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末日：娇气包的团宠生涯》 第1章 竟然不是梦 “乖乖……” 听觉刚刚恢复祝小乖就知道自己又在做梦了，一模一样的场景曾无数次将她从难得的沉睡里生生吓醒，心脏跳动得剧烈又突兀，过度疲惫手脚冰凉痉挛，风暴和冻雨交杂狠狠打在身上，父母濒死的身子就垫在自己身下，周围冻硬的土地上洇满深红血迹。 这一幕太过熟悉，九年了，现在还是忘不掉。 哪怕知道是梦，也无法放任父母这样用身体托举着自己，立刻翻身滚下来：“……妈？” 嗓子好像被什么东西堵得严实，张了半天嘴才发出了绝望下嘶哑的声音。 这次的梦太真实，几乎叫祝小乖真的回到了曾经那一刻，亲眼见证父母在自己面前断掉最后的呼吸。 “妈！爸爸！你们快起来……” 爸爸已经没了呼吸，脸色灰败倒在母女两人身下，宽厚的手掌尚还没那么冰，紧紧攥着祝小乖沾满脏污的手。 不远处隐约有野兽嘶吼，但这一刻她完全失去了除父母之外的所有感知，梦？什么是梦？她只知道眼前这双人是护了她半辈子的父母，而曾经亲身经历过的完全相同的一幕，时刻提醒着她，无论怎么做都没有用了。 双手颤抖着将他们扶起靠在自己身上，被污泥弄脏的脸上被泪水冲刷出淅沥痕迹，烫得人心口剧痛难忍。 “……乖乖，妈的小乖乖……跟宋诏哥哥走。” “不要回头了，乖乖啊……别哭，妈妈……以后不在了，乖乖要好好的，别害——怕” 戛然而止的声音几乎被暴风雨掩埋。 肩膀被人有力的手环住扶起，祝小乖眼神空洞得像个破旧洋娃娃，呆愣愣抬头。 “……宋诏，我是在做梦吧？” 这次的梦太过真实，包括身体上的疼痛，还有心口恍然的空洞。 “我们该走了。”身长如玉的青年小心翼翼圈着祝小乖给她借力，眼神躲闪绕过话题，谁知刚迈出一步，后颈突然传来钝痛，紧跟着就失去了意识软倒。 猛然虚弱的身体代表着什么？ 祝小乖有点不能接受，唯有遍布全身的疼痛刺激着再次紧绷的神经，告诉她，这次可能不再是梦了。 强忍着脑海和身体上的剧痛，费力拖着宋诏小心放在树下稍微避风的地方，站起深深看了一眼父母狼狈万分的尸体，扶着树干狠狠闭眼。 为什么不能再早一点，哪怕十分钟也好。 无法抑制的肌肉痉挛折磨着本就虚弱至极的身体，源自潜意识最深处的痛苦和绝望扩散至每一寸皮肤。 察觉到这次和往日梦境的不同，祝小乖没能反应过来。 不论几百几千次在梦中一遍遍强迫自己接受，逼着自己忍耐痛苦，但她果然还是做不到。 父母为了救下自己和宋诏被鬣狗利爪穿透了后心……那一刻之后，除非天神下凡，否则自己无论重来多少次都是无望。 神明真的放弃了人间吗？ 如果没有，为什么让无辜的人经历毫无期望可言的痛苦？ 好累……原来自己曾经竟然这么娇弱吗？ 一步步挪向兽吼声的源头，三头身高超过两米浑身长满坚硬短毛的鬣狗正踱步在它们领地中四下巡视，拳头那么大的眼睛听到动静蓦地射向祝小乖。 过去快十年，在天灾人祸下培养出来的战斗本能支撑她脆弱的身体，视线平静落在为首鬣狗的脸上，缓缓松开扶着树干的手，娇嫩掌心被磨破了皮，由外向内渗着刺痛的凉气。 “凭什么呢？” 低哑的喃喃自语，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凭什么人类就要遭受磨难挣扎求生？ 接下来，祝小乖动作迅猛得根本不像个始终被父母妥善保护的小姑娘，鬣狗韧性十足的皮毛在她鼓起青筋的小拳头下直接凹陷，紧接着展开手掌一攥一扯，大片染血的毛发粘着厚实皮肉被生生撕了下来，娇嫩手心上下握住腥臭流淌粘液的锋利牙齿恶狠狠一掰，头颅被掀开。 …… 鬣狗全都死了，可嗅着血腥气赶来的其他野兽越来越多。 啊，被围攻了。 没关系，反正回来的自己还是没能救回父母，就这样结束了也好。 在数十头零散野兽包围下心满意足陷入昏迷的前一秒，她好像听到了枪声。 “妈妈以后不在了，乖乖要好好的，别害怕” 对啊，不能死，差点忘了，妈妈还看着自己呢。 祝小乖干脆撑着意识挪动自己几乎残破的身子，靠在鬣狗尚还温热的尸体上闭目缓神。 开枪那一行人驱逐野兽后看到的，就是又瘦又小脏兮兮的小姑娘，死了一样跟一堆鬣狗尸体躺在一起，肮脏又有那么几分诡异的和谐。 第2章 怕疼 身为军人，对求生者骨子里的责任感让祝沉立刻带队员走进了污脏的最中心，踢开鬣狗尸体，蹲身试图查探这个脏小孩儿还有没有生命体征，结果被突然睁开的眼睛惊了一瞬。 那双眼太大太美，连粘着血粘在一起的纤长睫毛都漂亮，像以前邻居家小妹妹的洋娃娃，在脏兮兮的脸上格格不入。 “疼……” 哑到极致的声音有些发颤，好像随时会断掉一样，队里懂点儿急救的队员看着立刻过来，小心翼翼掀开祝小乖破破烂烂的羽绒服。 两道几乎开膛的抓痕还在汩汩流血，配着她漂亮的大眼睛触目惊心。 祝沉离得最近，行动要快过脑子，托抱着她起身就要去车里准备急救，突然感觉怀里的洋娃娃动了两下，下意识冷声呵斥： “别动！” “我哥……还在那边……” 祝沉并不停步，身后他的队友却先一步向祝小乖眼神看过的方向走了过去，余光隐约瞥见的祝小乖立刻乖巧下来不再乱动，毕竟这伤也是真的疼。 军卡车后车厢顶端挂着明亮的探照灯，身为副队兼职队医的卓扬并不顾忌男女大防，只是在检查前把祝沉赶了出去。 半小时后风雨小了很多，卓扬下车脸色不太好，被救了回来的宋诏和其他几个队员都有些紧张围了过来。 “没有伤到内脏，缝合好了，但是她身上多处脱臼，右手腕骨折，现在有点咳血，肺大概也伤到了，这里没条件细查。” “她需要很长时间的静养，尤其不能再受惊吓和颠簸。” 周围短暂的安静有些不太正常，还是一个看起来有点儿憨的大个子先开口：“咱这车……不颠簸怕是有点儿难吧？” 宋诏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从昏迷中刚被人救醒，就听说小乖受了重伤紧跟了过来，这会儿额头挂满虚汗。 “如果不介意，可以送我们去前面的避难所吗，我们会尽量不给你们惹麻烦的。” 叔叔阿姨拼命救了自己和小乖，可自己却辜负了他们临走前唯一的期待。 祝沉闻言摇头，还没说什么就听见半闭合的后车厢轻轻软软被从里面敲了一下，一群人都看过去，就见擦干净了脸的祝小乖探个脑袋出来： “我……我不会添麻烦的，可以带我们一程吗？” 她这张脸诱惑性实在太大，所有人的目光又同时转移到能做主的祝沉脸上。 “……” “可以，但前面的避难所不行，昨天我们接到信号，那儿发生了疫情。” 终于确定了前路，所有人松口气的同时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祝沉突然冷下脸，盯着祝小乖眼睛：“小姐伤口刚缝合，希望你不要乱动。” 