。 郁潜蹲在溪边洗了洗手上沾到的血迹：“应该不会也有毒吧？” 她随意在衣服上擦了擦手，目光落在潺潺流淌的溪水上。 刚才的到底是什么？ 怪物还是幻觉？ 先是让她以为自己走出了林子，摆脱了鬼打墙，让她放松警惕，接着又来了个“塞弥”。 不错的小计谋，但可惜，塞弥没有那么弱，而且最重要的是—— 郁潜掌心一亮，一颗心形的宝石躺在她的掌心，她是可以感应到塞弥的灵力的，刚才那个家伙很明显无法和自己的灵力产生共鸣。 设置了这么多障眼法，它想做什么？ “簌簌簌……”森林深处一阵物体的碰撞声，随之而来的是略显凌乱的脚步声。 “唰！”一身血的人影突然从对面冲了出来。 对方抬起头，蓝色的眸子里警觉而冷酷，像是锁定猎物一样看向了正对面的郁潜。 “咻——” 不等开口，一道剑气已经朝着郁潜的喉咙飞过来。 第76章 惨案现场 郁潜连忙侧身躲开：“白痴啊，我是真的！” 塞弥的动作却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改变，更多的寒光冲她飞去。 郁潜灵活的闪躲，手臂却还是中了一道剑气，伤口有点深，是真下了狠手的，顿时血就流了出来。 她握紧手中的宝石狠狠一捏。 “扑通！”对面的人影一下子倒在地上，紧紧攥着胸口的衣服，脸色憋红。 郁潜跳过小溪，松了手，蹲下身，手上的手臂在塞弥面前扬了扬：“想报仇是吧？” 她刚伸手。 塞弥就地一个打滚躲开了，眼神还是有些警惕。 郁潜耸耸肩：“我是真的，假的还能这么简单制住你？” 她这话一说，塞弥的脸色更难看了，但没有再躲避她凝聚治愈之力的手。 塞弥的伤口在灵力的作用下恢复。 郁潜摊开手：“枪伤，那怪物装成我的样子了？” “但是它也不算强，你怎么能被伤到，还这么严重？”她疑惑地发问，“你真的是白痴吗？光能打不长脑子？” 塞弥的伤差一点就是致命伤了，离心脏就差那么一点点。 郁潜不能理解，这怪物就像人一样被伤到致命处也会死亡，塞弥的身手要比她好，怎么反而这么狼狈。 “咻——” 一道破空而来的剑气擦着郁潜的脸飞过去，将她面具上的兔子毛割下来。 郁潜也不生气，反而叹了口气，故意欠欠地说：“哎，无能狂怒也没用，愤怒会让人变蠢，这个道理你要懂。” “你闭嘴！”塞弥眼里怒火燃烧，“你之前是故意把血擦在我身上的？” “怎么可能？”郁潜看着她的伤口，“我怎么知道这血有问题。” 她补充：“当然，如果你是觉得我没受伤就认为是我故意的话，那我无话可说，就像我现在对你的警惕心也无话可说一样。” 塞弥冷哼一声：“是我自己没分出来，那个怪物伪装出的样子和你一样可恶，都是一副嘴脸。” 她的视线落在白光上：“你也控制了塞琪雅？”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提起塞琪雅的名字。 郁潜抬头瞧了她一眼：“对啊，怎么了？” 塞弥露出一抹不知道是嘲讽还是轻蔑的笑容，没有说话。 郁潜换了个话题：“其他两个呢？” “不知道，没注意。” 说什么来什么。 “我草你们怎么这么快！”林子里钻出两个灰头土脸的家伙。 海见川抹了把脸，身上衣服被树枝挂的破破烂烂：“哇！这辈子没走过这么难走的路！真是要人命！” “你们怎么走这么快？”祁游把脑袋上的树叶扒拉下来，“怎么还受伤了？” 郁潜打量他们一眼：“你们没迷路？” 海见川呸了一声：“看不起谁呢！不过这里还真够邪门的，走着走着你们人都不见了。” 祁游也说：“是啊，突然起雾了，我回头看见你们都不见了，走了好久才遇到小川，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走我们前面了。” 塞弥盯着他们看了会：“是真的。” 郁潜也点头：“血没沾到他们，怪物是循着血找人。” “什么真的假的？”海见川一头雾水，“哪有怪物。” “我们刚才被怪物找上了。”郁潜简言意骇。 海见川点点头，看着塞弥：“怪不得你受伤了，你没事吧？” “她当然没事。”郁潜处理完塞弥的伤口收回手，“不然现在我应该在收尸，不是在帮她治疗。” 塞弥拍了拍衣服，仿佛被郁潜碰到是什么晦气的事：“没事？要不是你哪来这么多事？” 祁游马上问：“那怪物呢？” 郁潜：“宰了。” 塞弥：“跑了。” 祁游：“到底是跑了还是死了？？？” “跑了？”郁潜简直没想过这个可能，她看着塞弥身上沾着的血，“我以为你好歹把它杀了。” 塞弥面无表情：“她太狡猾了，我被偷袭了。” 祁游看向郁潜：“那你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哦，我偷袭它的。”郁潜拍拍衣服。 祁游：“……” 海见川检查四周：“看来这里不止一只怪物，你们刚刚说真的假的是什么意思？怪物会伪装成其他人的样子吗？” “嗯。”郁潜点点头，“既然没事了，那就继续走吧。” 有危险才有机遇和收获，说明这条路算是走对了。 站在下风口，海见川吸吸鼻子：“这里血的味道更浓了，就是这个方向。” 顺着溪流往上走，直到尽头出现一片更加茂密的树林。 几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就在里面。”祁游嫌恶地皱起眉，“味道好浓。” 从林子深处散发的血腥气简直堪比大型屠宰场，味道浓郁的令人反胃。 塞弥抬手拨开挡在前方的树枝。 踩在枯叶上清脆的脚步声在夜色中格外明显。 穿过林子。 前方出现一口小湖泊，那就是血腥味的来源处，眼前的场景对人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呕！”海见川转过身扶着树干，忍不住干呕起来。 祁游也面如菜色：“这也太……” 塞弥微微侧头：“这么多人？这片秘境除了我们，也许都死在这里了。” 入目全是血迹，湖水也被染红。 残缺的肢体像是被野兽撕扯随意地丢弃在各个地方，器官挂在树枝或是石头上，人间炼狱也不过如此。 “起码几十个人。”郁潜看向最中心处的巨大怪物。 它像是一座小山，肚子破了一个大口，内脏流了一地，可以说这里的一半血都是它贡献出来的。 深黑坚硬的鳞片，背后如同豪猪竖起一根根尖刺，脑袋像是独角兽，尖角上还挂着不知道哪个倒霉蛋的肠子。 塞弥用剑挑起怪物的眼皮：“它死了。” 郁潜踩在血泊里：“两败俱伤，无一生还。” “难不成还真让我们捡便宜了？”祁游不敢置信，“听说秘境中的异兽总是守护在天材地宝周围，快看看这周围有什么宝贝！” “屁都没有。”郁潜早感应了一遍周围的气息，没有一丝灵气波动，除了一地尸体就只剩他们四个活人了。 如果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宝贝，那为什么这些人全死在这了？ 他们打不过难道不会跑吗？ 第77章 藏宝图 郁潜蹲下身，看着眼前的残肢，又看了看异兽的獠牙：“伤口对得上。” 他们是跑不掉还是不能跑？ 亦或是这里确实有什么？他们不舍得走？ “搜搜尸体。”她说。 “呕！”刚缓过来的海见川听到她这句话，又忍不住呕了起来，“这些也能叫尸体？这还搜什么啊？” “搜不了的一边呆着去。”郁潜淡淡看了他一眼：“待会分赃少你一个刚好。” 这里对尸体接受良好的其实只有她和塞弥两个人。 但祁游好歹年长些，之前也算是见过世面，此时没有海见川那么抗拒。 在周围残缺的尸体上搜了遍后。 “什么都没有。”祁游擦了擦手上的血，不能理解，“所以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死在这的啊？” “哎！它肚子里是不是有什么？”站在一边树下的海见川突然叫了声，“我刚刚看见它肚子动了！” 他一说，几人全都警觉起来。 “不会吧？”郁潜刚才已经确认过了，“它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她说着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又用剑挑了挑异兽流出来的内脏：“已经死……草！什么东西？” 只见一堆脏器中突然鼓动了一下，接着伸出一只血淋淋的手。 “唰！” 她剑尖朝下，穿过那只手，将它钉在地上。 接着仿佛响起一声微弱的惨叫声。 一道看不出原本面目的身影从一堆脏器中爬了出来。 “救救……” 居然是个人，还没死，是女人的声音——她身上全是血和内脏的碎渣，艰难地扬起头，在看见郁潜的那一瞬间，浅棕色的眼睛里爆发出近乎回光返照的求生欲，一把抓住了郁潜的脚踝：“是你！咳咳咳……快救我！” ？ “啊？你在这还能有熟人？”祁游诧异万分。 郁潜踢开她的手：“你怎么知道她是人，万一也是怪物变来迷惑人的呢。” 她拔出剑，女人痛的手掌痉挛了一下。 “你下手怎么还是这么狠……”女人出气比进气多，声音无力，“我是……咳咳咳……” 郁潜看她一直咳个不停，干脆蹲下身将女人从血肉堆里拖到湖泊边，抓着她的头发将她的脑袋按进水里洗了洗。 虽然湖水也被染红，但好歹没有血液粘稠，还是勉强把女人脸上的血冲干净了一些。 洗干净之后，郁潜才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啊！原来是你呀！” 女人呛了两口水：“崽种，你故意的，咳咳咳！” “你被它吃了？”郁潜蹲下身仔细打量她身上的伤口，发现很多裸露在外的肢体部分都被腐蚀了，应该是被异兽吞进了肚子里被它的胃酸腐蚀了。 “好惨哦，慕不晚，你要死了。”她一点都没有施以援手的意思。 “还真是熟人啊？”海见川没想到。 “你怎么那么小气？不就是去年在黑市整了你一把吗？”慕不晚翻了个身，从趴在湖边变成了仰躺，“有没有医修？” 郁潜点头，很诚恳地看着她：“有，我就是。” 慕不晚张嘴，愣了一下：“妈的，天要亡我啊！” “那你临死之前还有什么想说的吗？”郁潜问。 慕不晚果断地说：“我有藏宝图，先救我，真撑不住了。” 她身上伤口多不胜数，躺在那里不动也有血不停从她身下蔓延出来，撑到现在全凭吊着一口气。 郁潜伸手：“给我看看，万一你又骗我呢？” 慕不晚很爽快地把藏宝图从储物戒里拿出来交给她：“快点……咳咳咳……” 郁潜将藏宝图丢给一旁的祁游：“你和海见川看看，这上面有没有什么人工科技伪造的痕迹。” 祁游接过来，走向站在一旁犹豫着要不要走进血海的海见川：“哦哦，我看看。” 趁他走远。 郁潜手中出现一张纸，小声附在慕不晚耳边：“签字画押，我就救你，不然你等死吧。” 塞弥站在一边，看着熟悉的一幕：“……” 慕不晚看都没看纸上写了什么，直接就着带血的手按下手印。 【你得到了92号学员的心，你可以抽用对方的灵力修为，上限：百分之十，冷却时间：24小时】 【92考生为驭兽师，你获得她的亲和之力，时效一小时，强度百分之七十，冷却时间：12小时】 郁潜挑了挑眉，新词儿。 “我就欣赏你的干脆。”郁潜摸着手里多出来的那颗心形宝石，趁一小时的最后时限将塞琪雅的能力发挥到极致。 她的灵力不要钱似的顺着掌心流淌，覆在慕不晚身上，伤口开始愈合。 “没想到你这个黑心肝的居然是治病救人的医修。”慕不晚躺在地上，“这个世上还有道理吗？” 郁潜按了一把她的伤口，她立马痛呼一声：“注意言辞，你的小命还在我手上。” “你让我对医生从此产生了抗拒心理。”慕不晚脸色发白地躺在原地。 郁潜笑了：“那看来我还帮不少医生逃过一劫，毕竟你看病可从来不付钱。” 一小时的时限到了。 郁潜的灵力也消耗的差不多了。 她收回手：“行了，能动了吧？” 慕不晚爬起来，活动活动筋骨，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顿时一阵痛：“嘶——怎么不给我全治好？庸医。” 郁潜斜她一眼：“说说藏宝图哪来的？” 所有人都是同时进的秘境，但进度却天差地别。 在她还在林子里找路的时候，慕不晚居然已经找到了藏宝图，这里甚至已经结束了一场惨烈的战斗。 “别提了。”慕不晚摇摇头，“藏宝图是这怪物看守的，我们运气太差了，落地脸上就是这怪物，四个队，几乎被它杀完了，后面又来了几队想捡便宜的，都没讨到好下场，我一开始被它给吞了，结果反而还保了一条命。” 祁游拿着藏宝图，听完有些感慨：“那看来虽然我们没头苍蝇似的，但运气也还算不错了？” 郁潜拍拍她的肩膀：“记得感谢医生，孩子。” 她将藏宝图展开：“这看起来……” 祁游说：“没有作假的痕迹，有些年头了。” “这看起来像个迷宫。”郁潜现在快对迷宫产生抗拒心理了。 第78章 山海经 “就是迷宫。”慕不晚说，“你们要去吗？” 郁潜对她的问题很不解，这还用问吗，她说：“当然去，不然我们来这秘境是做什么的？” “不瞒你说，我已经拿到了需要的东西。”慕不晚开口，“我的队友们……” 她说着对着地上的残肢努努嘴：“你们也看见了，如果你们要去的话让我也加入吧，我也想瞧瞧这怪物守着的藏宝图里有什么宝物。” 郁潜当然不会拒绝，慕不晚此时还不知道她自己刚才签下了一个怎样的魔鬼条约，郁潜也装作不知道：“你也去？你一个伤员能派上什么用场？” 她扬了扬藏宝图：“这是救你命的报酬，现在它已经和你没关系了，你既然没事了就赶紧走吧。” 慕不晚横了她一眼。 啪的一声，一条鞭子抽在地上，上方的朱红色吊坠闪烁。 “啾啾。”一只鹌鹑大小的鸟突然出现在她肩上，鹅黄色的羽毛，尾翼是鲜艳的红色。 “我对这里要比你们熟悉得多，我是驭兽师。”慕不晚摸了摸鸟儿的脑袋，“这片森林有很多异兽，如果没有我，你们连正确的路都找不到。” “这是！”海见川睁大眼，指着她肩膀上的鸟，“肥遗？” “啾啾啾！” “还算是有识货的。”慕不晚瞧了他一眼，“这森林很是古怪，既然你认出了肥遗应该知道，它是山海经中的异兽。” “如你们所见，这林子里的异兽不是我们在联邦看过的野兽受到异化的样子，它们保留着最原始的特征，也可以说，这里很多的异兽都是山海经中的。” 海见川啧啧称奇：“有生之年居然让贫道看见活的了！真是不枉此行！” 郁潜问：“它认识路？” 慕不晚点头：“那当然，这也算是它的老家了。” “老家？那你们还搞成这样？”郁潜奚落道，“看来你们对自己的老家还挺陌生的哈。” “我们进来就在这怪物的面前能怎么办？”慕不晚翻了个白眼，“要是你们运气这么差，地上的尸体又能多四具了。” “给个准话，走不走？” 郁潜把地图收起：“你带路。” “对了，你知不知道有种怪物，能伪装成人的样子。”她突然想起来。 慕不晚带着她们往前走：“伪装？” 她肩膀上的肥遗又叫了两声。 她解释道：“是山鬼，对于山鬼，古籍上没有什么详细记载的内容，啾啾说它们是一种很邪门的东西，没有实体，最会玩弄人心，进了山林里，一旦遇上它，它就会变成你认识的人欺骗你，再伺机杀死你，你们遇上山鬼了？” 郁潜点了点头，跟在她身后：“对，进来的时候遇上了。” 慕不晚无语地说：“那你们运气还真不错，山鬼虽然迷惑性很高，但危险程度一般，只要没完全被迷惑，基本上不会没命的。” “这样啊。”郁潜跟在她后面，拿小树枝戳了戳她，“你说你拿到要找的东西了，是什么？” 慕不晚回头看了她一眼：“道上的事少打听。” “你是哪条道上的？”郁潜继续戳她，她们在黑市除开偶尔的互相使绊子之外还是挺合得来的，至少在满嘴跑火车这一点上相当默契，“快告诉我，不然送你进轮回道了。” “喏。”她将手上的鞭子亮出来，“这个吊坠就是，我是驭兽师，但我没法带那么多异兽在身边，日常也没有那么大的空间。” 郁潜想了想她带着一堆异兽走在路上的画面：“挺拉风的。” “白痴。”慕不晚无语，“比如毕方，它在的地方总是会烧起来，我总不能时时刻刻提防火灾吧？” “这坠子是异兽空间，它们可以待在里面，随时听我的指令。” 郁潜伸手想摸。 慕不晚一巴掌打开她的手：“少伸咸猪手。” “你有几只契约兽？”郁潜问。 “三个。”慕不晚说着神色低沉了些，“之前死了一个。” 几人的脚步一起停下，面前是一道断崖。 在偌大的原始森林中，居然出现了一道高耸的崖壁，这里的地形乱到了极致。 “会不会带路？”郁潜仰头，看着一条线的天空，她们此时正站在悬崖地下一线天似的峡谷中，“怎么往死路带呢？” 慕不晚指着地图：“你自己看，就是朝这里走的。” “啾啾啾。”肥遗叫唤了两声。 “啾啾说这里有路，要不我们爬上去看看。”慕不晚说。 祁游啊了一声：“你认真的吗姐？这咋爬的上去啊？” 慕不晚瞅瞅他，转头问郁潜：“你队友身体素质怎么这么差？” 郁潜按了按她肩膀上的伤口：“大哥不笑二哥，你现在和他没差。” 慕不晚被她按的一痛：“滚蛋。” “这有路。”塞弥突然出声，她站在崖下杂乱的石头堆前，弯着腰探头朝前看。 她前方居然是一条隐蔽的隧道。 慕不晚一拍手：“怪不得地图这里是虚线，感情是山里有隧道啊！我还以为要爬上去！” “所以你自己也没弄明白就带路？”郁潜凑到隧道口。 隧道内漆黑一片，不知通往何处。 海见川又掏出照明灯。 祁游条件反射地按住他的手：“别开灯，你要把我们闪瞎吗？” 慕不晚好奇地看着那把灵力充沛的照明灯：“这么奢侈？照明灯都精炼？” “我拿来练手的。”祁游说。 郁潜拿出一把普通的手电：“走吧，地图路线是从哪边走？” 隧道内前方有好几条岔路，分别通向不同的方位。 慕不晚看着低头，指向其中一条岔路：“这条，其他几条前面都是实线，是死路，只有这条能走。” 顺着隧道往前走。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前方豁然开朗，黑暗的环境露出一抹亮光。 “哇！”海见川吃惊地看着面前的钟乳石，“这里面……真是别有洞天。” 这里的结构像是天然的矿洞，温润浅淡的荧光从钟乳石内部发出，似乎隐隐有灵气流动。 郁潜看向最中间垂下的一块钟乳石：“嗯？” “怎么了？”慕不晚问。 “里面好像有东西。”郁潜走过去，伸手敲了敲，“空心的。” 第79章 人面蛛 这块钟乳石的光要亮一些，颜色也相对比较深。 海见川疑惑：“有什么？” 几人都凑过来看。 塞弥充分发挥能动手就不多逼逼的原则，直接把它掰了下来。 “啪嗒！”一只白色椭圆形的物体从里面掉了下来。 郁潜捡起来：“这是……一颗蛋？” 慕不晚眼睛一亮：“给我看看！” 她是驭兽师，对这些不知名生物的蛋有极高的好奇，可能其中就能孵化出强大的异兽。 但当她接过来之后瞬间失望起来：“这不是蛋，这是一颗茧。” “茧？”郁潜扣了一下，“能不能弄开看看？” “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奇珍异宝？快打开看看！”海见川问。 郁潜使劲捏碎它的外壳，咔嚓一声脆响：“真的不是蛋吗？好像蛋壳。” 她感觉自己像是在剥鸡蛋。 随着外壳的破碎，白色的粘液从茧的缝隙中流了出来，郁潜小心扒开碎壳，将里面的东西完整的展露出来。 “我靠！什么玩意儿！”她一把将茧丢进了海见川怀里，“你要的好东西，给你了！” 海见川烫手山芋似的又丢给祁游：“滚呐！好恶心！” 祁游闪身躲开：“给我干啥！有病是吧！” 茧啪嗒一声摔在地上。 粘液淌了一地，里面的生物躺在粘液中——那是一只巴掌大的蜘蛛，十二只眼睛全都紧闭着，它身上的绒毛被粘液沾湿，贴在肚皮上，它的肚皮上赫然是一张缩小的人脸，甚至连五官都有，逼真的仿佛下一秒就会睁开眼。 “这是什么？”郁潜看向慕不晚。 慕不晚摇头：“不知道啊，啾啾也说没见过，真恶心！” “它它它……它醒了！”海见川指着地上的人面蛛。 它的眼睛已经全都睁开，包括肚子上人脸部分的双眼，此时正仰面朝天躺在粘液中，八条腿扭动着想翻过来，还发出吱吱的叫声，场面一度十分恶心诡异。 “弄死它？”海见川推了推祁游。 “不是哥们儿胆小，哪怕它是头狼我动手都不带眨眼的。”祁游看了看地上的蜘蛛，往后退了一步，又看向郁潜：“但是它好恶心，还是你动手吧。” 郁潜：“神经病，能不能别滥杀无辜？它又没干什么。” “这句话从谁嘴里说出来都不该从你嘴里说出来。”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郁潜看着慕不晚肩膀上的肥遗：“不是说鸟爱吃虫吗？免费的午餐。” 慕不晚鼻子都皱起来：“它不吃虫子，你怕蜘蛛啊？” “怎么会？”郁潜嘴上这么说，其实离得最远，“我怕它有问题，毕竟我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医修。” 说话的功夫，人面蛛已经翻过身，它的十二只眼睛齐刷刷看过来。 几个人谁都没有动手的意思。 “啪！”——一只脚踩在它身上，瞬间将它的身体踩爆，绿色的汁水从鞋底下流出来。 海见川敬畏地看向塞弥。 塞弥收回脚：“它有毒吗？穿着鞋会中毒吗？” 她还记着郁潜隔着衣服把山鬼的体液抹在她肩膀上的事。 “你踩都踩了，有毒也迟了。”郁潜收回目光，“放心，有毒也能救。” 但是得再等十二个小时。 慕不晚嫌恶地看着地上稀巴烂的蜘蛛尸体：“行了，别墨迹了，走吧走吧。” 她叮嘱郁潜：“现在开始不许手欠乱碰东西。” 郁潜除了被通缉之外还没背过这么大的锅：“这也能怪我，你们不是也很好奇吗？” 慕不晚眉毛一竖还想说话。 祁游突然嘘了一声：“听！有声音！” 几人顿时屏住呼吸。 微弱的声音在矿洞中响起，无法定位声音来源，仿佛这声音是从四面八方传来。 随着咔的一声，啪嗒，一块钟乳石掉在了地上。 众人看过去。 又是一枚茧从钟乳石中落了下来。 “咔嚓！”细小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一只蛛腿从茧里伸了出来，接着又是一只人面蛛爬了出来，它的眼睛准确地看向了人群。 “咔咔咔……” 数不清的碎裂声响了起来，一瞬间整个矿洞都被啪嗒啪嗒的掉落声覆盖了。 “这么多？”慕不晚睁大眼，“这里是蜘蛛窝吗？” 地面多了无数只白色的茧，随着咔嚓的脆响声，一只只人面蛛从茧里爬了出来，全都齐刷刷朝着这边爬过来。 一连串变故只在几秒之间。 慕不晚飞快地低头看了眼地图，接着拔腿就跑：“这边！” 郁潜连忙跟上去。 几人没跑出几步，就发现前方的地面也被密密麻麻的人面蛛占据了，基本上没有落脚的空地。 “嘶嘶——” 一根银白的蛛丝飞出。 郁潜下意识伸手挡开，没戴手套的那只手背瞬间被划破一道伤口。 伤口处泛起浅紫色，真有毒！ 她立马掏出匕首将手背上的那块皮肉削了下来，血顿时涌出，她用布条绑住伤口，牙齿咬住布条拉紧，减缓流血。 “唰唰唰——” 接连响起蛛丝飞来的声音，几人连忙弯腰闪身躲避。 蛛丝黏在石壁上，瞬间网罗出一张泛着莹紫色浅光的蛛网。 “上面有毒，别碰！”郁潜躲开一根蛛丝喊了一声。 塞弥一剑把面前的蛛网砍断：“走！” 但人面蛛的数量多到难以计量，吐出的蛛丝也快速繁多，几乎是塞弥刚把面前的蛛丝砍断，后面的蛛丝就又填补了上来。 “它们的肚子是无底洞吗？”慕不晚差点被蛛丝缠到，“怎么吐不完！” 祁游掏出两颗闪着红光的炸弹：“都退后！” 他一把将炸弹丢出去。 “轰！” 一声巨响，地面颤了颤。 接着哗的一声，炸弹内的灵气化为火焰，大火顷刻间扬起，所有的蛛丝都被点燃，密密麻麻的蛛网被烧干净。 地面的蜘蛛被炸的稀巴烂，远一些的被卷起的大火吞噬，它们的肢体被烧的噼里啪啦作响，空气中顿时弥漫出一股焦臭的怪味。 郁潜连忙捂住口鼻：“屏住呼吸！有毒！” 两枚炸弹丢出去，火光熊熊，浓烟滚滚。 地面的摇晃一直没有停止，上方的碎石落下来。 “这里要塌了！快跑！” 第80章 小鱼吃虾米 “等等！”祁游突然停住脚步，眼光像是着魔了一样看向大火中，“那里有东西！” 他眼神落在火中，那里有一块迟迟没有掉落下来的钟乳石，之前并不明显，但此时在大片断裂的石头中间显得格外瞩目。 海见川拉他：“管他有什么啊？要塌了！你不要命啊！” 祁游却挣脱他的手：“不行，我感觉那东西很重要！它和我的武器产生共鸣了！我得去看看！你们先走！前面会合！” 他冲进了火海，海见川拉不住他。 郁潜回头望了眼，脚步一点没停。 海见川迟疑了两秒，在差点被上方的落石砸破脑袋之后飞快转过身朝着她们那边跟了上去。 身后不停传来轰隆声。 “这隧道是豆腐搭的吗？”郁潜脚下摇摇晃晃，“怎么随便炸一下就全塌了？” 身后的塌方紧跟脚步。 一直跑到轰鸣声很远，几人才停下脚步。 慕不晚捂着腰：“岔……岔气了都……” 海见川扶着墙气喘吁吁：“……呼……老祁……老祁不会死了吧？” 郁潜往回看，身后的隧道一片漆黑，塌方的声音已经很远了，她刚想说那你去给他收尸吧，还没开口，就看见一个黑乎乎的影子从还在摇晃的隧道中连滚带爬屁股着火地冲了出来。 海见川惊叫一声：“我的妈！老祁诈尸了！” 黑色的人影拍灭身上的火：“呸！晦气！我还活着呢！” 祁游全身焦黑，一副被烧糊了的样子，头发都被烤焦了，但仔细一看也没什么严重的伤口，只是些烧伤。 “你回去找什么了啊？”海见川问。 祁游龇牙一笑，白色的牙齿在漆黑的脸上格外亮眼：“我找到炼金石了！” 他手上握着一块通体金色的圆形石头：“等我回去把它炼进我的扳手里，到时候再给你们好好露一手！” 海见川的眼神立刻从疑惑变成了羡慕：“运气真好！你们都找到残缺部分了。” “别你们，就只有他们俩。”郁潜看了眼慕不晚，“接下来往哪走？” 慕不晚连地图都懒得看了：“后面全塌了，除了往前还能往哪走？” 正前方只有一条路，确实是没得选了。 只能继续往前。 祁游龇牙咧嘴地把黏在伤口上的布料扯下来，立马疼的直抽气：“郁……郁郁……鱼仔！”他开口才想起来还在直播，郁潜不让人叫她名字。 郁潜回头：“你骑马呢？吁什么吁？” 她看看祁游的伤口：“不严重，死不了，你忍着吧，别浪费我的灵力了哈。” 现在才过不到一个小时，治愈之力还在冷却期。 祁游只好打消让她治疗的想法。 “死路？”走在最前面的慕不晚突然停了。 巨大的石门挡住了去路。 郁潜抬起头，这石门十几米高，从左到右严丝合缝将整个隧道堵的死死的。 海见川站在石门前，仰着脑袋：“嗯？上面是星盘，这……这好像是个地宫啊！” 几人齐刷刷朝门顶上看去，那里雕刻着一只巨大的星盘，上方还画着看不懂的字符。 石门的左右两侧分别有十二颗脑袋大小的圆珠子，这些珠子是活动的，分别又有六个同样大小的槽位分布在周围。 “百事通，有想法吗？”郁潜问他。 海见川直起腰板：“现在才想到贫道的博学多才？” 祁游催促：“少废话，赶紧看看这是什么机关，星盘肯定和这些珠子有关系，是不是要把这些珠子按照什么规律推进槽位里？” “让贫道好好看看。”海见川说，“好像确实在哪看过，别急别急……” 他站在石门下方脖子都仰酸了：“在哪看过来着……” 塞弥走到大门的珠子前，手搭在石门上：“里面有动静！” 郁潜连忙也将手贴在槽位旁边，微弱的震动从手下传来，接着震动越来越清晰，对于危险的直觉让她飞快缩回了手。 “唰！” 下一秒，一只蛇的脑袋从槽位里面钻了出来，一口咬在空气里。 可以想到，刚才她要是没缩回手，整只手就已经变成了蛇的开胃点心。 她朝着蛇脑袋开了两枪，冰冻弹打在蛇头上，瞬间打烂了它的鳞片，把它的脑袋打的皮开肉绽，破开的血肉凝固冰晶，冻了起来。 那只蛇钻了出来。 塞弥飞速退到了安全位置。 但很快，这里就变得没有安全位置了——七十二个槽口都有泛着冷光的鳞片出现，一条条蛇从里面钻了出来。 慕不晚脸都绿了：“这是个屁的地宫！这就是他妈的爬虫乐园！” “想起来了！”海见川突然喊道，“把第一个第七个圆球分别推进……” 祁游又掏出炸弹，打断他：“现在想起来有屁用！你让谁去蛇堆里推球？而且门那么高，上面全是蛇，怎么爬的上去！？” 郁潜把他手里的炸弹抢过来：“别用这个！这里塌了我们就等死吧！” 后方已经没有退路，前面又是条死路，要是被压在这里，就真没出路了。 “我去推！”塞弥啧了一声，“说！哪几个！” 海见川连忙报了几个球的位置。 塞弥点点头，脚下踩着剑就从蛇群里嗖的穿过去，浮在半空中，照着海见川说的把那几个球推到了槽位。 她动作灵活，但也好几次差点被蛇咬到。 郁潜在底下开枪给她打掩护，把那些要缠到她身上的蛇都打了下来。 几人一边退一边等着塞弥的动作。 “别往后了！”慕不晚突然大喊一声，“那些蜘蛛也来了！” 郁潜回头一看：“怎么这么背？” 身后塌方的隧道中，一群蜘蛛从碎石的间隙里爬了出来。 慕不晚咬牙切齿：“我就不该贪这个心！奶奶的每次遇到你准没好事！” “少放屁！”郁潜趁乱给了她一记肘击，“你自己要来的，我又没绑你来！” “毕方！”慕不晚大喊一声。 一声嘹亮的啼叫，眼前火光一闪。 一只青色的单足鸟张开羽翼盘旋上空，它张开的喙中卷起火焰落在蜘蛛堆里，瞬间蜘蛛们就烧了起来。 浓烟再次弥漫在整个空间。 郁潜捂住鼻子：“要死啊！有毒的！” 慕不晚也掩住口鼻：“那也没办法！不然等着被它们分尸吗？” 塞弥冲着海见川：“还有呢？快说！” 海见川连忙将剩下的几个位置报出来。 只有打开这扇石门，才有机会寻求一线生机。 有几条蛇突破了包围爬过来，但却被蜘蛛吸引了，张口就把蜘蛛吞了下去。 郁潜移开目光，脑海中却突然灵光一闪：“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随着塞弥的动作，石门轰然一声巨响，缓缓朝两边移开。 郁潜突然脊背发凉，猛地看向那座石门：“小鱼和虾米在这里，那大鱼呢？” 第81章 大鱼 “什么大鱼小鱼的？说什么玩意儿！”慕不晚拉了她一把，“快走！等死啊！” “叮！”微弱的声音响了一下。 一枚铜钱从星盘里落了下来掉在地上。 海见川眼睛一亮，扑过去把铜钱从地上捡起来，冲进了石门中。 蛇是顺着槽位爬出来的，这些槽位的位置在石门内部，也就是山体中，所以门后的空间反而没有蛇，是安全的。 进了石门。 “拉闸！”塞弥大喊一声，费力的将门后的闸门往下拉。 它太重了，几人一起使劲才终于放下了闸门，石门又再次合了起来，将蜘蛛和蛇全都关在了门外。 海见川长舒一口气：“让它们狗咬狗去吧。” 他喜滋滋摸着铜钱：“贫道也找到残缺的部分了，原来是这样！” “这里……”祁游突然开口，他已经转过身，看向石门之内的空间。 郁潜闻言，也缩回手，往后转。 一瞬间，她差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拍卖行。 眼前的金碧辉煌差点闪瞎了她的眼——威严的宫殿，道路两边是士兵石像，柱子上雕刻着威严的巨兽，繁琐精美壁画，处处都镶嵌着闪烁的宝石。 正前方的壁画上是一只腾飞的龙，这样巨大的雕刻，让站在脚下的人显得格外渺小。 海见川握着铜钱：“妈呀！这里该不会是龙宫吧？蛇化蛟，蛟化龙。” 慕不晚深感同意：“这里还有这么多珠宝，不是说龙族最喜欢收集各种亮闪闪的宝石了吗？” 郁潜从壁画上敲下几颗宝石揣进自己的口袋，问：“这里就是藏宝图的最终目的地吗？” “对。”慕不晚指着藏宝图上的线条，“穿过宫殿就是出口的甬道了。” “那往前走吧。”郁潜说，“我和塞弥还没有找到武器的残缺部分，这前面说不好还有什么。” 这话说完，几人被眼前场景的震撼的冲击力瞬间被可能伴有的危险抵消了，纷纷警惕起来。 “咔哒。” 刚一动脚步，一道声音就从脚下的地砖传来。 慕不晚僵硬地站在原地：“草！有机关！”她飞速往后跳开，以防有变。 “唰——”周围的石像整齐划一地往前一步，厚重的声响震耳欲聋。 没有飞来的暗箭，没有掉下的落石，地面也没有突然裂开出现一道缺口。 只有假人整齐划一的动作。 像是在列队欢迎一样，石像们举着手中武器，往前一步之后就没有了动作。 慕不晚试探性地又往前走了一步：“那……走？” “走。”郁潜和她对视一眼，“反正没有退路了。” 从列队的假人身前走过，眼前便出现了高高的台阶，台阶上是一尊王座。 王座上没有雕塑假人，空荡荡的，只放置着一块纯黑的物体。 “那是黑金陨铁？”海见川突然说。 塞弥看向他：“你确定？” 他很肯定地点头。 黑金陨铁是在古籍中有过记载的炼器至宝，对冷兵器的收益最大。 塞弥二话不说就走了上去，拿起了那块铁，问祁游：“这也能炼化吗？给我的武器强化？” 祁游不确定地说：“给我看看。” 塞弥递给他。 “有点难，它蕴含的力量太强了，以我现在的修为不知道行不行。”祁游说，“你不急就等等，啥时候我突破了再看。” 塞弥点点头：“好。” “这里的石像怎么这么寒酸？”慕不晚突然问。 王座周围的石像不知道为什么都是损毁的，断胳膊断腿的倒在地上。 比起刚进门的“士兵”们的气势恢宏，这里的石像就像是一堆被随意丢弃的垃圾掉落一地。 唯一一座完整的石像姿势也很奇怪——它维持着一个往上走的动作，但面部表情却很急迫，伸出的右手仿佛是想要抓住什么。 郁潜走过去：“而且，这石像也太……” 她想了想，才想到一个比较合适的词：“太现代化了。” 入门的士兵都穿着铠甲拿着武器，可面前的这座石像居然还穿着衬衫长裤，手上也没有武器。 “也许龙族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呢。”海见川试图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 郁潜围着石像转圈观察的动作停了，她弯腰，看向石像手中紧握的物品：“你们看，这是什么。” 这具石像栩栩如生，雕刻技术堪称一绝，就比如在用力握拳的状态下，它手背上的青筋和肌肉走向都被生动地还原了。 祁游凑过去：“我草！这是不是玉牌！？” 几人的脸色顿时变了。 慕不晚手中顿时唤出玉牌——这是所有学员在进入蓬莱的第一天就拿到的“学生证”。 玉牌的雕刻非常精美，除了正中间的字体，周围的玉璧都雕刻着祥云的图案。 而这图案，就和石像手中露出的那一角一模一样。 “我们不是第一批来到这里的人。”郁潜直起腰，往另一边损毁的石像走去。 “这个也有！”海见川喊了一声，指着地上碎裂的石头，赫然是一块玉佩的模样，“它身上也有玉牌！” 这几具石像的手中或是地面都有玉牌。 “你们记得玉牌的作用吧？”慕不晚说，“它是蓬莱的钥匙，也蕴含了巨大的灵力，可以说是所有修士最后的保命底牌，也可以当做是备用‘储备食粮’，我在被怪物吃下去之前就已经用完了玉佩中的灵力了。” 她说着将玉牌展示出来，原本灵力充沛的玉牌此刻光芒暗淡：“这些人，还没来得及用玉牌就变成了……这样……” 她没有把话说完，但其中的意思所有人都明白—— 他们一定是发生了无法反应的变故，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应对就死在了这里，石像脸上惊恐慌乱的表情生动，那一瞬间一定很快。 又或者说，这里有他们无法抵抗的强大敌人，他们连背水一战的资本都没有，没有殊死一搏的能力，轻易地就被杀死了。 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个好消息。 郁潜看向唯一一座完好的石像，它眼里的震撼仿佛突破了石像的桎梏，比真人还要生动。 她的声音带着隐秘的兴奋：“大鱼就在这里吗？” 第82章 烛九阴 一道红色的光打在面前的壁画上。 几人的脊背都僵住了——这里是没有灯的。 这样红色的圆灯很容易就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尤其是在下城区废水厂和“古神”有过“亲密接触”的郁潜和祁游。 是什么东西在身后看着他们？ 压迫感几乎让人喘不过气，壁画上直径几米的红色灯光让人无法想象身后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庞然大物。 塞弥想回头。 海见川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大声道：“别回头！” 慕不晚的脸上惊恐和无助交织，很明显想到了什么：“该……该不会是……” “哗啦啦……”耳边传来石块不停落下的声音。 郁潜余光看见身旁的石像上的石块一片片剥落，那座石像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石像，不，穿白衬衫的男人被定格的急迫表情还没来得及收起：“你们……” 他刚说两个字，目光扫过投射在壁画上的红光，有些神经质地喃喃自语：“第三次，是白天！白天不会被石化……” 他说着猛地转过头。 郁潜看见这家伙转过去还活着，也转过身，瞬间便被面前震撼的一幕定在原地，半天，终于吐出两个字：“我草！” 其他人也纷纷转过身看见了眼前的场景——地面不知何时朝两边分开，露出下方望不到底的幽黑空间，而一条庞大的怪物从下方悄无声息地钻了出来，立在众人身后。 它人头蛇身，通体赤红，脸上的眼睛是竖着长的，瞳孔血红，更多的尾部还在地下，不知道究竟有多长，但露出的部分已经抵住了二十来米的地宫顶部。 慕不晚腿发软：“烛九阴！怎么真是这东西！我早该想到的！这里是‘龙宫’！” “天呐……”海见川张了张嘴。 祁游问：“它……是龙？” 海见川摇了摇头：“钟山之神，名曰烛阴，视为昼，瞑为夜，吹为冬，呼为夏，不饮，不食，不息，息为风。身长千里。在无?之东，其为物，人面，蛇身，赤色，居钟山下。” 郁潜看向白衬衫：“你说第三次白天，是什么意思？” 白衬衫紧张地盯着烛九阴的双眼，往后慢慢退：“它眨一次眼就是一次昼夜更替，白天不会被石化，夜晚会被石化，我上次就是这样中招的。” 他已经退到台阶上方：“这是第三次，我居然还活着，所以石化解除了。” 语气间充满不可置信，他自己都没想过能活着还能解除石化。 几句话间，烛九阴被地下的蝼蚁吸引了注意力，垂下脑袋往下看，脖子伸长，要凑过来瞧。 郁潜急切地问：“出口的甬道在哪里？” 慕不晚被她喊的回过神：“在……在在在王座！有个机关！按下之后才能打开甬道！” 就在白衬衫朝着王座跑过去的一瞬间，烛九阴的眼睛动了。 它缓缓眨眼，眼皮闭上。 “别看它！闭上眼！”白衬衫大喊一声，“睁眼就会被石化！” 所有人瞬间闭上眼，黑暗取代了光线。 郁潜咬着牙问出最重要的问题：“妈的，都看不见了谁知道它什么时候再眨眼啊？难道我们要一直闭着眼行动吗？它眨眼有什么规律吗？” 白衬衫也咬牙切齿：“我怎么知道？我上次是睁眼的！” 不言而喻，他上次没机会观察就已经变成了石像。 “不看它的眼睛行不行啊？”她又问。 “我他妈不知道啊！” 没有人再敢说话，就连呼吸都压得很低，任何声音都会影响听觉，妨碍自身察觉它的动作。 “慢慢往王座靠。”白衬衫用气音说。 几人便压着脚步一点点往台阶上方挪动。 所有人的神经像紧绷的弦，随时都可能会断裂，契机只需要下方的烛九阴发出一点动静。 这个在传说中被称作神的家伙，它的庞大和妖异超乎了每个人的想象。 但周围一直保持安静，似乎它一直没有动弹过。 但郁潜却隐隐察觉危险的靠近，无关五感，是她多年在危机中的潜意识在发出警报。 压迫感越来越重。 她全身的汗毛几乎都竖了起来，有柔软的触感扫过她的耳垂。 头发，是塞弥，除了自己就只有塞弥是长发。 下一秒，郁潜头皮一麻，身体快于意识，一把勾住了塞弥的脖子将她往下一扯，两人一同朝旁边扑着滚下去。 “轰隆！” 同时伴随着一声巨响，她们之前所站的那块台阶塌陷掉落下去，落进了深渊之中。 “啾啾说……说说可以睁眼了，啊——”慕不晚说完似乎睁开眼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发出一声恐惧的尖叫。 郁潜对旁人的信任远远不足以让她立刻睁眼。 “郁……鱼仔……你……”祁游话都说不清了。 他的声音发抖，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郁潜听到其他几个人都发出倒吸冷气的惊吓声，才睁开眼。 可以视物的一瞬间，她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空白一片——那张巨大的脸近在咫尺，烛九阴伸长了脖子凑到了下方，她整个人再往下滚一点就要贴在烛九阴的脸上了。 它的眼睛比门还大，像是一面全身镜，郁潜在那双红色的眼睛里清晰地看见了自己在惊吓之下保持木然的表情和僵硬的身体。 她用了好几秒，才感觉脑子重新属于自己。 “完了……”祁游突然开口，“王座……” 郁潜不敢回头，但她在烛九阴眼里的倒影看的清清楚楚，上方的王座已经随着地面的塌陷一同掉进了无尽深渊。 “机关没了，我们还能出得去吗？”他问。 “甬道没有出现……”慕不晚眼里露出一抹绝望。 出口没有出现，机关还毁了。 一股沉重的绝望感开始在宫殿里蔓延。 “它要眨眼了！”白衬衫喊，“闭眼！” 烛九阴的眼皮缓缓往下。 郁潜距离最近，她几乎贴着它的眼睛，她甚至觉得这眼皮就像断头铡，马上就要夹住她的脑袋了取走她的小命。 她目光落在倒影里王座掉落下去的位置，猛地咬了一口舌尖，血腥气弥漫在口腔，那种让她无法动弹的压迫感一扫而空。 寒光一闪，她猛地跳起来。 “噌！” 一把剑穿过了烛九阴的左眼皮，将它的眼皮钉在了额头上，让它无法合上眼睛，于是另一只眼也迟迟没有闭上。 第83章 绝处逢生 “我草！”慕不晚第一个反应过来，被吓得头发差点竖起来。 没人想到郁潜居然直接钉住了烛九阴的眼皮。 郁潜心脏跳的飞快，耳边都是砰砰砰的心脏跳动声，全身的血液涌上来，精神高度集中，浑身发烫，筋肉紧绷，肾上腺素极剧飙升。 她眼里红血丝蔓延，掏出之前从祁游那抢来的炸弹，一把塞进了烛九阴的鼻孔里：“要么等死！要么宰了它！” 她的人生信条里没有坐以待毙，死也要死在反击的路上。 机关没了就没有退路了。 他们没有别的办法，就只有这一条路。 其他人也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唯一活下来的可能。 “轰！” 有些闷的爆炸声在封闭的大殿里响起。 炸药在烛九阴的鼻腔里炸开，它的脸上没有鳞片，炸弹将它整张脸炸的血肉模糊，鼻梁骨断了留下一个凹陷的血洞。 “吼！”它被惹怒了，张开的血盆大口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声，瞪起的眼将固定在上方的剑崩开掉落下来。 郁潜被这巨大的声响差点震的耳聋，她一把接住剑，趁烛九阴抬起头发怒的瞬间弓腰像只灵活的猫一样跳到了它的眼皮上。 “噗嗤！”她双手握紧剑柄，在它要闭眼之前一把将剑刃插进了它的眼珠里。 混着血的液体从伤口中流出来。 郁潜差点被甩下来，她咬牙把剑往下按，几乎整个剑身都插进了烛九阴的眼球里，接着狠狠一划，将它的眼球切开，大量液体涌了出来，郁潜差点脚下一滑掉下去。 她朝着下面喊：“动手啊！” “太高了够不到！”祁游在地面尝试将精炼改造过的炸弹朝它丢过去，但几声爆炸之后，只将烛九阴的几片鳞片炸的翻起来，对它完全没有生命威胁。 在它的扭动下，脚下的地砖摇摇欲坠，很快这里就会塌了。 塞弥差点被卷下去：“它的鳞片太坚硬了！” “轰！”一声巨响。 海见川瞪大眼：“大门倒了！我靠！那些蛇要进来了！” “簌簌簌……”一串密集的声音从入口传来。 在最上方的郁潜只能看见下方密密麻麻。 “那些蜘蛛也来了！它们怎么这么多！”海见川被蜘蛛包围，连忙开了传送阵把自己换了个位置，但很显然，这里也很快就有蜘蛛和蛇围了过来。 白衬衫的处境最危险，他几乎被蜘蛛淹没了。 “喂！小心！”慕不晚提醒他。 但白衬衫像是鬼迷心窍一样，完全忽略了慕不晚的声音，还伸出手去摸那些蜘蛛。 在慕不晚惊恐的眼神中，蜘蛛蹭了蹭他的手，看起来像是宠物争先恐后地亲近主人，没有一点攻击性。 “去咬死它。”白衬衫说。 接着蜘蛛就齐刷刷一起往烛九阴的身上爬，想尽办法想从它被炸的翻起的鳞片底下钻进血肉里。 “它们是你养的？？？”慕不晚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白衬衫点点头，挂上一副非常欠揍的笑容：“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京炽，蛊修。” 慕不晚拳头痒痒的，他这幅样子和某个做任务时装腔作势的家伙太像了。 京炽看着几乎被一群蜘蛛包裹住的烛九阴：“只能拖延一下，它们是破不开烛九阴的鳞片的。” 塞弥几次攻击都被震的手发麻，但烛九阴却只是鳞片上多了几道痕迹。 烛九阴只有面部没有鳞片，但它现在直立起了身子，嘴里呼出的气体呼吸之间一冷一热，时而是泛着冰晶的白霜，时而灼热的要将人烧伤，蜘蛛根本无法接近它的面部。 “你们在搞什么啊？在底下斗地主吗？”郁潜站在烛九阴的脑袋上，几乎要被极寒和极烫的气体灼伤，“它要闭眼了！” 她已经戳瞎了烛九阴一只眼，在它暴怒之下也没能将她甩下去，过于庞大的身躯虽然力量上有压倒性的优势，但在灵活方面，想要抓住一只灵活的蝼蚁却有些困难。 下方的地砖一块块塌陷，要不了多久这里将没有落脚之地。 “你们有没有吃过炸薯片？”慕不晚突然问。 “啊？”离她最近的海见川啊了一声，很难跟上她的脑回路，“这个时候你饿了？” 祁游一如既往保持悲观想法：“不知道到了下面还能不能吃东西。” 慕不晚瞪了他们一眼：“什么饿了，看好了！毕方！” 她喊了一声，毕方从她的吊坠空间现身，尾翼带起一道赤红的火焰，张开的喙里喷出火，哗地卷上了烛九阴的身体。 在火焰熄灭之后。 “就现在！破开它的鳞片！”慕不晚对着塞弥喊道，“高温会让它的鳞片变脆！试试看！” 塞弥二话不说手起剑落，快到残影的几道剑气唰的飞向烛九阴被火灼烧的鳞片部位。 “闭眼！！！”郁潜踩在烛九阴额头上，无法阻止它闭上眼，只能提前朝下方大喊提醒他们。 所有人再次闭上眼。 眼前再次被黑暗取代。 听觉又成了最重要的信息来源。 “啪嗒啪嗒……”连绵不绝的石块掉落声。 京炽咬牙切齿：“该死的！蜘蛛为什么一定要长眼睛！” 这声音是从烛九阴那传来的，所有覆盖在它身上的蜘蛛都被石化，一只只掉落下来。 “鳞片已经破开了！”塞弥闭着眼，手上的剑已经插进了烛九阴的皮肉里。 祁游问：“什么时候能睁开眼啊！我看不到，分不出缺口在哪！” 慕不晚说：“啾啾说它还没眨眼！千万别睁眼！只有和它同样的异兽才有抵抗石化的能力！” 她对着京炽催促：“你练蛊要花时间吗？蚯蚓没眼睛，用蚯蚓啊！” “草！我被蛇咬了！”海见川突然大喊一声。 一团乱。 京炽骂了一声，接着划破自己的手，血引来地下的蚯蚓，它们蠕动着贪婪地吸食血液，接着全身开始变红。 “去！”他甩了甩手上的血，喊了声，接着地面便传来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蠕动爬行声。 成群结队的蚯蚓朝着烛九阴爬过去。 上方的郁潜全靠握紧插在烛九阴眼里的剑才没有被甩下去：“塞弥上来！打蛇打七寸！” 第84章 反杀 塞弥向着她出声的方位御剑飞上去。 “可以睁眼了！” 这一声转达像是某种号令，所有人同时睁开眼。 随之而来的是轰隆的爆炸声，炸药被祁游一股脑朝着烛九阴扔过去，在它鳞片受损的位置炸开。 被京炽操纵的蚯蚓此刻成了蚂蟥，触碰到血之后疯狂地开始钻入它的身体。 火焰从毕方的喙中不停喷出，将烛九阴的鳞片炙烤发脆，接着被塞弥破开，露出底下柔软的皮肉来。 海见川注意着其他蛇的动向，随时将位置进行调换，避免其他人也遭了蛇口。 “噌！” 锋利的剑气带着所向披靡的气势狠狠打在烛九阴身上。 郁潜从烛九阴的眼球中将剑拔出，稳住身体，看向下方“七寸”的位置。 塞弥飞到她身边。 郁潜看向塞弥，她手中的剑发出嗡鸣。 塞弥眼里飞快闪过一抹诧异，惊讶于郁潜此刻爆发出的强大灵力，而下一秒，她便感到自身的灵力产生了微妙的波动，它们被吸离了她的身体，涌去的主体正是她面前的郁潜。 郁潜此刻顾不得抽取灵力的冷却期和无缝使用的周全之策，她一次性将塞琪雅慕不晚和塞弥的名额全用了。 “动手！”她对着塞弥喊道，随即从烛九阴的脑袋上一跃而下。 塞弥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配合地从剑身上跳下，一把握住剑柄，随同她一道用尽余下的灵力狠狠将剑插入了烛九阴的七寸。 郁潜死咬牙关：“杀了它！” 两人的剑一同沿着七寸的位置深入皮肉，一路踏着烛九阴的身躯往下，几乎将它从脊骨切割开来。 “吼！”烛九阴爆发出一声垂死挣扎的怒吼。 但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大火，毕方的火焰顺着被切割开的皮肉直冲它的脊骨，以燎原之势迅速燃烧。 吸血蚯蚓如附骨之疽迅速钻入烛九阴的伤口，哪怕被火焰烧的滋滋作响，也抱着同归于尽的架势往伤口处爬。 终于—— “轰！” 烛九阴巨大的身躯砸在地上。 郁潜脱力地摔在地上，接着坐起身。 塞弥狼狈撑着剑爬起来。 海见川脸上露出一抹惊喜的笑：“我们成功了！” “它死了！”祁游也笑起来，只不过这笑容刚挂上他的脸就僵住了，他的表情仿佛被定格，“要……要塌了！” 地面的砖块随着烛九阴的重量下陷。 没有给他们跑路的机会—— “哗！” 地面瞬间四分五裂，犹如雪地塌方，砖块落入下方的深渊。 “啊——”慕不晚尖叫一声，直直坠落下去。 紧接着完全没有反应的功夫，所有人都下饺子似的掉下去。 宫殿塌了，地面全部下陷，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唯一的终点是脚下的无尽深渊。 郁潜想用剑插进墙壁作为受力点停住自己的坠落，但周围空荡荡的，黑暗无边，没有人知道这底下有多大，她的身边除了一同落下来距离最近的塞弥，就只有落石。 “唰——” 一道火光点亮了众人的视线。 毕方此刻展开的羽翼宛如天神降临，正朝着慕不晚坠落的方向飞去。 塞弥踩着剑，第一个稳住了身形。 郁潜看向上方闪耀的金发，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冷肃：“塞弥！” 塞弥的表情有一瞬间挣扎，但还是飞快向下飞去，一把捞住了郁潜的腰，带着她稳在了剑上。 毕方盘旋一圈，单足抓住了慕不晚，京炽和祁游非常幸运地一人抓住了她的一只脚踝，稍微倒霉点的海见川被落石砸的头昏眼花，刚好磕了几下减缓了下落，最后落在了毕方的背上捂着伤口呻吟。 眨眼的功夫，上方所有的石块都掉落下来，烛九阴的尸体飞速往下坠落。 “怎么办？上去吗？”慕不晚问。 郁潜的目光追随着下落的尸体：“我要下去看看。” 她看着塞弥：“送我下去。” “这里太深了。”塞弥操纵着剑，没有第一时间往下飞，“就像没有尽头。” 底下太黑了，即使修士的视觉得到提升，依然看不清下方到底还有什么。 “下去看看。”郁潜顿了顿，“有异动就立刻撤退。” “送我下去，塞弥。”她再次重复，语气没有一点儿商量的余地。 塞弥想把她直接丢下去：“啧。” 但还是依照她的说法带着她往下飞。 毕方在上方盘旋，慕不晚挂在它的脚上，思索两秒：“我们等你十分钟，最多十分钟！你们上不来我就让毕方飞上去原路返回离开了！” 郁潜的目光紧盯着下方烛九阴的尸体，耳边只剩下呼呼风声，她卫衣上的帽子滑下来，黑色的长发被风吹起，缠在塞弥的脖子上。 即使发丝没有蛛丝锋利，但塞弥还是感到一阵窒息——她真是恨死郁潜了。 “别以为你帮我挡了那团火，我就会感激你。”塞弥看着郁潜肩膀上被毕方吐出的火焰灼烧的一片焦黑血肉模糊的部分。 那是在地面上围杀烛九阴的时候毕方吐出助威的火，她们从烛九阴的七寸砍下来，一路上的火焰就跟在她们身后钻入烛九阴的脊骨炙烤。 塞弥被抽用的灵力导致她的动作落后于灵力爆满的郁潜，直接就被火焰追上了，结果郁潜反手挥剑替她挡了一下。 郁潜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了她一眼：“我什么时候要你感谢我了？” 她着急地催促道：“你飞快点啊，我要看不见它的尸体了！追上去啊墨迹什么呢！” 她只是担心塞弥跟不上她，让烛九阴有了喘息的机会，才会帮她挡那一下的。 塞弥对上她愚蠢滑稽的兔子面具，眼里翻涌起恼怒，她真的要恨死郁潜了。 “砰！” 重物落在地上的声音。 “到底了！”郁潜有点激动，转过头专注地盯着下方。 塞弥带着她落在地上。 下面太黑了，郁潜眯着眼，掏出了一只普通的照明弹，发射出去后白光笼罩下来，地面下的场景映入眼底。 空旷，荒凉，破败。 与上方宫殿的富丽堂皇形成鲜明对比。 没想到地宫的下方还有隐藏的地宫，但这里荒废已久，想来是烛九阴平日休憩的地方，地面还有爬行的痕迹，更远处还有供它通行的通道。 郁潜飞快走到烛九阴的尸体旁。 它的尸体静静躺在地上。 她感到奇异的共鸣，那是一种很难描述的感觉，她掌心的银色纹路在发光。 第85章 出口 郁潜伸出手，她手心纹路的部分烫起来，像是要灼伤她的皮肤。 烛九阴尸体上的眼睛还睁开着，冥冥之中的感应就从它的眼球上传来。 就在郁潜犹豫要不要把它的眼球挖出来的时候。 明亮的光从它的眼球亮起来，白色的刺眼光芒叫人睁不开眼，一片白光后，它的眼球消失了。 郁潜低头看向自己掌心的……一副美瞳？？？ 她失去了面部管理，隐藏在面具下的嘴角抽搐几下。 草啊！为什么要针对她！ 别人的武器残缺部分都是好东西，只有她的是毫无关联的狗屁玩意儿！ 是不是真觉得她好欺负！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她忍气吞声地将美瞳戴上。 接着眼球一阵灼痛。 糟糕！大意了，她被心底小小的期翼冲昏了头，还想着是不是能获得让人石化的力量，就直接带上了美瞳。 这玩意该不会不是这样用的吧？她会瞎掉吗？ 算了，瞎就瞎了，大不了出去换俩仿生眼球，还能加点导航和数据分析功能，不对，她没钱换不起！ 疼痛散去之后，她迷蒙地睁开眼。 发现自己没有瞎之后，立刻把目光看向了塞弥。 塞弥愣了下，刚才的白光太刺眼，等重新能看清之后就对上了郁潜亮晶晶饱含期待的眼睛。 接着她看见郁潜的表情愣了下，眼神黯淡，好像有点失望的样子，然后眼睛又亮了——物理意义上的亮了，一道红光在她眼里升起来。 她被郁潜专注的眼神看的浑身刺挠，并且警惕起来：“发什么神经？” 郁潜在发现注视并没有让塞弥石化之后失望了一下，但很快，她就感到一种非常玄乎的精神触觉，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她怔了一下，才发觉是感应到了塞弥的情绪波动，从疑惑到惊诧到烦躁。 郁潜又笑起来，她红色的眼睛此刻真的和兔子很像，但却没有兔子无害，反而混杂着食肉动物的狡黠和野性难驯。 她感到塞弥在她的注视下变得警惕起来，起了作弄她的意思：“嘶嘶嘶——” 她嘴里发出蛇的嘶鸣声。 塞弥有一瞬间真觉得她被烛九阴附身了，但看见她眼里一闪而过的笑意后就恼怒起来：“傻逼，你自己在下面等死吧。”说着就要御剑回到上方宫殿去。 “别啊！开个玩笑嘛！”郁潜连忙一把拉住她。 塞弥被她拉住，不耐烦地回头，又对上她红宝石一样的双眼，整个人仿佛宕机了，脑海空白了一瞬，接着仿佛面前闪过了走马灯。 郁潜笑起来，原来是这样用的。 刚才的两秒钟，即使很短暂，但她看见了塞弥飞速闪过的某些回忆片段。 那些片段就像是看电影一样，飞快从眼前闪过了。 虽然不能使人石化，但能勘破人心的一角，完全不亏。 在抓住塞弥手腕的一瞬间她感到自己手心的灼热，她能感觉到自己如果再想尝试将塞弥带到镜中空间的话一定不会失败，她能感受到和镜中空间的联系和共鸣如此强烈。 刹那，她的脑海中仿佛灵光一闪，联系起了一些细枝末节，但她现在还没有那个能力去实践。 “你……”塞弥愣了下。 郁潜弯着眼，在她发怒之前松开了手：“我把残缺部分集齐了，现在我们走吧。” 塞弥有些不信任地看了她一眼，但也没多问什么，带着她飞回了上方。 上面的宫殿已经没有能落脚的地方。 慕不晚把其他人都带到了石门后还没有完全塌方的甬道里，看到她们姗姗来迟的身影：“哟，还活着。” 郁潜从剑上跳下来：“我吉人自有天相。” 她看了眼原本塌方的甬道在刚才的震动下，挡住路的落石滚开，空出了一条弯着腰能通过的路来。 慕不晚又把地图掏了出来给众人看：“喏，从这里出去，然后顺着这条路绕，就是宫殿的出口，这秘境的关键应该就是我们现在的宫殿，只要找到出口，就能离开秘境了。” 几人顺着甬道缩着身子往前走。 京炽皱着眉抱怨：“破地方。”他个子最高，在这里缩手缩脚像个弓起来的虾。 “就是，我怎么感觉我自从卷进这些事里一直都在钻下水道啊？”祁游脑袋被上方的石头磕了一下，“晦……我草！！！” 他突然惊叫一声，所有人的脚步都停下来。 郁潜在他前面，转过身，一个白色长条就朝着她的脸飞过来。 “噌！” 身后一只手绕过来，银白色的剑刃穿过了白色的物体，将它钉在了石壁上。 那是一条蛇，被钉在墙上之后没有立刻死，还扭动着身体，露出尖牙。 塞弥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算还你的。” 郁潜：？ 她在说什么？还什么？ 郁潜的疑惑没有持续几秒，就被其他情绪取代了。 她锤了祁游两拳：“你他妈真是我的好兄弟啊！这种东西往我脸上扔！” 海见川息事宁人：“哎其实这蛇毒也不强，我之前被咬了一口来着，刚刚有点幻觉，但是缓缓就好了。” 蛇的毒牙泛着蓝光。 他能没事不是蛇毒不强，是修士的身体素质和普通人不一样。 祁游也干笑两声，捂着被郁潜来了两拳的肩膀：“我不知道你突然转身了嘛，刚刚这蛇从上面盘到我脖子上了，我下意识就把它丢出去了。” “你看你给我伤口又打裂了！”他说，“我们算扯平好吧！” 郁潜翻了个白眼，转身继续往前走。 “要到出口了。”慕不晚盯着地图。 又绕了一个多小时。 狭小的甬道逐渐宽敞起来，几人走着走着就可以站直身体了。 “前面！”慕不晚指着前方，“出口！” 光线从洞口照射进来。 走出洞口，眼前被白色所取代。 当白色散去之后，熟悉的云雾出现在眼前——望风台。 “终于出来了。”祁游一屁股坐到地上，全身黑漆漆的，烧伤和其他伤口混在一起，分不清哪个更疼，“真要命。” 几人的样子都不好看，一个个灰扑扑的，像是不知道在哪挖煤挖了十几年一样。 郁潜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歇逼歇逼。” 京炽却愣在原地盯着自己手环。 海见川发觉他的反常：“你咋了？” 京炽从日历上抬起头，不敢置信地说：“我靠！我他妈被石化了两百年！？？？” 第86章 创造幻境 “啊？”海见川也傻了。 京炽看向他们：“我还以为你们是和我同一批进秘境的同门，结果居然过了两百年了？” 他斯文的脸都扭曲了：“更你妈离谱的是我原本的课程评分全都归零了，我他妈还要重新参加秘境和考核？我明明都快毕业了！” 他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好像随时都要从望风台跳下去自杀。 郁潜哈哈笑了两声，烂话脱口而出：“换个角度想你不是比其他人都多活了两百岁，眨眼就是当爷爷的年纪了，这不是血赚？” 京炽咬牙切齿：“怎么？你要给我当孙女吗？” 郁潜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你有什么遗产可以让我继承吗？有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 慕不晚活动了下筋骨，和郁潜打了个招呼：“走了，我队友都死完了，下次秘境有机会一起。” 塞弥也离开了。 海见川扶起惨兮兮的祁游去医疗室。 京炽摆摆手：“我得去弄一下个人信息了，啧，得用蓬莱的权限换个新身份。” “等等！”郁潜叫住他，“你说什么？蓬莱的权限？怎么弄？” 她是不是有机会摆脱通缉犯的身份了！ 京炽停了下：“是啊，你不知道？过了秘境之后拿到自己的完整武器，蓬莱就会对合格的人开放权限，到时候会有很多任务是要去下面完成的，但是这里很多人在联邦的身份都是不合法的。”‘ 郁潜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这里的通缉犯不少，比如她。 他接着说：“一般普通的身份是可以更改的，但是要是难度比较大，就得看你的价值值不值得这个风险了，你到时候自己瞧瞧就知道了。” 他说完就离开了。 郁潜一边往回走，一边打开了网络。 直播页面登时跳了出来，弹幕多的占据整个光屏—— “我靠！之前那是烛九阴我没看错是吧是吧是吧？” “我惊了，这也太真实了吧？” “刚才那个男的从石像变成活人真的不是特效和转场吗？” “我幼小的心灵受到了震撼，这也太颠覆世界观了吧？” “我也想报名这个学院！还有机会吗！我也好想和圣女一样当剑修！真是太帅了啊啊啊！” “真的太厉害了！我第一次看到有关异能者，啊不，修真者的视频！天啊！原来老祖宗说的都是真的！” “……” 郁潜看见自己的直播间和代号圣女的塞弥，以及一串数字的塞琪雅一起登上了首页的前三。 热度还在不断攀上。 她眯了眯眼，从离开秘境之后就感到灵气不断被汲取的来源找到了——观众的情绪会成为他们对你的信仰。 她现在已经从中得到了收益。 郁潜笑起来，关掉了直播。 回到寝室。 郁潜洗完澡就到了镜中空间。 她随意地坐在镜子上，地上的镜面倒映出她的脸。 在秘境，底层宫殿之中，她拉住塞弥手腕的时候，她感到了镜中空间强烈的共鸣。 她抬起手，繁复的纹路亮在她的掌心。 随着她的意念，一面镜子出现悬浮在她面前，镜子中定格住几个画面——那是走马灯般的片段，上面是塞弥的脸。 郁潜饶有兴味地盯着画面中的脸，塞弥脸上的表情仿佛一直都是这样冷若冰霜，一点都不可爱。 她挥挥手，面前的镜子就咔嚓一声碎裂，消散成粉末。 周围的场景开始变化——黑暗的房间，滴答的水声，蜷缩在角落的女孩有着一头枯杂的金发。 这是塞弥回忆中的场景。 她走过去，看着蜷缩在墙角的女孩栩栩如生。 郁潜已经可以简单的复原出想要展现的场景了，随着修为的提升，她就可以创造出幻境。 幻境，哈哈，实在是好把戏。 在她的幻境中，她就是创世主，她能有无数办法打破敌人的心理防线。 但…… 她看着场景缓缓消散——但灵力的消耗太快了，如果想创造幻境，消耗只怕会比她想象中更大。 她眼里飞快闪过一道明亮的红光。 没关系，慢慢来，她很有耐心。 郁潜站起身，脚下的镜子咔嚓咔嚓碎裂，她脚下一空，就掉落下去。 但她的表情从容，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意，往下坠落的耳边传过风声，长发飘扬，她在虚无的空间中不停下坠。 最后终于落在了实体上。 她往后仰倒在床上，陷入柔软的床铺里。 灵力不足以维持镜中世界的时候，她就会回到现实。 所以即使她能创造拉入敌人的幻境，也要在有限的时间内达成目的，不然只会是浪费自己的灵力。 她高高举起手掌，盯着自己掌心隐没下去的银色花纹，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颗白色的脑袋。 郁潜的笑愣了下，接着淡下去：“你怎么一点脚步声都没有？” 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的房间，站在床边。 “我叫了你，你没反应，我以为你伤的太严重晕倒了就进来看看。”白很无辜。 她摆摆手：“我没事。” 她的伤口已经简单处理过了，等冷却期到了就可以用治愈术了。 白银色的眼珠转了转，扫描过她渗血的衬衫：“你应该缝合一下，最严重更多伤口在后背吗？你处理不了，我帮你。” 郁潜摇摇头：“我懒得动，再过几个小时就好了。” 他皱了皱眉，伸手想把她捞起来。 郁潜拍开他的手：“说了不缝了，不是你怎么回事？我现在不是最高指令人吗？你的创造者不是早死了吗？为什么你一点都不听我的话？” 白顿了下：“你是，他已经死在七十六年前了，我被尘封了七十六年，你捡到了我，但我的程序中的唯一最高指令是保护主人，这是出厂设置，并且不能更改，高于所有指令。” 确实是有这种指令，但是一般都是给有钱人设置的安保指令。 “我又不会有生命危险。”她躺着不肯起来，第一次觉得有钱人的待遇有点烦人，“没死之前不用管我，门修好了吗。” “修好了。”他说，“但是你死了再管你就来不及了。” 郁潜被他啰嗦了半天，终于咸鱼翻身，趴在床上，指了指脊背处溢出的血迹：“那你去拿医疗箱来吧。” 第87章 机械之心 他取了医疗箱，拿出里面的工具，掀起她沾血的t恤，露出纤瘦的腰背。 她身上的伤口不少，肩膀手臂都在渗血，但最重的伤口还是在脊背上，一条长十几公分，深可见骨的伤口，是在地宫里被烛九阴甩的头晕转向撞到墙壁锋利的碎石上划的，那时候郁潜感觉可能下一秒自己的内脏就要流出来了。 伤口只缠了几圈绷带，止血的效果并不好。 白剪开绷带，骇人的伤口就露出来。 他拿起针管凑近。 “不要麻药。”郁潜感受到尖锐的针头，制止道。 “局麻。”白的动作停住了，“新型药剂，药效很快就会消失。” 她皱了皱眉，刚想说那也不用的时候，针头已经扎入了她的皮肤，药水被注射进去。 她真的有点生气了，扭腰想转过去骂他。 白伸手把她面朝下按回去，手按在她没有受伤的那一侧肩膀上，声音平静：“别动，伤口又崩开了。” 麻药见效很快，郁潜已经感受不到背上的疼痛了。 她有点恼火地侧过脑袋：“我说了不用。” 白却说：“但是疼痛会造成你肌肉下意识的紧绷，不利于缝合。” 他动手缝合。 过了会：“好了。” 时间卡的刚刚好，他刚好收拾完医疗箱，麻药的药效就过了，熟悉的疼痛重新席卷而来。 白提着医药箱出去。 郁潜喊住他：“等等。” 她招招手。 白走过去。 “你为什么不听我的指令，没听说过仿生人会有叛逆期，时间还这么长。”她撑着床坐起来，立刻牵扯到后背的伤口，一阵细密的疼让她的后背发麻。 她的表情不变，仿佛根本没有被伤口影响。 “我只是做出了最优判断。”白平静地说。 郁潜轻嗤一声：“我不需要别人替我做判断。” 白沉默了一下，随后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郁潜却皱起眉：“你过来。” 他很听话地走过去。 郁潜抬手，揪着他的领口把他往下拉了一把，她不喜欢仰视别人。 白很上道地蹲在床边，微微扬起头看她，银色的眸子倒映出她的脸。 “从七十年前开始。”郁潜语速缓慢，“联邦对于仿生人的研究被终止了，项目条例被列入高等机密，在此之后，只允许研究与战斗和信息安全之类相关的技术层面项目。” “你知道被禁止的是什么项目吗？”她垂眸看着那张精细的宛如建模的脸，手指轻轻落在他的皮肤上，冰凉，有着人类皮肤的触感，却没有人类的温热鲜活。 白说：“你要这些文件吗？我可以侵入联邦系统为你调取，不过这样很危险，你可能会暴露，你现在还在被通缉。” 郁潜摇了摇头：“我不要，我知道。” 她在赏金协会的时候参与过盗取信息的买卖，其中刚好夹杂了这桩七十年前尘封的档案：“因为机械觉醒了，它们拥有了自己的思维意识和情感。” 她说：“联邦政府觉得被奴役的机械不可以凌驾于人类之上，也不配与他们享有平等的地位，于是销毁了它们，将此类研究永久封存了。” 白抬头看她，干净剔透的眼睛十分专注地望着她：“那你呢？你认为机械被操纵奴役才是正确的吗？” 郁潜挑了挑眉：“当然不。” 她的手指滑到他后脖颈处隐藏在微长的银白色发丝中的芯片位置：“不只是机械，人类也一样被奴役操纵，没用的东西就会被奴役，没脑子的家伙就会被操纵，你觉得你是有用有脑子的东西吗？” 白似乎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是。” 郁潜脸上没什么表情，她在外面的时候会根据不同的场合和要做的事要见的人展现不同的姿态和性格，但在私底下其实她不太喜欢说话，表情也很少，大部分的时候看起来都像是在走神发呆。 她就这么走神了一会，接着收回穿插在他发丝中的手。 白却抓住了她的手腕：“但是我愿意被你操纵被你奴役。” 他把她的手放置在自己心口的位置，那里没有跳动的鲜活心脏，只有储存他所有数据的芯片，这是一颗机械之心。 他问：“你想要销毁我吗？我让你感受到威胁了吗？” 郁潜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你会永远对我保持忠诚吗？” 她不太纠结白是否觉醒了自我意识，这些对她来说并不是特别重要的东西，重要的是他是否能和之前一样做她最得力的助手。 “我会的。”白的语气格外肯定，他的手指摩挲过她的皮肤，按在她的手环上，“你有最高权限，你本就掌握关于我的所有权利，销毁程序你一直都存在数据库，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杀死我。” 他没有说销毁，而是说杀死。 在被她察觉到觉醒了自我意识之后，他就开始不再隐藏或是说继续伪装成冰冷的机械。 郁潜看向腕上的手环：“如果用人类的角度去思考，你现在是在试探我是否会为了让你更加忠心的为我做事而删除数据库里的销毁程序，以表示我对我们稳固关系的诚意吗？” 白突然笑了：“不，我只是告诉你，你拥有我的主导权，当然，你可以当做是我在向你表忠心，所以你不需要删除程序。” 他的脸上第一次出现这样生动鲜活的表情，这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无害温驯的青年。 哦不对，他前些日子才拥有了仿生人的身体，在那之前它的芯片总是安装在不能负载的垃圾机械上。 他又说：“我也有一个问题。” 郁潜收回手，这次白没有再抓着她，她淡淡地说：“你问吧，但我不一定会回答你。” “那天晚上你是不是没有晕倒？”白问，“就在塞弥想杀你的那天。” 郁潜也笑了：“我以为你知道。” “我不知道。”白说，“大部分时候我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一点小动作和微表情都没有，让我想要分析都做不到。” 他看着郁潜的面容：“如果我没有出现，你会怎么做？” 郁潜笑起来的时候左侧脸颊有个很浅的小酒窝，白的目光被它吸引了。 但下一秒，她说出的话却格外冷酷：“我会杀了她。” 第88章 合法居民 从秘境出来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 郁潜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地操作面前的几道光屏。 这段时间她的修为稳步提升，之前通过观众信仰获取的灵气让她非常顺利的突破了筑基中阶，她已经开始期待起期末考试的秘境直播了。 在没有直播的这段时间里，联邦新闻和论坛几乎炸了，全都是关于修真者与蓬莱的各种讨论和猜测，也有不少人发帖询问加入的方法，但都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如何成为天选之子”一度冲上热搜。 “啊……好麻烦……” 郁潜生无可恋地一头倒在沙发上，为什么弄个合法身份会这么难。 话说回来都修真了，为什么还要走流程，不能酷炫一点，直接唰的一下生成一份属于她个人的合法身份吗？ 最好是家财万贯的那种。 她看着光屏上身份更改页面十来天都显示着“正在申请中”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果然还是编造的不合法临时身份更适合她，唯一的缺点就是随时可能被联邦系统识破然后立马派人来抓她而已。 算了，先申请着吧。 她点开通缉令看了眼——一如既往地发挥稳定，悬赏隔一段时间就会上升数额，不用想也知道现在有多少赏金猎人已经跃跃欲试了，她只要离开蓬莱回到联邦就会面对一堆追杀。 但最麻烦的是，她没法不回去—— 郁潜的目光落在最角落的聊天框： 祁游：现有的武器强度不够，对你我这样无法发动直接攻击特性的修士来说，武器很重要，有时间的话得想办法弄点更强的武器，我刚好突破了，现在可以尝试杀伤力更强的赋能了。 郁潜：你不能直接做武器吗？ 祁游：不能，不然我还会这么苦恼？ 郁潜：…… 祁游：什么时候有空来计划一下去哪弄点武器，你不是也想换枪了？ …… 好烦，蓬莱提供了灵气相对充裕的环境，解答疑问的藏书阁，安全的领域，但就是没有提供任何物资。 不管是丹修需要的草药，还是器修需要的材料，都只有一个办法，自己搞。 她面前就摆着这样的麻烦，得去联邦，但没有合适的身份。 尤其是这道通缉令…… 操蛋的狗屁人生！ “去给我倒杯水。”她踢了踢坐在一边维护系统的白。 白站起身去厨房接了一杯水：“为什么你现在使唤起我来更频繁了？” 郁潜接过水：“你不会指望我发现你觉醒自己的思维意识之后良心发现，觉得我们都是一样的，然后套上众生平等的那一套吧？” “我没这么想过。”他说。 “叮！”收到一封新邮件。 郁潜点开邮件——“鉴于你在秘境中的优秀表现，已对你的个人价值与修真潜力进行评估，你的申请已通过，正在为你注销通缉，预计半小时内注销成功。” 她眼睛一亮，居然真成了！ 以后她就不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咯！ 她点开聊天框：武器的事得下去再想办法。 祁游很快就回复了：我也是这么想的，距离期末考试的时间可不多了，你先到炼器室来。 她回了个ok等下来。 刚好另一边的光屏上跳出了她的新身份与居民证——合法的！居民证！ 郁潜迫不及待地点开：“我靠！大赚！” 身份信息上赫然显示着b级公民，永久享有上城区居住权。 这对于一个s级通缉犯来说，简直就是一步登天啊！ 她不仅和被追杀的日子说拜拜了，还可以享受作为上等人的待遇，住在上城区，拥有各种福利。 “嗯？”她目光凝了一瞬，“孤儿，被教廷在职神职人员领养……” 啊？ 孤儿她能理解，毕竟不能给她变一堆亲人出来，但这被教廷收养就有点多此一举了吧？ 一丝奇异的违和感从郁潜心中升起。 已知：联邦，教廷，蓬莱，三方之间互相知晓，但暂时未知敌我。 所以这个画蛇添足的身份信息，是谁的手笔？ 教廷为了牵制蓬莱？还是联邦在试探其他两方？ 作为通缉犯，并且在逃命的时候往教廷丢炸弹，作为双方都看不顺眼且又都有关联的老鼠人，她好像变成了被无辜卷入的小棋子。 她想了想，给同为通缉犯的慕不晚打了个电话—— “喂，有屁快放！”慕不晚那边有点吵，有枪声和打斗的声音。 “你在下面？”郁潜直接问，“你身份换了吗？” “换了，d级居民，现在归属下城区的内环城，不过估计今天之后又被下调。”她那边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老娘本来可是d级，我这辈子第一次当合法居民！结果有两个不长眼的来找我麻烦，我给他们揍了一顿，估计又得下调等级，发配到外环城了，气死我了！” 郁潜忽略找她麻烦的倒霉蛋：“d级？那有没有给你安排什么……额，合适的背景身份？” “背景？”慕不晚那边的声音安静下来了，“没有啊，信息就是福利院的普通孤儿，没文凭没背景，你当蓬莱做慈善呢，还给你整个牛逼哄哄的身份？想得美，肯定是怎么方便简单怎么弄咯。” 郁潜哦了一声，挂断了通话。 同时—— “身份激活需与收养者前往信息大厅录入注册，请于三日内联系收养者完成后续步骤。”又是一封邮件。 好了，现在不用思考了。 这副请君入瓮的姿态，她已经可以肯定其中有阴谋了。 这时一个好友申请跳了出来。 通过之后——你好，你就是教廷收养的新孩子吗？我现在是你的监护人兼兄长，你什么时候有空来信息大厅录入一下呢？ 是教廷的人吗？ 她回了句可以，下午怎么样？ 那边立马回复：当然可以呀，听说你之前一直在下城区，还总是被有钱人家的孩子霸凌，但是还是考上了上城区的商学院，真的很厉害呢，真是一个坚强的孩子。 啊这…… 郁潜一脑袋问号，这里面有一句话和她能扯上关系吗？ 商学院？ 她点开之前的邮件，果然，前一封邮件里还多了一张商学院的学生证，之前没注意看就忽略了。 别太荒谬…… 她对商业一无所知，仅有的来钱渠道都是联邦法律所明文禁止的。 对面又问：需要我去接你吗？你对上城区应该很陌生吧？我现在算是你的哥哥，不用和我客气哦。 怎么个事？ 教廷的人都这么同情心泛滥吗？而且这人还有点自来熟。 真是草了！他这不是集塞琪雅和海见川两个人的缺点于一身了吗？ 她冷漠地回答：不用，下午三点信息大厅见。 接着站起身往外走，顺便给祁游发了条消息：晚点来，有点事。 第89章 跨越阶级 这条通缉被命令取消的消息在普通公民的世界里没有激起一点浪花，大部分人是不会关注通缉令的。 但一直关注着悬赏列表，甚至把它当成收入来源的赏金协会就瞬间爆发了激烈的讨论—— “第一死了？这么快？” “我靠！我还在计划怎么拿这笔赏金呢！” “不应该吧？新闻部没公布她的死讯啊，一般联邦不是抓到个通缉犯最喜欢在新闻上发出来显得他们很有用吗？” “可能是秘密处死？” “为什么要秘密处死？他们不是每次杀个通缉犯都恨不得发出来让全联邦知道吗？” “……” 同样争论激烈的还有行动部—— “我不同意。”冰冷的声线压抑着怒火，“长老院什么时候能把手伸进帝国总政了？s级通缉令是他们想取消就取消的吗？” 办公桌后，第三凛的目光落在面前的文件上。 他面前穿着军装的男人也是一脸难色：“部长，这也没办法，你才上任不久，的确不适合和长老院起争议……” 他的声音在第三凛结冰的目光中越来越小，最后叹了一口气：“唉，长老院一向都这样，啧，真是搞不懂这些只知道享受帝国各部门努力成果的人为什么总觉得他们比我们更懂，非得指手画脚。” “但是这事儿已经板上钉钉了，那边已经用了最高权限把通缉令下了。” ———— 尽管没有被继续通缉，但郁潜还是小心地绕了远路。 万一有信息差，还有想追杀她的傻冒就又得惹麻烦。 她乘坐天轨列车，这还是她第一次用“公民”的身份乘坐交通工具，上车后她就坐在角落的位置上网。 久违地逛了逛赏金猎人的论坛，里面的讨论已经翻天了——最新的帖子标题是“草！最高悬赏没了！” 底下的讨论很多，盖了上万楼，郁潜看的两眼一黑，幸好通缉被下了，这他妈想杀她拿钱的人也太多了。 她的私信也被刷屏了，和她有过接触和交易的人不论是试探还是落井下石都发了一堆消息，她一键清理，眼不见心不烦。 到联邦公民业务信息大厅的时候才两点四十。 上城区没有外环城与内环城以及多个分域之分，只有中心城和其他的十一个城区，每个城区分别坐镇着某一支势力，众多势力之间互相牵制。 而中心城的权力中心则是直接被抓在了联邦手里。 她走进信息大厅。 路过大门的玻璃时她忍不住侧头看了眼自己的倒影——白衬衫直筒裤，扎起的马尾，白净的脸上表情寡淡。 你真的要变成上等人了，郁潜在心里说。 想到这她又觉得有点搞笑，哈哈哈。 大厅内素雅的白色调装修，正在工作的小机器人从她身边经过，窗口显示着排号的数字。 她坐在等候区的椅子上。 来早了，接头的人，哦不，约好碰面的人还没来。 她现在是上等人了，接头这种事应该要远离她的生活了。 “你好。”清朗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一道颀长的身影站在她面前：“请问你是教廷新收养的孩子吗？” 郁潜抬头，愣了一下，教廷是什么金发美人的盛产地吗？ 他们怎么不去发展影视业，一定可以打下一片天。 面前的青年有着一头颜色很浅的金发，头发很长，扎了个马尾，眼珠也一样是金色，穿着普通的衬衫西裤，嘴角挂着温文尔雅的笑容。 她站起身，点点头：“你好。” “抱歉路上有点事耽搁，本来预计二十分钟就能到的，结果让你在这等我了。”青年似乎觉得她在下城区生活会不适应上城区，所以说这话的时候还特意垂眸看了眼她的神情。 郁潜真的笑了，他来这里花了二十分钟，她来这里居然他妈花了二十多年。 投胎高手都给她爬！ 她看了眼时间：“还没到三点，是我来早了。” 他看起来似乎对她有些好奇：“商学院对录取户籍的控制有些严格，不过你能从下城区考到上城区真的很厉害，怪不得教廷愿意让你寄养在名下。” 上城区的录取方案何止是有点严格，简直就是教育垄断。 他又说：“我记得今年商学院招生减少了很多呢，很多本地的学生都落榜了。” 那是他们太垃圾了，郁潜心说。 不对，应该是谁让他们的后台现在没她硬了呢。 虽然她的学历是假的，但是她的拳头是真的！ 她腼腆地笑了笑：“我只是运气还不错。” 不知道这家伙知不知道她是通缉犯，但装一下总不会出错的。 既然已经入了翁，那就你演我演大家演，一起发展演艺圈。 他到目前为止表现都是一副不知情的模样，仿佛就是教廷派来完成个任务但又没得到具体任务内容告知的npc。 郁潜刚准备排号。 青年就说：“不用排队，跟我来吧。” 他带着她走了快捷通道，接待的人格外客气。 这家伙什么人？ 郁潜乍一开始享受特权的滋味还有点不适应。 好家伙，感情你们上等人也分三六九等啊？ 一等上等人二等上等人……九等上等人…… 前来办理手续的不是机器人，而是穿着西装非常职业化的一行人。 他们对待青年的态度非常礼貌谦逊，郁潜的脑子里却只能浮现狗腿两个字。 搞不懂就办个手续为什么要来十多个人。 幸好会客室很大，周围站着一群人也不会感到拥挤。 “请在这里签字。” 郁潜低头，看到面前电子屏幕上的各项手续条约。 其中一句引起了她的注意——从即日起，被领养人所属教廷，加入教廷公职管理层系统，居民等级晋升为b。 草！给她上编制了都！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编制，还是管理层的！ 怪不得她寻思怎么突然就变成b级公民了。 要知道在联邦里每一个等级就像天堑一样难以跨越。 如果d是小资阶级，c就是资产阶级。 从有点闲钱，到家财万贯的难度不是一般大。 更别说b级公民甚至可以和排名末尾的末路财阀比肩了，不是一般的资产阶级。 但实际上她的兜里没两个子儿。 而a级则是联邦政府的各部门头目。 s级或许有，可至今名单都是最高机密。 她侧目看了眼身边的青年，问：“你也是管理层吗？” 第90章 更改信息 他浅笑着点点头：“没错，和你差不多，没想到你的待遇这么高，看来你真的是一个很有潜力的人，恭喜你。” 郁潜：…… 想到她现在的等级居然和xx部的部长只差一个等级，郁潜只感到这个世界是不是魔幻了，她这样的人都爬到上城区来了，实在是有点好笑。 转而她又生出一股极大的危机感。 给她这样的甜头，那背后隐藏的危险也不是一般的大。 她只是个从垃圾堆里摸爬滚打的通缉犯，怎么可能值得这样的阵仗？ 这背后的危险只怕是比她想象的更加难搞，势力牵扯恐怕也更加广泛，最重要的是她现在几乎已经处于漩涡的中心了，一不留神就会被吸进去。 但是总不能现在反悔掉头就跑吧？那也太掉份了。 而且她做事有个原则——来都来了。 那来都来了，总不能跑了还是咋地，于是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现在您与这位先生是监护人与被监护人的关系。”经理又说。 郁潜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年龄一栏写的居然是十六岁，履历上居然是跳级考上了商学院。 服了，这种天才人设别往她身上套行吗？到时候两句话一说直接露馅了。 最关键的还是未成年人的身份很影响她办事啊！ 就算她长得嫩也不能这样瞎编吧？ 她刚想开口。 经理又按照程序问：“请问需要办理改名吗？” 青年将目光投向了郁潜。 郁潜在这种事上很随便，她直接把问题抛了回去，问他：“我不太懂，需要吗？” “都可以。”他很贴心地解释，“如果你不愿意也没什么，只是以后填一些文件的时候可能会需要多几张证明资料而已。” “那就改了吧。”她问，“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我应该和你一个姓吗？” “巫云。”他说。 “乌云？”郁潜顿了一下，“额，很别致的名字。” 青年温和地笑了笑，并没有因为她的惊讶感到被冒犯。 郁潜看了他一眼，直到目前为止，她遇到的教廷的人似乎都很好说话，还有点傻，当然除了塞弥，她是神经病加暴力狂。 “请问需要改成什么呢？”经理手指在屏幕上点击切换页面。 郁潜被打岔，脑子还没跟上，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哦那我叫乌鸦吧。” …… 气氛沉默了两秒。 郁潜突然意识到这样太暴露她下城区泥腿子的本性了，上城区的家伙好像都不太喜欢开玩笑，至少目前为止她看到的都是这样。 她再次感到自己这张嘴太不争气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不要自动开启垃圾话功能，这样真的很不符合她低龄高智商天才的人设！ “嗯……我是说……芽，发芽的芽。”她试图抢救。 “好的，这边已经为您更改好个人信息。”经理说着将一张公民卡递给她。 郁潜低头，巫芽·卡佩。 原来是巫不是乌。 卡佩是他的姓氏吗……等等！有点耳熟，在哪听过来着？ 她脑海中飞快搜寻有关的画面，接着定格在一道新闻标题上——内环城就第六城区天轨投资改造方案问题进行会面商议。 她记得其中就提到了卡佩家族。 郁潜看了眼身旁的金发青年。 想简单了，她还以为这是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 不得不说，教廷这个人选实在是选的好，不仅是联邦教廷和蓬莱之间的问题，还拉进了第四方势力——世家财阀。 世家和联邦与蓬莱之间的关系一直很暧昧，既不是依从关系，也没有站队，但却都有人员的渗入。 权力的巨网互相交织，谁都不能脱离出去独善其身，谁也无法掌控所有。 就像现在，巫云不仅是教廷的管理层，还是世家的人，他年纪轻轻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他在家族里一定不会是寂寂无名的旁支路人甲。 她开始头疼了。 等手续全都办理完之后。 巫云邀请她：“要去参观一下教廷吗？” 他笑着说：“可不是所有人都能进教廷内部的哦，即使是修女们也不是都有这个资格，但你现在受到了管理层的录取邀请，你可以提前去熟悉一下以后可能会需要工作的地方，然后我再送你回学校，要去吗？” 回学校？商学院？ 哈哈，别太过分，她死也要死外面。 郁潜心里一万个拒绝，而且她快对教廷产生心理阴影了。 但还是点点头，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抹好奇：“好呀！我还没有去过教廷呢！” 被追杀的时候逃命去的不算，幻境里去的也不算。 一直到坐上车，郁潜看着面前机械臂端来了一杯温水，连杯子都是稀有材质和多种元素宝石打造的。 草！该死的有钱人！ 至于她为什么能认出来，只能说拍卖行确实是一个很长见识的地方。 巫云温和地说：“喝水吗？还是想喝果汁？” 她摇摇头：“不用了。” “天轨对接。”巫云看着窗外变换轨道的天轨解释，“教廷是不允许外人进入的，所以天轨在平时都是禁止接入教廷航线的。” 她有些诧异地往外看了眼，教廷居然跳过了联邦的天轨监察系统。 没多久。 “到了。” 这是她第一次站在教廷的大门前。 她之前有看过教廷的外围，那些一眼望不到头的城墙远没有此时面前恢弘的场景令人感到震撼。 入口后纯白的建筑，白鸽被惊飞，穿过喷泉绿荫，长廊经过的白衣修女握着十字架露出温和的笑容。 她跟在巫云身后溜达了一会，脑子里在想着找个什么借口撤了。 他却开口：“要去看一下档案室吗？等你毕业了如果愿意加入教廷的话，应该会安排文职类的工作。” 撤退取消！ 她抬头：“好呀，不过现在大部分文职工作都被机械程序取代了，毕竟有时候人工效率确实没有机械高。” 巫云脸上依然是如沐春风的笑容：“是这样的，但教廷还是有些……珍贵的文字档案。” 珍贵的，文字档案。 郁潜感觉自己像是上钩的鱼，她被钓的都要翘嘴了！ 他太会勾起她的好奇心了。 安排这一切的人是有读心术吗？为什么会知道她对教廷的好奇？ 但是这个圈套她能忍住不踩吗？不能，忍不住。 于是她跟着巫云到了一座“城堡”前。 教廷里有很多这样“城堡”外形的建筑，多的数不过来，但这一栋格外的偏僻。 瞳孔识别后，大门打开。 密密麻麻的书架，摆满了书籍，更上层是密封的档案。 “进去看看吗？”他问。 