祝小乖这回还没来得及张嘴，话茬就被笑眯眯一脸温和的卓扬接过：“小姐你不疼吗，刚才可没有打麻药。” “没打麻药？” 迎着队友谴责的目光，卓扬耸了耸肩：“可不是我，这娇小姐说她怕疼，死活不打针。” “那个……我想上厕所。” “……” 祝沉被不听管教的伤员气得还没来得及上头，突然就被这么个羞答答的要求弄尴尬了，下意识翻个白眼转身：“别走太远，有事就喊。” “好的。” 笑盈盈让试图远远守着的宋诏先回去，祝小乖拿左手扶着腹部被包扎好的伤口，一点点挪到了一片干枯灌木深处，然后靠着树干慢慢儿坐下呲牙咧嘴。 真的好他妈疼！ 第3章 做了个梦 并不是因为什么见鬼的怕疼拒绝麻醉，只有家里人知道祝小乖的秘密，她只要接触麻醉药物一定会彻底昏睡，而现在这些人都是她曾经没有接触过的，并不了解，没办法安心。 缓了会儿回到他们军用卡车附近，现在还是白天，他们已经拿备用的柴油在封闭车厢里点了炉灶正熬着汤。 微弱的香味并不会飘得太远，也被分到了肉汤的祝小乖坐在角落宋诏身边安安静静捧着她的小碗，湿漉漉脏兮兮的大外套脱下在炉子边烤着，身上披着祝沉随手从驾驶位拎来的厚重军大衣，更衬得一张小脸娇嫩水灵。 在宋诏身边祝小乖起码是安心的，喝完热汤悄悄闭上眼睛，靠在车厢上歪着脑袋睡了，并没有忽略闭上眼睛后，周围几个人下意识放轻声音的举动。 都是很温柔的人，上辈子怎么就擦肩而过了呢。 坐在巨大的阶梯教室，听满头白发的老教授讲舞蹈史，身边几个关系好的同学时不时小声聊着八卦，祝小乖清晰知道自己在做梦。 那时候为了让她开心，祝爸爸特意在学校周边买了套房，一家三口搬离住了十多年的家一起陪着她上学，只是因为她嫌弃宿舍好多人住在一间房不舒服。 灾难最初的气温骤降并没有多少人在意，父母也只是大包大包给她买回家漂亮又保暖的衣服，直到新闻播报极地冰川面积增加水位降低，全城电路管道出现故障，停电停水，野生动物园出现第一起猛兽攻击饲养员的消息，医院发生症状怪异的受寒病人精神失常，这才被重视起来。 失去赖以生存的温暖，脆弱的人类很难存活，富贵人家还好，保暖设备药物食物都充足，可祝小乖亲眼看到路边瘦弱的小乞丐伸着手僵硬倒在她脚边，身上只裹着两三件破烂的布衣，还光着脚。 两个月内死亡人数每天都在增加，最可怕的是没有了网络，你甚至都不知道今天死了一个人还是一百个，恐惧如影随形缠绕着每个人，父母终于决定出门南下，临出门遇到了隔壁正在拼命拍门求救的宋诏。 他唯一的父亲也病了。 两家五口人，开着一辆耗油小的汽车拥挤在一起，好几桶汽油柴油包裹着毯子静静躺在后备箱。 宋爸爸最后还是没能坚持下来，药物对他好像不起作用，一路上医院也空荡，最后还是在车上断了气。 他们在开过高速公路时，车子被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的巨大落单野狼袭击，祝爸爸倒出汽油点火吓跑了那唯一的一头饿狼，可是车子也彻底坏了，车门被利爪拍掉油箱泄露。 后来就遇到了那三头比狮子老虎不发威还大的鬣狗。 上一次父母死后，祝小乖甚至没来得及安葬父母就和宋诏一路奔逃，好不容易到了前面避难所，又发现里面疫情严重到已经封闭了起来，宋诏遇到两个同学把他们捎到军队驻扎区。 从那时候开始，祝小乖就变了个人。 哪儿还敢娇气啊，拼了命的训练参与救援，一步步爬上去，满脑子都是这见鬼的天灾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当人类终于恢复了秩序不再瞎折腾，国家重新聚集军队修缮好电路，城市开始供水，足以抗寒的食物被培育出来大范围种植，祝小乖回忆了一下，她好像已经二十七岁了。 整整九年。 第4章 温柔的人 再次醒来外面天色已经黑下来，筋疲力尽又受到巨大惊吓的宋诏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祝小乖身边睡着了，脸色红润不少，但唇色依旧青紫。 挣脱身上除了军大衣外已经被烤干的温暖羽绒服，小心翼翼盖在宋诏身上，轻手轻脚起身，推开留了条缝的车厢门就看到之前帮自己处理伤口的医生端枪守在外面，听到动静回过头笑着打了个招呼。 “晚上好，睡得怎么样？” 之前听他的队友们好像叫他卓扬，祝小乖抿了下干燥的唇，试探着轻声回了句：“很好，谢谢卓大哥。” 卓扬看这小姑娘漂亮又娇弱，难免有些下意识的保护欲，抬起戴着厚实手套的大手在祝小乖脑袋上拍了下： “军人职责不用在意，伤口还很疼吗？” 他话音刚落，在周围巡视的祝沉就出现在了他们身后不远处，有些臃肿的防护服都掩盖不了他的高大笔挺，像个义无反顾的沉默守卫一样，就静静站在远处。 本就娇气的祝小乖回到并未经过磨练的曾经，还是在有人保护的前提下，骨子里的本性又流露了出来，一言不发就红了眼睛，鼻尖儿也通红，在白净小脸上异常明显，扁扁嘴巴忍住哭腔： “疼……” 还不等卓扬再次出言说些什么，一脸娇气包模样的祝小乖就又轻轻弱弱开了口：“卓大哥，你好像我爸爸呀。” 卓扬放在她脑袋上的手顿住，不远处黑暗中守护的祝沉发出了一声明显闷笑。 一个字的粗话终究是没忍住从卓扬僵硬的嘴角漏了出来。 娇娇气气的祝小乖立刻收声，眨眨眼反应了会儿，将双手塞进军大衣口袋里裹紧自己，随即展开个很漂亮的笑脸：“你们都是很温柔的人。” 原来是这种像吗？ 祝小乖睡着的时候他们已经从宋诏身上问了很多两人的事情，比如祝小乖的名字，和她父母死于那几头鬣狗，就在不久之前。 虽然不知道那几头鬣狗凄惨的死状是怎么回事，但一定和娇娇弱弱手无缚鸡之力的祝小乖没有关系就对了。 “需要帮你的父母亲收敛尸骨吗？” 灾难之下，人类完全是下意识地抱团，在这种生存都极其艰难的情况下，但凡脑子没毛病的正常人都不至于自相残杀，帮求生者收敛亲人尸骨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谁知道只是这短短一句话，卓扬就眼睁睁看着祝小乖睁大眼睛眼泪掉了下来。 她哭的时候好像除了掉眼泪没有任何动作，一丁点儿声音都没有，掉着眼泪依旧保持着笑盈盈的乖巧表情，就在卓扬犹豫着要不要帮这个小可怜擦擦眼泪的时候，祝小乖突然自己抬手拿军大衣厚实的袖子擦了几下湿漉漉的眼，还是眉眼弯弯： “谢谢卓大哥，不过还是等天亮吧，晚上不安全，我会连累你们的。” 接过卓扬递来的小块巧克力，祝小乖乖巧道谢后转身重新回到车厢，在自己刚才的位置坐下，从又宽又长的军大衣袖子里伸出双手举到眼前。 白生生的两只手一看就十指不沾阳春水，洗过后白嫩纤细，十指纤长，连指甲盖都薄透粉白，修剪得干干净净。 却唯独掌心，擦破了皮又涂着药水，黄一块紫一块。 