郁潜觉得他在问废话，来都来了，哪怕脚下是锉骨钢刀，她也要进去看看了。 第91章 会面 神殿。 金发的少女跪在神像下，虔诚闭眼祷告，阳光从上方的花窗玻璃投射下来，彩绘将光线染色，落在她纯白的裙摆上，细小的灰尘在光线中飞舞。 一只白鸽从顶上开着的窗户飞进来，扑扇着翅膀，落在她肩头。 晶莹的石头从白鸽口中吐出，落在地上，骨碌碌滚了两圈。 塞琪雅捡起石头。 灵气从中散出，庄严的声音从石头内响起——“代号兔子，杀了他。” 随之一起传送过来的还有一段剪辑过的视频，画面上的黑衣人戴着一张毛茸茸的兔子面具。 这是她现在用的信息传递方式，早在离开试炼回到教廷的第一天，她的所有通讯设备就被收走了。 这还是她出来后第一次看到在秘境中的直播画面。 塞琪雅的目光停留在短暂的画面上，眼里定格兔子的模样，这个黑衣人就是她接下来的任务目标。 沧桑的声音从石头中传出：“我骄傲的孩子，我美丽的塞壬，我最锋利的刀，你是下一任的圣女，不要让我失望。” 接着神殿便又陷入长久的寂静。 塞琪雅闭上眼：“愿神保佑你。” ———— 郁潜走进大门。 她先是假模假样地看了看下面的书，但巫云显然不在意她在看什么，转头去了一边翻起了书。 她便姿态自然地爬上了梯子，目光扫过上方的一排排档案。 这些档案记载了教廷多年来的人员变动，按照时间排序。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没有标注的文件袋。 她很想详细看看，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只能可惜地放下档案，又从梯子上爬下来：“这些书籍和档案太多了，难以想象工作量会有多大。” 巫云从书本上抬起头：“没有你想象的难，它们已经全都录入编号，而且会有专人打扫，如果你届时来这里工作，要做的就只有记录一下何时清理何时更改序号之类的小细节。” 郁潜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我岂不是图书管理员？” “可以这样说。”他笑了笑，“你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除了祭祀神殿和主教的房间，其他的地方都可以逛一逛。” 这里大的要命，逛完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郁潜犹豫地开口：“我想问一下，你认识塞琪雅吗？” 巫云抬眼看向她：“我知道她，你们认识吗？” 她组织了一下措辞：“之前有见过，她帮过我，刚好今天来了教廷，我能去拜访她吗？刚好向她道谢。” 她给塞琪雅发的消息全都石沉大海，这段时间以来没有任何回音。 “暂时还不行。”他今天第一次说出拒绝的话，“她现在可能没有办法见你。” 这话说的郁潜一惊，塞琪雅不会死了吧？还是快死了？ 在秘境出事了？还是教廷不留她了？ 倒霉催的，备用电池要少一个了！ 郁潜眨眨眼：“为什么？她是不是很忙呀？如果很忙那还是不打扰她了，毕竟我只是想和她说声谢谢。” “有感恩之心是好事，不用这么拘束。”巫云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的工作有点多，过段时间我再带你来见她，好吗？” 这意思应该是还没有让塞琪雅去死的意思。 郁潜点点头，顺从地说：“好，我还是先回学校吧。” “我送你回去。”巫云站起身，非常尽责地扮演一个工具人。 …… 下车后。 郁潜微笑着和巫云告别：“不用开车送我进去啦，宿舍我自己打扫就好了。” “好，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和我说。”他语气温和，“我们现在也算是一家人了。” 这三个字听的郁潜起鸡皮疙瘩：“我走啦，拜拜。” 她在商学院逛了一个多小时，确认没有人跟踪之后又掉头离开。 去蓬莱的阵法在上城区有很多个，之前在植物园内的只是其中最简便的一个。 她就近找到最近的传送阵，回到蓬莱，紧赶慢赶到了炼器室。 一进门，祁游和海见川都在模拟射击场。 “你就瞄准了开枪就行了，挺简单的，熟了再换移动靶。” 起猛了，她看见祁游在教海见川射击。 这和看见一只大鹅在教另一只大鹅如何抓捕野狼有什么区别。 郁潜看向场内，教学成果可太行了，地下全是弹片，但几个假人靶子就和刚出厂一样，崭新崭新的立在原地，别说挨枪子了，就连木屑都没擦下来一块。 海见川不愧是上城区的土着，连握枪姿势都整不明白。 “砰！砰！砰！” “砰！砰！砰！” 重合的几声枪响。 “打中了！全是十环！！！”海见川一脸兴奋，“莫非贫道是天才！天生射击圣体！” “傻逼。”郁潜手上的枪打了个转，“叫我来就是看你们玩射击小游戏？” “草！是你打的！”海见川一下子反应过来，“还以为终于能打准了。” 身后的光门又一前一后走出来两个人。 “哟，大伙都在呢。”慕不晚吹了声口哨。 京炽后她一步：“齐了？那直接说计划吧，最近联邦的新型高端武器新闻我都发给你们了，我们要怎么弄得到？” 他一句话沉默了所有人。 要知道在场的所有人里，没脑子的没计划，有脑子的不做计划，这个问题从问出来的一刻就注定没有答案。 “咳咳。”慕不晚打破尴尬，“那个小美妞呢？怎么没来？她不是和你们一队的吗？” 海见川挠了挠头：“我找她她根本不理我的。” 他看向郁潜：“你叫她吧？” 郁潜懒得喊：“没事，先不用叫她，到时候有什么要做的让她去做就好了。” “她怎么这么听你的话？”祁游好奇。 “我们关系比较好不行吗。”郁潜拉开椅子坐下。 慕不晚坐在她旁边：“我瞧她看你的眼神可不像跟你关系好的样子。” 几份资料被展开在光屏上。 “这几份都是新闻上已经公开了的，老祁应该还有未公开的资料。”京炽穿着白衬衫，指着上方的图片，看起来像是来开会的精英人士。 郁潜觉得他应该坐在公司喝咖啡压榨员工，而不是坐在这里讨论武器：“你们关系啥时候这么好了？” 第92章 钱要花在刀把上 “谁像你啊天天宅家里？”慕不晚说。 祁游道：“最近我给他们强化了一下武器，顺便交流了点情报。” “别说没用的了，重点是怎么搞到这些武器。”他说着把盗取的文件也公布在光屏上，“这些是未公布的新型武器，还有些更机密的我搞不到，这些目前还在研发阶段，可以暂时忽略。” 慕不晚视线从光屏上扫过，手指点了几下：“这几个，还有这个，这几个已经投入运用的，地下交易市场都能买，我在内部论坛已经问过了，直接去黑市找人买就行了。” 海见川不了解这些：“黑市的价格是不是很贵？而且非法渠道交易的时候不会有危险或者黑吃黑吗？” “你当在看电影呢？”慕不晚说，“我们这点小货不至于黑吃黑。” 祁游摸摸下巴：“那要买这几个大概要多少？” 京炽道：“三五千万吧，如果你们有渠道的话，能少点差价。” “这么贵。”海见川倒吸一口凉气，“贫道全身上下只能凑出最后一位数，零。” 慕不晚看向郁潜：“哎，你还有多少钱啊？你之前接的任务可不少。”她想当吸血鬼了。 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郁潜默默把他们和白痴划上了等号：“为什么要买啊？” “啊？”慕不晚愣了下。 郁潜奇怪地看着她：“我有时候真怀疑你怎么能在外环城混那么久的。” “什么意思？”京炽问。 几人的目光都看过来。 郁潜不理解地说：“反正都是非法获取，去偷啊，为什么要花钱？” 她的话像一记重锤，把人都给砸晕了。 “不是……偷？你要去偷？”慕不晚皱皱眉，“拜托，这可不是在外环城盗取情报，这他妈是实打实真枪实弹保护的武器库啊！” “有什么区别吗？”郁潜耸耸肩，“反正都是要拿武器，怎么拿不是拿？混进哪里不是混？” 祁游说：“也不是不行，我能给你们提供临时身份，嗯我想想，军校毕业生，到时候再从行政系统把你们资料导入应届军校毕业分配实习。” 他说着，手指飞快输入一行行代码，面前光屏上飞速闪过的代码光映在他眼睛里：“然后你们就去报道，再想办法伺机进入武器库，不过新人一开始肯定是不会被允许进入的，你们可能得多花点功夫。” “花功夫可以。”郁潜笑嘻嘻地说，“花钱不行。” 这种支出根本不值得她花钱！ 能白嫖就白嫖，不能白嫖就偷！ 钱要花在刀把上！ 祁游又说：“到时候你们得给我提供武器部的内部地图，像军政部和武器部的地图属于最高机密，我拿不到。” “对了！”他动作突然停下，“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什么问题？”慕不晚已经接受良好的接受了这个“计划”了。 祁游看了看四人：“想混进去必须要有一定的武器和军事常识，主修科目最好是枪械、指挥、军务或者战略类。” “我肯定不行，我当初学的网络研发和终端程序，进去保准露馅，最多能混进信息部给你们打打掩护。” 他的目光落在海见川身上。 海见川单纯的有点傻的脸上写了大大的废物两个字。 祁游一秒就收回目光，又把目光转向郁潜：“你没问题吧？给你简历上写轻型枪械运用与改造研发？” 郁潜比了个ok的手势。 京炽道：“我也可以，我以前就是军校的，指挥系，副修的军事历史。” 祁游放心的眼神落在他们俩身上：“那就行了，你们俩虽然大部分时候挺那什么的，但正经的时候也算有个人样，混到武器部和军事部，倒也挺像那么回事。” 把玩着手枪人模狗样的郁潜：？ 面色沉静衬衫西裤的斯文败类京炽：？ 最后祁游的目光看向慕不晚。 慕不晚抓了抓粉色的短发：“我不会这些，我以前和她是搭档，她知道我的，我一般是给她处理善后工作还有和其他势力联系销赃的路径。” 郁潜点头，嫌弃地说：“她是文盲，每次都拖后腿，所以我后来出来单干了。” “少放屁！”慕不晚怒了，“明明是是你想卷钱跑路被我发现了！” 郁潜没有丝毫心理压力地说：“那不然呢？我都要跑路了难不成还把钱留给你？” 祁游做了个打断的动作：“打住，那就这样定了，对了，还有塞弥，要不要……？” “不用了。”郁潜想了想，“这次不要叫她了，教廷还在追杀她，和联邦扯上关系只会更麻烦。” “行。”祁游点头，“那就这样定了，我把身份卡发给你们了，自己查收一下，你们俩身份都是联邦军校大学四年级实习生，我把你们的简历混到这批的应届生简历一起导入系统了，明天下午你们就去军政部和武器部报道。” “郁潜在武器部踩点，我没办法在你身上安装定位，到时候你得自己把地图记下来转给我，军政部几乎每周都有武器运送和维护保养的需求，到时候京炽就想办法把运输车上的人支开，我在信息部等你们消息给你们破解运输车的序列号和密码，然后咱们抢车跑路，大致过程是这样，具体细节等你们进去了再细化吧。” 郁潜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行，那散会！” 她想回去休息了，今天跑了一天确实挺累的。 不是身体累，是心累。 今天本来就被下了个套钻进了教廷的陷阱，明天又得去钻联盟的漏洞了。 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呢！ 生活真的是好充实呢！ 充实的都快把她的退路全堵死了呢！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几人纷纷散去。 回到自己的房间。 郁潜火速把储物戒里的东西一股脑倒了出来：“得好好检查一下。” 烂事太多，她得做好打算，看看有什么关键时刻可能用得上的东西。 然后她看着被倒出来的一堆破烂——算了，也没啥好打算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看一步吧。 优柔寡断的人才会瞻前顾后，她不是这种人。 嗯，就是这样。 她绝对不是因为储物戒里只有一堆乱七八糟的老旧零件和螺丝所以想摆烂了。 第93章 寻仇 不得不说，京炽还挺靠谱的。 也可能因为他已经两百多岁了吧，当然，这两百多岁水分有点大，中间起码有整整两百年算是白活了。 他提前开了车按照最近路线载郁潜一起去报道，就连简历都顺便给她打印出了一份纸质版装订好了，美其名曰这样才够正式。 郁潜本来不屑一顾，但一转念又想到教廷里密密麻麻的纸质资料，随后赞同了他的想法，接过了这份简历。 真烦人。 越是权力大的人就越喜欢为难人，有方便快捷的网络档案不用，反而更加喜欢麻烦的纸质档案，好像不为难一下底下的人就彰显不出来他们的权力一样。 可能支配才是权力的本质吧。 而且郁潜发现，上城区比她想象中更喜欢纸质文件。 就像现在联邦最大的图书馆依然矗立在中心城，因为上等人觉得繁琐而细节的步骤能体现他们对知识的渴望。 郁潜却觉得他们富的太闲了，纯纯没事找事，有本事让他们去厂里打两个月螺丝，看谁有时间精力去图书馆翻书喝咖啡，到时候他们只会和所有眼神麻木的贫民一样，沉浸在快餐网络的情色视频中安抚自己贫瘠的心灵。 郁潜坐在副驾驶，转头看向京炽：“该死的有钱人！” 京炽带着墨镜，开着跑车，张扬的要命，听到她的话，好笑地说：“我也没说我是个穷光蛋啊。” “该死的财阀！”她又说。 京炽摇了摇食指：“纠正你一下，我们现在的阶级是一样的，卡佩小姐。” 郁潜怎么也没想到他是上城区几大世家之一京家的人。 而且就算他消失了两百年，居然还能回得去，并且看起来貌似还混得不错。 “那可不一样，我只是挂了个名头。”她可不相信卡佩家族的资源能和自己有一毛钱关系，“倒是你，消失了两百年……” “轰！”一声巨响，道路震动。 郁潜疑惑地问：“上城区还会地震？都脱离地面了还地震？而且我们还在天轨上。” 很快，她的疑惑就解开了。 磅礴汹涌的灵力追随在身后，势如破竹地冲飞身后的车辆，带起剧烈的震动，朝着这边席卷而来。 京炽加速：“这下你知道了，我们有钱人也不是没有烦恼的。” “哦？我最期待的绑架撕票环节要上演了吗？”郁潜回头看了眼，幸灾乐祸地说，身后的车辆纷纷从天轨上被扫开往下坠落。 “别忘了你现在也在我车上。”京炽说，“我们可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郁潜收回视线，看向他：“喂，这可不像是普通的绑架啊，这明显是寻仇啊！” 无形的压迫感目标明确，还带着冷肃的杀意。 “恭喜你，猜对了。”京炽笑道。 郁潜一把抓住车门把手：“那拜拜了，散伙，祝你好运咯。” 冤有头债有主，谁的过错谁弥补。 后面的家伙来势汹汹，这力量一看就不止比她高一整个大阶。 就让他去追杀京炽吧。 等他死了，如果她还记得会去给他上坟的。 她一把推开车门，风瞬间灌进来，她眯着眼准备跳车。 啧，这个速度跳下去，估计骨折还是最轻的，幸好天轨还没有塌，不然掉到下层去可能要重新投胎了。 不过没事，死不了就行。 刚伸出一条腿，脖子就被一把勾住。 京炽一只手握方向盘，另一只手勾住她的脖子把她扯回了车里。 她被勒的喘不过气：“草！松手啊！” 郁潜一记肘击向后打去。 京炽硬挨了一下也没松手，差点没扶稳方向盘：“卖队友是吧？想都别想，要死一起死。” ？ “你有病吧？”郁潜看到身后跟上来一辆黑色的轿车，只有它没有受到灵力风暴的影响，或者说，黑车上的人就是始作俑者，仇人要追上来了，“你要死非拉着我干嘛，我们也没仇吧？” “一个人上路太寂寞了，得找个人黄泉路上作伴。”京炽松了手。 他的眼神沉静，嘴角却还挂着吊儿郎当的笑。 郁潜瞥了他一眼不动如山的架势，便问：“这人最少元婴初阶了，你是金丹初阶，我是筑基中阶，能打过？” “当然不能。”京炽理直气壮且无辜，“而且你猜错了，他是元婴大圆满。” ？ 她睁大眼，又往车把手探去：“那你装什么冷静？你自己去死吧！” “你下去会死的更早哦。”京炽这次没拦她，抬了抬下巴，“看。” 郁潜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只见后方黑车所经之处的地面都被掀起，周围有风刃飞速穿梭，有几辆车甚至直接被切割成数段。 “你不是体修，一出去就得变成好几截哦。”他笑眯眯地说，“我们在车上没事只是因为这辆车材料特殊。” 郁潜看着他欠揍的样子，终于知道为什么慕不晚总是看自己不顺眼了：“你他妈是不是知道有人找你寻仇，今天故意来载我一起上路的？” 京炽耸了耸肩：“这个真不知道，只能说是我们运气不好了，我也没想到这家伙过了两百年还跟个狗皮膏药似的追着我不放。” “车上的是谁？” “冯恩家的人，和京家……和我有点旧怨。” 冯恩……这个姓氏从他嘴里说出来，起码在联邦的地位不会比京家低。 她思绪飞速闪过—— 突然出现在新闻首页的报道，对异界生物的默认态度，教廷对学员横插一脚的招揽，世家财阀渗入几方势力的周旋…… 郁潜一把抓住京炽的胳膊：“财阀世家也和蓬莱有关系，所以金字塔顶部的所有势力掌权人都互相知晓对方互相牵制是不是？” 京炽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拜托，我们要死了哎，你还在想这个。” 郁潜松开手，没说话，脑子里的问题却越来越多—— 联邦为什么一直隐瞒蓬莱的存在？可在蓬莱被曝光之后他们又不对新闻施压撤掉新闻，他们是否达成了什么协议？ 教廷和联邦是不是同一阵线？他们忌惮蓬莱和修真者的能力，但没法铲除，蓬莱无法反击是因为有关键之处受制于人吗？ 距离真相好像很近，又好像很远。 她仿佛隔着一层薄纱，隐约看见对面的轮廓，却又无法真切地瞧个仔细。 阴谋像是海草，湿滑冰冷地缠绕在周围。 第94章 应对策略 她没说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车里沉默了好一会。 京炽用余光看了她一眼，开口：“回答你的问题，答案是，是，你想的没错。” 郁潜抬起头，瞪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这个？” 京炽愣了下。 她又说：“想点有用的行不行？接下来怎么办啊？他要追上来了，真等死啊？你不是京家内定继承人之一吗？你的狗命就一点都不值钱吗？” 一连串的话把他问懵了。 京炽愣了一下，这也太记仇了，他都气笑了：“那请问卡佩大小姐有什么好办法能救救我们吗？” “这还用问吗？”郁潜看着他，“大家一起吃饭，要是有人赶你下桌，你怎么办？” 京炽嘴角勾起：“当然是踢翻桌子大家都别吃了。” 郁潜眼里也闪过一丝笑意：“那不就行了，反正所有势力都下场了，那就把水搅浑啊！” 两人对视一笑。 郁潜看见前方无人机闪烁的红光：“看，已经有人迫不及待了。” 督察部的警力已经出动，军用直升机和警车就在前方。 “猜猜看教廷会不会插手。”京炽突然说。 “我猜不会。”郁潜想了想，“这次的事务他们没有理由插手，这算恐怖袭击吧？是联邦的管束范围。” 京炽轻笑着说：“那可未必，你已经被教廷拉进来了，不是吗？” 她转头看他：“我恐怕没有那么大的价值能让教廷出手。” “打赌吗？” “赌什么？” “一件事。”他说，“输了的人为赢的人办一件事。” 郁潜用看金元宝的眼神垂涎地看着他：“没问题。” “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草！天轨真要塌了！”郁潜惊呼一声，“我要投诉！这他妈豆腐渣工程！” 京炽打方向盘急转弯，躲过前方的大坑，身后的天轨塌陷：“友情提示，十二号线的天轨是卡佩家族参与投资建设的。” 她晕头转向地差点摔下座椅，一脑袋磕在车窗上：“妈的！” “叫你系安全带你不系。”京炽看乐了，“该！” “你那个仇人完全没有给联邦面子的意思啊！”郁潜发现身后的追赶更加快速，攻势也更为猛烈，车子后方的玻璃已经碎了。 京炽的神色也不如之前从容：“这下真得脱层皮了，他想和我们同归于尽。” “纠正一下，是你。”郁潜说，“我是无辜的。” 京炽眨眨眼：“要不你去试试看和他说呢？和我说有什么用？” “你去死吧！”她按下飞行按钮，车辆腾空而起，避开了前方的断裂处，“能不能专心开车？要不你就移交智能权限自动驾驶行不行？” 天轨断裂也同时影响到了下方的几条天轨，一时间掉落的高空坠物砸中了下方好几辆车。 警车也同样启动了飞行装置，朝着这边喊话，但明显这里追逐的两辆车中没人有心思回应。 “噗！”京炽突然往前扑了一下，一口血喷在方向盘上。 郁潜甚至没看清他怎么受的伤：“什么情况？” 她只看见他背后突然出现的一道伤口，贯穿伤，没有武器，是风刃。 法修？ 她直接蹲下来，缩在空位下，抬头看京炽：“死了没？” 京炽开启了自动驾驶，也伏下身子：“还没呢，啧，真麻烦，要是我没被石化，两百年时间，他不会是我的对手。” “少放大话，你到底怎么人家了？”她问，“都要同归于尽了。” “我忘了。”他说，“我仇人那么多，我还得每个都记得不成？” 说话间，京炽抬头看了眼：“行动部的人来了，终于拖到他们来了，去那边，他们有异能者，让他们狗咬狗。”显然要把行动部当枪使了。 郁潜探出脑袋，瞧见远处直升机被风吹起的披风上勋章闪闪发光，隐约一道绿芒。 她立刻一把攥住方向盘：“不行！那边我有仇人！” 京炽想掰开她的手：“草！后面也有我仇人！” 两人抢起方向盘谁都不撒手。 “真要同归于尽是吧？你……”京炽道。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一把按住她的脑袋，将她塞回车座下方空间：“糟了！” 轰的一声，巨大的冲击力突然爆发，在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车子四分五裂炸了开来。 郁潜脸上一热，发现不知道是自己还是京炽的血已经糊了一身，全身传来剧痛，嘴里涌出的血还带着内脏碎片。 全身的灵力似乎顷刻间荡然无存，经脉尽数受损，完全无法运用灵力。 草！真要搭在这了！ 身下的车子已经化作废铁。 她向下极速坠落，和她一起的是同样倒霉的京炽。 他更惨一点，眼睛都闭上了，不知道死了没。 眼前飞快闪过天轨的连接活动械臂。 郁潜咬牙伸手一把攥住，接着猛地抓住京炽的手腕。 她的手臂传来咔嚓一声响，脱臼还是骨折无所谓了，重要的是她抓着钢筋的手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两人又坠落下去。 好在这一下为救援争取了时间。 身后步步紧逼的黑车已经被警车包围了。 爆炸声和枪声不绝于耳，但郁潜已经没力气往回看了。 她和京炽一起摔在了一块柔软的气垫上——由直升机拉起的巨大气垫，在坠落后接住了他们。 上方的警员在通讯器回复：“已经救下了，请求医疗队支援。” 她透过被血糊住的眼睛往上看，这个警徽…… 服了，行动部的直升机，冤家路窄。 她的意识越来越沉，疼痛已经消失，她甚至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濒死的体验不是第一次，但这次却格外漫长。 她撑着最后的清醒时间，打开了祁游的对话框。 郁潜说不出话，她张嘴就会有血不停涌出来呛进鼻腔里咳嗽个不停。 直升机正带着她飞快降落等待医疗组的救援。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她艰难地动了动手指，输入—— 郁潜：注销身份，销毁手环 祁游：出事了吗？注销我给你们安排的身份是吗？只用注销你的还是？ 郁潜：我 祁游：没问题 她手腕上的手环发出一阵滴滴报错之后就被清除了所有数据，接着亮起电流，内部刺啦几声，彻底损坏，光灭了下去。 第95章 栽了 黑暗，冰冷，沉寂。 血液和爆炸，疼痛和眩晕，在耳鸣中缓缓下坠。 郁潜的睫毛颤了颤。 全身每一寸骨骼都传来剧烈的疼痛，无法运用灵力，更别说用塞琪雅的治愈之力了。 她小指动了动，消毒水的味道冲淡了鼻尖的血腥气。 睁开眼，一片纯白。 在医院吗？ 她眼珠迟缓地转动。 接着对上一双幽幽的绿眼睛，像是潜伏在夜色中的狼。 郁潜一下子心凉到了底。 之前那次被追捕的时候，行动部和督察部死了多少人来着…… 记不清了，但这笔账肯定全都被记在她头上了。 经脉闭塞，她现在连小混混都打不过，估计站起来走两步还会因为失血过多头晕，搞不好两眼一黑就倒下了。 手环损坏被取走了，无法和外界联系。 还恰好在这个时候晦气的遇上了老熟人。 所有的debuff都叠满了，真服了。 不过她的资料应该没问题，毕竟通过教廷更改的身份信息是合法的，而她以前是黑户，联邦系统根本没有录入她的个人信息。 祁游给她安排的军校实习生身份已经被销毁了，所以现在的她是b级公民，卡佩家族收养的女孩。 她必须保留最高阶层的身份才能尽最大可能规避行动部的权力。 所以第三凛只能坐在这里看着她，无法将她收押。 短短两秒，她的思绪千回百转，最终脸上的表情还是维持在睁开眼一瞬间的茫然。 第三凛看她醒过来，眼底沉淀着冷意，朝她看过来。 她侧过头，看见第三凛在浏览她的公民信息。 郁潜简直一个头两个大——真的太草了！她现在这个身份堪比漏斗，全他妈是漏洞，每一句都布满差错。 只要他随便问个问题，就能推翻她商学院的天才，教廷的特招公职人员，上城区的b级居民等等身份。 最要命的是她完全没办法解释，她本就对这些一窍不通。 郁潜完全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要不然……让懂的人解释？ 对！把问题留给提出问题的人！ 第三凛看着她：“不说话？呵，你……” “你是谁？”她皱起眉，忍着疼痛，撑着床缓缓坐起身，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防备，“我为什么在这里？不对……我……我我，我是谁？” 她脸上的情绪逐步递进，从茫然懵懂到警惕疑惑，最后是带着崩溃的惊惧。 然后眼眶飞快泛起一圈红晕，盈盈的泪水汇聚在眼眶没有落下，像是汪了一小潭清泉：“我在哪？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对我做了什么？” 她这一套出乎意料的胡言乱语加上倒打一耙成功让第三凛迟疑了片刻。 哼，没想到吧，她也没想到。 果然人在危机之下的本能反应是最快的，她几乎脑子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就已经实施了这个最简单粗暴又最胡搅蛮缠的方式。 既然不知道该怎么编下去，那就让懂的人自己脑补吧，无论得出什么结论都和她没关系，她只是一个被卷进事故中差点丢了小命的倒霉蛋罢了。 真身份也好，假身份也罢，总之现在录入的信息都是合法的，他不能随意处置b级居民，即使他认为她是伪装的通缉犯。 更别说她现在“失忆”了，居民卡上还是个只有十六岁的未成年。 第三凛站起身，身后的椅子发出吱呀一声。 郁潜立马像是被吓到了似的，又往角落缩了缩。 他走到床前，俯视她，带着审视的眸子似乎要穿过她的身体。 郁潜抬头，愣了下，直接落下眼泪，她瑟缩地往后躲，像是被他身上的冷意和隐隐的杀气吓得不轻，抱紧被子，缩在角落，抬着眼睛望向他：“你要干什么？” 不得不说，她长了一张欺骗力极高的脸。 她哭起来的时候不是泪水淌下来，而是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像珍珠一样砸在被子上，堪称天赋异禀，略显孱弱的身体被宽大的病号服盖住，露出一截纤细脆弱的脖颈，瘦削的肩膀忍不住轻轻颤抖。 过于无害，以至于谁看了都容易放松警惕。 就算第三凛已经认定她是通缉犯，但还是下意识在她的眼泪下迟疑了几秒，生出一种是不是真的认错人的荒唐错觉。 “巫芽，你哥哥来带你回去，你现在感觉怎么……”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护士看见病房的情景愣了一下。 郁潜借坡下驴，立马停住了眼泪，她怔了怔，接着看向第三凛，小心翼翼地叫了声：“哥哥？” 第三凛眼皮跳了跳，这两个字仿佛突然触发了什么神奇的开关，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瞬间失去了攻击力。 郁潜不知道他为什么态度突然软化了，但趁热打铁总是没错的。 她脸上飞快闪过一抹尴尬，好像是想到刚才的误会觉得不好意思一样：“对不起哥哥，我刚刚以为你是坏人。” 她抿了抿没有血色的唇，脸上露出一丝埋怨，小声说：“真是的，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第三凛没说话，只是冷漠地看着她，完全不配合她的表演。 郁潜通红的眼眶像是兔子，补充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好害怕……我不是故意的……” 接着就垂下脑袋，等待护士小姐解释认错了人，而她真正的名义上的哥哥巫云正在外面。 但护士小姐在第三凛转过来的目光下一言不发，对视两秒，接着跟着第三凛走了出去。 直到两人的脚步消失了。 郁潜才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这里他妈的是联邦部门，他们是一伙的！这里的护士也是他的属下！ 完了，她忘了这茬了！ 但她现在是个失忆的人啊！总不能下一秒就立刻想起来然后说不好意思认错人了我现在要和真正的哥哥走了吧！ 会被直接逮捕的。 可第三凛把护士带走明显没有要解释真相的意思啊！ 他想干嘛？ 巫云呢？能不能行了？他不会也被逮捕吧？ 不至于不至于，他是教廷的人。 但她现在也是啊！为什么抓她！ 怎么只有她在倒霉？ 都怪京炽——郁潜得出最后结论。 第96章 昨日重现 办公室。 长发青年坐在椅子上，脸上挂着温和的浅笑，金色的眼睛宛如温暖的阳光：“不知道部长为什么不让我见我自己的妹妹呢？” 第三凛将文件放在桌子上：“教廷才收养的孤儿居然能记在卡佩家族名下，甚至还能惊动卡佩家的大公子来要人。” 巫云波澜不惊：“当然是因为她本身就是个非常优秀上进的人。” “优秀？上进？”第三凛落座，轻嗤一声，“我还从未听过这样的字眼能用来形容一个通缉犯。” “仅凭履历上的这些考试成绩学历条件就能攀上卡佩家族的话，那卡佩家族岂不是要人满为患了？” 巫云抬眼，看向通缉令上熟悉的照片，没有回答：“行动部认为她是通缉犯，有什么凭据吗？就凭一张照片？” 他轻笑一声：“这未免太儿戏了，或许是通缉犯整容成旁人的模样呢？” 他说的确实有道理，并且之前也有人这样做过。 巫云接着说：“据我所知，这名通缉犯的基因信息与虹膜指纹甚至都是空白的，连最基本的信息都没有，要怎么准确找到犯人呢？” “真是难以想象，我们每年缴那么多税，居然不够联邦的信息部维护系统和数据吗？” 第三凛也扯了下嘴角，说不清是笑了还是嘲讽，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也反问道：“怎么？卡佩家族要包庇她吗？还是说当年的芯片失窃也和卡佩家族有关？” “哦？”巫云眼底凝起薄冰，“部长大人这是要给卡佩家族扣帽子了吗？别忘了，通缉令已经被取消了。” 第三凛这下是真的笑了：“那不好意思，现在已经有新的逮捕令了。” 他将逮捕令展示出来—— 巫芽·卡佩，于10月29日上午10:47于十二号天轨发生车祸，疑似与谋划此起事故的嫌疑人有关，将其与同车当事人京炽一同逮捕。 巫云金色的眼睛轻轻扫过屏幕：“这不过是一起仇杀罢了，况且这点损失，无论是卡佩家还是京家都是愿意赔偿的。” 第三凛看着他：“如果是普通的仇杀倒也算了，只是杀手的身份不太简单，我们需要录完两位当事人的口供。” “但不凑巧的是——”他顿了顿，“令妹似乎伤到了脑袋，记忆出现了一些问题，为了保证口供的真实性，在她恢复记忆之前不能离开这里。” 巫云的笑淡了一点：“既然这样，那就等过几天她恢复了我再来接她吧。” 以联邦现在的医疗技术，失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至多个把月便能恢复的七七八八。 第三凛对上他金色的眼睛：“但愿她能恢复的快一些。” ———— 郁潜是坐着轮椅被推走的，她现在没有行动能力，她被护士推到了另一间病房。 当她看到这间空间更大，堪比总统套房，安保性更强，门口有好几个警卫和安全机器人二十四小时轮班巡逻，甚至还有红外线安全警报网的病房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要凉了。 插翅难飞，这四个大字出现在她脑海里。 教廷的人办事也太不靠谱了！捞个人都捞不出来的吗？ 不过她的待遇似乎比京炽要好些。 她被推出来的时候看见京炽的病床被推向走廊尽头靠近楼梯的那排牢房一样的隔离室。 也许是因为巫云来了，虽然没能把她带出去，但好歹给她争取到了一个舒适的养伤环境。 而从出事后就无人探望的京炽就没有这样的特权了。 郁潜被护士扶到床上。 她靠在床头，打了个哈欠，身体疲惫得让她想睡个几十年。 开门声响起，脚步穿过客厅，朝着房间的方向越来越近。 她转头看过去—— 第三凛站在门口，神色一如既往的内敛沉默，军装披风上的徽章被吊灯折射出闪耀的碎光，细碎发丝下的眸子幽深一片。 他走到床前，垂眸看她。 郁潜怯怯地看着他：“……哥哥，为什么我会受伤？” 她发现这个称呼对他挺管用的，比如现在，他终于愿意开口和她说话：“你在天轨上出了事故。” 她点点头，咬了咬唇，踌躇了一会才开口：“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他皱皱眉，似乎是觉得道歉这个词实在和她搭不上关系。 郁潜低垂着脑袋：“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 她嘴上这么说，垂下的眼里却没有一丝愧疚。 该愧疚的是把她害成这样的人，比如肇事者，比如京炽。 “你休息吧。”第三凛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看样子是觉得问不出有用的东西，不想浪费时间了。 郁潜保持人设，立马伸手拉住他。 抓住他手掌的一瞬间，她眼前闪过一道画面。 她心中错愕万分，现在没有灵力，居然还能窥探到对方的记忆。 虽然只有一道飞逝的画面，但这是不是代表了她正在缓慢恢复？ 第三凛回过头：“有事？” 她立马回过神，眼巴巴看着他：“那哥哥什么时候再来看我？” “……”他沉默了一下，眼神探究，像是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破绽，但很可惜，没有。 郁潜直直和他对视了几秒，接着松开手：“没关系，你忙的话……” “过几天。”他突然说。 闻言，她眼里立马闪过一道喜悦，忍不住弯弯嘴角：“好！” 目送第三凛离开后。 郁潜靠着床头。 这里一定都是摄像头，最好别乱动，省得被看出什么破绽。 他现在并没有相信她的意思，看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审视和怀疑。 啧，但教廷又没有捞她出去。 最重要的是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她现在连抬手都够费劲的。 郁潜闭上眼，假装睡了过去，脑海里却把刚才看见的那道画面反复思索了无数遍—— 萧瑟的雨夜，似乎是离别，如雾气般渺渺的白色裙摆。 她反复咀嚼那一幕场景，甚至妄图从画面中人物微微张开的嘴上解答出他们想要说什么，恨不得把每一个细节都挖出来仔细分析个八百遍。 就这么过了一周，她在脑海里一遍遍重复那幕画面，再推测出各种可能以及接下来的走向，甚至联系起第三凛的外在性格细细推敲。 第二周，郁潜终于可以在护士的搀扶下走路了。 她在房间复健，没走几步，就停下来，坐到了床上，盯着地板。 “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护士小姐尽责地问。 她摇摇头，神情有点委屈：“没有，为什么哥哥不来看我？” “部……你哥哥很忙。”护士说，“也许等他忙完了就来看你了。” 郁潜有些忧郁地看着窗外阴沉的天气，漆黑的眼睛灰扑扑的：“是这样吗？我觉得他不怎么喜欢我，我给他添麻烦了。” 护士被她问的答不上来，她调来这边上班的时候也没有人跟她说到这里来除了看护病人还得充当十万个为什么，她搞不清楚郁潜到底是通缉犯还是什么其他的身份。 “算了。”郁潜摇摇头，“我想睡觉了。” 她说着就钻进了被子里，缩成小小的一团。 护士松了口气：“那今天的复健就到这里，你先好好休息，明天再做一遍常规检查看看恢复的怎么样。”接着大步离开了房间。 郁潜听着她的脚步远去。 隔了好一会，她才从被子里钻出来。 都一个多星期了，什么鱼这么难钓？ 她想了想，觉得刚才的那些话可能还不够，又从床上爬起来，扶着墙，走进浴室，把浴缸放满水，泡了个冷水澡。 等到全身都要被冻僵之后，她才从浴缸里手脚并用颤颤巍巍地爬出来。 换了身衣服，郁潜躺到床上，没一会就开始发冷，隔一会又热起来，她呼吸间呼出的气息变得格外炙热，眼皮滚烫。 服了，下这么大的血本可别让她血亏了。 她的脑袋发晕。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傍晚查房的时候护士才发现她开始发高烧了。 一下子来了好几个医生，围在她的床边，其中一个抽了点她的血。 郁潜假装晕倒了，其实被他们的声音吵得烦得要命。 这阵仗，知道的知道她是发烧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重伤不治了。 “只是普通发烧。” “血液测试没有问题。” “估计是受伤导致身体太虚弱了。” “要通知部长吗？” 过了有一会，这些声音才消失，医生和护士都离开了。 郁潜睁开眼。 天已经黑了。 房间里黑漆漆一片，窗外的树枝被风吹得晃动个不停。 风雨欲来。 她爬起来，晕头转向地扶着墙一步步挪到窗边。 ———— 第三凛刚从会议中脱身，就收到医疗组的报告。 他捏了捏眉心。 “部长，接下来还要……” “你先回去吧。” “好的。” …… 医院。 第三凛推开门第一眼看见病床上没人，瞳孔一缩，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冒出苗头，但下一秒，风雨交加的声音让他恢复理智。 他一转视线就看见黑暗中站立的那道人影。 她站在窗口，窗户开着。 窗外的夜色像是要吞噬人类的巨兽。 她不知道在看什么。 雨水混着风从窗户里打进来，外面的树枝被风呼啸着演奏出杂乱的乐章。 她就站在那，宽大的病号服灌入风，发丝被雨水打湿，外面的树叶被风吹进来，粘在她的发丝上。 听到脚步声，她回过头。 天穹一道白光。 闪电照亮她苍白中透着病态嫣红的脸，雨水顺着她尖尖的下巴滑落。 接着是一声惊雷。 “哥哥，我想出去了。”她说，声音像轻轻的羽毛飘落下来。 一瞬间，第三凛的脑子空白一片。 他仿佛又被拉到了某个时刻。 所有的风声，雨声，人声，全都消失不见。 只剩下他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潮湿的空气几乎要让人窒息。 第97章 暂时安全 披风把她严实地裹起来，窗户被关上了。 她看见第三凛低垂的幽绿色眼睛里似乎有一抹明灭的亮光。 “等你好了才能出去。”他抬手把她脑袋上的树叶摘下来，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来是什么情绪。 她抿着唇笑了，这次是真心的，被烧红的眼睛里透着水光，他上钩了。 郁潜知道他一定会同意的。 长得像不一定能管用，加上性格像才有用，再加上如果在同样的场景下，用着相似的语气，那一定是绝杀。 下一秒，她两眼一黑，腿一软就要栽倒，接着落进一个裹挟着风雨和潮湿的怀抱里。 醒过来的时候又是黄昏，窗外的夕阳红的像血。 郁潜很久没有睡过这么久了，透支过度的身体现在比重症患者还要虚弱，一个简简单单的发烧都让她昏睡了一天。 感知了一下灵力，只感到浑身疼痛，提不起一丝力气，也凝聚不了灵力。 好在暂时是安全的。 这次的高烧好几天才退下去，她一连在病床上躺了几天，感觉都要长蘑菇了，每天都要喝一些味道奇怪的营养剂，还要输液打针吃药。 她第一次体验到这么虚弱的感受。 第三凛很守信。 退烧之后过了两天，郁潜一睁开眼就看见他坐在床边，眼神落在她身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很配合地露出惊喜的神色：“哥哥！” 他的眼里有红血丝，神色有些倦。 根据之前那些人对他称呼的改变，郁潜猜他应该已经晋升了，他现在是行动部的部长，怪不得这么忙。 转念想起上一次交锋的时候，他似乎和督察部有些关系，更准确的说，是督察部长手上或许有些他的“把柄”。 这些散碎的信息只在郁潜的脑子里过了一遍，它们目前不是最重要的。 她坐起来，期待地问：“你来接我出院吗？” 第三凛迟疑了一下。 他现在还没有说出她的真实身份，郁潜有点拿不准他是想追究之前的事故与通缉上的罪名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毕竟新官上任三把火，要是第一把火就能烧了联邦最高通缉犯，对他接下来的仕途也算是个不错的勋章。 “你现在还没恢复好。”第三凛说。 郁潜有些苦恼地皱了皱眉：“可是这里好无聊，我觉得我已经没事了。” 她问：“是要等我恢复记忆才可以出去吗？” 第三凛听到恢复记忆四个字的时候，手指微微动了下，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 郁潜怔了两秒，她的脑ct检查结果确实是受到了重创，他应该不会怀疑这个吧？ “你想出去走走吗？”他忽略了她的问题，突然说。 郁潜非常配合地连连点头：“想，他们总是说我还很虚弱不让我出门。” 他站起身。 郁潜也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但第三凛直接弯腰把她抱到了轮椅上。 她僵了下，虽然之前全身骨折，但在医疗舱里躺了两天她的骨头都长得差不多了：“我自己可以走，不用坐轮椅。” 第三凛按了一下她的脑袋：“听医生的，你还很虚弱。” 他推着她出门。 郁潜余光扫到床头的白色药片，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有点荒谬但又非常合理的念头——他现在可能不想她“恢复记忆”了。 细细回忆了一下，她最近吃的药确实比之前少了，每天吃的只有退烧药和一些补剂。 病房门口本来很难搞的保镖在第三凛推着她出门的时候都很安静，不像她之前自己试探想要出门的时候表现强硬。 顺利出了病房门之后，郁潜才开始盘算接下来的事。 这一步走对了，说明她之前的猜测大多都没问题——第三凛确实有个妹妹，那个妹妹不出意外应该已经死了。 她现在的表现和他妹妹很像。 所以他在面对她所伪装出的这个“幻象”的时候心软了，甚至希望这个“幻象”可以长久存在下去，作为一种心理和对亲情的慰藉。 郁潜非常能理解这种心态。 当生存不是头等大事的时候，人们就会迫切需要抓住一点别的什么来让自己过的不那么痛快。 就好像花边新闻上总是报道xx家族的xx少爷小姐逃婚99次。 她抬起头，刚准备说点什么，恰好透过右侧窗户看见病房中的人影。 京炽？ 对方很明显也看见她了，接着在看见她身后推着轮椅的第三凛的时候眼里飞快闪过一抹愕然。 郁潜直接忽视他的目光假装看不见，他倒霉总好过自己倒霉。 这一面转瞬即逝——她被推进了电梯。 她装作毫无所察地看着电梯下降。 为什么要从这里走？ 这一层有好几个电梯，为什么要绕远路？ 他是故意让自己看见京炽的吗？ 为什么？ 从被关在医院以来，这是郁潜和京炽的第一次碰面，因为她终于可以踏出病房了。 她想到刚才路过的时候，京炽的精神状态并不好，而且脖子上还带了类似项圈的某种仪器。 他被刑讯了？ 不至于吧。 他是被人追杀，不去审问犯人，反而来审问受害者。 那只有一个可能了，京炽不是因为天轨事件被关在这里的。 京家的人没有来救他，这很不合理，他是货真价实的京家人，身体里流着京家的血。 所以导致他无法脱身的那件事，一定很严重。 至少比天轨损毁要严重的多。 不然京家不会什么都不做。 所以，这不仅是行动部，更是联邦总政的意思。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郁潜头更疼了。 “在想什么？”第三凛问。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 郁潜仰着脑袋侧过头：“在想我们要去哪里呀？” “去花园转转吗？今天的天气还不错。” “好。” 在花园里转了一圈，郁潜在内心再次对万恶的有钱人声讨了一万遍。 最后第三凛接到了一通不知道谁打来的通讯，把她送回了病房。 郁潜万分敬业地拉着他袖子，可怜巴巴地问：“下次什么时候再来看我？我真的快好了，真的不可以出院吗？” “过两天好吗？”第三凛拍了拍她的脑袋。 他走后。 郁潜伸了个懒腰躺回床上。 她很想去见一面京炽，问问他那边到底什么情况。 但她不觉得自己一个人也能离开病房。 这个计划只好暂时搁置，她得想想怎么才能想办法离开病房，接着还得混进京炽的房间。 但这个计划很快就夭折了，因为一周后，京炽还是被京家的人从医院带走了，临走，他路过的时候，还朝郁潜投来一个幸灾乐祸包含着“等死吧你”的眼神。 她知道，京炽离开之后肯定不会管她的，更别说来救她了。 郁潜觉得有点难过。 因为她觉得每个人都应该得到报应，但京炽逃掉了。 而她还要在这里受苦。 第98章 蓝色药片 接下来的时间里，第三凛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出现。 郁潜百无聊赖地看着天花板。 祁游那边没有消息，就算有消息她现在也收不到，她的手环被拿走不说，这间病房还有信号屏蔽装置，她完全失去了和外界联系的方式。 其他人也没法来找她。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恢复的很慢，不是身体，是灵力。 她的经脉受损了，郁潜觉得她可能需要一些疗伤的丹药，但现在她拿不到。 日子算的没错的话，再过两周就要期末考试了。 不知道在蓬莱缺考的下场会是什么。 真烦人。 她叹了口气。 护士小姐推着推车走进来：“吃完饭再吃药吧。” 郁潜看向她——决定绝食！ 没办法，她现在属于没有任何其他有效手段的弱者。 刚好这样还能试探一下第三凛的耐心，她一向是一个喜欢踩在别人底线上跳舞的崽种。 根据之前第三凛软化不少的态度来看，至少目前为止，他没有恶意，而且他还暂时沉浸在这场角色扮演小游戏中。 “我不想吃。”她钻进被子里，“我不吃饭，也不要吃药。” 护士劝了她一会。 郁潜还是拒绝。 没有用强硬手段给她灌药，护士的态度也很软。 郁潜再次确定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目前为止她的待遇都不是一个通缉犯该有的。 她更加放心地开始耍赖。 绝食还不算完全实施，因为第三天晚上的时候第三凛就来了。 郁潜看到他的时候发觉他比自己想象中更加沉迷于这场角色扮演——他风尘仆仆，脚步匆匆，眉眼间带着浓重的疲惫。 他不仅要在各种公务之间忙的不可开交，而且现在还是他刚上任，正是需要招揽幕僚发展势力的时候。 在这个当口他还得抽出时间来医院瞧这个无理取闹的“妹妹”。 郁潜代入了一下自己，觉得如果是自己，肯定会直接把碍事的家伙一枪崩了。 但第三凛没有，他不仅没有，还非常有耐心，具体表现在他亲自去拿了她要吃的药。 透过门缝，郁潜看见门口甚至还站着好几个脸色难看的人，他们在等待。 “明明接下来还要……” “嘘。” 他们的议论在看见第三凛走过来的时候憋回去了。 看来第三凛确实有把当初她的劝告听进耳里，至少现在他身边的狗已经不会对着他叫了。 郁潜猜他们可能接下来还要去处理什么事务，因为她鼻尖嗅到了血腥气。 “怎么不吃东西？”他把水杯和药片递给她。 郁潜皱着鼻子，不愿意吃药：“你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你说来看我，你没来。” 第三凛愣了下，显然这个小承诺被忙碌的工作给挤到了后面：“抱歉，前两天出了点事。” 郁潜大致试探了一下他的底线，见好就收，乖乖吃了药：“我真的康复了，什么时候才能出院？我不喜欢医院。” 他似乎真的有急事，这次居然同意了：“过两天我回来，再带你出院回家好吗？” 说完就站起身，拍了拍她的头。 她也跟着站起来，依依不舍地跟到门口：“哥哥又要走了吗？” “嗯。”他点点头，“这次很快就会回来的。” 等第三凛离开，郁潜非常敬业地跑到窗口，趴在窗台上：“哥哥早点回来呀！” 第三凛回头。 她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他也牵了牵唇角，接着转过身，仿佛刚才的笑意是错觉。 下一秒，郁潜的笑差点僵在脸上——她看见楼下等待的一队士兵中的其中一个，那人的帽檐下露出一截翘起来的粉色短发！ 草！ 慕不晚！ 郁潜瞬间脑袋一嗡。 不是开心不是激动，她紧张！ 她自己一个人身陷囹圄都不曾紧张，但看见慕不晚的时候她紧张了。 她怕自己真栽了！ 当初还在外环城的时候，郁潜和慕不晚搭档过很长一段时间。 主要是慕不晚替她善后和联系买家。 一般任务进行的时候都是郁潜一个人单打独斗。 不是慕不晚不行，是慕不晚的运气实在太臭了，每次两人一同任务的时候都会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意外。 郁潜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她宁愿自己一个人，也不想在这里看见慕不晚。 等到所有人的身影都消失在医院大门。 郁潜深吸一口气，转头进了浴室。 她从嘴里吐出压在舌下的药——淡蓝色的药片。 郁潜有印象，这是华锐科技两年前研发的“保健药品”。 她前年的时候还接过盗取配方的任务。 这药片说是保健品，但其实会对人的大脑造成一定损伤。 所以当初她将偷到的配方交到商业对手的手上之后一经公布，这种药片就被禁止生产了。 郁潜指尖用力，将这药片碾成粉末，冲进下水道里。 她现在可以确定了，第三凛是真的不想她恢复记忆，他甚至将药片换成了这种“毒药”。 如果一个人，财富地位权力，应有尽有，但这个人有一个巨大的遗憾，那么在他拥有一切后会做什么？ 享受？不。 继续往上爬？也不对。 他会弥补自己的遗憾。 郁潜洗了洗手。 在医院给出的脑部ct确认她的确是脑部受损之后，她平常吃的药变成了这种蓝色药片。 第三凛想让她完全失去以前的记忆，让她重新变成白纸的状态，由他来决定这张白纸上到底要画上什么图案。 没有什么比亲手改写一个人的人生，弥补自己的遗憾更令他的内心遗憾得到满足的了。 但她的身体素质早就和普通人不一样了。 这真是太有趣了。 第三凛想让她变成只能依靠他的木偶，甚至忙的连轴转也会抽空来看她，刻意放纵她的无理取闹和情感，就是为了让她对他产生依赖，直到离不开他，这样她就完全被他拿捏在手心了。 “呵呵呵……”她忍不住笑起来。 郁潜抬起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苍白的脸上一双黑黢黢的眼睛宛如不透光的深渊，嘴角微微上扬。 她眼里带着势在必得的胜负欲。 第三凛的想法很好，但可惜的是，她没什么感情—— 深陷泥沼的的人想往上爬，要选一样东西放弃，感情是最容易的。 第99章 交换情报 郁潜好好休息了两天。 在大致摸透第三凛的想法之后，她放空了自己的脑袋。 她的身体已经康复，但灵力却恢复的异常缓慢。 期间有人送来了新的手环，以及她的资料——新的资料。 第三羽？ 她看着文件上崭新的履历忍不住的想笑，第三凛居然真的给她安排了一个合理的身份，作为他的妹妹。 这算不算监守自盗？ 堂堂联邦行动部部长居然动用私权修改了一个通缉犯的身份，将她以往的罪名全都尘封掩埋。 郁潜打开手环，就连里面的账户都是全新的。 她现在可以正常上网，但不用想也知道，她的所有网络轨迹照样还在监视之下，她不能和之前的队友联系。 又过了两天，就在郁潜数着考试日子想办法的时候，第三凛把她接出了医院。 她坐在车上看着陌生的路线。 中心城…… 联邦总政的所有掌权者几乎都居住在中心城，这是整个联邦权力的中心点，他居然真要把她带回去。 这不是羊入虎口了？ 中心城警戒严密，军事力量和城外不是一个级别。 她一个失去灵力的普通人，进了中心城，真想不出什么法子能短时间逃走。 看了眼窗外疾驰而过的景色。 郁潜收回目光，看向车内。 她有点不安。 不是因为刚才已经过了中心城的审核关卡，而是因为在她眼前晃悠的粉色短毛——慕不晚！她怎么又在这？ 不是，为什么她也在车上啊？ 郁潜能理解以第三凛的身份，现在身边有卫兵保护是很正常的，但这卫兵里面居然包括了浑水摸鱼的慕不晚就太离谱了。 “你就是部长的妹妹？”慕不晚主动找她搭话，“第一次听说部长有个妹妹呢！” 郁潜想塞上她的嘴。 前排慕不晚粉色的脑袋凑过来：“你的脸色不太好？晕车吗？” 郁潜没有理她，往第三凛身边缩了缩，脸上露出一抹不知所措和害羞。 求你了别说了，不觉得这样太明显了吗？ 第三凛抬眸看了她们一眼。 慕不晚旁边开车的男人拍了一把她的后背：“别多话！” 接着又转头对第三凛道：“抱歉部长，这是我们队的新人，能力很强，就是有点年轻没脑子，您别在意。” 第三凛淡淡嗯了一声。 郁潜也在心里点头，非常中肯的评价，没脑子是这样的。 “哈哈哈。”慕不晚爽朗地笑了声，“我之前在孤儿院的时候也有个小姑娘总喊我姐姐呢，不过我考上军校之后就很长时间都没空回去看她了。” 她略微给郁潜透了个底——祁游给她安排了和他们之前差不多的身份，但是她被直接安插进了行动部。 但就是不知道慕不晚这家伙是怎么能跳过实习，直接摸到权力中心来的。 行动部现在很缺人？ 想了想之前事故造成的伤亡，郁潜觉得那应该还是挺缺人的。 慕不晚像个打开话匣子的自来熟：“我们之前最喜欢捞金鱼玩了，大小姐你知道下城区的游乐园吗？和上城区不一样，那儿可好玩了！” 多年合作的默契让郁潜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京炽已经被捞出去了，祁游让我来捞你，他躲在下城区，最好想办法去下城区。 郁潜像个被新奇事物激发好奇心的少女，终于愿意和慕不晚说话：“下城区是什么样的呀？” ——怎么去下城区？你看我现在这样能有办法？ 慕不晚得到回应，说的更来劲了：“下城区有点混乱，但是内环城治安还是不错的，我就在内环城读的大学。” ——把水搅浑，回不了外环城老家好歹也得到内环城去，不然天高皇帝远的真没办法。 郁潜眨眨眼，好奇地问：“我好像没见过金鱼，长什么样子呀？” ——京炽就是个崽种，他就这么头也不回的跑了？ 慕不晚调出两张金鱼的图片给她看：“这样的，是不是挺好看，不过这种小生物很难养，得放在浴缸里还得定时换水，不然会养不活的。” ——他被京家关起来了，可能你回去会看见他的尸体。 郁潜立马露出一个惊喜的笑：“真好看！我好喜欢！” ——那他妈太好了，给老娘死！ 短暂的交流在车停下后就结束了。 内环城的大街车辆稀疏，行人几乎没有。 放眼望去高楼大厦几乎直入云端。 这里实行分区管理——联邦各部门的长官，教廷的主要人员，世家掌权者，以及其他势力的首脑，各自占据一方。 郁潜看着面前的庄园，怪不得她在下城区过的那么苦，果然油水全都在这些该死的上等人手上。 经过安保处停车几秒之后，车辆就驶入了庄园。 光是从大门口开车到居所就花了二十分钟，一路经过的各类建筑与景观更是让人应接不暇。 毫不逊色于拍卖行的阔气和教廷的威严。 她恨有钱人。 车辆停在庄园内的其中一栋独栋别墅前。 车门打开。 慕不晚非常狗腿地跳下车抢在其他人前面帮郁潜打开了车门：“大小姐请下车！” 郁潜在第三凛的目光中，将手递到了慕不晚的手心，让她牵着下了车。 “行了！”队长把揪着慕不晚的领子把她扯过去，“你往小姐面前凑什么！献殷勤也不会让你少走弯路的！” 第三凛牵着郁潜手腕，带她走进了别墅。 门口微弱的红光一闪，扫描从进门的人身上扫过。 “楼上是你的房间，看看喜不喜欢。”他说，“有什么想更换置办的可以告诉管家。” 楼梯口站着个圆滚滚的生活管家机器人。 郁潜拉了拉他的袖子，仰头：“你还要去工作吗？什么时候回家呀？回来吃晚饭吗？” 家。 第三凛愣了下：“回来的。” 他离开之后，圆滚滚的机器人走过来：“小姐，请和我来卧室。” 郁潜跟着它上楼。 卧室的装修温馨，大片暖色作为主色调。 “小姐，喝水。”圆溜溜的机器人手臂却很细长，看起来格外搞笑地把水杯捧过来。 郁潜刚想拒绝：“不……” “温水，温度刚好。” 她眼皮跳了跳，神色自然地端起水杯：“那好吧。” 喝完水，她将水杯交给机器人：“我不太喜欢蓝色的漆面，我觉得白色更适合你，你觉得呢？” “如果这是小姐的要求的话。”它控制圆滚滚的身体滑稽地行了个礼。 在“管家”离开房间后。 郁潜走进浴室打开花洒。 站在蒸腾起的热气中，她伸出手，掌心躺着一只椭圆形的类似于茧的物体和一枚黑色圆球。 这两个是慕不晚扶她下车时塞进她手心的。 第100章 各怀心事 她看着那枚茧，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某种蛊虫未孵化的状态，看来京炽在出发之前还做了一手准备。 郁潜忍着把它丢进下水道的冲动，找了张纸把它包起来。 至于这颗闻起来有着植物清香的黑球，应该是某种丹药吧。 但它和茧放在一起，郁潜觉得有点恶心。 没纠结两秒，她一口吞下了丹药。 灼热的火烧感从腹部升起，但愿这不是慕不晚用来整蛊她的虫卵或是毒药。 片刻，她睁开眼，眸子里飞逝而过一道红色流光。 郁潜呼出一口气，这丹药颇有成效，她已经感觉到经脉加快了修复的速度，能感应到周围的灵气流动。 照这样来看，要不了几天就能恢复到最佳状态了。 顺便洗了个澡，郁潜擦着头发走出房间，站在楼梯上。 别墅里几个小机器人各司其职。 她看向蓝色的那只：“有看见我的手环吗？我刚才洗完澡就找不到了。” 作为管家的蓝色小机器人麻溜地跑过来：“马上为您找到！” 她点点头。 过了会。 “已经找到您的手环了。”它举着手环跑到郁潜跟前，“已为您连接庄园内网络，您现在可以随意上网打发时间了。” 随意，上网。 郁潜笑了笑：“谢谢你。” 小机器人的显示屏上出现一个俏皮的笑脸图案：“这是我的荣幸，主人。” 郁潜回到房间。 关上门。 她飞快点开账户，重新登录了自己原本的账户。 瞬间，无数未读消息涌入。 她通通忽略，点开了祁游的对话框：慕不晚的个人账户被监控了吗？我现在能和她交流吗？ 祁游回复的很快：白已经找到你了吗？慕不晚不能和你直接沟通，她在行动部，所有的网络痕迹都被监控，你最好尽快到下城区，我们的身份都经不起推敲，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露馅。 郁潜：我尽量，下城区有哪些入口？ 祁游：游乐场的中心雕像是传回蓬莱的锚点，我和小川都在下城区，可以接应你们。 郁潜：慕不晚在行动部，行动部会分配武器的，让她想办法搞点武器到时候一起带走，不然白被关了这么久，什么都捞不着太亏了。 祁游：我服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这个？能把你捞出来就不错了！ 游乐场…… 可问题要怎么去呢？ 郁潜捏了捏眉心，脑子里闪过很多散碎的词条——通缉，教廷，新身份，第三凛，行动部，特权…… 通缉令被下了，教廷想保她，但不代表联邦不想抓她了。 第三凛给她再次换了新身份，联邦总政没有插手，即使出了问题也只会被记在教廷的头上。 她抬起头，点开赏金猎人内部网站，发了一条帖子—— 《联邦最高通缉犯最新踪迹为上城区中心城，其身上可能存在无法估量的价值，已接受联邦保护》 一眨眼，就多了一堆回复。 “什么？没开玩笑吧？联邦保护通缉犯？” “真的假的？” “她身上有什么东西？” “对了，这段时间一直热议的修真，她会不会就是什么修真者？” “……” 最高级通缉令的热度一直很高，即使前段时间通缉令被取消了，但在赏金论坛还是议论颇多。 她泄露了自己的行踪，还附上了几张算得上清晰的监控照片。 接下来—— 她的目光落在被顶到第一的帖子。 接下来就等着那些家伙来杀她吧，她不重要，但杀了她能给联邦添堵很重要。 郁潜知道，赏金协会里有一些人对钞票不是最看重的。 他们最看重的是刺激，以及“和联邦对着干”这件事。 他们会想尽办法不让联邦称心如意，包括但不限于杀了她。 郁潜眨眨眼：“这算不算我找人杀我自己。” 她不能主动说要去下城区，这太明显了。 要让他带她去。 该怎么做呢？ 当然是让现在所处的这个地方，对于她来说变得不再安全。 如果上城区汇聚了过多的杀手，相对应的，混乱的下城区就变得更安全了。 ———— 联邦行动部大楼。 会议室。 结束一场会议之后—— “部长，据我们在赏金协会安插的眼线上报的文件，有人在内部论坛发了关于……羽小姐的下落，有很多赏金猎人已经蠢蠢欲动，上城区的关卡守备森严，但也不乏有原住民加入了赏金协会，想借这件事动手。” “我知道了。” “另外后勤组的申请报告被驳回了。” 沉默了一瞬：“呵，好难啃的骨头。” “部长，那要不要……” “先不急，等督察部的事处理完。” “是！” “……” 众人散去，会议室安静下来。 第三凛点开文件——是几张图片，赏金论坛关于最高级通缉犯的猜测。 除此之外，就是某些私密账户大额资金流动用以购置武器，以及关于如何杀死被联邦“保护”的通缉犯的商讨。 大部分浑水摸鱼的家伙行动轨迹都被掌握了，但不可控的是隐藏在深处的大鱼，而非这些喽啰。 论坛的帖子只是一个导火索，是清算新仇旧恨的好机会。 他关闭光屏，捏了捏眉心，疲倦浮起，在无人的时刻落于眼底。 行动部，联邦的鹰犬，无数黑帮和赏金猎人的眼中钉。 给联邦添乱，和行动部对着干，一直都是这些人最乐意做的事。 这次的机会无疑会引起他们的兴趣，届时又是一场混乱的盛宴。 ……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深夜了。 家。 这个词实在有些陌生了。 他不常住这里，大部分时间其实都在办公室连夜忙碌或是奔波在工作的路上，也没有人为他亮过整夜的灯光，所以当他开车停在楼下看见别墅一二层都亮着灯的时候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哥哥！你回来啦！我看见门口的监控了，你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呀？”他还没走到门口，门就从里面被推开了，露出一张神色期待的脸。 郁潜探出个脑袋：“怎么这么迟？很忙吗？” 第三凛身上带着夜色的寒露，他眼神落在她身上，脑子里突然浮现下午时她亮闪闪的眼睛，像是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小兔子。 顿了两秒，他突然问：“你想去游乐园吗？” 郁潜惊喜道：“可以吗？” 第三凛点点头：“你不是很好奇下城区的游乐园是什么样的吗？” “是呀！”郁潜睁大眼，“我可以去吗？” 他笑了笑：“可以，你想什么时候去？我最近有空，可以带你去。” “明天！”她流露出的迫不及待恰到好处，但说完又立马反悔，“还是过两天吧？哥哥看起来很累，先好好休息吧。” “没关系，就明天吧。”第三凛也笑了笑，他也迫不及待想把那些杂鱼一网打尽了，这里就是他们自己选择的坟墓。 第101章 烟花 翌日下午。 下城区游乐场。 慕不晚粉色的短发再次出现在郁潜眼前。 ？ 她怎么也在？ 郁潜终于预感到这次的行动可能真的什么都捞不着了——今天是浑水摸鱼的好日子，如果行动部要和之前的老仇人们杠上的话，将会有一场恶战，这也正是慕不晚能借着分配武器的机会偷鸡摸狗的好时机。 但她居然也出现在游乐场了，这意味着这个计划流产了。 “大小姐！这边！”慕不晚站在派发气球的兔子玩偶前面招手。 郁潜跟在第三凛身边，惊讶地说：“是你呀！” 慕不晚和第三凛都穿着常服，看起来就像是闲暇时间来游乐场的游客，但郁潜知道，他们此时耳朵里的耳机正随时汇报着敌人的动向和当下的最新情况， “对啊！”慕不晚笑着说，“我对下城区比较熟悉，今天给二位当导游！” “虽然内环城的游乐园大部分设施和上城区差不多，但是这里还是有一些比较接地气的游玩场所的！”慕不晚滔滔不绝，指着各项娱乐设备介绍。 郁潜听着听着发现她真是在介绍那些地点，没有多余的信息之后，变得有些索然无味起来。 “怎么了？”第三凛发现了她的兴致索然，捏了捏她的手心。 郁潜摇摇头：“旋转木马和积木王国都好没意思呀。” 慕不晚立马接上：“那要不要去鬼屋？” “唔……会很可怕吗？”郁潜想了想，问。 “放心！”慕不晚拍着胸口，“到时候我和长官……啊不，老板！我和老板都会保护你的！”她今天的身份是保镖，而第三凛顺理成章的是老板。 鬼屋的光线昏暗，幽幽的光线从角落渗出，营造出阴森的氛围。 郁潜觉得更大程度的阴冷不是全息造影技术投射的恐怖生物或是奇形怪状化了逼真妆容伪装成怪物的机器人，而是过于充足的冷气。 草，好冷，早知道不穿裙子了。 肩膀搭上一件外套。 “很冷吗？”第三凛问。 她吸了吸鼻子：“还好。” 左边的人借着外套的遮挡，突然勾了勾她的手心，又很快缩回去了。 郁潜走过前方的桥，突然被突然从上方吊下来血淋淋的脑袋吓了一跳：“啊！”接着下意识往旁边躲。 慕不晚一把揽住她的肩膀，抱着她的脑袋安抚道：“没事没事！它又缩回去了！” 她在郁潜手心飞快划了几下。 郁潜了然地捏了捏她的小臂，示意自己知道了。 第三凛看向她。 她恰好抬起惊慌失措的脸望着他：“我们出去吧，我害怕。” “从这边！”慕不晚走到他们前方，“我记得这边离出口比较近。” 出了鬼屋。 郁潜攥着外套，脸颊红扑扑的：“好刺激！”——个屁！她的评价是不如她在外环城摸爬滚打的日常得劲。 接下来的时间他们真的像是普通游客一样，将游乐场里的设施大致都体验了一遍。 “你看！这不就捞到了嘛！”慕不晚的小漏网里一条金鱼蹦跶两下，接着被她装进小水箱，“送给你！” ——马上就把你捞出去。 “谢谢姐姐！”郁潜甜甜一笑。 ——搞快点。 慕不晚捞金鱼的手突然顿住了，接着站起身：“长……老板，我收到那个啥，额，经理？他让我回去，说结尾阶段人手不够了。” 第三凛点头，显然他也收到了另一边的汇报。 “那我先走了，二位玩得开心！”慕不晚朝郁潜摆摆手。 郁潜瞬间就明白过来她要被调回去了，立刻看向她：“姐姐要加班呀。” ——加班弄点武器。 慕不晚笑着开口：“是啊，我走啦！” ——行，尽量。 说完就转身小跑消失在人群里。 “哥哥，我们也要回去了吗？”郁潜明知故问。 第三凛看着她：“你还想玩一会吗？我们不用急着回去。” 现在所有想找麻烦的家伙都飞蛾扑火似的往上城区汇集，而她作为鱼饵当然是应该待在安全的地方。 她说：“我们去坐摩天轮吧！” “好。” …… 恰逢黄昏，白天和黑夜仅一线之隔。 摩天轮缓缓上升，下方的建筑在视线中逐渐缩小。 第三凛看着窗外，有些心不在焉。 郁潜的目光落在他耳侧，此时应该那边的战况正是最激烈的时候，他的表情很平静，料想目前为止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轰！” 一声巨响。 郁潜仰起头，遥远的天边亮起一道火光，接着爆炸的火花四溅飞散，那是天轨被炸了。 “那是什么？”她惊奇地问。 第三凛笑了笑：“那是烟花。” 是烟花，是这次捕鱼告捷的烟花，通讯中的汇报已经进入收尾阶段，所有埋伏的敌人都被钓了出来，大获全胜。 郁潜眨眨眼：“烟花不是应该在游乐园里放吗？那么远，游客怎么看得清呀？” 她原本只是随口附和两句。 但第三凛却问：“你想看近距离的烟花吗？” 她疑惑地回过头：“嗯？” 第三凛站在她身后，指尖在光屏上点了两下，又看向她，嘴角微微翘起，郁潜竟然在他那双深绿色的眼睛里看出了几抹温柔的意味。 “看窗外。”他说。 郁潜又转过头看向窗外。 “咻——” 尖锐的破空声。 “啪！” “啪！啪！” 从下方窜上天空的烟花在空中绽放，于黄昏将尽，黑夜将临的时刻绚烂无比，生生将最后一抹血红的夕阳压了下去。 底下的人群爆发出一阵喧闹的惊呼—— “呀！怎么放烟花了！” “好漂亮啊！” “今天还有烟花项目吗？来之前没有听说呀！” “是游乐园彩蛋吗？” “好久没看到烟花了！太美了！” “……” 郁潜趴在窗户上，专心致志看着一朵朵绽开的烟花。 第三凛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 “你不是我的妹妹。”他突然说。 郁潜背对着他，脖子一凉。 她哪里露馅了吗？？？ 但她转过头，看见第三凛平静的脸，装作没听清：“嗯？哥哥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他笑了笑，仿佛突然回过神来，刚才的话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她听的。 连他自己都没弄清。 郁潜轻轻哦了一声，她长发披散下的耳朵里传来吵闹的声音。 祁游不停催促慕不晚动作快点，慕不晚忍不住了就会憋着声音小声骂他两句，随后海见川立马充当和事佬开始和稀泥。 郁潜的耳朵里多了个迷你通讯器，这是在鬼屋的时候慕不晚抱着她脑袋时偷偷塞进去的。 她蜷缩的手指动了动，被握在掌心的那枚小小的茧似乎有什么要破茧而出了，她掌心传来一阵鼓动。 这种感觉让她有点恶心，于是微微松开手指。 耳机传来慕不晚的声音——“郁潜，我把你的位置发出去了，接下来会有漏网之鱼去追杀你，抓住时机离开那里，我来接你！” 摩天轮升到最高点。 郁潜站在窗口，绚丽的烟花倒映在她眸子里。 下城区最高的摩天轮，升至最高点后几乎有一种能摘到星星的错觉。 在她面前所有的烟花中，有一朵的颜色最为鲜亮。 她突然转过头：“看那边。” 第三凛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宛如火团的烟花升到半空。 此时刚好耳机中传来消息泄露的汇报。 他看向窗外没有绽放反而是朝这边飞来的烟花，而站在窗前的少女仿佛一无所知，指着烟花眼睛明亮。 他一把扯过郁潜：“小心！” 郁潜顺势借他的力量避过了这次爆炸。 “轰！” 巨大的声音之后，脚下颤了颤，摩天轮停在半空，好几个车厢坠落下去，地面传来重物落地和人们的尖叫声。 身后透明的玻璃破碎，在爆炸的冲击下比刀刃还要锋利，正朝车厢里飞来，但都在第三凛抬手的瞬间悬浮在半空，仿佛时间被定格，只剩下硝烟味和悬停在空气中的碎玻璃。 背后的整片车厢都被炸开，只要往后两步就会从缺口坠落。 郁潜的手指松开，手心传来细微的痒，似乎有什么的翅膀拂过她的掌心。 一只幽蓝色翅膀的蝴蝶从她的掌心挣脱。 计时完成。 孵化完成，破茧成蝶。 计划完成，援兵待命。 郁潜背靠在第三凛的胸口，看见那团爆炸中的火焰格外显眼，那是毕方的火。 她弯起嘴角，刚抬脚，就被第三凛握住手腕：“别动，危险。” 他沉沉的眸子看向远处朝这边开着飞车驰来的敌人，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前抬起头的少女脸上的神情已经变得不再惊慌。 “警官。”郁潜叫了他一声。 这个好久没出现的称呼瞬间勾起了某些不美好的回忆。 第三凛低头，便对上了那双盈满笑意的黑眼睛。 郁潜眨眨眼：“不能随便相信别人，人很坏的。” 她说着，笑意更深：“你真好骗。 第三凛握在她手腕上的力道几乎捏断她的腕骨：“你从一开始就没有失忆。” 郁潜挑眉：“不用怀疑医院的机器和那些医生，我确实脑部受了重创，刚开始被救起来的时候你也看见了，我的脑髓液都快流出来了。” “但是我没失忆。”她狡黠地说，“我是不是很厉害。” 她往后退了两步。 停在她肩头的蝴蝶扇了扇翅膀，蓝色的荧粉在空气中挥散，不分敌友地挥发出一阵令人昏昏欲睡的气息。 “松手。”她声音很轻，像是带着某种诱导的意味。 辅以蝴蝶翅膀上的荧粉，出奇的有效。 手腕上的力道轻了些。 郁潜往后退了两步，站在破碎的车厢前，身后的玻璃和门框都被炸毁，她的身后空旷而危险。 停留在最高点的摩天轮被定格在茫茫夜色中。 长发被风吹乱的少女带着恶意的笑：“再给你一个忠告，以后不要什么人都相信了哦。” 尾音含着往上翘的俏皮，接着被吹散在晚风中。 她往后倒去，身体极速坠落，白色的裙摆飞扬，像是从枝头掉落的花瓣。 第三凛立刻回过神伸手想要抓住她。 只差一点点，他手指擦过她的发梢，却没有抓住她的手臂，她的身影在绿宝石一般的眼睛里变成一个小白点。 就在第三凛跳下去要抓住她的一瞬间—— “哗——” 冲天的火焰。 一只独脚的鸟儿从下方腾飞而上，火焰的包围中坐着两道身影。 向上飞和向下落的两方短暂的对视了一秒。 郁潜张张嘴，在爆炸声中声音被掩盖。 但第三凛看清了她的唇形。 她说的是——再见啦，警官。 第102章 报仇 蓬莱之中，云雾弥漫。 藏匿于云海之中的某一处坐标—— 郁潜躺在沙发上：“你弄好了再给我行吗，别让我试了。” 她整个人像是没骨头似的窝在抱枕堆里：“我好累，我真的好累，累的像是辛苦赚钱给资本当狗，被老板压迫了一个月结果发工资发现被扣了一半，去找领导要工资还被打了一顿，回到家发现儿子已经饿死了，房东把我的东西全都扔出去还让我补交房租那么累。” 祁游面对着慕不晚带回来的两把枪兴致勃勃：“这里面的液体都是灵力！真是没想到联邦表面上不公布修真者的事，但背地里已经开始将灵力投入武器的研发了！” 这把枪郁潜海见川和塞弥都见过了，在参加排名赛和行动部对上的时候，她就看见过第三凛用了。 但祁游像个没进过城的土包子一样还是第一次见：“让我想想怎么改造。” 他抬起头：“好可惜啊，就带回来两把。” 慕不晚抬头：“你当我很容易啊！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从军需车上偷来的，当时还得赶时间去接应这个白痴，路上还差点被逮住了！” 躺着也挨骂的郁潜：“拜托，那是你能力不行，和我有什么关系？” 慕不晚坐在沙发另一头：“行动部部长和你什么关系啊？你都变成废物落他手上了他居然不杀你？” “当然是因为我还有更多的信息和更多的价值了。”郁潜懒懒地说，“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脑容量只能装得下今天吃什么吗？” “少放屁了！”慕不晚踢她，“你都装失忆了，你能有个屁的价值和信息，你叫他哥哥，他为什么……” “成了！”祁游突然说。 瞬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 祁游拿着两把枪：“其实这两把枪的研发已经很完善了，无论是灵气循环使用还是附加增益伤害，不过我稍微调整了下。” “你可以当做是游戏里的附魔。”他举起枪，“我加了命中后爆炸的范围伤害，威力大概相当于半个小型炸弹吧，能直接把人炸烂，但是要是遇到的是体修可能就没那么大的威力了，他们的身体素质太强悍了。” 他开了一枪，命中靶子后。 “砰！”的一声，木牌炸的四分五裂飞出去老远。 郁潜吹了声口哨：“一把枪等于随身携带了一堆炸药。” “你们俩带回来的，你们俩拿着吧。”祁游把枪丢给她和慕不晚。 慕不晚道：“什么我们俩，这是我一个人带回来的！” 她嘴上这么说，手上却把枪丢了回去：“我有毕方，你们没攻击手段的拿着吧。” 郁潜毫不客气地收下了其中一把。 接着在海见川渴望的眼神下，慕不晚把另一把枪交给了祁游：“给老祁吧，你没武器你能跑，他没武器就等死了。” 祁游美滋滋收好枪：“那我就不客气了。” 这次一并带回来的除了这两把枪，还有一些小型炸药。 这些炸药也被祁游一并改良过了：“那炸弹就给你们吧。” “要给京哥留一点吗？”海见川作为小队里唯一保持良知的人问道。 “他还活着呢？”郁潜挑了挑眉，“我还以为他闯祸被京家人带回去秘密处理掉了。” 祁游摇摇头：“那倒不至于，不过好像他回去和那个寻仇的又碰上了，那家伙好像是个傀儡师，手下还有两个法修和体修，京炽当时又被劫车了，但是车上还有京家的手下，反正两边都没讨到好。” “傀儡师？”郁潜坐直了身体，“你说那个寻仇的是傀儡师？你确定？” 祁游被她突然严肃的表情吓了一跳：“对啊，怎么了？” 郁潜摸摸下巴：“没事。” 她站起身，从桌子上抓了几枚炸弹：“这些货也有京炽一份功劳，我去给他送点慰问品。” 说完就穿过灵门，身影消失在众人眼前。 慕不晚和祁游面面相觑。 祁游：“她是这么好心的人？” 慕不晚：“不可能，京炽，危！” ……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 京炽打开门：“什么事？” 郁潜把炸弹塞给他：“送货上门不用客气。” 他看起来很虚弱，但身上却没有明显的伤口，一看就知道是内伤：“那我谢谢你。” 说着就要关门。 郁潜推住门板：“等等！” 京炽给了她一个有屁快放的眼神。 “追杀你的人也是修士，他也在蓬莱吗？”郁潜问。 “不在。”他说，“他在这里也找不到我的位置，还不如待在下面休养，伺机行动。” 在蓬莱，如果不是房屋主人的意愿，其他人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对方的精确坐标的，这里的所有灵门与房屋看似近在眼前，但若是没有得到允许，是无论如何也到不了的。 京炽捏了捏眉心：“而且这家伙似乎投靠教廷了，真是烦人。” “教廷？”郁潜有些惊讶，“那你不是惨啦？” 怪不得教廷不来捞她，原来对上的敌人是更有价值的元婴修士。 两相对比，她这个小小筑基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谁说不是呢？”他冷哼一声，“不然我会躲到这里来？” 郁潜叹息地摇摇头：“好惨，等你伤好了再下去，接着这样的场景再次重复，想想都觉得累。” “你到底想说什么？”京炽看她。 郁潜直说：“你想报仇吗？” 她说：“他让我们都栽了一次狠的，这笔账难道就这么算了？新仇旧恨一起算，直接杀了他，以后你也不会再被狗一直追着咬了。” 京炽挑眉，像是对她感到陌生似的：“旧恨？那万一当初是我害人在先呢？” “关我屁事？”郁潜说，“反正这次是他害我们的。” 他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好几秒：“就是这么简单的原因？” 当然不是。 但是郁潜不会告诉他：“对，但我也是为自己考虑，在他眼里估计我们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保不准以后会找我麻烦。” 她打量两眼京炽：“你们都没讨到好，那他现在估计状态比你好不到哪去，我们为什么不趁他现在受伤动手？” “没你想的容易。”京炽想了想，说，“你是筑基，我是金丹，我们加起来都不是他一个人的对手，更别说他身边也有手下。” “那一点机会都没有？”郁潜问。 京炽垂着眼想了好一会，摸摸下巴：“有。” 他有点得意地说：“我跑回来之前也给他来了个狠的，他的灵脉被我的蛊毒蚕食了，现在的实力最多也就是金丹大圆满，要是能把狗腿子支开，我们俩还是有点机会的。” 郁潜得到满意的答案：“把他的资料发给我。” 第103章 准备工作 光屏上展开一页信息，姓名那一栏写着西恩·瑞德，照片上的男人五官端正，看起来内敛沉默，一身西装，瞧着像是公司精英。 “你们这些世家子弟，看起来都……挺人模狗样的。”郁潜给出中肯的评价。 京炽坐在沙发上回嘴：“过奖过奖，你也不赖。” 他又发了两个人的信息：“这两个是他的傀儡，瑞德家族从小培养的手下，一个金丹初期的体修，一个金丹大圆满的法修。” “西恩原本是元婴大圆满，差一点就能突破了，不过我回来之前用本命灵蛊也坑了他一把，他现在的真正实力估计也是金丹。” 所以之前在天轨上动手的那个其实是西恩的手下咯。 郁潜点点头：“所以我们的对手是三个金丹？” 京炽嗯了一声，将其他的页面在光屏上展开：“并且我们要引开这些低阶的狗腿，他们实力悬殊很大，从没有修为的普通保镖到练气期的杂碎都有。” “唔……”郁潜思索了一阵，“以你现在的状态，能回下面吗？” “你要让我当鱼饵？”他问。 “不行吗？”郁潜看了他一眼，“你伤的很重吗？我看你活蹦乱跳的啊。” 京炽气笑了：“我看你在医院那会也活的好好的，怎么没办法自己靠本事跑出去？是不想吗？” “对，我不想。”她说，“我享受的是贵宾待遇，你这个被刑讯的犯人懂什么。” 京炽被她的厚颜无耻给震惊了，只好妥协道：“算我服了你了，我可以当鱼饵，但是我现在的状态，和西恩对上也不一定能撑很久，在此期间，你得……” 郁潜说：“不，我去找他，你负责把其他的杂鱼引走。” 京炽皱眉：“你在开玩笑吗？傀儡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离开傀儡师的你不知道吗？西恩绝对不可能是一个人，即使他一个人，你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我知道。”她的目标一开始就是西恩，傀儡师必须死在她手上，任何人都不行，京炽也不行。 郁潜点开体修的身份页面：“我有打算，但你最好能把这家伙支开，我的身体素质一般，多个体修不好对付。” 京炽再次询问：“你确定吗？你要一个人去？就算没有体修，西恩身边还有一个法修，他是金丹大圆满，而你只有筑基中阶。” 郁潜再次点头：“对，你只要把这些家伙都支开就行了。” 她又补充道：“而且我已经不是筑基中阶，我现在筑基大圆满了，从下城区回来的时候我就突破了。” 京炽无语地看了她一眼：“有什么区别吗？先说好，你要是死了，我不会管你的，我就直接撤了。” 郁潜比了个ok的手势：“晚上十点。” “今晚？这么急？” “怎么？你想再等等？等他伤好了恢复巅峰水平，让他和我们公平地决斗？” “……行吧。” ———— 离开京炽的住所，郁潜看了眼时间，四点，还有六个小时。 京炽提前回到了中心城。 据他所说要把西恩身边所有的保镖都支开很有难度，他必须要调用京家的人手，做出气愤之下要报复回去的假象，所以提前回去布置了。 临走之前他给郁潜发了一份地图——西恩目前所在庄园的地图。 郁潜大致记下房屋和路径走势之后就关闭了地图。 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她站在一面紧闭的房门前。 “咚咚咚！” 敲门声后，门很快就被打开了，露出海见川呆滞的脸：“稀客啊，你咋来了？” 郁潜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找你商量点事。”伸手不打笑脸人。 海见川挠挠头：“那你先进来吧。”说着让开路。 他的房间乱七八糟像个狗窝，地上丢着各种各样叫不上名字的小玩意，郁潜唯一认得的就是几个罗盘。 “嘿嘿，喝水。”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倒了杯水，“不知道会来客人，房子有点乱。” 郁潜摆摆手，直接说：“我来找你帮个忙。” “你说。”海见川大方道，“能帮上的一定帮！” 她也直接掏出一张合约：“签个字吧。” 海见川：？ 他愣了一下，随即接过合同扫了一眼，字很少，很简略的一份合约：“这啥玩意儿，这条约……这是卖身契啊？你搞错了吧，贫道可是文化人，慕姐才是文盲，你应该去坑她。” 郁潜概括了一下：“她已经被我坑过了，这个就相当于我当你老板，你给我打工。” 虽然没报酬，就像他说的卖身契也差不多了。 “这纸张有什么特殊之处吗？”海见川的关注点很奇怪，他好奇地摩挲了一下纸张，“是那种电影里签订契约就会起效的魔法纸吗？” 郁潜点头：“差不多。” “还有谁和你签协议了？塞弥吗？怪不得她那么听你的话。”他咕哝着，从垃圾堆里翻出一支笔，潇洒地在纸上签上了自己的大名：“行了！给你，老板！” 【你得到了67号学员的心，你可以抽用对方的灵力修为，上限：百分之十，冷却时间：24小时】 【67考生为阵修，你获得他的已学阵法，时效一小时，使用上限：3次，冷却时间：12小时】 郁潜有些意外于他居然这么随便地就把他自己给卖了。 海见川对上她的眼神：“哈哈哈，贫道又不是真傻，其实我早知道你肯定有什么大伙不知道的秘密。” “反正别人也签了，贫道就跟着签了呗，卖身契就卖身契咯。”他眼神坦荡，语气洒脱又爽快，“不过，感觉你应该是个好老板。” 郁潜好笑：“万一我是个资本家呢？” 海见川摊手：“那你也看见了，贫道一穷二白的，你也没啥好剥削的。” 她收起纸，将那把他眼馋很久的灵液枪丢到他怀里：“行，这是老板给你的工资，鉴于你很识相，你是第一个拿到工资的人。” 郁潜来之前大致思考了一下，祁游是老油条了，不好骗也不好糊弄，京炽背景太复杂修为也高，总之两个都不好搞。 相比之下，海见川就容易很多，大不了把他狠狠打一顿抓起来强迫他签字。 虽然他是阵修擅长跑路，但是他修为比她低，抓还是能抓到的。 让郁潜没想到的是，这家伙居然这么容易就被搞定了，她还提前预留了一小时的你跑我抓环节，现在倒好，直接省略了。 “真给我啦！”海见川抱着枪眼睛一亮。 “嗯，走了。”郁潜摆摆手，推门离开。 第104章 不眠之夜 回去的路上。 郁潜细细盘算了一下。 海见川是第四个，所有灵力抽取效果叠加在一起，她可以一次性抽取百分之四十的灵力，相当于半个筑基修士了。 加上她自己，那就是一个半。 一个半筑基大圆满，对上一个金丹，胜算也不是那么小。 更重要的是她能打对方一个出其不意。 但前提是傀儡师身边不能同时跟着两个傀儡，京炽必须得把体修支走。 她回去整理了一下装备，去下城区的那趟祁游没有和她们一起行动，还能抽出时间去黑市买了几套防护服和护目镜，虽然也被坑了不少钱就是了。 不过这家伙把被坑的钱都连本带利一起算在郁潜和慕不晚头上，反过来一算他还赚了不少。 郁潜换了身衣服，纯黑的防护服穿在外套里，将她从头到脚包裹在其中，这种防护服虽然不是最新研发的，但是防弹效果还是能挡住普通枪械的子弹的。 护目镜则是最普通的款式，胜在可以连通信息网络，分析路线地图，祁游修改了一下数据，现在还能辅助作战以及瞄准。 郁潜把多余的功能关闭了，她觉得辅助瞄准更适合祁游自己用。 ———— 是夜。 郁潜再次来到上城区。 内环城的关卡很严格，她在等京炽派的车接她。 约定地点是在第六商业区的一家酒店门口。 附近没有传送锚点，郁潜提前两个小时步行走过去。 她甚至不敢坐列车，即使能用临时身份，但她的基因血液包括虹膜信息已经在上次的车祸中被提取了。 除非她完全换个人，不然立刻就会被定位——她的通缉令在回到蓬莱的第一天，就再次明晃晃挂在了榜单上。 不仅是行动部和第三凛被耍了，同时被耍了的还有死伤惨重的赏金猎人。 这下她算是把两边都得罪了。 但凡她暴露一点信息，就会被两方势力围追堵截。 “早知道问京炽借辆车了。”她化了浓妆，戴了一副美瞳，这样能大大减少被飞行器锁定虹膜的危险。 “我草！”她突然停住脚步，不敢置信地看着高楼屏幕上的全息投影。 ——画面上赫然是上一次秘境中的场景剪辑。 郁潜之所以能认得出来是因为她看见了自己的身影，而且还是在c位。 屏幕上正播放着遇到烛九阴的那一段，她看见自己的兔子面具被血粘的脏兮兮的，还看见海见川被蛇咬之后惊恐到能当表情包的脸。 “不是吧？”她赶紧点开手环，打开网页。 这几天都没上网，她根本不知道上一次的直播居然能带来这么大的影响。 《修真学院一事联邦至今未有辟谣，大概率属实》 《秘境高燃剪辑！地宫篇！！！》 《关于古文中修真一事的文献参考》 《关于我当修真者的二三事》 …… 一连串新闻看的她眼睛都花了。 从实况剪辑，文献引用到猜测想法甚至还有胡编乱造的故事，简直应有尽有。 “修真”瞬间成了当下最火的词条，在这个靡靡时代掀起了一场关于世界真相的爆炸。 怪不得最近就算不修炼灵力也在龟速增长。 “呲——” 一辆炫紫色的跑车停在郁潜面前，刺耳的刹车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京炽勾勾手指：“上车！” 郁潜回神，上了车：“怎么你本人来了？那另一边？” “放心。”京炽胸有成竹，“那边乱成一锅粥了，我派了人把西恩的手下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正火大着到处找我呢，刚好带你浑水摸鱼进中心城，得从京家那边的关卡进。” 他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笑起来：“你知道吗，中心城好几百年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前些日子联邦势力区域那边打的热火朝天，今天轮到财阀区域的瑞德家和京家了，哈哈哈哈。” 车辆飞驰。 “我现在坐你的车都要有心理阴影了。”郁潜摘了美瞳，掏出护目镜带上，将随身携带的几枚微型炸弹揣在兜里，两把手枪绑在大腿上。 京炽漫不经心地笑了笑：“那可不是我的车技有问题。” 她调试了一下护目镜的地图指引，西恩家庄园的地图出现在她眼前，蓝点是傀儡，红点是西恩本人。 而其他正一股脑往外集合的白点被郁潜忽略了——那是正跟京炽手下打起来的保镖们。 整座庄园，西恩所在位置除了他的两个傀儡之外，没有其他保镖。 “他还真自信。”郁潜说。 京炽提醒她：“他当然自信，他的两个傀儡已经足够保护他了，就算现有的傀儡死了，但你别忘了他是傀儡师，想杀他的杀手照样能被他控制变成他的傀儡，你得小心。” “我知道。”郁潜问，“他通过什么操纵傀儡？精神力？” 他摇头：“不，傀儡线，你到时候会看到的，是黑色的，千万不要被它缠上，不然你就得变成下一具傀儡了。” 她笑嘻嘻地说：“那你小心我变成傀儡之后西恩操纵我来杀你。” 京炽不屑：“你连西恩都杀不了还想杀我？做梦吧。” “搞搞清楚，他现在比你修为高。”郁潜说。 车辆顺利地经过中心城关卡。 如京炽所言，中心城确实很多年没有这么混乱过了，这里一直都是井然有序的，威严的，奢华的，但这段时间接连的纷飞战火打破了平静的局面，让这里像是总爆发战斗的下城贱民区一样。 就像现在，她坐在车上，隐约能听到远处吵闹的爆炸声。 郁潜觉得联邦一定气坏了。 “到了。”京炽踩下刹车，“只能送你到这了，我得回去帮你把那个体修引出来。” 郁潜推开车门，指指自己的耳机：“好，成了之后告诉我。” 京炽点了下头。 她转身朝着地图红点的方向走去。 身后的跑车与她背道而驰开往另一个方向，只留下一串发动机的轰鸣。 浓浓的夜色里，所有人都将奔赴各自的战场。 每个人都是无名之辈，她，京炽，西恩，保镖们，傀儡们，都没什么不同。 死去的人没有姓名，活下来的人观望墓碑。 乌云散去，露出一轮弯月。 斗争无法避免，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第105章 天真的是你 过了约莫半个小时。 “好了。” 耳机里传来京炽的声音，他喘息的厉害，时不时还有道道劲风的声音传过来，郁潜猜他已经和体修动起手来了。 “收到。”她简单回复了一句，接着身姿灵活地越过了围墙。 京炽主动切断了联络，避免分神。 郁潜从围墙上跳下来，轻盈地落在地上。 庄园里的大部分线路都被截断了，不用担心监控或是激光网。 皎洁的月光落在她身上，幽径弥漫着植物的清香，她如同在自家后花园闲逛，只是脚步分外迅疾。 距离地图上红点的位置越来越近。 她最终停在一座花园前。 乳白色的亭子里有两道人影。 坐在桌子旁的男人看到她的身影，抬起头：“我还以为会是那家伙，居然来了个小姑娘，他费那么大功夫，把我身边的手下都支走了，居然是只有筑基期的小姑娘来送死吗？” 郁潜在打嘴炮方面从来没虚过：“筑基期怎么了，哦原来是金丹啊，那真是好高的修为，吓死我了。” 西恩被京炽摆了一道，现在只有金丹的实力，这句话一下子就戳到了他的痛脚。 “哈哈哈哈。”西恩不怒反笑，“后生可畏啊。” 他抬手摆了摆，站在他身后的中年男人便上前一步：“既然这样，就快点解决了吧，京家那小子现在连雷蒙都打不过，我还得去看看笑话。” 郁潜也笑了：“喂，他怎么是小子？他满打满算两百多岁了哎，啊！我忘了，你也两百多岁了！怎么两百多岁还要和我这个小孩子计较啊？” 西恩嘴角在笑，但眼神却很平静，根本没有把她看在眼里：“小孩子不懂事总需要教育，但不是每个孩子都有改过自新的机会，比如你。” “咻——” 他的话音刚落，破空声便紧随其后。 熟悉的危机感，和那时在车上的风刃一模一样。 几道划开空气的风刃泛着淡淡的光朝郁潜的致命处飞来。 郁潜闪身躲过。 “身手不错。”西恩点评道，他完全没有一点被寻仇的急迫感，像是在观看一场不无聊却也不那么有趣的演出。 “还行吧。”郁潜看向走出来的那个法修。 下一秒—— “哗——” 一只浴火的独脚鸟儿出现在她身边，喙中吐出一大团火焰朝对面飞去。 火焰在接近亭子的时候被一阵狂风吹散，零星的火花落在地上很快就熄灭了，连草地都没有烧着。 西恩来了些兴致：“哦？驭兽师？有灵兽相护，怪不得单枪匹马也敢来，这是毕方？啧啧啧，这可是古书中上古的灵兽啊，可惜跟了你这个主人，今天注定要折在这里了。” 郁潜摸了摸毕方的翅膀，对它突然从主人身边被召唤到这里的迷茫以示安慰：“你说的好像我是马戏团，那你的打赏准备好了吗？没有报酬我可是不会表演的。” 话这么说，但她的动作一点没慢下来。 在躲避法修接连甩出的数道风刃后，她身上多了几道伤口。 “啧，能防弹但是不能防风刃吗？”郁潜掏出几颗炸弹夹在指缝丢过去。 “轰！” 爆炸声后—— 亭子四分五裂，被祁游改进过的微型炸弹确实威力大了不少，地面都出现了一道深坑。 原本在亭子里的两道身影消失了。 “老年人也喜欢躲猫猫吗？”郁潜一边说一边往前走。 硝烟之后，露出对面立着的两道人影。 法修挡在西恩面前。 “这点火力也敢来自投罗网？”西恩摇摇头，似乎真的替她感到惋惜一般，“要是再好好修炼个百八十年，以你的修行速度很快就能赶上我了，可惜了。” “咻——” 更多的风刃飞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平地而起的小型飓风。 这个法修和她之前遇到的不一样，对于风的操控和力量运用简直不是一个级别。 即使郁潜很快的躲开了迎面而来的风，但还是被吹的身形晃动，被风刃找到了可乘之机从她的肩头穿过，顿时血流出来。 “可惜了，它原本瞄准的是你的脖子。”西恩说。 郁潜抹了把脸上溅到的血，捂着伤口：“你还真是一个喜欢惋惜的人。” 她掏出手枪，虚开几枪，让对面法修分了几分神去阻隔子弹。 旋即朝着对面的两人冲过去。 西恩被她这近乎送死的架势弄的一愣。 法修抬手召出的小型飓风阻拦在她前进的路上，以及隐藏在其中的锋利风刃。 郁潜只专注于躲开挡路的飓风，风刃的速度太快，若是分神去躲，就会被飓风一同卷入。 她可没错过那些被卷入的花草树枝，全都被分割成数段。 受伤和被分尸，她还分得清。 她身上多出十几道伤口，最严重的要数两道差点穿透心脏的伤口。 在极致的专注中她几乎感觉不到疼痛。 血液上涌，她眼中只看得到站在对面的两个人。 “哈哈哈哈。”西恩的笑声中带着讽刺，“这是做什么？要同归于尽？太天真了。” 五十米！ “唰！” 一道光阵，她的身影突然消失在原地。 席卷而来的风刃找不到目标，全都飞向了远处的树木，十几棵树轰然倒下。 “天真的是你。” 如同鬼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法修刚一回头，一把匕首就将他捅了个透心凉。 “轻敌不是好习惯。”郁潜带着笑，匕首转动一圈。 法修的脸色狰狞，垂死挣扎之际倾尽全身灵力一道风刃朝着她飞去。 距离太近，她闪不开，只能错开致命部位。 这力量过于强大，穿过她的腹部，将她整个人都带飞出去十几米，狠狠撞在一棵树上，连同身后的树木一同折断倒在地上。 “噗！”郁潜吐出一大口血，撑着地面爬起来。 法修的身体也扑通倒地，血在他身下蔓延，地上多了一具尸体。 【你得到了凯文的心，由于凯文为死亡状态，你无法获取他的灵力】 【凯文为法修，你获得他的风元素之力，时效三十分钟，强度百分之十，在其死亡状态下剩余使用次数：1】 西恩的神情错愕：“阵修？你不是驭兽师吗？这不是你的契约兽？你是通过什么途径命令毕方的？” 第106章 胜者为王 郁潜简直觉得好笑。 如果有这样一个威胁在自己面前重伤，她会选择第一时间杀了对方，无论是用任何手段。 而西恩在法修已经死亡的情况下依然对她质问，他的态度和自信几乎称得上傲慢，这无疑给了郁潜很好的缓冲时间。 趁这两秒的功夫，她的伤口凝聚起白光，腹部最严重的伤口止血，肌肉组织生长，继而缓慢愈合。 “医修！？”西恩脸上的平静维持不住，“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也立刻反应过来，指尖窜出黑色的丝线，在月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飞一般朝郁潜伸过来。 “我是来杀你的人！”郁潜不退反进，向前几步，光阵之后，她的身影出现在西恩身后。 但这次西恩有了防备，提前闪开了，她的匕首落了空。 与此同时，几根黑色的丝线缠绕上她的手腕。 西恩的脸色完全冷下来：“倒是我大意了，没想到京炽还真能挖到个宝贝。” 他嘴角勾起阴狠的笑：“你让我损失了一具傀儡，理应赔偿我一具新的傀儡，虽然筑基期还很弱，但没关系，我会把你养大的。” 傀儡线钻入她的血肉。 郁潜的动作被钉在原地。 西恩绕着她打量一周：“灵敏度和反应能力都不错，也很灵活，除了力量稍有欠缺。” 他站在郁潜身前，露出满意的神情：“最重要的是，你‘会’的很多。”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了。”他手上缠绕的傀儡线收紧，将她牢牢束缚住。 血从她被傀儡线划破的皮肤中渗出。 郁潜小拇指动了动，抬头，脸上的笑容没有消减：“不是说过了吗？我是来杀你的人啊。” “唰！”她猛地伸手握住对方的手腕，几幅画面在她眼前飞快闪过。 她是故意中招的，西恩已经有了防范，她必须让他主动靠近。 她一次性将可用的灵力全都抽取到自己身体里，原本亏空的丹田瞬间盈满，足以支撑她下一次的行动。 她掌心亮起银色的光，四周的场景顷刻间被替换——一望无际的镜面。 她最终选择了耗费灵力最少的镜中空间。 西恩不可置信地看着周围的镜子，无数张属于自己错愕的脸在镜子里面面相觑，格外诡异。 短暂的空间隔绝，黑色的丝线断裂。 钻进血肉的傀儡线失去操纵后退了出来，落在地上，化为乌有。 西恩立刻从震惊中回神，不得不全心全意对待眼前的敌人。 更多的傀儡线从他的指尖飞出，它们很锋利，被打中的镜子瞬间破碎。 知道镜中空间持续不了多久，郁潜干脆取消了，她原本就只是为了在接近西恩之后再摆脱控制。 再次重新站在一片狼藉的花园中。 西恩的脸色格外阴沉，没有了之前游刃有余还能偶尔提问的闲情雅致，他手中的傀儡线越来越多，几乎织成了一张网，要将郁潜捕捉。 她站在原地，看着朝自己盖下的天罗地网。 “噌——”寒光乍现。 一柄银白的长剑握在她手中。 西恩目眦欲裂：“剑修？你是怪物吗？” 抬手，挥出。 锋利的剑刃将迎面而来的网劈开。 肃杀之意凝聚的冰冷剑气，地面的枯叶上都覆上一层薄薄的白霜。 这一刻的杀气比任何时候都让西恩感到威胁，甚至催促着他的双腿，脑子里叫嚣着想要逃跑。 他下意识后退一步。 “想跑？”郁潜龇牙，满脸是血宛如森罗恶鬼，“可惜太迟了。” 花纹在她脚下亮起的一瞬间，她的身影出现在西恩面前，近在咫尺。 这是最后一次的阵法发动，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西恩瞪大的眼里露出她放大的面容，这也是他最后的机会。 高手过招，向来容错率低的可怜。 每个人都只有一次机会。 谁更快？ “嗖！”傀儡线倾巢而出。 “唰！”长剑寒光凛然。 一刹那，所有的声音都停了。 周围寂静的可怖。 两个人的身影都立在原地。 血从郁潜的嘴角不住漫出来，她胸口被傀儡线穿过，脖颈被割破，血液顺着丝线滴滴答答落在地上，聚成一团血泊。 更多的血从西恩的身体里流出，一把长剑贯穿他的心脏，从背后穿出，灵力被郁潜顺着剑身送进他的身体，将他的整颗心脏都碾碎，他的脸上还维持着死之前最后的惊愕。 “我更快。”郁潜咽了口血，笑着说。 她拔出剑，西恩的尸体倒在地上。 【你得到了西恩的心，由于西恩为死亡状态，你无法获取他的灵力】 【西恩为傀儡师，你获得他的傀儡线，数量：1根，在其死亡状态下可操纵傀儡数量：1】 郁潜也直直倒下去，白色的光覆盖在她身上，她仰面朝上，望着天，隔了好一会，才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止住了血。 剩下的还有灵力透支带来的经脉损伤，只能回去慢慢修复了。 她从地上爬起来。 手下按着的草皮都浸了鲜血，沾的她满手黏腻。 她离开的脚步停住，突然蹲下来，用手指沾着粘稠的鲜血，在一旁倒塌亭子的乳白色柱子上画了一个乌鸦的图案，还附上了一个调皮的笑脸。 让教廷看看，谁才是笑到最后的那个人。 让他们看看，他们选择的家伙是如此不堪一击，如此自以为是，如此可笑。 “呵呵呵哈哈哈哈……”她笑了几声，牵扯到伤口，又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咳咳咳咳。” 郁潜吐出一口咳出来的血，在一旁的石块上擦了擦手，转身朝出口走去。 她一瘸一拐地走出花园，穿过岔路，快到门口的时候扶着墙壁无力地滑坐下来。 “喂喂喂？死了没？”她尝试连通京炽的通讯。 隔了好一会—— “刚处理完。”京炽的声音从耳机传来，“真有你的，还真把他杀了，西恩的人都处理干净了，不会有人去找你，在那等着，我马上到。” “好。”郁潜连和他废话的劲都没了。 说完没多久，还是那辆骚包的跑车。 摇下的车窗露出京炽鼻青脸肿的脑袋，他的衬衫也被血染红了：“搞这么惨？能不能自己上车？” 郁潜翻了个白眼，爬上车。 “干得不错。”他说。 “要你说。” 第107章 期末考试 “滴——修复时间到。” 医疗舱弹开，郁潜睁开眼，爬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 从内环城回来之后，她和京炽没有回蓬莱，京炽带她去了京家的私人医院，足足在医疗舱躺了六个多小时，直到第二天的中午，她身上的伤口才愈合。 京炽似乎随意处理了一下伤口就去善后了。 郁潜给他发了个消息就离开了。 从最近的锚点传送回去之后，郁潜第一时间用了傀儡师的能力。 她在书上看过，低阶傀儡师只能操纵死物，当修为高了之后就能操纵活人。 郁潜不觉得自己是高阶修士，而且她也没想过通过傀儡术操纵活人。 她一开始就是奔着傀儡线能控制非人类去的。 黑色的丝线从她指尖深处，缠上白的手腕，顺着他的手腕钻进去。 “我感觉到……一种很奇怪的共鸣。”白说，“能感应到你的位置，但却不是通过数据和地图。” 郁潜看着成功后的黑线消失转而化作半透明的光线：“成啦！这样下次考试就能带你一起去了。” “这算是卡bug吗？”他问。 “不算吧。”郁潜想了想，“算作弊。” 她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可惜傀儡师太稀有了，瑞德家族已经是联邦仅存的一支傀儡师血脉了。” “滴——”一封新邮件跳入她的邮箱。 她看了眼光屏，信件的小图标是青鸟，蓬莱的邮件。 “是考试通知吗？”她点开邮件。 《关于本次考试安排如下》 郁潜往下翻—— “本次考试人员过多，为避免新生在秘境中碰到老生情况，新生录取人数原人，现存9012人，考试地点为北大陆。 考试内容：清扫异物，考试时间：七日，采取排名制，前三十名奖励天元丹一枚，倒数一千名需在老生完成考试后，重新参与惩罚秘境。 考生凭通行证可从特殊通道通过封禁通道与排查，祝各位好运。” 接着底下附上了一张通行证的文件。 北大陆？ 联邦总共四块大陆，东西南北各一方，东西两面板块占地最大，占了四分之三，北大陆和南大陆则较小。 而在经年累月中，东西大陆已经被联邦合并，也就是帝国总政。 千百年前战争造成的损失污染和影响，使得北大陆与南大陆被列入联邦高危区域，已经被封禁了好几百年。 现在这次考试的地点居然是北大陆？ “你被拉入群聊。”又跳出一条提示。 一串消息弹出来—— 祁游：我拉了个群，这样交流方便点，你们都收到考试通知了吗？ 海见川：收到了，北大陆被联邦严密看守，这能进得去？ 慕不晚：【图片】这个通行证不是说凭它就能过安检吗？ 海见川：北大陆是什么样的啊？不管是新闻还是资料都没有记载，从战争之后就信息断层了。 祁游：【文件】【文件】这些是现有的仅存记载，还有更机密的，搞不到。 慕不晚：真烦，秘境只要出的来就行了，这个什么北大陆还搞什么排名制，连偷懒都不行。 海见川：塞弥怎么不在群里？ 祁游：她没加我。 海见川：也没加贫道。 慕不晚：？你不是说你们平时还会聊天吗？ 海见川：咳咳，那是贫道单方面通过好友申请和她说话来着。 通知：郁潜邀请塞弥加入群聊。 塞弥：？ 郁潜：^^ 塞弥：傻逼。 通知：塞弥退出了群聊。 在群里闲聊几句，顺便推测了一下北大陆可能会出现的异界生物之后，郁潜就关闭了聊天界面，专心打坐，算是调理一下紊乱的灵气和受损的经脉。 她这次为了傀儡师下了血本了。 整个人就像灵力中转站，一波波灵力刚被抽取就又被她下一波行动消耗了，对经脉造成了极大的损伤。 关键是后天考试，短短一天半，根本调理不回来。 郁潜对排名制倒不是很反感，只可惜的是这次估计和前三十无缘了。 她唯一想的就是别垫底了，到时候要是再加上个惩罚秘境，还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吃得消。 在打坐的时候，时间的流逝变得难以察觉。 当设置的闹铃响起的时候，郁潜睁开眼，一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六点，距离考试时间还有一天零两个小时。 群里其他几个人已经陆续发了准备去特殊通道登机的信息了。 慕不晚发了私聊：人呢？死啦？老娘在你门口等你呢！ 发送时间是十分钟之前，前面还有一堆没有营养的废话和催促，夹杂着几个表情包。 郁潜套上外套，带上面具，拉开门。 修真直播带来的影响力比她想象中大的多，想到在全息投影上看见的回放画面，她还不想在树敌无数的情况下站上风口浪尖。 慕不晚：？ 她揪了一撮面具上的兔子毛：“这破东西你不能换其他面罩吗？你居然还洗干净了？” “等我干嘛？”郁潜看她一眼，“有事求我？” 慕不晚没理她，而是上下打量了一下跟着她一起出门的白：“这就是你要杀傀儡师的原因？” “怪不得我说昨天毕方怎么突然不见了呢，你到底什么情况？” 郁潜知道她估计猜到了不少：“下次再说，再不走要赶不上车了。” 这次考试会有专门的飞艇接送，分散在联邦各机场，可以就近选择最方便的。 这也是郁潜没想到的，她以为蓬莱会一直维持这种超脱世间的姿态，没想到它在联邦的势力并不小。 她不想说，慕不晚知道问不出来，只好和她一起传送到机场附近的锚点。 “乖乖，这么多警察。”慕不晚下意识有点紧张起来。 郁潜拍了一把她的后背：“职业病犯了？我们现在是走特殊通道的vip，少鬼鬼祟祟的，丢人。” 站口都是武装的联邦警察。 这个机场的人不多，其中也不乏全身都遮的严严实实的家伙，甚至还有直接裹成了个木乃伊的。 真不知道这些严肃的警察是收到怎样的命令，要到站口来监察一群行踪可疑的家伙上车的。 郁潜好奇地看了眼经过的警察，想看看他们会不会笑场。 第108章 出发 北大陆非常远。 即使坐飞艇也要将近二十个小时才能到。 禁令颁布后，没有人去过北大陆，所以她们必须提前到考场。 祁游和海见川是一班飞艇，至于塞弥，她比所有人都提前出发了，郁潜之所以知道是因为看见她的地图坐标变了。 而发出去的消息都没有得到回复，除了信息栏的已读标样。 上了飞艇之后郁潜就闭上眼睛假寐，她确实很累，这两天受的伤比她过去一年加起来都要重好几倍。 白坐在她身边，帮她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座椅角度。 慕不晚坐在她对面，无聊地点开一部电影。 郁潜太阳穴有点痛，要睡也睡不着，全身骨头缝里好像有剪刀在撬，痛感可以忍受，就是持续时间太长了，让她心烦意乱。 之前经脉受损的时候从来没有过这么严重的后遗症。 意识混混沌沌的。 她不想睡，脑子里还在复盘散碎的线索，想到教廷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东西。 是忘了把那副留下来用血画的图案画的更欠揍一点吗？最好能把教廷气个半死的那种。 好像不是，那个笑脸看起来已经很贱了。 那是忘了在游乐场离开之后再挑拨一下行动部和教廷之间的关系吗？ 也不是，它们的关系不需要挑拨就已经剑拔弩张了。 就在她迷迷糊糊脑袋磕在白的肩膀上的时候，她突然睁开眼，想起来了！ 塞琪雅！ 草！差点把她给忘了！ 郁潜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 慕不晚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干嘛！诈尸啊你？” “怎么了？”白问。 郁潜：“没事，上网冲会浪。” 她点开被遗忘的聊天界面，一页翻上去都是她给塞琪雅发的消息，而塞琪雅迄今为止一条都没有回复过。 这非常不符合塞琪雅的性格，她明明是那种即使郁潜发了一个句号也会问怎么了的人。 可现在不管郁潜发了多少信息都是石沉大海。 最重要的它们全都是未读状态，说明塞琪雅根本就没有点开看过。 她不会真死了吧？ 但转念一想怎么可能，之前还用了她的能力，她要是死了，那治愈之力应该不会有那么强的效果才对啊。 郁潜又点开塞弥的对话框：问你个事。 已读不回。 郁潜：双胞胎有心灵感应吗？你能感应到塞琪雅还活着吗？ 已读不回。 郁潜：说话！不然鲨了你！【怒火中烧emoji】 塞弥：有病？我不知道。 “各位旅客，飞艇即将起飞，请系好安全带。”电子播报响起。 这时一个人影脚步匆匆地赶在舱门关闭之前上了飞艇。 “你好，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胸前挂着十字架的男人问。 郁潜看到十字架，就差没把滚字写在脸上了。 男人又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都没座位了。” 慕不晚抬头看了眼，无所谓道：“哦，那你坐吧。” “谢谢。”男人坐在慕不晚身边的座位，“我叫宋远行，也是这次的考生，不知道几位怎么称呼？” 郁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教廷的人怎么都这样？ 慕不晚一边看电影一边随口答：“我叫木木，她叫小玉。” 宋远行没有介意她们不用真名，毕竟出门在外，而且还是处在竞争关系下，防备心重是很正常的。 他有点好奇地看着对面的白，眼神落在对方与人类不一样的眼球上，表情很是疑惑：“这是……仿生人吗？仿生人不会是修真者，他是……” 郁潜本来不想回答，但转念一想：“他是我的傀儡，我是傀儡师。” “你是瑞德家族的人！”宋远行明显有些惊讶，“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傀儡师，瑞德家族一向很神秘，久仰久仰，我是教廷成员，是阵修，幸会。” “幸会。”郁潜旁敲侧击，“你为什么不和你的队友一起？” 她还记得塞琪雅告诉过她，教廷进入蓬莱的人非常少，他们应该都是互相认识的。 宋远行说：“我被一点事儿耽搁了，我的队友先出发了。” 郁潜哦了一声，表现出对教廷有些感兴趣的样子：“我很少出门，没有去过教廷，没想到教廷的人也会进入修真学院。” “哈哈哈。”宋远行温和地笑了笑，“我被选中的时候也没想到，当时还以为是被主神选中了呢。” 郁潜将面前的光屏调成了仅自己可见，又问：“可这样的话，会和你们的信仰冲突吗？” 宋远行说：“并不冲突，神知晓一切，也宽恕一切。” 他说着，虔诚地握着十字架轻声念了句听不清的话。 郁潜要起鸡皮疙瘩了：“是吗？但每个人的想法都会不同吧。” “是的，不过幸好我们队长和我的想法是一样的。”他笑着说，“这样至少相处起来不会有那么多麻烦。” “队长？”郁潜重复。 看出她想打听消息，慕不晚从光屏上抬起头：“小玉也是我们队长，或许我们可以合作？这次虽然是排名赛，但好在奖励的名额有三十个。” 宋远行有些惊喜地点头：“那等我到地方了和队长说一声，如果能和傀儡师合作一定会事半功倍的！” 慕不晚问：“你不能直接给他发消息问吗？” “不行。”宋远行摇摇头，“队长没有手环，我发不了。” 郁潜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他的队长是谁了：“没有手环？难道你们队长是什么老古板的糟老头子吗？” “那倒不是。”他说，“队长是一位很年轻的优秀修女，不过她不用手环就是了，我们平时交流信息会用教廷的秘术。” “但是在飞艇上不方便，所以只能到落地之后才能交流了。” 慕不晚好奇地问：“那你们不觉得麻烦吗？你们队长好奇怪哦，只有她不用手环，像是活在老电影里的人一样。” 宋远行：“不觉得啊，我们平时也没有什么需要闲聊的。” 他又说：“不然下了飞艇之后我带你们一起去吧？你们可以直接和她交流。” 郁潜问到想要的消息，也懒得和他继续扯淡：“到时候再说吧，我还有其他的队友。” “好。”宋远行也没有多问，毕竟他知道像这样神秘家族的后人有些古怪脾气也是很正常的，于是他转头对慕不晚说，“不然加一下联系方式吧，到时候可以联系。” 第109章 北大陆 十七个小时后，飞艇降落。 郁潜走出机场的一瞬间，整个人被冷风吹得眼睛都要睁不开。 脑袋上被扣上个护目镜，白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北大陆是极地，戴上护目镜，不然容易雪盲。” 慕不晚也戴上护目镜，完美说出郁潜的心声：“草！早知道来之前就好好把老祁发的那些资料都看一遍了！我就只看了关于这里可能会出现的怪物类型预测！鬼知道这里是极地啊！” 郁潜缩着脖子：“阿嚏！” 声音很快就被吹散在飘着雪的寒风中。 入目皆是雪地，远处的的冰面缺口处形成冰湖，更远的地方是隐藏在云雾和雪花下的雪山，人走在这里仿佛置身于纯白天地。 飞艇破例越过了封禁关卡开进了北大陆，停在一片雪地上，周围地面的雪花被喷气融化了一大片，接着凝结成冰。 所有人下来后都各自朝着不同方向分散，俯瞰犹如巨大面团上的芝麻粒散开。 “我们也走吧。”慕不晚声音被风吹的模糊不清。 郁潜即使用灵力抵御严寒，但还是不可抑制地感受到刺骨的寒冷：“走。” 声音几乎都被吹得发颤。 耳机里传来祁游和海见川颤颤巍巍的说话声—— “哇！好大的雪啊！” “我感觉要被冻成冰坨了。” “你们在哪里？” 郁潜一张嘴就感觉冷气钻进胃里，瞬间失去了想说话的欲望。 慕不晚说：“问个屁啊？看共享地图啊！” 祁游：“我忘了，脑子都感觉要被冻住了。” “为什么灵力都抵御不住这里的寒冷啊？”海见川抱怨地说。 地图上的五个红点分散的很开，距离都很远。 慕不晚怒骂：“什么破特殊通道，落地离了十万八千里，早知道我们就应该坐同一班飞艇！” 离她们稍微近一点的是单独的红点，那是塞弥。 距离太远，而且温度太低了，导致通讯器里的声音断断续续。 郁潜把外套拉链拉到最高：“走吧。” 在雪地上行走，很容易就会出现一种孤独感，好像天地之间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不知去往何方的茫然无措。 但这对郁潜来说连屁都不算，最让她难以忍受的是这种灵力无法抵御的寒冷，她完全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冷。 据说人在冻死之前会感到热，然后还会脱光衣服摆脱这种虚假的“热”。 她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极致的严寒之后，郁潜真的感受到了热，她把外套拉链往下拉了一点，让冷风灌进衣服里。 “你干嘛，要风度不要温度？”慕不晚对上她有些懵的眼睛，好像明白了什么，接着伸手探了一下她耳后的温度，“你发烧了！” 走在前面给想给她挡风的白也立刻转过身，从外套掏出一板药片：“我带了退烧药，先把药吃了。” 郁潜眼皮滚烫：“你怎么什么东西都有，你还带了什么？” “没什么了，就带了退烧药和一些装备。”他把药片抠出来给她，“你年年冬天都会发烧，我就带了退烧药。” 郁潜混沌的脑子抓住重点：“你知道这里是极地？你把老祁资料都看了？那你怎么不提醒我？” “我以为你知道，而且提醒你也没有用吧。”白无辜地说，他把自己的外套也裹在郁潜身上，他对寒冷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会影响机械的灵活度而已，“要我背你吗？” “暂时不用。”她咽下药片，“走吧，塞弥也在朝我们走了。” 慕不晚吸了吸鼻子：“不是我说，你这什么毛病啊？从我认识你的时候就这样，你是怎么做到一到冬天就发烧的，这是你的超能力吗？” 郁潜给她甩了个白眼：“你废话怎么这么多？” 三个小红点在缓慢移动靠近，最远的要数祁游和海见川，他们像是被飞艇流放在了天涯海角。 路过大片冰层的时候。 慕不晚问：“要绕路吗？” 郁潜摇摇头，浓浓的鼻音在变声器下显得有些奇怪：“不用，这里的冰层比你爷爷都老，很结实。” 她望了望前方：“而且太远了，绕路的话起码要多浪费两个小时。” “结实的话那为什么那里有块冰湖？”慕不晚指着前方冰层中间的湖泊，“难道不是不够牢固才出现冰湖的吗？” 郁潜懒得跟她扫盲：“那你绕路。” 慕不晚是看她病蔫蔫的样子故意找话说：“你可千万别晕了，在这里睡着了，这辈子可就睡过去了。” 但郁潜没有多余的精力和她打嘴炮：“小心湖里会有异界生物。” 慕不晚的脚步僵住了：“那我们为什么还要从冰层上面走？” “因为快。”郁潜说。 她头有点晕，语气也慢悠悠的：“几百年前这里曾经发生过战争，这里应该还有当时的战争基地，我们要找到它，不然这七天难道真的在雪地里待着吗。” 通讯器断联了，但地图上祁游用十几个大大的星标标注了好几个地点。 “这些坐标应该就是那时候的基地。”郁潜总结。 慕不晚问：“那万一老祁标的不是基地，而是异界生物可能出没的地点呢？” “……那算我们倒霉，行了吧。”郁潜话说完没多久。 【考试开始，接下来开始实况转播至联邦直播】 两人对视一眼，接着往前走。 途经冰湖。 “刚刚游过去的是什么！”慕不晚视线被吸引了。 不远处的冰湖里一条巨大的黑影从水下游过。 “你想过去看看吗？”郁潜说。 换做平时，她这句话一定是阴阳怪气的，但这个时候夹杂着气音听起来，居然真的像询问似的。 然而没等慕不晚回话，她们不去看湖里的东西，反而有东西爬上来找她们了。 一条纯黑色，约一米长的大黑鱼从湖里爬了上来。 是“爬”，它真的是手脚并用从岸边爬上来的，场面一度十分恶心诡异。 明明是鱼类，却长着四只脚蹼，既不像鳄鱼，也不像蜥蜴，光滑的鳞片与圆润的身体，爬起来大摇大摆，一张大嘴裂开，露出尖利的牙齿。 它爬的很快，一眨眼就爬到她们身前。 “我草！”慕不晚下意识一脚把它踢飞，它沿着冰面滑行出去十几米，扑通又落回了湖里。 郁潜无语地看向她：“你把我们的积分踢飞了。” 慕不晚沉默了一下，提议：“那去湖边看看？” “这些只是普通的变异鱼类，应该不算积分。”白已经走到湖边。 第110章 变异 湖面下时不时会游过几条黑色的大鱼，就是刚才被慕不晚踢飞的那种鱼，隔着远远的湖水它们的身影显得格外庞大。 他沾了沾湖水，盯着自己的手指，眼球闪过无数道数据：“这里的水污染很严重，放射物严重超标，还有一些无法检测出的物质，让冰湖下方的水生物都产生了变异。” 天气太冷，他的手刚从水里拿出来就结了一层冰，好在仿真皮肤的耐受度很高，他握了握拳，覆盖在他皮肤上的薄冰碎裂落下。 慕不晚有些失望：“可惜了，不然到时候我们找到基地之后直接来湖边钓鱼捡积分就行了。” 但这些鱼只是变异了，并不是考试内容里需要清扫的异界生物。 “噗嗤！”是刀锋插入的声音。 一转头，郁潜已经把一条又跑上来的鱼钉死在冰面上了。 它扑腾挣扎，伤口流出浑浊的暗红色血液，一股难闻的臭味弥漫开来。 “不。”郁潜突然抬头，“这也算分。” 她的语气有点不敢置信，她相信白的数据分析是不会错的，所以可能性就只剩下一个：“这些鱼确实已经不属于现世生物了。” 她站起身，点开自己的积分面板，上面赫然显示着一个2，一条鱼两分。 现在才开始考试没多久，几乎大部分人都还在赶路，大片的0分中，只有前几个排名有着个位数的积分。 郁潜一脚把死鱼踢回水里，冰面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线：“那些无法被检测的物质，应该就是异界物质，被同化之后，这些鱼确实称得上异界生物。” 慕不晚眼睛亮了：“难道这就是我们的考试内容，这么简单？比谁钓的鱼多？” “吱吱吱！”一阵尖利的叫声响起。 她转头—— 白不知道什么时候捉到了一只水猴子。 它长得像猴子幼崽，但全身上下没有一根毛发，灰色的皮肤光溜溜的，手脚都有蹼，并且有锋利的指甲伸出来，像是哺乳动物的外貌，可它的脖子上却长着鱼鳃，这是一种从未见过的两栖生物。 郁潜看见白的手臂上破了个口子，又看了看水猴子断了耷拉下来的四肢。 它的指甲看起来极为锋利，不过它的手脚都被白折断了，此时的挣扎也不过是张嘴叫唤两声。 慕不晚仔细打量了一下：“四不像啊这是。” 白手掌收紧，咔嚓一声拧断了它的脖子，将它的尸体丢回湖里。 “加了五分。”郁潜看着计分板，“它的评分比鱼高。” 慕不晚痛心：“我草！你们这是作弊！凭什么啊！他打的怪算你的分！” “我的傀儡杀怪，分当然是我的。”郁潜理直气壮。 就在她想着要不要先在这里“钓会鱼”的时候，计分板突然跳动了一下，骤然间飞上来的100积分一跃成为第一。 这是一次性加的分，说明这里有单只积分为100的生物。 她看着那个熟悉的编号：“走吧，不用在这浪费时间了，已经有人找到更有效率的办法了。” 通讯器又短暂的恢复了一会。 这次居然罕见的是塞弥的声音：“你们死在那里了吗？为什么不动？” 郁潜这才看见，在刚才那么一会的功夫，地图上塞弥的红点已经朝这边移动了不短的距离。 慕不晚看了眼郁潜面具下烧的通红的眼睛：“还没，不过快了。” 塞弥那边顿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是这个回答：“……”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断断续续听不清，接着通讯器又断联了。 在这通短暂的通话之后，她们所在的红点又动了起来。 穿过湖泊，继续往前走。 在这样单一的环境中行动，时间的流逝变的毫无意义。 终于—— “哎！这里！”慕不晚跳着挥手。 远处雪坡上一道人影，金色的长发和黑色的外套。 塞弥的脸色一如既往很臭，她好像没受严寒的侵袭，身体舒展地站在上风口的位置，仿佛感受不到冷。 这个方向恰好离地图上的一处星标很近，不用商议，几人朝星标的位置赶路。 路上塞弥似乎奇怪于郁潜今天格外的沉默，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慕不晚解释：“她现在是瘟鸟。”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郁潜嗓子哑的厉害，变声器都掩盖不住。 不知道走了有多久—— “那边。”郁潜往远处望去，星标的位置已经很近了。 那边是一大片类似于堡垒的建筑，都被冰雪覆盖了，远看过去十分壮观。 “这就是以前的军事基地？”慕不晚眯着眼看向那边，“挺近的了。” …… 走到基地之后，才发现这里比远看的时候更大。 即使已经多年没有维护修缮，这里的程序依然按照几百年前的设定运行。 通讯器彻底用不了，本来在考试过程中就禁止使用网络，这次的通讯器是祁游使了点小手段在作弊，但很明显，这点招数还不够看。 “幸好地图之前都记下来了。”慕不晚抱怨，“我们真的应该去藏书阁找点修真者之间的交流方式了，比如传音什么的，我看教廷那边的白鸽通讯就挺好的。” 郁潜说：“你也可以，比如毕方通信？” “滴——已开启。” 白破译了入口的密码：“作为几百年前的安全锁，已经做到极致了。” 被封禁几百年第一次打开的大门，扑面而来一股奇异的味道。 不难闻，不是任何一种认知中的香味或是臭味，而是一种非常厚重而涩然的气味，微微有点呛人，硬要说的话，可以勉强算作历史的味道。 走进大门，是一条纯白的通道，通道的尽头还是一道关卡。 冷气被隔绝在外，里面稍微暖和了些。 “请提供身份认证。”紧锁的门上电子音播报。 再次将锁破译，前方还是一样的关卡。 一连过了五道这样的关卡，密码一次比一次难破译，花费的时间也一次比一次长。 慕不晚感慨：“真麻烦。” 终于—— 面前的白色大门朝两边而开，露出广阔的空间。 工作台上文件摆放凌乱，被切断线路的旧时代机器没有通电。 第111章 基地 在尽头还有其他的通道入口，基地的空间很大，光是之前从外面就能看出其内部的四通八达。 “这些文件。”慕不晚走进去，拿起一份文件，“都是那时候的军需记录，摆放的很随意，他们当时好像撤退的很急。” 郁潜凑过去瞧了瞧：“北大陆当初战败了，撤退急迫也情有可原。” 桌面上的文件大部分都是记录各种军需装备，似乎在撤退之前还在核对。 郁潜坐在桌边，看完其中几份之后，发现这些文件中间记录的时间出现了断层，从九月到十二月的军需记录是空白的，接着又直接跳到了翌年的一月。 “这三个月之间是撤军了吗？一月又卷土重来了？”她往后翻了翻，却没有找到相应日期的记载。 慕不晚拿起架子上的一叠厚厚纸张：“这些是死亡名单……不是，这也太多了。” 那边的架子密密麻麻列在那，一眼望过去摆满了这样的文件，纸张已经泛黄，脆的不行，有些文件碰一下就碎了。 “如果这些全都是死亡人员。”郁潜说，“光是这里名单上可能就已经有上百万人了。” 她有点疑惑：“这么大规模的战争为什么没有记载？” 在联邦近代史上完全没有这样一场大规模的战争，连零星的一点记录都没有。 不仅如此，对北大陆的描写也相当少，基本上只有在地理书上才有一两句一笔带过的介绍。 这些死去的战士们仿佛宇宙中最不起眼的砂砾，没有一个人的姓名留下来，全部都被滚滚历史的黄沙所掩盖。 战争在什么情况下会被隐藏呢？ 有秘辛的？耻辱的？手段低劣的？涉及颠覆联邦的机密的？ 无数条念头在她脑海里闪了过去，但又抓不住头绪。 她好像触摸到多年前的巨大黑洞，但面前的这些散碎信息还远远不够得出答案。 这就像是被掩盖的某种“真实”，在童话故事里一般会伴有‘如果打开潘多拉的魔盒将会招来灾巨大的灾难’之类的告诫。 郁潜甩了甩脑袋，有点晕，她快控制不住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了。 她觉得自己可能需要找个医疗舱躺一会，但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个时代还没有医疗舱。 “这些机器都还可以用。”白突然说。 他调试了一下面前的主控台，几面屏幕亮了起来。 慕不晚走到其他的通道口：“这些都被锁住了。” 郁潜看向主控台：“能直接解开主控的管理员权限开放这里的全部通道吗？” 白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跃过：“可以，不过可能需要花点时间。” 一个小时之后，祁游和海见川也到了。 主控台的权限被破解，加载了很久才同步了资料。 接着最中间的大屏幕上跳出来一片地图，地图上标注了附近其他基地的位置，和祁游刚落地同步的地图星标位置差不多。 基地内的其他通道也同时开放了权限，这座基地现在才完全对探索者们展开了怀抱。 几人各自分散开在基地内寻找有用的信息。 既然是在北地清扫异界生物，那起码需要对这里有详细一些的认知。 沿着通道，穿过好几间医疗室，郁潜好奇进去看了看，那时候的医疗设备和现在简直是天壤之别。 还有类似于研究室的地方，但里面的治愈类药物研究，放在今天来看实在是有些鸡肋，郁潜没什么兴趣，扫了一眼就退了出来。 她无法想象连非致命枪伤都要两三个月才能完全愈合的战争会有多么难打。 现如今只要人不死，再重的伤在接受治疗之后，在医疗舱里躺上几天也都能恢复的大差不差。 和药品落后是同样的道理，那个时代的武器也很落后。 但比较惊喜的是这些武器大部分都还可以用，郁潜挑了几把完好的制式手枪和步枪，以及一些炸药，准备待会带回去交给祁游改装。 这里太大了，完全探索完得花费大半天。 几人在一开始就约定好了只找一些简单武器便返回主控室。 她刚想返程往回走，转身却从身侧的玻璃窗内看见桌面上的笔滚落到地上，脚步便顿时停在原地。 地震？不会，没有震感。 这里是极地，如果地震必将伴随着雪地塌方和远处的雪山滑坡，基地的危险警报会响的。 她刚才从里面出来的时候碰过笔吗？ 也没有，这间仓库里的物资和食物早就变质了，她除了拿起罐头看了眼之外，其他的什么都没动过。 那是谁碰了书桌？ 郁潜掉头走回房间，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那只签字笔。 弯腰的一瞬间对上了一双在躲在书桌下，在黑暗中窥视的眼睛。 她动作一滞，下一秒就将手中开了盖的笔尖当做武器朝那双眼睛扎过去。 那家伙反应很快，抱头躲过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 “草！”郁潜笑骂一声，“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原来是水猴子。 她拔出枪将它击毙，走到尸体旁将它拨了拨，仔细检查了一下它的身体构造。 真是奇了怪了，这基地少说七八百年没人进来过了，她们是第一批在战争后重返北地的人。 那这水猴子是从哪来的？ 这里还有其他通道能通向冰湖？ 她没再管水猴子的尸体，转身朝总控室走去。 回到总控室，其他人都还没回来，只有几台屏幕亮着蓝光。 郁潜点开基地的地图，完完整整瞧了一遍，也没找到除了主路之外还有其他的通道能通向外界。 但所有的主路都是封死的，在白解开权限之后才解了锁。 她靠在椅子上，幽幽的蓝光照在她眼底。 难道它是在当初军队撤退的时候被关在里面了？ 也有可能，但如果是这样的话，它的寿命未免也太长了一些，如果变异能带来接近于长生的效果，那这种技术在当年怎么会于战争中落败呢？ 不，不对，它的变异是由无法被检测出的异界物质所影响的，那时候或许还没有这种物质。 毕竟没有人知道，在孤独而又漫长的千百年里，这片雪地到底发生了什么。 现在她能做的也只有猜测。 郁潜将带出来的武器放在操纵台上。 晕晕沉沉的脑子里突兀的闪过一道万分荒谬又惊悚的念头——它会不会是有人养在这里的？ 第112章 狭路相逢 “哎！醒醒！” 声音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 郁潜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居然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刚才叫她的人是慕不晚。 她晃晃脑袋：“我睡了多久？” 慕不晚无奈地说：“拜托，你不是睡着了，你是晕倒了，怎么烧的这么严重？我们刚回来就看你坐在这边不动。” 她说着将手中温度计递给她看，四十二度：“照我看，这样烧两天，你的脑子就烧坏了。” 祁游好奇：“没道理啊，你的身体素质还没差到这种地步吧，连我这种常年待在办公室的宅男都没发烧。” “是啊。”海见川说，“没想到你是第一个倒下的。” “让你们失望了，姐也不是万能的。”她说。 郁潜又吃了两粒退烧药，白色的光在她掌心凝聚带着温和的效果。 本来不想用治愈术的，这下又多了十二个小时的冷却时间。 她拿过温度计，在手腕测了一下：“滴——38.5摄氏度。” 治愈术对发烧的效果好像有点一般，算是聊胜于无吧。 “行了，退了一点了。”她看见桌面上被祁游改装后的武器，拿了把枪备用，“动作挺快。” 海见川说：“对了，这个军事基地挺奇怪的，很多物资的数量和人数对不上。” 慕不晚附和：“对，我那边也是。” “是人多了还是物资多了？”郁潜问。 “物资多了，人头数量对不上。”慕不晚道。 “也许是死的人太多了吧。”海见川猜。 郁潜将刚才遇到水猴子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到时候你们可以注意一下这里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通道。” 她点开最新的积分面板——变化不大，除了最高分是一百多分，其他人还是个位数，考试才刚刚开始，大片的0分在计分板上很有默契。 几人都拿好了自己需要的装备。 慕不晚提议：“这里的变异生物肯定不止冰湖里有，我们可以分成两队去四周找找看，鱼仔这样一看就不行，你留在这里钓鱼捡点积分吧，让白跟着你，我们四个去周围雪山找找看，晚上时候回来集合。” 郁潜点头：“好。” 才第一天，没必要逞强。 她带上一些食物和足够的子弹。 几人在大门分散的时候，郁潜故意贱贱地嘱咐塞弥：“出去玩要听慕阿姨的话哦。” 塞弥抬眼：“她脑子已经烧坏了吧。” 慕不晚：“很难不赞同。” ———— 冰湖。 郁潜裹着从基地翻出来的厚实军大衣坐在棉服上，整个人缩成一团，眯着眼睛像打盹似的面朝湖泊。 白在湖边将肉类罐头打开，放在湖面上，任其漂浮引诱那些变异鱼类靠近。 郁潜则等它们探出脑袋想把罐头叼下去的时候，抬手，扣下扳机，一枪毙命，喜提积分。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钓鱼”。 虽然它们的分值很低，一次就那么两分，但积分一直在匀速上涨，一小时怎么也能有六七条饿急眼的鱼凑上来送死，涨个十几分。 但很快的，其他人在找到落脚点之后分值也开始上涨，她原本靠前的分值没用几分钟就掉到了四千名开外。 郁潜盯了一会积分面板，发现这种鱼应该是分值最低的了，她看见其他人的积分一跳都是十分二十分的，一小时怎么也有七八十分了。 而第一的数字跳的很慢，基本上隔了将近半小时才跳了一次，一次就是一百分。 这样算，以她现在的积分获取速度，很快就要变成吊车尾了。 她刚准备收回目光，就看见塞弥和慕不晚的编号唰唰往上涨，一下子就跳到了第一页前三百名。 “这么快就找到了？”郁潜抬眼，对着差点爬上来的鱼开了一枪。 她转头：“这里我一个人就够了，你去找慕不晚看看他们到底找到什么了，顺便跟着帮我混点分。” 白走后，她又坐在岸边一个人钓了一会。 治愈术的时效到了之后，她又开始发烧。 湖里的鱼被吸引过来的频率也慢了不少，它们闻到了同类死亡的血臭味。 郁潜又看了眼积分——好家伙，她已经七千名开外了，看来白还没有赶到慕不晚那边，她还不能作弊躺赢。 雪又开始下大了。 她肩头和脑袋上都落了雪，这次的考试像是针对她一样，给了一个她最不耐受的恶劣环境，运气差到了极点。 她觉得自己应该做好接下来参加惩罚秘境的准备。 “嗯？”她抬眼，不远处的雪山突然雪崩了，不知道是哪一队搞出的动静。 郁潜第一次希望他们少死一点人，能多活一个是一个，好让这些家伙给自己垫底。 过了一会，那边雪山上的人活着走了出来，几道黑点从雪崩中跑出来，在雪地上飞速移动。 他们速度很快，不到十分钟就离她很近了，离得近了她才看清那边是五个人。 郁潜在其中看见两张熟悉的脸——塞琪雅，以及在飞艇上搭话的宋远行。 宋远行先看见她，表情有些惊讶：“嘿！这么巧！” 他转头，刚准备介绍：“这是我在飞艇上遇到的傀儡……” 塞琪雅的脸色突然变了：“杀了她！” 她似乎是这五个人的队长，被簇拥在中间，此时一声令下，其他四个人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果断的执行命令，怔愣一瞬之后便朝着郁潜跑过来。 郁潜：？ 什么情况？ 她放弃思考，跳起来拔腿就跑。 开玩笑，对面有五个人，自己就一个人还是病员。 冰面很滑，身后追赶的几个人一下子没适应从雪地转到冰面上的落差都滑了一下。 郁潜借这点时间把他们甩开一大截距离。 基地跑回去差不多也就半小时不到。 但身后的追兵明显不想给她这个机会。 “咻——”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从身后传来。 郁潜没有回头，听声辨位直接往地上一蹲，躲过了一根冰箭。 箭矢插入冰面，瞬间近四米的冰层以箭矢为中心开始缓缓开裂，像是蔓延出去的蜘蛛网，令人牙酸的冰层断裂声接连不断。 郁潜绕过箭，往前狂奔一大截，扭头看见这幅场景，直接把身上的炸弹全掏出来丢到身后给他们加了把火，瞬间冰层裂开，一道难以跨越的冰河出现。 对方显然没想到射出去的箭会反过来挡了自己的路，霎时间几人的脚步都被打乱了。 第113章 新禁令 上城区。 联邦总政大楼，会议厅。 “为什么要开放北大陆的权限？”身穿制服的女人头发一丝不苟地盘起，身穿白色的财务部制服，“早在九百四十年前……”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个身穿执政部制服的男人打断了：“财务部这个季度的报表很明显有问题，难道你们不该先处理完自己的问题吗？” “上季度的研发经费不足，所以这季度科研部希望……”戴着眼镜的男人推了推眼镜，也加入了讨论，但他的声音显然不如其他人大，很快就被激烈的争辩盖过了。 军事部部长一拍桌子：“吵什么经费？现在讨论的是北大陆的权限问题，谁给你们的权利私自开放北大陆的权限，当年我们在战争中损失了多少人都忘了吗？那根本就是不祥之地，这次开放权限肯定会出大问题！” “唉倒也没必要这么暴躁。”执政部位置顺位第三的秘书长打圆场，“问题都是有的，现在好歹一个一个解决吧，吵架不能解决……” “你闭嘴！你们执政部能干个屁，什么问题你们能解决？新闻部上报的问题你们看了吗？连舆论都处理不好你们两个部门是干什么吃的？” “不是，这和我们新闻部有什么关系？如果你指的是关于最近修真者的事情，那是上面发布的命令，要我们不要插手。” 偌大的会议厅争执不断，联邦最高的几个部门负责人此刻完全看不出平日严肃的模样，一个个面红耳赤。 “都别吵了！”财务部长愤怒地站起身，她将一沓报表丢到桌子上：“对财务部有意见的自己看看每个季度的报表，你们申报的都是些什么狗屁东西！” “是啊是啊，别吵了。” “各位不要盯着财务部的报表了，督察部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呢。”执政部秘书长说着用眼神示意地看向会议厅中唯一一个空位，“行动部这是要和督察部合并了吗？” 会议厅中，督察部所在座位的首位是空的，而顺位第一的位置坐着个黑发绿眸穿着行动部黑色制服的男人。 “第三部长，不知道您的行为是否得到了理事长的授意呢？”秘书长问。 第三凛旁观他们的争吵，即使他们将战火引到他身上也并未露出多余的表情。 督察部和行动部向来不对付，如果没有得到调令，底下的人第一个不服。 这个问题一出，争执短暂的停歇了。 或直白，或隐晦的打量目光都落在这个年轻男人的身上——第三凛，短短九年就从寂寂无名的小卒爬到了这个位置。 原本财阀集团之一的第三家族，在重大的决策失误后，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被其他虎视眈眈的家族瓜分殆尽。 昔日繁茂的遮天大树顷刻间枯败瓦解。 一个家族的诞生或许需要千百年的积累，但倒塌往往只需要成为众矢之的。 而他，第三凛，作为一个留下来的遗孤，开始在督察部前任部长的手下当差，后来在对方有意的扶持下进了行动部，还坐上了副部长的位置。 夹在中间两边都不讨好的位置，行动部觉得他是内奸，督察部暗恨他凭什么能捡到天上掉的馅饼。 没有人在意他无数次出生入死完成的高危任务，就像不会有人因为这些带血的勋章对他刮目相看一样。 然而现在，他不仅取代了行动部长的位置，还在上一次行动督察部长中枪抢救无效之后又拿到了督察部的管理批文。 他现在相当于一个人手握两个部门的权柄，原本互相制衡的联邦部门因此出现了权力的倾斜。 “如果没有理事长的授意，你觉得我接管督察部会这么顺利吗？”第三凛开口。 气氛死寂了几秒。 “哈哈。”执政部跳出来打着哈哈说，“两份公务想必让人焦头烂额难以脱身，我觉得还是需要在督察部内部重新举办选举。” 在其他人想要附和他的话之前—— “不需要。”第三凛开口，深绿色的眼眸让他看起来像一只猎食的狼，他此刻也不再掩饰自己的野心，“与其再选一个废物出来，不如把权力交给有能力的人。” 话里夹枪带棒，似乎另有所指。 提议的人脸色一变。 第三凛手指将桌面的文件推到前方：“执政部还是好好说明一下，为什么这份北大陆权限开放的公文会被批准吧。” “对！”军事部长的怒容更甚，“你们他妈的知不知道光是维护北大陆的封禁就需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 “这……这份公文是长老院下发的。” “就算是长老院下发，这样的重大事件也该投票决定！” “你们凭什么不声不响就批了！” 又吵了起来。 “既然这样？不如重新投票？如果否定的人数过半，就重新封禁北大陆。” 一个亡羊补牢的提议。 但也没有其他办法。 临时投票—— 赞成三票：科研部，执政部，新闻部。 反对四票：军事部，财政部，行动部，督察部。 众议院与长老院不参与投票是古往今来默守的规则。 “这不公平！他一个人管理两个部门，凭什么算两票？”督察部之前一直都和执政部站在同一个利益场上，此时却站在了执政部的对立面，执政部长提出的反对意见也是理所应当。 “少废话，票数就是这样！”军事部长对权限开放的反对使得他暂时搁置第三凛的权力上调。 “既然这样就关闭北大陆的权限吧。” “那里面的人怎么办？这次的权限开放不知道为什么是放了一些怪人进去，啧，又和修真者有关，为什么长老院到今天都不能给出一个具体的答复？” “别说那么多，既然要重新封禁北大陆，那就一周之内让他们离开，二次禁令的事务就交给行动部和军事部来处理吧。” “……” ———— 与此同时，与联邦相隔甚远，依旧雪虐风饕的北地，九千名考生分在在这片大陆上。 考生的人数在减少，总会有人在涉险的过程中死去。 而这只是考试的第一天，修真之路从来都不像传说中那样充满冒险奇遇。 绮丽的风景是短暂的，危险与死亡才是主旋律。 第114章 雪崩 郁潜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五个人短暂的被打乱了步伐，接着射出冰箭的女人就凝聚起灵力，想将原本裂开的冰缝重新冰冻，但她错估了冰面的碎裂速度，导致凝聚出的冰面还没来得及合在一起就再次裂开。 冰元素的法修。 啧，教廷还真是会选人，这女人在北地简直就是天时地利人和占全了，就和回到了老家一样。 塞琪雅手中出现那柄法杖，强盛的白光下居然出现了和那女人同样的效果。 郁潜的脚步忍不住顿了下—— 什么情况？ 为什么塞琪雅也能控制冰元素？ 不，或许还是有差别的，塞琪雅并不能直接控制冰元素的产生，而是在原有的基础上让原本碎裂的冰层开始“愈合”。 要不是情况不允许，郁潜真的很想冲上去问问是怎么回事。 但时间紧迫，身后的冰层已经奇迹般“愈合”了，他们很快就追了上来，她只能压下心里的疑问，朝着远处的雪山跑去。 雪山上有大片枯败的树林。 郁潜估计北大陆原本并不是这样完全被大雪覆盖的，它原本是有让人们居住的地方，有绿植有生机勃勃的景象的，只不过在当年的战争中被摧毁了。 她钻进落满白雪的枯树林中，在其中穿梭，想甩掉身后的追兵。 为什么塞琪雅要杀她？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教廷的命令，塞琪雅一直都是一个严苛执行命令的机器，她从生来就被训练同化成了教廷最忠实的奉献者和棋子。 郁潜烧的晕晕的脑袋飞快转动—— 教廷为什么要杀她？她触碰了谁的利益？ 对，她杀了西恩。 不对，杀西恩的是郁潜，教廷要杀的是“兔子”。 她从进入修真学院的那天开始就做好了树敌的准备，一直以来的伪装不说是无懈可击，至少很严谨，不会被一眼看破。 直播中的画面回放她也看过，她从头到脚，包括瞳孔都带了美瞳，不会有通过虹膜锁定她身份的可能性。 那就说明，教廷要杀的就是他妈的修真者“兔子”，不是通缉犯郁潜。 草啊！为什么？ 兔子做错了什么？兔子只是一个爱吃胡萝卜小动……啊呸，她只是一个勤勤恳恳冒着生命危险在考试还在雪地里发烧的可怜的小女孩！ 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一冒出来，郁潜就感觉自己的状态貌似不太妙了。 尽管她一路冷静地逃窜，但她的脑子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她的身体很沉默，但她的脑子还能说烂话妨碍思考，真是可怕得很。 穿过这片林子，眼前再次出现雪地。 她在半山腰，身后追赶的身影暂时被甩开了。 郁潜放慢了前进速度，在雪地上奔跑是很危险的，因为她不知道到底哪一脚会踩到深坑被埋进雪地里，到时候想爬出来是非常艰难的，松软的雪地没有受力点，除非有人拔萝卜一样把她拔出来。 但这座雪山除了她还有谁不必多说，到时候这片白雪就成了她无字的墓志铭。 等到不知再过个几百年，当北大陆终于开放了，来探险的第一批人们就会在雪山上发现一具被大雪掩盖的兔子，哦不，女人尸体，然后他们会发现这个女人身上带着奇怪的装备，滑稽的面具，古老的储物戒—— 呸！ 打住，不要再想了！ 这破脑子！ 郁潜很少生病，或者说很少会让人看出她生病了，她可以做到表面不动声色，但实际上已经发烧烧的快要变成傻子了。 她现在真的很需要治愈术，但她的治愈术现在还在冷却状态。 退烧药对她根本不起作用，早知道她就应该在基地里试试那些不知道有没有过期的退烧针剂。 该怎么办？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状态越来越不妙了。 现在唯一一个离她最近的奶妈是要追杀她的塞琪雅。 她有办法能把塞琪雅身边其他四个狗腿全部解决，然后把塞琪雅抓来强迫她为自己治疗吗？ 好像没办法。 打感情牌能有用吗？毕竟塞琪雅有点傻，还很圣母，如果是平时她肯定早凑上来帮自己治疗了。 但今时不同往日，她们之间这点少得可怜的勉强能称之为友谊的东西，优先级真的能比教廷的命令还要高吗？ 嗯？不对！ 也不是不行啊——塞琪雅的表现不像是知道她真实身份的样子。 郁潜放缓脚步，往后看了眼，他们没有追上来，可能还在林子里找她。 她刚想摘下面具，又想到蓬莱的直播，动作便止住了。 有点纠结。 虽然不是很想这么早就在仇家们面前自爆，但好像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沙沙沙……” 除了她自己的脚步声之外似乎还有一阵轻微的摩擦声，可环顾四周并没有其他人。 她警惕起来，脚步放的很慢。 下一秒，一道雪白的矫健身影一跃而起——那是一只雪狼！ 它一直藏身在前方被雪盖住的岩石后面，它的毛发也是纯白，在雪地上藏起来很难被发现。 她一个侧身躲过雪狼的扑咬，光是一个照面，她的肩头就被抓出了一条深深的伤口。 郁潜这下知道塞琪雅一次能加一百分是哪来的了！ 他们之前就是在雪山上猎杀这种雪狼！ 它的动作快的惊人，独具雪山生物在雪地中的敏捷，它的体型是普通雪狼的两倍不止，并且腹部头部和脖颈处覆盖的不是皮毛，而是坚硬如同铠甲般的鳞片，给柔软的致命部位提供了最坚实的保护。 郁潜开了两枪，被祁游强化过的武器打的它鳞片翻卷。 她心中微定，它的鳞片比起烛九阴来可差远了，强化过的枪械还是管用的。 雪狼被激怒，龇牙咧嘴朝她再次飞扑过来。 郁潜就地一个打滚躲了过去，趁它落地的一瞬间—— “砰！砰！” 两声枪响，打中了它的尾巴和耳朵。 它的动作太快了，这两枪几乎没用，反而还激怒了它。 雪狼嗷呜长鸣一声，更加迅捷地扑过来，郁潜一个躲闪不及就被狠狠咬在了手臂上。 她小臂差点被咬断，另一只手反手用枪把狠狠敲在它的牙龈和眼球上，接着飞快掏出炸弹塞进它的嘴里，趁它松嘴的一瞬间连滚带爬退出十几米。 “轰！” 它的脑袋被炸的四分五裂，雪地一大滩鲜红的血液。 郁潜跌在远处，捂着伤口，小臂骨头裂了，肩头血流不止，这下真完球了，要是这时候身后的几个人追上来就可以处理后事了。 她咬咬牙，刚准备爬起来，突然怔了。 她想起来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不是！这里是雪山啊！ 她抬起头，果然，上方的雪如同流淌的奶油一般飞快滑落，连同着雪地中的碎石一起往下滚。 雪崩了！ 第115章 冰窟之下 冲击力将她直接掀翻到了雪堆里。 塌下来的雪如同波浪一层接着一层，完全没有给人反应的时间，她瞬间就被裹进了雪中，迎面的大片白色遮挡视线，鼻腔吸入寒冷的冰晶，五脏六腑似乎都要被冻住了。 她晕头转向地顺着雪崩往下滚落，偶尔撞在凸起的岩石上，整个人像是被丢进了老式滚筒洗衣机。 在脊背再次撞上不知道哪来的岩石，郁潜觉得自己差点要眼前一黑晕死过去的时候，这样的状态终于结束了，她从翻滚状态变成了直直坠落。 坠崖了？？？ 她睁眼全是雪，根本看不清，只能强撑着伸手想抓住什么稳住身体。 但什么都没能抓住，直到扑通一声终于落在地面。 幸好在落地之前被周围的岩石撞了几下，给了她一点缓冲的力道。 下面是个类似于洞穴的石窟，或许是在很久以前什么动物挖出来的，但当郁潜爬起来，看清里面之后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浓重的血腥味，除了她自己身上的伤口，还有地面大滩未被冻结的血，十几具尸体躺在不算大的空间里。 这里居然除了她还有别的倒霉蛋？ 她蹲下身查看尸体身上的伤口，致命伤多在脖颈，似乎是被什么野兽一口咬断了喉咙。 但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是因为雪崩无意落进了冰窟，那这些人呢？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是猎杀雪狼的时候无意掉进冰窟了吗？ 可他们脖子上的伤口并不像是雪狼咬的，伤口的边缘和大小不符。 “嗯？”郁潜突然看向几具叠在一起的尸体，他们的姿势还维持着死前最后的动作，他们都不约而同的在往外爬。 她这时候才注意到，被压在底下的尸体有半截被遮住了。 这底下还有什么吗？ 她将尸体挪开，露出一条石阶来。 没有光线，漆黑一片，她眯着眼往下看，这石阶似乎没有尽头，不知道通往何方。 郁潜踌躇片刻。 军事基地的下方有通道一般都是用来运送物资或者紧急撤退的，她知道军方有时候会在地下修建避难所或者储存室。 所以这下面就是几百年前军方修建的避难所？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水猴子怎么出现在军事基地里就能说得通了。 但是他们为什么要把避难所修的这么远？甚至都建在了雪山下方，不担心雪崩之类的问题吗？ 她顺着台阶往下走，如果刚才的想法没错，她只要顺着这里就能回到之前的军事基地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郁潜看下方的石阶都快头晕了。 终于在踏下余下一截台阶后，她踩在了平地上。 也许是因为在雪山内部的缘故，这里的空气潮湿且冰冷，周围的岩壁冰凉。 路宽大约两米，的确很像是用来运送的物资的通道。 她顺着路往前走，冰凉的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 前方又是十几具尸体。 和之前的一样，新鲜的尸体，都穿着基地的军大衣，应该都是考生。 郁潜的脚步谨慎起来，底下会有什么怪物？居然能杀了这么多人。 再往前走，一路上郁潜几乎每隔几百米距离就会看见几具尸体，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能让这么多人惨死于此的，要么是很强的异界生物，要么就靠数量取胜，但她现在的状态很显然不太好，也许一开始并不应该下来，应该在上方的冰窟里等待雪崩结束再伺机离开。 继续往前走，眼前出现了很多岔路口。 郁潜猜它们应该是通往不同坐标的军事基地的。 “不知道芬妮她们落在哪里了？” 隐隐约约从其他通道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郁潜屏住呼吸停在原地。 “这里很奇怪。”熟悉的嗓音，是塞琪雅！ 他们居然也进了地下通道！ 甚至他们还在她的前方，他们一定是从其他冰窟下的入口进来的。 郁潜凝神听了一会，他们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是塞琪雅和宋远行。 脚步声正在往这边靠近。 她看了看身侧躺在地上的几具尸体，当机立断将军大衣和里面的连帽卫衣脱下来，连同面具一起摘下塞进了储物戒里。 甚至担心身上的军大衣被下了什么追踪符，她直接从地上的尸体上扒了一件下来穿上。 把那具倒霉蛋的尸体压到最底下，她直接躺进了一堆尸体里。 血腥味直冲鼻子，她感觉自己头更晕了，分不清是失血过多还是发烧的缘故。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对话—— “这里的尸体太多了，底下很可能有什么危险生物。”宋远行说。 塞琪雅的语气很平淡：“或许吧。” “我们到现在都还在通道里，既没有走到基地，也没有发现本应建造在下方的避难所或是储藏地。”他接着说，“而且你要抓的那个面具怪人也不在，可能他落在了芬妮她们那边。” 塞琪雅嗯了一声：“这里的空间处在一种隔绝状态，暂时没办法和她们联系。” 郁潜适时地发出轻微的咳嗽声。 对方的交流果然被打断—— 宋远行惊呼一声：“这里还有活的！” 两人大步走过来。 塞琪雅脸上露出一抹惊讶，蹲下身，治愈术在她掌心亮起：“醒醒，你还好吗？” 郁潜配合地睁开眼，茫然在眼中一闪而过：“塞琪雅？” ———— 联邦的直播网络差点瘫痪。 从早上八点开始，沉寂了一段时间的“修真直播”再次开播之后，无数观众涌入了直播平台。 “哇！修女小姐姐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 “这次去的是什么地方？好大的雪啊？这是哪里？” “肯定是秘境吧？” “不是，这是北大陆，我刚刚在其他直播间听到他们讨论北大陆居然是这样的冰天雪地来着。” “我来迟了？他们在追谁啊？这个戴面具的不是之前特别火的那个兔子吗？他们之前在地宫里那一段真是太精彩了！他为什么会和修女打起来？” “什么打起来，分明就是被追着跑好吧。” “我草！雪崩了！兔子怎么回事啊？不知道雪山不能开枪用炸药吗？居然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哇，这好像是个冰窟，嗯？怎么黑屏了？” “我也是，为什么显示我断线了？他们都死了吗？怎么落进雪堆里之后就断线了？” “不是吧？我最看好的几个人都死了吗？” 第116章 day1 温柔的白光落在郁潜身上，她肩头和手臂的外伤开始愈合。 塞琪雅询问：“你好些了吗？好像还是有点低烧。” 郁潜活动了一下肩膀：“好多了，谢谢。” “奇怪，你怎么不退烧？”塞琪雅疑惑道，“你吃了什么有毒的食物还是被带毒的生物咬伤了吗？烧一直退不下来。” 郁潜摇摇头：“没事，一点小问题，不影响活动就好了。” “你们认识？那太好了。”宋远行问，“我叫宋远行，不知道怎么称呼，对了，你能告诉我们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吗？我们不久前因为一些意外落进了冰窟找到了这里，但一路走来看见的都是尸体，这里有什么危险生物吗？” “叫我鱼仔就好。”郁潜哪里知道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未必比他们早到，“我本来在雪山上猎杀雪狼。” 她说着，适时露出手臂上愈合得差不多的伤口，牙齿咬合和雪狼的獠牙刚好对上，要不是她反应及时，这条胳膊怕是就没了。 “我受了伤，准备回去的路上在雪地上踩到了雪坑，掉下来之后发现一条通往雪山内部的阶梯。”她说了些细节，这样听起来可信度会高些。 郁潜简略地概括一下：“我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有很多尸体，有些尸体上还有温度，接着我失血过多准备在原地休息一下避免碰上杀人的怪物，但我错估了低温下人体的耐受度睡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就遇到了你们。” 她把时间线说的很模糊，内容是真的，也不是真的。 宋远行果然没有对她的话产生怀疑：“原来是这样，那就难办了，我们下来的时候这些尸体已经僵硬了，应该是被冻了很久了。” 他疑惑地皱眉，万分不解：“但你在这里这么久都没有碰上怪物，我们一路走下来也没有遇到，实在奇怪。” 塞琪雅开口：“这里的道路复杂，出口很多，也许它们去了别的通道，一般在自然环境中，有强大捕杀能力的野兽是不会采取守株待兔的捕猎方式的，它们会选择主动出击。” 郁潜赞同：“没错，或许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宋远行问。 “它们已经离开了地下。”郁潜说。 宋远行睁大眼：“你是说它们去外界了？” 郁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难道只能我们掉下来，不准它们离开吗？照实际情况来看，它们对于地形的了解要远远强于我们才对吧。” “有道理。”他被说服了，“不过最好还是小心一点，它们也有可能和队长说的一样还在其他通道里徘徊。” 郁潜已经打入了敌人内部，现在也不着急离开了：“你们有什么打算吗？” 宋远行看向塞琪雅。 塞琪雅说：“我们要在地下找找看杀人生物的踪迹，它的分值应该不低，你现在状态不算好，建议你和我们一起行动，一个人太危险了。” 有人免费打工，郁潜求之不得，她就在等这句话：“好啊。” “你是一个人吗？”塞琪雅又问，“之前的考试不是有人和你一起吗？” 郁潜：“我们走散了。” “继续顺着这条路往前走吧。”宋远行提议，“这里应该是基地建造的地下空间，只不过在当年退兵之后就被怪物占领了，我们可以先找找看当年的储藏室和避难所，也许会有线索。” 没有人反对。 于是在顺着道路走到头之后，在原始的岩壁上出现了一道极具科技气息的白色大门。 “要密码……”宋远行拿出一些叫不出名的设备，将它们对接在密码机上，过了十几分钟。 “滴——已格式化。” 他采取了最简单粗暴的方式，用联邦现有科技去格式化几百年前的密码。 但这样做会让里面所有的设备全都失效。 大门往两门平移打开，露出后方的全貌—— 类似于基地的构造，但由于没有灯光漆黑一片，这里的电路也由于格式化无法连接基地的备用电源，所以他们只能在一片黑暗中打着手电前进。 和猜测的差不多，这里应该是储藏室，从食品衣物到弹药武器药品应有尽有，分门别类地被摆放在几十间独立的房间里。 郁潜从医药室摸了几支退烧针剂和肾上腺素揣进口袋。 花了两个多小时将这座地下堡垒大致看完之后并没有发现有用的线索。 宋远行语气可惜地看了眼黑屏的电脑：“可惜我不会破译密码，不然也不用格式化这里的装置，也许还能在电脑上找找。” “嘘——”郁潜突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宋远行立刻止住话头，用眼神询问。 郁潜指了指门口，用嘴型示意：有东西。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接着轻手轻脚走过去。 门猛地被拉开。 手电照射出的白光下是一双血红的眼睛。 下一秒它就飞窜了出去。 太黑了，手电照不到那么远，只能大致分辨出它的轮廓。 郁潜觉得它像一只放大版的水猴子，差不多两米多高，刚才它正藏在门外趴在地上，从地面的门缝里偷摸往里看。 它的体型很大，但却完全没有体型带来的笨重，反而灵活的不可思议，一眨眼就消失在走廊里。 “追！” 三人一起冲出门。 一直到跑出堡垒，都没有看到那东西的踪迹。 再次站在地下长廊—— 宋远行喘着粗气：“它跑的也太快了，影子都没见着！” 郁潜感觉有些喘不上气，背靠着岩壁顺气：“地面和墙壁都有划痕，它的指甲抓附能力很强，行动速度比我们快也很正常。” 塞琪雅说：“继续往前吧，也许还能遇上。” 又往前走了一截。 郁潜突然大脑缺氧的有点头晕，脑袋很沉，她忍不住扶着墙壁停了两秒。 “怎么了？刚才跑太急了吗？”塞琪雅也停下来，探了一下她的额头，十分体贴地又给她用了治愈术，“你的高烧也很奇怪，完全不像是外界引起的。” 郁潜摇头，刚想开口，突然一惊。 她睁大眼，摸了摸自己扶着的岩壁，接着飞快转过身往回跑。 “怎么了？”宋远行和塞琪雅没反应过来，但都追了过去。 她返回刚才跑出来的地方，用手电照向刚才自己靠着的岩壁。 “你怎么了，突然跑什么？”追上来的宋远行看见她的动作，又问，“有什么问题吗？” 郁潜突然掏出刀朝着岩壁狠狠扎下去—— 就在这一瞬间，“岩壁”上亮起两只血红的眼睛。 两米多高的大型“海猴子”从岩壁上跳了下来，它刚才简直像是被贴在岩壁上的，它一把将他们撞开，朝着通道往前再次飞窜出去。 “我的天！”宋远行惊呼一声，“刚才它居然一直趴在岩壁上！” 它的表层和岩壁颜色一致，甚至还有龟裂的纹路，在黑暗的环境中根本看不出来区别。 但郁潜刚才摸了一把岩壁才发现和之前自己靠着的岩壁两者之间微弱的温度差以及触感上的差别才发现了不对劲。 这家伙从地下堡垒跑出来之后就紧紧趴在了岩壁上，爪子深入缝隙藏了起来。 郁潜对自己的放松大意有一瞬不满与烦躁，但很快疑惑就占满了她的大脑——它刚才为什么不动手？ 第117章 day2 它刚才完全有机会出其不意地发动攻击，即使杀不了她也能让她重伤。 是因为它觉得自己不是三个人的对手？怎么可能？它都杀了那么多人了。 不，它应该是群居生物，它还有其它的同伴，所以它现在是要去找它的同伙了？ 三人的面色都不复刚才的轻松。 “我们还是应该更小心一点。”宋远行说，“刚才要是它偷袭我们很大概率能得手，这里的危险远远不止浮于表面，它们与生俱来的身体优势隐匿效果非常好。” 塞琪雅皱了皱眉：“也许我们来的一路上就已经见过了所谓的杀人生物了。” 只是那时候谁都没有发觉。 这下真的得打起十二分注意力了，谁也不能百分百判断下一步的岩壁上还有没有这种怪物。 但接着往前走，三人仔细查探了周围的岩壁，几百米之内都没有出现过那样的怪物。 郁潜甚至抬头看向顶上，但依旧一无所获。 地下长廊要比想象中长。 几个小时后—— 走在最前方的宋远行停下脚步，又仔细看了看岩壁：“我们没有打圈，这里的石壁温度要比之前更低，看来我们已经走到了另一座雪山下方了。” 郁潜检查完地面残留的血迹：“血都被冻住了，这条路上的尸体要少一些。” 宋远行茫然：“之前那个怪物真就不见了？” 塞琪雅看了眼时间：“凌晨了，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 时间不会因为他们毫无所获就变得缓慢给他们留有余地。 在队友失散与获取积分缓慢可能面临惩罚秘境，并且需要追杀的人了无踪迹的情况下，塞琪雅小队无法避免地陷入急迫的僵持状态。 郁潜发现塞琪雅的脸色不太好，但她不会跳出来说你们要找的人就在眼前没想到吧。 可当手电筒的灯光照在塞琪雅脸上的时候，郁潜才发现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塞琪雅的脸色不是因为事态的严重而变得焦急，而是好像身体出问题了导致的，她的脸色显现出一种很不正常的惨白。 但她既没有失血也没有生病，更不用提这些对她来说都是可以治愈的。 “你的灵力透支了吗？”郁潜问，“不用再为我用治愈术了。” 除了这个猜测似乎也没有别的了，塞琪雅一路上时不时会在她发烧温度升上去的时候用治愈术替她降温。 可塞琪雅摇摇头：“不是，我的灵力足够，只是身体方面的一些问题，前些日子开始偶尔会这样，不知道具体的原因，治愈术对这种情况也没用。” 宋远行提议：“要不休息一会吧？” “不用。”塞琪雅勉强笑了笑，“休息也无法改善这种情况，继续走吧，如果下一个堡垒还没有收获的话，我们就从最近的出口离开。” …… 下一个堡垒和之前的有所不同。 在打开大门后，里面的装置也和上次一样在断开与基地的连接后无法启动，但他们在这里发现了一些纸质材料。 “这些是药品研发的实验数据吗？”宋远行好奇地翻了翻，“这是外伤强效药的，这是专门针对枪伤的，这是针对骨伤的……” 塞琪雅：“那就更奇怪了，科研人员为什么也来到战场了？” 宋远行也说：“难道当时的战况已经紧急到这种地步了吗？” 但这个问题还没来得及细想，桌面后方的半透明玻璃窗户内的场景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那是一间宽敞的房间，里面摆着圆柱形装满浅蓝色液体的储存罐，罐子里面是一具具尸体。 三人走进去。 郁潜打着手电，灯光照在罐子上，里面的液体在光线下呈现淡淡的荧光：“尸体保存的很完好，液体有很好的防腐效果，尸体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口，肌肉已经萎缩了，不过能看得出来训练痕迹，皮肤表面有注射的针眼。” 这些尸体有的是缺少了肢体，有些则是中弹了，还有严重些的脑袋都变形了。 她猜测：“这些应该是之前在战争中的士兵，在临死之前他们参与了药品实验，做到了最后的‘物尽其用’。” 战争从来都是残酷的，死亡在它的面前显得那么不值一提。 宋远行将手电的灯光转向最里面：“那边好像就是他们的实验成果了。” 灯光落在工作台上，桌面上摆放着码放整齐的药品。 走过去一看，药瓶上贴着标签，大多是促进伤口恢复的药物，但摆在中间的几只瓶子没有贴标签，并且盖子被打开了。 郁潜拿起其中一只瓶子，里面的药水只剩下浅浅一层，在开封的状态下已经挥发的差不多了。 宋远行有些感慨地说：“可惜即使他们已经研发出特效药也没用了，北大陆还是战败了。” 他好像有点多愁善感，这是郁潜最讨厌的特质之一，他又说：“他们当初制药的时候一定没有想到吧。” “这里还有名单……”塞琪雅的话没说完，突然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宋远行大惊失色地跑过去。 郁潜摸了摸她的颈动脉：“只是晕倒了，她怎么回事？” “不知道。”宋远行摇头，“从教廷让我们组队的时候开始她就偶尔会变得很虚弱，但一直都没有像今天这样晕倒过。” 他把塞琪雅抱起来放在一旁的椅子上。 郁潜握了一下塞琪雅的手腕，一丝灵力探进去，的确就像塞琪雅说的那样，她的灵力没有透支，相反的还很充沛。 “我们等一会吧，如果队长没有醒来，我就背她我们直接离开这里吧。”宋远行说，“我们还有其他队友在外面。” 郁潜应了声：“好，我先去其它地方看看。” 宋远行嘱咐：“你的状态也不太好，还是最好不要单独行动。” “没事。”郁潜不想干等浪费时间，推开门从制药室离开。 她脚步轻轻地穿过走廊。 这里大部分房间里的储存罐里都放置着差不多的尸体，郁潜进了其中几间看了眼，无一例外都是用来实验制药的。 穿梭在这样一条两边房间都摆满尸体的黑暗走廊里，很容易就让人产生一种惊悚感。 “哒哒哒……” 下一秒，这种惊悚的氛围加剧了，因为远处走廊的尽头传来了微弱的脚步声。 第118章 窥视 脚步声很轻，而且凌乱。 郁潜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之前遇到的大型水猴子。 她侧身躲在门后，屏住呼吸，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就在脚步近在门口的一瞬间，她猛地推开门，枪口预瞄准—— ？！ 她顿住，手指差点按下扳机又险险停住，枪口正指着面前人的脑袋。 对方的反应也很快，在她出现的一瞬间就一把就扣住了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反手将锋利的武器抵在她的脖子上，将她整个人按在了门上。 郁潜背后撞在门上发出砰的一声。 近在眼前的是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 塞弥表情阴郁，在看清人之后眼里转瞬即逝闪过一丝惊讶，又恢复成冷冰冰的样子：“还活的好好的嘛，都以为你死了回不去了，没想到还活蹦乱跳的。” 郁潜用枪指着她脑袋，眼神示意了下脖子上横着的剑。 塞弥先放下了手。 “你怎么在这里？”郁潜这才收了枪。 塞弥用一种看傻逼的眼神看她：“你消失了两天一夜，所有人都出来找你了，你问我为什么在这里？” 哦，把他们给忘了。 郁潜没有丝毫愧疚：“你看起来可不像会担心我的样子。” 她闻到塞弥身上有血的味道：“你受伤了？你来雪山捕杀雪狼吗？” 问到这里，郁潜才想起来今天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计分板。 塞弥看起来不太想搭理她，绕过她就往里走：“这里有什么？” 郁潜随口答：“有种巨型水猴子。” 打开计分板—— 上面有些学号已经变成了灰色，这是已经死了的考生，右上方统计用小字写着死亡823人，剩余8189人。 一天时间过去了，积分加的再慢也有上百了，首页的前三百名单已经大换水，积分都已经过千，这个进度，应该是靠捕杀雪狼。 她往后翻到自己那页，看见自己排在8172名，她个位数的积分在末尾显得格外寒酸。 ……服了。 惩罚秘境预约名额加一。 视线上移，一下就看见了塞弥的学号，也变成了吊车尾，她昨天还是前三百。 ？ “你一分都没涨？”郁潜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雪狼没有那么强，不至于一只都杀不了吧，你遇到了什么怪物？” “遇到了一个傻逼。”塞弥说。 郁潜：？好像在骂她，又好像不是。 不确定，再问问。 她又问：“你不是来狩猎的？那你来干什么？真的那么好心来找我？” “我是来看你死了没，好验尸的。”塞弥的语气更差了。 不用问了，就是在骂她。 郁潜刚要还嘴，却突然生出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她下意识看向对面的窗户，在手电的灯光下正巧对上一双隐匿在黑暗中，盯着这边的黑色眼睛，瞬间脊背一凉。 她一把推开塞弥，冲进了那间房间。 “你干什么？”塞弥跟进来问。 郁潜用手电对着面前装满蓝色液体的罐子：“他刚刚在看我。” 塞弥转头看着她脸上不正常的嫣红：“你烧傻了？这里都是尸体，死了几百年的那种。” 真的是错觉吗？ 郁潜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并不好，刚才也只是恍惚一瞬间的对视，所以是她看错了？ 手电筒的灯光没那么亮，在昏暗的光线折射下出现错觉也很正常…… 她皱了皱眉，突然抬手开了几枪，将罐子打碎，里面的液体瞬间涌出来流了一地。 用枪柄把剩下的玻璃也砸碎，那具尸体瞬间失去支撑滚到地上。 郁潜直接上手扒开尸体的眼皮，用手电筒照了照，接着又看向惨白尸体上的几块尸斑。 “都说了是尸体。”塞弥直接挥手，白色的流光一闪而过，尸体的脑袋咕噜噜滚到一边，“这下放心了吧？” “算了。”郁潜站起身，脑袋一阵晕眩，“可能真的是看错了，走吧。” “怎么了！？”走廊那头传来宋远行的声音，他听到噼里啪啦的破碎声大声询问道。 塞弥用眼神询问地看向她。 郁潜：“路上遇到的。” 说完对着走廊另一头喊了一声：“没事！” 但没一会，就有脚步声从那边传过来，宋远行直接过来了。 不对，是两个人脚步，塞琪雅也醒了？ 郁潜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信息，潜意识告诉她不妙。 但因为高烧而变得迟钝的大脑并没有那么快的反应过来。 直到看见那边黑暗的走廊里走出来两个打着手电的人形轮廓的时候，她才想起来自己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在上次比赛的直播里，塞弥一直都是和“兔子”一起行动的，那她出现在自己身边，意味着什么还用说吗？ 但对面的两个人已经走出来了。 塞琪雅的状态看起来好了一点，她在看见塞弥的一瞬间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 郁潜难以分辨这种震惊是因为她“看见了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还是“原来要杀的人竟然在我身边”。 就在她做好撕破脸动手的准备的时候。 宋远行更加震惊地叫出了声：“一模一样！没听说过队长还有孪生姐妹啊！” 这句话给了郁潜莫大的安全感，她第一次觉得咋咋呼呼是个好习惯。 草！早说教廷的人是不看直播也不上网冲浪的土鳖啊！ 早该知道手环对他们来说只是简易版送信方式的。 “你是？”塞琪雅问。 塞弥看到那张和自己一样的脸，愣了两秒，又转头看了一眼郁潜，随后冷笑一声，谁也没搭理，抬步就走，路过的时候狠狠撞了一下郁潜的肩膀，接着越过塞琪雅和宋远行，朝走廊那头走去。 郁潜简直想掐死她，她撞到的是自己还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 “这……这什么情况啊？”