右手手腕骨折高肿，虽然被卓扬包扎过，也只勉强能忍着剧烈的痛稍微动动。 第5章 毯子 不一会儿祝沉上车，在门口摘掉护目镜和防护手套随手放在角落，提着枪走到角落的祝小乖面前，低头定定看了她一会儿，单膝蹲下。 “那三只鬣狗怎么死的。” 他没有用丝毫带有疑惑的语气，就像在说今天天气还行。 祝小乖也迎着他的视线，在车厢顶端惨白探照灯的直射下撇撇嘴，委屈得很更裹紧了她的军大衣：“……她说不能告诉别人。” “行，睡吧。” 他们这队人不是傻子，经过卓扬的检查看出祝小乖身上连肌肉都没多少，这件事就算有她参与其中，也不会是她主要动的手。 而且最重要的是，刚才巡夜他特意去看了白天发现祝小乖的地方，从鬣狗尸体上的痕迹来看，明显是一个精通格斗且力大无比的男人，过来也不过是想试试能不能问出什么。 眼看着祝沉站起身要走，祝小乖下意识伸手拽住他，动作有些大扯到了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嘶……” 裤侧被一股劲扯住的力道轻得几乎要察觉不到，但听到了身后疼得直哼哼的动静，还是停下动作回头： “祝小姐还有事？” “啊……”祝小乖收回手隔着军大衣摸了摸自己腹部被缝合好的伤口，磕巴着小心翼翼：“对不起，我想问问你们有没有……毯子……” 她声音越来越小，也亏了祝沉五官还算敏锐，并没多问什么，只以为她还冷，走到另一个角落的大旅行包里抽出条厚实但不足小朋友被子大的毛毯丢给她。 抱着软和毛毯的祝小乖连伤口疼都忘了，瞬间笑起来朝祝沉说谢谢，然后在他面无表情实则隐含不解的注视下，把小毛毯铺在车厢底板挨炉子最近的位置上，脱掉军大衣，漏风的袖口扎住，躺下，军大衣做被子严严实实盖住自己连脑袋在内的所有皮肤，头发丝儿都小心翼翼扒拉进“被子”里。 祝沉：“……” 跟队友换岗回到车厢里的卓扬看到炉边儿鼓着包的墨绿色军大衣，愣了一下，拿胳膊肘就怼祝沉：“你干嘛把衣服丢地上？” “这是你大爷。” 说完，也不管卓扬怀着对大爷的敬畏之心掀开军大衣后，看到祝小乖那张闭眼准备入眠时乖乖巧巧的小脸是什么表情，径自走到另一个角落坐下，抱着枪闭眼准备睡觉补充体力。 大概因为之前受到刺激太大又受了伤，祝小乖一夜睡得十分安静，直到第二天睁眼，看着半开的车厢门外透进的白光，才恍然发现自己真的重来了一次，还一夜安眠。 宋诏有些担心她，半夜醒来后就一直守在祝小乖的军大衣旁边，时不时替她掖好漏风的边角。 “宋诏哥，现在什么时候了？” 宋诏把她军大衣往下拽了拽露出整张小脸，手背小心翼翼贴上额头试了下温度，察觉体温正常并没有伤口感染或受寒的情况发生，这才温声开口：“九点多，祝队带人去帮忙找叔叔阿姨了，大概十点咱们会出发。” 太久没有接受过这样近距离接触皮肤的善意，祝小乖下意识扭头，没能避开宋诏温热的手背，却对上另一边角落里瘦巴巴低垂着脸的少年。 第6章 遗体 祝小乖因为脸嫩眼睛大的原因，从小一直被人说长得显小显乖，猛一看到这个少年，突然就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什么形象了。 看起来像个孩子，白白嫩嫩，就是太瘦了。 唯一的不同就是这孩子好像不太喜欢交流，一直窝在自己的小角落，一言不发。 其他人回来的时候，祝沉和另外一个大个子分别背着祝小乖父母，然后将已经简单清洁过还算干净的尸身放在车外。 祝小乖披着军大衣在宋诏地搀扶下下了车，看着躺在地上的父母，眼眶渐渐红起，本就泛红的眼白爬满血丝。 她慢慢蹲下，然后跪在遗体旁边，伸手小心翼翼摸摸父母看起来一点也不苍老的脸，好冰。 他们的尸身在冻雨之后到现在，已经有些肿胀了，所有人下意识放轻呼吸，留给了她足够的时间向父母道别。 “爸爸，妈……” 嗓子哽咽到几次失声，祝小乖执着的一直紧绷着并不好看的笑。 “乖乖会照顾好自己，会跟好宋诏哥的。” “你们一定要在天上看着乖乖……好不好？” “乖乖害怕，你们千万别走……” “昨天我做了个超级好的梦，天灾结束了，家里通了电，也有水了，超市里吃的都变了样子，但是也很香。” “乖乖一定会等到那一天的，你们也要陪着乖乖啊……” 她右手不方便，左手抬起无意识抓住旁边不知道是谁的手，借力站了起来，那人掌心有很多硬茧，食指一侧还有道很硬的疤。 跟爸爸的手好像。 僵硬着扭头看了一眼，祝沉正沉默注视着地上面容都满是担忧的遗体。 收回混乱视线，祝小乖将目光重新落在爸爸妈妈脸上，不断泛着疼的右手抬起来拿手臂胡乱抹掉不停落下的眼泪，努力扯出最漂亮的笑容来，抓着那只和爸爸很像的手一直都不敢放开， “那就不跟你们说再见啦，就把你们葬在这里，也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在天上骂我。” “不会的吧，毕竟我可是你们手心里的小乖乖。” 紧咬牙根调整了好久的呼吸才勉强能好好说话，小幅度动了动紧攥着祝沉几根手指的小手，也不看他，声音虚弱无力：“我没有力气了，可以麻烦你们帮我把爸爸妈妈埋起来吗。” 那只手并没有挣脱，反而安静了好久，才沉声从鼻腔发出了一道应声。 “嗯。” “谢谢。” 宋诏盯着祝小乖表情空洞的小脸看了好久，才跟其他人取了工具去帮忙，这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们最宝贝的女儿舍不得道别，自己起码也要送一送。 看着他们搬走父母，祝小乖好不容易逼停一小会儿的眼泪悄无声息又掉了出来，注视着那个方向一动不动。 祝沉并不是头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这场灾难还没开始之前，他就参与过许多救援任务，但每一个被遗留的亲人无一例外都是撕心裂肺的，祝小乖却表现得太安静了，让人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 从昨天遇到她到现在，好像除了提起她父母的那个短暂瞬间，这个娇娇气气的女孩儿一丁点儿也没有表现出太多悲伤。 可她的悲伤又这么浓烈这么显而易见，没人能狠得下心去怀疑这悲伤的真实性。 “回去吧，你还有伤。” “好。” 不到十点其他人就回来了，鞋底还有泥土的印记，每个人都有些沉默。 卓扬问她要不要去看看，祝小乖轻轻摇了下头。 “不用了，知道他们会陪着我就好，” 奇怪的是，在这个寂静沉默的时刻，那个从昨天到刚才一直没有开过口的白瘦男生突然说话，嗓音很轻，还有点儿发抖，像是鼓足勇气去为受伤同伴舔舐毛发的稚嫩小兽： “会的，他们……在天上，每天都在。” 祝小乖看着他，突然坚定“嗯”了声。 并不是信佛信鬼神，只不过，当一个人心怀信仰的时候，他的神明将无处不在。 