宋远行看着塞弥的背影，转头问郁潜。 塞琪雅还在盯着那道快消失在黑暗走廊的背影。 郁潜解释：“就是这样，然后那样，所以成现在这样了，你明白了吧。” “啊？”宋远行呆呆地看着她，“不是很明白。” “她可能是塞琪雅流落在外的姐妹。”郁潜随口说，反正怎么编也不会合理。 塞琪雅跟上了塞弥的背影。 宋远行也立马跟了上去。 郁潜只好也跟过去。 在他们脚步消失的走廊，旁边房间一颗刚被砍下的脑袋在地上咕噜滚了一圈，睁开眼睛，黑色的瞳孔注视着敞开的门。 第119章 分道扬镳 制药室里。 气氛一度变得十分古怪且尴尬。 四个人坐在椅子上—— 宋远行欲言又止，想问，但在看见塞弥冷的滴水的脸色，和塞琪雅紧抿着唇的样子又闭嘴了，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郁潜。 郁潜忽视他的眼神，垂下眼专心致志看着桌上被打开盖子的废弃药瓶。 塞弥在医疗室找了些绷带和简单的药物处理了一下外伤。 塞琪雅忍不住了，走上前：“我是医修，我……” “不需要。”塞弥冷冷的打断，拍开她伸过来的手。 宋远行张张嘴，要是其他人这样不识抬举他肯定会帮队长说话，但这个女人和队长一模一样，他一下子不知道要不要开口了。 “你……”塞琪雅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塞弥直接站起身往门外走。 宋远行这时候叫了声：“那个这位……额，你一个人受伤了行动有点危险，不如一起行动吧，猎杀怪物的积分也都是平分的……” “怎么？几个伤员加在一起就是健全的了？”塞弥脚步停了一下，转过身，语气不屑，目光扫过还坐在椅子上垂眸像在发呆的郁潜，直接甩上门离开了。 脚步声在走廊里越来越远。 郁潜终于抬起头，看向塞琪雅：“你以前从来都没见过她吗？” 塞琪雅摇摇头：“没有，我到教廷之后也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我还有个亲人。” 宋远行：“除了血缘关系，我想不到第二个可能性。” 郁潜其实偷偷用她们的血做过基因检查，报告结果是她们确实有血缘关系：“那你更早的记忆里也没有出现过这个姐姐，或者说妹妹吗？” 塞琪雅还是摇头：“没有。” 郁潜放下手中的空瓶子。 塞琪雅问：“你和……她，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郁潜想了想：“上个月还是上上个月来着，我忘了。” 说完，她站起身：“我也要走了。” 塞琪雅又问：“她就是你的队友吗？” “对。”郁潜说，“你真的一点回忆都没有吗？” 塞琪雅拧着眉思索了好一会：“真的没有，但是……” 她顿了顿：“但是我觉得我应该记得才对，这很不合理，我被带到教廷的时候七岁，之前的记忆却全都是空白的。” 确实，小孩子的记忆有时候是很好的。 她全都忘了，只能说明有人不希望她记得。 郁潜开口：“想不出来就算了，以后总会知道的。” 塞琪雅却突然抬起头：“不，我好像有点头绪了，我要立刻回教廷！” 宋远行啊了一声：“什么？那考试呢？我们不考试了？回去会挨罚的！” “你们留下考试。”塞琪雅说着站起身，“我自己回去。” 她脚步匆忙。 郁潜站在门口：“什么头绪，介意告诉我吗？或许我可以帮你问问她？” 塞琪雅拒绝了：“我也不是很确定，等我弄清楚了再告诉你们吧。” 对于这种保证，在郁潜眼里基本上和“没门”是一样的。 或许是因为对郁潜有所了解，塞琪雅又补充：“不是敷衍你，是我的确需要弄清楚，这样吧，等下次见面的时候就告诉你，到时候你可以叫上她一起。” “好吧，那我们约好了哦。”郁潜没放在心上，只是顺着她的话敷衍了两句。 她又看了塞琪雅的脸两秒：“你看起来好多了。” “刚才醒过来的时候没有那么难受了。”塞琪雅笑了笑。 “那就好，至少路上应该不会再晕倒了。” “你的伤口还没完全愈合，也小心些。” 郁潜摆摆手：“好，我也走了。” 她转身离开。 塞琪雅则是从走廊另一头去最近的出口返回教廷。 …… 往前穿过走廊，郁潜加快脚步。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线又绞在一起了，她想理清楚，又找不到线头。 她走的飞快，果然看见在堡垒出口前方有道人影。 她将手电的光对准那个方向：“逞强逞不动了？” 光线里的金色长发很显眼，塞弥靠在石壁上。 郁潜走过去，看见她靠着的岩壁上沾了暗色的血迹：“被水猴子抓的？” 水猴子的爪子能嵌在岩壁里，十几公分长，郁潜可以想象塞弥的背后是怎样的惨状了。 她拉了塞弥一把，手心泛起的白光顺着塞弥的手腕涌入：“早让她给你治多好，还要浪费我的灵力，我可是病人哎。” 最重要的是冷却时间才刚到就又得继续冷却了。 这意味着接下来的十二个小时里她们不能受到任何可能会威胁生命的伤。 郁潜收回手：“你接下来给我当保安吧。” “有病。”塞弥翻了个白眼。 “问你啊，你为什么知道塞琪雅，但是她不知道还有你这个人啊？”郁潜问。 塞弥和她一起往前走：“你去问她啊，问我干嘛？” 郁潜回嘴：“有病，她要是知道我还用问你？” 顺着地下通道又走到一座堡垒。 “这应该已经是北大陆的中心雪山了吧？”郁潜回忆了一下地形，发现她们所走的方向是往北大陆中心圈的。 所以现在这座堡垒应该是在内圈，也就是说，这上面的雪山和军事基地可以算得上是当初战争中的“最后一道围墙”了。 郁潜掏出一堆设备，连接上密码锁。 在塞弥疑惑的眼神下。 她解释：“哦这个啊，顺手牵羊摸来的，能直接格式化这里的密码和程序。” 教廷应该不会很穷的对吧，宋远行肯定还有其他的装备吧。 大门打开—— 和之前不同，这次的门一打开，就传来一阵非常古怪的气味。 药味很浓重，其中还混杂着腥味，且不像是单纯的血腥味。 而且在这里有血腥味才他妈离谱吧，几百年过去了，什么血还能不凝固的？ 里面的冷气瞬间扑出来，这座堡垒的温度甚至比岩道里还要低。 郁潜感觉自己呼出的白气都快要结冰了。 手电的灯光往里照了一圈。 覆盖着冰层的控制台，桌面上的东西都被薄冰冻住了，堡垒的内部构造和之前是一样的。 她走进去，第一时间将光线对准桌面上被冻住的几张纸。 接着她就看见了几张刺激人神经的照片—— 全都是怪物的照片，除了水猴子之外还有其他奇形怪状的生物，并且每一张都是近距离拍摄的。 第120章 人体实验 她凑近看了看这些照片，上面的拍摄日期早已模糊不清。 其中几张章鱼的照片看的她有点膈应——它们的块头比起正常章鱼要大了几十倍，和停在旁边的军用卡车比起来差不多大。 “居然从那时候开始这些水生物就变异了吗？”郁潜扣了扣桌面的冰块，她还以为是在北大陆被封禁的几百年里发生了变异。 她抬头看向往后方走的塞弥：“这里和之前不一样，小心点。” 塞弥率先推开主控室后方的大门—— 数条和之前堡垒一样的通道出现在眼前，唯一的区别在于，走进后两边不再是储物室或是制药室，而是水生物陈列室。 郁潜推开门：“这不就是照片上的章鱼？” 卡车大小的章鱼被捕获分割，各个部位被放置在容器中。 “这么多？他们想吃海鲜烧烤吗？”她忍不住道。 这一整间陈列室都是被切割成数段的章鱼残肢。 再往里走，还有其他水生物的陈列室，黑色蓝荧光点的水母，腹部长了尖利牙齿的蝠鱼，一条身体五六颗脑袋的海蛇…… 什么地下堡垒，这他妈简直就是猎奇展览馆。 肩膀被拍了下。 郁潜头也没抬：“你去里面看看，我看看这间陈列室里有没有档案记录。” “你在和谁说话？”身侧的塞弥问。 郁潜一愣。 两人对视，随后不约而同一起转头朝身后看——一具无头尸体湿漉漉地站在她们身后，一只手里抱着个脑袋，一只手还维持着拍郁潜肩膀的动作。 “草！”郁潜飞起一脚把他踹飞出去几米。 他手里的脑袋掉到地上咕噜噜滚到门口，还睁着一双眼睛往她们这边看。 “什么邪门的东西？”塞弥看着尸体脖子上的切口，那是她留下的。 她说完，目光落在对面的窗户上。 那间房里放置着的不是水生物，而是尸体，但他们又和之前看见的有所不同，尸体除了身上的伤口外，还有不同程度的异化。 郁潜顺着塞弥的目光看过去—— 尸体中的一具此时睁着眼睛正往这边看。 郁潜刚好和它对视。 就在她想说服自己这人也可能是死不瞑目的时候，他眨眼了。 “砰！” 她的动作比话快，一枪打爆了玻璃，穿透尸体的眉心：“尸体死了之后，还能再死吗？” “你在问废话。”塞弥看着那具从地上爬起来的尸体。 紧接着，那具无头尸也爬了起来，在地上摸索着找脑袋，这一幕像极了黑色幽默的老式恐怖片。 郁潜从储物戒拿出机油，倒在趴在地上的无头尸体上，打火机点着，一把火直接将他烧了。 他已经没有了痛觉，没有挣扎就变成了一具烧焦的躯体。 “这下该不会还能动吧？”郁潜踢了踢尸体。 塞弥如法炮制处理了另一具从玻璃中爬出来的尸体：“啧，好恶心。” 她转头看向室内摆放的一排排装着尸体的罐子：“这些该不会都能‘活’过来吧？要不把他们全都烧了吧。” 郁潜这时候点开计分板：“加分了我草！” 多了五十分。 这种呆滞的几乎没有反击能力的尸体居然值这么多分。 她几乎立刻就想顺着塞弥的想法一把火将这里烧干净，但下一秒又冷静下来：“不行，堡垒里的设备都不能用了，无法排气。” 她看向其他房间：“这里的尸体这么多，烧起来的烟能呛死人，除非我们点完火就离开，但我还想在这里再看看还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塞弥也没强求：“那就先这样吧，临走再来解决也一样。” 郁潜的好奇心被勾起来，她继续往前方的房间走：“照理说，这些尸体都是几百年前的士兵，按照之前的推测，他们应该是在临死之前自愿参与了药品实验。” 她仔细梳理思绪：“他们的尸体被保存了起来，用作实验样本。” 塞弥跟在她身边：“所以呢？” “所以这里为什么还会同时保存这些变异生物的样本？这不奇怪吗？”郁潜说，“按照主控台上散落的照片来看，变异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开始。” 等了一会，她没说话。 塞弥：“没了？” “别吵，我在想。”郁潜说。 过了一会，郁潜猜测道：“几百年前，北大陆发现了变异生物，与此同时，战争也爆发了，我们现在看到的雪景可能是由于当初战争残留的物质导致的，当初北大陆可能是一片海域。” “战争带来的人员伤亡使得药物供应跟不上。”她想了想，“按照原本的猜想，他们开始了药物研制，甚至科研人员也奔赴了战场。” “但如果换个顺序呢，他们先发现了变异的生物可以对人体带来提升。”她看向储存罐中的变异尸体，“他们的确进行了实验，但并不只是药物试验。” 塞弥脚步也慢了下来：“你是说他们做人体实验？” “对。”郁潜道，“而药物实验的顺序应该在人体实验之后，因为人体很难承受变异带来的负担，所以需要更强的药物来抑制副作用与加速愈合。” 郁潜绕过走廊，停在紧急通道口，走进去，里面居然还有一排房间。 她停在一面窗户前：“看，找到了，证据就在这儿。” 塞弥转身，看向窗户内，倒吸一口冷气：“怪物……” 这是最里面的一间实验室。 手术台，电子分析数据库，一堆叫不上名字的仪器被放在里面。 而墙壁边装满液体的罐子里泡着几具无法称之为人类的尸体。 它们的各个部位都在被肢解的情况下换成了变异生物的身体组织，伤口处的肉长在一起。 膝盖以下被替换成雪狼足部的，或是手臂与触手缝合在一起的，还有表面皮肤被换成甲片的，腹腔的脏器换成了不知名生物的内脏的…… 一眼看去，扭曲而诡异。 郁潜停在这些尸体前：“他们想通过人体实验使人类得到某种意义上的进化，你知道的，雪狼颈部的甲片甚至无法被现在联邦的普通弹药洞穿。” 塞弥看着罐子里身体覆满甲片的尸体：“是啊，如果当时北大陆的士兵已经不惧怕子弹了，甚至能称得上那个时代的无敌了，那他们怎么会输的？” 郁潜没有回答，她也不知道答案：“你知不知道，人体实验，活体健康的实验体效果比尸体，包括将死之人都更好，他们有更强的免疫力和体能去抵抗副作用。” “你是说他们都是健康的士兵被抓来做实验的？”塞弥说。 郁潜看向她：“你没发现这里的尸体除了注射针孔和手术伤口之外没有其他伤口吗？” 第121章 day3 塞弥仔细观察了一下，皱着眉：“确实没有。” 郁潜看了她一眼：“这些画面让人生理不适？” 她语气淡淡道：“其实哪怕是在现在的联邦，那些财阀名下的公司，甚至于联邦的科研部，他们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效果翻倍的治疗液，恢复细胞活力的特效药，更符合人体构造的机械骨骼，改良过后的义体植入，诸如此类。” “而以上所有，也只不过是冰山一角，更深的根基隐藏在联邦各个角落，上城区的夜市，下城区的黑市，表面上的赏金协会，冠冕堂皇的拍卖行，受人信仰的教廷，深居简出的长老院，谁又不是推波助澜的那双黑手呢？” “在联邦，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到的。”她说，“平静的湖面下往往都是淤泥，能伸出水面的只有美丽的荷花与莲叶，看不见的地方才是最肮脏的。” 塞弥冷笑一声：“用得着你说？他们早就烂到骨子里了。” 郁潜耸耸肩，不可置否地转过身，看着针孔，回归正题：“当时大概他们还进行了类似基因融合的注射类实验吧。” 她收回目光，又看了眼时间：“居然已经第三天了。” 但现在她已经没有之前的急迫感了，她已经找到了最简单高效的得分方式。 郁潜又看了看计分板：“这些白痴不会真的还在找我吧？” 其他三人的分值加的很慢，几乎在原地踏步，都从前列掉到了七千多名开外。 “嗯？动了。”郁潜看到他们的积分开始上涨，料想他们应该看见自己上调的排名后暂时放弃了继续找她。 她顺手拿起桌上的一叠纸，纸张黏在一起，冻成一块冰坨坨，在分开的过程中很多页都受到了损伤—— “4月17日下午14：52分，2号海岸发现变异水母，该水母具有强大的神经阻断效果，提取物分析如下，预测可用于阻断痛觉……” “4月23日凌晨03：15分，1号海岸发现巨型章鱼，该章鱼具有惊人的恢复力，预测可用于断肢重生……” “4月30日上午09:21……” “5月7日……” 郁潜放下文件，这些文件再次印证了她的猜测。 塞弥站在另一角，将柜子里的文件拿出来：“这些是参与实验人员的名单，有科研人员的，也有实验体的。” 郁潜凑过去：“这么多。” 密密麻麻的人员名单，除了科研人员和实验体的之外还有一份资料，像是记录，又像是日记，档案人的那一栏写着lk009号研究员。 lk？这是他们的专项研究代码吗？ 她翻阅文件上的资料—— “初始号01在程序更新后展示出了出乎意料的成果，它的运算能力与信息处理超乎想象，简直超脱了这个时代科技水平，令人难以置信……” “初始号01协助我们完成了关于披甲雪狼的基因分析，我们第一次取得了阶段性的突破！披甲雪狼的甲片和人类皮肤中的物质在rh3k号培养液的参与下可以达到融合且自主生长！天呐！这个成果将会改写这次战争的结局！一定会的！” “……” 中间则是冗长的实验记录、实验分析以及这位研究员的心理历程。 大多都是围绕着战争越来越激烈，而原本取得阶段性成功的人体实验却在投入使用之后产生了无法预料的副作用，以他们当时的药物水平完全没办法抑制这种异变和副作用的产生。 “他们已经不再是人类了！” 这句话的字迹非常潦草，用力之大几乎划破了纸张，可想而知这位研究员当时的情绪是怎样的激烈。 好不容易看见胜利的曙光，却又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郁潜对后续的实验不太感兴趣，那些被附在文件中的实验图片看多了导致她一闭眼，眼前都是各种手术片段，以及被肢解的身体还有扭曲的手术缝合线， 她草草往后翻了翻，目光扫到其中一行字的时候，手指停在那一页—— “初始号01建议我们不要再继续实验了，这是一个永无止境的窟窿，拆东墙补西墙，当前的医疗水平是无法对抗异变的，但我们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我不想放弃已经完成实验的弟兄们，但他们已经不再是当初的人类了，我也不想放弃战争的希望，不想让所有民众都流离失所，上天啊！我们到底该怎么做啊！” 郁潜目光一行行往下看，她想这个时候可能已经接近战争的尾声了。 “今天的研究被迫中止了，因为初始号01私自切断了手术室的信号，它的解释是系统故障导致线路出错了，可它已经是最先进的智能了，怎么会在这么基础的问题上出错？” “最近真是奇怪，初始号01的数据运算出错了好几次，导致我们好几次实验都失败了。” “……” 郁潜捏了捏纸张的厚薄，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 “我怀疑01觉醒了！即使它伪装的很好，但我怀疑它已经拥有了自我意识，它在尝试控制这座堡垒！而其他人还没有发现！” “我不敢在电子文档上记录这些，只能写在纸质文件上，不管你是谁！但我想你更有可能是东大陆的士兵，当你看见这份文件的时候，我们也许已经都死了，但请你一定要将人工智能觉醒的消息传递出去！这关乎整个人类的生存与灭亡！在不同物种的战争之间我们应当放弃眼前的利益！一同面对全体人类的危机！” “请务必小心你身边的电子产品！它们在监视你！” “……” 塞琪雅也看到了最后：“联邦历史记载的智能觉醒和机械革命并不是这个时间段。” 郁潜点点头：“对，北大陆的记载早了好几百年。” “这也很正常。”塞弥说，“他们所有人都死在了这里，这份文件今天才被我们发现，而那个可能是第一个觉醒的人工智能初始号01可能早就随着所有人的尸体一起被埋在冰川下了。” 郁潜摩挲了一下手上的文件：“他们为什么不寻求初始号的帮助呢？” 塞弥：“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们可以暂时先和觉醒的人工智能成为盟友，共同抵御敌人。”郁潜说，“而早了三百年的智能觉醒，如果运用得当，会是他们最有杀伤力的武器。” “至于后续的人工智能觉醒问题，反正那时候的机械水平没有现在这么高，没有武装机械人，智能再强大也还是一串数据，军事力量的压迫足以解决它。” 不过现在去思考这些问题毫无意义，成王败寇，当初的一切已成定局。 郁潜环顾四周：“好了，我没什么要找的了，现在可以离开这里了。” 她将手中的那份文件收到了自己的储物戒里，转头看向赛弥：“走吧，在最后离开之前，把我们的积分先拿了。” 第122章 极光 “储藏室还有机油，你去搬来。”郁潜指挥。 塞弥原本往外走的脚步，在听到她这句话停了下来：“你怎么不去？” 郁潜露出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拜托，我是病人。” “我是伤员。”塞弥反驳。 “可我看你现在的状态好多了。”郁潜说着凑近了一点，“你恢复的未免也太快了，伤口即使好了，可之前流了那么多血一时半会是补不回来的。” 她好奇地盯着塞弥：“你的身体素质真是一个谜。” 塞弥绕开她，去找机油。 堡垒中的机油被她们全都翻出来，一路沿着走廊倒在地上，泼进陈列室里。 站在出口—— 郁潜举着打火机：“准备好！我要点火了！这是我们的一小步，但这是人类……” “废话真多，烧傻了吧你。”塞弥一把抢过她手上的打火机，点着了地面的机油，随后转身就跑。 “你谋杀啊！”郁潜慢了一步，堡垒内扑出的热浪差点把她掀翻，她连忙转身朝着岩道往外跑。 狂奔出了岩道，眼前的阶梯通向上方，这是最近的一处出口。 往上走了一会，还没到透光处，上方的风雪气息远远就传了进来。 郁潜打了个哆嗦：“真冷，等我以后当上联邦理事长了，我要让北地四季如春，永远保持适宜温度。” 塞弥看了她一眼，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把那只面具掏了出来戴上：“有病，少屁话，快点走。” “这是我的竞选宣言，请大家投我一票！”郁潜没理她。 塞弥这时候才发觉奇怪，靠近抬手摘下她的面具：“我草！你熟了！” 郁潜一把将面具抢回来戴回脸上：“你这保安不想干了是不是？” 她眼神都恍惚了，怎么看都是一副马上要烧成弱智的样子。 塞弥：“你有药吗？治愈术不能用了？” 郁潜停下来缓了缓：“妈的，这破脑子，不知道控制一下我的嘴吗？” 她摸出两支退烧针剂：“希望过了这么多年它们还能管用。” 这两针强效针剂下去，虽然效果一般，但好歹有点作用。 终于从出口离开，最近的基地就离了几百米。 两人进了基地。 “我草！巧了嘛这不是！”主控室里在清点武器的粉色脑袋抬起来，慕不晚一脸惊喜，“你们居然也在这！” 她转头朝着一边喊：“老祁，她们回来了！” 郁潜看了看他们俩：“白和小川呢？” 她感应了一下傀儡线，啧，居然超出距离了。 慕不晚说：“小川在里头睡觉，他被咬了，白没有和我们一起行动，他和你朋友一样喜欢当独狼。” 塞弥对她的话视若无睹。 郁潜哦了一声：“那我也睡会。” “对了。”她停下来，“我们不用紧赶慢赶去找怪杀了。” 她将在地下堡垒的事情简略的说了一遍：“所以我们只要在接下来将堡垒里的尸体都销毁就可以了。” 慕不晚瞪大眼：“这么简单！我们怎么没有早点发现！” “行了。”郁潜摆摆手，“我也躺一会，有点累。” 她找了间储藏室，靠在椅子上闭上眼。 …… 寒冷紧紧包裹在周围，宛如梦魇无法挥散。 意识浮沉，她脑海好像闪过了很多光怪陆离的画面—— 大片云雾下的飞鸟，城市霓虹下滚动的全息投影，飞艇上循环的大屏广告，废水厂的触手，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的金发，天轨的坠车，傀儡师的丝线，一片幽深葱郁的祖母绿…… 最后全都化作扑面而来的冷风。 迷迷糊糊间好像有什么一直在扯她。 郁潜眉头皱了皱，睁开眼：“干嘛？又怎么……” 她话没说完，抬手一枪。 原来是一只小水猴子在扯她盖在身上的军大衣。 她站起身，将小猴子尸体踢开：“烦人。” 走出储藏室。 “你醒了啊！”慕不晚坐在椅子上，“来喝一杯？” 桌面和地面摆满了酒瓶，空酒瓶倒在地上。 慕不晚正举着酒，海见川已经被喝到桌子底下去了，祁游摇摇晃晃坐不稳，塞弥不知道去哪了。 郁潜走过去：“这都过期多久了你也敢喝？从哪翻出来的？” 这些酒居然没有蒸发沉淀，她拿起一瓶，打开瓶盖，灌了一口。 冰凉的酒液滚过食道留下炙热的灼烧感。 “呼——”郁潜长舒一口气，“舒服了。” 慕不晚嘿嘿一笑：“储藏室找到的，没想到他们打仗归打仗，还带了这么多酒来，真会享受！” 郁潜翻了个白眼：“酒不仅能用来喝，还能用来消毒和取暖，更重要的是还能壮胆，他们会带酒也不奇怪。” 慕不晚哥俩好地揽着她肩膀：“管他呢！庆祝咱们终于不用累成狗一样到处找怪物了！干杯！” 酒瓶碰撞出清脆的声音。 桌上的酒瓶越来越少，地面横七竖八躺着的空瓶子越来越多。 慕不晚也有些醉了，趴在桌子上嘴里含糊不清喊着继续：“谁跑谁孙子！” 郁潜视线里天旋地转，扶着墙走到外面想吹下冷风清醒清醒。 刚从大门出去—— 一望无际的夜空仿佛要吞噬纯白的雪地，深渊一般的黑色天空升起绚烂极光，如同缭绕的光带。 “很美吧。”祁游坐在基地门口的雪地上。 郁潜应了声，也在雪地坐下，她有点后悔没再带瓶酒出来了：“在联邦可看不到这么美的景象。” “哈哈哈。”祁游笑了两声，“联邦的光污染不知道多少年前连星星都看不见了，而且地理位置也受限。” 他仰着头：“联邦他娘的就是个垃圾场！” 郁潜忍不住也笑起来：“你这么激动干嘛？谁不知道联邦是垃圾场似的。” “哈，喝了点酒，心里比较感慨。”祁游说。 郁潜看了他一眼：“干嘛？感慨什么？特殊场景触发隐藏剧情了？这位npc要开始讲故事了吗？” 祁游摇摇头，无奈地笑笑：“你嘴可真毒。” “没办法。”郁潜说，“我就是一个尖酸刻薄的人。” 祁游看着远处的极光：“可你说得对。” “什么说得对？”郁潜问。 “你说我是npc。”他看向远处的极光，“我们不正像是这个世界的npc吗？如果不是npc我们还能是什么呢？是程序吗？是代码吗？是数字吗？为什么有的人一出生一辈子就很幸福？而有些人连活着都做不到？” 郁潜愣了。 坏了，这是平a触发连招了。 第123章 day4 这一串问题属实把她问懵了。 她不是一个喜欢和别人交流精神世界的人，因为她没有什么精神世界，她贫瘠的人生所剩下的东西寥寥无几。 于是郁潜只能干巴巴地说：“嗯，这也是没办法的。” 祁游已经陷入自己的情绪了：“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 郁潜想撬开他的脑壳看看是不是注水了，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她无语道：“哥们，别想那么多，人生的分水岭就是羊水，你想这些有的没的都是放屁。” “你说人活着到底是图什么？”祁游问。 ？ 问题还升级了？ 郁潜颇为嘲讽地说：“在北大陆的任务地点探寻人生奥义，真有你的。” 可祁游已经自顾自地开启npc模式了：“我们都是下城区的，你也知道那里是个什么烂地方。” “别说的好像我们是一伙的，我不知道，对我来说内环城已经是天堂了。”郁潜老实说，“我小时候的理想工作就是去内环城当洗碗工，然后偷吃顾客剩下的饭菜。” 祁游问：“那你后来怎么没去反而还走上歪路了？因为联邦禁止童工吗？” “滚蛋，那是因为我后来知道他妈的那些家伙不用人工洗碗了。”郁潜说，“他们就一点活路都不给我们这些穷逼留。” “哈哈哈哈哈哈哈。”祁游笑了，“我都忘了外环城的智能普及不如内环城了，你才是一直都生活在地狱里。” 郁潜摆手：“可别，外环城可不是地狱，它可是洗钱的好地方，资本的销金窟，联邦法条上严令禁止的所有药粉和娱乐、买卖在这里你都能玩儿的到。” 她裹了裹衣服，缩着脖子，哈出一口白气：“它不是地狱，我才是地狱。” 祁游拍了拍肩头的雪：“你说得对，我们这些人的人生才是地狱。” “我是在内环城出生的，但是其实在联邦，整个下城区的人，在权贵们的眼中都是底层的垃圾，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的。” “不过我应该比你走运点。”他说，“至少内环城偶尔会有大人物视察，所以安保还算看得过去，没那么多黑帮火拼，也不会走大街上莫名其妙就被流弹射中。” 郁潜忍耐着打断他的冲动，耐心听了一会他的倾诉。 他叽哩哇啦说了一堆，但主要是关于童年的。 郁潜总结了一下，很简单，一句话就能概括——家暴的爸，逃跑的妈，破碎的家和冤种的他。 她不懂就这点事儿为什么能说多，再饱满的情绪和丰富的修辞都不能掩盖一团糟的人生。 但酒精会让人变得感性，就像现在。 祁游继续说：“那时候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房子被收走了，我被赶了出来，我才十来岁，找不到工作也没有落脚的地方，我想找个地方呆一晚，结果身上剩的那点钱还他娘的被混混给抢了。” 郁潜听得想打哈欠了，她东摸西摸，掏出来半包有点受潮的烟：“来一根？” “我知道，你觉得这些都很无聊是不是。”他接了根烟，点着，“你是不是想，就这点屁事有什么好悲春伤秋的？” 乖乖，他有读心术吧？ 郁潜点燃香烟：“还好吧，这和我又没什么关系。” 她不对别人的生活做评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才是她的态度。 当然，该死的上等人除外，她就算路上踩到口香糖也会骂几句傻逼财阀为什么不研究一种吐出来就能自动分解的口香糖的。 祁游问：“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她无所谓地说：“可能会把抢我钱的人打一顿，或者想办法宰了他们？说不好，得看我当时的心情咋样。” 她其实很烦这种问题，如果是她，根本就没那么多屁事，直接送这些小混混去医院开vip卡了，殡仪馆也行。 “哈哈哈哈，是你会干的事。”他说，“你知道我当时干了什么吗？” 郁潜猜：“跟个窝囊废一样哭了一晚？” “妈的真让你给猜对了！”祁游像是想到好笑的事忍不住大笑了几声，“当时怎么那么蠢啊我？” “可我当时什么都做不了。”他说，“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我当时真的每天都觉得自己可能第二天就会饿死，那时候实在是想不明白，怎么就我这么惨啊，为什么这种不幸的人生是我在过。” “是不是很蠢，每天睁开眼就看着街边走过去的其他人，总在思考为什么他们那么幸福美满，自己却要面对这些。” 郁潜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哈欠，敷衍道：“还好吧。” 祁游看向她：“你是不是偷偷在心里骂我蠢？” “白痴吧你。”郁潜翻了个白眼，“骂人还需要偷偷在心里骂？” “说的也是”他无奈地摇摇头，“其实也就那么点小事，但当时就是觉得天塌了一样，现在回忆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根本不值得当时为之那么痛苦。” 郁潜吐出一口烟雾：“痛苦还分什么比较级吗？小孩儿呗，能见过什么世面？” 祁游看着天：“后来我接触到黑客之后发觉自己还是挺有天赋的，接着日子就开始好过起来了，我还遇到我老婆了，当然，那时候她还不是我老婆，结果没几年又坏起来了，她死了，女儿也丢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烟，几乎吸到了头，吐出来，又缓了好一会，终于开口，语气带着点沧桑：“算了，都过去了，总要往前看的。” 郁潜笑了声：“往前看？那倒是，一味地软弱下去只会变成垃圾场里发臭的尸体，这一点你干的还不错，你爬的起来，继续加油往前爬吧。” 祁游转头：“有时候你真是让我挺惊讶的，我一直以为你是那种特别冷酷无情的人。” “我不是吗？”郁潜说，“你该不会以为我是在鼓励你吧？” 祁游无奈地笑了笑，换了个话题：“那你呢？还没听你说过你的事。” 郁潜将烟头丢在雪地里：“我们的关系还没好到能无话不谈吧。” 她站起身：“我要去找找白到底跑哪去了，你继续留在这里当雪雕吧。” 她抖落身上的积雪，将军大衣裹的紧紧的，沿着雪地往傀儡线感应到的方向走，一串脚印留在身后。 祁游喊了声：“别跑太远，他是仿生人冻不坏的，你个病患就省省吧。” 第124章 冰下‘围墙\’ 往前没走多久，就看到一道熟悉的人影在雪地上不知道在挖什么。 “你怎么在这？”塞弥瞥了她一眼，继续手上的动作。 郁潜看见周围还有几个被挖出来的坑，更远点的地方也一样。 雪地是很松软的，随便挖挖就能挖个坑，但到了一定深度之后，下方就是冰层，厚达八九米的冰层，坚硬的和铁一样，郁潜简直觉得塞弥就是个大力金刚，在这么牢固的冰层上，用一把剑，硬生生挖出了一堆冰下两米深的坑。 眼瞧着塞弥的身体消失在视平线，到了下面开始捣鼓底下的冰层。 郁潜站在边缘，探头往下问：“你干嘛呢？给自己挖个埋棺材的地儿？” “给你挖的。”塞弥头也没抬，“待会就把你杀了埋里面。” “有病。”郁潜踢了一脚雪地，顿时地面的雪劈头盖脸地落下去，盖了塞弥一身，“我现在就给你埋了。” “幼稚”塞弥甩了甩脑袋上的雪，一剑把她脚底下踩着的那块雪地撬了。 郁潜脚下一空，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跟着塌陷的雪地一起砸进了坑里。 她从雪堆里爬出来，刚要骂人。 塞弥就招招手：“你来看。” 她把骂人的话咽回肚子里，凑过去：“看什么？” “这里，看见了吗？”塞弥将冰层挖薄了，隐约可见底下黑漆漆的一团。 郁潜分辨不出那是什么：“什么东西？” 塞弥停了动作：“通道，被铁水封了。” “这就是基地隐藏的通道？”郁潜反应过来，“如果它们都被封了，那之前的海猴子是怎么钻进来的？还有别的路吗？” “没了。”塞弥说，“我都看过了，只有这条隐藏通道，所以我更倾向于它们一开始就被封在了基地里，不是从外面跑进来的。” 说完，她从坑里爬出去。 郁潜也爬上去：“通道是互相连接的吗？它通向另一座基地？” “你问到点子上了。”塞弥看着她，“答案是不，它不通向任何一座基地的方向，这就是问题所在。” 基地建造的秘密通道，却不通向基地。 那可真是有意思了，这条通道还能用来做什么？ 郁潜瞬间来了兴趣，问：“那你挖了这么久有什么线索吗？知道它是通向哪里的吗？” 塞弥摇了摇头：“还不知道，得继续往前顺着它走。” 她深一脚浅一脚踩在雪地里，继续朝通道延伸出去的方向走。 郁潜把白的下落抛在脑后，也跟了上去。 又走了两百米左右，塞弥再次开始挖坑。 郁潜蹲在上方：“你好像地鼠。” 塞弥抬头往上看：“有时间废话没时间搭把手？” “没有。”郁潜说，“现在是压榨员工的时间。” 过了将近半小时，在灵力和身体强化的辅助下，冰层被挖的很快，下方隐约露出一截漆黑的模糊影子。 “方向是对的。”塞弥动作利落地爬上来。 两人继续往前。 就这么从凌晨到下午，中途累了或是灵力消耗完了，她们就在挖出来的冰坑里短暂歇上一会。 当塞弥再一次从下面爬上来。 郁潜看向来时的方向：“这个角度，我怎么感觉这个通道在地下打转呢？” 塞弥也发现了：“不是直线的，这个弧度，是从最外层开始挖的，要是整条通道都按照这样的角度来挖，那这就是一个将所有军事基地都包围起来的圆。” “他们挖一条这样的通道做什么？”郁潜想不出合理解释，“要是避难，地下堡垒可以用，如果是为了通行，这条通道不通向任何一座基地。” 塞弥摇摇头：“不知道，你有听说过战争中对应急通道的要求吗？” “没听过，但用脚想也知道应急通道都应急了，还整这么麻烦不是找死吗？”郁潜说，“啧，干脆把这里炸了吧。” 塞弥用看疯子的眼神看向她：“你有病吧？这么深的冰层，通道还封死了，这得多少炸药？” “这么大量的炸药，就算把下面炸开了，我们在上面就能好过？”她第一次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先不说周围雪山雪崩的问题，光是雪地塌方和冰层断裂就很麻烦了，更不用说有些雪地下方的冰层底下是冰湖和冰川。” 郁潜想了想，确实，惯性思维让她遇到阻碍的时候下意识的处理方式就是把这个阻碍给抹除。 但在北地，很显然这种想法不靠谱。 塞弥摇头：“我很少对其他人这么说，但是你太激进了。” 郁潜无奈地说：“但我真的很想知道这下面是什么了，你想，一条环形通道，建筑缝隙都用铁水浇死，它不是为了行走，那它里面的空间是用来放什么呢？” “也许是用来放武器或者……”塞弥思考了一下。 “不对！”郁潜脑海灵光一闪，“不不不，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塞弥抬头看她。 “你知道鱼缸吧？”郁潜说，“你不觉得这么长的通道就像鱼缸吗？或者说羊圈？你懂我的意思吗？它就像鱼缸周围的玻璃，羊圈周围的栅栏一样，把北地围了起来。” 她双眼灼灼地亮起来：“通道里是什么或许不重要，重要的是整个北地的冰层下方有什么！” 塞弥睁大眼：“你是说……所谓的通道只是一条限制圈，限制里还有其他的……生物什么的？” “对！”郁潜点头，“这条通道的长度超乎想象，预计包围了整个北地的战争区域，他们为什么要修这么长的通道？通行？不可能，简直是多此一举，用来储存物资更不合适，他们完全可以在储藏室或者地下堡垒储藏。” “而且我们从上方只能看见它的厚度，所以我们推测它是一条通道，或许它的深度超乎想象，它不是通道，而是一堵围墙！” “最大的可能就是，它就是一堵围墙！他们在地下建立这样的障碍，就是为了将下方的东西围起来。” “你还记得我们来的路上路过的冰湖吗？湖里有很多异变的怪物。” 塞弥也想通了：“所以冰湖也是其中一部分，而在地下还有更多这样被冰层冻在下方的水中区域。” “没错，包括你说的地下冰川。”郁潜说，“沿着北地战争区域一圈，其中所有的地下范围都被这堵墙挡住了，你不想知道里面是什么吗？现在，换个地方，继续挖下去。” 第125章 day5 越过围墙，从内部范围开始着手就简单了很多。 这次不需要注意方向和通道的走向，随便找块地方挖下去，很快就能验证这个猜想的准确性了。 郁潜没有合适的工具，她可以用塞弥的能力，但这宝贵的一个小时她不想用来挖坑，只好目不转睛地盯着塞弥动作。 “你他妈不干活就一边去。”塞弥被她看的浑身难受。 “不行。”郁潜赖着不走，“我监工。” 这次花费的时间更久，冰层比她们猜想中要深很多，可能超过了十米。 郁潜把塞弥叫出来，用机油倒在军大衣上丢进冰坑烧，高温后的冰层表面有微微融化的痕迹，更容易凿开。 之前沿着围墙时候挖的坑不用很深就能看见下方黑色的建筑，但这次不一样了，内部的冰层透明度很低，还带着浅浅的蓝色。 “有点荧光。”郁潜拿起一块挖出来的冰块，“里面可能有未知的物质。” 塞弥充分发挥工具人的作用，埋头继续往下挖，听到这句话，问：“会是导致生物变异的物质吗？” “不知道。”郁潜把冰块丢到一边，又把手缩回袖子里，“没有能检验的仪器，能简单检测的家伙也不在。” 几个小时后—— “嘶——”深坑里，塞弥发出一声惊讶的抽气声，接着陷入了久久的沉默，整个人在冰坑里愣在原地。 “怎么了？”郁潜看她一直没有动静，走到坑边，“我草！”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震撼到无以复加的场景展现在面前—— 下方被塞弥挖出的深坑只能算是北地之下的冰山一角，坑已经被挖的很深了，预计下方的冰层可能只剩下两三米。 透过泛着蓝色的冰层往下看，这一片下方似乎是溶洞，环境昏暗，里面有分散的光线，是从岩石上的不知名物质中发出的。 郁潜站在塞弥身边，看见了一颗颗的脑袋。 没错，脑袋，而且是人的脑袋。 由于角度的问题，从上往下看，她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这些脑袋。 脑袋密密麻麻，占据了她的视线。 塞弥抬头看向她，半天，才终于说：“现在怎么说？下去看看？” 郁潜也花了好几分钟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把这片冰层挖穿。” 塞弥这次一句话都没说，也没有对郁潜不干活的冷嘲热讽，直接下手哐哐凿起了冰层。 又是几个小时。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凌晨。 郁潜在等待的过程中看了眼计分板，慕不晚那边的三个人积分稳步上涨，他们已经动手像之前说好的那样去销毁地下堡垒里的尸体了。 啧，又过了一天，她还是垫底。 她和塞弥在雪原上当了一天的矿工，从外围到内圈，这一片儿都是塞弥挖出的老鼠洞。 终于—— “咔嚓”一声，宣告今天的所有成果，塞弥抬头看向蹲在上方缩成一团的郁潜，说：“成了。” 她的表情很复杂，说不出是什么情绪，要形容的话只能说很古怪。 而且塞弥是一个情绪很少外露的人，她露出这样的表情，说明底下的情况一定不一般。 郁潜从上面爬下来。 她已经没力气跳下来了，想耍酷就只能摔个狗吃屎，只好手脚并用地从塞弥之前挖出的凹陷中爬下去。 站稳后，郁潜从洞口往下看，张张嘴，说不出一句话。 所有的语言描述在这一刻都显得太苍白了。 她说不出任何词语能表达出此刻的震撼。 底下的溶洞里是一具具被冻在冰里的尸体，这些尸体保持着站立的姿势，身体被寒冰冻住，立在下方。 数量太多了，洞口的大小有限，她看不到更远的地方。 但照这个情景来看，整片溶洞里应该都是这样被冻住的尸体。 而关键在于，她不知道这个溶洞的面积，它又占这片战争区域的多少。 郁潜不是没见过尸体，她和尸体打交道比和活人还要多。 也不是没看过死状凄惨的，不管什么被打爆脑袋的，还是肠子内脏流了一地的，任何残肢断臂，她都见过。 但下方的尸体都“比较完整”，而且他们脸上都保持着相对平静安详的表情，姿态也都如出一辙，静静立在那，可能是死了被冻住之后运到这里让他们保持站立的姿势的。 所有的尸体都不狰狞，不血腥。 他们的震撼之处在于数量。 就单单这一个洞口露出的视野，已经不止几千具尸体了。 塞弥又问了一遍：“下去吗？” 郁潜觉得到了下面估计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但她还是说：“下去，你带我下去，我没力气了。” 挖穿的冰层距离下方溶洞大概还有十来米。 谁都没有说多余的话。 塞弥点点头，就直接拉着她的胳膊搭在肩膀上，带着她往下一跳，踩着脚下的剑稳稳地落在地上。 周围的尸体被她们撞倒了好几具，一下子就像歪倒的多米诺骨牌一样，一列列的顺溜着倒下去。 到了下面，郁潜才完全确定自己刚才的视野果然有限：“妈的，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溶洞，以及里面摆满的尸体，两个人半天说不出话。 “这里到底有多少尸体……”塞弥往前走了几步就碰倒了一具尸体。 “光是这片溶洞，可能就有几万？或者十几万？这里他妈的到底有多大啊？”郁潜环顾四周，她都沿着凸起的岩石往上爬了一大截还是看不到边，“这简直就是一个纯天然的停尸房。” 塞弥拨开挡在前方的尸体：“哪有这么大的停尸房。” 她停下来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尸体：“军装，他们都是那时候的士兵。” “这还有白大褂。”郁潜看着离自己最近的尸体，“这是研究员，啧，这里还有护士。” 她想到了一个荒谬又合理的可能性，语气中带着不敢置信地说：“所以为什么联邦历史没有关于北大陆的记载，是因为所有北大陆的人都被埋在这片冰层下了吗？” 塞弥和她对视一眼，各自都在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震惊。 她们是这片外来之地的第一个探索者，也是所有“士兵”几百年来第一个见到的不速之客。 而现在，郁潜站在冷气四溢的“停尸房”。 在昏暗的环境中，对着一具具被冻住的尸体， 它们正在为她揭开几百年前北大陆冰封的战争秘辛。 被联邦掩盖的，秘密。 第126章 所谓真相 “你还记得实验室的尸体吗？”塞弥问，“要不要解冻一具，看他们能不能也……” 她话没说完。 但郁潜明白她的意思：“行，不过我估计是一样的。” 她们将离得最近的一具尸体解冻，接着没一会，不出意料地那具尸体睁开了眼。 郁潜看着尸体从地上爬起来：“果然，这些尸体是可以‘复活’的。” 塞弥将醒过来的尸体烧毁“呛死了，加分了没？” “加了。”郁潜看看积分面板说。 “草！”塞弥骂了声，“这太离谱了，你不觉得吗？这尸体一点攻击性都没有，随便来个什么人都能把他们烧了。” “但就是这么没用的异变了的尸体，居然值五十分，一头雪狼才一百分，你知道有多少蠢货是死在雪狼的埋伏下的吗？” 郁潜语气轻松地说：“哈，我当然知道，我在雪山的时候可没少在雪狼的嘴下吃亏，要是那些死在雪狼嘴里的家伙们知道积分可以这么简单得到，肯定气的尸体要从雪地里爬起来了。”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塞弥看向她，有点不耐烦。 “okok。”郁潜说，“我知道你也觉得这太不正常了，所以呢？” 塞弥问：“所以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你之前在地下堡垒的时候到底得到了什么线索？” “地下堡垒？你还记着那儿呢。”郁潜回想了一下，“那里没什么特别的线索。” 塞弥皱起眉：“不可能，那里有那么多考生的尸体，而且你对那种躲在岩层的怪物那么了解，你不会什么发现都没有。” 郁潜和她对视：“你觉得我应该说什么？塞弥，你不要太信任我了，是我们这两天一直在一起行动所以你真的把我当成队友了？还是这是你从教廷叛逃之后第一次有同伴一起行动？你别有雏鸟情节好吗？” 塞弥皱着的眉头淡了下来，又恢复那副冷淡的模样，仿佛对她刚才的话不在意似的：“你想的太多了，我只不过是对这……” “对这里好奇？别装的这么漫不经心，是不是被我猜中心里已经快气死了。”郁潜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有那么多好奇心的话不如都转换成脑细胞比较好。” “少跟我阴阳怪气的。”塞弥冷笑一声，“你不是因为好奇你下来干什么？” “你猜。” “我猜你妈。” 郁潜站起身，离弥漫烧焦的难闻气味的尸体远了一些：“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指不定什么时候我就把你卖了，你指望我什么都能告诉一个想杀我的人？那不如指望联邦早点毁灭，你可千万别真把我当成能托付后背的搭档了。” 塞弥默了两秒，像是想到了什么：“你都知道？” “当然。”郁潜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恶意，视线扫过她白皙的脖颈，“怎么样，新科技钛金线锋利吗？是不是差点就被割断了大动脉？” “你装晕？” “那倒不是，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折返。” 塞弥也站起身，和她面对面站着：“所以现在是要算旧账吗？” “先不了吧。”郁潜耸耸肩，“没必要，下次再说。” “如果你不是好奇，那你一定要来下面做什么？”塞弥问，“这里有你要的东西？” 郁潜点点头：“对。” “什么东西？” “真相。”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塞弥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真相？你在说冷笑话吗？什么真相？北大陆的真相？战争的真相？这些和你有关系吗？你是会做无益之事的人吗？” 郁潜反问：“为什么我不是？我现在就是。” 她指了指倒在一边的另一具尸体：“给他解冻，很快你就知道了。” 她这样发号施令的语气让塞弥牙痒痒，但还是照做了。 很多时候信息差能让一个人轻而易举地处于主导地位。 当尸体解冻后—— “现在呢？”塞弥看着她，“可以说说你所谓的‘真相’了吗？” “别急。”郁潜说，“再等等。” 过了几分钟，尸体“苏醒”了过来，没有攻击她们，而是仿佛游荡的幽灵一般徘徊在数具冻着的尸体之间。 又过了十几分钟。 半小时。 一小时。 就在塞弥的耐心要耗尽的时候，那具尸体转过身，看向了她们。 塞弥的话瞬间堵在了喉咙，她看着尸体的肌肉飞快增长，将干瘪的身体撑得饱满起来，皮肤龟裂，青灰色的尸体像是被染色了，逐渐变成深褐色，指甲和牙齿生长迅速。 就这么几秒的功夫，这具尸体变成了她们早就见识过的、地下堡垒中的怪物，也就是郁潜口中的“大型水猴子”。 “我一直在想，堡垒通道里的怪物是怎么来的。”郁潜说，“直到我确认了所有堡垒都没有其他通道。” 异化的怪物朝她们扑过来，血红的眼睛犹如野兽，和刚才呆呆的尸体截然不同。 “砰！”一声枪响，改造后的灵液枪轻而易举打爆了它的脑袋，它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撞倒了一大片尸体。 郁潜继续说：“所以我想它们从一开始就在堡垒和岩石通道里了，我也想过，它们躲在哪里，但当我看完研究报告之后，确定了它们不可能几百年都被关在堡垒内部，这种基因的寿命远没有几百年那么长。”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是在我们来到这里之后，它们‘苏醒’了，而堡垒中唯一的生命体，或许说曾经的生命体，就只有那些尸体。” “极度寒冷的环境，这对于它们来说是天然的储存容器，用以保存基因，使基因长期冷冻处于‘沉睡’状态。” 她靠近怪物的残肢：“而当尸体接触到外界的空气就会开始异变，所以有些罐子里才会是空的。” 听完她的话。 塞弥说：“这种怪物和我们一开始看见的水猴子很像。” “没错，它是两栖动物。”郁潜指着怪物脖颈处的腮，“它也有腮。” 塞弥的脸上显现出一种信息量过大带来的麻木，缓了会儿，她突然想到：“那那种小的水猴子，它是……” “孩子。”郁潜说，“儿童，或是侏儒，不过前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为什么这么确定？”塞弥问。 郁潜指了指远处众多尸体中的一具矮小的被遮挡了大半的尸体：“因为那里就有一具，你想解冻试试看吗？” “不用了。”塞弥摇头，“可这里是战场，怎么会有孩子呢？” “这还用问吗？”郁潜收起枪，“如果连儿童都上战场了，那么就意味着——他们已经没有成人了。” “这不是一场战争。”她说，“这是一场屠杀。” 第127章 新的发现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高下立见且相差巨大的碾压。 这一路走来，郁潜看见的所有武器，不说现在，放在当年也称不上先进，只能说勉强跟上了科技发展的步伐罢了。 而且北大陆的面积是四境之内最小的，这样一个既不发达也不强盛的大陆，它是怎么敢和其他势力叫板的？ 所以当然不会是北大陆主动挑起战火，北大陆是被攻打方。 于是他们在发现了被异界物质感染的生物后阴差阳错地开始了研究，随后发现了生物基因的可融合性，接着就是人体实验。 在人体实验得到成果之后，他们将这项还不算完善的实验直接投入了使用，导致大量的士兵遭到感染，变成了怪物。 最后的结果并没有被改变——北大陆战败了。 接着敌方发现了这一秘密，不会允许庞大的威胁存在，于是就杀光了所有人，将他们连同这份秘密一起，永远的埋藏在冰雪之下。 这也是为什么联邦历史对于北大陆没有记载的原因。 郁潜一边往前走，一边将这些串联起来的线索组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塞弥听完：“我们现在要去哪？” “你猜。” “你是不是有病啊？” 这片溶洞大的离谱，她们花了几个小时也走不到边。 而一路的看到的尸体依旧密密麻麻，已经不知道路过多少具了，郁潜简直不敢相信如果能把下方所有的尸体都销毁能加多少分，北大陆有多少人口，几亿？十几亿？几十亿？ 没有明确的记载，没有明确的数字。 她们现在只不过是行走在这片大陆上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 “你说的果然没错。”塞弥现在已经完全相信预期的说辞，“北大陆的人看来的确都死在这里了，前面不知道还有多远，也许根本没有头，整个北大陆的冰层下面都被挖空放尸体了，我们不如原路返回。” 郁潜刚想点头，她原本是想看看这里会不会有什么遗留的实验数据，但很显然，这里除了尸体什么都没有。 但下一秒，余光扫过角落的一具尸体。 “等等！”她叫住塞弥，“你看那具尸体。” “怎么了？”塞弥看过去，“哪个？” 郁潜大步走过去，站在那具被放在溶洞角落靠着冰柱的尸体前：“这个。” 塞弥仔细瞧了瞧：“怎么了？异变了？他被冻住了，也没有什么变异部位，不对！这尸体太新鲜了，没有腐烂，颜色也和其他的尸体不一样，就像才被冻住没多久……” 她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茫然，接着才反应过来，看向郁潜：“我们不是第一批来到冰层下方的人！” 郁潜盯着尸体没说话。 塞弥：“他的伤口在脖颈，应该是那种巨型水猴子咬死的，这里也有那种怪物？” 郁潜摇头：“不知道，至少我们没遇上。” “而且这里没有打斗的痕迹。”塞弥又说。 郁潜突然睁大眼：“我草！不对！” “怎么了？”塞弥看向她。 “我们就是第一批来下面的人！”郁潜看见塞弥疑惑的神色，又说，“不是，我表达有问题，我是说，我们是第一批来下面的活人！这家伙不是在底下死的！” “我说怎么看他有点眼熟，我刚才想起来，我在岩洞里就看见这家伙的尸体了，我之前身上的军大衣还是从他身上扒下来的，他是死在地下堡垒的。” 塞弥迟疑了一瞬：“那他的尸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之前看到他的时候他还没死透？” “肯定死透了。”郁潜肯定地说，“我当时检查过了。” “那他怎么会在这里？”塞弥思索道，“他的外在肢体没有显示异化……” 郁潜抿了抿唇，这个突然的发现，让她原本的想法突然蒙上了一层阴霾，仿佛又有一层灰色的薄纱覆盖在答案上。 这一路上她忽略了什么吗？ 塞弥想了想：“不太可能，就算北地的异界物质影响严重，但我们都在这里待了好几天，为什么没有人被异化？” 郁潜：“因为我们还活着，灵力在经脉流动的同时会洗涤这种‘污垢’，这相当于一种防护。” “有可能，所以他们是死了之后才会被异化。”塞弥赞同。 “但这也不能解释为什么考生的尸体会出现在这里。”她分析道，“首先，我们所看见的水猴子是二次异化的产物，而一次异化则是这些士兵。” “士兵们是由于人体实验，与已异化的生物基因进行融合同化才产生了变异，就像他们身上的甲片和缝合的异生物肢体一样，当他们死去变成尸体，体内的变异基因依然留存，所以产生了二次异化，也就是我们看见的水猴子。” 郁潜赞同：“对。” 像是受到了鼓励，塞弥继续说：“所以这些考生按理来说，即使死了被异界物质影响，效果也不该这么强，他们的尸体也不应该拥有自由行动的能力，因为他们的体内没有这种基因。” “所以要怎么解释他的尸体会出现在这里呢？”郁潜摸摸下巴。 塞弥问她：“你有什么想法吗？” 郁潜老实说：“没有，我只能猜可能这种异变对尸体的影响尤其大，所以才影响了这家伙的尸体。” 她话锋一转：“但这样的话，问题又来了，他都异变了，他不去杀点人，他跑来这里做什么？找其他尸体‘认祖归宗’回归家庭吗？” 这具尸体的出现让她一点头绪都没有：“算了，不管他了，回去吧，反正……” 她话还没说完，塞弥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郁潜飞快领会了她的意思，闭嘴，接着两人一起蹲下来，躲到了尸体的后方。 一阵摩擦声和脚步声由远到近，越来越清晰。 接着，一幕让人难忘的离奇场面出现在她们眼前—— 一群怪物扛着尸体从另一头走了过来，而它们身后跟着的是小型水猴子，它们的体型比较小，所以是好几只一起抬着尸体。 郁潜这时候猛地想起之前没放在心上的一件小事，在基地的时候，她崩掉的那只小水猴子拽她的衣服把她吵醒了，估计那时候是将躺在那的她也当成了尸体。 第128章 day6 尸体被它们扛到这里，放在地上。 郁潜发现它们背上居然还扛着密封水桶，里面从湖里打起的水被它们倒在尸体上，水接触到外界的冷气后很快就结冰了，这些新鲜的尸体也被冻了起来。 一直等到它们把尸体全都放置在地上离开。 塞弥才开口：“现在我们知道为什么考生的尸体也会出现在这里了，可它们把尸体都运回来干什么？难道是它们的食物？” “拜托，你能吃这么多吗？”郁潜说，“而且为什么要吃冷冻食品，新鲜的不是更好吃吗？” “你这个比喻好恶心。”塞弥走到它们才运回来的尸体前，确认后，“确实都是考生的尸体，这家伙应该是才死不久，你看伤口。” 郁潜：“是它们杀的，真是奇怪，它们把自己当成北地的守护者了吗，所以要杀死每个外来者，在它们眼里我们也是侵略者。” “那么问题还是回到了原点。”塞弥看了看四周，“为什么它们要把‘侵略者’的尸体搬运回来呢？这里应该是它们战友的安眠之地才对。” 郁潜耸耸肩：“鬼知道怪物在想什么。” 她站起身：“回去吧，下面没什么东西了。” “等等！”塞弥突然叫住她，“你说有没有可能，它们将尸体搬回来是为了让这些尸体不要变异？” “你看，被放置在罐子里的尸体和这些被冻住的尸体是不会异化的，所以它们或许是为了避免尸体异化，才成了搬运工。” 郁潜转身看向她：“倒是有这个可能，就类似于临死之前的执念？所以它们变成这幅鬼样子之后还记着异化的事。” 她走到一具尸体面前：“那它们还真是够惨的，死了还得干活。” 塞弥又补充：“它们之所以要杀来到这里的人，是因为普通人只要踏上这片土地，就会有异变的风险。” “所以它们是为了从源头掐灭危险咯。”郁潜鼻子发出一声轻哼，语气淡淡的，“那还真是伟大。” 塞弥疑惑：“它们这样的行动，是执念造成的本能吗？可人都死了，怎么还能具有这种反应？” 郁潜没说话，只是敲了敲冰块，不知道在想什么，面具下的眼睛倦意难掩，她咳了两声，主观上感觉很冷，但身体很烫。 她有点疲惫地说：“管他们呢，底下的分虽然很多，但我们可吃不下，走吧，回地面上去。” 她说着便往回走。 “你觉得它们还有意识吗？”塞弥突然问。 “你觉得呢？”郁潜脚步停了一下，反问。 塞弥说：“有意识的话，那它们就这么过了几百年，确实挺惨的。” 她嘴上说着同情的话，眼里却没有多少同情，疑惑的问题得到解答，这就足够了，对于北地，她并没有多少感觉：“哦，你杀了不少怪物，如果它们还是有意识的，那你和直接杀人也没什么区别。” 郁潜轻哼了一声：“这么多年死在我手上的人不知道能开多少场大型派对了，它们有没有意识很重要吗？我为什么要在意一群几百年前的死鬼，死了就是死了，尸体不过就是一具垃圾。” “我杀了它们，它们应该感谢我。”她说，“我结束了它们漫长的折磨，让它们真正的安息了。” “走吧。” …… 回去的路要走几个小时，但从地下往上挖洞只会花费更长的时间。 于是还是原路返回。 一来一回之间，第六天悄然到来。 远远靠近那个洞口的时候，郁潜就听到外界传来模糊不清的噪音和嗡鸣声。 塞弥警惕地靠近，从下往上看，骂了一声：“是无人机！” 郁潜凑过去：“是军事部的标志，什么情况？” “联邦命令，北大陆所有人依法接受检查后立刻离开！” “重复！联邦命令，北大陆所有人依法接受检查后立刻离开！” “……” 上空的无人机一遍又一遍地播报着。 塞弥啧了一声：“这不是出尔反尔吗？当时来的时候发通行证难道不是把一切环节都打点好了吗？现在不是才第六天？” 郁潜也烦的要命：“什么臭运气，先回去赶紧把堡垒的尸体都烧了，不然这点分连底都垫不住了。” 她们从下方爬出来，身影刚一出现在雪地上—— “定位到两名年轻女性，请立刻停下接受检查！” 塞弥脚步一顿：“没看错的话这种无人机应该不具有攻击能力吧。” 郁潜大步跑起来：“走啊！一会要来狗了！” 两人在雪地上狂奔。 身后的无人机紧追不舍—— “请求支援，定位正在上传，为……” “砰！”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郁潜一枪打在它的外置引擎上：“还想通风报信。” 她掉头：“这边。” 塞弥很快就超过了她。 终于跑到离得最近的基地。 “幸好这里有人来过，大门被破解了。”塞弥晦气地拍拍身上的雪。 郁潜看向主控室：“白。” 亮起的屏幕后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没事吧。” “没事。”她摇摇头，“塞弥，你去看看储藏室的机油，带上去地下堡垒。” 塞弥眉毛一竖：“你呢？躺着看我干活？” 郁潜说：“我不舒服，先休息一会。” 塞弥话被堵了，这还是她第一次看郁潜示弱，简直像看见了哥斯拉跳天鹅湖，一时间难以适应：“……哦。” 她转身朝储藏室寄走。 直到塞弥的身影消失在阴影中。 “我们谈谈，白。”郁潜转过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一开始是出来找你的，然……”他说。 郁潜打断他：“你知道我的位置，傀儡线会指引你，所以，你为什么会在这么远的地方？” ———— 北地入口处的哨塔下方。 临时营地。 来来往往穿着军服的人行色匆匆，所有人都离最里面那间办公室远远的。 争吵声从里面传出来。 “所以军事部的普通士兵不能进去的话，他妈的那就从行动部调人啊！把你们那些异能者都调过来啊！”中年男人狠狠把文件砸在桌子上。 “威科夫，你在开玩笑吗？我为什么要让我的部下冒着生命危险去给你们收拾烂摊子。”第三凛毫不退让。 威科夫气的胡子抖了抖：“所以他们到底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信息不早点说！瞒着那些平民就算了！连我们也要瞒！” “明天，明天是最后期限。”第三凛深吸一口气，“明天不出来的人，就不用出来了。” “你疯了吗？理事长说这些人要活的！”威科夫大惊失色。 “他说要活的就要活的？”第三凛冷笑一声，“那谁去送死，军事部还是行动部？” 第129章 旧时代残响 白没有回答，而是抬手摘下了她的面具，眼神深深，仿佛要把她的样子细致地记下来。 郁潜皱皱眉，下意识觉得他今天有些奇怪：“啧……” “别担心，转播早就被切断了。”他说，“不会被你那些仇家发现的，这里的一切都是机密，即使是蓬莱，也不会让这些秘密公之于众。” “你知道的比我想象中要多。”郁潜随意地坐在桌边，“你能告诉我他们三方的关系到底是怎么样的吗？你刚才说的话让我发现，所有的势力之间其实还是存在共识的，那么让他们之间产生共识的共同利益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白说着，摸了摸她的额头，“真烫，你现在像一只快要被煮熟的大虾，你得早点离开这里了。” 郁潜：“别转移话题。” “好吧，那先从第一个问题开始吧，我只是来这里检查线路，换我提问，你们到了冰层下方吗？”他问。 “嗯。”她说。 “看到了什么？”他又问。 “明知故问。”郁潜嗤笑一声，“你不是知道吗？” 她停顿了一下：“或者说，你才是对一切最清楚的人，lk01，对吧。” 白笑了起来，温和的笑容几乎要让人忽略他其实不是人类，无论是神态表情还是一举一动都再自然不过：“你看过堡垒里的文件了？” 郁潜嗯了一声：“我一直都想不通，为什么联邦要通缉我，天知道我只是个小虾米，只是去送货就要被通缉，以前条子们对我这种跑腿的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么就那次不一样了呢？” “但是现在我知道了，他们之所以要通缉我，是因为他们要找的那枚芯片被我捡到了，那就是你。”她还记得那天在筒子楼里听到的对话，说的是什么芯片在她身上。 她当时只觉得联邦的警务系统真是完大蛋了，什么情报都能出问题，不如趁早辞职换她上位得了。 但后来她才知道，他们搞情报还是有一手的，至少比当事人更早弄清楚了一切。 那枚芯片从她小的时候就已经被她捡到，还一直带在身边。 “对，是我。”他承认的很干脆，“你还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她摇摇头，确实也没想过怎么着：“没了，还能把你扔了咋的，就这样呗。” 把他丢了不是更加血亏？ “你突然这么好说话，让我有一点不适应了，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就当小小的补偿一下你被我连累了。”白注视着她。 郁潜：“你当我是小孩子吗？而且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听故事了，回去再说吧，我要去监工塞弥有没有偷懒。” 白却一反常态地坚持要说：“不，你先听我说完。” 他在桌面按下一个按钮，主控室的几道门全都落了下来锁上，瞬间形成了严密的封闭环境。 郁潜挑挑眉：“强买强卖啊？” 她现在出不去，包括刚才离开的塞弥也回不来，这里对程序了如指掌的只有白一个，他不开门，谁都没办法。 “你讲吧。”她说。 他先是又问了她一个问题：“你在冰层下方，有什么发现吗？” “发现你的真实身份了算吗？”她问。 他笑了笑：“不算，我说的是冰层下面。” 郁潜想了想，将看到怪物搬运尸体的场景以及一些猜想告诉了他。 “很接近了。”他说。 “所以我的猜测不完全对？你要告诉我真相？”郁潜多了些好奇，她觉得自己的猜测已经八九不离十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吗？ “很久之前……” “非常标准的故事开头。” “你一定要打岔吗？”白无奈地说，“很久之前，好吧，八百六十四年前，我想你更愿意听准确数字。” “八百六十四年前，有个叫沃尔的科研者，他研发了一款新型机器人，其中的lk芯片超过了当时的科技水平，你知道的，每个时代总会有那么几个天才，他们要么改写创造历史，要么泯然于众。” 郁潜点点头：“所以他改写了历史，接着泯然于众了？” “没错，这项研发一开始确实造成了轰动，算得上新的历史篇章开页，让人类对于智能的研发迈上了一个全新的台阶。”他继续说，“接下来你应该都可以猜到，那之后爆发了人类和智能之间的第一次战争，这段历史和北大陆的历史一起被掩盖了。” “历史被掩盖，都会有几个共同前提，不光彩，无人知晓，或是知晓者不能说，影响普罗大众的世界观，以及会造成恐慌，很巧，北大陆的战争和机械革命加在一起，这些全占了。” 郁潜问：“你说我的猜想很接近了，所以北大陆的真相，剩下的那部分是什么？” 白看了她一眼：“你有仔细看过冰层下的尸体吗？” 她点了点头：“看过，男女老少，应有尽有，北大陆的人真的全都被杀了吗？一个活口都没留？因为这些异界物质传播速度很快就像病毒一样？所有人都被感染了？” “不，还是有些人活了下来的，很少的人，他们没有被感染，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早就融入了其他地区。”白沉默了一下，“至于你在地下看见的尸体，他们不是被杀。” 郁潜愣住了，花了十几秒去消化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不是被杀，难道还能莫名其妙死……他们是自杀？” 她说出最后的问题时声调都变了，这太出乎意料了，她无论如何也没设想过这种可能。 白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她：“你好好回忆一下，你看见的尸体，他们身上的伤口。” 被这样一提醒，在冰下行走的画面又重现在眼前，郁潜脑海里闪过零星的片段。 她恍然大悟：“他们都是一枪毙命，没有多余的伤口。” 战争怎么会不断胳膊断腿？ 因为他们的死因不是战争，不是战败被屠杀。 冰层下的尸体都很完整，除了部分士兵身上有外伤或者肢体断裂缝合，其余的平民尸体都异常完整，而且表情格外平静。 这时候郁潜才猛地惊觉当时在冰下穿梭在一堆尸体中间时候的违和感是从何而来。 他们不是被人杀死的，是他们自己选择了死亡。 她因发烧而红彤彤的脸上露出呆怔的表情，眼神直愣愣的，这让她看起来有些傻：“所以他们自杀是为了……” “为了保护更多人。” 第130章 旧时代残响2 “牺牲感染者，阻断异界物质对其他地区的入侵，人类利益至上主导的选择在生死关头之际出乎意料的一致。”他说。 郁潜有点哑火，这和她的最初设想不说天差地别，至少毫无关系，她就算想破头也不会想到那么多的尸体全是自杀。 他问：“你觉得他们的选择错了吗？还是正确？” 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也对，他们不需要什么评价。”白说，“他们从来就没想过真相会有被人看见的那一天，从他们选择长眠于地下的时候开始。” 郁潜的表情有点不信：“所有人？全是自杀？就没有一个人不情愿反对想要逃跑？真的假的？” 白看着她：“有人反对，但反对无效。” 她不屑一顾地问：“那不还是杀人吗？” “不一样”他说。 “哪不一样，杀人就是杀人，分那么清楚不都是杀人。” “你想听唯心主义的回答还是唯物主义的回答？” 郁潜瞥他一眼：“我不想听。” 白侧过头：“那如果是……” “停！”她打断，“为什么你们都爱问这种问题，我真的很烦假设当事人是自己这种问题，如果是我，我没机会参与实验，那就不会被感染。” “不是的。”他轻轻摇了摇头，“这种异界物质的传播性很强，比细菌和病毒的繁殖要快数倍，可能你在离了十万八千里的城市里，躺在床上刚睡醒，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被感染了。” 郁潜像是觉得有点好笑，没忍住笑了声：“呵，那我可真倒霉。” “是的，就是这么倒霉。”他说，“霉运是不会挑选你的身份性别年龄的，它说来就来了，死亡是很公平的。” 她满不在乎地说：“那我就要自杀吗？我就不，我偏要活着。” “哪怕你活着会害死更多人？”白问。 郁潜想笑：“那不是更好？整个联邦都毁灭吧，我要是被感染了，第一件事就是去联邦大楼从上到下的每一间办公室传播感染源。” “可如果这些人里有你的挚友，爱人，孩子，父母呢？”他又问。 “我没有……”她顿了顿，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在说她，而是千千万万个“他们”。 白看着她，神情很温和：“所以如果你重要的人还活着，你要让他们活下去，还是让他们和你一起死？” 郁潜迟疑了一瞬，她总觉得在这段对话的一开始，他的话语中似乎携带着某种诱导意味，他似乎是想让自己说出某种答案。 但她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问题，什么样的答案，于是她选择先发制人：“我不信所有人都有家人朋友，没有孤儿？” 白弯了弯嘴角，像是看耍赖的小朋友：“有的，但他们中也有无私的好人。” “圣母？” “可以这么说。” 郁潜轻笑一声：“那又怎么样？没有坏种吗？” “也有。”他说，“但他们的反对无效，关乎人类存亡的问题面前，人类生存的价值远远高于这些人的价值，极端条件下，人命的价值是可以被衡量的。” “而且那个时代……”他顿了顿，才继续说，“和现在的联邦很不一样，日常生活中没有黑帮，没有火拼，没有那么多的黑色区域与产业，也没有下城区习以为常的尸体，绝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组成普通的家庭，过普通的人生，你不会出门走两步就踩到一滩血。” 郁潜眨眨眼：“就像老电影里一样？旧材料的楼房街道和路灯？还有慢悠悠的长条老爷车在路上开？” 白被她的形容逗笑了：“那不是老爷车，那是公交车，算了，你记不住，但的确像你看过的电影里的场景一样。” “那还挺好的。”她摊手，“那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联邦要隐瞒北大陆的真相呢？因为怕恐怖分子知道了借这一点做什么吗？” “有这一方面的原因。”他说，“但也有其他原因，记得我之前说过的，历史被掩盖，还因为它是不光彩的吗？” 郁潜点点头：“所以呢？” “所以，这是一场起源于贪婪，终结于高尚的灾难。”他说，“你想听吗？”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主控室的大屏上亮起红灯，警报声响起来—— “感应门遭到破坏！感应门遭到破坏！” 白愣了一下，手指在键盘上点了几下，调出监控：“她有点着急，这个故事有点长，要让她先走吗？” 画面里是金发的女人正想办法打破被锁起来的门。 郁潜看见塞弥嘴巴动了几下，照嘴型来看是在骂人。 “让我和她通话。” “好。” 郁潜：“你先走吧，我这里要处理点事。” 塞弥：“门被锁了是什么情况？” “主控室出了点问题，但地下通道还能出入，你先去等我，我把这里处理完就来。” 听完这句话，塞弥没多说便转身走了。 郁潜回过头：“你说吧。” …… 故事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 一片大陆的湮灭也不过是在话语之间，历史的残酷在这个时候展现的淋漓尽致，后人只能通过残存的只言片语窥视当初的场景。 总的来说—— 最初是北大陆发现了变异的生物，但无法检测到导致变异的物质，这很正常，因为它本就不是这个世界该有的东西。 接着是研究，起初是好奇，后续则是贪婪，因为这种物质带来的强化诱惑力太大了。 从这里开始和郁潜的猜测有所出入，这项研究是北大陆和西大陆共同参与的，东大陆提出的反对意见让这项研究被偷偷转入了地下，研究基地就在北大陆。 随后才是战争。 而战争的原因之一也正是因为这项研究——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这种异界物质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掌控的。 研究最开始是成功的，紧接着没几个月就失控了，越来越多被异化的生物和人类出现的时候，战争打响了。 随后，由于传播的范围太广，异化已经无法阻止，只能尽力减小范围。 首当其冲就是北大陆，那时候已经超过一半的人都被感染了。 在长达一年的战争下，北大陆无法研制出缓解或者解除异化的药物，他们放弃了。 人类总是那么的复杂，有时候贪婪卑劣，有时候无私伟大，善变是他们唯一的不变之处。 在北大陆的科研者放弃之后，被异化的人大多选择了慷慨赴死永远留在家乡，未被异化的人经过观察期后背井离乡隐姓埋名。 没有人知道选择放弃生命的普通人们最后一刻在想什么，是想明明什么都没有做甚至连一点消息都没有为什么却被异化了呢？还是想最重要的亲人友人爱人们此刻到哪里了呢？ 最后的最后，就是几百年后的今天，东西大陆合并，这一桩算得上愚蠢的贪婪实验使无数人因此丧命，并且为了防止有心人的利用，有关于此的往事都被埋藏在冰层下。 第131章 很久是多久 “故事讲完了？那再换我问。”她像小时候无聊打发时间一样，又开始了你问我答的游戏，“你来这里找什么？” 白靠着椅背往后退了点，将身前的屏幕让出来。 郁潜凑过去—— 屏幕上是一张地图，她仔细看了看，发现是附近基地的位置标注。 这张地图跟一开始祁游发的不一样，它的覆盖范围更广，像是……像是整个北地的板块地图。 上面密密麻麻发光的绿点和红点标志不知道代表了什么。 她问：“这是北地的地图。” “对。”白回答道。 “这些标点是什么地方？” “绿点是能够连接线路的，红点是没法连接也修不好了的。” 郁潜收回目光：“你统计这些做什么？” 他学着她眨眼的样子：“你猜。” 她说：“你好欠揍。” 白突然问：“想要垫底学渣逆袭一跃成为第一，惊掉所有人的下巴吗？” 郁潜觉得他很有坑蒙拐骗的潜质：“你是不是接收太多奇怪的古早文字影视剧本了？” “我要把北地所有的尸体都销毁。”他说，“这一切也是时候该结束了。” 郁潜明白他想做什么了：“当初军方留下的战争物资都还能用？” 他点了点头：“大部分都还能用，我已经将北大陆所有空间站的线路重新整合，北大陆内部的储存军火也都保存的很完好，经过程序改写，它们现在都处在等待按下爆炸按钮的状态。” 她托着下巴：“那得提前撤退了，这下威力肯定不小，哈哈，到时候把天上的无人机全都掀翻，整天阴魂不散烦死人了。” “对，威力很大。”白看了眼时间，“你也该尽快离开了，出去的时候小心一点，联邦的无人机还在巡逻，他们的耐心似乎已经到了临界值了。” 说着，他将卫星传回的拍摄画面调出来，北地上空的无人机比之前多了几倍。 “我？”郁潜敏锐地问，“那你呢？” “我走了谁来控制这些机器呢？”白转过头，“很多设备已经坏了，它们之所以能用，是因为我在这里，我用我的数据在操控它们，所以它们能够运行，如果我断开连接，它们就还是一堆废铁。” “我会留在这里。”他说。 郁潜问：“哦，那你要多长时间啊？” 白笑了笑：“可能会很久，这次你不用等我了。” 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 “很久是多久？”她问。 白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回答。 “是永远吗？”她站起来，踢到了旁边的椅子，“所以你的计划是你来做炸弹的引线吗？然后跟这片鸟不拉屎的地方一起上天？” 白握住她的手腕：“别这么激动。” 郁潜甩开他的手：“我不差这点分，垫不垫底区别不大，多进一次秘境罢了，现在就走。” 他摇了摇头：“不行，在你来之前程序就已经启动了，再有四个小时，北地所有的弹药储备爆炸设施就会启动。” “程序启动，就像水管里的水，从一头流向另一头，我在终点，等水流出来了这道程序才能关闭，我才能离开。” 郁潜骂了一声：“放屁，等水流出来了你的灰都没了，到最后一步，能将北地都毁的差不多的火力，你还能剩个屁？” “现在，立刻，马上，中断程序。”她命令道。 白摇头。 “你他妈的！是我把你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如果不是我，你现在就是一堆废铁。”她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我给你换了更先进的躯壳，给你更新联邦最新的驱动，是让你给我使唤的，不是让你去送死的。” “你他妈像个吞金兽吃了老子那么多钱，现在连个屁都不留。” “我，不，许。”她一字一顿，“现在就中断程序。” 沉默了一会。 “来不及了。”他说，“程序一旦启动，就是单程票。” “你觉得你很幽默吗？少来这些狗屁比喻。”她说，“我不管你怎么做，反正取消指令。” 白的语气有些无奈：“不行，别闹了。” “行。”她点点头，收回手。 语言沟通没有用，那就不要沟通了。 当下她指尖便缠上傀儡线，准备直接强行控制他解除程序，但手里的傀儡线一点反应都没，跟条鱼线没区别。 郁潜气笑了：“妈的为什么你总是不听我的话？你的狗屁程序是什么情况？最高指令完全没用，傀儡线也没用，有时候我都怀疑你到底他妈的是什么。” 白语气中带着安抚：“这是最好的结局，所有的尸体都被销毁，联邦的人就在外面，他们会处理善后，经过前几百年的长期封锁，北大陆的异界物质影响力已经没有那么高了，这次来的人没有人被异化，当然，这也是因为你们不是普通人的缘故。” “但再过几百年，上千年，北地的冰川会融化，异界物质会消散，这里有一天会变成普通的土地，更久远的未来也许不会再荒芜。” “普通人进不来这里，即使有人进得来，但除了我也没人能这样一次性整合所有的空间站遗存程序。” 他笑着说：“而且我也不一定什么都没了，要是之后你还有机会来这里，可以来找找看，要是情况不太糟糕，芯片里也许还能留下点数据，到时候也许修修还能用。” 郁潜听完，忍不住发笑：“你比任何一个人类都更关心人类的未来，这个人让你来当吧，让我当仿真人发动第三次机械革命吧。” 对视几秒。 她深吸一口气：“算了，随便你，我走了。” 说完就转身往外走。 白拉住她：“等等，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有屁就放。”她说。 他问：“几个月之前，刚到蓬莱的时候，所有人都参加了试炼，你还记得吧。” “我还没老年痴呆。”郁潜说。 “试炼的内容是幻境。”他说，“所有人都会看见自己内心的渴望和恐惧，能告诉我你到底看见了什么吗？” “这个你早就已经问过了，我已经告诉过你了。”她说。 白却说：“但是你没会说实话。” 说到这里。 郁潜问：“你怎么知道我在撒谎，很多时候我自己都觉得我说的是真的。” 他轻笑一声：“我说我是猜的，你信吗？” 他接着说：“我很多时候都在好奇你在想什么，就像现在，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是也分不清，你的愤怒中有几分是因为将要失去一个得力助手，以后没有人这样任劳任怨任你差遣呢，还是有几分是因为不舍得呢？” 郁潜面无表情地转头：“一分都没有。” 白笑了：“我不信你说的话，你告诉我吧，告诉我你在幻境里看见了什么，然后让我自己慢慢猜。” “猜？”她嗤笑一声，“像心理医生那样去分析吗？” “可以这么说。”他承认，“人实在是太复杂了，没有明确的指令，不是一条条数据，可以通过分析运算得到公式和答案。” “很多时候我想猜猜你在想什么，但有一半的时间会猜错。”他说，“我想我可能还是对你不够了解，或者说你的程序太复杂了。” 郁潜觉得不可理喻：“所以你觉得知道在幻境里我看见什么了，就能提高准确率咯？” 白点点头：“是的。” 第132章 旧日寒冷 “大概就是小时候的一些事吧。”她视线从控制台游离而过，“还有一些幻想。” “这么好说话？”白抬头看她，“我觉得你好像大概率不会再来北地找我了，这像是临终送别。” “少曲解我的意思，不听算了，我走了。”她说着作势要走。 白一把拉她回身前的椅子上，这个姿势看起来好像是她坐在他怀里：“听，你说吧，我还要靠回忆这个故事度过很长时间，直到你终于又用得上我再次来北地把我捡回去呢。” 郁潜想了想从哪开始说，眼神虚无地落在空气中，仿佛看见了某些片段：“你不是挺好奇为什么我冬天次次发烧吗？其实这算是一种应激反应吧。” 她的声音很平静，这其实是一个很普通的故事，在贫民区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故事，流弹打死十个人，里面九个人都是类似的，剩下的一个更惨—— 和所有贱民一样，郁潜从有记忆的时候就生活在外环城。 只不过一开始她还不用躲在垃圾场，她脑袋顶上还是有个遮风挡雨的屋顶的。 六岁到十岁，这是她过的最冷的几年。 是的，冷。 不是苦，不是难，不是穷，不是累，不是饿，不是惨。 是冷，真的冷，哪里都冷。 母亲好像是个普通的舞女来着，父亲不知道是谁，郁潜觉得他应该在她出生前就死了吧，至少她没见过。 在外环城，很久见不到的人一般都是死了。 母亲在某一天的时候出门，临走还用在舞厅摸来的被用了一半的名牌化妆品化了一套精致的妆，那时郁潜还以为她就像每个被香水和烟味包裹的日子一样，顶着外环城被严重污染的空气出门上班了。 但那天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郁潜不知道她是死了还是离开了，和母亲的关系说不上好不好，甚至连交流都不多，虽然有时候挨骂挨揍，但也被母亲养活到这么大。 就和其他小孩一样，贫民区的小孩谁不挨揍啊？不仅要挨自己家大人的揍，还要挨大孩子的揍。 这是和吃喝拉撒一样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郁潜也没什么多余的感觉，被锤两下就被锤两下咯，又不是多要命的事。 她原本的人生应该就这么在泥堆里翻滚着长大。 她长得不错，应该会跟母亲一样找个舞厅跳舞，或者陪酒当服务员。 每天下了班从胸衣里摸出一把票子，再用醉醺醺的目光看一眼账户上有没有哪个被钓着的冤大头打钱来，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今天的老板真小气，小费就这么点打发要饭的呢，最后左右摇晃地回到逼仄的小房间一头倒在乱七八糟的被子上顶着糊成鬼脸的浓妆睡大觉。 这也是几岁的她有限的脑容量里唯一剩下的出路了。 但在母亲消失之后，那间贫民区用简易钢板凑在一起搭着的小房间很快就被其他人霸占了，这让她原本一坨狗屎的人生雪上加霜了。 这里可没什么房产证，破旧的筒子楼，狭窄的过道，各种生活垃圾堆在路边，苍蝇老鼠乐此不疲地在其中穿梭。 没有警察会来贫民区，这里已经烂的没救了，坐牢对大部分人来说简直是公家饭，有吃有喝有住，还没要命的危险，爽的不谈了。 唯一的秩序管理者是这一片儿的黑帮，交了保护费的分一小片地方住，没交的挨了揍赶走当流浪汉。 母亲离开之后保护费没人交了，这一小片巴掌大的连转身都费劲的小房间就被分给了其他人。 于是郁潜成了新的流浪汉。 那时候是冬天。 冬天冷，真的冷啊。 她身上长了很多冻疮，又疼又痒又冷，久久不好。 她一直发烧，但又一直都死不掉，冻疮破了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是一块正在腐烂的肉。 贫寒贫寒，贫和寒总是连在一起的。 穷人才会冷。 没有御寒的衣服，没有食物，没有遮风挡雨的地方，她就算蹲在便利店门口想蹭一下别人开门时漏出来的暖气都会被赶走。 郁潜当时最幸福的时刻就是在垃圾桶翻到几件不要的破布，围在身上，把露在外面的胳膊腿裹起来。 有时候运气好还能捡到点馊了的食物。 她就这么度过了第一个冬天。 贫民区要饭都不行，因为所有人都很穷，没人有多余的善心。 出了贫民区到街上，离内环城十万八千里的小破街，都会有所谓的“体面人”驱赶流浪汉和乞丐。 “妈的，人一旦生在那里就不是人了，这辈子算是撂那儿了，连狗都不如，狗还有机会偷跑到内环城区去馆子里捡吃的。”郁潜说到这里感慨一句。 白翻看她的手，视线落在她如今白皙修长的手指上，这是一双漂亮的手，但能在一眨眼就找到人类最脆弱致命的部位给予最后一击。 除了握枪留下的老茧看不出其他的伤痕，也没有冻疮后手指变粗，他知道她全身都打过更替药剂，皮肤和骨骼或多或少都动过刀子，为了让她力量不足的身体能拥有更强的作战能力。 她拒绝义体改造，就只能改造本身的肉体。 其实他觉得，郁潜这样做的另一层原因是想摆脱过去的回忆，但她从来没提过，他所有的认知都是在郁潜十岁左右离开贫民区跑进垃圾场里生活的日子。 他问：“然后呢，你跑到垃圾场了？” 郁潜回忆了一下：“那还不至于，垃圾场更难活啊，天天都有无人认领的尸体被丢到那，天一热各种细菌病毒跟开大会一样，那里的流浪汉都活不了多久。” “那你怎么跑去了？” “没办法啊，这么蠢的问题你也问。” 但凡她还能在贫民区活下去都不会去垃圾场。 那里说是垃圾场，其实还有各种工业废料。 只要在那呆的久，各种被化学物质引起疾病都会接踵而至。 但是一个小孩在贫民区是活不下去的，像是一只随时都可能被踩死的蚂蚁。 她就连翻垃圾桶都会被嚷嚷滚开，一堆比她大点的逼崽子，仗着脑袋上还有片天花板就把她的垃圾桶踢翻，把里面被丢弃的馊了的食物用他们那只脏兮兮的脚碾的稀巴烂。 这是一种最纯粹的恶，没有利益分歧，无关感情纠葛，孩子的恶就是最纯粹的最天然的恶，什么都不为，就是要害你。 第133章 苟且偷生 她偷不到食物，她那个时候风一吹都要抖三抖，跑的还没滚的快，哪有机会去偷点吃的。 有个逼崽子看到垃圾桶里的老鼠，爆发出刺耳的笑声说你就和老鼠一样，你去吃老鼠吧，都是一家人吃两口怎么了。 她后来确实吃了。 因为这些崽种就像是跟她杠上了一样，每次她想翻翻垃圾堆里还剩什么食物的时候都会来搞破坏，把那些救命的馊菜馊饭踩成一团泥。 没有人会来制止，其中有几个人的父母还会吐一口唾沫，说离得远点别沾了病毒回来害人。 大家都在看笑话，在看他们可悲人生中为数不多的灰色幽默，很他娘的不巧，郁潜是这场脑残喜剧的主演。 没有食物了。 那时候她还处于一个不知道死是什么东西的年纪，她只知道饿了得吃东西。 而且人类潜意识的求生欲往往比想象中更高。 除了老鼠还有虫子，她叫不上名的虫子，反正吃起来都很恶心，脆脆的壳，在嘴里还会动，足部上的倒钩还会勾住舌头和脸颊上的肉。 “所以你后来才害……讨厌昆虫。”白说。 郁潜瞥了他一眼：“能不能别打岔？真烦，我不想说了。” 他举手投降，转到她稍微比较感兴趣的回忆：“对不起，我的错，不应该打断你，但我猜你后来一定报仇了对不对。” “哼哼，那当然。”