第7章 她想认我做爸爸 出发前，一行人商量着祝小乖呆在哪里才能尽量避免颠簸，大多都是卓扬提议，其他人选择认可或者反驳，从头到尾，当事人祝小乖和冷脸队长祝沉一言不发。 好几个提议都被驳回的卓扬也挠着头没了办法，扭头正要征求下祝小乖的意见，无意瞥见她正乖乖坐在祝沉身边拽着他袖子。 察觉到卓扬诡异的目光，祝沉淡淡瞥了他一眼：“有事就说。” “那个……”卓扬摸摸鼻尖：“你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还不等已经张了嘴巴的祝小乖开口，祝沉罕见的在一开始就接过话茬，低头看了眼自己被拽着的袖子：“她想认我做爸爸。” “我没有！” 看着周围几个人瞬间聚集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祝小乖气得顺手掐了把祝沉袖子下的手臂解释道：“我只是说……他的手跟我爸爸很像……” 解释的声音越来越小，其他人几乎都没听到祝小乖说了什么，唯有知道内意的祝沉一改往日严肃按着她头顶把脸扭去另一边开口打趣： “以后可别欺负我闺女儿。” “祝沉！”名字刚喊完祝小乖就后悔了，太用力扯到了伤，好疼！ 但是面子不能就这么算了，忍着腹部撕裂的痛，祝小乖面不改色气呼呼拍掉祝沉放在自己头上的手：“你这个当兵的人怎么一点军人的样子都没有啊，小心我给老邹告状！” 一时半会儿大家都没反应过来她口中的老邹是谁，连祝小乖自己都愣住了。 老邹是个很牛逼的大老头，以前她跟宋诏把老头从风暴下救出来的前几天，还真的以为他就是个普通人。 除了那一瞬间脸色有点古怪的祝沉，队伍里年纪最大的老大哥钟善最先反应过来：“小丫头还认识老首长？” “认识啊。”祝小乖一脸理直气壮瞅着几张惊诧的脸，有些疑惑：“你们在部队都不看新闻联播的吗？” 眼看着不敢置信在几个人脸上转变为无话可说，祝小乖偷偷在心里松了口气，幸好全世界都叫那家伙老邹。 东扯西扯到快要十点半，几人终于决定就让祝小乖待在后车厢里，给她搭了一张有弹性的行军床，铺了厚厚两层毛毯，还拿她以前的羽绒服叠了个柔软的枕头，被子就是那件军大衣。 看着放自己小床的角落，祝小乖想了想，突然开口： “要是有个小窗户就好了。” 在旁边合衣打地铺的祝沉瞥她一眼：“想着吧。” 上路第一天，无事发生。 第二天，外面又开始下漫天遍野的冻雨，祝沉他们五人带宋诏穿好防具去收了路上看到的两只野兽尸体，晚上吃肉。 第三天，祝小乖发烧了。 卓扬检查后说伤口有些发炎，不过并不严重，清理伤口后，在祝小乖拼命抵抗下，祝沉参与进来按着她，让卓扬给打了一针清创加止疼的药剂。 第四天，祝小乖昏迷不醒。 要不是宋诏及时解释了祝小乖奇怪的体质，卓扬差点再给她来一针。 第四天傍晚祝小乖醒来觉得哪里有点奇怪，下意识动了动脑袋，努力了半天睁开眼，发现自己被裹在一张并不算干净的野兽皮毛里头也不露，车子是停着的，车厢门紧闭，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宋诏哥？” 前几天哪怕祝沉他们有事要暂时离开，起码也会让宋诏守着自己这个身受重伤毫无自保之力的小女孩来着。 可是今天真的一个人都没有。 第8章 藏獒 肯定出事了。 这是祝小乖的第一反应。 紧接着她又不可自制地想到，会不会真的是自己表现得太没用被那些人抛弃了。 这个想法也很快被打消，不说祝沉他们军人骨子里的坚定和执着，单单宋诏就不可能这么做。 腹部疼痛通过这一天一夜的沉睡好像缓和了许多，也没了那种又胀又痒的感觉，她放轻动作坐起身，并没有穿回厚实的军大衣，而是在单衣外裹上兽皮用作保暖，从车厢另一个背包里翻出他们备用的格斗刀和手枪，装好子弹收进自己兽皮内宽大羊绒毛衣的袖口里，小心翼翼推开紧闭的车厢门。 今天没有再继续下雨，但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差点没叫她闭过气去。 车厢外，大个子一身血倒在地上，祝小乖没那个力气搬他上车，检查过只是失血昏迷后，费劲儿给他塞进了车底下，循着味道和满地血迹走向树林，穿过去之后，是个还挺现代化的村落。 交错的水泥路并不平坦，但也比泥土好了太多。 血腥味更重，远处还有异常凶猛雄浑的犬吠。 宋诏这会儿有些紧张，不对，应该是非常紧张。 祝沉他们最开始停车是因为被一个浑身破烂的小男孩儿拦下了去路求救，谁知刚要下车，就眼睁睁看着林子里冲出一头快有狮子大的藏獒一口咬断了男孩儿脖子，子弹只能勉强嵌进它的皮毛。 对峙间，他们发现这藏獒对人类非常凶狠，但好像在忌惮着后车厢，周旋期间唯独不靠近那里。 大概是里面猛兽的气味还在，让犬类产生本能的恐惧。 不擅长近身作战的卓扬和钟善都受了伤被紧跟着冲出来的另外两只狗拖进林子里，祝沉冷脸让大个子守在这儿，带射击还不错的宋诏和小男孩儿吴可匀一起追了上去。 祝沉独自一人跟三只巨型藏獒在小路尽头缠斗，狗毛人血洒了满地，宋诏和吴可匀举着枪，看准时机给藏獒关节来上发子弹。 另外一个方向传出枪响是谁都没有想到的，祝沉根本没时间回头，只在心里赞叹这个路人枪法的准头，大概不亚于在部队被称为枪王的钟善了。 祝沉没顾上回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随着一声声枪响，自己的压力随之减弱，甚至有些游刃有余了起来，抽空喊了声“眼睛！” “砰——” 子弹丝毫不差擦过祝沉右耳射进藏獒的左边眼珠，紧接着两枪连点，另外两只藏獒一个中了鼻子挣扎一会儿后当场死亡，另一个右眼中枪倒向另一边挣扎吼叫。 恰好给祝沉留出毙命的空荡。 三只狗都解决，祝沉不顾自己手臂上暴露在空气里的齿痕和外翻血肉，走向躺在另一边地上已经昏迷的两个队友，抽空回了个头。 这一回头瞬间怔住，差点从那两人身上踩过去。 “祝小乖？” 宋诏和吴可匀这会儿也终于回神去帮忙救人，眼中的难以置信却一直没有散开。 捧着自己因为开枪再次肿起来的右手腕，祝小乖眼睛红红把枪丢给宋诏，后知后觉左手捂着嘴巴反胃呕了一声，委屈巴巴裹紧自己的兽皮，抽抽搭搭问说了句谢谢就要回去的祝沉： “村子里没人了吗？” 祝沉背着钟善看了她一眼：“没有。” “那我可以找点东西带走吗？” “这家。”看着门牌记住号码，祝沉看了眼祝小乖露在外面白色已经染脏许多的羊绒袖子：“只能拿适量的衣服和食物。” “我知道了。” 第9章 副驾驶 借村民家剩下的水简单擦洗过后，祝小乖从柜子里满满的旧衣服中挑了唯二两件崭新漂亮的，桌上水果因为低气温至今还挺新鲜，随手揣进上。 