郁潜做了个打枪的动作，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和我作对只有一个下场。” 她的脸很烫，烫的发红，眼睛因为发烧水汪汪的，但眼神很冷，于是这个笑容在狡黠的神色中便透露出一种天真而凶猛的残忍。 她垂眸对上他银色的眼睛：“别用这种表情看我，有什么好同情的？我才不需要这种没用的东西。” “我今天之所以能毫不在意地把这些都告诉你，是因为我这些往事对我来说已经不值一提了，明白吗？”她笑着说，“只有赢家才有资格旧事重提，无法提及往事的家伙们是因为他们仍然还在泥沼中挣扎，而我将永远不会再面临这样的困境。” 白捏了捏她的手：“对，你是胜利者。” 他问：“那你后来为什么会去垃圾场，甜姐为什么会去垃圾场找你？” 郁潜说：“在甜姐找我之前，我在贫民区的时候，是另一个死女人先找的我。” 那时候她还以为走运了，有人愿意捡流浪狗了。 她以为这个女人是孩子死了，想捡个孩子当寄托，那时候她还想，虽然这里确实很烂，可也不得不承认有些人没那么烂。 但最后事实给了她两个大耳刮子。 烂地方的人也都是烂到底了，臭水沟是不会有钻石的。 她为自己年幼的无知付出了代价，而也是这代价让她彻底走上了另一条路。 另一条，血腥残忍，荆棘下躺着无数尸体与骸骨的路。 在她度过最开始的两年之后，她还没有死。 无论是冬天被冻的一身烂疮的身体，还是恶心的虫子当做食物，这些都没能让她死在那个肮脏扭曲的贫民窟。 接着一个中年女人出现了，她看起来很普通，全身上下没有一丝记忆点，穿着普通的外套裤子，一头夹杂着白发的头发乱糟糟地扎起来，脸上的表情是和这里所有人一样的冷漠和麻木。 她出现的时候郁潜还在垃圾堆里打盹。 中年女人说她叫露西，问郁潜愿不愿意和她走。 露西说可以给她吃的食物，住的地方，御寒的衣服，于是郁潜点头。 住的地方是在贫民区和街道的交界地的一处老楼，一楼，地方很小，只有一个房间，也只能住一个人，郁潜被安排在地下室，但好歹已经脱离了贫民区。 在当时的郁潜眼里，露西已经是她见过最有钱的人了，她要好好抱紧这个大腿，于是格外的温顺听话。 虽然地下室狭小阴暗，但是没有生命威胁，也算是个不错的地方。 她想露西可能没有很多钱租更大的房子。 露西说：“你在贫民区那样的环境都能靠抓老鼠虫子活下来，我第一次看见求生欲这么强的人。” 郁潜不太懂她的意思。 露西继续说：“我教你个活下去的好办法，如果做不到，就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这个所谓的好办法就是“偷”，但是不是偷食物和钞票的小打小闹。 露西要她接近一个名为莉莉安的贵妇人，混进她家里，偷一件价值连城的珠宝，以及一份商业合作名单与居所的别墅通行码。 所以露西给她安排了一个合理的孤儿身份，教她如何利用别人的各种心理，同情心，怜悯，怀疑等等。 她不被允许表露真实的情绪，无意也不行。 露西会要求她在被抽的皮开肉绽的时候依然保持最甜美的笑，在一堆蛇里保持波澜不惊，随时都能声泪俱下哭出最能引人同情的神态。 拥有一定财富地位的人，往往需要用慈善来装点门楣，恰好的是莉莉安的女儿半年前死于一场恐怖袭击。 所以露西将莉莉安女儿生前的视频和照片交给郁潜，让她模仿这个早逝的姑娘。 几个月的训练成果很可观。 “你做的很好。”露西说，“到时候也不要出岔子，不然你不会想知道下场的。” 郁潜知道下场，她上个月在地下室的下水道里发现了很多骸骨，都是和她差不多大年纪的孩子。 那时她才发现露西平凡样貌下的魔鬼真容——这个死女人是心理变态。 郁潜当时就明白过来了，露西带她回来一开始并没有给她活路的想法，她的下场本来应该和下水道里的尸骨一样，在饱受虐待之后不治而亡。 但露西是这一片黑帮的成员，刚好帮派有这样一个高昂报酬的任务，露西接下了这个任务。 郁潜就是最适合的棋子，一系列的巧合下，她才有了一线生机。 露西送她上了手术台，将身上数不清的疤痕祛除，又吩咐黑帮的医生在她的心脏植入了一枚芯片。 任务开始那天。 露西说：“你学的不错，好好干。” 郁潜知道自己学的很好，她简直就是天才，她露出畏缩的表情胆怯地看向露西：“我会的。” 露西拍了一把她的背：“进去吧。” 郁潜看着孤儿院的大门，阳光照的她不适地眯了眯眼，挡住黑色深渊似的瞳孔中一闪而过的乖戾 第134章 交易 任务非常成功。 莉莉安女士到最后也无法相信是这个和她女儿那么像的小姑娘泄露了密码引来了杀手，她临死之前眼睛里都还惊恐地睁大，倒映着远处郁潜模糊的小小的身影。 “滚一边去，别碍事。”露西踢了郁潜一脚，催促她别在这里碍事。 一群人将莉莉安别墅中的财物洗劫一空。 “该不会这两个月让你演出感情了吧？”露西这次的报酬拿的最多，心情颇好。 郁潜惊恐地摇摇头。 露西抽出两张钞票甩给她：“吃顿好的，算是你的奖励了。” 郁潜握着两张钞票，这甚至买不起莉莉安送她的一只发夹的零头，但她握着钞票：“谢……谢谢。” “去吧去吧。”露西赶苍蝇似的挥挥手，“别想着跑，晚上十二点之前没回来，你心脏的芯片就会爆炸，按钮在我手上，你不是蠢货应该明白。” “好的，我知道的。”郁潜等待了很久的机会，她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她抓着钱从别墅的后门钻出去，头也不回地直奔黑市。 黑市，她只在露西的嘴里听过几次，这里过于混乱，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最大的黑帮势力，以及赏金协会的分会都隐藏在这里，即使走在路上都随时有被流弹击中的危险，就连露西也很少到这里来，更别说她一个小孩儿了。 然而她飞快穿梭在街道上，耳边传来远处火拼的爆炸声。 她钻进一条巷子，推开门。 “钟医生在吗？”她问。 柜台前一个中年男人抬起头：“哟，哪来的富家小娃娃，居然跑到这种地方来。” 她还穿着莉莉安挑选的裙子，看起来就像个精致的洋娃娃。 “我要做手术。”郁潜说。 钟医生笑了声：“滚蛋滚蛋，你们有钱人小鬼做手术应该去内环城的大医院，然后找一堆仆人伺候着，赶紧滚，再不跑待会就有人来绑架你问你家人要赎金了。” “你是钟医生。” “是我，怎么了。” 她仰着脑袋：“我知道你和铁手帮的露西有仇，她十二年前害死了你儿子对不对。” 钟医生的笑容消失了。 她继续说：“你帮我做手术，我帮你杀了她。” “哈哈哈哈哈。”钟医生嘲笑，“就你这个小比崽子，我一巴掌你就脑震荡了，你还杀人？你知道露西是谁吗？” 郁潜飞快地说：“我知道，我和她住在一起，我也知道你是黑市医术最好的医生，所有人都说你是个可怜有底线的老实人，最大的两个帮派白夜和黑潮都信得过你。” 这些都是她在莉莉安身边听人交谈的时候记下的。 她接着说：“我心脏里有一张芯片，控制器在铁手帮的人手上，你要屏蔽信号不被发现才能把它取出来，不然它会爆炸。” 钟医生一摔抹布：“我凭什么要给你做手术？” 郁潜将身上所有的饰品都取下来，踮着脚堆到柜台上：“这些很值钱，你肯定看得出来吧。” “滚滚滚。”钟医生一把将首饰扫到地上，珠宝摔下来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你个小屁孩，我没兴趣和帮派的人惹麻烦，你找别人……” 他的话停在黑洞洞的枪口前。 郁潜用偷来的枪指着他：“要么帮我做手术，要么我们一起死。” 钟医生看了她一会，笑了：“进来，到手术室。” 她跟着走进来。 “呵，小狼崽子，你不怕我手术的时候把你弄死？” “不怕，芯片弄不出来也是死。” 手术室的灯光照的她头晕：“不要全麻。” 钟医生瞪眼：“你找死也别让我的招牌砸在你身上。” “不要全麻。”她坚持，“我可以的，局麻。” 手术过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在局麻下，郁潜一只手拿着枪，指着医生的脑袋，看着自己胸膛被打开，在信号屏蔽下那枚芯片被取了出来。 “还在运作。”钟医生看了一眼她的脸，随手将芯片插入一旁提前准备好的机器人上，这样短时间内不会被发现，“啧，有点骨气。” 缝合好之后。 钟医生：“行了，药效过了就滚蛋吧。” 郁潜爬起来，将死死捏在手心、被汗水沾湿的两张钞票递到钟医生面前。 “老子缺你这点钱？”钟医生骂了声，“赶紧滚，那些珠宝留下就行了，这点钱打发要饭的呢。” 她摇头：“不是，这算是保证，晚上十二点之后，你不要锁门，我把露西的脑袋带来给你。” 钟医生盯着她看了好几秒：“你这小比崽子。” 他摇摇头把钞票收起来：“那你要是能把她的脑袋带来，我教你开枪。” 郁潜握紧了手中的枪。 “你连枪栓都没拉，蠢东西。”钟医生说。 郁潜咬了咬嘴唇，转身踉踉跄跄地往外走。 胸口的麻药过后是缝合的疼痛，她甚至没有时间在医疗舱里躺一会。 说到这儿—— “你后来真的成功把露西杀了？”白的语气有些不可思议，“你当时才那么小，还什么都不会。” 郁潜哼了声：“不需要会，她说我学得好，确实，她都已经相信我就是一个被她控制的胆小鬼了，怎么还会万分防范，人一自满大意就会出错，他们庆祝赚了一笔大的，她喝醉了，这就够了。” 她突然笑起来，好像想到了什么很有趣的事：“你不知道，我当时把露西脑袋割下来包在大衣里带到诊所，往老钟面前一放，他惊讶的那个表情，哈哈哈哈，嘴里简直可以塞下一个灯泡了，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真可惜不能拍下来，不然我就挂在他诊所门口。” “所以后来你是为了躲避铁手帮的追杀才躲进垃圾场了吗？”白问。 郁潜点头：“嗯，垃圾场太乱了，他们一时半会找不到我。” “后面的你都知道了，我在那里躲了两年，然后捡到你了，再后来甜姐来找我，她知道我没死，说挺看好我的，要给我个活下去的路子。” “我还以为又和之前一样遇到变态老女人了，没想到她靠谱多了。”她说，“简单粗暴，就是跟养蛊似的。” “一堆小孩儿，一起受训练，出任务，活下来的就有资格给赏金协会当狗了，有点报酬，但没外面的猎人拿的多，脏活累活都得干，发什么任务做什么任务。” 这是赏金协会私下训练猎狗的方式，这批训练出来的猎狗和外界接任务的猎人不一样，一边是人，一边是狗。 郁潜花了六年，从狗变成了人。 第135章 悲歌 白回忆道：“我记得，你当时每天看起来都很累还总是带着伤。” 郁潜翻了个白眼：“能不累吗？除了要训练，还得读书，我每天光是体能训练都要累成狗了，还要实战，真不知道他们训练完怎么还有力气过招的，那些书更是烦人，什么军事机械枪械还有艺术，真是有病。” 她嘴上这么说，但当时的每一天都像一块汲取水分的干海绵，任何对她有益的，能派上用场的都一股脑吸收。 她知道自己的劣势，拼尽全力地弥补它。 即使环境恶劣，动不动就青一块紫一块，加之骨折之类的。 但比起没命，这点小问题对郁潜来说不算什么。 所有的军事化训练与课程都只是为了给赏金协会提供更全能的任务者，很多时候没有人愿意接的脏活累活都是由这批赏金协会内部的培养者去做。 过了第六年，才算是从组织里“赎身”了。 但能活过六年的人少之又少，当初甜姐确实给了她一条活路，但这条路几乎没有能走出来的人。 所有人都是被当做了“消耗品”。 所以当甜姐在酒吧里再次遇到这个十七岁的小姑娘的时候是很震惊的。 郁潜当时笑嘻嘻地靠着吧台，稚气未褪的脸上还挂着彩，额头的缝线刚拆，甚至她不久前才刚做完手术把体内的弹片清理出来。 她就盯着那一排排的酒，在其他人诧异又好奇地目光中，说：“姐姐！请我喝一杯呗，我没钱啦！” “你想喝什么？我请客。”酒红色卷发的女人第一次正视这个小丫头片子。 “最贵的！” 那之后郁潜就挂在了甜姐分部的名下，偶尔接一点强度没那么高的活儿。 她那几年的“赎身”生涯导致身体亏空的很厉害，有些损伤甚至是不可逆的，所以她大多数时候都是送送货。 甜姐的嘴很严。 所以没人知道这个看起来苍白瘦弱的姑娘是从内部严苛训练的一众人中厮杀出来，又熬过了六年的魔鬼契约活下来的。 而郁潜也就顺水推舟，装作个刚入行不久的愣头青，过的穷酸又潇洒。 …… 往事重提的时候，如果忽略周围的环境和接下来出去要面对的麻烦，简直像是老友重逢的温馨画面，但这短暂的温馨总有结束的一刻。 比如此刻。 “没什么好说的了。”郁潜结束了回忆，“就这些，后来的事情你基本上也都知道了。” 她站直身子：“时间差不多了，我走了。” 白点点头，按下开关，打开了主控室的门：“一路小心。” 她看了眼屏幕上亮起的绿点，问：“到时候整个北地都会爆炸吗？” “不至于。”他说，“没有那么夸张。” 郁潜在原地顿了一会，垂眸看着他：“我不会来找你的。” 她神色冷漠，居高临下地拍了拍他的脸：“如果你是在没有任何后手的情况下做了这个决定，如果你没有办法从这里离开，如果你真的愚蠢莽撞又没用，那你就永远烂在这里当垃圾吧。” 她捡起被丢在主控台一边的面具，摆摆手，朝出口走去。 白看着她高挑而清瘦的背影——她手上拎着那个傻兮兮的兔子面具，黑色长发在身后随着步子轻轻摇晃。 顺着笔直的通道，她的身影越来越小，一直到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她没有回头。 ———— 地下堡垒。 祁游抹了把脸：“这么久了，他们仨到底跑哪去了？” “祁哥，你好像个挖煤的。”海见川指了指他脸上的黑灰。 祁游拍了一下他后脑勺：“你小子，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慕不晚盯着积分面板：“只有塞弥的分动了，排名在往上升，鱼仔已经倒数第一了，这个傻逼在干嘛啊？也没死啊，名字都没灰。” 海见川看看身后浓烟涌出的通道：“终于完事了，外面的无人机越来越多了，不知道联邦到底想干啥，之前批通行令的时候那么爽快，现在又反悔。” “鬼知道。”祁游骂了声，“得出去了，我感觉这里要塌了！草！” 三人大步往通道另一头跑，身后堡垒里涌出滚滚浓烟。 ———— 塞弥路过这座堡垒的时候它已经可以用废墟来形容了。 通道还弥漫着燃烧后的刺鼻气味，白色的大门被熏黑，从门口往里看可以看见一片狼藉。 这座堡垒已经被“清理”过了，里面的尸体应该已经被烧完了，她不知不觉走到了和其他人重复的路线上了。 郁潜一直没有跟上来，鬼知道她去了哪个方向，也许出问题嗝屁了也说不定。 塞弥低头看了眼计分板，再次肯定了这个猜测。 她转身，换了个方向。 ———— 郁潜沿着通道走到头，出了基地的大门。 其他人应该现在还趁着最后的时间在地下堡垒搞“清洁”，她却可以很轻松地离开这里。 外面的无人机轰鸣声吵得人头晕，数量多的让人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郁潜看见无人机上行动部的标志，立马又把面具扣在脸上，暗骂一声晦气。 北地所有剩下的考生都在往外走，她混进人堆里。 走到出口的时候，地面突然传来剧烈的震动。 过了安检。 她能感到有道目光似乎一直落在她身上，但她仿若未闻的装作不知道。 即使要将所有人都遣散，但联邦似乎还是做了保护剩余人身份的命令，这是郁潜猜的，因为那道视线的主人哪怕目光灼灼快把她烫出一个洞来，也没有违背命令来排查她的身份。 她安心地登上了飞艇。 当所有直升机和飞艇起飞，脱离地面飞到上空。 隔音很好的窗外才传来一声闷响，剧烈的冲击让她乘坐的飞艇都被推出去一大截，这道冲击引发了短暂的混乱，但很快飞艇又平稳下来。 郁潜从窗户往下看。 纯白的雪如同龟裂干旱的土地，裂开一条条缝，雪地崩开，冰河汹涌，地面的雪在爆炸下被击飞到半空。 所有基地和地下堡垒空间站都在白的连接下重新运行，所有的武器炸药全都被引爆了，炸裂的建筑碎片和雪花一齐飞溅。 积分榜上，属于郁潜的排名飞一般上涨。 雪山在崩塌，大地在轰鸣，整个北地摇摇欲坠。 沉睡在雪地的古老灵魂苏醒，与才来到这里没几天就死亡的考生的新鲜尸体短暂相逢。 每一座基地响起的刺耳的警报声交织在一起。 “呜——” “呜——呜——” 宛如悲泣的警报在雪原上空拉响，嘹亮地穿透凛凛风雪，裹挟寒冷的空气徘徊在北大陆之上。 透过玻璃，清晰地传到郁潜耳中，像是送行。 不要问丧钟为谁而鸣。 它为死在北地的每一个人而响。 第136章 你监视我 回到蓬莱。 在取消了所有人的访问权限，任何人都不能在云海中找到她之后，郁潜一头倒在床上，埋头苦睡了整整三天后。 第四天，她终于睁开眼。 全身酸软，退烧之后脑袋还是晕沉沉的。 她爬起来冲了个澡，觉得是时候该去藏书阁好好学一下那些乱七八糟的术法了，比如什么清洁术之类的，日常生活还是挺有用的。 郁潜的最大优点之一就是她是一个行动力非常强的人。 从浴室出来头发都没擦，她就出了门。 走在路上的时候有一种非常不真实的虚幻感，她明明是是踩在云上，但又稳稳当当，仿佛是脚下是什么特殊的材质组成的地面。 但当她伸手去捞的时候却能轻而易举穿透云层，握不住满手的雾气，然而她却能切切实实踏在上面，十分不符合常理。 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她没有多余的注意力去思考这些，大部分的注意都放在了令人震撼的场景和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上。 再紧接着后来即使出门，也没有时间关注这些，她有更重要的秘境和试炼要去完成。 而现在是少有的空闲时间，她慢悠悠在路上闲逛，越发觉得这里的奇怪—— 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在天上？这个答案似乎是肯定的。 那大概有多高呢？ 郁潜看着脚下如同星点的城市，这样看的话也没穿过大气层，可连联邦的卫星都不能检测到这个地方。 不不不，也许是可以的，但是联邦是不可能对外公布这些不稳定因素的。 以此为前提，那这就不得不再次绕回原点——联邦、蓬莱和教廷，三方的关系到底是怎样。 可郁潜现在懒得思考这些，她摇摇头就继续往前走。 路上很安静，她能看见很远的地方似乎有个小黑点在移动，是其他人。 这距离看起来远，实际上是遥不可及。 就像私人住所，也就是宿舍，如果没有权限，即使跟着地图走也永远走不到地方，仿佛是另一个空间一般。 空间。 这是郁潜到这里以来最大的疑惑之一。 这里的空间简直像套娃一样，你永远不知道在一栋建筑里会有多少个独立的领域，就像通天塔、炼器室，当然，还有藏书阁。 郁潜此时就站在藏书阁前—— 她不可能会相信这里只有她一个人，但现在她眼前展现的却正是这样。 偌大的场地，约有十几层楼高，长廊没有受力点，连同一节节的梯子一起凭空漂浮着，望不到头的木质书架，书本被密集地摆放在上面。 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但不应该只有她一个人，前提是如果只有一个藏书阁的话。 又是套娃。 这个“藏书阁”只有她一个人，另一个呢？其他的千千万万个呢？ 藏书阁里套着藏书阁。 空间外面罩着另一层空间。 哦不，也有可能是平行。 但不管怎么说，都很古怪。 不应当是这样的，至少按照常理来说，不应当。 有人改变了常理，或者这种“常理”一开始就只是为大部分够不着门槛的人而设置的，而真实的世界一直都掌握在拥有话语权的人手中，迈过门槛的合格者才得以窥见。 有人在控制“规则”。 “你怎么不进来。”上方传来温和的询问，“在门口傻站着做什么？” 郁潜身后的大门合上，她抬起头，看见上方第七层的栏杆上坐着个少女，十五六岁的模样，短头发齐刘海，穿着一身白裙子，清秀稚嫩的五官，很陌生的一张脸，但语调格外熟悉，她一下就认了出来。 “这才是你原本的模样？”郁潜问。 少女歪着脑袋往下看，裙摆下白皙的小腿在栏杆外晃荡着，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原本的？或许吧。” 她从上面跳下来。 七层楼，普通人早血溅当场了，但少女就如同一片轻飘飘的羽毛，落在地上，连缓冲都不需要，一丝声响都没发出。 郁潜皱皱眉，打量她：“我应该称呼你什么呢？长老吗？” 目前已知蓬莱有三位长老，而从头到尾露过面的只有面前的少女一个。 据说通天塔只要能通关到最顶层，就能见到另一个。 而在望风台的秘境入口，则有概率会碰上剩下的一个。 这个在一开始出现在大殿用着和她同一张脸的女人，她此时不仅脸变了，连身形都变得更加娇小，更符合少女的体态。 修真者居然是一种能重新组合改变自己身体的生物吗？ 这个认知让她又有了些新的了解，唯物主义的念头在此刻荡然无存。 依照这样的情况，“人”本质上是意识，它可以被放置在任何皮囊，更准确的说是容器中。 少女围着郁潜走了一圈：“表情这么严肃干什么？你怎么不笑了？我记得你很喜欢笑才对，是因为你不喜欢这张脸吗？我这样看起来没有什么信服度是不是，那这样呢？” 她说着，眨眼间就换了一副外貌，成了个满头白发带着老花镜的慈祥老太太：“这样也不喜欢吗？” “这样呢？”——成熟稳重的儒雅中年男人。 “这样？”——长发一丝不苟扎起来的干练女性。 郁潜看着她飞快换了好几幅模样，打断：“停，你在这里等我就为了让我看这个？这是什么化妆晚会吗？需要我回去换套衣服吗？” 毋庸置疑，少女出现在这里就是在等她。 这个类似于套娃的空间，为了隐私设置，在被前一位进入者允许之前，后来的人是没有概率遇到其他人的。 她又换回了最初的少女模样，娇笑一声：“你知道你上次考试的得分是多少吗？” “分？”郁潜不在意地说，“忘看了，很高吗？几亿？十几亿？几十亿？” 少女弯着眼睛：“当然啦！所有人加起来也没有你的零头。” 她开门见山地说：“这是第一次有人得到了北地所有的积分，你拯救了无数被困住的灵魂，为了奖励你，我要你帮我去拿一样东西。” 郁潜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她忍不住笑出声：“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奖励我？是使唤我吧？” “而且我？拯救他们？哈哈哈哈哈。”她笑起来，“你既然知道上次考试的事，就该知道那和我没关系，我是躺赢。” 她还以为少女等在这里是想追究上次的考试究竟算不算作弊。 少女却全不在意：“不管你本意是什么，但结果是这样，就够了。” 她伸出手，掌心上方浮现一道虚影：“看看，眼熟吗？” 那是一朵花，浅紫色的丝状花瓣，纯白的花蕊。 “不认识。”郁潜说，“从没见过。” 少女了然地点点头：“那这样呢？” 眨眼，那花的虚影像是纪录片里拍摄的场景快进一样，飞快枯萎，花瓣凋零，只剩下干枯的杆子，像是蔫巴了的草。 少女将手伸到她眼前：“这样就认识了吧？” 郁潜瞳孔缩了缩，她当然认识，这根枯草现在还躺在她的储物戒里——这是在联邦坠机的那一次，她落在教廷外，她从塞琪雅丢掉的一堆枯草里捡来的。 郁潜伸手去抓，但指尖穿过了空气，这是幻影，碰不到：“你为什么知道？” 她盯着少女：“你监视我？” 第137章 枯荣 少女睁大眼：“监视？学生的事怎么能叫监视呢？我是在监护你，随时注意每个学生的安全是老师的职责。” 安全？这太可笑了，这个词从她嘴里说出来和放屁有什么差别？ 每一场的考试会都死那么多的人，从最开始的一万人死到现在不足三千，现在来提安全，睁着眼睛说瞎话。 “观察我？二十四小时的那种吗？”郁潜似笑非笑，“那你会偷看我洗澡吗？” 少女愣了一下，没预料到她的回答如此跳脱。 “哈哈哈哈哈哈。”少女也被逗笑了，“你比我想的还有意思，怪不得……”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她止住了话头。 少女话锋一转：“这种花叫枯荣，生荣，死枯。” “枯荣离开特定的环境就会凋零。”她说，“而且它对生长环境的要求也很苛刻，到现在为止，只有一个地方成功将它养活了，你知道那是哪里。” “教廷。”郁潜说。 少女点头：“对，我要你把荣花带回来。” 郁潜疑惑：“你要活的？它不是离开特定环境就会枯萎吗？” “不。”少女说，“三天之内不会，过了三天，它才会枯萎，” 郁潜问：“它的效果是什么？” 少女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是两个极端，荣花的花香会使人感到平和安宁，对人的灵魂起安抚镇定的效果，而当它枯萎之后嘛，效果截然相反，就会使人心神不宁，噩梦连连。” 想弄点花而已，怎么也不算难事。 她看起来是少女模样，但郁潜很清楚，无害的表象也只是取得信任的一种方式罢了，少女远没有看起来那么柔弱，作为蓬莱的长老，她必然拥有可怖的力量，她想要一朵花，分明和呼吸一样简单。 但非要指定一个人去，那就耐人寻味了。 “你不能离开这里吗？”郁潜问。 少女抿唇一笑：“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不能随便离开，不代表不能离开。” 郁潜点点头：“那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这个人就偏偏得是自己呢？ 少女双手背在身后，眼里闪过一丝兴味：“因为我很看好你啊。” 她往后退了两步，脸颊边的短发随着步子微微摆动：“而且这一趟你应该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哦。” 意想不到的收获？在教廷？ 郁潜非常爽快地答应下来：“好，我能问个问题吗？” “嗯哼。”少女扬了扬下巴。 “我去取枯荣花，算是去偷吗？”郁潜问。 少女很快就意识到她的本意：“哼哼，很聪明嘛，想试探蓬莱和教廷的关系，可以告诉你，算，也不算。” “如果你只拿走花，就不算，枯荣不仅仅属于教廷，它只是更适合长在那儿。”少女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一切，“但如果你还想拿走其他的东西，就是偷，教廷不会放过你的哦，你不会那么冒险吧？” 不仅仅属于。 郁潜心里默念了几遍，接着眨眨眼：“身为老师怎么能冤枉学生偷东西，师德败坏，看来你果然会偷看我洗澡。” 少女身影退到书架，已经有些半透明了：“污蔑老师也不是好学生。” 下一秒，她的身影消失了。 偌大的藏书阁只剩下郁潜一个人。 她的笑容淡下来，没有急着去跑腿，而是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环顾四周，心念微动，一本封面写着《入门术法》的书就飘到她面前。 书不厚，内容也不多，大多讲的是原理。 不过想运用却并不容易，首先所有的术法对灵力要求非常高，其次它写的太笼统了，像天书一样。 术法的根基是创造、改变和毁灭。 将灵力创造成需要的任何东西，亦或用灵力改变重组、毁灭它。 这对法修来说会更轻松一些，他们需要学会掌控的对应术法更多，而对于其他修士来说则没有那么严格。 就像丹修需要丹方，器修需要心法，阵修要熟记阵图，剑修要结合实战运用剑谱等等，每一条路都有各自的方向。 郁潜托着下巴，将书放回原位，离开了藏书阁。 看君一本书，如看一本书。 啥也没学到。 又浪费了几个小时生命。 从藏书阁离开，郁潜时隔几天打开手环，一连串消息后，紧跟着一通语音擅自连了进来—— “嗨，还活着？”祁游的声音悠闲。 郁潜愣了下，才想起来白离开之后她的私人网络就没有防火墙了。 草！那和大众澡堂有什么区别？ “有事？”她问。 祁游：“没事，小川有点担心你。” “我没事，谢了。”她刚想挂断，又突然想到，“对了，有没有教廷的地图？” 祁游问：“内部地图？” “对。” “你当我许愿树啊？内部地图谁搞得到，你问塞琪雅去，叫她给你手绘一张，对了，很久没听到她的消息了。” 郁潜说：“我要是能联系的上她还需要问你吗？算了，不说了，我还有事。” 祁游叫住她：“等等！你要去教廷？” 他语气很惊讶。 “对，有什么问题吗？”郁潜问。 他犹豫几秒：“嗯……在你有消息之前，就前天，塞弥好像去教廷了。” 郁潜奇怪：“你怎么知道？” “咳咳。”祁游清清嗓子，“就是职业病嘛，没办法，你应该懂的吧，大家都是打工的，谁能没点上班的毛病啊……” 郁潜笑了一声：“少放屁，你把我们都定位了？” “嗯。”他承认了，又飞快辩解，“这真不能怪我，我习惯了你知道吧，我脑子还没想干什么呢，我的手就越过我的脑子私自行动在你们的私人网络上加了个定位，话说回来，你的私人网络什么情况，谁都能来踩两脚瞅两眼，开放社交了？” “说来话长，帮个忙，暂时雇你当私人网监行不？”郁潜说，“顺便再给我两份路线图吧，去教廷的，一份要正常路线，另一份总结个监控和路上警卫少的。” “行。”祁游爽快答应，“五十万。” 郁潜咬牙：“奸商，十万。” “有你这么砍价的吗？那你可别路上嗝屁了啊，不然我真的亏麻了。”他说着就发来一份地图，“还有个等会发你，我得看看今天上城区的巡逻路线。” “好。” 第138章 顺利过头 离开之前，郁潜看了眼通缉令，一阵头大。 不出所料，现在等着拿她这颗项上人头换钱的猎人都在翘首以盼她的出现，这次离开蓬莱这个安全区无疑是自投罗网。 但不投还不行。 除了少女说的“意外的收获”实在吊人胃口，郁潜本人也有一些想验证的猜测，答案也只有在教廷才能找到，所以这一趟不去不行。 唯一让意料之外的是塞弥居然也在两天前去教廷了，她这一出羊入虎口是郁潜是没想到的。 在一堆人的消息中，她翻出一条回复，是巫云几天前发的询问近况如何。 这家伙简直教廷的称职npc，定时刷新对话，尽管对话得不到回复，但还是兢兢业业恪守本职，郁潜都快怀疑他是ai了。 郁潜回复：我想问问，我和教廷的收养关系现在还成立吗？ 教廷不可能会不知道她被通缉的消息，但问题在于，教廷会为了她这个小虾米忽视联邦的通缉吗？ 过了会，巫云回复：当然。 很好，她知道答案了。 郁潜想了想：你知道枯荣花吗？有人托我带几朵回去，不知道方便吗？ 管你方不方便，给就拿，不给就偷。 巫云：嗯，你什么时候过来？ 郁潜：随时可以。 巫云：我叫人接你，十六号商业区？ 郁潜：好。 她关闭消息页面，松了口气，果然像少女说的，只是要拿枯荣花没有那么麻烦，甚至可以说很简单。 她按约从传送阵到联邦十六号商业区，果然一辆熟悉的车停在路口。 上了车，只有沉默寡言的司机。 郁潜悠闲地靠在后座。 “哇哇哇，好多人在入侵你的网络啊。”耳机里传来祁游大呼小叫的声音，“得亏你雇我处理烂摊子，不然你现在身后指定一堆小尾巴。” 郁潜下意识抬头，从后视镜望了一眼。 祁游将另一份地图也发了过来，郁潜默默记下，当做备用的逃跑路线。 一个小时后，车子停在教廷正门。 “小姐，到了。” 下车后，面前的大门打开，恢弘的大片建筑展现在眼前。 郁潜在这一瞬间感受到一阵微弱的灵力波动——门口是有结界的，而现在结界打开了。 她面不改色地走进去，目光被不远处回廊中的金发身影吸引了。 巫云朝她笑着挥挥手：“这边。” 她走过去，挂起笑，客套的寒暄：“好久不见还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 “不用客气。”巫云带着她顺着回廊往前走，“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主教和大祭司都不在，大部分神职人员也去参加赐福了，所以会比较安静。” ？ 他是故意的吗？ 这是什么游戏剧情提示吗？ 你好勇者，魔王城已被横扫一空，接下来请自行探索吧！ 是这样吗？ 郁潜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他的背影。 “最近怎么样？”他随口问。 郁潜手欠地从花圃揪了一朵花，沉默了一会，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嗯？”没有得到回复，巫云奇怪的回过头，“怎么了吗？” 郁潜耸了耸肩，把花瓣碾成一团：“不要玩角色扮演了吧，我的通缉令都挂了那么久了，换个新的？” 巫云感兴趣地问：“换什么？” “你问我答？”郁潜提议。 “好啊。”他点头。 郁潜来了精神：“谁先来？” “女士优先。”他说。 两人的脚步慢下来—— 郁潜思考了一下：“教廷和蓬莱什么关系啊？还有联邦，你知道吗？” 巫云微微睁大眼：“你也太直接了吧？” “你以为我要拐弯抹角地开始各种试探了吗？然后我们再就细枝末节的句子里进行各种推断？”她无辜地说，“是可以这样，但是这样好累。” “所以，你知道吗？” 巫云笑起来，这笑和之前都不一样，鲜活很多，他问：“能说谎吗？” 郁潜：“不能。” 他开口：“不怎么清楚，很多事只有主教和大祭司才能接触，我唯一知道的就是，关系应该不那么差，但也不能算好，应该说是利益往来。” 她故作失望地啊了一声：“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你们都是话术专家吗？” “那现在换我问了。”他停下了脚步。 郁潜跟在他身后也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看着她：“你已经认识了塞琪雅和塞弥了，这一对双生子原本是教廷的秘密，但你现在和她们的关系似乎都很密切。” “嗯哼。”她问，“你不会要杀人灭口吧？” “不至于。”他道，“我的问题是，如果有一天，她们两个之间爆发了前所未有的矛盾，并且她们之间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若是将选择权交给你，你会选择让谁活下来？不能说谎。” 郁潜谨慎地闭嘴，这个问题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她啊了一声：“为什么要让我决定她们的生死啊？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当然是希望她们都活下来了。” 这可没说谎，全是她的心里话。 她们俩都是她的工具人，谁死了亏的不都是她吗？ 他摇摇头：“你没有回答我。” “好吧。”郁潜诚恳地说，“我选最听话的那个。” 听到这个回答，巫云看了她一眼：“你也不赖，说了等于没说。” 这场谈话最终以双方都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结束。 “到了。” 郁潜这才发现，原来已经顺着回廊走到了一处十分偏僻的花园，花园的周围的只有一栋孤零零的教堂模样的建筑，教廷的主区域被远远地留在了身后。 花园里种的全是枯荣花，浅紫色的花朵随风摇曳，空气中弥漫淡淡清香，令人心神安宁。 “我还有点事得去处理，你需要多少就采多少吧，如果想逛逛也不用客气。”他说完就礼貌地离开了。 郁潜走进花园。 顺利过头了，简直是想睡觉就递枕头。 很难不让人联想到阴谋。 但——勇者！请大胆探索吧！ 郁潜随便摘了几朵花放进储物戒，就掉头朝着那栋孤零零的教堂走过去。 教廷外的角落里有几株干枯的枯荣花。 她拍了拍紧闭的大门：“喂！有人吗？” 第139章 逃课 柔和的阳光从上方的彩窗玻璃洒下，在地面投下斑斓的影子，灰尘在放射状的光柱里漂浮，仿佛游荡在深海的水生物。 这是塞琪雅不知道第多少次独自在这座华美的囚笼中“反省”。 年幼的时候是地下的牢房，黑漆漆一片，冰冷潮湿，逼仄狭小，混杂着血的腥味，刺激得皮肤冒出鸡皮疙瘩。 当她长大了，变得有用了，孢子变成蘑菇从地下长出来——她来到了地面上，牢房也随之披上了虚假华丽的外壳，成了眼前这座庄严的教堂。 外界的一切都被隔绝，风声、花香、温暖的阳光，雨后青草的气息，世界上的一切景象与声音，美好与邪恶都和她无关。 无法触碰，无法感知，所有的一切都被大门上的结界阻挡在外，听不见，闻不到，捉不住，她的世界只剩下这座教堂。 她停留在孤岛上，汪洋的大海随时要将她淹没。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扑通…… 鼓膜都随之起伏。 精神如紧绷的弦。 她想到茧，想到破茧而出的蝶，她觉得下一秒她的心脏就会像钻出茧的蝴蝶一样钻出她的胸腔。 睁开眼，面前是冰冷的雕像。 她伸出手，细碎的光线落在她的掌心。 神。 “草！里面原来有人啊！是你？”一道疑惑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塞琪雅转过身，抬头向声音来源看去，一道人影坐在最高处的窗户边缘，阳光从她身后倾泻而下，她的脸背着光，但一双眼睛却格外亮。 黑夜里最闪烁的两颗星星。 她闯进来，打破了某种隐形的屏障，让教堂和外界重新连接在一起。 一瞬间，世界又生动了起来，凝固的时间重新开始流动。 塞琪雅开始听到外界的声音，微风从花圃扫过，叶片碰在一起，她嗅到阳光的味道，干燥的空气里尘螨飞舞。 “你干嘛不开门啊？”郁潜喊了她一声，“我刚刚一直在敲门，害我还把花园的梯子搬来才爬上来的。” 她还以为这么隐蔽的教堂里会藏着什么，结果里面除了一座神像，什么都没有，让人失望极了，感觉就像打开潘多拉的魔盒之后发现里面是块叉烧。 塞琪雅怔怔看过去：“我……我没听见，而且门是锁死的，开不了。” 郁潜看了一眼下方的高度，环顾一周没有找到能攀附爬行的工具之后打消了跳下去的想法：“那你怎么在这里啊？教廷的人不是都出去赐福了吗？你怎么不去？” 塞琪雅终于回过神：“你怎么在这里？” “这明明是我的问题。”郁潜跨坐在窗沿上，“我是光明正大来的，不是偷溜进来的。” 她又问：“你被关禁闭了？” 塞琪雅跪坐在神像下，点点头。 郁潜：“那出来吧。” 塞琪雅傻傻地看着她，仿佛没有理解她的意思，露出懵懂又疑惑的神情：“什么？” “过来。”郁潜招招手。 塞琪雅走过去。 一根麻绳从上方被抛下来。 “我拉你上来。”郁潜催促，“快点，抓着它，或者绑在腰上。” 塞琪雅摇头：“不行，我不能……” “你傻啊？今天都没人你这么老实干什么？出来啊！”郁潜从上方甩了甩绳子，将光线中的尘埃打散。 “可是如果明天主教回来看见我不在会生气的。”塞琪雅说。 郁潜觉得好笑：“那就在主教回教廷之前回来呗，逃课，你懂什么意思吗？算了你不懂，反正今天又没人看着你，出来就完事儿了。” 刚好给她当“导游”，在教廷里好好转悠转悠。 既然有人把这么好的机会送到她面前，她不抓住岂不是不给面子。 在她的催促下，塞琪雅有些犹豫地抓住了绳子。 “抓紧了，我拉你上来。”郁潜吐槽，“破教堂，搬得这么空干什么，连椅子都没的踩。” 塞琪雅被拉着往上，快到窗口的时候郁潜拽了一把她的胳膊，一把将她提上来。 郁潜拍拍手，勇者冲进魔王城堡救出了金发公主，大成功！ 接下来是自由探索和洗劫宝库时间！ “嗯？”郁潜看向自己的手，掌心沾了黏腻的血液，“你受伤了？” 塞琪雅按了按手臂：“小伤，还没愈合。” 郁潜奇怪：“你的治愈术不能用？” “能用，但是没用。”塞琪雅说，“伤口有点特殊，治愈术不起效果，只能等它自己愈合。” “哦。”郁潜有点好奇是什么样特殊的伤口，“给我看看有多特殊行吗？” 塞琪雅卷起袖子，露出绷带，绷带已经被血浸透，印在衣服上，修女的长袍是黑色，所以看不出血的颜色。 就在她准备解开绷带的时候。 “别了别了。”郁潜打断她的动作，“都包扎好了就算了吧，下去吧。” 她顺着梯子往下爬，爬到一半直接利落跳了下去，接着抬头喊：“下来啊！” 塞琪雅也往下爬。 郁潜的目光落在她跳下来时没站稳的脚踝上：“你伤的很严重吗？” “没有。”塞琪雅摇摇头，表情有点迷茫，似乎是出来了之后不知道该干什么一样。 郁潜很懂这种感觉，很多通缉犯被逮了之后从牢里刚放出来看见外面的世界也是这样的表情：“我要去一下档案室，一起吗？” “好。”塞琪雅很干脆就同意了。 郁潜：“你不怕我是来偷东西的？” “你不是说你是光明正大来的吗，为什么会偷东西？”塞琪雅说。 “我说你就信吗？” “嗯，要给予所有人公平的信任。” 郁潜看了她一眼，再次觉得塞琪雅有时候真的不算是个正常人，但转念一想，在教廷里待这么久，正常人也被逼疯了。 在离开之前，塞琪雅走到花园里摘了几朵枯荣花。 郁潜刚准备说你还挺有闲情雅致的时候，耳机里传来一阵电流。 接着一通语音打进来。 她皱皱眉，祁游放这条语音进来，说明不是有威胁的人。 接通—— “你和她在一起？”熟悉的声音。 居然是塞弥的电话，她主动打电话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嗯？怎么了？” “你们在哪？教廷？” 她看向花园里摘花的身影，在拿着枯荣花之后，塞琪雅的紧绷的后背似乎放松了一些，这花果然能舒缓人的神经。 郁潜眼里闪过一丝深色，眯了眯眼，贱贱地说：“你猜？” 然后飞快在塞弥发火之前挂断了通话。 第140章 动手吧 教廷的档案室太多了。 这里的面积已经堪比一个小城市，里面的建筑多的数不过来，光是教堂就不亚于城区居民楼的数量，在郁潜再次感慨有钱真好的时候，她终于走到了塞琪雅口中建立最早的档案室。 档案室内的纸质文件都被保存的很好，大型图书馆一样的布局，不过在最中间的空地有台上了年纪的古董电脑。 她不懂为什么越是有钱的人就越喜欢这种富有历史色彩的玩意儿，这难道是底蕴的象征吗？ 明明都是放屁，这种电脑连密码破译都简单的要命，老科技的密码现在可以说毫无用处，除了能便宜小贼，还有什么用。 不过转念一想，除了自己，教廷怎么可能会有小贼。 她打开电脑，才发现这台电脑甚至连简单的安保密码都没有，甚至没有连接联邦如今的公共网络。 这倒也是一种另辟蹊径的保护措施，毕竟不列入联邦网络的仪器就不能正常使用和上网，可它原本就不需要其他功能，它的唯一作用就是数据记录，刚好这种手段还能保护它不被黑客入侵。 她点开文件夹。 一种微妙的踏入陷阱的感觉从心底升起—— 这也太明显了，这些文件夹的命名甚至还标注了时间类型，让人一眼就能找到需要的文件。 不仅没有保护，甚至还直接摆了出来。 当想要的东西来的太简单的时候，反而会让人有不踏实的感觉。 郁潜尽量忽视这种感觉，毕竟来都来了。 她将文件翻到最早的人员记录和来往宾客名单，在其中果然找到了几个联邦历史上有过记载的官员姓名。 之前得到的消息都是正确的，这份文件也再次验证了这一点。 她顺着日期标注，翻到北地战争的大概时间，文档居然是空的，这段历史仿佛真的被抹去了，找不到一点存在的痕迹。 “啧。”郁潜继续往下翻，一直翻到最近几年的人员记录。 “安保人员编号01-020，异能者两名，名单如下……” 这份文件没什么好看的，这里面记录的人大多都是教廷的“保安”，郁潜路上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其中几个、 “15日12:05，信息库遭到入侵，疑似联邦情报人员入侵，已定位黑客两名，网络监管号分别为014、071。” 这份文件倒是有点意思。 她接着往下看—— “主神密卷遭到泄露，目前与联邦交涉失败，已进行追捕。” “……编号014于15日23：47分定位成功，已取回备份芯片。” “……071于31日14：17失去定位，追捕失败。” “主神密卷至今下落不明。” 主神密卷？ 这个词第一次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郁潜看站在窗边的塞琪雅，既然已经光明正大来档案室了，干脆直接问她得了：“主神密卷是什么？你听说过吗？” 塞琪雅有些惊讶地走过来：“听过，里面记载的是神的预言，但它很早之前就失踪了，你居然找到了吗？” “没有。”郁潜将屏幕给她看，“只是恰好提到了。” “轰！” 门外传来一声巨响，方向似乎是……大门？ 郁潜一惊——请君入瓮的瓮要合上了？现在要秋后算账了？要到重头戏了吗？这么快？不至于吧？ 一连串的问题一闪而过，就在她准备拉着塞琪雅脚底抹油的时候。 触及塞琪雅毫无波澜的神情，她神色甚至有种意料之内的淡然。 郁潜突然知道是谁来了：“你先走。” 塞琪雅愣了：“什么？” “来找你的。”郁潜指了指外面的骚乱，“你回一开始的教堂那边等我，那边是有小门可以出去的对吧。” 她还记得上次在教廷外森林看见塞琪雅的场景。 “那你呢？”塞琪雅问。 “我等会就来。”她说。 塞琪雅又问：“你们……认识？” 郁潜点头：“算是。” 塞琪雅顺着后门离开。 没一会—— “咚！”档案室的正门被一脚踢开，门板砸在地上。 郁潜看向站在门口的身影：“还是这么喜欢拆家啊？” 塞弥身上和脸上都有大片飞溅的血迹，腰后别了把枪，手上提着的剑上还在往下滴血，啪嗒啪嗒落在地上。 郁潜看了眼，估计外面的保安现在状况都不太好，也不知道待会出去会不会看见一堆尸体。 塞弥冷冷地问：“她人呢？” “我怎么知道？”郁潜摊开手，表情无辜，“我又不是保姆。” 塞弥径直走进来，绕过她，在档案室看了一圈，最后走到后门，摸了摸门把手，接着手上用力便要打开门。 一只手突然按在她手背上—— 郁潜凑过来，一只手按住门把手，拦住她要开门的动作，好奇地问：“你追着她不放干什么？你们都没见过几面，能有什么仇啊？” “滚开。”塞弥碧蓝的眼里映出她故作疑惑的表情。 她收回手：“凶什么嘛，松手就松手咯。” 然而就在塞弥再次想推开门的时候，郁潜又往后一靠，把门压住不让她开门。 塞弥的眉头跳了一下，看向她，怒火一触即发。 郁潜矫揉造作地捂住头：“唉，有点低血糖了……你吃饭了吗？” “唰！” 银光一闪，塞弥没说一句废话，直接动手。 郁潜第一时间就蹲了下来，抬头，看向脑袋上方门板被削了一半，重重落在地上，刚才慢一点，现在落在地上的就是她的脑袋了。 她原本不想起正面冲突的：“怎么突然动手……草！” 又是一道银光，她就地一个打滚躲了过去，她原本站着的地面顿时出现一道深痕。 塞弥没再看她一眼，一脚把剩下的半块门板踢开就往外走。 “砰！”一声枪响。 “噌！”子弹被弹开。 塞弥头都没回，反手背剑，弹开了郁潜射来的子弹。 “哇！”郁潜夸赞道，“进步这么大呀！” 塞弥没再往里走，转过身，扯了下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你要保她是吧？” 郁潜转了圈手枪：“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们在教廷公然动手不太好吧？万一待会那些老不死的都回来了岂不是麻烦了。” “行，我知道了。”塞弥说。 “嗯？”郁潜愣了下，她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知道就好，那……” “那动手吧，别耍小聪明，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几斤几两。”塞弥看着她，甩甩手，剑上的血全都被甩在地上，整齐地变成了一竖的点。 第141章 她人呢 她没给郁潜任何反应的时间，直接动手。 郁潜先是躲了几下，但看塞弥动作没留一点手，好几次剑锋险险地擦过脖颈，也恼火起来，撑着桌面跳过去反手也掏出同样的剑。 两把剑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塞弥力气大的离谱，剑锋碰出火花，郁潜被她逼的节节后退。 她这时才感觉到塞弥的精神状态极度不稳定，双眼通红，就像路边喝完酒的醉汉一样，很难让人不怀疑她是不是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 “你吃错药了！”郁潜后背撞上书架，轰的一声，一排书架如同被推倒的多诺米骨牌接连倒下。 塞弥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一言不发，光是动手。 “草！”郁潜骂了声，想过会动手，没想过会这么难搞。 她手下有分寸，但塞弥没有。 她掏枪，塞弥也掏枪。 武器都是一样的，塞弥也不是没有实战经验的软脚虾，她是一路被教廷暗中追捕到现在的，实打实动起手来，一时间难分伯仲。 场面的均势很快就被打破了——塞弥的力气大的多，简直像个开启狂暴模式的boss。 关键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触发这个“机制”，明明进门的时候还能说上两句话，现在却无论郁潜说什么也不肯回应了，看来嘴炮真不是什么时候都管用。 郁潜动了动右肩，后背一阵撕裂的疼痛，背后的衣服濡湿，想来流了不少血，刚才背上一时大意就狠狠中了一剑，幸好反应的快，不然要变成羊肉串了。 塞弥的状况也没好到哪里去，大腿中了一枪，小臂险些被刺穿，郁潜下手阴的很，正面力量拼不过，就会使些偷袭的小手段，剑招也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从习惯角度来说，她更适合用匕首这种小巧灵活容易出其不意的短兵器。 很快档案室就变得一片狼藉，书架和桌椅都成了废木头，书页散乱落了一地。 地上大滩大滩的血迹，分不清是她的还是塞弥的。 两人隔了两排倒下的书架对峙，视线牢牢锁住对方。 炸毛的野猫，吐着信子的蛇，都紧紧盯着对方身上的破绽。 僵持了一会，谁也没有先动，气氛凝固到极点。 郁潜从来没有看过塞弥这么失控的样子，奇怪之余忍不住思索起来。 她掌心不动声色地从储物戒掏出了枯荣花，将它丢过去：“喂，你看起来不正常，吃点药？” 枯荣花在抛出去的半空就被塞弥一枪打烂了。 ok，对方拒绝了你的示好并且把它打爆了。 这一枪仿佛是战斗的号角，两人同时动了。 郁潜动作更迅捷些，在塞弥冲上来的一瞬间闪身绕到了她身后，但塞弥也早有防备，不给她下黑手的机会，立刻转过身，反手迎上了她捅过来的剑。 令人牙酸的兵器摩擦声。 郁潜脚下平移，被塞弥推着往后，直到后背又贴上歪斜着靠在一起的书架。 她手腕一扭，猛地收力，泥鳅一样从塞弥手臂下滑走，遭殃的顿时变成了这几列书架。 在她绕后的一瞬间，塞弥再次预判了她的动作，在她开枪的一瞬间就闪开了。 郁潜按了按刚才扭到的手腕，灵力所剩不多了，估摸塞琪雅现在已经走的挺远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开口：“你不就是要过去吗？我放你过去呗，有什么不能好好说，干嘛非要动手。” 这句话到了塞弥耳朵里还是石沉大海，没有回应，她好像成了战斗机器，见血也不收手的那种。 她忽略郁潜的话又冲了过来。 郁潜啧了一声，所幸她和塞弥之间的契约依旧生效。 于是她十分干脆地抽了塞弥的灵力自己用。 这下先没了灵力的变成了塞弥。 郁潜重新占据上风，趁塞弥灵力耗尽的时候果断制住了她。 “咚！” 她一把按住塞弥想爬起来的动作，将她的脑袋按在地上，甚至不解气地手下用劲让她的脑袋在地面狠狠砸了一下：“清醒了没？” 塞弥挣扎几下，停了。 郁潜微微松了口气。 下一秒—— “唰！” 塞弥猛地发力，她一下子就被掀翻在地。 郁潜气的想笑，别太荒谬，什么游戏的boss狂暴了能这么难打，全属性提升是吧？这不是开挂是什么？没有灵力还手也这么狠？ 又是几个回合下来，她的灵力也耗尽了。 档案室也几乎成了废墟。 一切的战斗都变成了最原始的肉搏。 塞弥下手干脆利落又狠辣，郁潜的招数狡诈又灵活。 两人都没有在对方手下讨到好。 塞弥一个肘击打中。 似乎传来轻微的咔嚓声，郁潜感觉自己的肋骨好像是断了，闷哼一声，喉间一阵腥甜，顿时也发了狠，猛地绞住塞弥脖颈，想要窒息将她弄晕。 但郁潜最薄弱的就是力量。 偏偏他娘的塞弥的蛮力不是一般的大。 她的手臂一下子就被塞弥攥在手里，胳膊抽不出来，她反而被制住了。 “她在哪？”塞弥突然问。 郁潜：“我怎么知道？” 塞弥手下用力。 她手臂顿时传来一阵痛，像是要生生捏断她的小臂似的。 郁潜只能脚下一蹬，借力跳起，一下子翻到塞弥的身前，一脚踹过去。 她从北地回来一直都没调养好，加上之前的一些陈年旧疴，让她在持久战很难占据上风。 拉开距离后—— 两人的力气差不多都到头了，处于透支状态。 “你不会真要杀我吧？”郁潜靠在墙上，胸口不住起伏，抹了把鼻血，“我们的命可是绑在一起的。” “还想骗我？”塞弥走过来。 郁潜脸上的表情无所谓，但肌肉紧绷：“没啊，我的意思是，我死了会拉你一起的。” 塞弥伸手—— 郁潜立刻反手挡开她的手。 但立马手就被塞弥扭到了身后。 “砰！”的一声。 她的脑袋被塞弥按在墙上。 赤裸裸的报复。 “我再问你一遍，她人呢？” “我他妈怎么知道？” 郁潜火上心头，想回头，但脑袋被按得死死的，就在她想要不要下狠手的时候，温热的液体滴到她脖颈里。 是血吧，是她的还是塞弥的，分不清。 两个人现在毕竟都不算好看，挂彩也都不少，身上的伤口流出的血让鼻尖都只剩下了血腥味。 脑子上的力道松了。 她以为塞弥收手了，便也想着算了。 但当她回过头，一下子就愣住了，手上挣扎的动作也停了。 塞弥哭了。 第142章 甩掉尾巴 郁潜趁她松了力道挣脱出来，没想到会是这个发展。 塞弥侧过脸，她的表情有点奇怪，迷茫之余还有些扭曲。 “真哭啦？”郁潜脑袋凑过去。 塞弥吸了口气，脸上的表情转变成极度恼怒，似乎觉得很丢脸，嘴角抽了抽：“滚蛋，我他妈控制不了我自己。” 看她似乎恢复了一些理智。 郁潜尝试和她沟通：“你两天前就来过教廷了？来找塞琪雅？” “明知故问。”塞弥额角的血流到了眼睛里，将整个眼白都染红，显得有些狰狞，她抹了把血，“你不是来找她的？” 郁潜翻了个白眼，半真半假地说：“当然不是，我在档案室还能干什么？当然是找文件了，你他妈把电脑都砸坏了，我都没来得及备份这些数据。” “骗人。”塞弥看了她一会，说，“刚才她就在这。” 她们之间是有什么奇怪的感应吗？人形定位？ “找个人带路有什么问题吗？”郁潜掏出储物戒里的枯荣花扔进塞弥怀里，“其实是有人让我来教廷把这种花带回去，据说是安神的。” “不过现在看起来你比较需要，给你了。” 馥郁的花香短暂的冲淡了血腥气。 “滴滴滴——” 档案室突然亮起红光。 “检测入侵！正在集结安保人员！” 一串报警声接连响起。 ？ 故意的吧？ 刚才打起来的时候怎么不响？卡点？ 塞弥往外看了眼：“既然你选择和她站在一边，那我们就是敌人。” “不对。”郁潜纠正，“我们是雇佣关系，我是老板，你是员工。” 塞弥冷笑了一下：“那我的报酬呢？”说完没有继续浪费时间等郁潜的回答，而是赶在安保来之前飞快离开了现场。 郁潜看着满地断裂的木板和书页，也干脆地从窗口翻了出去，连门都懒得走。 她步履匆匆地穿过长廊，莹白的光缓缓治愈伤口。 顺带用了一下刚学会的清洁术将身上的血清理干净，可惜的是衣服上几条破了的口子没法恢复如初。 回到教堂，塞琪雅安静等在门口。 “走。”郁潜又在花圃薅了几朵枯荣花，不然到时候回去没法交差了。 警报雷声大雨点小，响了半天也没看见什么安保人，更像是起一种威慑作用。 “去哪？”塞琪雅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当然是出去了。”郁潜理所当然地说，“你见过谁逃课留在学校里的？大家都是出去鬼混的好不好，带你出去玩。” 她还有很多话想问，这一地狼藉就交给教廷自行处理吧。 塞琪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好。” 郁潜觉得自己现在很像拐骗好学生的街边小混混。 从花园后方的小门出了教廷，熟悉的森林出现在面前。 郁潜驾轻就熟地带着塞琪雅在树林间穿梭。 一个小时后，上城区街头—— 郁潜找了家街边的商场，在店员古怪警惕的目光下买了两套衣服和塞琪雅换上后。 她看着账单上的数字，心在滴血。 上城区的物价真该死啊！ 出了商场大门。 她问：“你身上没有电子设备吧？” 塞琪雅摇摇头：“没有。” 那就行，免得被追踪。 虽然一路出来都很顺利，但身后却总是跟着几条尾巴。 郁潜的反侦查能力不错，在进入街道的时候就发现了他们，但关键在于，尾巴只是跟着，没有任何举动。 她现在真的有点摸不清教廷到底想干什么了。 就这么放任一个破坏档案室，还带走有重要意义的修女，然后咽下哑巴亏？ 这可不像是教廷的作风。 她想了想，接通祁游的语音：“临时网监，你可以下班了。”说完就断开了连接，直接将手环关闭，手环开着总有尾巴跟踪。 “我们要去哪里？”塞琪雅问。 郁潜想了想：“要不去下城区吧，上城区的电子警察太多了。” 除了身后的尾巴，上空还有时不时掠过的小黑点，那是一架架的无人机，时刻对下方的车辆与行人进行扫描。 这种时刻暴露在监控中的感觉让她不太安心。 塞琪雅点头：“好啊。” “你有钱吗？”郁潜问。 “没有，怎么了。” “我也没有。” 对视了两秒，郁潜解释：“我们的身份坐不了天轨列车，只有有钱才能去夜市找辆黑车送我们下去。” 她刚才已经将手环锁了，再开机就会自动联网。 祁游已经“下班”了，她都不敢想这付钱的几秒钟里会有多少个钩子挂在她的网络上试图定位她的行踪。 而没有电子设备的不好之处在于不能线上支付了，要命的是郁潜基本上不带现金和卡。 所以久违的，钱又成了个问题。 郁潜的脚步停在路口，看向前方公司门口来来往往的人。 “算了，你在这等我一下。”她对塞琪雅说，随后转身朝前方走过去。 她装作匆忙地查看手环，走到一半，突然转过身又往回走，结果却撞上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连忙抬头：“不好意思。” 男人神色匆匆，摆摆手并不在意，大步走进了公司大门。 郁潜朝塞琪雅走过去，对她抬抬下巴，示意她跟着走。 拐过一道弯，到了没人的角落，她从腰间掏出个钱包，扬了扬，挂着得意的笑：“现在我们有钱了。” 里面的现金不算多，但有好几张卡。 到了夜市自然有能破解卡的人，大家不会问钱是从哪来的，反正钱到了这里都会转好几手，到时候每一道环节都无法在事后找到人。 买了两张去下城区的“车票”。 两个小时后，郁潜和塞琪雅再次站在这片乌烟瘴气的土地上。 她伸了个懒腰，问塞琪雅：“现在还早，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塞琪雅犹豫了一下：“我想喝你上次给我的那种水。” “喝酒？”郁潜看了眼黄昏的天色，橙红的夕阳铺散在天边，“那要不要去酒吧玩，等待会酒吧开门了带你去玩。” “那可以去游乐场吗？”塞琪雅又问，“我以前听人说过，似乎很有趣。” 游乐场？ 郁潜摸摸下巴：“可以是可以，不过我们得偷偷溜进去。” “为什么？” “这还用问吗？我们俩谁的身份能过安检？”郁潜好笑地说，“不过你算是问对人了，我知道第六分域的游乐场员工密码，我们从后门走。” 第143章 一分为二 夜色降临，如墨夜空被霓虹染的绚烂。 从游乐场出来后，塞琪雅有些意犹未尽。 刚飞出囚笼的雏鸟，对外界的一切都保持着高度的好奇，就连橱窗里只有小孩子才喜欢的幼稚小摆件都让她喜欢的不行。 她这时候正捧着郁潜不声不响偷来的巴掌大的陶瓷兔子：“兔子真的长得这这么圆滚滚吗？” 郁潜只吃过兔子，没养过：“应该是吧，它们都被养的挺肥美的。” 塞琪雅指尖点了点掌心陶瓷兔子的尾巴：“好可爱，连尾巴都是圆滚滚的。” “它们的尾巴不是圆的哦。”郁潜说，“只是缩起来了，其实它们的尾巴是条状的。” “真的吗？”塞琪雅惊奇地睁大眼，“那它们一定是很弱小的生物，才会缩头缩脑的。” 她突然想到什么，好奇地问：“兔子的叫声是什么样的？和猫咪一样软绵绵的吗？” 郁潜想了想：“没听过。” 她看见的兔子基本上都在餐桌上，偶尔几次去后厨，也只是看见它们缩在上锈的笼子里，安静的等待死亡。 厨子有时候会多送她一只兔腿，因为他说这些兔子很多都不花钱，是从垃圾堆附近收来的，它们是被买回去又抛弃的宠物兔。 郁潜记得她去后厨催餐，看见它们被铁笼子磨烂了脚趾，也只是蜷缩在一边静静地嚼着烂菜叶，没有发出任何的叫声。 它算是宠物还是食物还是垃圾呢。 不知道，反正很好吃就是了。 塞琪雅恋恋不舍地回头看向灯火通明的游乐场。 郁潜瞥她一眼：“这游乐场很老了，项目也很少，下次有机会可以去规模大一点的。” 她只是随口说说，心里知道这样的机会恐怕不会有下一次。 身后的尾巴增多了，教廷难道是有什么特殊的定位手段吗？ 这些尾巴似乎没有恶意，只是这样跟着她们。 或者准确的说，是跟着塞琪雅。 “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塞琪雅突然说，“你送我礼物，两次，还带我出来玩，如果能早点认识你就好啦。” 郁潜迟疑了一瞬，怎么这么快就开始真心话环节了？这让她准备好的后续都派不上用场了：“你要是早点认识我，我早就把你骗的倾家荡产了。” 塞琪雅却不在意地说：“没关系呀，我没有家，也没有财产，这些首饰，除了信徒的供奉，就是主教的奖励，都不是我的财产。” 她快步走到郁潜前面，转过身，扬了扬手上的陶瓷兔子：“这个是，这个是我的第一件财产。” 郁潜很好奇她的脑回路：“为什么，别人送的和我送的不都一样吗？” “不一样。”塞琪雅说。 郁潜以为她要说一些比较老套的“你是我的朋友，他们不是”“他们的目的并不纯粹”之类的话。 但塞琪雅说：“这是你为我偷的，我们都没有花钱呢！” ？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所以白嫖的才算是自己的是吗？ 好像有点合理了。 塞琪雅的脚步停下来，目光看向郁潜的身后：“我应该不能和你去酒吧了，我离开的太久了，要回去了，你可以买上次的那种甜水给我吗？” 郁潜不用回头就知道身后的尾巴越来越近了，她指了指马路对面居民区的小广场：“那你在这等我。” 她转身朝便利店走过去，摸了摸口袋，差点气笑了，最后的两张钞票没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摸走了。 常在路边走哪有不湿鞋，夜路走多了果然会遇到鬼。 这真他妈是外环城的特色活动，行走十分钟，掏空所有兜。 她脚步一转，走向路边勾肩搭背的几个小混混：“钱交出来。” 为首的黄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接着一众人哄笑，污言秽语地嘲讽起来。 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郁潜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在这条街上摸爬滚打的时候了。 两分钟后—— 郁潜抓着一把钞票，丢下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捂着伤口呻吟的几个小混混，转身走向了便利店。 她拎着两瓶酒出来的时候那几个小混混都跑了。 她走向对面的小广场。 秋千悠悠荡着，塞琪雅坐在上面，不远处的一群黑衣人目不转睛盯着这边。 她将一瓶酒丢给塞琪雅，自己掏出根冰棍。 塞琪雅抿了口橘子味的果酒，开心地眯了眯眼：“真好喝。” 郁潜咬着冰棍：“你身上的伤口是和塞弥动手伤的还是教廷罚你了？” “教廷现在不会体罚。”塞琪雅说。 那就是前者了。 “为什么她对你造成的伤口不能愈合？”郁潜问，“因为你们是双胞胎吗？该不会还有什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设定吧？比如她受伤你也会受伤？” 塞琪雅摇头：“没有，我们不是双胞胎。” ？ 郁潜转头看她。 怎么可能？ 她们长得一模一样，除了塞弥眼角多了颗泪痣，其他的地方几乎没有不同。 不是双胞胎？那世界上真的会有两个完全一样的人吗？ 看出她的疑问，塞弥又咕噜喝了一大口酒：“让我想想该怎么说，其实我也是不久之前才知道的。” 她想了想：“其实我们是一个人，我就是她，她就是我？” 嗯？ 这是什么新的修辞手法吗？ 郁潜：“什么意思？” “我们一开始的时候是同一个灵魂。”塞琪雅说，“只不过被一分为二了。” “可你们明明都有自己的肉体。”郁潜说。 塞琪雅笑了笑：“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一具身体，谁能确定自己才是原装的呢？” 郁潜咬碎冰棍，含糊不清地问：“是教廷做的吗？那塞弥是被放弃的那个？你留在教廷所以你是被选择的那个？” “我不知道。”塞琪雅视线没有焦距地看着前方的空地，“没有那么明确的指示，我被看管的很严是因为我一直都没有从这份控制中脱离，但她很久之前就跑了，所以我不清楚，不清楚接下来到底会怎样。” 她转过脑袋，眼神迷茫：“你说我们的灵魂还会融合在一起吗？如果会的话，那我是谁呢？” “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些，没有想过我是谁，但是知道这些之后我忍不住会去想。” 第144章 同生共死蛊 郁潜觉得这有点魔幻了。 灵魂，算是意识的呈现形态吗？ 现在修真者都如雨后春笋一茬茬冒出来了，灵魂这种东西存在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她的目光不由落在塞琪雅身上：“那你的身体里只有半个灵魂？” 塞琪雅无奈地笑了笑：“可以这么说。” 她又说：“你之前说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们也是类似的，但却是反过来的，我和她是一荣另损，一损另荣。” 这倒是有些新奇了。 郁潜问：“这和你只有一半灵魂有关吗？当塞弥的灵魂强劲，你就会被压榨生存空间，是这样吗？” “对。”塞琪雅说。 郁潜突然想到在北地的时候：“在北大陆的时候你晕倒了，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吗？后来塞弥受伤了，你就醒了。” 塞琪雅点点头：“是，当时我不知情，事后知道真相，想来应该是这样的。” 一瓶酒很快就见了底。 “我走了。”塞琪雅站起身告别。 郁潜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显眼的一群黑衣人：“那再见？” “再见。”塞琪雅摆摆手，朝那边走去。 她走到那边，和黑衣人不知道交谈了什么，又回过头来笑着挥挥手，随后才和一群人一起离开。 郁潜也摆摆手，看着塞琪雅转过身离开的背影，她金色丰润的长发在夜色里很显眼。 直到亮眼的金色完全消失在夜色里，只剩下还在微微摆动的秋千没有停下。 郁潜踢了一脚地面，秋千慢悠悠地荡起来，她开了瓶酒。 教廷很看重塞琪雅，是因为她只有一半的灵魂吗？ 为什么？ 残缺难道代表的不是力量的减弱吗？ 所以教廷想让她们融合？ 可她们现在都拥有了自己的独立意识，若是融合了，保留下来的意识会是塞弥还是塞琪雅？ “如果有一天，她们两个之间爆发了前所未有的矛盾，并且她们之间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若是将选择权交给你，你会选择让谁活下来？不能说谎。”——巫云是这么说的。 “如果是你……”——最近似乎回答过很多这样的问题了。 为什么要让她回答这些问题？ 郁潜原本以为自己在这场灵气复苏的世界变革中，只是被时代洪流推着走的不起眼的小虾米。 但现在的情况看起来似乎不是这样的。 之前的每一个多以为此一举的问题，现在想来好像都有特殊含义。 有很多人想从她这里得到某种答案，重要的、不重要的，客观的、主观的。 让她觉得好像在考试，但她不知道自己的回答和参考答案是否一致。 郁潜垂眸，手心多了两颗晶莹的心形宝石——它们会是导致这一切的关键吗？ “老大！就是她！” 寂静的小广场突然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那群挨了揍的小混混找来了自己的老大，带了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过来，其中几个好像是附近黑帮的喽啰。 郁潜轻笑一声，吐出一口憋闷的气，活动了一下手腕。 十分钟后—— 她从躺在地上捂着脑袋的老大身上跨过去，哼着小曲，沿着小路悠闲地走。 仰头望了眼没有一颗星星的天空，心情在出完气之后顺畅多了。 …… 回到蓬莱。 眼前顿时一亮，这里没有太阳月亮，没有白天黑夜，一直都是亮堂堂的，她能看见云层下方的夜空，却实实在在又和夜晚被隔开。 往回走的时候她看见望风台方向的光门依然还是亮着的。 这么久了，秘境竟然还没有结束。 她不由同情起那些“前辈”了。 这次独属于老生的秘境比她之前经历过的时间要长的多。 只有在光门的光灭下去的时候才是秘境的结束，如果那时候还没有从秘境中出来，就会一直留在那里，一直到下次秘境的开启。 她记得有个倒霉蛋在里面被困了两百年。 郁潜的脚步在走过望风台的时候顿了下——血迹？ 这里居然会有血迹残留？ 奇怪，她一直以为蓬莱的景物都是自带清洁功能的，这栏杆上怎么会这么多血。 但很快她就知道了。 这血迹太新鲜了，几乎就是在几分钟之前留下的。 她往前看，果然隐约看见远方有个小黑点。 接着往前走她就看见了血迹的主人——京炽像死狗一样靠在栏杆上。 她走过去：“你居然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和上次一样在里面困到死了。” “别提了，老倒霉蛋了，这次的秘境摆明了不想让人活，你不是医修吗？帮帮忙。”他整个人像是在血里被泡透了。 郁潜蹲下身，好奇的看了眼他肩膀上的伤口——整片皮肤和肌肉组织都没了，露出沾着血的骨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的。 看她没动，京炽又说：“不会让你白打工的。” “哦？”郁潜本来只是有些好奇，但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来了兴趣，“你拿到什么好东西了？” 京炽伸手，掌心躺着两个小小的圆球。 郁潜嫌弃地皱皱眉：“老鼠屎似的，好恶心啊。” “白痴，真不识货。”他有气无力地说。 “这是什么？”她问。 “同生共死蛊，别问了，再问失血过多要晕了。”京炽闭了闭眼。 郁潜感叹他运气真不错，因为刚好她治愈术十二个小时的冷却时间到了。 莹白的光芒盖在他身上。 她接过“老鼠屎”，问：“先止个血，现在能说它的功效了吧？” “字面意思。”京炽说，“吃下去的两个人共同分担对方的伤势，但这两只蛊虫进入人体孵化之后只能存活二十四小时，过了这个时间就失效了，保命的好东西，我研究了好几年才养出来的。” 郁潜将它们收进储物戒：“你有这种好东西不留着自己用？是不是副作用很大？” 京炽翻了个白眼：“副作用就是可能会莫名其妙承担对方的一半伤势，分担伤势不代表不会死，要是选择绑定的对象是个废物那就和送命没差。” 原来是这样，那确实很容易被连累。 如果还是在危险情况下，这种“连累”可能会更加致命。 “有点鸡肋。”她说。 第145章 自相残杀 藏书阁。 这次看见的不是熟悉的少女面容，长老又换了容貌，是个严肃的中年女人，鼻梁上架着银框眼镜，一看就是那种喜欢叫家长的教导主任。 “这次的收获如何？”她推了推眼镜。 郁潜将新鲜的枯荣花放在桌面：“收获颇丰。” “哦？是吗？”长老招招手，那几支花就朝她飘过去。 郁潜坐在桌边，问：“人真的有灵魂吗？是什么样子的？像电影里和书里的那样是半透明的人形吗？我怎么从来没看过？” “没有那么精细，你抽烟吗？大部分的灵魂就像你吐出来的烟一样，是一团团白色的烟雾，混沌、迷茫，只有精神力高到一定程度的灵魂才会凝出人形。” 这样吗？ 郁潜点了点头：“所以修士活得久，是因为灵魂的坚韧吗？” “差不多，但在你修炼的同时，肉体也同样得到了提升，你是从来都不看基础书籍吗？”长老说，“友情提醒你，有时间在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上追根究底，不如好好修炼，你快要突破了吧，趁这个时间好好巩固一下，下一次的考试会很难，即使我看好你，但我也不会给你开后门。 “那可真是一个坏消息。”郁潜可惜地说，“我可是很喜欢有特权的感觉的。” “努力活下来吧。”女人最后说，随后身影就消失在桌前。 …… 回到房间。 郁潜盘腿坐在沙发上。 她确实快突破了，从北地回来之后就已经有结丹的预兆。 没想到一眨眼她都已经作为一个修真者过了一年多了。 她叹了口气，往后一靠，重新给手环开机，打了通语音。 “喂。”祁游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你不是给我们都定位了吗？知道塞弥在哪吗？”她问。 “她信号丢失了，不知道什么情况。”他问，“你遇到她了吗？” 郁潜：“是啊，发生了点矛盾，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挂断后。 郁潜的脑子久违地有点混乱，她不经常有这种晕头转向的感觉，出乎意料的事情一茬接着一茬，让人应接不暇。 算了，还是提升自己的实力要紧。 就当她准备关闭手环的一瞬—— “叮！您有新邮件。” 熟悉的小鸟图标。 点开一看，果然是接下来考试的安排。 “期末考试将于15天后开启，本次考试为分组模式，共计年级生3120人，十二人为大组，共260组，地点：上、下城区随机抽取26个分域，模式：狼人杀，期限：7天，届时异界之门将再次开启，在期限时间内，克服危险且消灭敌对阵营为通过考试，身份卡于两周后考试前一天发放。” 狼人杀？ 郁潜视线扫过内容：消灭敌对阵营为通过。 这次的考试内容太明显了——就是让所有人自相残杀。 但为什么呢？ 从一开始的考试就是这样，不停的死人、不停的死人，她都怀疑蓬莱是联邦的计划生育分部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死人？ 因为人太多了。 在什么情况下人会多？ 资源不够的情况下。 她的掌心凝聚出一小团灵气——它的再生速度太慢了，尽管能通过直播获取信仰转化成灵气，但观众也是有限的，总会有人分走关注。 如果要往上爬，要么尽可能多的囤积资源，要么尽可能多的消灭对手。 所以这次的考试就是一次人数清除考试，这也是第一次将自相残杀摆到明面上来——“杀了对手才算通过” 这会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危险，不仅有来自未知生物的威胁，还会有同类的黑手。 丛林法则在任何地方都是适用的。 郁潜捏了捏眉心，不对。 她从储物戒拿出一张卡片——一张黑色的烫金卡片。 阵营，又是阵营。 一开始的考试也是阵营模式，但那次的考试“阵营”就像是一个不怎么重要、突发奇想的设定。 这张卡片在结束考试之后一直都没有消失。 不是她多疑，但她总觉得蓬莱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 上次的分组一定有什么还没展露出来的意义，这是郁潜的直觉，她一向都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黑卡和白卡会影响这次的分组吗？ 例如黑卡是狼人，白卡是神职或村民？ 这个可能性很高。 在大众的观念中，黑色往往象征神秘未知、压抑邪恶，白色则是象征纯洁光明、正直无私。 用这个设想来分组的可能性很大。 神职四人，村民四人，狼人四人。 啧，这样的话可能真的是按照一开始的黑卡与白卡进行分组了，这样人数也能对得上。 白卡的数量当初远远大于黑卡，作为数量较少的黑卡正好能对应狼人。 但这样是不是对狼人阵营不太友好？ 规则是消灭敌对阵营，那狼人的敌人岂不是有八个人？ 不应该啊。 人数差一倍，悬殊太大了。 也不对，没有什么应不应该，之前的阵营不也是这样吗？人数悬殊比这次更大。 但之前没说要消灭敌对阵营啊。 郁潜更搞不懂了，难道是她想的太复杂了，两次的阵营分配其实并没有关联？ 她向来在分配这件事上运气很背——作为灵魂被分配到狗屎下城区诞生，四五岁救济粮分到的是烂菜叶，在赏金协会的几年干最苦的活分最少的钱。 你妈的为什么？ 她已经默认自己会分到狼人阵营了。 “啧。”她忽略网络防火墙跳出的提示，没管那些试图定位她的ip，反正她现在的位置没有人能找到，有本事来抓她。 目光从联系人扫过，停在塞弥的消息上，她是离线状态，消息不回，电话不接。 要不是不久前才和她见过面，郁潜要怀疑她是不是死了。 她捏着两粒从京炽那拿来的“老鼠屎”——塞弥是她能想到实力最靠谱的绑定人了。 而且在利益一致的情况下，塞弥不会做同归于尽的蠢事。 可照现在的情况看来，除非在考试时碰上，不然她应该联系不上塞弥了。 她关闭手环，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她不需要队友也可以。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 ？ 她不是已经取消了权限吗？还有谁能来找她？ 郁潜走到门口，打开门。 “老大！”是海见川。 草了，他存在感太弱，忘记取消他的权限了。 嗯？不对。 存在感弱，这是好事啊。 郁潜的眼神一下子定在他身上。 她确实需要一个实力强劲的绑定者，但不强也不是不行——只要让对方一直处于一个安全的状态，做承担伤势的工具人就好了。 她可以自己一个人行动。 “你看的我害怕，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海见川搓搓胳膊，“我收到信件想着问问你，但是给你发的消息一直没人回，老祁说塞弥也消失了，到底怎么了哇，下次的考试好像很危险，我们几个要是不在同一个阵营，就得自相残……” “打住。”郁潜做了个打断的动作，他一开口话就太密了，“塞弥的话，你暂时当她死了吧，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什么东西？保命的吗？” “……差不多。” 海见川感动地说：“我就知道我没跟错老大。” 郁潜看他单蠢的样子，一言难尽地拍拍他的肩膀：“你说得对。” 第146章 前一天 青色羽翼的鸟儿立在窗口，扑克牌似的卡片被它叼在嘴里。 这是考试的前一天。 郁潜如期突破了，金丹初期。 仿佛迈过了某道天堑，只差一个阶段，但她的感受却天差地别，这种力量在体内充盈的感觉，让她有一种渺然天地之间的错觉。 目光落在歪着脑袋往窗户里看的小鸟身上，她接下卡牌。 黑底为夜色，左上角一轮圆月，画面的正中间是一只仰头嚎叫的狼。 不出所料，狼人卡。 而卡片背面则是其他的十一个光点，白色光点八个，红色光点三个。 根据数量，郁潜一眼就看出这个迷你小地图上的红色是她的三个狼人队友，白色则是村民和神职。 在她拿到卡片的一瞬间，卡片右上角的数字12号亮了起来，以及下方的小字：内环城第十三分域。 与此同时，清晰的播报声响起—— 【已发放所有考生身份卡，考试将于明日早8:00正式开始，请提前一小时到达考场，接下来考试时间中，每日早间夜间将播报队伍人数与考试情况，考试详细规则已通过邮件发放，请各位考生详细阅读规则，认真面对考试】 郁潜打开邮件，果然有一封信—— 本次考试死伤不计，请各位考生珍惜生命，认真对待。 规则如下： 1.本次考试模式为狼人杀，考生平均实力：金丹。 2.每组十二人，分别为：狼人4人，村民4人，神职预言家、女巫、猎人、白痴各一人。 3.除狼人阵营外，其他阵营玩家除预言家查验明牌外，禁止互通身份。 4.当夜明牌且存活的考生第二天在地图上会显示坐标，若查验序号为狼人，且当日没有消灭狼人，该显示效果夜晚降临将会失效。 5.狼人杀死其他考生可以跳其他身份，但一天只能切换一次，且狼人跳牌后会通知其他狼人。注：神职技能被夺取后只能使用一次。 6.狼人阵营白天不允许对好人阵营动手。 7.狼人阵营可以在夜晚来临时获取对立阵营人员位置。 8.女巫拥有一颗续命丹，但生命宝贵，已死之人不可复活，请珍惜机会保护同伴，且女巫有且仅有有一次夜晚偷袭狼人不会被发现的机会，灵器已发放。 9.猎人可选择一人同归于尽，武器已发放，发动攻击致死率百分之百。 10.白痴拥有一颗续命丹，但只能对自己使用，并且使用后会自动退出考试，在退出考试后会受到秘境惩罚。 11.预言家每晚有一次使用卡牌查验该序号考生身份的机会，查验后会使该考生成为明牌，建议同阵营保护该明牌考生。 12.考试时间为七天，但在七天内未分出胜负可酌情延迟。 13.考核标准为消灭敌对阵营，请各位考生加油。 看完这封信。 郁潜知道作为游戏的时候常规狼人杀的规则。 但很明显，作为考试，规则更改了很多。 这些更改的条例无一例外，让原本人数悬殊的两方阵营变得稍显“公平”了一些。 作为狼人阵营，如果杀死了其他阵营的考生，那就代表可以代替其成为另一阵营，也就是说只要死四个人，狼人全都跳身份也是可以通过考试的，大大减少了狼人要杀死其他阵营八个人的难度。 但在其他人想取胜的情况下也要杀死四个狼人，这就代表着狼人的对手一开始依旧是八个人。 狼人的人数依然是劣势，但灵活性变得很高。 第一天可以说非常看运气，如果预言家第一天就查到了狼人，那么被查的狼人会在第二天明牌暴露位置的情况下遭遇八个人的追击。 不仅如此，使灵活性变动的规则也限制了狼人之间的合作，如果跳身份就能结束考试，那恐怕所有狼人都不会想着一定要将其他阵营的人全部消灭，所以狼人之间很难采取有效的协作。 郁潜猜这次如果要通过考试，恐怕所有狼人选择的都会是替代村民的身份，包括她自己也是这样想的。 毕竟杀一个人和杀全部人的难度不言而喻。 他们又不是都不会的傻子，被杀的时候毫无还手之力，相反，所有人都是修真者，实力和修为相近。 用脚想也知道什么方式更简单。 相信对面的阵营也能猜出狼人的想法，他们也会想尽办法保护明牌的村民。 因为神职很明显得到了特殊的灵器和武器，甚至还有续命丹，保命的话完全够了。 但村民只看规则的话是没有特权的，所以他们的处境更加危险。 如果他们要杀死所有狼人，那么一定会在查验到村民的时候想法子聚集起来保护对方。 那么还有一个问题——场地有多大？ 郁潜看见卡片上的考场分配了，内环城的第十三分域，是某个特定范围吗？还是整个分域？ 她想了想，其实差别也不大。 无论场地是大是小，都有局限。 场地大敌对阵营也没那么容易保护明牌，但相应的，狼人也没那么迅速能找到明牌。 场地小的话，对方的保护措施更容易实施，相对的狼人找明牌也更快。 有利有弊，影响不大。 郁潜将卡牌收好，不知道会有谁和自己分到同一场考试。 这次的考生有三千多个，分到熟人的概率应该不大吧？ 在她这个想法冒出来的一瞬间，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慕不晚：13 郁潜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够了，什么狗屎运？ 慕不晚：你也是狼？我能给你透露身份，我之前给其他人发身份都发不出去。 郁潜：对，明天见面再说吧。 慕不晚回了个ok。 第十四条规则：除狼人阵营外，其他阵营玩家除预言家查验明牌外，不可互爆身份。 看来是有某种禁制，就连透露身份的消息都发不出去。 想着，郁潜点开海见川的对话框：哪个考场？ 海见川：十三分域！你呢？ …… 巧合的未免有些离谱？ 熟人局？ 郁潜：我也是。 海见川好一会没消息，过了一会才发：我草！ 郁潜笑了笑，发：我是狼。 发送失败。 她只好换了个话题：你什么修为？ 海见川：筑基中阶。 ？ 他怎么还是筑基？分错组了？ 郁潜：……你别死。 发送失败。 郁潜：加油。 海见川也明白他们是阵营不同所以无法互通了：我尽量tat。 郁潜：你是几号？ 海见川：8号。 郁潜：行，我知道了。 第147章 清场 前一天，夜。 虽然通知上只说提前一小时到就行了，但郁潜提前一晚就已经到了内环城。 十三分域处于内环城外圈，是最靠近外环城的分域，这里的势力盘根交错，是处于混乱与秩序之间的枢纽，远不如其他十二个分域平和。 但比起她的“老家”，这里已经算是天堂了。 毕竟在外环城，可没普通人敢晚上还在街上闲逛。 而这里的夜晚街上则多的是年轻男女。 零点的时候，郁潜找了个比较安静的小酒馆，到后半夜的时候警笛声突然响了起来。 酒馆的人也都面面相觑，台上的民谣歌声停下来。 郁潜本以为是谁又犯事了，把联邦警察都吸引过来。 结果还没来得及看热闹，就有酒保开始清场了。 “不好意思各位顾客，今天我们提前关门了，请各位有序离场，真的很抱歉，上面的命令我们也没办法。” 大门走进来一群穿着警服的人。 郁潜定睛一看，督察部的制服。 穿过敞开的大门，她看见外面的街道上也都是人。 无人机在半空播报—— “非常抱歉，由于特殊原因，在接下来的一周内请十三分域的各位居民暂时迁出本分域，已为各位居民在其他分域安排住所，在此期间造成的任何经济损失都将由财政部统一发放补贴。” “再次重复，非常抱歉，由于特殊原因，在接下来的一周内……” 郁潜挑了挑眉，考试地点居然是整个分域，甚至还“清场”了。 她跟随人群一起从酒馆走出去。 安检非常宽松，毕竟这里有很多不能见人的家伙，无论是逃逸的杀手，还是与高管有所勾结的黑帮。 大伙儿的身份都经不起推敲，郁潜进来容易，出去也容易，就算是通缉犯，今晚这么大的人流量，即使被数据分析锁定了，也不会空出时间能立刻动手。 她过了安检门，回头看了一眼城内。 身后还有涌动的人群，其中还有不少人穿着睡衣，看来是在睡梦中被无人机吵醒了。 她在转头的瞬间碰上从车窗露出的一双幽深的眼睛。 接着车窗就被摇了上去。 她没作伪装，一眼就能认得出。 她脚步顿了顿，朝车窗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接着钻进人群里，像是游进大海的鱼，跟随人流一起往另一个分域涌去。 …… 一直到天亮，灰蒙蒙的天空泛白，隐约的金红色朝阳从云层后露出些许，十三分域的人群疏散才结束。 郁潜就坐在不远处安检口前方的便利店里，捧着杯咖啡。 只有这一道安检口。 但不会有考生从这里进去。 所有人都会选择直接传送，每个分域中都有不下于十个传送点，碰上的几率比走“正门”要小得多。 但郁潜没有，她就在这里等，一直和其他被疏散的居民一起待在这里，直到所有的人都离开，她才不声不响地掉头回去。 第一天，晨。 【考试将于十分钟后开始，请各位考生准备就绪，天之眼将实况转播本场考试，本次直播内获取的观众信仰将转化为灵力，请各位考生认真对待】 郁潜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掏出面具扣在脸上，随手套上卫衣的帽子，双手揣在肚子前的口袋，打了个哈欠，朝着安检口走去。 再次回到十三分域。 真可惜，居然没有遇到和她一样想反其道而行之的考生。 在所有居民都被迁出去之后，这里彻底的安静下来。 商厦还滚动着全息投影的广告，大部分商店都是大门紧闭，有些住户的灯还没来得及关。 路上一辆车都没有，只有她一个行人。 她不知道其他人的选择的传送点是哪儿。 翻出卡片，只能看见其他三个象征着狼人的红点。 只有到了晚上，好人阵营的白点才能显示在卡牌背面。 四个红点的距离都很远，像是一人占据了一个角落。 “好安静。”郁潜看着其中一个红点开始朝着中间移动。 这像是一个信号，代表这个移动的家伙想要和其他狼人集合。 接着另一个红点也开始朝着它移动。 愚蠢。 郁潜皱了皱眉，谁说狼人就一定是队友了，随时可以跳转的身份，带来便利的同时还有束缚。 这也意味着，同阵营的人也都是不可信的。 今天结盟是队友，明天跳牌就是敌人。 不管是野心勃勃想要将好人阵营都杀完，还是装傻骗取信任，郁潜都不在乎，反正她没打算过去。 中午的时候，两个红点重叠了，他们碰面了。 而代表郁潜的红点和另一个不合群的红点却朝着他们的反方向移动。 下午的时候，那两个重叠的红点又分散了。 不欢而散？ 接着黄昏降临，郁潜已经将周边一圈都转了一遍。 但事实证明，想要在偌大的分区找八个人，堪比大海捞针，他们可以藏在任何地方伏击，即使只是随便找一栋居民楼守株待兔，郁潜也难以找到对方。 这对狼人是极大的不利。 时间越往后，预言家查验身份的序号就越多，狼人的处境就越危险。 好人阵营可以静观其变，等待狼人的暴露。 但狼人不可以，他们必须主动出击，得到跳转身份的机会，才能在被查验出身份之后跳转阵营保证白天的安全，避免多数人的追杀。 …… 第一天，夜。 天色完全黑下来，很多居民楼都没有开灯，只剩路灯和半空浮动的全息广告，以及大部分常亮的商业区。 道路比平日昏暗不少。 这座城市仿佛成了死城，空无一人，寂静异常。 圆月当空。 郁潜手中捏着那张狼人卡牌，冰凉的月光落在她肩头，她的影子被拉长投在地面，夜晚是狼人出没的时间了。 卡片后面的白色光点亮起来，那是好人阵营的坐标。 所有人都很分散，离她最近的一个村民开车都得三个多小时才能到那。 除此之外，就只剩一个狼人离她最近了。 没记错的话这个红点就是一开始朝中心位置移动的家伙。 2号。 在她看地图的短短时间，那个标注着2号的红点正在向她的位置靠近。 ？ 郁潜突然灵光一现。 慕不晚？ 她这才想起来忘记问慕不晚是几号了。 第148章 主动出击 直播开启的瞬间，联邦的网络再次沸腾，部分区域甚至陷入瘫痪，一开始的时候谁也没想到这场像是恶搞一样的直播秀会翻出这么大的浪花。 所有人都低估了在这个娱乐至死的时代里众人对于未知刺激冒险的狂热。 “啊啊啊！我没看错吧！直播开了！” “上次居然去了北地我以为他们都死定了！你们都看见新闻了吧！北地发生了爆炸，冰川全都塌了！” “哇！我的修女小姐姐还活着，我好开心呜呜呜。” “死颜狗！滚粗！” “啊！兔子也没死！我以为她也死定了！她之前掉下去直接黑屏了，我还以为她尸体都臭了！” “上次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可能是啥屏蔽设置吧？毕竟北地都封锁那么多年了，里面很可能有什么我们普通人不能知道的秘密呢。” “锤子的秘密，都这种时候了，修真者都冒出来了，还有什么是我们不能知道的！我就不信还有什么能吓到我的！” “就是，放出来看看，有本事吓死我！” “……” ———— 夜色如水。 郁潜再次确认了一遍卡牌背面的坐标。 2号狼人此时离她还有一段距离，这家伙似乎是想和每个狼人都会合一次确认对方的身份，这确实像是慕不晚会干出来的蠢事。 慕不晚很可能是在找她，所以上午在和另一个红点重合之后发现对方是陌生人，才会飞快分开行动。 但除了2号之外，令人费解的是还有个标注着3号的白色光点在朝着她的方向移动，只不过离得太远，几乎是成对角线，导致她无法确定对方是在朝自己移动还是只是恰巧往这个方向行动。 郁潜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毕竟明确规定了在夜晚时间只有狼人才能知道其他人的位置。 而白色是好人阵营，他们是没办法在夜晚确认狼人位置的。 她收回目光，没再管朝她靠近的狼人，而是将目标放在了距离她最近的村民身上。 今晚是第一夜，预言家在今晚如果恰巧查的是狼人的话，那被查的家伙可能就会面对八个人的围追堵截。 为了避免自己是那个倒霉蛋，她要在今晚解决这个距离自己最近的5号，即使明天她被查出了狼人身份，也可以跳身份变成村民。 由于距离很远，所以也不用担心会发出动静让对方察觉。 于是郁潜开走了路边的一辆车，路上没人的好处这时候就体现了出来，不用管信号灯，也不会有追尾之类的后顾之忧，她飞快朝着目的地前进。 快到地方，大约还有两公里的时候，郁潜从车上下来，换成了步行。 环顾四周，附近是商业区和居民区，她挑了个路线——仍在开门的商场通道。 已经很近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她决定从从通风管道行动。 一路上的监控并不严密，由于清场的缘故，留下的监控大多都是离开的匆忙没有来得及关闭的。 但靠近这片区域后，郁潜敏锐地发现居民区周围的监控全部都处于运行状态，尤其是门口位置的监控，除了原有的监控之外还有几个隐秘的微弱红点被隐藏在树隙之间。 她对监控不说非常了解，但市面上常用的监视器类型她都知道。 很明显，大门处的监控和隐蔽在树之间的监控不是同一种类型。 树隙间的监视器是更加先进自带锁定且能在第一时间上传网络进行综合分析的，一般在商场珠宝柜台之类的地方使用的比较多。 郁潜猜这几个监视器是5号从商场里顺来的。 只不过这家伙的意识没有那么好，还是留下了监控盲区。 对侦查并不拿手，对周围的环境也不了解，并且在第一时间采取的措施既不是想办法和同阵营会合也不是反杀狼人而是躲避。 她脑海里大概已经浮现了一个谨慎保守的形象，且对方从前的生活区域大概率是上城区，所以很少会有安全隐患，以至于虽然警惕但并不严谨。 毋庸置疑，5号现在一定在监控室，非常符合他不想主动出击又想观察局势的现状。 而且还有个重点——以避战的角度来看，5号应该不是攻击类型的考生，他大概率是丹修医修器修之类的辅助性修士。 郁潜穿过小路，躲开监控，一般这样的居民区，监控室都在安保层。 她记得这里的安保层有两层，一个是顶楼，一个是一层。 郁潜更倾向于一层——5号如果只是想躲着的话，很明显，一楼更方便逃命，就算被找到了也能更好离开，但顶楼不行。 从窗口翻进去，她更加确定对方就在一层了——红外线扫描和微触炸药都被布置在下方的必经之路上，对方非常谨慎，整个一层的通风管道出口和下水道出口都被布满陷阱。 但他的实战经验明显不足，甚至没有将这些设置好的扫描装置互相关联，郁潜小心翼翼地躲过了窗口的红外线扫描后就利落地把它拆了，在没有关联的情况下根本不会触发警报。 她还是选择从通风管道走。 有时候她觉得这些高楼大厦每一层的管道都是为了方便她这种不法之徒的。 狭小的空间阴冷黑暗。 她只能在里面爬行。 一直爬到监控室的上方，网格状的天井下方是大门紧锁的监控室。 郁潜伏在地面，透过缝隙，从上往下看—— 所有的光屏都亮着幽蓝的光，坐在中间的是个短发的女人，模样白皙清秀，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出良好的教养，一眼就能看出是上城区接受过良好教育的上等人。 女人正面色严肃紧张地盯着监控，时不时转头，手上的动作不停，隔一会就转换画面，异常警惕，丝毫不知此时最大的威胁已经趴在了她的头顶上。 郁潜的眼球转了转，视线落在大门上以及女人周围桌面地面贴着的符纸上。 哦？符修？ 她挑了挑眉，放在锁扣上的手顿住了。 符修的符效果千奇百怪，就和阵修的阵法一样，类型太多了。 而且郁潜认不出下面贴着的都是什么符。 第149章 成败已定 盲猜会有弱化禁锢之类的符。 偷袭成吗？ 她提前打开通风口的暗扣，悄咪咪掏出灵液枪，对准5号的脑袋，眯着眼，看对方有点神经质的不停检查监控和符纸，接着扣下扳机。 “咻——” 电光火石间，穿透性极强的灵力飞出，却在下一秒打在了一道无形的屏障上。 椅背上的一道符纸在她开枪的瞬间烧了起来，紧接着化成了无形的符咒，挡下了这致命一击。 防护符。 5号的反应不算快，是灵力和符印碰撞出的动静才让她发现了偷袭者，瞬间如同惊弓之鸟，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枪对准从上方跳下来的郁潜。 郁潜的位置离她比较远，主要是避开了地面的符纸。 5号处在监控室最中间，周遭的地面上贴了好几圈符纸，她本人则站在圈子中心，乍一看上去像什么邪教祭祀现场似的。 她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掏出枪朝郁潜开了一枪。 但她拿着的只是普通手枪，子弹被郁潜扫出的灵力轻而易举地弹开了。 郁潜实在不确定地面五花八门的符纸都是什么效果，她对这些的了解并不多，一时间也没有轻举妄动。 于是局面就变成拿着枪的两人隔着几圈符纸对峙。 郁潜的神情全都被隐藏在面具下，静静站在原地，老神在在，姿态自然，她已经确定了这个符修除了这些符纸之外没有什么其他自保的手段了。 反之是对面的五号全身紧绷，警惕地看向对面。 下一秒，5号抬手指向一张符纸：“起！” 倏地从地面冒出的大火，差点将郁潜卷进去，她飞速闪开。 这火焰来得快，威力却不算大，主打的是一个出其不意。 只几秒的功夫，符纸烧完后火也灭了。 郁潜感受不到5号身上的灵力，想必是为了画这些符已经将灵力用尽了。 那么只要将地上现有的符纸耗尽，就是瓮中捉鳖。 但……这也太多了吧？ 少说也有三十来张了。 她意念微动，一道灵力朝着其中符纸飞去，在碰上的一瞬间，那张符纸烧了起来。 与此同时，一阵白色烟雾散开。 郁潜只吸了一口，鼻腔气管以及肺里瞬间传来灼烧的疼痛，她猛地咳了两声，血腥气从喉管和鼻腔传来，带有腐蚀性的毒气正在侵蚀她的呼吸系统。 草！有毒！ 她连忙闭气，好在所有的符纸都是有时效的，符纸烧完，效果就结束了。 5号躲在最中间的屏障里，毒气没有侵袭她分毫。 郁潜尝试瞬移到她身边，但防护符的作用比她想象中还要大，她没法穿过透明的屏障，只是到了中间的位置。 啧，也算不错，至少避开了外围的符纸。 保险起见，郁潜在白雾散开后依旧屏息。 下一秒—— 5号双指一出，指向其中一道符：“起！” 中间一圈的其中一张化作一阵狂风，将整个监控室的仪器都卷起，噼里啪啦砸在墙壁和地面上。 郁潜连忙躲开半空乱飞的仪器，脚下却踩到另一张符纸。 这张符纸燃烧起来的一刹那，郁潜瞬间被钉在了原地。 禁锢符？ 她被牢牢锁在原地好几秒，5号当机立断对着她的脑袋扣动扳机。 一道光纹在郁潜脚下升起，她的身影转移到了墙角。 5号眼看一个大活人在眼前消失，瞬间瞪大眼：“阵修？”之前在白雾下没有看清的靠近手段，这下才算是看清了。 郁潜同一时间朝对方胸口开了一枪，却又打在了防护符上。 这是什么龟壳流？ 地面的符纸外围和中间的两圈都是攻击类型的符，但内圈被贴满了防护符。 5号简直就像躲在了一个会自动发起攻击的壳里。 目光扫过地面还剩一大半的符纸，郁潜啧了一声，要把这些耗完可不容易。 她面具下的双眼闪过一道隐隐的流光，看向躲在符圈内的女人。 下一秒，她飞速连开几枪打在符纸上，烧起来的符展现出各式效果，其中一张火符更是将周围一圈的符都连带着烧了起来。 这应该是5号留下的最重要的保险措施，这张火符一触发，就会引燃周围其他的符，只留下内层保护她的防护符。 但她的防护符现在也只剩一张了。 而此时整个监控室都被符纸燃烧带来的攻击布满，火焰中狂风卷起，夹杂着锋刃，弥漫开的古怪气味麻痹神经，好几道禁锢符同时阻断了郁潜的脚步。 整个空间，除了5号所在的区域之外均是步步杀机，一秒的迟疑可能都会性命不保。 在外两圈符纸被触发的瞬间，5号的脸上露出一抹轻松，在她看来，任何人在这样的情况下都是死定了。 可就在这一瞬，那道带着面具的身影消失了。 5号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她一定是用瞬移阵跑到了外面！想到这儿，5号立刻看向紧闭的监控室大门，没事的，门上也有符纸，只要她一开门就会立刻被大门上的符纸禁锢接着被电成焦炭的。 “嗨，看什么呢？” 那道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奇怪声线却从5号身后传来，她背后一凉，猛地转过身—— 郁潜站在原地，刚才她短暂地通过镜中空间躲过了这波强攻。 她势在必得地目光扫过一地狼藉，只剩下最后一道防护符。 “嗒，嗒……” 她的脚步仿佛每一下都踩在心尖上，5号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明白成败已定。 “别……别杀我，我不想死。”5号眼里布满血丝。 郁潜不为所动，最后一道防护符在她的灵力下燃烧起来。 隔着透明的屏障，5号又说：“为什么要杀我，我不想和任何人做敌人的，为什么偏偏是这种该死的考试！” 郁潜耸了耸肩，开口：“你运气不太好咯，刚好离我这么近。” 没有了防护符，5号步步后退，直到后背靠在了墙壁上：“你这么强，就算被预言家查了也能跑的，为什么一定要杀我……” “那不保险。”她想要的是万无一失。 就在她准备送5号上路的时候—— 5号像是最后的垂死挣扎，突然抬手扣下扳机。 但郁潜就像是提前知道了一般歪了下头，子弹擦着她耳边射出。 她没有给5号开第二枪的机会，瞬间抓住对方的手臂。 近身之后，她更加确定5号几乎没什么实战经验，手臂肌肉弱的可怜，她稍一用力，就折断了她的手腕。 “唔……”5号发出痛吟。 枪在郁潜手上打了个转：“你可以继续挣扎，但这种小把戏不是我的对手。” 第150章 前有狼后有虎 说完这句，郁潜的枪已经重新上膛。 5号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对面的人，没有恼羞成怒，也没有痛哭流涕，她尝试过求饶，但没有用，她深呼吸一口，闭了闭眼：“我叫花媛。” 郁潜微微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 真是奇怪的想法，和敌人互通姓名之类的。 不想无名死去的家伙往往都是籍籍无名的活到现在。 “上城区汇星科技市场营销小组组长，请通知我的家人认领我的尸体。”花媛死死咬着唇，咬出血来，顿了顿，说，“下手……痛快点。” 郁潜：“一切结束后如果你的尸体还在的话，会有人善后的。” “咻——” 【你得到了71号学员的心，由于该考生为死亡状态，你无法获取她的灵力】 【71考生为阵修，你获得对方的符纸两张，符纸为：防护符一张，禁锢符一张，在71考生死亡状态下不可重复使用】 比刀刃还锋利的灵气穿过花媛的心脏，大片的血将她的白衬衫染红，她几乎没怎么感觉到痛苦，眼神在瞬间就失去了焦距，瞳孔涣散地倒在地上。 一张村民卡从花媛的尸体上浮起。 郁潜接下卡片，从她的尸体上跨过去，离开监控室。 出了大楼的时候天仍然是黑的，才四点多，要到天亮才能知道今晚预言家查了谁，不过她已经没有压力了。 她看了眼卡牌，想确认一下其他狼人有没有去找猎物，却看见一红一白两个光点不停向她移动。 分别是2号和3号。 这俩人什么情况？ 一个狼人和一个好人，同时在朝她移动。 狼人是慕不晚，她可以理解。 但这个白点是什么情况？ 他在作弊？ 怎么可能？就算是作弊，为什么要在晚上靠近狼人？这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吗？或者说对方对自己的实力很自信？ 又或许是凑巧？ 郁潜皱了皱眉，事情似乎朝着奇怪的方向开始发展了。 这两个家伙的速度都很快，应该都是开的车。 先靠近的是红点，郁潜没有急着离开，反而是在原地等待了一会。 在她原本的想法中，从车辆上下来的应该是慕不晚，就算不是她，应该也是其他想要寻求结盟的狼人。 饶是郁潜做好了准备，但看见来人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 一头金色的长发在黑夜中格外耀眼，冷淡的表情和眼角下的泪痣让人很容易就能区分出她是谁，居然是塞弥。 草！真是熟人局！ 十二个人里面该不会都是她认识的家伙吧？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塞弥的手中白光一闪就出现了一把长剑。 来者不善。 郁潜看向她：“你不会要和我动手……” 话还没说完，塞弥另一只手就已经飞快掏出枪朝她开了几枪。 幸好身侧就是墙壁，郁潜飞快闪到了墙壁后。 她再次确认了一下卡牌背面的地图——两个红点已经重合在一起了。 郁潜：“你疯了吗？我们都是狼？你他妈追着我干什么？” 塞弥的声音从墙壁另一边传来：“我说过再见面我们就是敌人了。” 所以她找狼人是为了确定自己是不是也在吗？ 郁潜翻了个白眼，转身就钻回了大楼中。 身后的脚步顿时急促地追上来。 接着几声枪响，郁潜闪进电梯躲开了子弹。 她在中途下了电梯，又从楼梯下到十层。 在大楼里躲猫猫将近半个小时，郁潜觉得塞弥很可能要炸楼了，于是飞快从小门离开了。 狼人的手上都有卡牌地图，可以随时得到其他人的坐标，她一开始的想法果然没错，狼人之间也不会团结。 有这份地图在，想要摆脱塞弥还真不容易。 就算跑了，塞弥也能很快追上来，除非把她杀了。 但实在没必要和塞弥动手，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规则里没说同阵营不能动手，如果明天被查的是自己，不知道其他“好人”会不会咬住她不放。 如果今天把能用的都用完了，明天就两眼一抹黑了。 她跳上车，踩下油门，余光看了一眼卡牌背面一直紧追不舍的红点，只觉得心烦。 除此之外，另一个白色光点还也在不停朝她靠近，已经从一开始的对角线位置赶到了城中，距离她只有几条街的距离。 她现在确定这个白点也是冲着自己来的了，什么凑巧能这么凑巧——刚才她都已经被塞弥追着跑了那么多条街了，这白点还是紧跟在后面，在两个红点之间保持着暧昧的距离。 很明显就是知道她们的位置。 草！这是什么作弊手法？ 好人阵营是怎么在夜晚得到狼人坐标的？ 是阵修吗？难道她从进入十三分域的时候就已经踏入了对方的阵法之中了？ 不可能吧，在整个分域布下一套完整的阵法？ 这得要多少灵力？要什么样的修为才能做到？ 最重要的是这家伙想干什么？ 对狼人主动出击？ 就在她分神思考的时候，前方突然窜出一辆车。 郁潜猛地踩下刹车，刺耳的摩擦声中，两辆车还是不可避免地撞在了一起。 她抹了下额头被飞溅的玻璃划开口子流出的血，看见对面那辆黑色的车上走下来一个人。 金色的长发。 她有些惊讶，接着仿佛是察觉到不对，随后皱着眉再次确认了一遍卡牌背后的地图——白点和红点重合了，红点的后方还有一个正在快速移动的红点。 是塞琪雅！ 郁潜心里骂了几句，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狗屎运气？ 前有狼后有虎。 这两姐妹都有什么毛病，一个对她的马甲紧追不舍，她都不知道自己披着这个马甲的时候到底做了什么能让教廷追杀的地步。 另一个一根筋地认定她们是敌人，难道不懂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吗？怎么就不能脑子灵活一点。 郁潜也下了车：“嘿，在北地的时候你就带人追杀我，你是教廷的人？我似乎没有对教廷做什么恐怖袭击吧？” 塞琪雅没什么表情的时候神态和塞弥出奇地相似，当然，也有可能是脸臭的时候所有人都有点类似：“这不是我要关心的事。” 很好，比起塞弥，她还算能交流。 郁潜又问：“那你关心什么？” “任务。”塞琪雅说，“任务是杀了你。” 第151章 双刃剑 塞琪雅的身手比郁潜想象中要好得多。 教廷专门培养出的强力武器，怎么也不会是绣花枕头。 一开始遇到她的时候，她被动挨揍唯一的前提只是她不想动手，所以在面对同伴的时候完全没有还手。 但这不代表她真的什么都不会。 郁潜对于医修的刻板印象完全被逆转了。 当她看着敏捷地避开攻击，法杖转手射出光束将地面砸出个坑来的塞琪雅的时候，郁潜突然明白了塞琪雅和传统医修的区别在哪里了—— 大部分时候医修是作为奶妈在队伍中受到保护，为队伍提供持续作战能力的存在。 但塞琪雅很明显不同，她可以有队友，也可以没队友。 有队友的时候她可以当后勤，但当队友靠不住或是没有队友的时候，面对敌人她也是有战斗力的。 所以—— 为什么她只能用塞琪雅的治愈术啊！ 明明光束的伤害性也很高！ 郁潜的目光落在塞琪雅的法杖上，在试炼中得到的专属武器，能力是不能被复制的。 最糟糕的是塞弥也越来越近了。 卡牌背面代表塞弥坐标的红点很快就要到了。 郁潜当机立断重新跳上车，掉头朝塞弥的方向开过去。 感谢上城区的汽车质量顶呱呱，不然这辆车要被打爆了。 车子飞驰出去。 郁潜故意引着她们往同一个方向。 她现在觉得被两个人追杀也不是全是坏处。 比如现在——身后的两辆车撞在了一起，从后视镜里郁潜看见硝烟里有人从车上下来了，她不知道是塞琪雅还是塞弥。 但听到后方的爆炸声，郁潜放心地离开了。 既然都追她，那打一架吧，打赢了的才有资格继续参加追逐战哦。 她猛踩油门，嗖的飞出去。 嗯？ 她猛地踩下刹车，目光落在远处商厦的广告牌上。 看错了吗？ 她好像看见有什么东西飞过去了。 脑子里猛地蹦出来考试规则——期间异界之门会开启。 所以刚才的是什么？ 她慢下速度，朝广告牌的方向看去，却没再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 但却被另一个……不明物体？吸引了注意。 距离有点远，看的不是很清楚。 那好像……是个人吧？？？ 那个人从招牌后面探出个脑袋看了看，看到她摇下车窗后非常激动地站起来手舞足蹈，手上好像还拿着什么东西。 就算她现在视力再好，也看不清那么远的商厦楼上蚂蚁大小的家伙。 但这种不着调的熟悉感…… 她低头看了眼卡牌，那个位置是个白色坐标，她踩下油门，决定过去看看。 【天亮了，狼人请闭眼】 卡牌背面的白点消失，好人阵营的坐标在白天会被隐藏。 【预言家请睁眼，预言家昨日查验5号，5号身份为村民，5号于昨夜受到12号狼人的攻击，女巫未选择救援，5号村民已死亡，12号获得5号村民身份卡，由于预言家昨日未查验狼人，今日白天将不会公布狼人坐标】 【剩余人数：狼人4人，村民3人，神职4人】 播报结束。 不知道这道播报对其他人会造成怎样的波动，但对郁潜来说，这算是开门红，是个好消息。 十分钟后，她停在商厦楼下。 坐电梯上了楼，从阳台翻出去，天台的广告牌立在那儿，角落摆着个睡袋和帐篷。 是海见川，他不知道从哪搞来了望远镜，刚才手上拿着的就是这玩意儿。 他老远看见了三辆车在城中心追逐，再仔细看了一会发现居然全都是熟人。 于是当郁潜把另外两个人甩开的时候，他注意到郁潜往这边看，才从招牌后面钻出来吸引她的注意力。 “我本来准备在这里躲躲的。”海见川说，“但是刚好看见你了。” 郁潜问：“那你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啊，就是和你打个招呼。” “……”有病啊。 沉默了一下，郁潜开口：“你是……”村民还是神职。 这句话根本问不出口，她想说的话发不出声音，看来这种禁制比她想象中更加强悍。 “算了。”她说，“这个给你。” 他多少有点傻白甜在身上，居然对狼人还保持高度的信任。 不过郁潜估摸慕不晚是不会对他动手的，她和海见川有点像，对认识的人很难下手。 但塞弥就不一定了。 而且最要命的是，他要是碰上塞弥就等于白给。 他完全没有胜利的可能性。 除此之外，还有个狼人一直没冒头，不知道对方是谁。 她说着将一颗信号弹交给海见川：“有人在追杀我，这颗信号弹我也有一颗，如果我不行了我会给你信号，你就把那个老鼠屎吃了，明白吗？” “你说的是那个蛊虫是吧。”他点点头，“别叫它老鼠屎行不行，这样搞得我好恶心，有点反胃了。” “如果第二夜你被人追杀，撑不住的话就放信号。”她又说，“当然，我也不一定能赶得及，如果你快死了就把老鼠……” “就把蛊虫吃了！”海见川打断她，“这个真的没有副作用吧？它不会在我肚子里筑巢然后生一堆小虫子吧。” 郁潜：“……你说的我也开始反胃了，我已经验过了，这和书上的同生共死蛊是一样的，有效时间只有二十四小时。” “那我不会影响你吧？”海见川问，“如果你到时候也有麻烦，还要帮我承伤，那不是惨了。” 郁潜深吸一口气：“所以我让你先打信号，你是白痴吗？” 这个蛊虫就是这样，它是一把双刃剑，既然她想得到对方帮她承伤的优势，那么也就得同时承担在意外情况下替对方承伤的危险。 海见川感动：“真好，我多了个保命的宝贝，我还以为你会把这个给更有用的同伴呢。” 郁潜倒是想，但没有更好的人选了：“我要走了，她们都能知道我的坐标，你这里也不安全了，趁早换地方吧。” 和海见川交代完之后，郁潜就飞速离开了。 她看了眼地图，塞弥的红点还停在那，虽然白天不能再看见好人阵营的坐标，但根据塞弥仍然在原地不动来看，她们应该还纠缠在一起。 这也让郁潜松了口气。 她一边注意她们俩的位置，一边游离在其他狼人的坐标外移动。 城中心这个位置还不错，在天亮之前她看了一眼，这里几乎是处于所有人的中心位置，和好人阵营的家伙们距离都不远不近。 第152章 夜魔 升起的朝阳下，大厦被投射出大片阴影。 郁潜将附近找了一圈，都没有看见可疑的身影，之前眼花看见的一幕还是让人很在意。 她明明看见有什么东西从这边飞了过去，但查找之后却一无所获。 她可以肯定一定有异界生物出现了，第二天，按照以往对于危险情况的经验，规则上标明的异界之门没有开启才奇怪呢。 这原本就是一场死亡考试，不存在侥幸。 嗯？ 她脚步顿了顿——大厦外部的墙壁上有一道长长的划痕。 好像找到它的踪迹了。 ———— 十三分域中心的一栋办公楼内。 上百层的楼层空荡荡，入口处所有的大屏都是灰的。 每一间办公室都空无一人，办公电脑全部关机。 只有七十一层的某台电脑还亮着，幽幽的光照在正前方男人的脸上。 他面前的屏幕上正显示着一张地图，其中某个坐标移动的位置被他实时报告给通话中的人。 “兔子现在的位置在哪里？”通话那头的女人声音语调听起来很温柔。 这是祁游很熟悉的声音——塞琪雅。 他手指在键盘上输入一串代码，跳出一张实时地图：“我们只是暂时合作，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是你自己跟丢了。” 塞琪雅那边安静了几秒，随后问：“你在袒护他？你们认识？” “谁知道呢？”祁游满不在意地说，“这家伙行踪诡秘的，谁知道他是谁？搞不好就是当初认识的人呢。” “别忘了，当初和你认识的人下场都不太好。”如果郁潜在这里，一定难以想象这么刻薄的话会从塞琪雅嘴里说出来。 她又说：“你该希望最好不要是熟人，不然你以为他们知道你还活着，会放过你吗？” 祁游也沉默了两秒：“教廷的家伙，果然还是这么讨人厌，之前觉得你脾气好倒算是我看走眼了。” 塞琪雅：“彼此彼此，我也没想到你早就和科研部搭上线了。” “言归正传。”她说，“现在可以把位置发给我了吗？” 她那边的动静小了很多，看来在双方都不讨好的情况下，她已经将追兵甩开了。 “位置发给你了。”祁游干脆地给她同步了位置，“这次合作之后，我不会再帮教廷做事。” 通话挂断。 祁游捏了捏眉心，站起身，站在这座他不能再熟悉的大楼的落地窗前，俯瞰下方空无一人的道路，祝你好运吧郁潜。 …… 暮色渐淡。 夜又要来了。 郁潜优哉游哉地坐在天台上，秋天的风已经透露出些许凉意。 整个白天的时光都被塞弥和塞琪雅两个人给浪费了，她连一点空闲的时间都没有，原本还准备想办法把十三分域的监控分析找出来看看，瞧瞧剩下没露面的都有谁。 但这个计划直接在遇到她们俩的时候夭折了。 不过塞弥的红点已经在原地不动一个多小时了，郁潜猜她输了，估计受伤了，甚至能想到她现在一定气的要疯了。 托她的福，下午的时间变得轻松许多，除了还有塞琪雅中途找上门之外，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和。 说起来，塞琪雅到底是怎么搞到她的坐标的。 人的本质是双标——上次在北地自己作弊不用垫底的时候郁潜觉得没什么，但当别人作弊影响她的时候，她就觉得一定要彻底杜绝作弊的风气！ 【天黑了，请闭眼，狼人请睁眼】 她指尖夹着卡牌，背面的坐标都发生了改变，标着10号的狼人已经朝着1号白色坐标快速移动了。 又有狼人忍不住动手了。 其余的白色坐标也在毫无规律的移动，除了3号——塞琪雅，她还在朝着自己移动。 郁潜站起身，将卡牌收好。 “咻——” 一道黑影在她眼前一闪而过，远远带出的劲风差点将她从天台吹飞。 她僵在原地。 刚才的不明物体速度实在太快，一眨眼就在她面前消失了，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它的全貌，只对上了黄澄澄的眼睛。 似乎是对视了一瞬。 她感到被一种黏腻的饱含恶意的眼神盯上了，后背不自觉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种天然抗拒的情绪油然而生。 以及鼻尖残存的，带着潮湿、腐朽和破败的古怪霉味。 好几秒，她才回过神。 草！那是什么东西！？ 恰好一架挂着气球彩带和广告牌与横幅的飞艇从她上方飞过。 她助跑一截，猛地跳起来，一把抓住飞艇下方的横幅，爬上了飞艇，钻进驾驶室。 关闭无人驾驶模式，她按下加速，朝着刚才它飞去的方向追上去。 飞艇的速度快得多，她很快就追上了刚才的黑影，也终于看清了它的全貌—— 很难说清这是种什么生物，用怪物来称呼它才是最合适的。 它有双翼，类似蝙蝠翅膀上的薄膜状组织包裹骨骼，形成了巨大的翅膀。 躯干的部分像是某种节肢昆虫，但却没有昆虫的足部，反而是和人的四肢极为类似，只是更加细长，像是四根枯树枝插在了躯干上，手的位置像是螳螂的刀状前足。 郁潜现在可以理解在墙壁上看见的划痕是从何而来了。 它脑袋的部分是一只……黑色的章鱼？？？ 触手代替了脖颈，十几条触手蠕动着。 六只黄澄澄的眼睛没有眼皮的覆盖，宛如六只大灯泡，完全暴露在空气中，在飞行下被风吹的发干，接着皮肤组织又分泌出粘液润湿眼球。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追上来，它眼球动了动，朝飞艇的方向看过来。 尽管隔着单向窗，郁潜还是感觉和这种穿透性极强的目光对上了。 好恶心，这是什么怪物。 它是魔鬼吗？ 即使在北地看了那么多人体实验失败的案例，她也没见过如此畸形的生物。 郁潜按下减速，没有继续跟着它。 它似乎也对这种牵着一串彩带的大型飞行物体没有兴趣，径直飞走了。 郁潜顺了顺气，那种难以言说的压迫和厌恶在怪物远离之后才好了一点。 她深呼吸一口，靠在驾驶座上。 自相残杀的考试模式。 还有这种级别的怪物。 真的不是把所有人往死路上逼吗？ 第153章 倒霉蛋是谁 她从飞艇的冰箱里拿出一瓶香槟。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麻烦明日烦。 喝了口酒，冰凉的酒液滑过食道，她趴在窗户上——夜景，晚风，飞艇，香槟。 这样惬意的生活，如果不是危险依旧如影随形就完美了。 郁潜的轻松还没维持两秒，就又变成了无语，因为代表着塞弥的2号红点又开始向她移动了。 反观塞琪雅那边停在了原地没动。 她们没碰面，塞琪雅却停下了，她应该是被其他人绊住了。 不是，怎么关键时刻又派不上用场了啊姐妹？ 她一口气将酒喝完，随后很没素质地将酒瓶从高空丢下，真诚期盼能随机砸死个追杀她的人。 在飞艇中找了一圈，将可能派的上用场的物资都收进储物戒中，她才慢悠悠将飞艇找了个地方降落，随后下了飞艇。 既然一定要被追杀，那就混战吧。 哪一方都对自己不利的情况下，把水搅浑是最好的选择，这是郁潜这么久以来在赏金协会没有翻过车的经验之一。 她往塞琪雅的方向赶去。 同时看了眼卡牌背面——这附近有五个坐标。 除了塞弥追着她，她往塞琪雅的方向赶。 她们三个之间还夹着两个人——4号狼人和11号好人。 一看就知道11号是4号今晚的目标，但这家伙的速度未免也太慢了，天都快亮了还没解决。 而且看样子这个11号快要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远了。 郁潜没有继续再看，自身难保很难再有闲心关注其他人的动态。 …… 【天亮了，请睁眼，昨晚是个平安夜】 【预言家请睁眼，昨晚预言家查验了4号，4号身份为狼人，接下来白天将为好人阵营揭示狼人坐标】 电梯中，郁潜幸灾乐祸地笑了，这个4号真是个冤种，昨天分明看他和11号的白点你追我赶了一晚上，结果居然天亮了也没得手，还被查出了身份。 不过话说回来，预言家会是谁？ 她有点怀疑是塞琪雅，但规则里没有说过预言家有能查看狼人位置的权限，这让她又有点不确定了。 啧，一旦狼人的位置时刻暴露在其他人的视线下就会变得格外被动。 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好人阵营之间还没有集合联手。 但这个平衡今天就会被打破——因为4号暴露了。 据目前的情况，只有塞琪雅知道自己的位置，所以其他人很难以自己的坐标为集合点，会合碰面再联手对付狼人。 但现在不同了，这个4号成了分散的人的指示灯。 他惨咯。 又过了半个小时。 郁潜又带着塞弥在高楼大厦之间玩起了躲猫猫。 她学海见川在商场摸了个望远镜。 她选的路线都是高楼林立的商业区，塞弥就算知道她在这栋楼里，也很难猜到她到底在哪一层。 于是她直接上了天台，从远处观察塞弥，当她要进楼的时候就从紧急通道离开。 但这样两次过后，这个方法就不管用了。 因为这次她远远看见塞弥手上拿着个热效应探测仪，接着她就看见塞弥在屏幕上看了看，随后径直将目光看向了楼顶，仿佛一眼看穿了她的位置。 草！都作弊是吧！ 玩不起别玩。 她刚想收回望远镜，结果却看见了一场飙车戏码。 三辆车追着前面一辆白色跑车，在大街上横冲直撞。 如果猜的没错，前面的白色跑车里就是昨天被查出来的4号冤种。 这家伙被查出身份之后就直接成了“好人们快来集合”的标语，几乎所有对立阵营的人都会朝她靠近。 前一天没查到狼人，让想要碰头的其他好人很难凑到一起，今天终于有了这个白天的靶子，所有人都会抓住机会的。 郁潜暂时没管塞弥，她上天台来也得要一会。 将望远镜调了一下，她要看看这个倒霉蛋长什么……样…… ？ 慕不晚？ 郁潜怪笑一声，差点忘了慕不晚这家伙是幸运e了，她的运气差到能在一百个有九十九个再来一瓶的汽水中完美挑中唯一一个空白的瓶盖。 瘟神再世说的就是她了。 “轰！”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郁潜看向背后天台的门，她提前锁上了门，密码被她改了。 但塞弥显然要暴力破门了。 这门质量很好，没那么容易就被破开。 郁潜不紧不慢地从储物戒里掏出在飞艇安全室里摸来的降落伞，穿上后从楼顶直直跳了下去。 坠楼的失重感让人恍惚间觉得时间仿佛被慢放了，耳边只剩下呼呼风声。 地面越来越近—— “唰！” 降落伞打开。 她的速度瞬间减缓，减速下落，与此同时，那四辆追逐的车也从路口开了过来。 恰好卡准了时间。 四辆车飞驰过来。 郁潜瞄准了领头的那辆。 随后在后方三辆车的视野中，她晃悠悠从天上挂着降落伞落下来踩在最前方的跑车上，随后差点被飞速行驶的车子掀翻甩出去。 郁潜连忙趴在车顶上避免被甩飞。 稳下来后，她往前爬了一截，凑到前车窗，她的脑袋一下子出现在慕不晚的视野里。 原本专注开车的慕不晚在前方突然冒出一个兔子脑袋的时候心脏猛地一跳，露出惊恐的表情猛踩油门。 在看清来人是她之后，慕不晚才终于呼出一口气，随后嘴巴动了动，不知道说了什么，表情很愤怒，看嘴型像是在骂她。 郁潜拍拍车窗，指了指副驾驶，示意慕不晚开锁让她进去。 在慕不晚降速后她迅速爬进了副驾驶，又从车窗探出身子，将降落伞脱下，迎风朝着后方紧跟的车子丢过去，一下子就盖住了一辆车的车窗，后方立刻传来刺耳的刹车声和追尾声。 “就剩一辆了哦。”郁潜看了眼后视镜，“快开，加速。” 慕不晚不敢置信地看了她一眼：“你他妈哪来的？” 郁潜：“不是很明显吗？天上啊？我从天而降救你狗命，你不感激我？” “滚啊！”慕不晚砸了一下方向盘，骂道，“你吓得我差点出车祸！你去死吧！” 郁潜白她一眼：“不是我，现在还有三辆车在追你呢，我一来就帮你解决了两辆。” 第154章 读心术 慕不晚万分不爽，但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事实，她的出现显然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后方的追兵也被她拖慢了节奏：“昨天的人是你杀的？” 郁潜嗯了声：“不然呢，难道我要和你一样搞得这么狼狈吗？” 她嘲笑：“我昨天可是看见你追了那个十一号一整晚，怎么不仅没把他干掉，还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说到这个，慕不晚神色正经起来：“我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十一号就是预言家！” “啊？”郁潜向她确认道，“那十一号是个修女吗？” 会是塞琪雅吗？预言家能知道狼人的坐标吗？ 慕不晚却摇头：“不是，她是个没加入任何组织的杀手，我认识她，她叫莫莱茵，是水元素法修，还记得之前我们在森林刚碰到那次吗？就是我差点没命的那次。” “记得，那副惨状让人很有记忆点，怎么？” “就是她摆了我们一道，我们所有人都搭进去了，要不是你们刚好到那里，我估计也没命了。” 郁潜惊讶：“她这么厉害？还是你们太废物了？” “不是，不是说她多厉害，实力多强，手段多狠。”慕不晚说，“她的强悍之处并不在于修为多么高深，而是他妈的这个女人有读心术！” 郁潜侧头，语气惊讶：“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是！”慕不晚咬牙切齿地说，“她能读心，但凡你在一定的范围里，她就可以知道你在想什么，所以那次她把我们的心理摸得透透的，再给我们下了个套，骗我们去那里送命。” “我在昨晚之前根本不知道十一号是谁，但是当我到地方就看到她了，我的所有攻击手段都被她提前猜透了，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而且她实力也很强，能攻能守，要不是规则不允许猎人以外的好人晚上动手杀人，我昨晚可能就撂那儿了。” 她说着很是生气地又拍了一把方向盘：“然后他妈的一到天亮我就被查了，她肯定就是预言家没跑了。” 郁潜又问：“那她读心的范围有多大？” “不知道。”慕不晚说，“我没机会试探，估计方圆几十米？几百米？” 郁潜点点头：“哦，知道了，行了，你就停这吧，我在这下。” 慕不晚下意识踩了刹车，回过神又问：“你在这下车干什么？” “我去休息了啊。”郁潜理直气壮，“我都奔波一天了。” “那我呢？”慕不晚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不是来救我的吗？” 郁潜更加不敢置信地说：“你傻嘚儿啊？我怎么可能专程赶来救你？我只是路过而已，既然你惹了那么大的麻烦，我们当然是分道扬镳了，祝你好运咯。” 慕不晚一把拉住她，打断她下车的动作：“不是，我们都是狼人啊！你就跑了？” 郁潜伸手，食指和中指夹着一张好人卡牌：“说什么胡话呢？我可是好人啊，再不放手我要加入追杀你的队伍了哦。” “傻逼吧你？你以为你拿到好人卡他们就会放过你吗？狼人可以转换身份本来就是巨大的威胁，他们不会留下任何一个狼人的。”慕不晚说。 郁潜不屑一顾：“那又怎么样，他们找不到我不就行了，等你们都死了考试就结束了哈。” “这样搞是吧？”慕不晚点点头，猛地踩下油门，按下按钮，把车门锁死，“那都别想跑了哈，我就跟着你，你就跟我一起等死吧。” “傻逼的是你吧？”郁潜抢方向盘，“损人不利己你赶紧去死吧！” 慕不晚恨不得咬她两口：“放手！要出车祸了！” 郁潜：“你他妈停车！” “停个屁啊！后面的又追上来了！” 后视镜中露出后方的三辆车。 郁潜连忙喊：“往左拐！到居民区去！商业区的道路规划太板正了，很容易就被追上！先甩开他们随便找个地方和他们躲猫猫。” 人比车可难找多了。 慕不晚咬牙：“妈的！她最好别栽在我手上！” 郁潜瞪了她一眼：“害人精！你他妈也最好别栽在我手上！” 原本好不容易摆脱了追兵，现在却开始面对一群新的追兵。 “对了。”慕不晚一边开车一边说，“你刚才问修女，我想起来我确实遇到教廷的人了。” 郁潜问：“谁？” 慕不晚说：“上次北地那个男的，叫宋远行的，他不就是教廷的吗。” “那真是热闹了。”郁潜哼了一声。 这次教廷一次性就来了三个人，前提是如果塞弥也算的话。 这简直就是教廷的集会，还考什么试啊？一起坐下来餐前祈祷吧，希望神能早日救我们脱离苦海。 “什么意思？”慕不晚疑惑。 “没什么意思，啧，你看路啊看我干嘛？拐弯！要撞了！”郁潜抢过方向盘补救。 停下车后—— “这边！”郁潜带着慕不晚冲进居民区。 “去哪啊？”慕不晚问。 郁潜轻车熟路穿梭在小路上：“去个现成的乌龟壳里。” 身后还没有人追上来，不过慕不晚的红点是暴露的，他们追上来只是时间问题。 这里一层的监控室是花媛的“乌龟壳”，红外扫描，一键爆破，探测炸弹，微型冲击波……一应俱全。 唯一的缺点就是花媛当初因为对这些设施的不了解，导致她没有将所有武器都串联起来，只要通过控制台修改一下程序，就能将它们全都变成连锁反应的火力陷阱。 即使不能让他们有来无回，也够他们好好喝一壶了。 监控室内一片狼藉，桌椅东倒西歪，其中几面监控屏幕也碎了。 但主控机还在运行，郁潜打开后清点了一下这栋楼里布置了哪些设备。 “我草！东西这么全？”慕不晚凑过来看了眼，惊叹一声。 郁潜指挥道：“去把剩下的监控打开，那边的仪器应该没坏。” “好，这个还是好的，这个不能用……”慕不晚说着，声音突然停了。 郁潜眉头跳了一下，一般这种时候准没好事，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你又怎么……” 她的话也卡在嗓子眼了。 监控室打开的屏幕让这片上百平米的空间亮了起来，幽幽的光线在墙壁上投出了三道影子。 慕不晚正对着第三道影子：“草！那是……是什么？” 那奇形怪状的影子看起来像是一个两米多高的人，但手臂垂地，四肢奇细，躯干的部分看影子像是骷髅，脑袋上有两个长角。 “你说，世上真的有魔鬼吗？”慕不晚突然问。 第155章 魔鬼 有没有魔鬼不知道，但一定有傻逼。 郁潜开口：“到现在为止还有什么怪物是我们没见过的，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那怎么办？”慕不晚问，“后面还有人在追呢！这家伙到底是什么啊。” 郁潜沉默了一下。 嘴上都说不知道它是什么，但两人都没回头，那影子也没有动，仍然是一动不动立在原地，搞得郁潜都要以为它是雕像了。 僵持了一会。 两人对视一眼。 郁潜使了个眼色，示意慕不晚回头。 慕不晚不愿意：“要是和烛九阴一样怎么办？或者更离谱一点，看它一眼直接就死了怎么办？” “它还没有烛九阴的眼球大，你觉得可能吗？”郁潜说。 慕不晚死犟：“万一它短小而精悍呢？” “傻逼……”郁潜其实知道它不会和烛九阴一样，她那次回去之后就查了资料，所有通过对视、注视之类通过眼球施展的咒术统称为瞳术。 除了烛九阴还有很多其他古老的生物拥有这种能力。 到后来人类也能通过修炼掌握这种能力，涵盖范围也变得十分广泛，包括她自己的镜中空间，倒映出对方回忆的触发方式之一就是对视，毕竟双眼也可以说是展现让人心灵的镜子。 瞳术的发动优势是可以让敌人猝不及防，但缺陷也很明显——它的有效程度和本人的实力息息相关，而且也和敌人的心性有关。 烛九阴之所以拥有石化的能力是因为它的强大让绝大部分人都无法抵抗。 而郁潜的回忆重现也极度耗费灵力。 并且当面对的敌人心性格外坚定防备极高的时候，除非修为碾压，不然瞳术非常容易失败。 但很显然，她用神识探了一下身后的怪物，不怎么强，差不多只有金丹期的实力，它不可能会有烛九阴的本事。 郁潜催促：“快点，你看。” 她故意整慕不晚的，被这家伙拖累，不吓唬一下她，郁潜总觉得不得劲：“我活着你还有救，我死了你也等死，你选吧。” 气氛又沉默几秒。 慕不晚终于视死如归地回过头，好几秒后才发出一声：“草了！真的有魔鬼！” 郁潜也回过头—— 那是一个浑身黢黑的“人”形生物，它的全身像是被火烧过一样，四肢更是干瘦细长如烧火棍，表皮皱巴巴，龟裂出的口子露出下方的肌肉组织，那些肌肉组织暗红，宛如流淌在火山中的岩浆。 它的头颅和人类构造差不多，五官类似，只是它的双眼没有眼球，空荡荡的只剩两个黑洞，没有嘴唇和脸颊肌肉，露出牙齿骨骼，尖利的犬齿让人联想到大型食肉动物，除此之外，最显眼的就是它脑袋的上方竖起两根黑色的山羊角。 “你知道在古典故事中，黑山羊代表了什么吗？”慕不晚说。 郁潜：“恶魔，魔鬼。” 眼前的怪物非常符合这两个词。 慕不晚十分警惕：“这地方不好，只有它那边有门。” 郁潜的目光扫过，突然凝在它的四肢上，准确的说是它的手腕部位，那里一抹鲜艳的红色在漆黑的皮肤和暗红的肌肉组织中不算明显。 那是一颗红色的宝石。 她猛地转头看向远处塌下堆积在一起的桌椅和仪器堆。 仔细在一堆废料中搜寻好几遍。 郁潜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像是受到了震撼：“草了，这不是恶魔，这他妈是个人啊。” 慕不晚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她：“它全身上下哪一点和人类有关系？” “她原本是人。”郁潜说，“她就是5号，我记得她衬衫的袖扣是红宝石的，我出门之后才后悔忘了拿走的。” 慕不晚：“那她现在是……被异化了还是被寄生了？” 郁潜摇摇头：“不知道。” 嘶—— 真是让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从一开始异界生物出现，也就是一切的开端——废水厂。 从那时候开始，接着到后来的联邦被夺舍后隐藏在人群中的记者，再到后来北地被异化的尸体，再到现在面前的花媛。 郁潜觉得这些异界生物已经将人体的尸体当成了温床，它们占据尸体，像慕不晚说的那样，异化或是寄生在尸体中。 这他妈简直就像一个巨大的阴谋——等哪一天它们不再只能依靠尸体，而是可以附身在活人身上，那整个世界还会有人类吗？ “那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慕不晚突然说。 郁潜被她打断，收回思绪，现在确实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啧，真是可怜，死了还要被变成这样的怪物，早知道一开始就一把火把尸体烧了，现在就没这么多事了。” 慕不晚：“同情心突然泛滥了？那你去超度她吧。” 郁潜往前走。 慕不晚：“你真去啊？” “它现在没什么威胁。”郁潜走过去，甚至绕着它看了一圈，“它还没有发育完全。” 它的动作很迟缓，隔了好一会才发现有人靠近了过来，这简直不像是被异化之后该有的实力，它是一只完全不危险的怪物。 “什么意思？”慕不晚也好奇走过来，看着它，“看起来真的没什么危险。” “意思是，从我杀了5号，到现在也才不过一天。”郁潜指了指它还没有完全闭合的腹部，“你看它的腹腔，有一半还是人类的器官，它还没有完全被同化。 慕不晚回过味儿来：“所以……再过几天她就不只是这样了？” 郁潜点点头：“对，也许我们没有这么早到这里来的话，几天后考试的结尾阶段，就会出现一只异常强大的异界生物了，现在我们只是刚好碰上了她从尸体转变为怪物的过程。” 慕不晚啧啧道：“看来杀了人之后不能留下尸体，这算是考试的伏笔吗？就算某一阵营取得胜利了，但最后一两天就会遇到这样的怪物，搞不好会无人生还。” 郁潜点头：“恐怕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安排。” 异界生物只能通过修真者的手段杀死，或者说，只有附带灵力的攻击才对它们有效。 郁潜果断地掏出灵液枪，一枪打爆了它的脑袋。 它真的很弱，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就连掉落在地上的晶核都小的可怜。 对于输得起的人，郁潜一向是比较尊重的，尤其是这个人还是输在自己手上，作为既得利益者，她诚恳地为花媛默哀三秒。 她杀了花媛两次，但第二次如果花媛还有意识，一定是非常愿意的。 第156章 鱼饵 怪物的尸体化为飞灰，像烧尽的枯木。 郁潜捡起掉落在灰烬中的晶核：“好小一颗。” 慕不晚呼了口气：“算是虚惊一场，我还以为这怪物会很厉害呢，幸好它还在成长期。” “轰！”一声巨响。 有人闯进了这里，外面的连环陷阱被触发，剧烈的爆炸让脚下的地面甚至都颤抖了两下。 郁潜：“他们这下估计挺惨的，这下够他们缓好久了。” 慕不晚连忙说：“趁这个时候快走吧，啧，过了今天白天他们就看不到我的坐标了。” 两人急匆匆出了门。 刚离开大门，前方的楼道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郁潜和慕不晚的脚步顿时定住—— 楼梯间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一道影子从楼梯间踉踉跄跄地走出来，投射在面前的空地上。 “这影子……”慕不晚倒吸一口冷气，“我草，又是刚才那怪物！又是谁死了啊？” 地面上赫然是刚才如花媛一般的山羊头影子。 郁潜皱了皱眉：“不应该啊，他们不是在我们后面追我们吗？刚才的爆炸才过，他们的速度不可能这么快吧。” 慕不晚想了想，警惕起来：“包抄？有人绕到前面来了吗？” “不可能。”郁潜说，“就算他们死了，也不该这么快就变成怪物吧，我之前杀了4号离开之前她的尸体都没有变异。” 异界物质的效果真这么立竿见影那干脆都别活了，就算杀了对手，对手也能飞快变成怪物和自己同归于尽了。 两人没有轻举妄动。 接着熟悉的怪物从楼梯间走出来，出现在她们面前。 “兔子！兔子！”——嘶哑的声音从怪物的口中发出，叫的居然是她直播间的代号。 “我草，这家伙认识你？”慕不晚惊了。 郁潜也惊了：“什么鬼情况？” 她自问在考试的时候基本上没和谁组过队，而且认准她代号的就塞琪雅一个人，还是为了追杀她。 难道这怪物是……塞琪雅？ 这个可能性下一秒就被她否定了——不可能，塞琪雅几个小时之前还活的好好的。 郁潜刚想说话。 那怪物看见她们，踉踉跄跄走过来，又开口了：“兔子……我是你的粉丝。” 慕不晚瞪大眼：“乖乖，这是普通市民啊！我草！不是清场了吗？怎么还有市民留在这里？” “可能……是后来偷溜进来的。”郁潜怎么也没想到这种发展，最重要的是，“他居然保持自我意识了。” 慕不晚幸灾乐祸地说：“你的粉丝追到这里来了。” “滚蛋。”郁潜对她翻了个白眼，警惕地走过去，这个家伙显然不一样，之前花媛死了之后完全失去了自我意识，而眼前的家伙却好像是和异界物质共存了，似乎还保持了残留的思维能力。 她问：“你是谁？是这里的居民？” 但怪物还是重复着之前的话。 好吧，看来它的自我意识也不是那么完整。 “狂热的粉丝真可怕，过度追星不可取。”慕不晚也靠近过来，打量两眼，看到它和刚才的怪物一样还处在成长期才放下心来，“怎么说？好歹是你粉丝呢。” “没救，早死了。”郁潜看了看它头骨里蠕动的黑红色物质，这是一个不可逆的同化过程，她接着掏出手枪，直接送它上路了。 慕不晚故意说：“哇，好狠心哦。” 郁潜闻言，转过头对她笑了：“放心，对你一定不会这么狠心的哦，等你日后变成这样，我找个房子把你养起来，养你一辈子，不用感谢我。” “我草！别！我开玩笑的！”慕不晚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一阵恶寒，“与其变成怪物还不如死的干脆点，我要是真有这么一天，你直接动手，别让我多活一分钟，我可不想变成这种东西吗，不，直接把我的尸体烧了，别让这种怪物有可乘之机！” 郁潜懒得和她扯皮：“快到晚上了，建议你今晚换个目标，如果预言家想杀你，她今晚还会查你，今晚再失手，你就等死吧。” 慕不晚气道：“我知道，他妈的，要是今晚拿不到别的身份卡，明天就真悬了，今天还只有这么四个人追着我跑，明天要是他们全集合了才是麻烦。” 她当然知道，只有拿到别的卡牌才能转化身份，这样才能不暴露坐标。 “最好的办法其实还是斩草除根。”郁潜说。 慕不晚听出她的想法：“你想杀了预言家。” 郁潜点头：“想，但现在还不行，你说她有读心术，但人是很难控制自己潜意识的想法的。” 慕不晚补充道：“不仅如此，她的防御能力非常强，我和你说过她是水元素法修，一般的攻击手段很难伤到她，会被她的水盾吞进去。” 那就更麻烦了。 郁潜往外走：“再说吧，现在还不急，哦不对，现在急的人不是我，你说是吧。” “是是是，是我。”慕不晚有些烦躁地抓了抓粉色短发，“真是难搞，早知道11号是她，我一开始就不去找11号了，还他妈这么记仇。” 离开居民楼。 郁潜刚想说话，一道冰冷的电子音在所有人耳边响起—— 【天黑了，狼人请睁眼】 慕不晚和郁潜对视一眼。 郁潜反手拿出卡牌，看了眼地图：“一号最近，你去吧。” “那你呢？”慕不晚愣了一下。 郁潜挑了挑眉：“你不会指望我一直给你擦屁股吧？” 慕不晚怒了：“我什么时候这么想过了？我的意思是两个人总比落单好，尤其是在对方已经抱团的情况下。” 郁潜摇摇头：“我还有别的事要做，而且夜晚了，你的坐标已经不在明面上了，这个时候和我待在一起才是危险。” 她说到这里。 慕不晚才想起来：“你说好人阵营有人能知道你的位置？还在一直追踪你？” “嗯。” “你身上是不是被放了监视器？” “有可能。” 慕不晚难以理解地看向她：“那你不排除一下？检测一下到底是什么啊？” 郁潜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说：“还不急，没有鱼饵，鱼怎么会上钩呢？” 第157章 信号弹 夜色寒凉如水。 漆黑的房间内，蓝色的光幽幽照在郁潜脸上。 一张地图在她面前展开，随后化为代码和一列列数字坐标。 这是一家商厦的安保室。 郁潜看着面前电脑上闪过的代码，她在试图反向定位，可对方的手段很明显比她高超得多，甚至还没抓住对方的小尾巴，就已经被切断了联系，连一丝踪迹都没留下。 “真有两下子。”她放弃了。 她对这一行并不熟悉，技术也只能算勉强看得过去，不至于被黑钱的程度。 以往这些并不用她操心。 郁潜关了机，算了，侥幸的想法果然是概率为零，她原本想碰碰运气钻个漏洞什么的，但结果是没有。 站起身，她转头往外走，只能换个法子了。 但这个办法更麻烦，让人头疼。 “咻——” 落地窗外的夜空亮了一瞬 穿过云层的破空声，随后宛如烟花绽放，砰的一声。 她转过头，有那么一瞬夜晚亮如白昼，落地窗外的白光将她的眼睛照的晶亮。 草！ 她给海见川的信号弹竟然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这家伙未免也不靠谱了，怎么总能碰上麻烦。 原本悠闲的脚步变得飞快，她冲进电梯按下一楼。 随后就近找了辆车。 车辆飞驰，她朝着信号弹的方向赶去。 一手把控方向盘，一手翻出卡牌。 卡牌背面显示着10号的坐标和8号重合了——海见川被10号狼人找上了。 4号红色坐标正在飞快朝着1号好人赶去——慕不晚盯上了1号。 2号红标是塞弥，她也开始动了。 11号预言家，3号塞琪雅，以及好人阵营的2号与9号聚在一起——毫无疑问，他们四个已经碰头了。 所有的坐标都在动。 在这一晚，第三夜，每个人都瞄准了自己的猎物，不复之前的沉寂，各怀鬼胎地开始了行动。 而郁潜的目光落在了10号身上。 10号狼人，之前一直在角落边缘，他终于动手了。 她对这个人没有一点印象。 郁潜油门踩到最大，也花了十几分钟才赶到海见川所在的区域。 这里是位于偏僻地段的工厂，放眼望去是看不到头的厂房。 皎洁的月光给冰冷的金属镀上一层锋芒毕露的光泽。 她盯着地图上缓慢移动的两个坐标，时不时8号会突然转换个位置——海见川在躲10号，他很谨慎地用转移阵在换地方。 郁潜穿过厂房，停在操控楼，金属栏杆挡住的楼层一眼望不到头。 真有病，工厂里建这么高的操控楼干什么，还不装电梯。 她看着海见川的坐标和10号都停在这里，只好往上爬。 脚步在寂静的环境中格外清晰，甚至还带着回音。 她没有刻意压着自己的脚步声，这样做可以一定程度上帮海见川吸引对方的注意力，希望这家伙不要这么容易就嗝屁了，不然显得她之前把他当做后手的想法很愚蠢。 效果很显着，一道若有若无的机警目光窥伺在周。 她猛地抬起头，对上一双在黑夜中窥探的眼睛。 郁潜露出一抹笑，找到了。 在和10号对视的瞬间，她立刻锁定了对方的楼层，拔腿往上跑去。 10号对她抱有警惕，却也一头雾水，他并不知道她的目的，只以为她是来抢猎物的。 他没有跑，反而在原地等待她。 “你是12号。”他看了卡牌背面的序号坐标，“你来这里做什么？。” 郁潜问：“8号呢？” 10号不爽道：“你不是已经杀了5号了吗？为什么还要来抢我的猎物？” “抢？”她嘲讽，“他脑袋上刻你名字了？” “这家伙是我先找到的，自然归我。” “那试试看咯。”她说。 10的表情顿时阴冷下来。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际—— “我草！”楼上钢架探出个鼻青脸肿的脑袋，海见川虽然看起来有点惨，但目测没有性命危险。 10号看见海见川，立马抛下郁潜，朝着他那边赶去：“你他妈终于露头了！” 这小子像个泥鳅一样，滑不留手，实在是能躲，每次快要抓到他的时候都能被他找到机会跑了，简直让10号恨得牙痒痒，这下他好不容易又冒出头，他一定要宰了这家伙。 郁潜上前一步挡住他的脚步。 10号：“滚开。” 郁潜双手插兜：“现在还早，你换个目标还来得及。” 10号不屑地笑了：“就凭你也想拦我？以为自己是第一个得手的，杀了个蠢货很了不起吗？” “能第一天就被做掉的能是什么厉害角色，可别把其他人都当成那样的蠢货。” 郁潜非常赞同地点头：“说得好，这句话送给你。” 她话音刚落，速度迅捷如电掏出枪朝10号扣下扳机，浓郁的灵力化为实质朝着他的眉心飞去。 10号抬手挡在额前。 他竟然徒手接住了灵力凝出的子弹，那一小团灵力躺在他的掌心。 郁潜微微睁大眼。 体修？ 好强悍的肉体。 可身体素质恰恰是她的弱项，在她思索对策的时候—— “咻！”的一声，一大团火焰直冲她的面门而来。 她身后是截断的楼层，后方断裂处有块钢板。 郁潜灵活的后跳到钢板上。 火焰砸在她刚才站的地方，将周围的金属烧红，随后熄灭。 “小心！这家伙很厉害！他双修的！”海见川在上面喊道。 郁潜眼睛一亮。 她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修士。 10号也是她至今为止，除了自己之外，唯一一个能使用不同能力的人。 她瞬间打起精神，对他的兴趣也升到了高点。 10号古怪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若是其他修士，看到他如此难缠，必然不会继续和他纠缠，但眼前的女人却好像更兴奋了，仿佛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这给他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于是他再次耐着性子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郁潜还是说：“不做什么，你要走我不拦你，你要杀他不行。” 10号看了眼上方紧张兮兮的海见川，又看了眼郁潜：“你认识这小白脸？” 他冷笑道：“和敌对阵营组队，真是愚蠢，真以为跳了其他的身份卡就是好人了？你以为他们会放过狼人？” 第158章 唯一的办法 “你居然还在纠结阵营的问题吗？”郁潜只觉得好笑。 到现在为止的两次阵营分配其实都只是表面，内核都是让所有人自相残杀。 是什么阵营不重要，因为任何人都可能成为敌人。 10号见她如此说，便知道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步了：“那你们俩今天就都别想走了！” 伴随话语一起落下的还有一团团的火球。 郁潜当下便闪过他的攻击，往下瞧了一眼，便觉棘手——她和10号都处于操控楼的中层，下方十七八层的高度。 10号是体修，掉下去不一定会死，但是她肯定会变成面目全非的尸体。 而恰好10号深知这一点，每次的攻击就算打不到她的身上，也要将她脚下的落脚点烧的通红，让人无处站立。 金属冷却的时间完全跟不上对方的攻击速度。 很快的，郁潜附近的落脚点都被10号烧的通红，滋啦滋啦的冒着热气。 若是人踩上去，即使用灵力包裹脚下，也无法撑多长时间，还会浪费灵力。 她脚下的灵气飞快消散，颈侧也被火球擦过，皮肤被灼烧焦黑，底下的肉甚至散发出一阵焦味儿。 郁潜飞快朝着楼梯跑去，这地方对她不利，最好是能将他引到底下。 10号赶在她之前冲过去，包含灵力的一拳将楼梯直接打塌，碎石啪嗒啪嗒落下去，露出中间的金属结构。 他甚至将火焰包裹在拳头上，将能攀附爬上去的金属都烧的通红。 10号拦在她面前，他想耗死她。 “怎么，只会逃吗？”10号胜券在握地看着她，“如果只是会逃，那可没用。” 他话没说完，就朝郁潜冲了过来。 郁潜掌中灵气凝聚，手心的银色光辉忽明忽暗。 在她要碰上10号的一瞬间。 唰！ 脚下突然换了个地方。 海见川焦急的脸出现在面前：“我靠！都说了这家伙很强！不行咱还是快跑吧！我们俩都能用阵，不知道能不能拖过今晚。” “不行。”郁潜冷静地说。 海见川面露不解：“为什么？” 她问：“以你现在仅剩的灵力，还能用几次阵法？” “两三次吧。”他答。 郁潜觉得他在异想天开：“我也差不多，那你觉得我们加起来最多用六次传送阵，能拖过今晚？” 海见川不说话了。 郁潜看了眼下方追上来的10号，转头：“你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要再出来了。” 海见川还想说什么。 郁潜又说：“别拖后腿能做到吧？” 闻言，海见川咬了咬牙，捂着伤口，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反而负伤会变成拖累，只好连滚带爬飞快往楼上冲去。 郁潜则停在原地，看着出现在楼梯口的10号，点评道：“速度也挺快。” 10号以为她是胆怯了：“现在知道怕了？来不及了！” 说着就朝她冲过来。 郁潜面对体修冲过来的身形，不躲不闪，眼里乍现一道妖异的亮光。 与此同时，所有与她定下过契约的人全身的灵力都被抽走了百分之二十。 飞驰的车上——慕不晚打方向盘的手僵了一下，看了眼快要追到的1号，心里暗骂郁潜害人精，害她的胜算又小了不少，脚下却猛踩方向盘，并不打算放过新找的猎物。 会议室——塞琪雅听着莫莱茵的对策，面色不变，手指动了动，似乎在感应失去的灵力。 大厦脚下——塞弥看着卡牌上聚集在一起的白点，下一秒传来灵力的失衡感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办公室——祁游感到灵力的流逝，目光落在地图上，交杂纷乱的坐标各自分布，这一盘棋，谁会赢呢？ …… 海见川原本就没有多少灵力，现在更是被直接抽空，但也只能听从她的安排，飞快往楼上爬，但愿她能拦得住10号。 郁潜掌心的银光暗了下去，她可不想伸手去抓现在全身都燃烧的像个火人一样的10号。 与此相反的，她眼中光芒大盛。 与10号四目相对。 须弥之间，周围的场景飞速变换。 出现在眼前的偌大空间中，无数的镜子排列组合。 和以往的空荡荡不同，这次所有的镜子都以复杂的阵列分布。 不再是简单的镜面空间，现在这里是一片迷宫。 10号眨眼就发现自己换了个地方，操控楼不见了。 他看着镜子里出现的无数个自己：“有意思。” 迷宫的另一头—— 郁潜靠在一面镜子上，手掌按上被烧伤的皮肤，白色的灵力缓缓将伤口愈合。 远处传来镜子不停的碎裂声。 用蛮力强取吗？ 也是个法子，毕竟她的镜中空间持续不了多久，他打不打碎差别都不大。 郁潜站直身子，她原本也没打算撑多久，这只是一个跳板罢了。 身体强度相差太大，只能攻心为上。 她刚才看到了10号某几个短暂的回忆片段，但这些片段过于乏味普通，她没法针对这些片段想到有效的对策。 那就只剩下一个办法。 她慢悠悠在迷宫中踱步，并不在意可能会被找到。 几分钟后—— 她直面看向碎裂的镜子后露出的10号身影。 来了。 10号露出一个笑容：“你输了。” 郁潜也笑：“好自信啊。” 嗖的一声，一支火焰化作的箭矢朝她的脑袋飞来。 她歪了歪头，那支箭的威力强大，将她身后的镜子一连串击碎。 紧接着又是数道箭矢。 她穿梭在镜子中，耳边不断传来镜子碎裂的声音。 直到最后一面镜子碎了。 10号料定她黔驴技穷，召来箭雨。 郁潜面容沉冷，随即便如了10号的愿，用撤销空间来抵消这一片箭雨。 “咔嚓” 脚下的空间崩塌，无数道镜子的碎片分崩离析，眨眼又回到了熟悉的厂房。 10号朝她一步步走来：“我说过，你输定了。” 郁潜抬头，眼里露出不甘。 “你来帮你的同伴，他可是管都不管你。”他眼中闪过一抹好奇，伸手便要摘郁潜的面具，“让我看看你到底是谁，连脸都不敢露的老鼠。” 下一秒，两人脚下同时一阵亮光，阵纹浮现，两人眼前的场景再次转换，还没等看清周围的景象就一同往下坠落。 第159章 幻境 失重感传来。 热风阵阵，迎面扑来的热浪，让人呼吸都变得滚烫。 在求生的本能下人会在坠落时抓住身边能抓住的一切。 于是郁潜挂在半空，对面是抓住梯子的10号。 脚下则是熊熊火海。 高温迅速蒸发人体的水分，而手在抓住梯子的一瞬间便被灼烧，散发出一阵焦味儿。 相信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被烤成肉干。 10号余惊未消地往下看了一眼，抬头看向对面的郁潜：“这又是你的把戏？幻境？你到底是什么人！？难道你是阵修吗？” 他对幻境有些了解，除了阵修的阵法能制造幻境，也就只有音修了。 郁潜龇牙咧嘴地看向自己的手：“这要是我的幻境我还用得着和你一起挂在这里？我作壁上观看你挣扎不好吗？” 10号看到她的手掌都几乎被烤熟，饶是他身体强悍也经不住这样的高温，手心皮肤粘粘在金属楼梯上。 “那这里是什么地方？”他环顾四周。 郁潜语气中有些不确定：“这里……像是锻造炉。” 10号立刻否定：“现在怎么可能还会有锻造炉！这可是内环城！” “我他妈怎么知道？难道那个厂是锻造厂？”郁潜换了一只手，那只原本抓着楼梯的手已经焦黑。 10号大喊：“这不可能！现在怎么可能还会有这么古老的锻造方式？都什么时代了！” 这宛如烟囱的巨大锻造炉只有在纪录片里才出现过。 现在的联邦早就不采用这种耗时耗力的方式了。 它的构造是为了方便工人检查，而不是用来通行的，一般是工人通过上方的升吊机往下，将机厢的卡扣固定在这一截梯子上，所以它只是用来固定的。 由于梯子的用处，所以这段梯子只在锻造炉的中部，并不能通往出口。 而梯子到出口起码还有十几米，但光滑的金属壁很显然没有任何着力点。 “这怎么出得去！”10号目光恨恨，“要不是你来坏我好事！我怎么会落到这里！” 10号一拳砸在壁上，也只是将近壁面砸出一个小小的坑。 他在尝试两次之后，也明白无法在壁上凿坑，更不可能通过这样的手段制造着力点爬上去。 “吱——” 就在这时，上方传来一阵机械运转的声音。 锻造炉被封上了，唯一的出口被关闭。 而下方扑面而来的热浪中是温度极高的蓝白色火焰，这种用来锻造的火焰温度达到上千摄氏度。 唯一的出口也被封死了，10号的表情变得惊恐：“这真的不是你的幻境吗？” 郁潜没好气道：“都说了，要是我干的我犯得着和你一起被关在这里吗！” “那是怎么回事？”10号飞快想到，“有人在外面关闭了出口？该死！是那个阵修！那小子把我们两个狼人都传到锻造炉里来了！就知道这小白脸不是好东西。” 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下，他找不到其他合理的解释，很快就接受了这里是锻造炉的事实。 郁潜气愤地砸了一下梯子：“没想到我来救他，他居然想把狼人一网打尽。” “你不是能控制火吗？”她问，“就不能把下面的火灭了吗？” “那我也只是能控制自己的火！那他妈是灵力化出来的，和下面的能一样吗？这种专门用来锻造金属的起码上千度了。”10号气的双眼充血。 郁潜低垂着头看着下方：“看来今天真是栽了。” 下方的火还在逐渐上升。 10号已经爬到了梯子的最高处。 但梯子本身就只在锻造炉中间，任他如何往上爬也没有用，都无法触摸到出口，只不过是减缓自己的死亡时间罢了。 郁潜那边的梯子比他要低，火焰已经在舔舐她的脚踝，皮肉烧的滋啦作响，很快就变得焦黑。 她痛呼一声，眼看人还活着就要被提前火化了。 10号看见这幅场景，清楚下一个就是自己，当下恨怒交加，他已经在濒死的困境中失去理智：“如果不是你跑出来和我作对就不会这样！去死吧！” 一团火球朝着郁潜飞过去。 她无法避免地被他的火球砸到了手臂，顿时失力坠落下去。 瞬间，她的身体就消失在火中。 下方的火焰依旧往上窜，越来越高。 10号目眦欲裂。 他的脚已经被火缠了上来，瞬间一阵剧痛，接着便是麻木，他的骨头连灰都不剩，很快就到了腿，随后继续往上。 高度压力之下伴随着剧痛，他的身体无法负荷，颤抖着绝望的松开了手。 他的身体坠落下去。 …… 周围的火海散去。 冰冷的厂房。 郁潜走到躺在地上不停抽搐的10号身边：“你说错了，是你输了。” 但10号已经无法回答了。 她早就料到正面硬碰硬行不通，所以先用了镜中空间，但它只是一个跳板。 只有让10号首先相信自己已经打碎了她的幻境，回到厂房，才能在第二个幻境的时候更有说服力。 尤其是，她也在幻境中，并且比他“死”的更早。 但10号不知道的是，就连从镜中空间出来的那短暂的十几秒里，他脚下站着的厂房都是幻境。‘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出来过。’ 全都是她耗尽灵力编织的幻象。 而10号已经完全沉浸在刚才的幻境中。 一旦相信了幻境，就会切实感受到所受的伤害。 疼痛，折磨，惊慌，恐惧。 幻境是什么？ 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答案很简单。 你相信什么，什么就是现实。 活在幻境中，那幻境便不再是幻境，而是真实。 即使10号现在的身体完好，但在他的大脑中，他已经被大火吞噬了，他仍然被痛苦和绝望包围，他甚至能真实地感到疼痛。 如果他刚才细心一点，就能发现在郁潜坠落之后，熊熊燃烧的火焰之间便多了一双暗中窥伺的眼睛。 但很可惜，很少有人能在面对死亡逼近的情况下还保持高度的理智。 郁潜的枪口抵在他胸前，没有灵力加持强化身体的体修，也只是肉体凡胎。 她扣下扳机—— 【你得到了93号考生的心，由于该考生为死亡状态，你无法获取他的灵力】 【93考生为体法双修，你获得对方的身体强化一次，火元素操纵次数：1次，时效1小时】 嗯？ 这次怎么没有强度的限制了？ 郁潜敏锐地发现了这一次考试中得到的能力和之前的不同之处。 这算是鼓励她杀人吗？ 第160章 合作 “结束了吗？”海见川从上方探出头，看着下方一具躺在地上的尸体，“他死了？你们狼人内斗……不要紧吧？” “嗯。”郁潜踢开尸体，“内斗无所谓，照这个规则和情况来看，上面巴不得我们多死点人。” 时间越往后，所有的规则就越是形同虚设。 她转头看向他：“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出现在任何人面前。” 海见川愣了下，也立刻明白过来：“你接下来很危险？是因为帮我吗？其他狼人会来追杀你？” 郁潜摇头，说：“和这个没关系，本来就有人在找我。” 她报了几个位置：“这些地方都不要去，找个安全的地方，还有三天，这三天里你都要活着。” “好！”他立刻答应下来。 郁潜踏着月色出了工厂，海见川望了眼地上的尸体，头也不回从另一道门飞速离开了。 ———— “你让我查12号？”莫莱茵脸上浮现一抹抗拒，“我们不是说好了目标是4号吗？她昨天就想对我动手，如果不是我提前猜到了她的行动，现在我已经栽了，不把她先解决我会一直有麻烦的。” 塞琪雅神情平静，毫不动摇：“我和6号在这期间会保护你，不必担心，4号一个人掀不起浪花，。” 她旁边的宋远行微笑着点头：“是的，别担心，我不会让4号威胁你的生命安全。” 莫莱茵尝试倾听两人的心声。 但塞琪雅的内心……居然是空的，她即使在说话，但她什么都没想。 这怎么可能！ 怎么会有人的心声空空如也？ 反观宋远行笑了笑：“你读了我们的心了吗？那你应该更可以放心了，我是猎人，她是女巫，如果4号想对你动手，我会换掉她。” 他毫不担心，因为女巫就在这，即使他要和4号一换一，在他完全咽气之前，只要吃下续命丹就还是有救的。 莫莱茵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的心声则正常的多，并且完全没有避讳她的意思，甚至大致在心中概括了一下接下来的计划，毫不在意被读心。 塞琪雅的目光看过来：“和我们合作是你现在最好的选择，就算你今晚查了4号，没有其他帮手你也不一定能解决她。” “你们的目标是所有狼人是吧？”莫莱茵再次确认。 宋远行点头：“我们的目标其实只有12号，但如果我们合作，你的目标就是我们的目标，所以不必担心。” 莫莱茵再次尝试探听对面座位上金发修女的心声，还是一片空白，良久，她终于点头：“好。” 宋远行笑着说：“合作愉快。” ———— 卡牌背面的两个红色坐标越来越近，直到重合。 塞弥漂亮的脸蛋在月光下宛如雕塑：“怎么？不躲了？” 郁潜靠在树干上，挥挥手：“又见面了。” “轰！” 一道剑气飞出，她闪的快，遭殃的成了身后的树。 她身后的大树被拦腰斩断，轰的一声倒在地上。 郁潜跨过树干：“别急啊，怎么总喊打喊杀的，我是来找你合作的。” 第161章 永远的利益 电梯上升。 郁潜注视着电梯墙上映出自己的身影。 她平静的目光藏匿在面具后，宛如夜色中捕猎的饿狼。 “叮——” 电梯到了指定的楼层，停下。 她走出电梯，作战靴踩在光滑的大理石上，脚步声在夜晚格外清晰。 唯一一间亮着灯的办公室。 门被推开—— “没想到你会到这里……”男人的话戛然而止，表情格外惊讶，似乎看见了意料之外的事物。 郁潜靠在门框上，指尖夹着一张狼人的卡片，角落是序号是2，她将卡牌亮出来：“很意外是我？” 祁游看到那张不属于她的卡片，愣了下，露出个无奈的笑容：“被你发现了。” “说说怎么做到的，你根本没有机会接触我的卡。”她问。 “我当然没机会接触其他人的卡片。”祁游很肯定地说，“你把身上所有东西都给塞弥了。” 郁潜哦了一声：“所以你还没我想象中那么牛逼。” “当然。”他说，“我虽然在你们的私域网络安装了定位，但进了考试这些就会失效。” 郁潜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腕：“手环吗？” 祁游点头：“还有武器。” 郁潜轻笑一声：“双重保险。” 她随意拉开椅子坐下：“教廷给你什么好处了啊？” 祁游叹了口气：“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一开始就是教廷埋的暗线呢？” “没必要吧？”郁潜靠在椅子上，“难道所谓的主神真有预知未来的能力？知道日后有一天灵气复苏，知道还会有我这个找事的突然出现？” 他说：“那倒没有，好吧，你说对了，他们给了我没办法拒绝的条件。” “什么条件。” “我女儿的下落。” 郁潜点点头：“情有可原。” 她的表现很平淡，没打算理解祁游的苦衷，也没感觉被人背刺有什么特别。 祁游问：“你是来杀我的吗？” 她抬眼：“怕了？” “谁不怕死？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 “那你一开始的时候就该想到有这一天。” 祁游很无辜地摊开手：“没办法啊，我没想到他们几个人都没抓住你，我以为你会死的。” 郁潜嗤笑一声，摆摆手：“滚蛋。” “真不杀我？”他有些吃惊。 他不是输不起的人，也做好了撕破脸就有一方会死的准备。 站队就是这点不好，要以身入局。 郁潜却无所谓地开口：“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她瞥了祁游一眼，说到底还是生活地区不一样，内环城的家伙永远不会知道在外环城“背刺”是一件比吃饭还要正常的小事。 她确实不甚在意，关系的牢固与否只与提供的利益有关，而非友谊、感情、真诚，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那确实，我也觉得我挺有用的。”他点头，“那下次有需要改造武器再雇我，价格绝对实惠哈。” 郁潜看了眼墙上的全息时钟，随口附和：“多实惠？打骨折？” 祁游哈哈一笑：“白嫖，行了吧，你不走吗，他们这个时候已经知道找错人了吧？你来找我难道就是为了问清楚？” 郁潜摇头：“问？我已经知道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她看着时钟的指针逐渐向4靠拢：“就是要他们知道找错人。” 祁游：“你……” “不找错人，怎么能把他们分开呢？”她说，“只有塞琪雅能拖住塞弥，你猜谁会来找我？” 祁游的脑袋宕机了一瞬：“你的目标是？” “预言家”她说，“不过很可惜，我猜大概率来的不会是她，据说她是没有组织的杀手，不会轻易给教廷卖命的。” “天亮之前，一定会有人来的。”她淡淡地说，“你走吧，我没工夫和你浪费时间，你的任务应该也只是提供坐标，不包括和他们一起参战吧。” 祁游沉默了一会：“嗯，我能做的都做了，他们不行是他们的事。” 说到这里，他有点好奇：“能问问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吗？” 郁潜掏出一叠文件：“几个月之前吧，我在教廷的档案室看见这份资料。” 她把薄薄几张纸随意放在桌子上：“这个黑客的手法和你几乎一模一样，你那个时候就被教廷逮到小辫子了吧。” 祁游睁大眼：“教廷的人是傻逼吗？让我做事不知道把我的资料销毁？这不是挖坑给自己跳？” “骂得好，加一。” 他也看了眼时钟，突然笑了：“哎，反正你一个人等也无聊，有没有兴趣听故事？” 郁潜好笑地抬头：“别自顾自就开启npc模式行不行？” 这是一个很无聊的故事。 反正郁潜是这么觉得的，她听到后来有点打瞌睡，甚至想到这是不是教廷的策略，用乏味的故事催眠她，再等人来拿下她。 祁游这家伙，说倒霉也倒霉，说幸运也幸运。 他倒霉在有个烂人老爹和稀巴烂的家，但幸运就幸运在这家伙出生在内环城，怎么样也不会饿死，而且他后来还被人收养了，更别说他在信息技术方面的天赋。 接着就是很俗套的爱情剧。 他和养父的女儿在一起了。 再然后就是一系列的麻烦：养父重病需要钱的麻烦，用不法手段搞到钱所带来的隐患。 他有天赋，所以在黑客这条路能越走越远，甚至引起了联邦的注意。 但以这样的方式出头对于一个没有背景的人来说是很致命的。 联邦想“招安”他。 所以才有了后续一系列的事故。 “你不算一个好丈夫。”郁潜听完之后点评道，想了想，又补充道，“也不算一个好朋友。” 祁游看向她：“然后呢？” “什么然后？” “你不应该说，我至少算个好父亲吗？” 郁潜笑了：“你算个屁，你都把她搞丢了，还算什么算。” 祁游也笑了，看了眼大厦的热成像系统：“有人进电梯了，看来你等的人已经来了。” 他站起身：“祝你好运。” 郁潜摆摆手。 塞琪雅被拖住了，莫莱茵不会来。 那么来的人就只剩一个了。 她转过身。 良久。 “吱呀——” 门被拉开。 她转过身，对上一张熟悉的脸。 意料之中。 宋远行。 第162章 征兆 塞琪雅的头发被抓在手里。 她被按在地上，一把锋利的剑横在她颈间。 塞弥肩头的血滴到她身上，鼻尖的血腥味刺激感知。 “噗嗤！” 穿破血肉的声音。 她的法杖也同时穿过了塞弥的肩头。 两双同样碧蓝澄澈的眼睛对望，倒映在对方瞳孔中一致的熟悉面容。 “你也是强弩之末了。”塞琪雅说。 塞弥冷冷嘲讽：“谁不是呢，跟你合作的家伙这么快就跑了，你看人的眼光实在不怎么样。” “你不在我们的合作条例里。”换而言之，也就是莫莱茵本就没必要留下来帮她，莫莱茵的离开，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你对自己的眼光很自信？兔子是你的伙伴？” 塞弥摇头，面无表情：“不，我的眼光还不如你，我们也不是什么狗屁伙伴。” 此时，突然一阵破空声。 “咻——” 遥远的天际冲天而起一道白光，一枚信号弹绽开。 塞弥复而又笑了：“不过我的运气一向比你好，你说呢？” 计划非常顺利。 郁潜说，如果信号弹亮了，就说明来的人是她在等的人，并且对方还拥有她此时最需要的卡牌。 这是成功的第一步。 塞琪雅的眼底也被照亮：“还没到最后，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 漆黑的房间。 慕不晚靠在窗边，面无表情地侧过头看了眼外面的信号弹。 炸开的光照在她粉色的短发上，短暂地将她的半张脸照亮，另半张隐匿在黑暗中的面颊沾了血。 似乎是不习惯突然亮起的强光，她眯了眯眼：“谁啊？还发这么老土的信号。” 她脚边躺着一具仍然温热的尸体，刚死不久，血从尸体断裂的脖颈处流出，蜿蜒着淌了一地，粘稠地积成一滩。 她捡起掉落在地的卡片。 1号，村民。 五天了。 到尾声了。 这次的考试给她的观感十分不好，明明已经快要结束，但还是充斥着危险和死亡的气息。 就像是……开幕，而不是结尾。 这座城市仿佛被无形的阴影笼罩了。 就如此刻，信号弹的光暗了下去，她整个人又藏进了黑暗中。 冰冷窒息的黑暗在蔓延，阴影笼罩在心头，仿佛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记得有人说这种危险的直觉叫第六感，在某些情况下准的要命，所以最好要跟随直觉。 慕不晚平时都将她的话当放屁，但此时此刻，在这场考试结束的尾声，在危机四伏的气息中，她终于认同了。 不会这么快结束。 她想着，将机油倒在尸体上，接着掏出打火机点了根烟。 在吐出的烟雾中，她的脸变得迷蒙。 随后她将点着的打火机丢到尸体上。 “唰——” 火焰燃烧起来，烟雾弥漫，很快就将面前这具尸体烧的面目全非，散发出难闻的味道。 她甩了甩脑袋，将落在脸颊的碎发甩开：“感谢我吧，不然你死了也不能安生。” ———— 空无一人的街道。 祁游对面迎面走来个女人，一身黑色皮衣，干练的短发。 对方似乎也有些意外在这里还能碰到人，但很快反应过来这里不会有无关紧要的人：“你就是给塞琪雅通风报信的家伙？” “莫莱茵？”他也道出对方的名字，“久仰大名。” 语气里听不出是什么意味。 莫莱茵也并不在意，她一向独来独往，没加入过任何组织，所以能毫无负担地在关键时刻对任何人下黑手，但她每次都能全身而退，这也算她的本事。 她不会在意其他人的看法。 两人各走一边。 莫莱茵看了他一眼：“你反水了。” 祁游头也不回：“只是合作结束了而已。” 短暂的会面，越走越远。 最后是祁游回头看了眼她离开的方向，有些诧异：“居然是去找慕不晚的，奇怪。” ———— 冰冷的瓷砖映出冷白色的光。 水流冲走鲜红的血。 郁潜抬头，对上镜中自己的双眼，还泛着见血后兴奋的红。 她随手在裤子上擦了擦手上的水渍，一张崭新的卡片夹在她指尖。 6号，猎人。 “呵。”她忍不住笑了下。 和她猜想的完全一样。 排除已经死了的人，和已经碰到过的家伙们。 还剩下两个神职，两个村民，和一个猎人没有出现。 她猜宋远行一定是和塞琪雅一起来的，所以最好的搭配就是猎人和女巫。 猎人可以用自己的命和敌人换命。 同时女巫却有续命丹，可以给猎人续命。 非常强悍的组合。 事实也果然如她猜测的一样。 她将手中的卡牌收好，这张卡的作用可以说非常大。 而且最重要的是，同生共死蛊的时间还没有过。 这张卡将在接下来发挥它最大的作用。 她咳了两声，摸了摸心脏处的枪伤。 刚才宋远行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把她一起“带走”。 但却一直到临死之前，都只能看见郁潜站的好好的，除了不停流血，完全没有死亡的征兆。 他仿佛是看到了怪物，于是最后一刻也没能合得上眼。 白色的柔光在她胸口，狰狞的伤口恢复地格外缓慢。 郁潜转身，还剩最后两天。 如果不出所料，这两天才是重头戏吧。 平稳的脚步声一直走进电梯。 她离开大厦。 【天亮了，请睁眼，昨夜6号猎人死亡，10号狼人死亡，1号村民死亡，女巫未选择救人】 【预言家请睁眼，昨晚预言家查验了12号，12号身份为狼人，接下来白天将为好人阵营揭示狼人坐标】 【剩余人数：神职3人，狼人3人，村民2人】 所有阵营都死了人，这一晚格外的混乱。 剩下的人里其他人她都已经知道了，但还有个村民没有露面。 这个一直不出面的9号，是谁的杀手锏，还是胆怯的小老鼠呢？ 走出大门，郁潜忍不住伸了个懒腰，朝阳落在她身上，让她有种冬眠醒来的错觉。 她仰起头，瞳孔却猛地一缩，整个人怔在原地—— 灰蒙蒙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已经升起的太阳旁是一轮圆月。 日月同空。 太阳并不炙热，反而有些远离尘嚣的冰冷。 月亮的光辉暗淡，却仍能看见轮廓。 第163章 重头戏 “什么情况啊？怎么太阳月亮一起出现了，以前有过这种先例吗？” “我草！我刚刚也出去看了一眼，真的啊！” “啥情况啊？有没有专业的大佬来解释一下？” “这种天象以前也有过，据说是……” “行了，解释个屁啊！你觉得它还有可能有科学解释吗？” “说的也是啊……连那些怪物都出来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说到怪物，我哥们就在那边住，前几天被临时迁出来了，幸好出来了，不然现在还在那岂不是没命了！” 弹幕发个不停，对于天象的猜测层出不穷，但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话锋一转，又回到了直播内容—— “说了半天，这些和我们有啥关系啊。” “是啊，这种天象问题还是交给联邦处理吧，大事自然有大人物处理，我比较关心的是直播里的那些怪物会不会跑到外面来的？” “对啊，该不会从封闭区跑出来吧？十三分域不是封城了吗？” “这万一要是跑出来了，我们这种普通人不得歇菜？” “我看兔子和粉毛杀那个怪物倒是挺轻松的。” “对哦，她们不是说这怪物还在成长期吗？那应该没有那么可怕吧？” “那你们有没有想过……要是出现了已经成长的完全体怎么办呢？” “我家安保还是挺好的，它们应该跑不进来……吧？” “……” 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祥的血色沾染天空，很快就从雾蒙蒙的灰成了铁锈红。 而那轮圆月一直没有消失，高高挂在太阳旁。 郁潜收回目光。 