队医也受伤了，这次处理伤口的任务就落在祝沉头上，一个个挨着清洗缝合包扎，结束后他两只手血糊刺啦的。 祝小乖本来坐在他旁边烤着炉子取暖，这会儿悄悄往旁边挪了挪，捧着已经烤到正常温度的苹果小口啃着。 一切处理结束，祝沉倒出水壶里的清水简单洗了下手，拎着枪推开后厢门。 “伤员休息，今天我开车，宋诏先生，麻烦帮小吴照顾伤员。”回头扫过几人，祝沉一个个安排好接下来每个人的位置，最后才把视线落在娇滴滴的祝小乖身上。 “祝小姐，伤口恢复得怎么样了？” 被点名，祝小乖抬头咽下嘴里苹果，莫名其妙点了下头：“差不多了，还有点疼。” “那就行，今晚他们经常要换药，你不方便，坐副驾吧。” “嗯？” 还没来得及提出质疑，祝小乖就被拎下车塞进了前面，一连串操作惊呆了懵懂无知的祝小乖。 “坐这里我怎么睡觉啊，你可别指望我能有什么用！” 祝沉检查一圈过后发动车子，听到后面车厢沉重落锁的动静，这才踩下油门，单手握着方向盘，另外按了几个在祝小乖看来有点眼熟但说不上功能的按钮，不一会儿，空调口汩汩冒出热乎乎的暖风，祝小乖的座椅靠背也向后躺了些，比之前舒服太多。 “祝小姐枪法很好。”出于绅士礼貌，祝沉随手解开扣子脱了自己外套递给没来得及穿军大衣的祝小乖，侧身将空调风口拨向她的方向，好让她暖和一点。 祝小乖也不是死要面子的人，理所应当地接受了他的好意，接过沉甸甸的外套盖在身上，躺好，偏头朝窗外看去。 末日到来，天色已经持续灰败很长时间了，厚重的云三不五时就会出现断层，昭示着某个方向又发生了人类难以抵御的天灾。 “小时候爸爸教的，他是退役空军。” 视线指向祝沉右手食指侧面那道疤，祝小乖眨下眼：“我爸爸手上这个地方也有疤，从我小时候就有了，一直没掉。” 道路还是很颠簸，祝小乖虚捂着腹部伤口的位置，看窗外不断退后已经萎靡枯败的树和灌木，断断续续发呆。 小时候爸爸带她去俱乐部玩射击的时候就一直被夸有天赋，爸爸说是虎父无犬女。 他们开上高速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十一点多后车厢的几个人草草熬了粥，停车在高速服务区缓神吃饭。 十分钟后，同样是从他们过来的方向，风尘仆仆开来一辆脏到不行的黑色越野。 七座越野上下来整整十个人，这一路但凡有个交警他们都得进去，不过，都这时候了，谁还顾得上超不超载呢。 人类毕竟是群居动物，极端恐惧之下求生的本能，让人在危急关头的第一反应就是抱团取暖，哪怕不太舒服。 就像这几人，一个个脸色蜡黄黑眼圈深重，只有从副驾驶下来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稍微好些。 他们看到这里还有其他人第一时间都看了过来，但祝沉几人却只当没看到，自顾自喝着自己的热粥，野兽肉糜浓香四溢，祝小乖甚至听到了陌生人堆里传来的肚子叫。 第10章 哪儿捡的丫头 啤酒肚掏出皱巴巴的烟盒过来攀谈的时候，卓扬正要给大个子李三虎检查伤口，因为伤在后背，那莽汉干脆在零下少说有二十来度的天气里一把抬手脱掉上衣，刚从领口挣扎着拽出脑袋，抬眼就跟维持着递烟姿势的啤酒肚撞上视线。 “你谁？我不抽烟。” 啤酒肚干笑着转了个头，顺手就把烟塞进李三虎旁边的钟善手里：“几位兄弟练过的吧，这是打哪儿来？要去前面避难所咱顺路能一道做个伴。” 接了烟点燃的钟善被发潮的烟呛了一下，咳嗽两声缓过来才好脾气地摆摆手：“不去那儿，我们前面走另外那岔道。” 啤酒肚身后一群男人看着钟善嘴角的烟，眼睛都冒了绿光，但又不敢上手枪，尤其是在看到了旁边大块头一身刀疤弹孔的痕迹之后。 一车全都是青壮年男人，这种逃难者队伍祝沉他们一般不理会。 没有人一路上会不遇到女士和老人小孩儿，他们之中没有，而且明显不是从开始就在一起的，那就只能说明他们抛弃了没有多少生存能力的弱者。 祝小乖低着头喝完了一碗热乎乎的肉粥，转身从靠在祝沉腿上的包侧面掏出来个水灵灵的大苹果，扯了包里面不知道哪件衣服的袖子出来擦了擦，心满意足小口啃着，看呆了啤酒肚一行人。 逃难的时候，大多数人都选择带虽然不好吃但顶饱的粮食，水果几乎是奢侈品，很少有人会拿，而且看这丫头队伍里的其他人，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丝毫不发表什么意见。 眼看这些人暂时没有离开的打算，啤酒肚盯上了地上依旧散发着热气的便携燃烧炉，腆着脸盘腿坐下来开始跟一看就很祖宗的祝小乖套近乎：“丫头，这苹果是从家带出来的？还有吗，叔拿其他东西跟你买。” 祝小乖不用抬头都知道这人打什么主意，却依旧故作懵懂抬头看他，还把啃了两口的苹果往怀里藏了藏：“没有了，这是最后一个。” “既然没了我们自然不会强求，哈哈，哈哈……” 说实在的，啤酒肚没想到瘦巴巴的小丫头能有张这么好看的脸，怪不得一副娇小姐派头呢，这下他反倒放松不少，自觉发现了这群人也不过是寻常见色起意的同类，干笑两声往另一边的宋诏身前凑了凑，瞧着这青年瘦瘦弱弱文文静静的模样，倾过去小声说话。 “小兄弟，这丫头你们在哪儿捡的？运气真不错嘿！” 宋诏本身就不喜跟这种没素质的人打交道，开始还保持着基本礼貌，只是在啤酒肚凑近散发一身烟油味的时候微拧了眉。 听到这话，他瞬间脸色落了下来，放下手中还有两口汤的碗，扭头看啤酒肚油腻的老脸，在他奇怪问出“怎么了”的时候，直接抬手按着他后脑勺狠狠压下，让他在地上磕了个响头，巨大的“砰”一声动静，不光啤酒肚的人，祝沉他们也惊到了。 谁都没想到一向温润话少的宋诏能做出这种暴力行为，尤其光着膀子呲牙咧嘴正在上药的李三虎，差点儿拍着巴掌叫好被卓扬及时拽住不让乱动。 唯独啃苹果的祝小乖一点也不意外，先不说上一世进部队后宋诏干了什么，单单她小学时候在学校受欺负都是初中部宋诏给出的头，以至于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小学部一直流传着祝小乖有个混社会哥哥的不实传言，到祝小乖上初中，传言就变成了她有一个在本校高中部的混社会的哥哥。 第11章 磕头 “把嘴放干净。” 也不知道是因为宋诏冷着脸太吓人，还是李三虎同志的身材威慑到了对方，从磕头到啤酒肚把青紫淌血的脑袋晕晕乎乎抬起来，他们的人没一个出声的。 祝小乖老老实实往宋诏身后躲，趁没人注意探头出来撇撇嘴以视线挑衅啤酒肚玩得不亦乐乎，自然没能注意到祝沉余光扫到她动作后的下意识眯眼。 白眼儿狼，刚才还拿自己衣服擦苹果呢，现在就躲去好哥哥身后了。 啤酒肚脸上青筋暴起，在身后人搀扶下踉跄站起身，死死盯着宋诏，突然从厚重外套下的腰间掏出了一把手枪，有些生疏地打开保险，后拉套筒上膛，双手平举下垂瞄准。 