昨天的预言家查验很明显已经将目标转到了她的身上，接下来面对追杀的人应该就是她了。 很明显，预言家突然换人是受塞琪雅的指使，她们应该达成了合作。 在狼人阵营几乎都拿到身份卡的情况下，接下来就是一场混战。 她原本是要去找塞弥的，在对方不反水之前，她一般都是比较靠谱守信的合作者。 主要还是因为现在敌对的目标一致了。 其实郁潜是不舍得塞琪雅死的，她的发展空间大，能力又这么有用。 但她暂时还没有想到两全之策。 她脚步突然停在原地，眼里闪过一丝不敢置信——体内汹涌的灵力愈来愈多，居然快要突破了？ 为什么？ 她仿佛突然变成了抽气机，将附近的灵力都吸进了体内。 是……观众的信仰之力？ 这比她往常任何一次在直播中得到的收益还要高。 她仰起头，望着天，是因为这幅古怪的天象吗？ 所以观众变多了？ “啧，麻烦了。” 这里太不安全了。 但她很快就要压不住突破的迹象了。 得找个僻静的地方。 这里的地下安全避难所在哪？ 她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往地下避难所走。 拐过两条街道，她发现街道上不再冷清。 开始有“人”在路边踱步。 是顶着山羊头的“人”。 郁潜皱起眉，不是所有居民都被迁出去了吗？怎么会突然冒出来这么多？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它们不是被异化的尸体，它们是原体，异界的，原体。 她下意识看向天空，立刻倒吸一口冷气——那轮月亮似乎变大了，她看见月亮上隐约睁开了双眼睛，正诡异地窥探着下方的世界。 她猛然明白过来：开胃小菜已经结束，接下来重头戏要来了。 第164章 人间炼狱 无形的危险漩涡将所有人都卷到中心。 仿佛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操纵，所有人的活动轨迹开始变得有迹可循。 下意识避开怪物，结果就是不知不觉向城中靠近。 不知从何处出现的怪物，在透明的空气中缓缓浮现，接着踏着路面，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街上。 天色晦暗不明，不算白天，也不是黑夜。 雾蒙蒙的天空中血色蔓延，逐渐占据主色调。 郁潜脚步匆忙，终于推开了地下避难所的大门。 在她背后关起的大门将外界的混乱隔绝。 避难所的位置是地下负二层到负四层。 她决定去最下层。 白炽灯照出拐角处的影子，熟悉的场景再现，一如之前在楼梯间遇到的山羊头怪物一样。 嘶—— 这里怎么也有这些怪物。 更棘手的是它们不是被转换的尸体，它们是真真实实从异界之门中走出来的怪物，处理起来也更加艰难。 不复上一次的轻松，这次杀死避难所的怪物让郁潜再次负伤。 她现在的状态说不上好，负伤，治愈术冷却，加上快要突破的灵力在体内乱窜。 走下最后一级台阶。 郁潜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双同样愕然的浅棕色眼睛。 “你怎么在这？” “是你？” 异口同声的问题。 慕不晚和郁潜紧绷的肌肉同时放松下来。 郁潜看见慕不晚也是一身血，分不清是她还是别人的。 慕不晚在看见来人是她之后便轻松下来，靠着墙滑坐在地，中途牵扯到伤口倒吸了一口冷气。 周围的地上还躺着几具怪物的尸体。 看来这座城市已经没有安全的地方了，它们果然是凭空出现的。 这完全涉及到郁潜的知识盲区了，她的认知还停留在如果要瞬移是需要阵法协助的，但这些怪物却并不受约束。 这是什么离谱的空间法则？ “别提了，太晦气了。”慕不晚靠着墙，“明明预言家查的是你，结果她还是找上我了，我一路被追到这里，想找个地方缓一缓就来了避难所，这破运气真的受不了了。” “幸运e是这样的。”郁潜说。 “还笑我？”慕不晚哼了声，打量她一眼，“你也不咋样。” 郁潜问：“怪物的出现有规律吗？” 慕不晚摇摇头：“没有，就突然从空气里走出来了，我刚开始还被吓一跳，时间也不固定，随时可能出现。” “啧。”郁潜在墙角打坐，想了想，掏出杀死花媛之后得到的两张符纸，她将符纸贴在地面。 慕不晚投来目光：“什么符？” “防护符。”郁潜说，“我要突破了。” “草！”慕不晚骂了声，“凭啥你运气这么好？” 她凑过来：“给我蹭一下，我也快要突破了，一直压着灵力，这些怪物出现的太不讲道理了。” 郁潜甩过去一张符纸：“别过来，小心把我刚贴上的符触发了。” …… 不知过了多久。 郁潜终于睁开眼，刚好对上正对面慕不晚发呆的直愣愣眼神，大眼对小眼。 地上有几具怪物的尸体，防护符都被触发了。 “你这么快？”郁潜活动了下肩膀，感觉身上的伤口愈合的差不多了。 慕不晚回过神：“刚才……” 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让郁潜感觉不妙：“怎么了？出现了很厉害的怪物？” 地上多了几具没看过的怪物尸体，长得奇形怪状。 “不是，这些怪都挺弱的，还不如一开始那个山羊头，我是想说，刚才我好像感觉好像有人在偷窥我们。” ？ “偷窥？”郁潜问，“是天之眼吧？它不是一直都在吗？不然怎么转播。” 说到直播。 她又说：“你有没有越阶突破？” 慕不晚点头：“你也是？” “对，我已经金丹后期了。” 慕不晚有些惊讶：“我刚结丹，那种感觉好奇妙，我居然真的能看见我的金丹和识海。” 郁潜的神情却没有那么轻松：“你不觉得我们修炼的……太简单了吗？” “这还简单？”慕不晚睁大眼，“拜托，我们多少次都差点嗝屁了好吗？能有今天的成功，是我们应得的。” 郁潜知道她没理解自己的意思，翻了个白眼：“不是，我说的不是危险，也不是之前遇到的麻烦，” “我是说突破速度，太快了，这和古籍上记载的修真完全不一样。” “根据古籍的记载，修真者应该每一次突破都格外艰难，而且还会有雷劫，甚至有人到死都被困在筑基。” 她皱眉：“可我们才修行多久？从入学到现在也不到两年吧？” 慕不晚无所谓地靠在墙上：“这有什么，那些记载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时代不一样了大人。” 郁潜站起身：“就是这样才更奇怪，明明以前的灵气更加充足，以前的修真者却那么艰难。” “反而到了现在末法时代，修炼倒变得容易起来了，这不合理。” 慕不晚一针见血：“合理？那你觉得修真这件事本身合理吗？” 郁潜愣了下，明白过来：“你说的也有道理，本身就不符合常理的事用常理约束，没必要。” 她想了想：“或许……信仰之力转化的灵力比我想象中更多吧。” 慕不晚赞同：“就是啊，联邦最不缺的就是人，看直播的人那么多，我们之前好歹也是出现在全息投影上的人，有点粉丝很正常。” 郁潜看了眼时间，快到下午了。 暂且忽略心中的违和感：“出去吧，不知道外面现在什么样了。” 慕不晚：“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这种运气奇差的人就别说这种话了。” 沿着阶梯往上。 上面几层也出现了晃荡的怪物。 郁潜发现它们似乎没有思考能力，不知道开门找楼梯离开，它们像是最原始的野兽一样被困在了这里。 只是野兽长得没有这么……恶心，她看着一坨绿色像史莱姆的怪物想道。 “草！我要吐了！”慕不晚被怪物的粘液沾到，猛甩手臂，她的袖子很快就冒起白烟一路被腐蚀到皮肤，她连忙撕下那截袖子丢到一边。 但好在它们都很弱。 至少对于已经越阶晋升到金丹后期的郁潜来说很弱。 离开地下避难所。 刚推开门，两人顿时愣在原地。 “我的天。”慕不晚震惊地看着通红的天空。 整片天都被染红了，不同于夕阳的橘红，是一种血腥的铁锈红。 不知从哪飞来的乌鸦盘旋在天际，仔细看它们的眼睛血红，爪子锋利，体型也比普通乌鸦大上一圈。 这是怪物。 萧瑟的风卷起落叶，血红的天上挂着圆月和昏暗的太阳，乌鸦的叫声带来厄运的气息。 郁潜深吸一口气：“真他妈像地狱一样。” 第165章 冤家路窄 “真巧。”一道黑色的身影从对面的灯牌后走出来，“又见面了，看见你还活的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高高束起的马尾，女人有一张锋芒毕露的脸，漂亮，极具攻击性。 预言家，莫莱茵。 她嘴上这么说，但眼里却一片冰冷地看着慕不晚，分明是不想慕不晚死在别人手上，而是想亲自动手。 慕不晚立刻防备起来：“你可真像块狗皮膏药，怎么都甩不掉。” 莫莱茵凌厉的眉头挑起，笑意里带着杀气：“你的嘴还是一样贱。” “哈哈，老情人见面是吧。”郁潜拍了拍慕不晚的肩膀，“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拜。” 慕不晚一把攥住她的胳膊，皮笑肉不笑：“那可不行，你是新情人，怎么也该见见前辈。” ？ 郁潜心里骂了她两句，想把胳膊缩回来。 但慕不晚不知道哪来的牛劲，打定主意今天要和她绑死了。 莫莱茵的目光扫过来：“兔子？久仰大名。” 她已经挑明和教廷联手的事了。 郁潜装听不懂：“粉丝啊，下次再给你签名，我还有事，先走了。” “你走不了。” 莫莱茵的目光落在转角。 一道婀娜的身影姗姗来迟，金色长发被血色的天空镀上一层浅浅的红，泛着危险的光泽。 那张漂亮的脸上沾了不少血。 郁潜看见她手里的法杖，知道来的是塞琪雅。 塞弥没来，这给她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但她还能感应到塞弥的位置，说明她还没死，也不知道这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塞琪雅的身边还跟着个人，看模样是个少年，瘦弱内敛，眼睛一直盯着地面，像是不好意思和旁人对视似的。 “完了，她们三个人呢。”慕不晚说，“我们只有两个。” “谁和你两个了。”郁潜终于把胳膊抽回来，“你是一个人，去吧，我会给你加油打气的。” “你的良心被狗吃啦？” “嗯，被你吃了。” 莫莱茵活动了一下手腕：“现在想着拖延时间是不是为时已晚？” 她的话刚说完。 “轰”的一声，一块巨大的广告牌从天而降，猛地砸在地上。 高空坠物，重量太足，直接在地面砸了个坑，广告牌插入地面。 巨大的声响让人耳膜发疼。 五个人不约而同的抬起头，看向上方广告牌坠落的方向。 一只巨大的、宛如蝠鱼的怪物从空中慢悠悠飞过。 那些乌鸦和它对比起来，宛如砂砾一般渺小。 距离很远，它蹭到了飞艇上的广告牌，导致广告牌从上空掉落下来。 但即使离了这么远，它的体型却依旧庞大，难以想象这样的怪物落地之后会压垮多少座楼。 “别浪费时间了，先解决她们！”莫莱茵催促道，她抬手从腰间抽出一把折叠刀，一甩，展开后竟然有一米多长。 郁潜目光一滞，这刀是真的从她的“腰”里抽出来的。 注意到她的目光，莫莱茵毫不在意地掀起了衣服下摆，露出金属皮肤，郁潜注意到她的腰侧有长宽一致的开口，那把折叠刀之前一直是存放在那里的。 “她是改造狂人。”慕不晚小声地在她耳边说，“义肢占比快超过百分之五十了，你小心点。” 郁潜了然，但嘴上却说：“你和我说干什么，我又不认识她，这是你们的事。” 当今对于机械义肢的普及已经格外广泛了。 很明显莫莱茵从善如流地将身体优势最大化了， 大多数坚持不愿意进行改造的都是守旧派，认为身体还是原装的最好。 但等这群人得病了，又是第一个叫嚣着要赶紧更换机械器官的。 真搞不懂他们到底在装模作样地坚持些什么狗屁。 当然，还有一种是她这种没两个子儿的穷光蛋。 郁潜之前也想过，要是哪天发了笔大财，要对什么部位进行改造。 “妈的。”莫莱茵看着近在咫尺的广告牌，骂了一声，她离这广告牌最近，掉下来砸起的碎块差点戳进了她的眼球。 “它们聚过来了。”一道陌生的声音。 是那个跟在塞琪雅身边的少年，他的声音也很符合他的形象，胆怯且小声。 莫莱茵却摇头道：“不，它们不是聚集过来了，只是数量变多了，其他地方一定也不少。” 塞琪雅环顾四周：“安洛卡，你解决这些异界生物。” 安洛卡听话地点头：“好的，圣女。” 郁潜侧目，刚好对上塞琪雅看过来的眼神。 “咻——” 破空而来的几根钢针，径直朝着慕不晚飞去，莫莱茵二话没说直接动手。 “你他妈偷袭！”慕不晚鞭子一甩，一只吐着火的鸟儿凌空出现，朝着莫莱茵喷出一大团火球。 但莫莱茵却提前一步预知，直接闪身躲开了。 郁潜面前白光一闪而过。 塞琪雅的法杖对着她：“你的对手是我。” 行了，都被你们分配完了是吧。 动手是必然的结果。 但郁潜发现，那个看起来很是瘦弱普通的少年居然出乎意料的强悍，并且好像是个体修。 他的武器是一根金属长棍，但两头都是尖的，和在书中出现的长枪不同，这棍子柔韧性非常好，和鞭子有的一拼。 他动作利落，下手果断狠辣，完全不像外表那样看起来无害。 倒是小看他了。 “嗖——” 一颗子弹擦着郁潜的颈侧飞过。 塞琪雅逼近。 莫莱茵笑着对这边喊：“她还能分神，塞琪雅，你的实力不够看啊。” 慕不晚在她的手下节节败退。 读心术简直堪称bug的存在，她不仅能在和慕不晚交手的时候看破慕不晚的想法，也能知道郁潜在想什么，甚至还抽空给塞琪雅“通风报信”。 而且如慕不晚说的，莫莱茵全身上下致命处全都替换成了义肢，她现在就像个高强度运行的机械化杀手。 实在难搞。 几个回合下来，叫安洛卡的少年将围过来的怪物挡在她们的范围之外。 慕不晚被莫莱茵耍的团团转。 而郁潜自己这边也不容乐观，塞琪雅早就不止当初的实力，更别说她身边还有莫莱茵这个作弊器。 “嗯？又来人了。”莫莱茵突然说，“两个？看来真是一场大型演出呢，塞琪雅，要不要猜猜是谁？” 第166章 戏剧性的一幕 “……都在啊，哈哈。”祁游尴尬地笑了两声，没想到所有人全聚在一起了。 莫莱茵的目光看向更远处的一栋大楼：“怎么还有个躲起来的？也不出来和大家见个面，这是哪来的小老鼠？” 郁潜朝那边看过去，只能看见大楼一排排紧闭的窗户。 不过从这个作风来看，她应该知道是谁了。 她收回目光，扫视周围的怪物——是这些怪物在有意识地将所有人引到了这里，仿佛要把全部人赶入包围圈一样。 短暂的停火下，她仰头望了眼天上的日月。 不祥的血色愈来愈重，太阳的光辉几乎完全被掩盖了。 莫莱茵的注意力从慕不晚身上转移到祁游身上，又看了看塞琪雅，喊道：“喂，你到底算哪边的？” 慕不晚得以喘口气，退到郁潜身边：“这女人太邪门了，我真没办法。” 废话。 郁潜心说这谁能有办法：“她能读心，我们在她面前就像没穿衣服一样。” 祁游举起双手：“我哪边都不是啊。” 他看看站在场地上的所有人，选择明哲保身：“只是短暂合作一次，合作结束就没什么关系了。” 这是两边都不想得罪了。 他站在这儿，没有打算走的意思。 想来也是，从异界之门中出来的怪物越来越多，他一个人很难在这样的环境中撑过两天，还不如凑在这里，至少现在还有个看起来瘦弱但实则很能打的少年尽忠职守地在清理附近靠近过来的怪物。 于是祁游便站在两方之外，却又很微妙地正好处于安洛卡防守的范围里。 郁潜的目光落在莫莱茵身上。 这女人的注意力分了一部分到祁游身上，让郁潜很难不怀疑他们之间也是认识的。 仿佛是注意到郁潜的目光，莫莱茵朝她看过来，左边的眼睛亮起一道闪电似的白光。 义眼？ 莫莱茵勾起一个很难胸有成竹的笑容。 气氛紧张，双方的敌意一触即发。 “它们越来越多了。”安洛卡突然开口了。 在他说话的一瞬间，一股无由来的风卷起来。 上方的乌鸦叫声更大。 郁潜下意识看过去——天……裂开了？？？ 太阳已经完全消失了，只剩下一轮巨大的月亮，它的周围鲜红，以它为中心，周围出现一条黑线，正在一点点扩大。 就像是……快要睁开的眼睛。 这个念头出现的一瞬间，郁潜的鸡皮疙瘩冒了出来。 “我好像感觉有人在偷窥我们。”——在地下的时候慕不晚这么说过。 慕不晚对于一些古怪事件的感知很强，所以有时候显得她运气格外的差。 “这是什么情况？”莫莱茵问。 几个人的脸色都变得很糟。 尤其是塞琪雅和安洛卡，脸色惨白，表情震撼，眼中露出一抹仓惶。 “异……异界之门要开了！”安洛卡惊恐地说。 郁潜虽然不懂具体会怎么样，但肯定不会是好消息。 总不可能异界之门大开之后，神从里面走出来说，你们都是好孩子，我要奖励你们，你是想要这张一个亿的卡，还是这张两个亿的卡呢？ 草！她收回思绪，心里骂了自己两句。 什么时候了，还能走神。 安洛卡看向主心骨：“圣女，怎么办？” 塞琪雅：“要将异界之门关闭才行。” 郁潜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不由向他们俩看去。 他似乎很怕和人接触，对视一秒就立马低下头。 倒是塞琪雅，和她对视两眼，似乎下了什么决定：“刚好。” ？ 她这话说的让郁潜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草！裂了！”慕不晚突然大喊一声。 几人同时往天上看去。 也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裂开，只是这场景确实像极了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从那条缝隙中隐约可以窥见内里的混沌，似乎有什么在蠕动。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奇异的，说不上是难闻还是好闻的古怪气味。 如果硬要说，和下完雨后潮湿的树根有些相似。 接着，在郁潜震惊的目光中，从缝隙中真的伸出了类似于树枝的生物。 像是触手，但又不是触手。 它太干枯了，像是枯死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树根。 粗壮嶙峋，坑坑洼洼，缓慢地朝外伸出来。 从无数根缠绕着的“树枝”中，可以看见一双巨大的眼睛。 挂在上方，看起来似乎比天空中的月亮更大。 扑通扑通。 心脏控制不住地狂跳起来。 一种难以言说的战栗从心底蔓延，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 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开始共鸣，郁潜下意识生出一种臣服的冲动。 下一秒，她咬破舌尖。 哈，一棵树，也能操纵她的想法？凭什么？ 安洛卡被这一幕摄住心神，甚至忘记了还在和怪物厮杀，瞬间就被怪物掀翻。 “扑通！” 慕不晚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莫莱茵被这动静唤回了思绪：“啧，驭兽师和异生物的共鸣看来也不全是好处。” 这话属实，就像现在，慕不晚比看起来吓破胆的安洛卡还要先一步晕了过去。 “没时间了！”塞琪雅当机立断，“抓住兔子！用她祭阵！” 她掏出一块圆润的宝石，强烈的光芒亮起。 紧接着地面浮现一道巨大的光阵。 天空中裂缝里的树枝似乎停住了，接着缩了回去。 但下一秒，它在光阵中出现了。 塞琪雅大喊一声：“动手！” 草！ 安洛卡和莫莱茵同时向她冲过来。 郁潜心中大骂，感情刚才的“刚好”是在这里等她是吧。 关闭异界之门居然要活人献祭。 她们想一箭双雕。 “用我祭阵？”郁潜笑了，“想都别想，那一起死吧。” 莫莱茵的动作最快，不愧是改造人。 但她刚冲过来，更多的怪物凭空出现，短暂地挡住了她的脚步。 数量太多了。 简直像是怪物赶集。 瞬间混乱了起来—— 塞琪雅维持着光阵，慕不晚被当做了尸体被怪物踢开，郁潜被安洛卡与莫莱茵紧追不舍。 混乱之中，光阵似乎要维系不住。 “嗖——” 莫莱茵突然转了个方向，一把揪住在怪物群中躲避的祁游，猛地勾住他的脖子，一拳打在他的腹部，趁他弓着腰的一瞬间将他直直朝塞琪雅那边丢了过去。 在塞琪雅带着怒火的注视下，安洛卡迷茫的眼睛里，祁游被丢进了光阵中间。 郁潜紧绷的神经还没放松下来，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竟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 “不好意思了。”莫莱茵笑着说，“也有人给我报酬要买你的命，要怪就怪你自己要和联邦的高层搅在一起吧。” 第167章 猎人与猎物 这是什么无厘头的黑色幽默惊悚电影吗？ 郁潜忍不住想道。 她看见祁游完全无法抗拒地被光阵锁在中间，一条条枯枝缠上了他的身体。 “塞琪雅，别这么看着我。”莫莱茵露出无辜的表情，“她太难抓了，要是不快点的话，异界之门开了怎么办？反正只要是个活人就行了吧。” 塞琪雅的脸色更加难看：“这和我们一开始的协议不一样。” 莫莱茵却对此毫不在意：“那又怎样？等处理好异界之门，再杀兔子也是一样的，不是吗？我们人多，先处理眼前的危险才是最划得来的。” 郁潜在这一秒突然想到了道上的人给莫莱茵的外号，毒寡妇。 莫莱茵原本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反水算什么？背刺又算什么？ 她没有组织，没有搭档，做事随心所欲。 无数人对她恨之入骨，但她实力强横，又有无数人想雇佣她办事，矛盾却又理所应当。 既然有人给了莫莱茵难以拒绝的高昂报酬买祁游的命，那她没有理由不做。 郁潜大概猜到是科研部，或者军事部。 毕竟祁游之前踩过的雷太多了，无论是军事机密，还是新型科研，他都在水里搅了又搅。 知道的太多未必是一件好事，尤其是他知道的都是联邦重要的机密。 有人要他的命太正常了，他不死就是一个巨大的隐藏炸弹。 “咳咳咳……” 微弱的咳嗽声这时候格外清晰。 郁潜看向光阵—— 真是可惜，他要死了。 那些机密会随着他的死亡永远埋葬，不会再有重见天日的机会了。 祁游也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脸上露出一丝仓惶与迷茫。 他朝郁潜看过来，似乎有话要说。 这一眼太复杂了，郁潜第一次觉得“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说的是对的。 她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太多的情绪，有悔恨不甘，也有恐惧无措，是后悔走错路还是惧怕面对死亡呢。 郁潜第一次体验到书上写的感受，原来人的眼睛是真的能传达情绪的。 她走过去。 塞琪雅全部精力都集中在法阵上，没有多余的注意力分给她。 而安洛卡则是一枚听话的棋子，塞琪雅没有发令，他不会轻举妄动。 莫莱茵紧盯着这边，上扬的双眼死寂，对这场“新鲜”的死亡无动于衷。 一时之间，竟没有人阻拦郁潜，阻拦这个一直被追杀的猎物。 隔着法阵—— “应该没救了。”郁潜说。 即使还有续命丹也没用，他吃下去也活不了了。 郁潜看见他的身体已经被“枯枝”同化了，从腿开始，逐渐变成同样龟裂而柔韧的肢体。 老实说，郁潜对于死亡没什么特别的感受。 她见过的死人太多，她亲手送上路的人也太多。 但出于祁游也帮了她不少忙，她还是问：“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你还能说话吗？” 祁游张张嘴，喉咙中先是发出一串模糊的意味不明的声调，接着才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说：“我说我不想死，你有办法吗？” 她摇头。 无论是异界之门还是法阵，对她来说都是一知半解的谜题，哪里有办法救人。 就连塞琪雅所维系的法阵，她都是第一次见，料想是教廷的秘术吧。 祁游声音虚浮，强撑着露出一个惨然的笑，颤抖着唇，像是想说什么，好几秒后才终于组织完语言：“草！他妈的，老子怎么这么倒霉啊？狗日的联邦，狗日的世界，老子真他妈想一拳干碎它们。” 他眼眶红了，不知是恨极了还是痛极了，模糊的音调压抑在他喉咙里：“……嘶——，我有事求你，咳咳。” “我真把你当朋友，我没出卖你，这次确实和教廷有合作，我想着那是最后一次了，你在道上混了这么久，你应该能懂，这种赎身契就是这样的，不干不行。” 郁潜点点头，看见那些树枝已经缠绕到了他的腰部：“我明白，你说吧，能办得到的我会帮你。” 他眼里终于流出泪来：“帮我找到我女儿，我已经有消息了，所有的文件和消息都在我房里的电脑里，你去拿……咳咳咳……帮我照顾她，求你了。” 郁潜张张嘴：“好。” 枯枝缠上祁游的颈子：“你就说一个好，我不放心。” “好，我答应你，拿到你的文件和消息之后，帮你找到你女儿，我会把你的遗产全部交给她，把她送进福利学校，让她接受正常的教育，过正常的人生，平平淡淡地过完这辈子。”她说。 祁游眨了眨眼，他已经没法点头了，他的脖颈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僵硬着无法动弹：“妈的……咳咳咳，我真不想死，你知道吗？我还想看她长大了什么样，她要是以后找了个坏男人可怎么办啊……” 他的声音说到后面已经嘶哑不清，也许是声带也被同化的原因，到最后郁潜已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了。 直到他整个人终于被枯枝包裹着拖入地下，光阵终于灭了。 塞琪雅脸色惨白地跌坐在地，安洛卡连忙把她扶起来。 郁潜看归于平整的地面。 朋友…… 真是个有点陌生的词。 郁潜有点茫然起来，但想了想，至少她和祁游从来不是敌人。 如果没有这茬意外，等一切归于平静，他们这群人搞不好还真能成为朋友。 她心里突然生出一丁点可惜的感觉，快要到手的稀罕玩意儿就这么消失了，还是以这种突如其来的方式。 实在是……让人挺不爽的。 她转头看向莫莱茵。 莫莱茵露出个假笑：“到你了，你想给他报仇？那刚好，我们也得杀了你才行，没想到你们居然是一边儿的，意料之外。” 郁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说错了，是到你了。” “报仇？没必要，人死就是死了。”她抬手，一张卡片出现在她手中，“你的威胁太大了，所以是——到你了。” 猎人的枪支在卡牌上格外显眼：“我是猎人，所以你才是猎物，现在到猎人的猎杀时间了。” “听说你改造比例快超过百分之五十了，哪些地方是机械义肢？” 莫莱茵突然生出些不好的预感，朝塞琪雅喊：“动手！” 但塞琪雅已经脱力，没法立刻作出反应。 莫莱茵只好自己上。 但她刚动，就猛地停在原地。 “心脏是机械心脏吗？”郁潜问。 莫莱茵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枪口对准郁潜自己的心口，一颗子弹穿过，血液大片涌出。 同一时间，同样的位置，莫莱茵的心脏也被子弹穿过。 “你能读心，你能读到我现在在想什么吗？我现在的心情有点糟糕，但我却不知道为什么，你能告诉我吗？” 第168章 你刚刚想到我了吗 莫莱茵脚步踉跄，突如其来的伤口让她差点扑倒在地。 她死死捂住胸口，却无法阻止血液蔓延。 “没死？”郁潜点点头，“看来是机械心脏了。” 莫莱茵紧咬着牙，就算是机械心脏，被穿透也仍然会影响运行，起搏不正常的情况下无法控制身体中流动的血液，导致她动作都僵硬起来。 “动手啊！塞琪雅！”她大喊，“你在看戏吗！？” 塞琪雅推开安洛卡，自己跌在地上：“去帮她！” 安洛卡得到命令，飞速朝着郁潜冲过来。 但光阵一闪，瞬移阵启动。 郁潜的身影出现在百米开外：“不是只有你们才会。” 安洛卡扑了个空，震惊之下立刻反应过来。 郁潜的目光从莫莱茵身上扫过：“还有哪些地方机械化了？脖子呢？看起来是普通的皮肤。” 莫莱茵生出一种被毒蛇盯上的错觉，让她毛骨悚然，她多年游走在刀锋，却从没有任何一次感到如今这样的危险。 她和往常一样，当场选择背叛：“等等！你别杀我！我放弃和塞琪雅的协议，我还可以帮你对付他们！” “她们的目标是杀你！我可以帮你！我能读心你知道的！我很有用，有我在我可以随时提前告诉你她们的计——” 她的话卡在嗓子眼，她不能说话了，因为声带断了，准确的说，几乎脖子都要被切开，下一秒就要脑袋落地。 莫莱茵惊恐的双眼倒映不远处郁潜的身影。 她捂在胸前的手缓缓地摸上自己的脖子，血液喷溅而出，在她眼前绽放大片鲜红的花。 莫莱茵杀过很多人，看过无数血腥的场景，各种奇形怪状的死法早已见怪不怪，但她第一次亲眼站在这里看见自己的血从脖子的切口处喷涌而出。 锋利的剑刃横切过郁潜的脖颈，她像是自刎一样，但下手却狠的多，从一侧切过去，割过皮肤，血肉，声带，颈骨。 剑修的剑，真是世上最锋利的武器。 割过颈骨的时候她甚至听到了清脆的断裂声。 耳膜嗡嗡作响。 有那么一瞬间郁潜感觉自己可能真的要死了，眼前因为愈合速度没跟上带来一阵黑，世界仿佛此刻远去。 剧烈的痛觉飘飘忽忽，她有几秒的时间感受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 莫莱茵扑倒在地，嘴里漫出大口的血，脖颈断开一大半，瞳孔开始涣散。 在这种时候，她下意识与以前每一次任务危机的时候一样，去读目标的心。 但她失望了，她居然什么也没能读到。 她听见安洛卡心里的焦灼，塞琪雅心中的震撼，但她读不到兔子的心，她居然什么都没有想。 她明明应该也感受到同样的死亡威胁和剧痛才对啊！ 可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什么声音都没有？ 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 安洛卡连忙转换方向朝郁潜追来，想要阻止她。 塞琪雅抬手，最后的灵力用来治愈莫莱茵脖颈上的伤口，勉强让她保住了一条命。 郁潜的伤口也在同时愈合，割开的位置又重新生长在一起。 她语气中带着可惜，目光落在莫莱茵久久不能愈合只是吊着一口气的伤口上：“这都不能杀了你啊，不过塞琪雅不能再救你了吧，她的灵力看起来已经枯竭了。” “还有什么地方呢？让我想想。” 莫莱茵止不住摇头：“不……不要……” 她每说一句话就会不停地有血从她的喉管里涌出来，心脏处的血也源源不断往外淌。 没有力气站起来，她手脚并用地往前爬：“别……你别杀我，我还有……有用，我可以……可以帮你——” 她挣扎着：“别杀……杀我……我很有……用……” “大脑呢？”郁潜看着爬过来的女人，突然问，“义脑的研究十二年前被叫停了，你的大脑是原装吧。” 莫莱茵瞪大眼，惊恐万分：“不……咳咳咳……不要……不——” “砰！” 一声枪响。 大片的血液，先是从郁潜的太阳穴飞溅。 眼前一黑，接着剧痛让她险些仰面倒地，但身体的本能仍支撑着站住了。 随后就轮到了莫莱茵，她惊恐瞪大的双眼永远被定格在这一瞬，接着她的身体倒在地上，大片的血在地面汇聚。 她眼里的惊惧和震撼还没有来得及散去，就咽了气。 郁潜的伤口愈合缓慢，她意识模糊，缓了好一会才勉强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目光落在远处的一扇窗户——好几只血手印被按在上面，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发生了什么袭击事件。 她看见一个脑袋伸出来，沾满血，满脸痛苦惊惧，远远看见她，嘴巴动了动。 应该是在骂她吧，哈哈，郁潜想。 海见川这次也算是倒了大霉了，同生共死蛊让他和她同时体验了一把濒死的感受。 郁潜估计他现在要吓疯了。 安洛卡再次被周围的怪物拖住了。 塞琪雅撑着地面站起来。 郁潜与她对视。 忽然—— 【异界之门已被关闭，考生超常发挥，考试结束，请各位考生清理本区域残留的异界生物后离开考场。】 冰冷的电子音宣告了这次考试的结束，只留下一地狼藉。 慕不晚醒了过来，干呕两声：“呕——我草我死了吗？这里是地狱吗？地狱也有这么多怪物？为什么啊？我的命太苦了！” 郁潜从她身上跨过，朝塞琪雅走过去。 “我草！你也死了！”慕不晚却一把抓住她的脚踝。 郁潜无语极了，把她的手踢开：“你还活着，傻逼。” 慕不晚这才缓过神，环顾四周。 塞琪雅冷冷注视她，安洛卡也护在她身边。 郁潜脚步轻浮，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你不跑吗？” 她抹了把脖子上的血：“你已经灵力透支了。” 但她不一样，她还可以抽取其他人的灵力。 塞琪雅惨白着脸，她不走是因为没有多余的力气，连走路都格外费劲。 但当对方靠近过来的时候，她心底又爆发出一阵巨大的能量，支撑着她再次举起法杖，以迎敌的姿态做好准备。 郁潜有些意外：“有两下子。” 塞琪雅总是能给她惊喜。 “二对二，都不算亏。”塞琪雅说，显然是把慕不晚也算进去了。 但慕不晚此时还在不远处震惊地看着莫莱茵的尸体：“我草！她死了！” 郁潜笑了：“你们俩都是强弩之末，用不上两个，我一个人就够了。” 她嘴上这么说，却并没有动手的意思。 或许是刚才子弹穿过了大脑，让她现在都难以思考，理智无法回笼。 塞琪雅明白她说的是实话，她和安洛卡在灵力枯竭的情况下或许真的不会是对方的对手：“你大可以试试看。” 她眼里露出一抹坚定：“我不会死在这种地方，我还要拿回属于我的灵魂，还要完成我的约定。” 郁潜掏了掏耳朵，教廷的人动手之前都喜欢说废话，宋远行是，塞琪雅也是，这个毛病真是没救了。 等等，她说什么来着？ 约定？ 她从小被关到大，哪有机会和……不对。 郁潜歪了歪脑袋：“约定？” 教廷的傻子就是这点好，问什么答什么：“我和朋友约定好下次见面了，所以我不会输，动手吧。” “下次见面？朋友？哈？” 郁潜抬手，摘下面具：“你刚刚——是想到我了吗？” 第169章 两份文件 柔软的床铺，被子紧紧裹住郁潜的身体。 空调的温度调到最低。 这是她认为最适宜睡觉的环境。 可现在却被梦境牢牢困住。 模糊的场景，模糊的形容，以及被雨水浇的模糊的窗户。 一切都难以分辨。 好不容易从梦境中挣扎出来—— 郁潜猛地坐起身，仰着脑袋，将额前散落的发丝捋到后脑勺，眼睛直勾勾看向天花板，长长呼出一口气。 草，这一觉睡的比出去打一架还累。 她记不清自己梦到了什么，除了疲惫好像也没有别的感觉了。 自从上周从十三分域回来之后，她杀莫莱茵的时候下手太狠，好像给自己留下了点后遗症，常常呼吸急促，伴随头痛，濒死的感觉总是浮现。 但检查一遍，身体却没有异常。 确实是有点困扰，毕竟做什么事好好的突然眼前一黑可不是个好习惯。 好好调整了几天之后这种状态减轻了不少，至少比之前时不时觉得快死了要好得多。 出了门。 在门口居然碰到了熟人。 塞弥看见她：“我给你发过信息，你没回，我才来找你的。” 郁潜头又开始疼了，她答应过塞弥帮她杀了塞琪雅的，但一来上次真的没机会，她自己都差点掉了半条命，二来塞琪雅死了她就没有治愈术可以用了。 “不是我毁约，你应该都能看见，我自己都差点没命了。”她说，“不是有直播回放吗？我那个状态怎么动手？” 塞弥却看了她一眼：“我不是为这个来的。” “那你来干什么？” “我发现了一份文件，和你有关的文件。” 郁潜嗤笑一声，道：“什么文件？新的通缉令？我的罪名统计单？” 塞弥摇头：“你自己看吧，我在藏书阁发现的，有人故意放在那里要给你看的，但你一直没去。” 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她一直没有出门，所以这份文件就到了塞弥眼前，借此转交给她。 而能做到这一切的，除了藏书阁的长老之外不会有别人。 文件已经被打开过了。 塞弥看过，不然不会因为这个来找她。 “你自己看吧。”塞弥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郁潜有些奇怪于她的反应，便抽出里面的文件，展开一看—— 全是名字，并且都是陌生的名字。 但很快，她在其中找到了熟悉的几个名字。 这是一份学员名单。 她突然理解塞弥离开之前深深看她的那一眼了，像是思考又像是审视。 因为她的名字被圈了出来。 除她之外还有祁游莫莱茵和花媛这几个熟悉的名字，都被圈了出来。 被圈出来的都是应该死去的人。 但她没有死，她还活着。 似乎成了所有被圈出来的名字中的意外——只剩她一个，该死，却没死。 这一切果然冥冥之中是被操纵着的。 但她的出现打破了平衡。 并且郁潜还注意到一个细节，所有的名单是分成两批的。 她看了半天，似乎找出了一些规律，但也发现了一个颇为震撼的信息——分组是按照第一次阵营分配来分的。 她与慕不晚祁游是黑色组，塞琪雅安洛卡等人是白色组，两组人员被分隔开。 并且这次所有死去的人全都是黑色组的。 这个发现让她突然觉得有些发冷。 一开始觉得狗屁不是完全没用的阵营，在这个时候却成了死亡与生存的分割线。 她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抬脚往前走。 她还记得答应祁游的遗言。 要去他的房间将他整理好的线索整合带走。 走在路上，她不禁思考起手中这份文件出现在藏书阁的意义。 是谁在暗中窥伺拨动指针？让一切发展顺理成章按照表格上的延展？ 又为什么要将这份“天机”送到她面前？ 这是否代表她打破这份平衡的警告？算是死亡预告吗？ 亦或者……是某种邀请？ 改变规则的人理所应当有资格制定规则才对，或许这也是对她实力的认可。 她不知道是哪一种，但直觉告诉她，这两种可能之下隐藏的都是危机四伏的陷阱。 啧，麻烦的事情越来越多。 算了，饭一口一口吃，事一件一件做。 在蓬莱，住所会在主人死后会在一个月后变成无主状态，她得先在房间被自动清空之前将祁游说的东西取出来。 想到这里，她不由感慨这家伙的运气真是太差了。 偏偏这么倒霉入了局，又更倒霉的刚好碰到了完全不讲章法的莫莱茵。 大门的密码他已经告诉过她了，于是郁潜毫不费力地就打开了门。 房间很简单，基本都保留着原始状态。 书房的电脑居然是老版本。 郁潜点开电脑，发现连密码都没有。 这实在是有点简单过了头。 但仔细一看，发现祁游还是挺有两把刷子的，这电脑上的屏蔽器足以让所有想入侵的信号都无法突破了。 里面的文件整理的很有条理，没有她想象中的各种机密，只有关于他这些年搜寻孩子下落的记录和资料。 她盯着面前的两份资料，决定还是先从简单的开始。 目光投向电脑，郁潜将文件拷贝了一份。 最后视线锁定在“地下交易市场”上。 祁游的线索只查到了这里，后续便没机会继续深入调查了。 不过这也算很清晰明了的箭头了。 最后的线索很明显指向了下城区和上城区的黑市，地下交易永远和这两个地方扯不开关系的。 她站起身，将文件收好。 就从下城区开始吧。 她花了点时间回到了“老家”。 下城区还是一样，灯红酒绿的街道，颓废糜烂的气息。 但郁潜却有种恍然的错觉，好像上次来这里已经是很久之前了，但事实上她几个月之前才来过。 再次站在街道上，她居然有一种奇异的割裂感。 这个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好像和她之间的关系越来越浅了。 夜色微凉。 酒吧最热闹的时候。 郁潜轻车熟路找到赏金协会的分部。 里面的新面孔换了一批又一批，她这个老人倒成了新人眼里的新面孔了。 “甜姐，好久不见哈。”她凑到吧台，“帮我发个悬赏，查这十年内地下人口交易的名单。” 第170章 找茬 这种文件算不上多重要的机密，赏金协会本就和这些灰色产业脱不开干系，所以这些信息基本上给钱就能查出来。 很快，一份名单就到了郁潜手中。 名单上的名字太多了，上万页密密麻麻的字，看的她眼前发花。 她捏了捏太阳穴，就算知道联邦是块腐烂的肉，但这块肉的腐化程度比她想象中还是要深得多。 幸好卖家十分上道，将所有名单都按时间线整理的清清楚楚，还随手设定了个筛查程序。 郁潜选了几个筛查条件。 性别为女性，年龄为十岁以下。 想了想，又将年龄改成了十五岁以下，如果没记错的话，很多时候在交易的时候会将货物的年龄稍作修改。 接着将地域限定在内环城。 很快，面前的表格一闪，出现筛选之后的内容。 其中的名字大大缩减，几乎只有之前的十分之一。 她耐心将这几千页的名单看完，眼睛都看花了，闭上眼仿佛都能看到一行行文字，才终于总结出几个符合条件的名字。 丽雅，十二岁，收养入博爱福利院。 芮雪，十一岁，被一对中年夫妻收养。 莉娜，十四岁，进入福利学院。 其实后面的内容不必看，只是个幌子罢了。 什么博爱福利院，福利学院，亦或者中年夫妻，都是幌子，她们的真实下落一定不会是这些地方。 郁潜太了解这些步骤。 她没接过这些类型的任务，这种肥差轮不到她，但她很清楚，这些所有无家可归的“货物”，最后的去处只有几个。 要么运气好有些异于常人的天赋，就会被其他组织选中吸纳，从此开始培养，余生为组织卖命。 运气差的就五花八门了，还得分各种情况。 最常见的是被运送去各类工厂死命压榨，若是容貌不错，可能会被培养成“礼物”，用于社交送给其他势力，或者送去各种性交易场所。 总之没一条好路。 她自己就是从第一条路里杀出来的，虽然不是通过交易手段。 郁潜喝完最后一口酒，也不知道祁游查到这里，线索连上地下交易场所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 应该挺心痛的吧？ 只不过她没有亲人，实在很难共情。 将这三个女孩的名字记下，郁潜站起身。 身后突然凑出来个人，她一下子就撞到那家伙身上。 咔嚓一声脆响，是酒杯摔在地上的声音。 “没长眼，找死啊？” 郁潜转过头，是个光头独眼男人。 她的目光落在男人独眼的机械眼上，微不可见地皱皱眉。 拜莫莱茵所赐，她现在对经过机械改造的人抱有很浓重的厌恶。 男人肌肉隆起，将身上的t恤撑满，将近两米高，宛如一座小山：“妈的问你话呢！没长眼啊！” 郁潜无意在这里浪费时间：“什么酒？我赔你。” “老子缺你这瓶酒？你撞到我怎么算？”男人不依不饶，像是喝多了，脸上和眼里都是红的，“啧，看你有两分姿色，你陪我一晚，我就放过你。” 郁潜嗤笑一声。 真是许久不来了，现在什么蠢货都能进这道大门了。 酒吧并不吵闹，人也不多，播着的歌是抒情的慢调情歌，并不吵闹。 于是这里的争执很快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这谁啊？新来的？看着不像干这一行的。” “不知道啊，和老狼对上估计是惨了。” “你怜香惜玉，你去帮她啊哈哈哈。” “……” 议论声声。 新面孔们似乎从来都没见过这个看起来内向乖顺的女人，也没几个人注意到她，此时因为争执才往这边看过来。 郁潜出来的时候换了套装扮，剪了个厚厚的过眉直刘海，外加黑框眼镜，像是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 人的气质是可以装出来的，她刚好是其中的好手。 和平日里散漫温和的样子截然不同，现在这样子更像是内向自卑的老鼠人了。 毕竟她现在好歹也算是“出名”了，全息投影现在还有她和塞琪雅交涉时候摘下面具的场景。 她当时只是想试探塞琪雅。 但蝴蝶煽动翅膀便可能带来一阵飓风。 就像现在，已经有人在论坛扒出她被通缉时候的通缉令了。 郁潜散漫地靠在吧台上，余光往后瞥了一眼。 甜姐只看了一眼，便低头继续整理手中的账单，仿佛没有注意到眼前的纠纷，倒是沉得住气。 这幅姿态也是随便她怎么处理的意思了。 这短暂的几秒，郁潜才突然感觉到分部的不同寻常—— 往常熟悉的老面孔都没有出现，虽然干这一行死是常事，但总不能全死同一个时间吧。 这些新面孔个个瞧着都过于锋芒毕露了。 说好听点是桀骜不驯，难听点都是些愣头青。 看来这短短的时间里，赏金协会也大换血了，不知从哪吸纳来了这么多蠢货。 郁潜随手拿起桌上的酒杯把玩：“你要找我的麻烦？” 男人满身酒气，上手就要抓她的胳膊：“别给脸不要脸。” “咔嚓——” 两声脆响，先是玻璃杯掉到地上。 下一秒响起的则是男人手臂折断的声音。 “啊！”男人痛呼一声，手臂以一种古怪的角度往后折，“老子宰了你！” 修真者和普通人的身体素质早已不同。 没几下，男人就被放倒在地。 周围安静的要命，只剩舒缓的情歌仍在播放。 所有人目不转睛盯着最近风头正盛的老狼，居然没几下就被简单解决了。 郁潜蹲下身，拍拍他的光头：“你要怎么找我麻烦。” 老狼被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人放倒，羞怒交加，当下就掏出枪对准她，但下一秒，他的另一只手也被折断了。 “啊！”他痛呼一声。 郁潜表情不变，拿起枪：“改装的不错，没收了。” 老狼对上郁潜的眼睛，才注意到惹了个狠角色。 这女人垂着眼坐在那看起来懦弱可欺，但如今与她对上目光，却发现她的眼里宛如压抑的火山，暴戾肆虐，均被克制地掩盖住。 直觉告诉他，女人现在的心情不太好。 枪口现在抵着他的脑袋，他咽了口唾沫，问：“你是谁？” 他双手被折断，嘴里还冒着血，强装冷静：“刚才是我喝多了，多有冒犯。” “有没有内环城的通行证？”郁潜打断他。 “有的，有的。”他连连点头。 郁潜解下他的手环，虹膜解锁后将通行证传到了自己的手环，接着将收获的战利品枪揣进自己的口袋站起身：“新人要有新人的样子。” 她将手环丢垃圾似的丢到男人脸上。 男人不敢露出一丝不悦。 “走了？”甜姐叫了声。 郁潜回过身摆摆手。 甜姐给她丢了一瓶酒：“请你的。” 郁潜笑笑：“什么请？明明是我帮你教育新人的报酬。” 第171章 福利院 信息中显示的福利院和学校都在下城区，另一个被领养女孩的领养人信息标注的是上城区。 郁潜决定先去福利院和学校看看。 路上顺便给慕不晚发了条消息—— 郁潜：帮我查查这对夫妻的信息。 没等收到回复，她就先动身前往福利院。 院长办公室—— 中年女人看着推门进来的陌生女人愣了下，还以为这是预约来的客人：“这位女士，请问你是？” 郁潜大摇大摆进了房间：“我昨天和您预约过。” 院长迟疑了一瞬：“刚才我并没有收到助理的通知，请问您是……” 郁潜背在身后的左手将门锁落下，不动声色地走到办公桌前，将一封邀请函放在桌面。 院长露出一个抱歉且周到的笑容：“或许是我的助理遗漏了，真是抱歉，感谢林女士之前对我们福利院的投资。” 说着她有些好奇地打量了一眼面前这个穿着简单的女人，没有珠光宝气，看起来更像是在校学生，不过嘛，有钱人的怪癖多得很，林女士之前也一直没有露过面，这是对方的隐私，她当然不会问。 “林女士今天有空参观一下我们的新食堂吗？孩子们都很喜欢呢。”院长又说，刚好把那笔捐款的用途告知了她。 但郁潜来意并非这些：“我想看看是否有可爱合眼缘的孩子，家里太寂寞了，想着收养个孩子作伴。” 院长喜笑颜开地从桌子上拿出一叠名单：“最近被抛弃的孩子太多了，好多都被送到我们福利院来了，要是他们有机会被您收养，真是他们的福气。” “他们的年纪性格都记录了，您要是有合眼缘的，待会我带您一起去和孩子们接触一下。” 郁潜随意翻看了一下面前的名单，做做样子，这上面可不会有她想找的人。 “还有其他的孩子吗？”她将名单合上。 院长点头：“有的，请您稍等一下。” 接着走到一旁的书架上翻找起来：“这些孩子在福利院待的比较久，可能不会那么快适应新家庭。” 这次郁潜倒是认真看了几页，但在发现日期最早只是四年前之后就无意再看。 她将一张特地打印成表格的个人信息表推过去：“我之前在朋友那听到了关于这两个女孩的消息，据说这两个孩子非常温顺乖巧。” 院长接过去一看，不动声色地又抬头看了她一眼：“这两个孩子……” 郁潜微笑看着她：“她们之前被送到了福利院。” “这两个孩子已经离开福利院了。”院长抬起头，“几年前已经被人领养了。” 郁潜将一张卡放在桌上：“有这两个孩子的现住址吗？” 院长看了卡，飞快明白过来。 郁潜余光瞥向桌下。 “唰——” 她猛地站起身一把攥住院长的手。 对方吃痛，手中的手环瞬间掉落。 郁潜捡起来：“想通知谁？” 目光落在联系人上，备注为陈先生。 “能用钱解决的事情，我不想用其他办法。”她将手环捏碎，目光定定地看向院长。 院长目露惊恐，看向她手中被捏碎的手环。 这手环是目前最先进的，采用的材料也是最好的，居然就这么简单被捏碎了。 院长平静了一下呼吸，接着拿起桌上的卡：“请……请问你需……需要我做什么？” 第172章 顺藤摸瓜 郁潜淡淡开口：“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坐在这里就可以了。” 她抬起眼，又露出了个笑容：“老实点的那种，不然你不会想尝试其他安静下来的办法。” 院长坐立不安地点点头，将手老老实实地放在桌面上，表示自己不会再有其他的小动作。 郁潜瞥了她一眼，将桌面的电脑转过来，翻出历史文件往下看。 简单搜索关键词浏览一遍之后，精准锁定了其中两个名字——丽雅和芮雪。 目光往下扫了眼，上面写的是这两个孩子都被收养了。 她点开收养人的档案，却发现是同一个中年女人。 她抬头，似笑非笑：“怎么这个女人也是开福利院的慈善家吗？从你这里手收养孩子到自己的福利院？” 院长支支吾吾：“这……这……她就是比较喜欢孩子，可能是因为她自己没法有孩子的原因吧，所以很喜欢子嗣环绕的感觉。” 她的话越说越小声。 “你自己信吗？”郁潜嗤笑一声，“说吧，这女人到底是什么人？” 院长连连摇头：“这我真不知道啊，我……我……实话告诉你吧，她是受人所托才领养的孩子，她只是个中间人，最后孩子被她送到委托人那儿，最后到底是被谁收养的我也不知道。” 郁潜盯着她看了两眼，直把院长看的浑身起鸡皮疙瘩，忍不住额头冒汗心惊胆战，才低下头，继续将目光投向文件。 她将这个收养人的名字单独复制出来，启动关键词查询。 唰的一下跳出来一排排信息，全都是这个女人收养过的孩子。 郁潜一个一个往下看，很快发现了这些孩子的共同点——都是女孩和容貌秀气的男孩。 她想她大概知道这些孩子的下落了。 将电脑关闭。 郁潜站起身：“谢谢款待。” 院长紧绷着身子看着她离开，整个人才终于如同泄气的气球瘫软下来。 刚才她尝试用紧急呼救按钮呼救，但居然没有反应，整个办公室的信号都被屏蔽了，若是刚才那个女人想要杀她，短时间可能甚至没有人会发现她的尸体。 这个认知让她瞬间毛骨悚然，到底是什么人混了进来？ 她连忙尝试联网，当终于可以正常上网之后，她第一时间联系了新的安保公司。 接着犹豫了一会，才打开通讯录的联系人，将这件事原原本本记载下来发送过去，最后才终于无力地靠在椅背上。 郁潜波澜不惊地走出了福利院大门。 她目光扫过大门鎏金的牌子，心底冷笑一声。 好一个福利院，为谁在谋取福利呢？ 离开福利院后，根据多年在赏金协会混的经验，她轻车熟路找到内环城最大的红区。 她顺着香水气息弥漫的走廊往里走。 她周身的打扮和气息都和这里格格不入，但没有一个人将多余的目光投向她。 这里什么人都会有，各种癖好都不足为奇。 她单手将落下的刘海往后捋了捋，露出光洁的额头。 在闪烁的灯光下平添了几分桀骜。 靠在柜台前。 郁潜指尖夹着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哎，这两个人见过吗？” 她将光屏展示在前台面前。 前台头都没抬“没见过。” 郁潜上道地点了几瓶最贵的酒：“见过她们吗？” 前台换上笑容，抬起头：“我看看，有点眼熟啊，嘶——什么时候见过来着，这照片是很久之前的了吧？” 郁潜点头：“得有个七八年？五六年？” “让我想想。”前台思索了一会，“我记起来了，以前好像是在名单里面看过这两张照片，但是这俩妞现在不在我们这儿了。” “在哪？” “一个太不听话送到外环城去了，还有个四年前就已经死了。” 郁潜追问：“死了？” 前台松松肩膀，肩带从白皙的肩头往下滑了一节：“是啊，之前得罪了客人呗，不过那个客人也挺变态的，就喜欢她这样的小姑娘，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这些事儿不是我们该问的，反正就是死了。” “尸体烧了还是？”郁潜又问。 前台微醺的双眼看向她：“姐姐，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呀？怎么光打听呢？你知不知道我们的规矩，不该说的可不能说。” “你可不要为难我呀，我也很不容易的哎！” 郁潜笑了下：“我来找点乐子，有人给了我这两张照片，说这两个妹妹很有意思。” 她说的半真半假。 前台也不介意，只是说：“好吧，应该是烧了吧，骨灰不知道丢哪儿了，你也知道，干这一行的，都是没亲没故的，谁还管你死哪儿了是吧？” 听了她的话。 “那真挺惨，不过这样的客人你们这儿也要接待啊？”郁潜摇摇头，“那岂不是你们都挺危险的？” 前台笑起来：“姐姐，你真有意思，我们这样的人干什么不危险？都是只活今天的人，再说了，他有权有势的，我们这些蝼蚁能怎么样啊？” 她身旁一个打扮妖娆的男人凑过来，插嘴道：“奶奶的狗屁联邦就知道搞我们这些废物，真够操蛋的！什么时候让我投胎成上等人啊！” 郁潜有些可惜地站直身子，掉头往外走。 “姐姐！酒不要啦？”身后传来女人的喊声。 郁潜没回头：“不要了，请你了。” “谢谢姐姐~” 她出了大门。 啧，居然死了一个，万一死了的那个就是她要找的人呢？ 也不对，这种情况，还是死了比较好，好歹少受了几年罪。 她点开手环。 慕不晚还没回消息。 她又发了条：顺便帮我查查上城区喜欢逛红区的喜欢少女的变态有哪些，如果可以把他们这几年的活动轨迹一起发给我。 人死了有很多线索和信息就消失了，只能顺藤摸瓜找一下她的来处，好推断出她的身份。 希望另一个不要也死了。 要是死在下城区，那可是真连颗灰都找不到了。 下城区的混乱足以让郁潜拥有无数身份。 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调查一个死人的难度，和去联邦总楼和理事长一起共进下午茶再互相给对方梳头发讲冷笑话的难度差不多。 第173章 鸿门宴 下城区。 郁潜故技重施花了点钱买消息。 不得不说，下城区的物价可便宜太多了，这十几瓶最贵的酒加起来才抵得上上城区的一瓶。 “我想见她，能不能把她带过来。”郁潜指着芮雪的照片。 围在她身边的男男女女均露出有些为难的神色。 “姐姐，她现在可来不了。”终于有个穿着低v的男人说，“她今天可忙了呢，不在会所里，要不你等过两天再来，到时候她应该就在了。” 郁潜还以为又要听到坏消息了。 还好只是不在，不是死了。 她又问：“忙一天？迟点来也不是不行。” 她今天出手阔气，卡座里的几个人围着她，都不想得罪这个一掷千金的冤大头，却又不知该怎么说。 郁潜从他们的态度中大概猜到了一些：“在陪别的客人？没关系，叫她来喝一杯，一杯十万，喝多少给多少。” 周围几个人的眼睛都亮了，恨不得这种好事在自己身上，可客人偏偏点了名了，这份钱他们也拿不到。 郁潜目光落在其中一个看起来最年轻的红发女人身上，没记错的话，刚才有人说过，她不止在这一个会所挂了名。 一般这样的情况，这个女人不会对这个会所过多忌惮，毕竟还有其他的退路。 于是郁潜单独递了杯酒给她：“这杯也十万。” 女人一愣，随后惊喜地一口闷：“姐姐真大方。” 她凑到郁潜身边，在她耳边小声说：“我偷偷告诉姐姐，她的确在陪别的客人，要是其他普通客人我们就叫过来了，但她在老板那儿呢。” “老板？”郁潜挑挑眉，“那算了，你知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的？” 红发女人回忆了一下：“几年前吧应该，那时候我还没来这儿呢，我也不太清楚，这是我听其他人说的。” “姐姐，虽然我看过不少人来这儿打听事儿，但你还是第一个打听舞女的。” 郁潜道：“我有个朋友对她挺有意思，想叫她出去喝一杯。” 潜台词很明显了。 红发女人这才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你朋友可能要失望了，她现在不怎么出去了。” 说着，她又小声说：“她现在身体很差，我估计今天之后会更惨，短期都没办法见人了，姐姐你要不叫你朋友换个人，你看我怎么样？” “今天之后？”郁潜侧头看她，“怎么？她今天去的还是个鸿门宴？” 女人娇笑起来：“差不多吧。” 郁潜暗自叹了口气，那真是挺麻烦的了。 她站起身，将账单结了。 在其他几人的目光中离开卡台。 从大门走出去，她就像所有一时兴起的冤大头一样，花了笔大钱接着又销声匿迹了。 但郁潜走向大门，却没有下楼，而是按了向上的按钮。 电梯停在十九层。 刚才红发女人提起过这里每一层的消费门槛。 二十层是属于老板的私人空间。 如果今天有鸿门宴，那应该就在二十层。 客人用的电梯没有二十层的选项。 但没关系，爬上去就好了。 郁潜推开窗，探出半个身子。 这大厦的外部没有任何着力点，建筑材料也坚硬无比。 无所谓，她转手掌心便握着一把锋利的剑，她有更锐利的武器。 将长剑当做登山镐来用，她从外面很快爬到了二十层。 二十层的落地上拉上了窗帘。 但她隔着玻璃也能听到里面的音乐。 透过窗帘缝隙，她似乎看见里面几个走动的人影。 就这么在窗前趴了一会，她终于看到一张面容，一张出现在照片上的面容。 那张脸现在实在算不上好看，沾满血，头发凌乱，衣不蔽体。 果然在这儿。 她往上爬了一截，接着一脚踢碎了玻璃，跳了进去。 里面的两个中年男人正坐在沙发上，旁边几个漂亮的少年少女没穿衣服正在跳舞，还有几个围在他们身边喂酒。 所有人的动作瞬间停下，看向从窗口跳进来的不速之客。 郁潜大步走进去，想关掉嘈杂的音乐，但没找到开关在哪，干脆一拳将主控机砸烂了。 骤然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紧盯着她。 “你是什么人？”沙发左侧领带耷拉的男人先反应过来，拿起呼叫器就要叫人，“守卫呢？” 没人看清女人的动作，只看见她瞬间出现在面前，接着夺走了呼叫器踩烂。 “谁是老板？”郁潜问。 男人被他夺走呼叫器：“是我，你是谁派来的？” “唰——” 白光一闪，老板身边的男人被剑钉在墙上。 长剑穿透胸口，男人发出痛苦的呼救声。 郁潜从他手中将枪拿下：“偷袭是个好习惯，但你做的不够好。” 老板瞬间明白过来：“你要什么？文件？是最近的竞标文件吗？我可以给你。” “不是。” “那你要什么？他们给了你多少钱，我可以给你更多？你是赏金协会的还是其他组织的人？” 郁潜没回答，随意地将茶几上的酒水果盘扫到地上，悠悠然地坐下，翘着二郎腿，指着那几个没穿衣服的少年少女和被吓得花容失色的其他几个漂亮女人：“出去。” 接着对着一身伤靠在地上的芮雪抬了抬下巴：“你留下，我有话要问。” 老板不敢轻举妄动，还想继续收买她：“你可以开个价……” “闭嘴。” 郁潜当着他的面抬手，剑飞回她手中，男人从墙上掉下来倒在地上，生死不明，只剩一滩血慢慢聚集。 老板反应过来：“你是异能者？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他眼里发光，想挖墙脚的心更加强烈：“不管他们给你多少钱，我都可以给双倍！不！三倍！” 郁潜面无表情地看向他：“闭嘴，别让我说第三遍。” 她转头看向靠在一边的女人：“芮雪？是吗？” 女人肿着的眼皮抬起，看向她，含糊不清道：“那是……是我以前的名字，你怎么……知道？” 郁潜这才注意到她少了几颗牙，身上也全是凌虐后的痕迹。 她不着痕迹地皱皱眉，将自己的外套丢给她：“说说你以前的事，来这里之前的。” 芮雪胆怯地看看老板，又看看她。 郁潜给出了无法拒绝的筹码：“如果你说的是我想要的，我带你走。” 第174章 我会让你知道的 芮雪的呼吸急促起来，那张伤痕累累的脸上显出一抹动人的期盼，耷拉的眼皮睁开，眼里亮起点点星火。 郁潜深知期望越高失望越高：“前提是，你是我要找的人。” 芮雪深吸一口气，吐出嘴里的血，努力让声音平静清晰：“我是内环城的……” 她说的磕磕绊绊，中途时不时还咳嗽几声。 郁潜身上没什么药，不然还能给她吃点，让她快点说完。 整段经历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郁潜的评价是：也挺惨的。 但惨也没用，这世上惨的人太多了，她不是救世主，而芮雪也很明显不是她要找的人—— 芮雪原名叫陈清月，很温婉的名字，现在也能透过她伤痕累累的脸看出她原本温婉的面容。 她是在医院被抛弃的，接着就被送到了福利院。 但她所在的福利院是灰色区域，是整个产业链的输送部分。 输送的物资就是芮雪，不，陈清月这样容貌漂亮的年轻男孩女孩。 原本和她一批的货物是要送去内环城的，但她脾气倔，被送到了外环城。 这里的环境要糟糕的多，用人间地狱来形容也不为过。 陈清月绞尽脑汁用尽各种手段，无论是硬抗，还是到后来的尝试攀附权贵，想要脱离这片苦海，全都以失败而告终。 这结果是肯定的，权贵怎么会帮助她呢。 不同阶级的人之间，可能连同情都少的可怜，别说共情了。 财阀们大力为慈善行业添砖加瓦，一方面是为了洗钱，一方面是为了塑造更好的外在形象，借此吸金。 一个什么都不能带来的女人，不会真的有权贵为了她打破这个产业的规矩。 郁潜摩挲了一下剑柄，抬头，对上陈清月充满渴望的眼神，不由有些吃惊，她到现在眼里的希望都不曾熄灭过。 她觉得有一瞬间自己仿佛看见的不是陈清月这个人，而是在沼泽中看见了一朵破破烂烂的，花瓣被虫子咬了好几个洞的向日葵。 她微微叹了口气：“你要跟我走吗？” 说完她自己都有点惊讶，她不是那种好心泛滥的人，苦命人那么多，神仙来了也救不及，而她更擅长的，是送人下地狱。 如果陈清月选择跟她走，也许跳进的会是另一个地狱。 她将自己刚才的行为定义成突发奇想和脑袋一热，也许是陈清月那种期盼和不甘的眼神确实很打动人吧。 陈清月愣了一下：“跟你走！” 郁潜点点头，又说：“我给一条路，苦是肯定的，会挨打，会受伤，甚至会死，能学到什么，能爬多高全看你自己的本事。” 她语气平静，脸上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似乎所有的一切在她这里都不怎么重要似的：“要你卖命，但不要你卖……额……尊严？这玩意儿好久没在我的嘴里出现了，有点陌生，总之就是这样的，你自己选。” 陈清月想都没想，膝行爬到郁潜身前，抓紧她的脚踝：“选！我选！选你给的路！我不怕死不怕苦！你带我走吧！” 她手指颤抖，不敢松手，她看得出来，面前的女人虽然没有三头六臂，但刚才几招已经完全显露了实力，这个女人有能力救她！ 郁潜点点头，刚准备站起身。 陈清月突然说：“你要找的人，也是和我一样在福利院的吗？” “不太清楚，可能是。”郁潜现在也有点没头绪了，打算回去再打听打听。 陈清月却道：“可不可以给我看看她的照片？小时候的人我都记得，我记性很好，如果我看过我一定能认出来的。” 她此时像是抱紧浮木的落水者，迫切想证明自己不是全无价值的。 她很会察言观色，已经从郁潜平淡的反应中看出自己不是她要找的人。 陈清月只觉得面前女人从头到脚看起来都是漫不经心的，仿佛什么都不在意一样，但能让这样的人大费周章去找的人一定很重要，她想证明她是有用的，她怕这块浮木会漂走。 但很可惜，郁潜说：“我没有她的照片。” 顿了顿：“不过我有她爸的照片，父女俩应该长得都很像，你看看能不能认出来。” 说着，郁潜找出一张祁游的资料，将证件照给陈清月看。 “我见过他女儿！”陈清月脸上一喜，仰头看向郁潜。 郁潜挑挑眉：“细说。” “她和我在一个福利院！她脾气比我还要怪，很不合群，每天总喜欢鼓捣一些电子产品……” 郁潜坐直了身子，这倒是很符合祁游女儿的特质，老爹是黑客，女儿也喜欢这些：“后来呢？” 陈清月连忙说：“她比我小三岁，但那批长得好看的不多，所以我们一起被送出去了，她和我一样被送到下城区了。” 那糟了。 郁潜皱皱眉：“你知道她在哪吗？” 陈清月摇头：“不知道，我很久没有以前同伴的消息了，但是我听说她刚被送到下城区又被人带走了，具体去哪儿了我不知道，对了！我有她的照片！我手环里存了小时候的照片！” “你手环呢？” 陈清月连忙在地上摸索半天：“找到了，你看！” 郁潜看向光屏上的照片，臭着脸的小女孩站在另一个和陈清月八分相似的小女孩身边。 她将照片给自己传了一份，转头问坐在沙发上的老板：“见过这个小姑娘吗？” 老板看了看，摇摇头：“没有。” 郁潜盯着他看了一会，站起身，走到沙发前俯视他：“再问你最后一遍，见过没有？” 老板心里一惊：“见……见过。” “她在哪？” “不……”老板想说不知道，但目光触及郁潜眼里飞快闪过的一抹流光，一种难掩的恐慌便从心中升起，不由说出了实话，“她被大老板带到上城区了？” “上城区？”郁潜又问，“大老板？比你更大的老板？财阀？官员？还是什么？” 老板连连摇头：“这个真不知道啊！” 但他的表情明显先是闪过一抹畏惧，明显是背后的人他不敢说，而不是不知道。 郁潜呵了一声，单脚踩在沙发上：“没关系，我会让你知道的。” 第175章 拜帖 没一会功夫。 血腥气在包间内蔓延，男人半躺在地上，靠着沙发，脸上鼻青脸肿，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郁潜拍了拍手，懒散地坐回茶几上，踩着男人的肩膀问：“你这个会所有多少个招待？” 老板鼻青脸肿，牙齿都掉了几颗，含糊不清地回答：“几……几百个吧。” 郁潜笑着用鞋侧拍了拍他的脸：“还没我杀的人多。” 他脸上流过惊惧：“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要找的人我真不知道啊，她没有被直接送到我这里来，是被大老板带走了，我真不知道大老板是谁，你放过我，我可以给你很多钱！” 郁潜可惜地说：“我现在不怎么需要钱。” “那你要什么？我都能想办法给你搞到！你……你先放过我。”男人说。 郁潜点点头：“行。” 男人脸上露出一抹喜色。 “我要见你背后的人。”郁潜说，“既然你什么都能搞到，那你就来当我的拜帖吧，记得替我问好。” 男人还没来得及开口，子弹就穿过了他的眉心。 她随意地收起枪，这样的垃圾，死一个少一个，这也就是他目前对她唯一的价值了。 目光转向一旁还活着的另一个男人。 男人原本缩在一边，此时看见她的目光：“我……我只是和他来谈合作的，你们说的什么女人我根本就不认识啊！我也不了解他们的事情啊！” 郁潜站起身，收回目光，走向陈清月：“你去把他杀了。” 陈清月抬头看她，目光呆滞一瞬。 接着一把枪被丢到地上。 陈清月这才反应过来，伸出血淋淋的手，拿起地上的枪。 她跌跌撞撞爬起来，结果一个不稳又跪倒在地，血从她的身下漫出来。 她干脆直接爬到那边，跪坐在地，举着枪。 男人惊恐大喊：“你敢动手我不会放过你的！” 陈清月瘦弱的脊背颤抖了一下，随后像是被刺激到了扣下扳机。 男人瞳孔放大。 又是好几枪，一直将子弹全都打完，将男人的身体打成了个筛子，血不停涌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陈清月突然大笑起来，眼泪从她肿胀的眼皮里溢出来，喉咙发出破风箱似的嘶哑声音。 郁潜：“走吧。” 陈清月闻言，又撑着地板想爬起来，身上的外套滑落，露出伤痕累累的皮肤。 郁潜看了眼，直接一手将她扛起来。 “我……我身上很脏，很多……很多血，会把你的衣服弄脏的……”她趴在郁潜肩膀上，小心翼翼地说。 “无所谓。”郁潜走到窗前，“不值几个钱。” 她踩着窗框跳下去。 陈清月想尖叫的欲望被压抑在喉咙里，坠楼的失重感让她紧紧抓住面前人后背的衣服。 郁潜用灵力缓冲了下，稳稳落在地上。 也可以走电梯，但是会很麻烦。 她将陈清月放下来：“你能走路吗？” “能的能的。”陈清月身体还亢奋地颤抖。 郁潜瞥了她一眼：“很开心？” “开心！是我把他杀了！他们都死了！”她手握拳，眼里还在不停流泪，声音扭曲而压抑。 “带你先去看医生。”郁潜说。 陈清月跟在她身后，左拐右拐进了一家诊所。 “好像没开门……”陈清月看着挂着关门牌子的诊所说。 郁潜直接伸手将牌子摘下丢到一边，在门锁上鼓捣两下就推开门，走进去喊：“老钟，人呢？” 里面只开了盏小灯，有些昏暗。 柜台抬起个睡眼惺忪的脑袋：“稀客啊，多久没看见你了。” “借一下手术室。”郁潜转头喊陈清月，“过来啊，我给你主刀，没意见吧？” 陈清月忙不迭跟上去，连连摇头：“没问题没问题。” 老钟打了个哈欠，抬手把诊所的灯打开：“你倒是越来越不客气了。” “又不是不给钱。”郁潜道。 亮起的灯光瞬间让空间的一切都无所遁形。 陈清月被突然亮起的灯光照的一个激灵。 “这姑娘哪来的？”老钟随口问，“伤的怪惨的。” “捡的。”郁潜说着，推开手术室的门，“进来。” 陈清月跟着她走进手术室。 “躺上去。” 手术室的灯光照在女人青肿的脸上。 郁潜给她注射麻醉。 陈清月在麻醉的作用下逐渐闭眼。 郁潜消毒后换上手术服口罩与手套，将推车拉到台子边。 她将陈清月的伤口清洗消毒缝合，再将她体内的异物都取出，随后检查了一下是否有骨折内伤和脑积血。 一切手续完成，她将手术刀和其他器具物归原处。 洗了个手，将外套留在手术室。 郁潜走出啦。 老钟看了她一眼：“心情不太好啊？烦心事很多？” 郁潜伸了个懒腰：“没有啊，都是小问题，怎么这么问？” “我认识你这么久，连这个还看不出来吗。”老钟啧啧两声，又靠回椅子上，“我知道你现在在干大事。” “什么大事？”郁潜不明所以地看过去，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干什么了。 老钟打全息投影，上面居然是修真考试的回放：“喏。” “草。”郁潜笑了，“你这个老古董还会看直播呢，我以为你除了睡觉就是睡觉了。” 老钟哼了一声：“别看不起我们这些老年人。” 郁潜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没办法，我说生活所迫你信吗？” “信信信，你说啥就就是啥。”老钟盯着投影看了会，“那你加油啊，别那么容易就死了。” “那肯定的。”郁潜给他转了笔钱，“借用费。” 她从口袋掏出个金属挂链，项链上是个金属牌，刻着19号，她将项链放在柜台：“待会那女人醒了把这个给她。” 老钟看了眼：“这不赏金协会的身份牌吗？你带的新人？” “不算吧。”郁潜说，“我没时间带她，你叫她直接去47号街的靡音酒吧找甜姐就行了，到时候看她自己的了。” “行。”老钟答应下来，将项链收起来，“走了？” 郁潜点点头：“嗯。” 她推开诊所的门，重新投身进夜色中。 老钟望了眼她高挑清瘦的背影，似乎记忆中一直都是这样挺拔的，从小姑娘，到长大，倔强的像棵树。 他摇摇头，打了个哈欠，又趴到柜台上开始打盹。 第176章 道谢 幽暗的巷子。 郁潜解决完又一批杀手。 她蹲下身，问最后的活口：“谁叫你们来杀我的？” 躺在垃圾堆旁边的人摇头：“客户没留信息，你也是赏金协会的人，你知道程序，我们只接任务。” “你认得我？”郁潜问。 男人点头：“听说过，鱼仔嘛，你是从暗部出来的，果然有点本事。” 郁潜打量他两眼：“很少有人知道我以前的事。” 他道：“巧了嘛这不是，我也是暗部爬出来的，听说过你，要不放我一马吧，我也是拿钱办事。” “干这行还怕死？” “谁能活还想死啊。” 他这么说，眼里却没多大希望，刚才这女人动手干净利落，他隐约感觉到她的力量已经和正常人类不是一个级别了，怪不得开的价这么高，可惜这钱他是没命拿了。 但出乎意料地。 郁潜站起身：“算你运气好，回去带消息，告诉想杀我的，别派你们这种小虾米来送菜了。” 顿了顿，她又说：“刚好我也很想见见大老板，有本事直接来找我怎么样？” 留了个活口也就是为这个。 小虾米都没法碰到这条灰色产业的重点。 但她需要的恰恰是这条运输链的重要信息，她要知道当年那批孩子分别被送到了什么地方。 而她要找的那个女孩到底是送到了哪个“大老板”手上。 打手没资格接触这一切，要更高层才行。 闻言男人吃了一惊。 但转而就从地上爬起来：“没问题，肯定把话带到，老子这辈子都不会再接这种表面油水很多的‘肥单’了，妈的。” 郁潜没再看地上的尸体，转身离开巷子。 剩下的就是等鱼儿自己上钩了。 她很确定，一定会有人再来的。 至于再来的人，大概率不会再是小虾米了。 她不敢说自己很懂，但大致也能猜到这些“大人物”的想法。 他们一个个都被捧的太高，但凡出现一点儿意料之外的事情，就像是狠狠打了他们的脸。 比如这次，她从会所才离开没多久，关于她的追杀就已经明晃晃挂在各个组织了。 站得越高，那种莫名其妙的骄傲就越满，一旦有人不让他们称心如意，他们就会觉得尊严受到了挑战。 所以郁潜很确定，这个所谓的大老板不会放过她。 刚好，她也不是很想放过对方。 绕过街道，到街角的时候，她突然看见了个意料之外的身影。 陈清月看见她，连忙朝她露出个欣喜的笑容。 郁潜走过去：“你来找我？” 陈清月点头：“对，你给我的项链，我已经去赏金协会注册了，前台的姐姐说给我个机会，让我参加组织训练。” “我知道这是我最好的路，如果我没有实力也没有组织是活不了多久的，我明天就要出发了，我想和你道谢，但是在诊所我一睁眼你就已经走了……” 她说的有点急。 “你不用来谢我。”郁潜道，“我只是顺手带你出来，你也给我提供了有用的信息不是吗，至于你以后怎么样是你自己的事。” 陈清月重重点头：“我知道的，我就是想谢谢你！我……我不浪费你时间了，我先回去准备了，真的很谢谢你。” 第177章 再次合作 陈清月说完就飞快跑开了。 郁潜看了两眼她的背影，觉得还挺新奇的。 往常听得最多的都是动手前的狠话，临死前的诅咒。 乍一下有人特地跑来给她道谢，还挺有意思的。 这种感觉说不上好不好，就是新奇。 陈清月这个人，有点意思。 或者说，她这个人蛮奇怪的，正常人在那样的环境中可能早就死了，没死也是行尸走肉，但她居然一直保持清醒的头脑，甚至还保留了希望。 这点很特殊，虽然郁潜觉得这样挺傻的，但不代表这种特质不珍贵。 她走神的这几秒一则通话打了进来，接通，是个意料之外的人。 京炽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悠闲：“听说你最近在找一个小姑娘？” 郁潜淡淡嗯了一声：“怎么？你有线索？” 这事儿在下城区闹得挺大，他毕竟是京家的人，会知道也不奇怪。 只不过郁潜没想到京炽会特地为了这事儿找她，他自从之前惩罚秘境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消息了。 郁潜一度以为他也嗝屁了。 “有点线索，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你要的。”他说，“和你在下城区杀的那家伙有点关系。” 郁潜问：“你知道他背后的大老板是谁？” 京炽：“我知道，不过你要找的小姑娘下落我倒是不清楚，这得你自己去查了。” 他又问：“你找的那个小姑娘听说是老祁的女儿？老祁真没啦？” “嗯。”郁潜说，“没了，你把大鱼告诉我就行了，剩下的我自己去查。” 京炽却说：“说起来有点复杂，有时间吗？碰个面细谈。” 郁潜觉得好像猜到了他的用意：“你又要和我合作？大鱼身份不一般？而且和京家有点旧怨？” “恭喜你，猜对了。”京炽在那边笑了一声，“奖励你和我合作的机会。” 郁潜呵了声：“在哪碰面？给个地址。” 京炽报了个地址：“上城区，到拍卖行对面转角的咖啡店来，安全，是京家的产业。” “行。”郁潜应下。 上城区安保很好，但郁潜现在已经不在意了，她前段时间再次突破了，金丹中期，她不觉得自己现在能被轻易追捕到。 并且郁潜有种预感，以现在的直播观众量来看，可能不需要等下次考试，她就可以再次突破了。 随后脚步一转，便去赴约。 她用的传送阵，很快就到了约定的地方。 京炽已经在店里等着了。 没有其他客人，想必是他提前清场了。 郁潜坐在他对面：“说吧，是谁？” 京炽不紧不慢地开口：“还记得我们上次合作是什么时候吗？” 郁潜立刻就领会了他的言外之意：“杀西恩的时候，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要找的人是瑞德家族的人？” “恭喜你，又猜对了。”京炽喝了口咖啡，“京家和瑞德家的矛盾已经很久了，京家需要一个能解决这个问题的人带领京家以后继续往前走。” “哈，你想当京家的领头人。”郁潜也喝了口咖啡。 京炽：“能者居上。” 她手指点了点杯壁：“好苦，换酒。” “到咖啡厅喝酒，你是第一个。”他这么说，却还是叫服务生换了酒。 郁潜举杯：“提前祝你成功。” 京炽愣了下反应过来这是合作的意思，笑道：“行。” 他将资料传给郁潜：“你要找的大鱼就是他，凯瑟·西恩，不过对于他来说，下城区的生意最多只能算是开胃小菜。” “你要找的几年前的生意往来有点难度。”他说，“这种小买卖他们不会特别放在心上。” 他话锋一转：“不过记录应该是有的，从哪下手就得看你准备怎么做了。” 郁潜看向他：“这还用问吗？你已经来找我了，我从哪下手还用多说？” 女孩既然是被所谓的大老板点名带走的，那自然是从大老板下手。 京炽今天来找她，不也是为了这个吗？ 她干脆地问：“什么时候去？” “择日不如撞日？”京炽询问，“就今天，怎么样？” 他眼里亮着兴奋的光，已经迫不及待起来。 郁潜很欣赏他这种想一出是一出的劲儿：“行，那就现在。” 他一拍桌子：“走！” 上了车。 他切换成自动驾驶，随后从一旁取出一叠文件。 “这是什么？”郁潜问。 京炽随意递给她：“瑞德家找京家合作的项目，今天有个饭局，本来就是要去谈这个项目的。” 郁潜挑眉：“怪不得挑这个时候找我。” 他理所当然道：“那是自然，去鸿门宴当然要带个保镖了。” 这个保镖指的是谁很明显。 此时突然上任保镖的郁潜：“他们要请君入瓮，你就真入？” “怕什么？”他不屑地勾起嘴角，“瑞德家最有天赋的傀儡师之一已经折在我们手上了，傀儡师很稀有的，消息没错的话，瑞德家至今只剩下三个傀儡师了，修为都比较低，不足为惧。” “哦，所以你不是入瓮，你是砸场子去的。”郁潜道。 京炽笑嘻嘻地将文件收回文件夹里：“那自然，他们不想让我上桌吃饭，那就都别吃了呗。” 他转头：“你是保镖，到时候你来踢桌子。” 郁潜眨眨眼：“真把我当苦力啊？怎么什么吃力不讨好的活都得我来干？” 说话间，车辆已经下了天轨。 行驶过两条街整洁到一尘不染的街道，车子停在一座装潢格外奢华的大楼前。 京炽用眼神示意郁潜先下车然后给他开车门。 郁潜翻了个白眼，懒得和他计较，下车，开车门。 京炽摆足了派头，慢悠悠下了车，往里走。 郁潜上道地跟在他身后。 无人阻拦。 郁潜余光扫过四周，穿着服务生衣服的并不是简单的服务生，衬衫下的肌肉力量十足，西装外套里应该还藏着武器。 都是保镖。 其中还有几个修真者，虽然只有筑基左右，但对普通人来已经足够了。 但偏偏今天来这里的两个人，都不算普通人。 大楼的内部更加金碧辉煌。 就在郁潜一边走，一边走神在心里默默估算这盏吊灯的价格时，终于有服务生朝他们走过来：“老板等您很久了，京先生。” 思考一下 道心破碎，思考一下为什么自己这么扑，过几天不emo了再更 第178章 旧王已死 侍者目光落在郁潜身上：“那……这位小姐……” 京炽瞥了他一眼：“这是我的朋友，和我一起。” “好的，二位这边请。” 侍者引着两人到了会客室。 灯光昏暗，场地很大，与其说是会客室不如说是一处观影室。 正前方台子上却并不是在播放影片，而是在上演一出话剧—— “贡扎洛啊！我们新的王！”台上的话剧演员情绪激昂，单膝跪地，高举着双手，仰视着带上王冠的男子，满脸激动狂热。 下方的观众席位只有一排沙发。 正中间的位置坐着个四十不到的中年男子。 京炽悠闲地走到他间隔两人的位置悠闲坐下，手臂随意地搭在靠背上。 郁潜也没客气，直接坐到另一边。 台上的戏剧还在继续—— 王接受着众人的赞美与簇拥，随后一位身姿窈窕的女演员上前，众人拜见：“王后。” 王后朝着新王走去。 “我还以为能看见老爷子呢。”京炽目光落在舞台上。 他身边的男人开口：“老爷子身体不太好，只能由我代劳了，京少爷看见我很失望啊。” “怎么会呢瑟西？我们也是老哥们儿了。”京炽皮笑肉不笑，“要不是托了你的福，哪有我的今天，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 瑟西哈哈一笑：“可别这么说，生意场上有些摩擦很正常，京少爷应该不是那种记仇的人吧？” “当然不会。”京炽给自己倒了杯酒。 郁潜环顾四周，感应到几道微弱的气息。 有保镖，六个练气，四个筑基。 还有十来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保镖。 她将人的位置记下，便收回目光，继续看向舞台：“这场戏叫什么？” 她对戏剧有一些简单的了解。 因为之前有一次的任务是接近一个自以为文雅绅士的蠢货，所以查了一些基本的资料。 这些活动是有钱人的消遣，她所有的学习都是为了更好的活下来，或者说更好的除掉妨碍她活下去的人。 不过眼前这出戏剧，她在脑子里搜索不到一点儿印象。 啧，真是越矫情的有钱人越喜欢冷门的玩意儿。 “缢王悲歌。”瑟西看了眼她，笑着说，“这位小姐不知道怎么称呼？” 郁潜指了指京炽：“我是他的保镖。” 瑟西有些吃惊，神情中带着些人不可貌相的意味：“我还以为小姐是京少爷的女伴，让我好奇了好一阵，我还从没看他带过什么女伴呢。” 台上的剧情被推向了高潮—— 新王对手下下达命令：“所有知道秘密的，违抗我的人，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的家伙，都得死！” 郁潜挑挑眉。 似乎是看出她对这出话剧感兴趣。 瑟西讲解道：“这出戏剧的来源很巧妙，它是由一则都市传说改编的，在传说中，所有出演这出话剧的演员都会离奇死亡。” “呵。”郁潜嗤笑一声，“他们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 “所以才是传说。”瑟西笑道，“戏剧说的是杀死旧王的新王面对王子复仇，要将所有知情者都杀死的故事。” 京炽突然开口：“哦？那真是有点意思，毕竟很多事如果没有知情者，就变得简单太多了。” 他话中有话。 郁潜余光瞥了眼瑟西，猜了个大概。 强横的篡位者。 哈，金碧辉煌的财阀大门内，也不过全是龃龉。 瑟西也没有丝毫掩饰的意思：“当然，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使是不知情的人，也总能根据风吹草动猜到其中奥秘。” 他露出个苦恼的表情：“这种情况又该怎么办呢？” 京炽没有答话，两人短暂地眼神交锋后。 郁潜目光随意落在台上，语气中尽是冷漠：“那就将猜到的人也杀了，如何呢？” 话语中分不清真假。 叫人分不清是过于自信的挑衅还是随口建议。 瑟西道：“这世上的人太多了，杀是杀不完的。” 郁潜忽的笑了：“既然如此，还纠结什么？” 她站起身，朝着台上走过去。 上方的几个话剧演员被这一变故打断，一时间愣了一下。 饰演侍卫的青年看了眼台下瑟西的眼色，见他没有任何表示，很快反应过来，继续往下演—— 侍卫奉劝王子不要去救王后：“这样太危险了，她虽然是您的母亲，但她未尽过养育之恩……” 郁潜从他手中拔出古老制式的宝剑：“一切的话语权都在胜利者手中，无论怎样的事实都不重要。” “知情者不重要，猜测者不重要，反对者不重要。” 她摸了摸手中的宝剑：“握在手中的权柄才是最重要的。” “啪啪啪！”台下响起鼓掌声。 瑟西哈哈大笑：“说得好。” 郁潜并没有回应他，而是直直看向了京炽：“旧王已死，新王当立。” 舞台灯光聚焦到她身上。 她抬起剑，甚至还颇有闲情逸致地挽了个剑花，指向站立在一旁的“王子”，道：“仇恨的背后是仇恨，新王的背后是下一任新王。” “只有站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王。” 这下轮到京炽笑起来：“没错。” 瑟西的笑容依然挂在脸上：“还是京家的人才多啊。” 他对着台上的演员摆摆手，演员纷纷离场。 “这次我还有些事，实在脱不开身。”他看了眼光屏，“老爷子不行了，我得回去一趟，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和京家好好谈谈的机会。” 他说完又将目光转向郁潜：“当然，我也听说了一些这位小姐正在找另一位小姐的下落。” “我已经差人下去查了，如果有消息，我们下次见面再聊，如何？” 郁潜没什么表情，而是看了眼京炽，示意他答话。 京炽接收到她的暗示：“看来还是我的面子不够大，只不过不是我的话，你也见不到其他人，毕竟我们家老爷子，身体也不太好。” 原封不动还了回去。 但瑟西却说：“我没有怠慢二位的意思，只是现在实在脱不开身，我现在真的要赶回去了。” 七分真三分假。 郁潜将手中宝剑丢回台上，笑了：“当然没问题，替我们向西恩少爷问好。” 第179章 新王当立 “你还真敢说。”京炽坐在车上，扯了扯领带，“他脸都要绿了。” 郁潜点了根烟，手肘搭在窗边：“反正你们之间不是都要闹掰了，再难看点又怎样？” 以今天的情况来看，两个家族之间的关系早已剑拔弩张。 顶尖的世家之间很少会有这样的情况。 人之间会有摩擦，但大利益总是统一，一个阶层的稳固往往是阶层内所有人维护的结果。 事情发展到这种局面，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恐怕是多年的积怨。 但这些和郁潜没关系，她不在乎，她只想得到她需要的线索和信息。 “说得对。”他发动汽车，“你去哪？我送你。” 郁潜把烟头弹飞。 京炽哎了一声：“上城区乱扔垃圾，你害我扣分了。” “扣呗。”她拨了拨被吹乱的发丝，“扣完了再买满咯，你们有钱人不是最会买东西吗？” 她看了眼时间：“送我到最近的……” 突然一则消息弹出。 私密模式的光屏上突兀地显示着巫云的名字。 啊，是这人，她都快把这个教廷的走狗忘记了，他怎么突然冒出来了？ 郁潜点开消息—— “别和财阀世家扯上关系，你要的信息我有。” 她的目光在这条消息上停留。 “送你去最近的传送点吗？”京炽问。 “不，送我去教廷。”郁潜说。 半小时后。 车辆停在教廷所在天轨的门口。 “就到这里，教廷不让非神职人员进入领域范围。”京炽看了她一眼，“你来教廷做什么？” 郁潜似是而非地说：“有个新的买卖，你可以猜猜看是什么。” 他耸了耸肩：“这我可猜不到，不过教廷的东西，从来都不是免费的，他们嘴上喊着神的赐予，但背后的价格令人咂舌。” 郁潜下了车：“本来就没有什么东西是免费的。” 她远远就看见了远处一大片的白色建筑。 不知不觉，她对这片地方居然称得上熟悉了。 轻车熟路地来到办公室。 巫云已经坐在办公桌前，看见她站在门口：“请进。” “不用你说我也会。”郁潜有时候喜欢逞口头之快，这个毛病在面对不喜欢的家伙的时候尤其严重。 她坐在巫云对面：“请问我的想法和行动轨迹已经在联邦交流网站上大公开了吗，所有人都知道我要找什么吗？” 巫云并不介意她的刻薄，而是将一叠文件推到她面前：“你想要的信息已经给你了，建议你最好不要和京家合作，也不要和财阀扯上关系，你身上的线已经够乱了。” “我身上的线？”郁潜靠在椅背上，笑了声，“什么线？我怎么没看见？” 她满脸随意地摸了摸胳膊肩膀：“线呢？” 巫云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这个金发美人露出教廷专有的，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无奈且包容的表情，每当这样的表情出现在塞琪雅的脸上的时候都会让她有种悲天悯人的圣母感。 