因为之前的碰撞太过剧烈，啤酒肚的嗓子有些灌血，声音沙哑黏腻：“跪下磕头，我放过你。”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祝沉他们并没有任何表示，自己的事自己解决，相信这时候宋诏也不会愿意被其他人随便插手。 “宋诏哥。” 祝小乖的声音娇娇柔柔在沉默中异常突兀，她从身后拽了拽宋诏袖子，并不放低声音：“他好烦，我要看他磕头。” 用现在这张娇嫩并未被末日摧残的脸蛋，找着年幼时候的感觉撒娇，祝小乖一点儿都不觉得不合适，宋诏也是习惯了的，这娇气包从小被欺负了就一定要加倍找回场子。 至于还沉浸在祝小乖娇气乖巧可爱善良人设里没走出来的其他人受到了多大震撼，没人有功夫去理会。 “砰——” 肉体碰撞地面的动静太大，直接把愣神的几个人都叫醒，祝沉收脚顺手缴了啤酒肚差点按下扳机的手枪，在手中自然而然掉了个头，单手持枪，看起来漫不经心向下指向啤酒肚脑袋，毫不犹豫扣动扳机。 子弹带着火星擦过啤酒肚耳廓燎下小撮头发在水泥地面射出个白色小坑，巨大的爆炸声让啤酒肚身后那些人一个个下意识尖叫出声，甚至有个瘦子腿一软倒在了地上大口喘着气。 这把枪是他们从路上一个死人身上扒下来的，一共三颗子弹，只在面对两个试图偷棉衣的小孩儿的时候用过，还射偏了。 所以，祝沉射出的这颗子弹是最后一颗。 没子弹的枪扔回给瘫软在地的啤酒肚，扫了眼自己人看好戏的眼神，祝沉冷声下令：“收拾东西，出发。” “是，队长！” 军人服从和应声的天性瞬间暴露了他们的身份，那些吓够呛的家伙更怂了，一个抱着一个缩在一起生怕谁再挨一枪，连个屁都不敢放。 祝小乖每天到中午都是要午睡的，昨天晚上就没怎么睡好，上午在副驾也不舒服，这会儿听祝沉说了要出发，头也不回爬上后车厢去找她的小床，祝沉也不拦着，于是副驾驶的乘客就变成了伤势并不重的老大哥钟善。 车子发动带起巨大轰鸣，钟善将偏像副驾的暖风往中间拨了拨，直起几乎躺倒的靠背：“祝队这回怎么对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这么上心了？” 祝沉面不改色驾驶车辆，从后视镜扫了一眼啤酒肚一行人狼狈的身影，余光瞥了钟善一眼。 “照顾小孩儿而已。” “哦，是吗？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照顾可云妹妹呢。” 充满调笑的语气让祝沉有些烦，但面对着带自己入队一直镇守战友后背的大哥，也不至于生气，只是在经过无人收费站的时候看了眼窗外阴沉的天。 “可匀这自闭性子真照顾了他能把头埋地底下去。” 吴可匀去年刚进队，在以前的部队就一直有小祝沉的称号，格斗射击理论技术一样不差，是新一代公认的全能单兵，就是性子太内敛，一个月说不了几句话。 祝沉突然想到，祝小乖跟吴可匀这俩小孩儿其实从外表看还真挺像，都是那种看起来娇娇嫩嫩的孩子。 第12章 b2难 重新上路之后，祝小乖睡了两个多小时又醒了，但并没有睁眼，安静听着发动机轰鸣和周围卓扬他们的小声交谈，突然就觉得这种生活还不错，有吃有喝不用拼命训练出任务，不需要担心随时会被同伴抛弃在危难里。 迷迷糊糊半睡半醒躺到下午吃饭的点儿，祝小乖晃晃悠悠爬起来跟着宋诏走下车，耳边剧烈的风声几乎要随时炸开让人瞬间清醒，紧靠着车才勉强没有被吹跑。 “前面就是发现疫情的b区避难处，我们要进去看看，祝小姐你们害怕的话可以留在车上。” 卓扬说话的语气总是很温和，这点跟平时的宋诏很像，听到这话，宋诏第一反应是看向正艰难跟狂风做搏斗的祝小乖，她一直很虚弱，并不适合进入这样的疫区。 “小乖？” “我想进去看看，应该没事的吧？”祝小乖背手在身后看向宋诏笑得有些害羞：“这么大的风，待在外面好冷。” 确定了人数，祝沉转身回车里取出来防毒口罩给了每人一个，又给祝小乖拿了她的专属棉被军大衣，这才带着人一起向避难处入口走去。 堡垒一般的围墙中嵌着两扇钢铁大门，门边有个透明的小窗能从里看到外面，祝沉按下呼叫器的瞬间，那扇窗从里面打开条缝露出一张坚毅的脸。 “抱歉，内部发生疫情，我们暂时不接收求生者了，往南开车走几天有个军方基地，你们可以——” 不等那人话说完，莽撞的大个子李三虎就拍出证件拽拽开了口：“京区s组第一行动队，执行任务，请求放行。” 这语气不像请求放行，倒像是来打劫的，不过没人在乎，他们队伍底气足嚣张惯了，避难处的人也并没有说什么，只多看了眼一点也不像军人的祝小乖，开门开得利索。 大门缓缓开启，守卫处的人出来敬礼迎接，身上也穿着军装，不过是灰色，防护镜口罩一个不落捂得严实：“首长好，b区第二避难处警卫，编号019，周正。” 祝沉回敬个礼开口：“带我们去看看。” “是！” 周正带路一行人往里面走，祝小乖被风吹得有些站不稳，下意识抓着宋诏的袖子，走在他们前面的祝沉回头看了眼，不动声色往左边走了点遮住了吹向祝小乖身上的风。 “b2难收留求生者共人，已发现感染者1731，目前全部集中在七栋隔离治疗。” 卓扬听后问：“医生目前够吗？” “求生者里原本只有十一个医生都在初期参与了治疗，上周京区又派了些人过来，暂时挺忙的，也还够。” 整个避难处外围现在几乎一个人都没有，这种情况祝小乖曾经也见过，甚至更严重，不过末日初期就大范围出现这么多感染者，还是有些不对经。 她快步走近祝沉拽住他衣角小声问：“一千多个感染者，那其他人呢，三万多人怎么一个也看不到？” 前面周正听到了她的问题，苦笑摇了摇头：“感染传播太快了，现在几乎人人自危，不到万不得已都不愿意出门。” “可是……”祝小乖愣了下，似是有些不解：“末日前有类似疫情的时候，医生不是建议多运动增强抵抗力吗？” 其他几人都怔住，祝小乖这么说好像也没错，但现在感染源还没查清，谁也不知道增强抵抗力有没有用，大多数人肯定都是求安稳的。 “就算不考虑感染，这种环境增强抵抗力也肯定没有坏处吧……” 她声音很嫩有点软，轻轻地说着话，也不管其他人有没有听到，还自顾自向前蹦了两步，转眼被风吹了回来尴尬得小脸通红，一猫腰躲回祝沉身后。 第13章 首次通讯 b2难选在大学校区建立起来，周围一个大型医院也被囊括其中，就是现在的7栋隔离区，一行人走了好一会儿才看见人烟，食堂大门外的台阶上坐着两个身穿白色防护服的医生，捧着饭盒往嘴里扒已经冰凉的晚餐。 透过食堂门边的几扇窗户能看到，里面零零散散还有些正在吃饭的医生，统一穿着如出一辙的白色防护服。 天色开始暗下来，灰白的天在一点点向深灰转变，几乎没有丝毫明亮，地上连个影子都看不到。 看卓扬朝他们那儿走，祝小乖蹭出来紧跟了过去，隔着口罩朝看向她的卓扬弯起眉眼露出个让人不忍拒绝的讨好的笑。 “你们是什么人？” 那两人疑惑问到。 “部队来执行任务”卓扬跟着单膝蹲在他们前面，拽下口罩：“感染者现在什么情况了？” 他们看了眼卓扬身后娇娇俏俏裹起来像只墨绿色小熊的祝小乖，又看看不远处的周正，放下心抓紧时间继续扒了口饭：“大多数只是普通症状，呼吸不畅皮肤红肿，有小部分已经意识不清了。” 简单了解情况后，卓扬抵着风带祝小乖回去跟祝沉汇报：“情况不太乐观，得催一催基地那些专家尽快研究治疗药物，现在感染范围已经太大了，失去意识的感染者有伤人行为，继续这样下去必须处理掉。” 祝小乖回到人群立刻躲进中间毫无愧疚之心让周围的人给自己挡着风，扯扯口罩换口新鲜的空气，小声嘟囔：“领导人总会有办法的，在这儿自己想也没有用啊。” 她在提醒这些温柔的年轻人尽快上报，也知道上报后的结果不外乎就是击毙感染者将其掩埋杜绝传染，但是没有其他办法。 上一世药物初步研发出来已经是五年后了，确认安全性从京区开始推广起码要再加一年，这期间，因为高层对感染者的心软，数不清的无辜求生者被感染，死无全尸，甚至有部分体质异于常人的感染者出现了丧尸化行为，智力缺失渴望正常人血液痛感减弱，将会是以后的很大一个隐患。 但是她不能说。 这是需要人类亲身体验的一场劫难，哪怕她重来一次，也只能再走一遍老路。 何况就算她说了又有什么用呢，怀有良知的人不会同意在初期就对身受苦难的感染者进行屠杀，这是人类的天性，属于不可抗力。 周正带他们简单看过7栋情况后，才到总部跟b2难的负责人打招呼，一行人就被安排进了一间公寓套间，有炉火、少量自然水、蜡烛，一个卧室，和几卷简单的铺盖。 并没有人讨论晚上怎么安排，卧室自然而然归属了唯一的女孩儿，六个男人整理好其他东西烧上水，点燃一支蜡烛后坐在客厅沙发上，卓扬从外套内兜里掏出本子和笔，李三虎从他的大背包里掏出厚重电脑，打开交给一直很安静的吴可匀。 少年纤细但生满了茧的十指在键盘上飞快操作，几分钟后连接到京区总部通讯，胡子拉碴满脸皱纹的军装老人在正装外披了件灰绒条纹大睡衣出现在显示屏里：“到了？情况怎么样？” 吴可匀把显示屏转向祝沉，他身边捧水杯的祝小乖不小心入镜了小半张脸，下意识躲了一下，没人注意到。 祝沉坐在沙发上面向显示屏内的老人敬了个礼沉声汇报了这边感染者的情况，那老头听完却满不在乎摆摆手：“这些我知道了，你们呢？” “我们？”祝沉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压下疑惑回应：“轻伤五人，遇到两个求生者，宋诏跟祝小乖，目前同行。” “祝小乖？”老头抬眼笑了声：“这名儿挺好，有福气。” 无辜被cue的祝小乖脑袋埋得更低希望那老头看不到自己，心里无数以前在部队学来的粗话喷薄翻涌。 这臭老头，上辈子也是，明明熟悉还要在外装出一副不认识的样子，欠揍。 第14章 失控电车 结束通讯之后，吴可匀又查了下周边避难处的情况，不知道是没有上报还是怎么回事，居然情况都还不错，一个感染者都没有，让几人稍微放心了些。 但祝小乖却不这么觉得，她没有说话，宋诏却突然开了口。 “有些不对经。”其他人一齐看向宋诏，他也不怯，微垂着眼嗓音有些发沉：“上级一定是收到消息第一时间就通知了你们这里的情况，但那到现在也不足十天，这个避难所对感染者管控得很及时，这几天时间绝对不会增加到一千七百多人。” 卓扬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他们不是第一时间上报的？” 这下宋诏没有再说话了，在场都不是傻子。 “先休息，明天拿到东西立刻去周边避难处查看情况。” 祝沉总是在关键时刻才开口，几人应声后各回各位准备休息，祝小乖却趴在沙发靠背上掩唇打个秀气的哈欠不挪地方，伸出手向祝沉： “伤口疼，扶我一把。” 拽她起来，祝沉半挑着眉：“你不该叫祝小乖，叫祝娇娇才对。” 扶着祝小乖手臂给她借力送人回到卧室，祝沉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反而坐在了床边，一直挺直的脊背弯曲，小臂撑着膝，看起来有些疲惫。 缓了一会儿，他刚准备起身要走，突然感觉自己脑袋上被人揉了一把。 祝小乖站在他面前摸大狗子似的摸摸祝沉寸长的短发，发质有点硬，有些扎手。 “怎么了，唉声叹气的。” 并不太喜欢被人触碰的祝沉只短暂愣了一下，没有拍掉她手或者怎样，依旧低着头，任由那只小手在自己脑袋上作乱，声音低低的听不太出情绪：“没有唉声叹气。” “好的没有，祝队好厉害啊。”祝小乖撇嘴极其敷衍，收了手蹲在他面前仰头看着这人。 在黑暗中借烛光看，他五官轮廓很锋利，眉毛很野，但是并不乱，双眼皮内扣着并不太明显，睫毛很长，却并不像小说男主一样卷翘，反而微微有些不明显的下垂，山根高于常人鼻梁也很挺直，虹膜比一般人要黑一点，嘴巴薄厚适中，还很干，都裂开了。、 下巴跟鬓下两腮的位置有些隐约的胡茬。 一点儿也不精致。 “考你道题。”祝小乖开口突兀，并不管祝沉此刻的疑惑和愁绪：“失控电车，听说过吧。” “一个疯子把五个无辜的人绑在电车轨道上，失控的电车朝他们驶去，并且马上就要碾过他们，这个时候你可以选择拉一个拉杆，让电车开到另一条轨道上。” “但另一条轨道上也绑了一个人。” “这时候你要怎么做？” 自从下午亲眼见过意识模糊在束缚袋中不断向周围所有人展露攻击性的深度感染者后，祝沉的情绪就一直不太对。 祝小乖当然能理解，那个选择题她也曾经做过。 有所作为，还是任其发展，选择哪一个都注定要背负对人类的愧疚。 短暂的沉默后，祝小乖突然站起身，刚恢复的右手在祝沉眼前握成拳，口中配着音，“砰！”，五指张开，露出白嫩素净的柔软掌心。 “时间到，你没有拉动拉杆。” “五个被牵连的无辜群众被电车碾过，死了。” “另一条铁轨上的幸存者承受压力过大，疯了，也死了。” 祝沉看着眼前的掌心，突然抬手捏住柔软指尖，又开始发愣，祝小乖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个状况，站在那儿眨了眨眼。 “这是一条已经死了的人命，你捏他干嘛？” 祝沉抬眼看了她笑嘻嘻的小脸一会儿，突然出声：“我看看还有没有机会，能不能抢救一下。” 第15章 苹果皮 祝沉走出卧室的时候，其他人几乎都安稳睡着了，他的位置在最外侧，身体素质比军人稍差一些的宋诏在沙发里躺着，两人视线在黑暗中恰好相撞。 无人开口，就像以往每一个很普通的夜晚。 第二天六点，除了祝小乖以外的其他人都醒了过来，李三虎傻不拉几盘腿坐在地上收拾自己乱七八糟的铺盖，卷成一个卷，钟善坐回沙发上整理着昨天从包里掏出来的东西。 