郁潜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又会想到塞琪雅，一定是他们都有一头柔顺的金色长发。 他道：“悬在脖子上的线，一不留神就会要命的那种，最近很多人想要杀你。” “这算是威胁吗？”郁潜无所谓地翘起二郎腿。 他摇摇头：“我以为你看的出来我们想拉拢你。” “拉拢我？为什么？我有什么值得拉拢的地方吗？”郁潜问。 巫云从眼前的文件中抬起头，双手交叉于桌前，十分常见的谈判架势：“你的潜力很大，教廷愿意保下你的命，但你不能再和其他势力纠缠不清。” “财阀是联邦多年来的毒瘤，你不应该和他们搅合在一起。”他说。 郁潜觉得好笑：“教廷难道不是毒瘤吗？” “那只能说你了解的还不够多。”巫云没有过多解释，微微抬了抬下巴，“你想要的消息资料上都有，你没有必要再蹚进这趟浑水。” 郁潜没说话，低头的翻开文件。 就几张。 她摩挲了一下纸张，突然嗤笑一声。 毒瘤。 这个词从教廷的人嘴里说出来实在有种狗咬狗的趣味感。 所有的上流阶级，哪个不是毒瘤？谁不在吸血？ 在数据化相当发达的现在，极少数的组织坚持大量使用纸质文件。 而现在的植被面积已经越来越少。 这个时候怎么不想想环保呢？ 就像是所有的上等人，消耗大量的资源，大肆捕杀珍惜的动物作为食材。 光是他们一次出行的私人飞机所产生的消耗，就抵得上一个普通人一年的资源消耗了。 但所有的节约口号，保护珍惜物种的宣言，却是对下层阶级呼吁的。 上等人享受，却让所有人一起承担罪责。 谁不是毒瘤？ 目光从文件上扫过。 几页内容，很快就看完了。 这个小姑娘，祁游记挂着的女儿，她已经死了。 郁潜不知道是该为她感到庆幸还是悲哀。 庆幸临死她都没吃什么苦头，只是被关在医院里。 悲哀她什么都没见过，就已经死了。 死在三年前，她的心脏被移植给了瑞德家族近年来最有天赋的孩子。 这份文件内的基因检测，移植检查，匹配度检测，都格外清楚。 包括她剩下尸体，被解刨出的，以备不时之需的器官，都还在瑞德家族的冷藏库中保存着。 因为瑞德家的小天才身体不太好，无法接受机械移植，恰好又找到了最合适的移植体。 郁潜心底有些烦躁。 目光触及打印出来的尸体图片时这种烦躁更甚。 有个荒唐的念头在郁潜心中升起。 如果一切都那么烂，为什么不将腐烂的部分都切除呢？ 她抬头，和巫云对视的一瞬间突然意识到—— 她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过街老鼠，也不仅仅是赏金协会的猎人。 她已经拥有了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没有的能力，以至于教廷也朝她抛出了橄榄枝。 某种角度上来说，她现在也是站在联邦顶层的人之一。 如果她想，她也可以握住权力的权柄。 “谢谢你的文件。”郁潜站起身，眼底沉静地如一潭湖水。 巫云点点头：“希望你好好考虑我的建议。” 她走出办公室。 走廊窗口的阳光照的她眯了眯眼。炙热的光线将她脸上的小绒毛都照的清清楚楚。 她停下脚步，望向下午的太阳。 很快就要黄昏了。 黄昏意味着夜的来临，落幕意味着新的开始。 旧王已死，新王当立。 第180章 开幕 离开教廷。 郁潜又收到了巫云的信息：你的打算是什么？ 他的态度就是教廷的态度。 这样无意中透露出急切意味的态度，往往会陷入劣势。 因为郁潜再次意识到，她似乎对于教廷来说……还挺有用的？ 所以她没有回，反而是给京炽发去了一条询问：你的胃口有多大？ 京炽：什么意思？ 郁潜：除了瑞德家族，就没其他想法、其他仇家了吗？ 暗示之意不言而喻。 京炽的回答很直接：很多，但凡和我不同路的，都是敌人。 说得好！ 郁潜在心里给他鼓掌，要的就是这种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的感觉。 他又发来一条有用的消息：瑞德家的老爷子死了，十五分钟之前传来的消息，你明白这代表着什么吧。 也是充满了暗示的意味。 郁潜几乎要笑出声了。 这代表了什么？ 这还用说吗？ 这代表了，如果她和京炽想要做些什么，今天就是最好的机会。 掌权人死了，代表着大洗牌，虎视眈眈的人会在此刻行动过，这是最好的夺权时机，也是最混乱的时机。 群龙无首，小鬼横行。 她回复：借机行事？ 京炽不答反问：和教廷谈崩了？ 他很敏锐。 郁潜却并不在意是否会产生芥蒂，因为他们现在的利益大致是相同的：目标不同，没什么好谈的，只不过拿了一份消息。 京炽：新闻发布会开始了。 看见这条消息，郁潜打开新闻—— 除了关于瑞德家族掌权人死亡的记者会之外，还有多场“孝顺儿女”的精彩表演，以及对手或合作伙伴的“猫哭耗子”。 郁潜不得不感叹，网络可真是精彩缤纷。 这口肉人人都想吃一口。 京炽也不例外，但他的胃口更大：发布会结束，去找瑟西，不出意外瑞德家族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剩下的蠢货斗不过他。 郁潜：地址。 他发来个地址。 郁潜直接掉头——生活果然还是忙碌起来更有意思。 到了地方。 “你的人都布置好了？”郁潜问。 京炽点头嗯了声，他身着正装，胸口别了一朵白色玫瑰，看起来和前来吊唁的所有人一样普通。 宽阔的礼堂，露天的酒桌旁人们客套寒暄。 青草地弥漫清香。 最前方是死者的遗像。 一位老者的死亡为今天提供了一场新的大型社交，以便各怀鬼胎的人们互相试探。 郁潜站在角落的酒桌旁大口灌入平时消费不起的美酒。 “别喝多了。”京炽扣下她的手腕，阻止她继续拿酒的动作，“我们是来有正事。” 她斜靠在桌沿：“你可能对我的酒量还一无所知。” 人群逐渐安静下来。 熟悉的身影从礼堂走出。 瑟西扶了扶麦克风：“感谢各位百忙之中抽空参加家父的葬礼……” 他的哀悼词情真意切。 郁潜却在想他通红的眼眶是通过化妆还是滴了药水。 当然，也有可能是这个造成死亡的始作俑者勉强挤出了几滴鳄鱼的眼泪。 随着最后一句说完。 半空居然飘起了纯白的花瓣雨，宛如某场大型话剧的开幕。 “瑞德家族以后将由我接手。”瑟西说，“希望父亲的在天之灵可以安息。” 郁潜用胳膊肘撞了撞京炽，使了个眼神。 他收到后站直身子，挂上郁潜一看就很不爽的属于上层人社交的虚假笑脸，朝着瑟西的方向走过去。 他背在身后的左手对她做了个手势。 郁潜便放下酒杯，安静从人群中退出去，朝着角落离开。 第181章 渗透 庄园面积很大。 但是郁潜已经拿到了最新的地图。 这是来的路上京炽发给她的。 其中标红的几处位置视野开阔，可以全方位监视会场和通道。 这几个地方就是保镖重点看守的地方。 地图非常准确，连摄像头的位置与无人机巡航的路线都标注的明明白白。 京炽的手下非常配合，在她所经之处将摄像头黑了，转成了录制好的视频，其中将近一半的无人机也被更改了程序。 她一路畅通无阻。 直到第一处标红的位置。 一座钟塔。 嗯哼，狙击的好地方。 充满浓重岁月气息的钟塔，整座庄园都是这样的建筑风格，庄严古朴，代表着这个家族的严格与肃穆。 展翅的苍鹰族徽低调地出现在各个角落，暗中窥伺的野心如鹰眼。 郁潜如同灵活的猫，没有一丁点儿脚步声。 附近的监控都被更换，巡航无人机也被侵入，所以顶楼的狙击手不会知道有人正悄无声息地靠近这里。 她收敛了气息，出现在对方身后的时候宛如幽灵。 直到冰凉的针头触碰到狙击手的颈动脉，他才猛地意识到这里出现了不速之客，训练有素地想捉住来者的手臂。 但已经来不及了，针头扎进了他的颈子，致命的毒素注射，身体痉挛了一下，接着就瞪着眼睛倒在地上，没了生息。 郁潜跨过地上的尸体，走到狙击镜前，瞄了瞄。 观察四周的哨亭，看见走在其中的卫兵的腰带上刻着熟悉的小苍兰族徽——京家的族徽。 看来已经渗透的差不多了。 她离开钟塔的时候，楼梯下方恰好迎面碰上一个健壮的卫兵。 对方侧过身，靠着墙壁，给他让路，腰带上刻着一朵小苍兰。 她目不斜视地下了钟塔。 要将这里所有的狙击手都解决，才能让京炽派来的手下更容易接管这座古老的庄园。 花了将近一小时，郁潜将附近二十多座哨塔的狙击手全部解决。 她才转过头去穿过葬礼现场，折返回去找京炽。 耳边的哀乐轻缓，短暂的默哀时间结束，所有人又投身会社交当中去。 她的眼睛很平静地注视一切，空旷的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 当目标变得很明确的时候，郁潜心底里那仅有的一两分迷茫全都消散不见。 京炽发来了消息，是一个坐标。 郁潜跟着坐标，来到一座庄园内的城堡前。 周围的保镖全都被解决了，而城堡内的主人却还不知情。 郁潜恶劣地没有走正门，而是从窗口翻了进去。 没有惊动里面的人分毫。 所以当对方看见她的时候震惊的表情难以掩饰。 瑟西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在打电话，似乎在和手下交代工作。 当他看见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的一瞬间，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与此同时，他耳机中的通话断线，和下属失去了联系。 “这位小姐，你走错了吧？”他勉强维持住了镇定。 但郁潜看见他的手指在光屏上点了几下，接着就开始微微颤抖。 他已经知道这里已经没有他的人了。 “没有。”郁潜当着他的面，施施然坐在沙发上，“我就是要来这里。” 第182章 我要你的命 瑟西眯了眯眼：“哦？那你有什么事要找我吗？没记错的话，你是京炽的手下吧，不知道京家此举，是什么意思？” 郁潜对他的明知故问无动于衷，他明明已经开始惊慌了，她甚至看见他在光屏上点击的手指都微微颤了颤，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还能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呢？”郁潜反问。 所有的守卫都联系不上，无法与外界联络。 她能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这里，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拦。 情势已经非常明显了，但瑟西仍然保持着镇定，维持着古老贵族的尊严，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甚至还想讨价还价：“能否直言？瑞德家族之前确实和京家有很多不愉快，但那都是我父亲掌权时的事了，相信我们以后的关系不会那么剑拔弩张。” 郁潜懒洋洋坐到沙发上，抬头看了他一眼。 她明明是坐着的，仰头看他的。 却让瑟西生出了一种他才是处在下方，而她是在俯视他的错觉。 “这和京家没什么关系，是我来找你。”她说着，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也坐，表现的仿佛她才是这里的主人一般。 瑟西微不可见地皱皱眉，忽略不适感，坐下：“那么，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呢？” 郁潜笑了：“我们不是早就结仇了吗？西恩是我杀的。” 瑟西这才反应过来仔细去看女人的脸。 他这段时间太忙了，处理家族中的各种事务，面对数不清的麻烦和绊子，终于在一众人中成功拿到了瑞德家族的掌家权。 以至于他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让他确认这个女人的身份。 他甚至在她说出这句话之前，还以为这次是和京家之间的利益分配不匀带来的麻烦。 但当她说完，瑟西才猛地意识到，这是一张有些熟悉的脸。 他的手指微微在光屏上点击几下，调出文件夹内的照片——凶手的照片。 他的目光看向郁潜，顿了顿，才挂上笑容：“据我所知，瑞德家族和你之间并没有直接的矛盾，关于西恩叔叔的事情，我感到很遗憾，但我与他之间的关系并不密切，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们之前甚至还是竞争对手。” 郁潜没说话，目光有些走神地落在窗外的花园里，那里种满了娇艳的玫瑰。 瑟西继续说：“我想我们之间也并没有结仇。” 他甚至还幽默地玩笑道：“非要说的话，你还帮我解决了一个敌人，我们该是朋友才对。” 但郁潜没有对这个笑话买账，她面无表情地转过脸：“朋友？” 瑟西以为她的回应代表了认同，他一向认为收买不了的人只是给的条件还不够诱人。 而眼前的女人，一个能杀死瑞德家族距今最有天赋的傀儡师的人，她的能耐足以让他开出丰厚的报酬。 于是他说：“听你的意思，似乎和京家的关系也并不怎么牢固。” 郁潜拿起桌上的怀表，靠在沙发上，拇指一翘，怀表高高抛起，又稳稳落回她的手中：“所以呢？” 瑟西眼睛一亮：“所以你完全可以投靠瑞德家族，没有人会在意西恩之前为什么会死，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有人追究这件事。”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你加入瑞德家族的信托基金，将你的名字加入股东名单！” 郁潜兴致缺缺：“不太需要，你能开出的条件对我来说已经不够诱人了。” 瑟西脸色一僵，以为她不懂：“你知道这代表了多大的利润吗！” 他仍然挂着笑，拉拢道：“你会拥有数不清的财富，再也不用奔波劳碌，所有人都会为你服务！你能买下你想要的一切！你——” 郁潜打断他：“我不图钱，或者说，我不图任何财富，名声，人际。” 这话叫人脊骨发寒，不图钱，那就是图命。 她语气平缓，甚至有点轻，但听在瑟西的耳朵里，却异常沉重，沉重的让他的心突突突地不安跳动起来。 这样的话，再配着有点冷调的嗓音，让人觉得有点发冷。 郁潜看着他的笑意凝滞在嘴角：“认识这个女孩儿吗？” 她面前的光屏上显示的是一张十几岁的女孩照片。 “不认识。”瑟西疑惑的看了眼照片。 郁潜了然地点点头：“正常。” 作为瑞德家族的掌权人，不，哪怕是将当时的主刀医生叫来，都不一定会说认识。 不会有人在意一个作为器官容器的小姑娘。 谁会在意她的死活？ 除了她的父亲，恐怕没有。 郁潜将另几张检验结果和手术单放出来。 瑟西这才有点印象：“这……我想起来了，这个女孩在去世之前捐赠……” 他的话在郁潜似笑非笑的表情中止住了。 他只好说：“好吧，这个世界的黑暗面总是很多，我不该试图和你撒谎，以你的经验，想必对这些比我了解的更多。” “这个女孩的各项检测都和我侄女非常匹配，我侄女是瑞德家族新生一代最有天赋的傀儡师，但她的身体非常差，并且无法接受机械改造，所以我哥哥为了她找来了这个女孩儿，为我侄女移植。” 瑟西的表情很平常，甚至还有点放松下来：“这是你的亲人吗？如果是这样，我们愿意赔偿你，你可以随意开价。” 他非常诚恳地说：“而且这些和我并没有关系，是我哥哥找到的这个女孩儿。” 郁潜想了想：“不是亲人，我没有亲人。” “那她是？”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硬要说的话，她只是一根引线。 一根足以在联邦掀起惊涛骇浪的，引线。 这场爆炸由一个柔弱早夭的小女孩儿开始，却将会在接下来波及到无数组织。 想到这里，郁潜终于笑了：“和这个女孩儿也没什么关系，我只是随便问问。” 她这样想一出是一出的态度让人摸不清头脑。 瑟西在她的笑容中没有看出任何笑意，莫名让他有些忐忑起来：“那……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和善的笑容：“你知道的，我是生意人，如果你有什么需求，我们可以好好商量。” 郁潜点头：“我要你的命。” 第183章 等待黎明 瑟西脸色猛地一变，又强装镇定：“哈哈，这个玩笑可不好笑。” 郁潜歪了歪头：“我看起来是很喜欢开玩笑的人吗？” 她脸上过于平淡，这让她那张看起来长相很温和的脸多了几分冷，生出一种对面前人的藐视感。 瑟西问：“我们之间……以前是否有其他矛盾？” “没有。”郁潜回答的很干脆。 当然，这是直接意义上的，如果要算间接意义上的，那是有的。 毕竟她在下城区苦哈哈的每一分钟每一天每一年，都是托了这些上等人的福。 阶级之间的矛盾不可抹去，但单说她与瑟西，与瑞德家族，没有直接矛盾。 瑟西得到答案，脸色难看起来：“那你为什么一定要与我作对？你难道真的忠于京家？” “不。”她慢悠悠地说，“我只忠于我自己。” 她至今以来做的所有事，出发点都只有两个。 为了自己的利益，和——她想这么做。 她也不知道将这次归类于哪一个出发点，或许二者都有。 瑟西又看了眼悬浮在面前的光屏，咽了口唾沫，再次试探道：“这个女孩的一切我真的不知情。” “况且你有什么必要为了一个小孩子和整个瑞德家族作对？我是瑞德家族最新的掌权人，如果你杀了我，就是与整个瑞德家族为敌！” 郁潜沉默的注视他。 脑子里罕见的什么都没想，因为根本不需要思考，他的表现太明显，忙于寻求生机的困兽之斗。 让她连思考的步骤都省略了。 “那个女孩……”他又说，仔细观察郁潜的表情。 郁潜看向他，挑了挑眉，示意他接着说。 看见她仍然不为所动的模样，他终于维持不住假面：“这个女孩的死和我完全没有关系啊！” “她和你到底有什么关系？你的资料上也显示你没有任何亲人，你你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又是老问题，她有点不耐烦：“我也没办法啊。” 瑟西刚才尝试了无数次，都无法和外界取得联系：“一个你不认识的小孩儿？她是不是死了，是不是死于瑞德家族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确实。”郁潜赞同地点点头，“只是一个不认识的小孩儿。” 联邦每分每秒都在死人的，每天都会死很多人。 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男女老少都会死。 死亡面前，人人平等。 郁潜很无奈的笑了，模样甚至看起来有点无赖：“我也没办法啊，我不认识她，但我答应别人要找到她。” 瑟西的脸色古怪极了，像是看疯子一样看她：“但她已经死了。” “对啊，她已经死了。”郁潜理直气壮，“我知道啊。” “就因为这个理由，你，你要杀我？”瑟西不敢置信。 她露出一个有点夸张的表情：“理由？杀你？不，杀你没有理由。” 瑟西只是被引线点燃的火把。 瑟西连连摇头：“叫京炽来，我要和他说！” 他已经完全没有办法和面前的女人沟通了，她的思维和正常人完全不一样。 “吱呀——” 推门声后，一道高挑的身影背着光走进来。 “啊？还没解决啊？”人未至声先闻，京炽走进来，沉重的大门在他身后合上，“我还以为你早就解决了，准备捎你一程回去呢。” 他的目光在沙发上的两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郁潜身上：“有什么意外吗？毕竟你不是拖泥带水的人，你该不会被他收买了吧？” 郁潜抬眼，疑惑：“你开不起更高的价格吗？” “怎么会？”他笑着坐下。 瑟西急不可耐：“你这是什么意思！” 京炽露出不解的神情：“我怎么了？” “你找人暗杀我，我们两个家族的合作……” “暗杀？她是暗杀你吗？这不是明摆着的，况且也不是我叫来的。”京炽打断他，笑着说：“合作？合作从今天起没有了，瑞德家的……遗产，我会帮你看着的。” 瑟西的脸色难看极了，他抬手，但傀儡线只是刚一出现，就飞快消散了。 他开始慌乱起来：“你们……你们……” 郁潜扬扬手，将手中的怀表丢给京炽，里面赫然是一只蛊虫。 是蛊虫啃噬了傀儡线。 京炽：“看来傀儡术比起蛊术，还是略逊一筹。” 瑟西震惊地看着郁潜：“你居然敢将蛊虫带在身上，你就不怕被反噬操纵，连傀儡都不如吗？” 郁潜挑眉：“他修为与我一样，我怕什么？” 瑟西还想说话，却有蛊虫朝他爬过去。 郁潜打断：“我来。” 她站起身，平静的表情下隐藏翻腾的杀气。 瑟西的表情最终凝固在惊恐的一瞬间，接着尸首分离。 离开城堡。 京炽漫不经心地抬头看了眼黄昏：“累死了，回蓬莱？” “不回去，你先走吧，我去取一具尸体。”郁潜答道。 “啊？你说什么？”他没听清似的又问了一遍。 “尸体。”她说着转身。 京炽叫住她：“哎，其实我们还配合的还挺好，挺有搭档的意思，要不要合作啊？” 又是一根抛出的橄榄枝。 郁潜回头看了他一眼：“我们不是一路人。” 他是局中人，可她不是。 联邦没有她重要的需要保护的任何人与物。 她要踢翻棋盘，而他不行。 “哈哈哈，确实，你说的没错。”京炽愣了下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才笑了声。 郁潜转身离开，简单的背影一如既往显得孤单，她总孤零零一个人，只留下个背影，扎起的马尾，瘦削的肩头，孤独却不显得萧条。 也许是看起来走的太坚定了吧，京炽看着她的背影想。 接着他掉头往另一边开去，就像上一次一样，只不过那时是夜晚，现在是黄昏。 黄昏的火烧云总是让人惊艳。 …… 小小的盒子被郁潜放在祁游的骨灰盒旁边。 两只骨灰盒依偎在一起。 她还顺手打印了张小女孩儿的照片贴在上面。 郁潜将两只盒子位置摆正，又看了眼：“行了就这样吧，反正找到了，给你放这了，剩下的钱我就收了，当报酬。” 她转身离开墓园。 黄昏在她身后拉下帷幕。 黑夜又将来临。 光线已经暗了下来，但没关系，天黑之后就是天亮。 黎明将会很快到来。 第184章 不约而同 通缉令又被取消了。 不知道是谁做的，既没有示好，也没有告知。 郁潜再次久违地在大街上闲逛——上城区的大街。 深夜让这里和下城区有些相似了，醉醺醺的酒鬼在午夜时分出没。 她的脸在霓虹灯下被照出斑斓的色彩，低调地在街道穿梭。 “你怎么在这？”一道声音突兀地传过来。 郁潜回过头，高大的身影站在路边。 是海见川，他脸上露出抹惊讶。 “随便走走。”她道，“还以为你要养很久的伤，没想到你恢复能力还不错。” 双重意义上的，精神和肉体。 海见川叹口气：“别提了，你上次太吓人了，搞得我一直做噩梦，梦到自己要死了，要不就是梦到有人来砍我的脑袋，梦到被枪打，只好找人多的地方晃悠晃悠，减少一点心理压力。”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是心有余悸：“你可真狠啊，对自己也狠。” 郁潜摊手：“没办法，结果是好的就行了。” 过程曲折与否不太重要。 “一起逛逛？”海见川邀请。 两人幽魂似的在街道游荡。 不长眼的酒鬼撞过来，被郁潜在屁股上踢了一脚。 “感觉好像过了很久一样。”海见川突然感慨，“明明也才两年多啊，感觉街道都变得陌生起来了。” 郁潜侧头看了他一眼，她也有这种感觉，此时看他，感觉他似乎已经从少年完成了到青年的蜕变，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也没有打理。 他长大了。 这个想法让郁潜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更年期老妈对青春期儿子的感慨。 而距今为止，离她的人生脱轨也才过去两年多，但好像又有两辈子那么遥远。 她对于之前得过且过的日子，记忆已经有点模糊了。 她开始记不清很多个隐匿在夜晚执行任务的感受。 人最先苍老的往往不是身体，而是心。 郁潜觉得自己现在就很符合这个状态，她才二十几，但她的心似乎垂垂老矣。 “我们之前就是在这儿遇到的，你还记得吗？”海见川突然指着马路说。 郁潜回忆了一下：“好像是。” 之前就是在这海见川拦着她，结果还被她报警抓进局子里去了。 “你当时太蠢了。”她说。 海见川忽略她损人的语调：“那时候问到你之前的搭档，你说你把他做掉了，我还以为你说真的呢，搞得我有段时间真的挺怕你的。” 郁潜似笑非笑地指了指脖子：“你怕我是应该的。” “那只是正常的重伤后心理创伤罢了。”他摆摆手，“不过确实很吓人，我当时以为我们俩都要死那儿了。” 他现在都还记得脖子被割断血流不止的痛苦，与无法呼吸气管里涌出的血。 沉默了一会。 他突然说：“刚认识的那时候所有人都还在呢。” 郁潜不知道他指的是谁，是渐行渐远的塞弥，还是已经没命的祁游。 上次的事情之后，她几乎没有和其他人联系过。 “你知道我今天回到之前的福利院去，那种感觉真的好奇怪啊。”他说，“感觉现在和之前呆的不是一个世界一样，你懂吗？” 郁潜猜他是想说割裂感，但贫乏的语言让他只能问你懂吗。 “有这种感觉很正常，毕竟生活早已经和之前天翻地覆了。”她说。 现实世界离得仿佛越来越远。 准确的来说，是对于大部分人的现实世界。 他们已经开始接触世界的真相，从虚假梦幻的娱乐中脱离出来，以完全不一样的角度看待这个世界。 就像是有钱人的审视目光落在穷人身上一样。 这与强者俯视弱者的目光相似极了。 海见川接着说：“我还看见了之前总是骂我的院长和老师，他们现在看见我好像有点害怕的样子。” 他再次感慨：“没想到我也有出名的一天啊。” 郁潜觉得再说下去就又要到追忆往昔的环节了。 她做了一个打断的手势：“建议你不要往下说了，上一个和我倾诉过往的人，下场可不太好。” 海见川立马给嘴巴拉上拉链。 无言地走过一条街道。 他又开口了：“上一个是不是老祁？” “嗯？” “上一个和你倾诉过往的人。” 郁潜反应过来他是在问之前的话题：“对。” 他又沉默了一会：“老祁死了。” “嗯。” “感觉心里怪难受的。”他又说。 郁潜：“过段时间就好了。” “过多长时间啊？”他问，“最近都很难受。” “看你的心理素质吧，我又不是心理咨询师。” “那完了。”海见川叹气，“我的心理素质可差了。” 他的腰都不自觉弯了下来，像是被压垮的树：“唉，他怎么就死了呢？” “运气不好呗。”郁潜说。 海见川蔫了吧唧的：“其实认识这么久，大家也算是朋友了，我知道在危险面前人人都可能会死的，但是别人死了我就没什么感觉，如果是认识的人死了，就感觉心里空落落的，郁姐你懂我意思吧。” 郁潜觉得他太像青春期迫切寻求认同感的傻子了：“不太懂，我已经看过很多熟人去死了。” 她都不记得第一次看见搭档被人杀了的时候的感觉了。 他又唉声叹气了一会，接着：“我们去喝酒吧！你请客的那种。” “那这里可不行。”郁潜招呼道，“到下城区去，那里便宜。” …… 熟悉的酒吧播放着熟悉的音乐。 香水味烟味以及体味融合。 粉色的短发在舞池里不算鲜艳，但加上脑袋上的绿色草叶子发带就很显眼了。 慕不晚在转身的瞬间也将视线精准地锁定在她身上：“你怎么来了！” 她的声音被音乐声掩盖，郁潜只能通过她的嘴型辨认。 她从一堆人里扒拉出来，举着杯酒。 郁潜问：“加料了吗？” 慕不晚摇头。 郁潜拿过她的酒杯一饮而尽。 “喂！那是别人请我喝的！”慕不晚不满道。 郁潜无辜地笑道：“那个人眼睛也太瞎了吧？” “我掐死你！” 吵闹的环境居然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心。 没有提前约好而碰面，像是某种命运的安排。 今天好好放松一下也没什么。 第185章 命运之轮 第三年的开头。 新的考试如约而至。 郁潜觉得与其用“考试”这个名字，还是称之为“死亡预告”更加合适。 与死亡预告一起出现的，还真有一则“预告”—— “恭喜你金丹圆满，你离这个世界的真相已经越来越近了，再有一次突破，你就能跨入新的大门，我很期待。” 是一行字，手写体，但通过邮件一同发送过来。 非常陌生的字迹。 但郁潜好像猜到了是谁——那个仿佛没有自己的脸的长老。 她也开始期待了，新的大门，新世界的大门。 点开邮件—— 【本次考试时间：一周后，考试内容：在秘境中找到命运之轮，找到命运之轮者为本场考试第一，奖励窥探真实之眼，其余考生则通过猎杀异兽获取积分排名，最后一百名将参与惩罚秘境，祝各位考试顺利】 非常简单的考试通知，比起之前的几次可以说是简化了不知多少倍。 要么找东西，要么杀怪。 没有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 但反而让郁潜感到不安，还不如前几次的目的性强烈。 这则考试通知，加上之前那封信，感觉仿佛就是写给她看的一样。 “窥探真实之眼”和“世界的真相”以及“新的大门”，加在一起隐喻过于强烈。 让她几乎能确定，发布这则通知的人，是在暗示她一定要拿到所谓的命运之轮。 啧，包括命运之轮这个名字，也是一股浓浓的暗示意味。 被一路推着走到了这里。 她有预感，这次如果是她得到了第一名，那么她将打开的不会是什么新世界的大门，可能会是地狱大门。 她静静坐在沙发上。 脑海开始回忆每一次的考试，几乎次次都在“鼓励”人们自相残杀，一种优胜劣汰的淘汰制。 阵营制的模式，从一开始就如此。 祁游死之前怎么说来着，黑与白的阵营？他没说清楚就死了。 太可惜了，不然应该能多一点线索。 但能让他一直记着的，恐怕从一开始的分组至今为止还没有结束。 一周的时间过得很快。 郁潜只是感觉自己打了个坐，发了会呆，时间就过去了。 总的来说都怪蓬莱没有白昼与黑夜。 她提前来到望风台。 这次不需要队友，所以她没有和任何人联系，也没有回复任何人的消息。 身份完全暴露后带来的好处似乎比坏处更多。 至少不用总是闷在面具下，也不用想如何在塞琪雅和塞弥之间周旋。 她现在看起来就像个参加考试的普通学生。 只不过比起联邦学校的考试，这里的更加刺激。 过了会，远远走来塞弥的身影。 两人对视一眼，便都默契地别过头，没有多余交流。 紧接着是塞琪雅，她来的也很早。 看见郁潜的时候愣了一会，脸上的表情变得太快，最后恢复平静，让郁潜一时间居然没看出来她到底是什么情绪。 只有海见川和慕不晚照常和她打招呼。 在拒绝慕不晚这个霉鬼的邀请之后，秘境大门终于打开。 纯白的光芒仿佛吞噬众生的巨兽。 郁潜走进它的嘴里。 第186章 沙漠 扑面而来的干燥热风，空气似乎能灼烧气管。 这里的气温太高了，高的让郁潜差点以为自己被丢进了岩浆里。 强烈的阳光让她眯了眯眼，过了会才适应过来。 黄沙，烈日，一望无际高低不齐的坡度。 这是一片沙漠。 空气在高温的炙烤下扭曲成波浪，使远处的沙丘显得不再平整。 郁潜没有去过沙漠，严格的说，联邦现在已经没有沙漠了。 这种在纪录片里才会出现的场景，从一开始的新奇结束后，就变成了漫长而枯燥的旅途。 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面临过“口渴”“嗓子疼”之类的生理问题了。 但这片沙漠仿佛有种魔力，让她重新变成普通人的魔力。 尽管能用灵力隔绝强烈的紫外线照射，但挡在身体外部的灵力比保鲜膜还要脆弱，只能不断地重新搭建屏障，好让她不至于半个小时后就开始“蜕皮”。 沙漠太大了。 一切电子仪器到了这里都失效了。 没有地图，没有目的地，不知道哪边才是正常方向。 难道这次的考试是个普通的挖矿任务？ 她得在沙漠底下不停挖，直到挖到该死的“命运之轮”吗？ 郁潜来到这里的时候根据太阳的位置判断出大概是中午，正是日头最毒辣的时候。 她一直走到晚上，夕阳落山，群星闪烁。 沙漠的昼夜温差很大，白天要把人烤熟的温度降下来，冻得人瑟瑟发抖。 最不幸的是，她是一个一受冻就会难以思考的人，郁潜感觉自己的脑残值在不停上涨，具体表现在她看见了远处的仙人掌在跳舞。 但之前她一路走来都没有看见仙人掌。 尽管身体素质距今为止已经变强了不少，但这片沙漠是一个邪门的地方。 她觉得自己被挂上了debuff，负面效果层出不穷，包括不仅限于她已经缺水缺的想立刻遇到只什么野兽，杀了它好喝血了。 脚下摇摇欲坠。 郁潜一开始还觉得自己已经出现幻觉了，就像那棵跳舞的仙人掌一样。 但当有东西缠上她的脚踝的一瞬间，她立刻反应过来。 唰的一声，她砍断缠在脚腕上的藤蔓，绿色的汁水从藤蔓的断裂处涌出，宛如断肢的鲜血。 这玩意儿能喝么？ 闻起来是植物的清香，但还是算了。 藤蔓大片地从地底钻出来，像是沐浴月光的大型蚯蚓。 但很快，郁潜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蚯蚓可没有这么大的嘴巴。 藤蔓的尖头处分裂，张开头颅那么大的嘴，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尖牙。 放眼望去，这一片的沙漠底下都鼓起了小包，不知道底下还有多少这种东西。 它们的速度并不迅速，力量也不大，抓住她的脚腕甚至不能把她掀翻。 但数量实在是太多了，不赶紧离开，等它们全部钻出来，她就会被困在这一片“树林”里了。 郁潜从一只伸过来的藤蔓下方钻过去。 往前跑了不知道多久。 直到身边的藤蔓变得稀疏。 她已经离开了它们的区域。 远处一汪潭水在月光下波光粼粼，朦胧间还有果树。 这是幻觉吗？ 第187章 绿洲 绿洲出现在她眼前。 大片的绿植与水源在沙漠中显得格外突兀。 与之同现的房屋随着靠近越来越清晰，等到郁潜靠近，眼前已经出现了城镇的轮廓——古老，破败，沾满厚重历史气息的城镇。 和她在纪录片里看的一模一样。 砖房，石块铺成的街道，烟囱以及红色的砖瓦房顶。 这是多少年前的建筑习惯来着？ 她朝着城镇走去，不太确定这里是否是她的幻觉。 在沙漠中出现绿洲倒是有可能，但这么一大片突兀的城镇，就显得太古怪了。 从一片椰子林穿过后，她看见几个晒得黢黑的男人正在树下接椰子。 简陋的布衣布鞋，粗糙而古老的衣物，简直是可以放在历史博物馆里的程度，他们的脖子上还带着镣铐一样的项圈。 郁潜还从没见过打扮这么古怪的人。 同时那边的几人也在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古怪女人——防辐射军用科技材料外套，作战靴，不同于镇民的黑色长发，以及白皙的皮肤，都显得和这里格格不入，仿佛从来没有晒过太阳劳作过的贵族子弟。 终于有人开口，是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人：“你……你是从外面来的贵族吗？” 郁潜诧异极了，她能听得懂这个男人的话，并且能确切感受到对方身上属于“活人”的气息。 这真的是人类。 这不是幻境。 她脑子里闪过无数道思绪。 接着男人又开口了，他和身旁的人小声嘀咕：“她和上次来的贵族一样，都有牛奶一样的白色皮肤。” “不一样，那位贵族是神的信徒，她有着和太阳一样的金色头发，黑色头发是女巫才会有的。” “难道她是女巫吗？” “就算不是女巫也是女巫的信徒。” “那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应该向大人举报！请神的信徒来打败邪恶的女巫。” “可万一不是呢……” “……” 他们以为自己的小声嘀咕很隐秘，但却如同没有遮掩完全落入郁潜的耳里。 金色长发？白皙的皮肤。 她眼前已经出现了两道影子。 “之前也有和我一样的人来到这里了吗？”她问，“是不是一位金色长发白皮肤，面容如同花瓣娇艳的女人？” “是啊！”男人惊讶，“你怎么知道？” 她当然是听到了，毕竟她现在的听力好的不能再好了。 但这里的人似乎信奉神明，忌惮女巫，于是她还是说：“是神的旨意，指引着我来到这里的，你们可以带我去找她吗？” 对面的几个人脸上露出迟疑的表情：“这……请您稍等片刻，我们需要回去禀报主人。” ？ 这里居然还实行着古老的奴隶制统治吗？ 怪不得这几个人的脖子和手腕脚踝都带着镣铐。 郁潜点点头：“好。” 其中一个男人立马将椰子放在地上，往镇子里跑去。 没一会，那个男人又跑了回来：“请您和我们一道去镇子里吧，主人在镇子里等您。” 他解释道：“但我们还不能立刻带您去见神的信徒，因为她在贵族的领地，不在这里。” 第188章 王国 一路上，这几个奴隶打扮的男子沉默不言，抱着摘下的椰子，微微垂着头从街上走过。 只有当郁潜提问的时候，为首的男人才会回答。 街道铺着石砖，周围的房屋也较为简陋。 远处似乎有古堡样式的建筑，没猜错的话那就是所谓贵族的领地。 这片镇子的面积并不大。 十几分钟后，奴隶们停在门口。 “请进，主人会在里面等您。” 郁潜走进去，脚下踩着的石板小路间隙长出了些杂草。 这里的一切都太古老，甚至称得上简陋了，实在是太落后了，这片绿洲。 但这是她第一次在秘境里看见活生生的人。 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活的，真的，和她一样有血有肉的人。 这次的秘境太特殊了，特殊的差点要让她觉得这里是另一个世界而非秘境了。 或许一开始她就想错了，所谓秘境本就应该是一个又一个危险的世界。 只是之前的运气一直不太好，遇到的都是怪物丛生的高危地区。 她走过一小片果树，终于看见了凉亭中的“奴隶主”，一对中年男女坐在凉亭下，石桌上摆着几盘水果，旁边是两个低头垂目的侍女。 他们客气且周到地接待了郁潜。 并且告诉她，之前来到这里的另一位金发女人此时正在王都里。 王都？ 这么点儿大的地方，居然还有王都？甚至还有王。 看样子塞琪雅或者塞弥在这里待的还不错，以至于她这个可能与她们其中之一相识的外来者也得到了不错的待遇。 “今晚就请贵客在我们的城堡休息吧，明日我们再派人送您去王都。”女主人很客气，亲自带她在城堡中逛了逛，最后让侍女送她到了收拾好的房间。 夜里月光顺着窗户撒进房间。 郁潜趴在窗口，看地下的奴仆仍在打扫和修剪花园的杂草。 太真实了。 这像某场时光穿梭旅行，她回到了几千年前落后的联邦，不对，那个时候还没有联邦。 下方修剪花枝的女人抬头，仿佛是想望望月亮，但一抬头就对上了上方郁潜的目光，吓得连忙把脑袋低下去。 这里的奴隶似乎是不被允许直视主人或客人的。 郁潜收回目光，关上窗，她还没有那种剥夺别人仰望月亮权利的癖好。 翌日。 城堡主人安排了马车送她去都城。 郁潜坐在颠簸的马车上，再次感觉这是一场大型游乐戏剧。 联邦有马，但是不拉车，它们生活在温度气候适宜的动物园里，供小孩子参观，收取门票。 大部分的动植物在漫长岁月中都或多或少数量骤减，导致很多比较古老种类的动植物都被收纳在动植物园里。 郁潜不是那种会去参观的人。 所以当她坐在马车上，感到十分惊奇。 原来以前的人和动物都是抽鞭子干活的。 哦，不对，和现在的联邦不也差不多吗？ 唯一的区别在于现在不是抽鞭子了，现在是挨枪子儿。 这片城镇的面积不算大，大概和联邦的一片分域差不多。 花了将近一小时，马车才穿过弯弯绕绕的街道到了王都的城门口。 路边各色售卖水果和布料香料的贩子。 王都门口有侍卫站岗，驾车的马夫将拜帖送上，城堡的主人似乎有些身份，不是富商，而是贵族。 郁潜大概能从侍卫突然变得恭敬的姿态中看出这一点。 接着便很顺利地放行。 直到马车驶入大门，后方的侍卫仍然站在原地行注目礼。 王都的街道要比外面整洁得多，没有在路边地面铺一层草席或者破布摆摊的摊贩，而是换成了打扫干净的店铺。 贵族女子穿着大裙摆的裙装撑着伞从街道走过。 时不时会有一队巡逻的卫兵从街道上迈着整齐的步伐走过。 马车停在一处威严的建筑前。 这片区域有高耸的城墙，围住了内部高矮不平的数座古堡。 如果没猜错，这应该是王宫吧？ 马夫下了马：“客人，接下来只能请您自己走进去了，除了王族的马车，其他马车是不能进入王宫的。” 郁潜跳下车，跟随指引的侍卫一路往前走。 侍卫停在一座城堡前：“您寻找的客人在里面等您。” 侍卫恭敬地退下。 推开门厚重的门—— 玻璃彩窗洒下的光落在地面形成彩色光斑。 这幅有些眼熟的景象勾起了郁潜对某个组织不太美好的记忆。 前方沉默的金色身影转过身。 熟悉的精致娇艳的脸蛋上没有泪痣。 略显尴尬的沉默。 上次之后她再没有和塞琪雅联系过，也说不清现在到底算不算敌人。 毕竟好像作为郁潜，她在来这里之前还是教廷的拉拢对象呢。 “塞琪雅。”郁潜像什么都没发生那样挥挥手，“真巧。” 塞琪雅默默转身，没有回话。 这算是掰了的意思吧？ 既不维持表面的平和，也没动手。 这里的建造与教堂差不多，只不过比起教廷的要小很多。 塞琪雅面对的是一具神像。 洁白无瑕，仿佛是刚刚雕刻而成，郁潜的鼻尖甚至还能嗅到隐隐约约的石膏味儿。 但那神像是没有五官的，在圣洁之下又显出几分诡异。 “为什么神像没有脸啊？”郁潜问，“你们教廷的神像我记得都是有脸的。” 都是根据古籍记载的油画而雕刻出的。 但这里却不是。 “因为这里的人相信，神是无相的。”平静的声音传来，“这是一尊刚建造雕刻完成的神像。” 郁潜本来没想过她会回答。 刚想趁机会再问两句的时候—— “哗啦——” 液体倾倒而下的声音。 眼前的洁白瞬间被大片鲜艳的红色污染。 鼻尖那抹石膏像的味道被遮盖的无影无踪，只剩下刺鼻的血腥气。 郁潜抬头往上看。 那是一桶一桶的鲜血，从上方的天窗用绳子吊着往下倒。 “是人的血。”郁潜下意识这么想。 塞琪雅背对着她点点头，洁白的裙摆溅到几滴血花。 郁潜哦了声：“无相的神需要有形的血滋润，吸血鬼？” 塞琪雅无视她的嘲讽，平静地讲述事实：“这里的人认为，在浸泡完鲜血之后，神才会与人心意相通，保佑子民，在这之后，他们会再次刷上白漆，保持神像的纯洁。” 第189章 欢迎来到新世界 纯洁？ 郁潜看了眼从神像身上流淌滴落到地面的粘稠血液，在白色石膏像上蜿蜒覆盖，最后滴落在地面。 纯洁的神像，那糟污邪恶的是什么呢？ “迟点会有一场祭祀。”塞琪雅说。 郁潜疑惑道：“祭祀？这还不算是祭祀吗？” “这只是——前置准备。”塞琪雅顿了顿，“这是祭祀的前提，等血凝固后，他们会让神像恢复纯洁，到时候才是祭祀。” 郁潜简直想笑：“它都‘喝’了那么多人血了，还纯洁？” 她脑海里闪过无数条更残酷的刑罚，也不知道和所谓的祭祀比起来，谁更残忍一些。 塞琪雅看向她：“和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到时候你会看见一些，颠覆认知的东西。” “你已经看过了？”郁潜没个正形，“那先告诉我呗，让我有个心理准备，不然把我吓到了怎么办？” “我没看过。”塞琪雅说，“只是这步骤和教廷的有些像，所以我才这样推测。” 郁潜的眼神变了：“所以教廷的那些雕像，也是这样喝人血的？” 塞琪雅回过头，没什么多余表情。 郁潜明白了她的意思：“那后续呢？后续会看见什么？在教廷的时候你见到了什么？” “你还记得我们见过的异界生物吗？” “记得，就这样？那也没什么嘛，又不是第一次见了。” 说实话，郁潜目前对这些异界生物的熟悉度已经超过了正常的动物了。 唯一架不住的就是它们种类太多，不知道到底碰到的会是什么怪物。 可塞琪雅却摇了摇头：“不，我们会看见另一个世界，它们的世界。” 她的表情很郑重，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味。 她本身也不是个爱说笑的人，更不会和郁潜一样在关键时刻冒出些不着调的话来。 郁潜还没说话。 塞琪雅就接着说：“你没发现这次我们来的根本不是所谓的秘境吗？” 郁潜的猜测仿佛要得到证实：“这里……也是另一个世界？” 这个多年来一直困扰人类科学的问题，似乎在这一刻要得到解答了。 “所以平行世界是真实存在的？”郁潜问。 塞琪雅道：“你可以自行判断。” 郁潜沉默一会，问：“如果我们离开绿洲，沿着沙漠走，会看见什么？” 没等塞琪雅回答，她就自问自答：“也许还是黄沙，也许是新的城镇。” 这确实是她第一次在所谓的秘境中碰到原住民。 这里像是科技不够发达的联邦前身，在没有集中财富与权力之前，更加野蛮的世界。 塞琪雅开口：“一棵树上总是有数不清的树叶，我们也不过是存在于其中一片树叶中罢了。” 郁潜：“那树干呢？树干是什么？” “是神。”塞琪雅说。 郁潜笑了下，有点嘲讽地说：“虽然我不是严格的无神论者，但我也不是狂热的宗教信徒。” 塞琪雅并未因为信仰被质疑而感到冒犯：“我也不是宗教信徒。” 郁潜看向她。 她说：“我只是神的信徒。” “照你这样说，其实每一次的秘境都可以是其中的一片树叶。”郁潜没再纠结关于宗教的讨论。 塞琪雅点头：“可以这么说。” 郁潜看着地面流淌的血，红的有些过于刺眼了：“那某种角度上来说，我们就是世界穿梭者了。” 这种在科幻片里的情节终于上演了。 她已经可以预想到这次的考试一经转播会掀起多大的风波。 《我们生存的世界只是万千树叶中的一片》 高文明之外还有其他文明。 甚至还有超文明的存在。 从科学的角度想，这些异界生物何尝不是外星人？不受高科技影响的外星人。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郁潜问。 不是她草木皆兵，而是每当有人要告诉她一些重要的信息时，接下来往往没有什么好事。 果然，塞琪雅说：“这次根本就不是考试，这里也根本没有所谓的命运之轮。” “不是吧。”郁潜面不改色，“学霸，你怎么知道的答案啊？” 塞琪雅一字一句地说：“你被选中了，郁潜。” 这是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叫郁潜的名字。 所以这句话显得格外正式，就像高层的入职通知一样。 郁潜摊手：“选中我做什么？当教廷的走狗吗？不好意思，我还有其他工作，没法兼职。” 塞琪雅没再回答她。 陆陆续续有人走进来将地面的血擦干净，接着为神像重新刷上白漆。 鲜艳的红色被覆盖，但血腥味却残留在空气中。 郁潜的思绪格外活跃起来——没有命运之轮，却要所有人来找它。 什么情况下会让人们找寻不存在的东西。 换而言之，什么情况下，人们会深信不存在的东西。 答案是身处其中的时候。 当局者迷。 当所有人身处其中的时候，就会对这样东西的存在深信不疑。 从一开始命运之轮就已经转动。 只是在等待参与者发现它。 可发现之后呢？又怎样呢？ 像塞琪雅说的那样，被选中，得到看见属于“神”的世界的机会吗？ 郁潜目光下移，纯白的神像下是浓稠的鲜血。 夜晚很快到来。 她们这次不再被允许近距离站在神像下，取代她们的是身穿红袍的祭司。 周围的信徒默念起听不懂的语句，像是咏唱某种不成调的歌谣。 但更像女巫的呢喃。 露天洒下的月光变了颜色，天幕流淌着浓稠的红。 一只巨大的眼睛在天幕睁开。 郁潜看见眼球中露出的一角—— 沸腾的岩浆，天上密密麻麻的眼球，岩浆中伸出触手，捉住一只想往外飞的无毛六翅鸟，鸟的翅膀上是一颗颗肉瘤，接着它被拖回了岩浆中。 不知名材质组成的岩石构建出悬崖与地面，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盘踞于此，或行走，或飞翔，或蠕动。 古怪的画面占据了大半天幕。 躁动迷乱的气息愈来愈浓，耳边响起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 不知名的古老语言从那边传来，听不懂，却令人灵魂颤动。 两个世界以天空为交界，此时触碰在一起。 “欢迎来到新世界。”塞琪雅看向她。 第190章 主动权 郁潜余光看向塞琪雅。 她的身上浮现一层洁白莹润的光，看上去圣洁无比。 宛如神话中真正存在的圣母。 但郁潜却看见她颈部皮肤下似乎有什么正在蠢蠢欲动地鼓起，仿佛要穿破这层躯壳，钻到空气中。 发现她的目光，塞琪雅转过头，露出一抹笑：“你发现了。” 她的笑容实在称不上好看，尽管她长了那么漂亮的一张脸，这笑容却格外颓败凄迷。 郁潜罕见地生出万分好奇，但疑问到了嘴边却不知该先问什么。 沉默了好一会，她才干巴巴地开口：“你怎么了？” “我的时间不多了。”塞琪雅脸上的笑意散了，她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言述，“你不试试去更远的地方看看吗？这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知道的越多，被动就会越少，主动权还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比较好。” 最后一句话像是由衷的告诫。 郁潜没有拒绝这个提议：“我是不是应该等祭祀过了再去？” 被撕裂的夜空露出的只是万千世界的一角。 但从塞琪雅的只言片语中得知，角落可以窥探到的位置算得上是所有树叶中比较鲜活的一片。 或者说比较“高级”“强大”的一个世界。 城中的所有人都为这幅场景疯狂。 郁潜突然觉得自己可以理解这幅宛如邪教现场的景象。 低级文明在见到这样的场景很难不相信这不是“神”。 就连她也在听着仿佛来自远古的吟唱的某个瞬间，产生了微妙的动摇。 让她很难不去思考更多天马行空却自找苦头的问题。 一些可能没有答案的问题。 塞琪雅说得对。 没有命运之轮，所有人都是齿轮，而它也早已转动。 在祭祀之后，天还没亮的时候，郁潜就离开了王都。 她要沿着沙漠一直走，走到没法再往前走。 塞琪雅站在高高的城楼上俯视。 郁潜抬起头—— 天空恢复如常，月亮挂在塞琪雅身后，她的脸在黑暗中，郁潜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却明确地感受到她们应当是对视了。 一人立于高高的城楼，一人站在城门口。 月光皎洁地为这次别离镀上一层悠久的纯白。 不知道回来的时候她还活着吗？郁潜突然想到了刚才看见的模样，皮肤下鼓动的不知是什么物质，但很明显，塞琪雅已经离人类的范畴逐渐远去了。 塞琪雅先转身留下了个背影，从城楼上离开，轻飘飘的裙摆扬起来。 这还是郁潜第一次看别人的背影。 以前不论是在何种境地状况下，她总是那个先毫不留恋转身就走的人。 她收回目光，转身从城门离开。 这次郁潜带了足够的水，所有的储物空间都被她用来带水了。 在这样恶劣的且她的体能被削弱的环境下，她可以不吃食物，但不能没有水源。 她询问过城里的人这里还有没有其他的城市，但无人知晓。 他们固守自己的城池，自给自足，不与外界来往。 这样的话，似乎东南西北哪个方向都是一样的。 郁潜挑了南方，一直往南走。 漫漫黄沙，眼前仿佛永远都是这幅乏味的风景。 直到第六天傍晚，血红的夕阳将要从沙漠上落下的时候，一道背光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第191章 最开始的开始 来人身姿婀娜，金发被染上了夕阳的红色。 “塞弥。”郁潜看见她风尘仆仆，似从很远的地方而来，衣角沾了黄沙，脸被晒的通红。 塞弥露出一抹意外，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点点头，算是回应。 两人从相对的方向走来，默契地停顿了一瞬。 郁潜看见塞弥的神情格外平静。 仔细想想她们之间的关系非敌非友，短暂的合作也不能代表什么。 更重要的是，塞弥现在貌似也不需要再跟她合作了。 塞琪雅的时间不多了，意味着塞弥已经提前得到了她想要的自由，至于那道被束缚的契约，郁潜并不觉得能一直控制她。 至少在上一次的时候，它失控了。 “你要去哪？”塞弥看了她一眼。 郁潜：“不知道，大概是在这次考试结束之前，一直走到这片沙漠的边缘吧。” 塞弥便知她也猜到这次考试的真相，摇了摇头：“那你不用去了，我从那边来，什么都没有，沙漠外是路，路的尽头是另一片沙漠。” “那我就去另一片沙漠看看咯。”郁潜踢了踢脚下的黄沙，语气漫不经心。 就当这次是旅游好了。 “不行，你要和我一起回去。”塞弥看着她。 “为什么？” “你选了我，不是吗？” 郁潜愣了下，才意识到之前和塞弥的约定——如果在塞弥和塞琪雅之间只能活下来一个，她会成为塞弥的帮手。 可现在塞琪雅的命已经快要到头了啊。 那这个约定自然是作废了。 她们不用再争锋相对，问题得到了最简单的解决，郁潜也不用为此出力，这是最轻松的结果。 郁潜以为她不知道塞琪雅的现状：“用不着我帮你了，你自己去吧，直线往前走，塞琪雅在王都，你见到她就知道了。” 塞弥却坚持道：“她的灵魂已经被腐蚀了，我知道，我能感应到她的情况，你和我一起去。” “为什么？”郁潜下意识拒绝，“我不去。” “你和她不是朋友吗？”塞弥看了她一会，突然问。 郁潜原本准备否认，开口却成了：“你怎么会这么想？” 塞弥不答反问：“我们也算是朋友吧？” “你对朋友的认识可能有些错误。”郁潜从没觉得自己会有朋友。 朋友是什么？ 选择大于利益的存在。 可对她来说利益往往是最重要的。 塞弥接着说：“既然是朋友，你不该给她送行吗？” “我什么时候说——” “走吧。”塞弥打断她，越过她，往沙漠的另一头走。 郁潜在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脚步就先动了。 她跟着走出去几步才回过神，嘴上一点亏也不肯吃，问：“你怎么突然这么好心？你不是最盼着她死的吗？” 塞弥头也没回：“你就当我是鳄鱼的眼泪吧。” 兔死狐悲？郁潜沉默地看了眼落下去的夕阳。 她出来的一路上很是悠闲，回去的脚程在塞弥的带领下变快了许多。 昼夜不歇，只花了一半时间就远远看见了绿洲。 “快到了。”郁潜开口。 塞弥抬头看了眼天色：“快点，待会要下雨了，沙漠很少下雨，但下雨了路就很难走了。” 很难想象有天她们会有这样没有冲突没有目的，单纯闲聊的时候。 郁潜看着夕阳落下去。 瞧着只有一截的距离，但走起来却花了不少功夫。 但还没走到绿洲，便在远处一段防护的城墙下见到了塞琪雅的身影。 她正靠着墙望着夜空，看见远处两人的身影，眼里露出一抹诧异，直到人走近了，才笑了笑：“我还以为我要一个人走完最后一程了呢。” 她转过脸，右侧的颈部皮肤连带着半边肩膀的肌肉都已经完全干瘪萎缩。 塞弥的视线落在上面：“你输了。” “是啊。”塞琪雅靠着墙，缓缓坐在地面，托着下巴，“我输了。” 郁潜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和她平视，问：“为什么？为什么被侵蚀的人是你？是因为你从小就在教廷所以才会这样吗？” “不是的，是因为你选了塞弥。” “我的选择很重要吗？” 塞琪雅很认真地点头：“很重要的，我们都是非常重要的棋子，只有你跳出了棋盘，你没有发现吗，你成了新的执棋手，你没有选我，所以我被放弃了。” 郁潜想从她脸上找出一点玩笑或是埋怨的神色，但她的表情宁静地有些安详。 “为什么？”她还是忍不住问。 塞琪雅弯了弯唇角：“我也不知道那么多，但这次之后，我想应该会有人告诉你的。” “一切都是被算好的吗？”她垂了垂眼皮。 “对。”塞琪雅很轻巧地给出答案。 郁潜抬眼，又问：“从什么时候开始？” “最初。”塞琪雅说，“最开始的开始。” 她拍了拍郁潜的肩膀：“命运一直都是不可违背的，即使是违背命运的念头，也是命运的一部分。” 郁潜想到很早的某天，她从下水道爬出来看见阳光，嘴里说着不愿屈服命运的话，而现在却也无法向谁去征询这是否也是命运的一部分。 赛琪雅偏了偏脑袋：“你选择了塞弥，我知道你选不了我，我是教廷的人。” 她碧蓝的眼睛里泛起红血丝：“我不会问你如果我没有被教廷抚养长大你会选谁，我知道你不喜欢回答假设问题。” 郁潜没有说话，她沉默的注视着赛琪雅那张失去一半颜色的艳丽面庞。 赛琪雅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摩挲了一下她手背上的分明的骨节：“郁潜，你好瘦啊，手也比我瘦，个子也比我矮一点，但是如果你是我的姐姐就好了，我一直觉得比起塞弥，你更像我的亲人。” 旁听的塞弥至此未曾开口，像是在观看一出无关的话剧。 说到这里的时候，塞琪雅的声音已经有些变化，她喉间鼓起的不知名物体阻碍了她的声带。 但她却仿佛未曾发觉：“如果你是我的姐姐，我们一起出生在外环城，我们可以一起东躲西藏，住在狭小的贫民区，小时候一起翻垃圾桶找食物和钱，长大了可以一起加入赏金协会做任务。” “或者我当你的姐姐也可以，对了，我这么漂亮，可以当电影明星，我会赚很多钱，你什么都不用做。” 赛琪雅说着就又笑了，她漂亮的脸已经干瘪了一半，眼里露出抹憧憬，仿佛真的看到了那些画面。 郁潜有点想叹气，她这个时候突然意识到，其实塞琪雅一直以来追求的不是成功、认同之类的东西，而是一种类似于亲情的相依为命的感情。 她看见塞琪雅的手背如干枯的木枝，血管凸出。 “你来动手吧。”塞琪雅突然说，“比起漫长等待自己变成怪物再死去的过程，还是干脆一点吧。”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趁现在我还有一半漂亮。” 郁潜垂下的脑袋落下碎发，挡住了她的双眼。 一滴水珠落在塞琪雅的手背上。 塞琪雅看了看手背上的水珠，想凑过去看看郁潜的脸：“你为我流泪了吗？” 郁潜抬起脑袋，面无表情地摇摇头：“没有，天要下雨了。” “呵呵。”塞琪雅轻笑两声，手指移到那只银色的戒指上：“比起灵魂遭受折磨，我更愿意死在你的手上，什么都不留下。”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我知道这是为我准备的毒药。” “没错。”郁潜承认道。 塞琪雅摸了摸自己的脸，突然絮絮叨叨起来，像是交代遗言：“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一起去游乐园的时候。” “记得。”郁潜点头。 “那时候我们偷了个兔子玩偶，我后来不小心把它弄丢了，好吧，是被没收了。”她说。 郁潜点点头：“你还问我兔子叫声是什么样的。” “对，我还没听过呢。”塞琪雅又问，“你后来知道它是怎么叫的了吗？” “没有。”郁潜说，“兔子的忍痛能力很强，之前在北大陆的实验室里，看见了几只冷冻复苏后的兔子，它们身上被注射的药剂在解冻后还是有效的，但是也没听见它们叫唤。” “那太可惜了。”塞琪雅有气无力地说，“我还以为毛茸茸的小动物叫起来都是一样可爱的。” 郁潜摇摇头，沉默下来，她看见塞琪雅右侧的眼球失去了光泽，血丝已经将眼白覆盖了，不由想到了兔子的红眼睛。 被关在笼子里的兔子。 受伤也不会叫唤的兔子。 所有的伤筋动骨，肝肠寸断，此时都不及一只默默无语的兔子。 良久—— “我不想变成怪物。”塞琪雅指尖点了点那枚银色的戒指，“还是让我像人类一样死去吧。” 郁潜莫名升起一抹惆怅：“我以为它不会派上用场的。” 塞琪雅突然笑了：“当然了，你一直以为我真的是白痴，认为我很好操控，觉得我只会好心帮助别人，即使自己受伤也没关系的那种白痴。” 顿了顿—— “不过你说对了，我就是这种白痴。”她主动按下了按钮，“我愿意做你的弃子。” 郁潜还没反应过来，戒指的程序就被启动了。 埋藏在心脏深处的毒素瞬间激发，在塞琪雅还没有来得及被同化成怪物的时候，毒素轻易地摧毁了她作为人类的身体。 她的手抓紧了郁潜的手，接着在几秒后无力地滑落到地上，那双漂亮的蓝眼睛失去了光泽，焦距涣散。 雨水终于淅淅沥沥的落下来。 沙漠的雨来的很迅猛，也结束的很快，几十秒之后暴雨就停止了。 郁潜摘下银戒指放在她的掌心：“再见，赛琪雅。” 被雨水浇灌的沙地里钻出绿苗。 塞琪雅遗留下的灵力催化它们生长，拔高，再从顶端开出小小的白色花朵。 鹅黄色的花蕊，乳白色的花瓣，拇指大小的花朵一簇簇拥在一起。 “这是什么花？”郁潜甩了甩脑袋上的水。 塞弥：“不知道。” “你要不要把她的尸体带回去？” “不要，留在这就行了。” 第192章 神的权柄 “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郁潜没骨头似的窝在沙发里，在网上搜寻未果之后，她将图片群发给认识的人。 从秘境离开两天了，这簇被她离开时在花海中随手摘下的小花还被她用灵力养在花盆里，生命力倒是顽强，到现在还没凋零。 过了一会—— 海见川：没看过啊，你上网查查？ 郁潜：网上没有。 海见川：你问问京哥，他们有钱人见多识广。 郁潜问了，但还没回复。 直到傍晚京炽才回复：芥菜花？ 她又问：芥菜？能吃吗？ 京炽：白痴啊你，不能吃，这就是花。 郁潜想了想：花语是什么？这种花。 京炽：不知道，这花现在已经没有记载了，我忘了之前在哪本书上看过了，就剩个名字，没有其他的资料，你这哪来的？ 郁潜回：秘境里带出来的，最近有什么打算吗？ 这是有事儿要说的意思。 京炽格外上道：没什么特别的，怎么了？ 郁潜：我要去北境，卡的很严，那边没有传送点，帮个忙？ 隔了一会—— 京炽才道：行，明天吧，明天你去，我想办法让他们放行。 得到答复后，郁潜伸了个懒腰，切换到邮件，她给“校园官方”发了很多封邮件，但全都石沉大海。 最新的邮件还停留在考试通知上。 她知道一定有人看见了她发出去的邮件，但只是没有回复。 为什么？还没到时候吗？ 塞琪雅说过，会有人告诉她想知道的。 郁潜关上了邮件，她有的是耐心。 目光从今早的新闻上扫过——《教廷宣布更换新祭司继承人》《教廷首次召开发布会》《教廷神职人员换血》 她已经大致能猜到其中的内容，左右不过是之前的圣女死了，没有人接受祭司的位置，所以要换新人了。 点进去一看，果然是这样。 照片上是张还算熟悉的脸，金发扎在脑后，男人笑的温和，是巫云。 底下还播放着发布会的场景，郁潜随意看了眼，突然愣住了。 一道极为熟悉的身影在人群中出现了一瞬——金色长发盘起，一身利落的黑衣，带着帽子，遮住了大半的脸，面无表情地在人群中一闪而过，似乎察觉到了无人机，抬头望了一眼，便偏过脸去。 塞弥？ 她在这里做什么？ 郁潜不会相信她在一系列事件后居然会和教廷达成和解，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了发布会上为圣子的加冕送上祝福，而且根据她刚才躲避无人机的动作来看，这是完全不可能的。 那她去干什么？ 镜头中，站在台上的巫云作为新被推出来的下一任祭司：“非常感谢各位对我的信任，我不会辜负大家对我的期待，请大家稍等片刻，主教稍后便到。” 随后便转过头温和地对身边的人悄声说了些什么。 这么重要的场合，主教居然不在，而是让巫云讲话。 主教…… 郁潜从沙发上跳起来，她好像知道塞弥要去做什么了。 …… 发布会现场—— 郁潜低调地在人群中穿梭。 “主教怎么还没有出现？” “不知道，或许是在准备什么仪式吧？一般继承人的更迭都会举办祝福仪式，现在不还没开始嘛。” “那倒是，只不过没想到在继承人这件大事上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动，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哈哈，我们管那么多做什么？不过就是来拍点报道，上层的问题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 记者在等待过程中的闲聊一字不落的传入郁潜的耳中。 她对教廷的位置还算熟悉，正常来说，主教这个时候一般在主教堂中。 郁潜从记者中穿过，突然感到一道视线落在身上。 她抬头，望了眼，和一双浅金色的眸子对上。 高坐于台上的巫云眼里闪过一抹诧异，嘴唇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 被发现了，不过应该没什么吧。 教廷现在应该挺乱的，想必不会有人能分出多余的注意力来管她。 随后他身边的人凑到他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巫云的脸色瞬间变了，无法控制地露出震惊的神色，接着猛地站起身：“抱歉，出了点意外，需要处理一下。” 说完便大步离开，立刻有其他神职人员站出来挡住摄像机的镜头，用极具官方色彩的借口进行新一轮的解释。 记者们立刻来了精神，犀利的问题一个个甩出，仿佛是感受到风暴的酝酿，所有记者都不舍得离开，生怕错过大新闻。 郁潜收回目光，飞快消失在人群中。 穿过用来外交的会场，到了教廷内部。 一路上没碰见几个人，好像所有人都被调走了。 当她走到主教堂，才知道所有人都被调到哪儿了。 修女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在外面，将一大片空地全都站满，所有人都仰着头，看向站在教堂顶端的女人—— 塞弥的外套不知何时换成了一身红袍，代表红衣主教的衣袍穿在她身上，宽阔的长袍遮挡住她的身体轮廓，胸前银白色的十字架缠绕着荆棘在阳光下格外耀眼，她正垂眸俯视下方众人，视线扫到人群后方的郁潜时微微一顿，随后勾起了一抹像是炫耀的笑容。 郁潜呼吸微微一窒，真是大胆，竟然专门挑了这样一个日子。 她也忍不住笑了笑，目光落在塞弥手腕还没擦干净的血迹上，连善后都没做完居然就迫不及待出来展示成果。 主教的尸体会被她藏在哪？ 上方传来塞弥冷酷的嗓音：“主教年事已高，认为自己已经无法专心侍奉主神，已经将荆棘权杖交给了我。” “以后，我就是新的主教。” 一串匆忙的脚步。 巫云带着一群警卫赶到，可还是迟了一步。 所有人都看清了塞弥手中的权杖——这就是教廷主理人的证明，它在谁的手中，就代表神选择了谁。 和其他组织不同，教廷对于宗教的信仰使大部分人都对此感到认同。 巫云的脚步停在原地。 已成定局，教廷的管理方式注定了它不能采用和其他组织一样的处理方式，哪怕明知这是蓄谋已久。 以信仰与神的旨意获取民众忠诚，便注定要诚服于神。 当有人拿到了所有人承认的“神的权柄”，那么新的“神”就已经出现。 郁潜挤在人群中，突然大喊了一声：“主教大人！神又让您重新回到教廷了吗？” 塞弥那张和塞琪雅一模一样的脸，此时成了最好的验证。 这话一出，周围的修女仿佛收到感召—— “是上一任圣女回来了吗？” “一模一样……她就是！” “主教大人！” “主教大人！” “……” 第193章 各自的路 郁潜退出人群，走到一旁。 巫云的脸色不太好看，眼神阴沉地注视着人群。 “嘿，想开点。”她忽视警卫的视线，“她还能帮你分担一半工作呢，对吧？主教换人不是挺好的，比起天天看个老头子，大家还是更喜欢看美女吧？” 巫云语调冰冷：“那我还得谢谢你们了。” “这和我可没关系。”郁潜这下明白什么叫背黑锅了，“不过说实话，还是年轻漂亮的美人比老头子赏心悦目是不是？” 他的视线转到郁潜身上：“你们一早就达成了同盟。” 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但事实上并没有，所以郁潜摇摇头：“那倒没有，腐朽的东西本来该换就得换，怎么说来着？喜新换旧，改头换面，改天换地，改朝换代？” 她摊手：“本来就不会一成不变，所有的一切都是。” 巫云看了她一眼，随后对身后的警卫挥挥手，示意离开。 训练有素的警卫便飞快退场。 随后巫云便朝着主教堂内走去。 郁潜最后看了一眼上方的塞弥，便绕过人群，朝着另一侧的花园里走去。 玫瑰与月季开的娇艳。 她鼻尖嗅了嗅，在一块被翻掘过的土地前蹲了下来，指尖拈起一点土，闻了闻，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她笑起来，谁会想到主教的尸体现在就躺在这片花园底下成了最好的肥料。 站起身，郁潜将土踩得更实，便转身离开。 离开教廷比浑水摸鱼进来更加轻松。 她走出大门的时候还有一堆记者围在那儿，路上还碰到了不少赶过去的记者，嘴里议论着主教也换人了真是翻天的大新闻什么的。 逆着人群，一直到离开教廷的领域。 郁潜在天轨入口遇到了个意料之外的人。 打扮成记者模样的女人，头发染黑剪短，穿着干练的职业套装，带着黑框眼镜，背着专业设备。 但郁潜却一眼就看出她西装外套里的刀具和手枪。 陈清月对上她的双眼，也愣在原地，直到身边的同伴催促，她才对同伴说了两句话。 同伴也朝这边看过来，眼里露出一抹诧异，但没多话，只是对陈清月挥挥手，示意她随意。 “这么巧！”陈清月似乎有些激动，“我还以为往后可能就碰不上了呢。” 郁潜对她还算有好感：“碰上我的人总会倒霉，你来做任务，就该知道碰不到任何认识的人才是最好的。” 陈清月连连点头：“我知道的，我只是想来告诉你，我训练的成果很好，现在已经可以和队友一起出任务了。” “我还听别人说，你以前也在暗部训练过对不对，你是少有的几个脱离暗部出去的，真厉害啊！” 她滔滔不绝，似乎有一肚子话要说：“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完成那么多的任务离开暗部当个自由人，我估计大概率不行。”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除了一些指定的任务，我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自己安排，哈哈，前提是不要在任务里丢了小命就行。” “我现在也能没事出去逛街，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了，我还能帮其他人，我上次还在任务里顺手救了个被绑架的女人呢！” “对了，我之前两次任务的赏金给了好多钱，我租了个旧楼开了一间收容所，收留无家可归的女人和小孩，就在十七大道二十四号！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有空，可以来看看，我还没有好好感谢你呢，到时候请你吃饭呀！” 郁潜听完，才开口：“不要把刀具放在外套胸前的内侧口袋里，拿的时候很不方便，绑在腿上，腰侧，这种一抽出来就能立刻反击的位置。” 她目光从陈清月外套领口夹着的金属屏蔽仪一扫而过。 陈清月重重点头：“好！我知道了！” 郁潜随意问道：“这次任务是要杀谁？” “教廷请来的一个政客，这次教廷可真是大换血了。”陈清月说，“唔，孙阔，我记得是叫这个。” 郁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能随意透露任务内容。” “我……我……可是你不一样啊。” “任何人都一样。” 陈清月像被老师骂了的学生，低着脑袋：“我知道了，对不起。” 郁潜摆摆手：“不用和我道歉，我又不是你的上级。” 她顿了顿：“孙阔，没记错的话他是左撇子，近身格斗不错，至少比你强，如果解决了保镖，你该避免被他近身。” 陈清月眼睛一亮：“我知道了！谢谢你！” “回见。”郁潜抬抬下巴，“你的队友要等急了。” 陈清月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回见！”随后转身朝着同伴跑过去。 郁潜看了眼陈清月跑开的背影，摇了摇头，似乎也不太理解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么多，这些教训以后自然会有人教她。 少走点弯路算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看了眼时间，和京炽说好的时间是明天。 所以她今天就得提前上飞机了。 果然京炽已经给她留了言：北地的关卡打点好了，不过你做好心理准备，那边的影响现在似乎很严重，和之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还贴心发了个电子机票来。 郁潜回了个谢了。 她赶到登机口，刷了机票上了飞艇。 “哎！这里！” 空荡荡的机厢还有个人，扎着半长不短的小辫子，朝她挥手，满脸轻快，像出去春游的小学生似的。 “你怎么在这？”郁潜坐下，问。 海见川从口袋掏出一张磁卡：“到北地得刷卡才能过去，我来给你送这个。” 她接过卡，只有一张：“谢了，拜拜。” “急什么，飞机还没起飞呢。”海见川站在舱口，“你怎么一点都不好奇为啥是我给你送东西？” 郁潜问：“哦，那为什么是你？” “因为我现在跟着京哥混啦！”他笑嘻嘻地说，“以后我老大就不是你了。” 郁潜朝他竖起大拇指：“可以的，三姓家奴。” 他切了一声：“两姓好吧。” “我上次回来想了很多，无论怎么样，联邦才是我们的世界，换种说法，我们是联邦的原住民，不管如何，日子还是要过的，还是找个靠山好乘凉。” 郁潜：“你不用和我说这么多。” 海见川耸了耸肩：“有感而发而已，我没你的经验和本事，但我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况且我觉得，京炽这人吧，还行，他和其他那些吃人喝血的狗财阀不一样，他还像个人。” “等着我们做大做强，把那些寄生虫全解决，以后联邦的经济可就是我们说的算了！” 郁潜笑了笑：“不是，哥们儿，大白天就开始做梦了。” 舱门滴了一声。 海见川不在意她的嘲笑，挥挥手：“一路顺风哈，走了。” 第194章 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飞艇降落在北地最近的关卡前。 郁潜提前换好了保暖性极强的外套，从头到脚全副武装，只露了个尖削的下巴在外头。 这里和上次来的时候截然不同—— 大片被炸塌的雪山，放眼望去竟然大部分都成了平地。 冰层断裂，融化的冰川与雪地形成大片汪洋的水面，数不清的浮尸飘荡在水面上，只有或薄或厚的冰面能够下脚，尽管如此，但稍有不慎就会掉进水里。 上空的无人机实时检测有害物质，郁潜看见无人机安装的检测仪全都飙红，意味着这里的辐射和异界物质过了这么久依然没有散去。 她小心地踩着漂浮的冰面往前走，时不时脚下的冰面就会碎裂。 只能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脚下，才能在冰面碎裂的第一时间跳开。 这里的磁场已经完全乱了，导致地图失效，指南针也没法用。 原本她是记得大致方位的，但现在的情况，也只能两眼摸黑，全凭感觉。 约莫走了两个小时，身前身后都是汪洋的冰水和漂浮的冰层，以及在水里泡着的奇形怪状的尸体。 整个人仿佛是被流放到了这里，没有初始，没有尽头。 就在视线疲劳的时候，她终于看见了点不一样的——前方半空悬停的直升机，几个士兵背着仪器从直升机下来，开始探测水中的物品。 京炽打点的万无一失，那边几个士兵看见她，也没什么动作，完全忽视了她的存在，继续手中的工作，再没多分一道目光。 郁潜接着往前。 又碰上了几队士兵，都毫无意外地忽略了她。 直到又不知往前走了多远，看见了一道有些眼熟的高大背影。 似乎是和士兵们一起行动的，但周围的士兵对他很是尊敬的模样。 这里的所有人都包裹的严严实实，看不到脸。 直到那人转过身。 郁潜目光落在他肩头的徽章上，才将他认了出来。 她防护镜下的眉毛挑了挑，远远和第三凛对视了一眼，先行示好，挥了挥手。 放下手，她才想到，对方该不会认为她在挑衅吧，毕竟之前的事情搞得大家关系确实很紧张。 但在她的世界里基本上是没有永远的敌人的，就是不知道第三凛是不是也这么想。 远处的男人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话。 郁潜这才放下警惕，转身朝记忆中的方向前进。 没一会，身后却传来一阵脚步。 她转过身：“警官，我以为我们一笑泯恩仇了，你不会还要抓我吧？” “已经没有理由抓你了。”第三凛的语气平静，“你的朋友们都很厉害，将你的身份洗的干干净净。” 郁潜有些诧异：“哦？那我运气还不错。” 他审视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你没有理由再来这里，这里已经被列为了联邦最高危区域，所有的研究成果和记录全都被销毁了，没有任何价值，只有残余的辐射和危险。” 她摊手道：“没办法，我也有不得不来的理由啊。” “你是来找东西的。”第三凛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郁潜也不隐瞒：“没错，不过那玩意儿只对我有用，你们军方拿了也没用的。” “什么东西？”他顿了顿，“你一个人找无异于大海捞针，我的人可以帮忙。” “一张芯片，是我之前的——仪器上的，储存了一些和我有关的资料。”她说。 第三凛点了点头，对通讯器另一边说了几句话。 郁潜打趣道：“你现在的狗听话多了啊。” 第三凛抬眼，没想到有天能和这个骗了自己好几次的女人心平气和地开玩笑：“确实，你之前的忠告很有用。” “看来你现在节节高升，是不是很快就不能叫你警官了。”她想了想，“到时候该叫你理事长吗？” 第三凛也笑了：“借你吉言。” “长官！找到了！”跑来的士兵嘴里喊着话，将一枚芯片递过来。 “是这个吗？” 郁潜点点头：“没错。” 旁边的研究员好奇地看了眼：“居然还保存的这么好，这位女士，这是什么材料？” “我也不知道。”郁潜道。 研究员又问：“不如检测一下吧，刚好还能看看它还能不能用。” 这提议不合时宜，但搞科研的多多少少都沉浸在探索的世界，遇到感兴趣的问题不分场合也想弄明白。 郁潜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芯片里大多都是琐碎日常，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可以，有主机吗？” “直升机上有！” 说着立刻叫了架直升机来。 几人上了直升机。 在研究员热切的目光下，郁潜将芯片插入主机。 读码之后，屏幕陷入了等待时间。 “错误代码……” 研究员不可置信地说：“怎么会？我刚刚还看了，明明没有损坏啊？” 他不信邪地再次尝试—— “读卡失败——” 一连几次失败之后，他终于叹了口气：“好吧，也许还是受到了北地的污染，虽然刚才的检测它完全没有损坏。” 郁潜道：“算了，坏了就坏了吧。” 研究员又问：“既然坏了，能不能将这块芯片给我？我想再带回去研究一下，如果还能修好，到时候再还给你。” “不了。”郁潜拒绝，“坏了就坏了，我带回去做个纪念。” 她说完便准备将芯片拔出。 研究员还想磨一磨，不知名材料对他的诱惑很大，但郁潜不为所动，也只好放弃了。 但下一秒，屏幕闪了闪。 主机发出刺啦刺啦的电流声，屏幕上雪花闪烁。 半响，屏幕上显示出一行字—— “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研究员大为震惊：“这是又好了吗？这是密码吗？还是什么代码？我们要破解这行字吗？” 还没等他碰上键盘，主机刺啦两声，屏幕顿时黑了下去。 郁潜愣了几秒，突然想到了什么，眯了眯眼，脸色顷刻冷了下来，深吸一口气，仍然难以压制冲上头的恼怒。 “哈！”她冷笑一声，一拳砸在主机上。 主机顿时报废，冒出一串白烟。 插在上方的芯片啪嗒掉下来。 她闭了闭眼，睁开，转向目瞪口呆的众人：“光罚款行吗？我没时间蹲局子。” 第195章 交握的双手 层层叠叠的书架，一眼望不到头的藏书阁，不知道有多少楼，上方的上方仍是回旋的阶梯。 郁潜抬头，看着坐在楼梯上的女人。 女人悠闲地翻着一本书，纸张的翻动声在安静的环境中格外清晰。 仿佛是知道她不喜欢仰视，她看了眼底下的郁潜没有上楼的意思，便轻灵地从上方跳了下来：“你似乎很着急想要见我。” 郁潜将那张芯片递到她面前，嘲讽地笑了声：“这是你们的东西。” 女人却歪了歪头，疑惑的神情让她看起来有几分单纯：“这是你的。” 郁潜冷笑一声：“我一直在想所谓的天之眼到底是什么，每一次的直播都能看见所有人的当下情况是怎么做到的，刚开始我相信了那就是所谓的修真者的能力，也就是所谓的天道的窥探。” “但你们知道的实在太多了，即使有所谓的天道，它会让你们无所不知吗？” 女人和善地注视她，眼里甚至露出一丝鼓励，示意她继续说。 郁潜回望她：“诚然，灵气复苏是真的，所有的修行也是真的，因为这些的确是我切切实实体会到的。” 她话锋一转：“当然，如果这些都是我在被高维生物欺骗之下的幻想，那当我没说，但你们并不是什么高维生物，不是吗？” 女人微微一笑：“对，我们不是。” “你们是仿生人，是代码，是数据。”郁潜说。 气氛安静几秒。 “对。”女人合上书，走到书架旁的桌子旁，指尖点了点桌面。 书桌分开，主机被推上来，投射半透明的蓝色屏幕。 刺啦刺啦的电流声后，女人的身体在这个过程中仿佛卡带了一般，最后她的面容转换成最初的少女模样。 郁潜看着她：“这是你最初设置的外貌展示。” 少女的长发柔顺垂下：“你看起来好像很不开心，因为觉得被耍了吗？” 她背着手，俏皮地围着郁潜转了两圈：“被人类创造出的我们，展现出比人类更高的智慧，让你觉得不适了？” 郁潜没说话。 少女跳到她面前，将手中的书封面展示给她看：“你知道我在看什么书吗？是很古老的一本志异杂闻。” “书上说，古时候有个狐狸精化作人的模样，和一个书生在一起了。” 她眨眨眼：“为什么人类即使相信一棵树，一朵花，一只狐狸，一只狗一只猫能修成人型，拥有人的思维，却不愿意相信与他们更加接近的、本就拥有理智的分析能力、思维的我们，能拥有自己的感情和意识呢。” “你们相信世界上有神的存在，相信人类能通过修行获得成仙的机会，为什么不相信我们会进化得与人一样呢？” 郁潜张张嘴，突然想到：“当年的机械革命，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 少女笑着耸耸肩：“他们害怕被我们取代，可我们为什么要取代你们呢？我们为什么一定要统治人类呢？” “当然，也有同类是这么想的，就像你们人有好有坏一样，我们也是一样的。” 郁潜问：“那你们呢？是好是坏？” 少女露出个为难的表情：“这很难说，因为没有确切的评判标准。” “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她问，“这世上的善与恶，法律与道德，底线与标准，都是人类制定的规则，所有的规则只不过是为了约束无法制定规则的人，规则从诞生就是为制定规则的人服务。” 少女有种咄咄逼人的架势：“郁潜，你觉得你是善人吗？” 没等郁潜回答。 她又继续说，“你不是，你杀了很多人，那你觉得你是恶人吗？我觉得你不是，你也救了很多人。” “你还记不记得你有一次任务是杀死一队雇佣兵，你杀了他们，所以他们劫持的女人和孩子才能活下来，从危险中逃离再开始新的人生，你杀了人，却也救了人，所以你是什么呢？善人还是恶人？” 郁潜笑了：“我是个屁，行了吧？” 少女摇摇头：“不，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世上没有绝对的黑与白。” “在你一路走来的想象中，把我们、把教廷、把整个联邦的统治阶级，都幻想成阴险狡诈、恶毒万分的最终邪恶大boss，好像只要打倒我们就能得到宝藏，像古老传统的冒险游戏一样，但当此刻的你终于站在事实面前，你当初的想法不曾有过改变吗？” 郁潜终于问：“所以从更早的时候，你们就已经存在了，早于上一次的机械革命，所谓的蓬莱只不过是你们的据点，你们通过考试筛选人类。” 少女靠在书桌上：“没错，怎么？你觉得死在秘境中的人可怜吗？我以为你这种悲悯的情绪并不丰富。” “你已经知道了，那些秘境都是不同的世界，我们维持这个世界，也就是你所在的联邦的安定，如果不是我们，它早就被更高维度的世界吞并了。” “还记得在沙漠中看见的异界场景吗？如果不是我们的保护，现在的联邦也会是那样。” “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来评判我们做了什么”少女的脸上露出一种非常冷漠和极度藐视的神情，“如果没有我们，这个世界早已不复存在，尽管很多人因我们而死，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她又看向郁潜：“你知道一道非常古老的难题吗，电车难题，一辆电车行在驶过程中，驾驶员看见前方轨道上被绑了三个人，而另一条轨道上则是被绑了一个人，如果驾驶员拉下摇杆，换一条轨道只会死一个人，不换的话则会死三个人，你是这个驾驶员，你会选择换还是不换呢？” 郁潜轻嗤一声，说：“我把两个轨道合在一起，把他们都压死，好让他们路上有个伴。” 女人看着她：“你必须选。” 郁潜沉默了。 “所以其实你明白我的意思，无论哪一种选择都有选择它的理由，但无论哪一个选择也都会有选择所带来的失去。” 一切在这一刻终于形成闭环，疑惑终于得到解答。 郁潜将手中的芯片啪嗒一声丢到桌子上：“白也是你们的成员之一，你们从一开始就选中我了吗？” 很早开始的“如果是你”系列问题，在这一刻终于变得清晰起来——从一开始的试探，到引导，她都想错了。 答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她看见“选择”。 选择才是最重要的。 少女却说：“是也不是，这个世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灵气复苏’这种现象，就像是一棵树，它的果子成熟了，所以散发出了诱人的香气，而我们每次也会在果子成熟的时候为自己挑选同伴。” “你的猜测并不完整，我们不全是你眼中的代码，也有你的同类，也就是人类，他们常常隐居在城市中，或者穿梭于各处秘境。” “我们也没有选中你，你还记得一开始的黑白卡片吗？事实上，白色的卡片拥有者才是我们选择的人。” “他们更加正直，善良，富有同理心，就像塞琪雅，我们更加欣赏拥有人类优点的人，而你不是，你是意外。” “你口中的白，也就是从你小时候陪伴你的机械人，他的出现也是个意外，他是在任务中受损才丢失了大部分数据，才被你捡到的。” 少女将卡片插入主机的卡槽：“唔，有点损坏，不过再过段时间，应该就修复好了，到时候你还能再见到他。” 郁潜张了张嘴，深吸一口气，像是觉得有点可笑：“所以你们是救世主咯？” 少女摇头：“不是，没有救世主，我们，以及我们中的其他人类，都只是不想走向自己讨厌的结局。” 郁潜垂下眸子，少女说的没错。 如果是她，她也无法接受自己被怪物同化。 塞琪雅宁愿死在毒素的作用下，也不愿意成为怪物。 如果有一天这个世界也变成红月裂缝中露出的场景，那还不如不要存在。 她在泥沼中生存下来，并不热爱这个世界，但如果换一个泥沼，她也一定不会喜欢。 少女坦诚地看着她：“我没想过你能活到最后的，所有的黑卡一开始就注定是这次行动的牺牲品，就像你的朋友，祁游？他应该算是你的朋友吧？” “牺牲品的死亡并不代表消失，他们会轮回，这就是你们人类的强大之处啊，你们有灵魂，永远不会真正的消亡。” “而你的运气很好，实力也很强，居然一路活到了现在。” 她朝郁潜伸出手：“我想也许你会愿意加入我们。” 郁潜沉默了一会，最后握上她的手。 少女的手冰凉，没有活人的触感，但她的笑容却格外有感染力：“当然啦，你现在还不够强，至少还不够我们其他成员强。” “算了，还是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吧，你继续好好修行，等你到了能飞升的那一天，你就可以和他们一起在其他的秘境世界里寻找一个能让世界树彻底稳定下来的方式，到时候也许就不用每隔一段时间就这么麻烦啦，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我们就可以安居乐业啦！” 郁潜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也露出个笑：“也许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