祝沉和宋诏两人之间气氛有些奇怪，互相坐在沙发两端沉默，没人先开口。 卓扬收拾好东西问人：“去吃个饭吗，东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拿到，我是一口肉汤也不想喝了。” 对吃抱有最大热情的就是李三虎，一骨碌站起身声音雄浑：“去！” 然后关着门的卧室里就发出了“砰”一声软物砸门的动静，卓扬笑着往沙发上一倒：“吵醒了那个祖宗李三虎你完了。” 上一次在车里，李三虎打了个长嗝把正在睡觉的祝小乖吵醒，然后就当了她一整天的人形取物机，要什么给什么，否则祝小乖眼眶一红一扁嘴，所有人都拿视线谴责他。 钟善无奈给卓扬拎起来：“不是要吃饭吗，赶紧的，留个人在屋里守着咱祖宗就行。” 其他人都站起身准备出门，唯独祝沉和宋诏依旧不动如山，最后还是钟善开口打破沉默：“行了，早上让祝队守着，中午换小宋，晚上要是还走不了就可云妹妹守。” 宋诏无奈，也不好耽误他们时间，起身离开前深深看了坐在那儿甚至半靠在沙发背上悠闲自在的祝沉一眼，收获了一个并不含什么情绪但明显有些笑意的眼神。 房间重新安静下来，祝沉也很绅士的并没有去打扰祝小乖，浅浅靠着沙发闭目养神，还在想昨天晚上那个无解的问题。 背包就在他手边，不经意抬手碰到侧面有个硬物，余光瞟了一眼。 祝小乖的备用大苹果塞在侧面没有拉链的小口袋里，露出小片已经有些皱了的果皮。 抽出苹果和格斗刀用壶里的水简单清洗过后，祝沉坐在那儿把皱起来的皮一点点削下，没做过这种事有些生疏，削苹果的时候这刀明显不如战斗时好用，削一块皮就断一次。 最后，零碎果皮都进了祝沉肚子，白生生的苹果摆在唯一一个小瓷盘里散发着隐隐约约的清爽果香。 醒来后在卧室用洗手池里的备用水简单打理过自己后，祝小乖才出门，站在门口有些呆呆地问人都去哪儿了。 “去打饭了，今天吃食堂。”苹果被塞进她手里，祝沉站在她面前低着头，想着昨天晚上的触感，有些刻意抬起手揉了一把祝小乖柔软的发顶：“别对食堂抱什么期待，吃个苹果先垫垫。” 他手法生疏得要死，把祝小乖好不容易梳顺的长发揉得乱七八糟，祝小乖啃了口苹果不满晃着脑袋把他手甩下去，并没有问皮去哪儿了。 “长头发好麻烦，你帮我剪头发吧？” 祝沉：“……你确定？” 祝小乖发质很好，蓬松顺滑长长垂在腰间，又黑又软，额侧垂下零散几缕碎发，看起来就像个洋娃娃。 “别剪了，扎起来吧。” 听着祝沉的建议，祝小乖摸摸自己长发在指尖绕圈儿，想想还是觉得不行：“每天都扎太麻烦了，真的遇到什么事也不方便。” 第16章 手艺人 说剪就剪，祝小乖从电视柜抽屉里翻出一把家用剪刀，又拎了卧室床单给自己围好，搬了张椅子坐在客厅中间，正对着占满整面墙的镜子，跟拿着剪刀隐晦不知所措的祝沉比划自己消瘦下巴上面一点点的位置。 “剪到这里，整齐剪下来就行，你可以的吧？” “……我试试。” 面向镜子看着里面的自己和一脸正色像是要执行什么重大任务的祝沉，祝小乖有点想笑。 “你别紧张啊，搞得我都有点害怕。” 以前她的头发还要更短，几乎就是男生的寸头了，衬着在末日被天灾无数次侵袭愈发冷锐的五官，活脱脱就是个消瘦坚毅的男兵，只不过个子有些小，五官漂亮得过分。 一剪刀下去，长长一把头发落地。 祝小乖紧盯着镜子里逐渐变成蘑菇头也依旧可爱娇俏的自己，轻声开口问祝沉：“你说……我如果是寸头，帅不帅？” 祝沉按着她脑袋摆正，仔细找着需要修剪的发尾想象了下，觉得想象不来，但还是点头：“嗯，帅。” 长发剪短，祝小乖低着头的时候，清瘦白净的后颈暴露出来，碎发被祝沉一点点细致修理整齐，看着镜子里的她：“好像缺点什么。” 祝小乖也跟着看，想了会儿，扒拉了些头发搭在前面遮住视线：“缺个刘海。” 另外几人回来的时候，推门就看到坐在客厅中间椅子里的祝小乖，和手里拿着剪刀在她身前半蹲弯腰修剪头发的祝沉。 卓扬长长哦一声：“队长还有这个技能？” 李三虎一胳膊肘怼他腰上扯开嗓子：“队长什么都会！” “知道你是队长脑残粉了，能不能别这么丢人。” 他们摆好一桌子饭，祝小乖的造型也改变成功，因为祝沉的认真，整体看起来居然还不错。 祝沉给她解开床单抖掉碎发，又揉了把更轻盈蓬松的短发。 不错，揉乱一扒拉又好了。 “祝队手艺挺好的，比我自己剃得好看多了。” 后半句话她的声音很小，就连祝沉都没听清，不过他也没问，取过一边的扫把收拾满地头发，抬着下巴指使祝小乖：“去吃饭，刚才不就饿了。” “谢谢祝队！” 笑盈盈道谢后，祝小乖背着手蹭到等在一边的宋诏面前，晃了晃脑袋笑嘻嘻嘚瑟：“宋诏哥，我新发型好看吗？” “好看。” 宋诏也上手之后，其他几个看热闹的也凑了过来，一人一把地揉，硬生生把蘑菇头揉成了狮子头，才在祝小乖越来越气鼓鼓的表情下哄笑着退开，只有一直留意着祝沉的钟善不紧不慢踱步到他身边，压低声音：“生什么气呢，那可是人家青梅竹马的哥哥，你这才几天。” 祝沉头也不抬把簸箕里的头发小心翼翼倒进袋子里放在门后：“谁生气？” “得，你继续嘴硬。” 早餐就是白粥和面饼，非常简单，耐不过这些人饭量大带了很多回来摆满了桌子，看起来素得不行，粥也很稀，零星飘着点儿米粒。 据李三虎说，这还是他们缠了打饭大姨墨迹半天才要来的。 其他人食不知味吃着，祝小乖却还挺满意，这种饭食在她曾经看来，确实是不错的，尤其是之后几年粮食更加紧缺的情况下。 “不行不行，午饭要还是这个，咱们下午就赶快走吧，我还是想喝肉汤。” 李三虎无肉不欢，吃了好几张面饼喝了三碗清粥，闹着祝小乖想蹭她一个苹果，却被无情拒绝。 “没了，最后一个你们回来前我刚吃完。”捧着清粥喝一小口，祝小乖还指指祝沉：“你们队长还吃了一半呢。” 第17章 混乱 一顿简单早餐在吵吵闹闹中结束，祝沉带队友去取那个东西，把祝小乖和宋诏留给周正带着四处看看，主要还是因为吃完饭某祖宗就哼哼唧唧说想看看避难处都是什么样。 周正是个尽职尽责的导游，从食堂到医疗组，最后库房，能看得几乎都带着他们看遍了，准备结束的时候突然收到对讲呼叫，还尽心把他们送回了住处楼下。 导游前脚刚走，祝小乖就眨巴一双大眼睛看着一路都没说几句话的宋诏，轻轻软软拽着他的袖子：“宋诏哥，咱们去那几栋楼看看吧？” 她说的是周正特意嘱咐过不要接近的难民生活区，又是脏乱差又是三教九流汇聚，总之，周正认为哪些地方对娇娇弱弱的祝小乖和看起来没多少武力值的宋诏来说不太安全。 宋诏几乎是开口就要拒绝，可是磨起人来的祝小乖怎么可能让他轻易说出拒绝的话呢，就那么眼巴巴盯着，别说宋诏，天王老子来了也说不出那个“不”字。 “跟紧我，别乱跑。” “好！保证听组织的话！” 前面几栋楼看起来还不错，马上要到午餐时间，每个摆满地铺的小房间都散发着米粥面食的香气，可是，从四栋开始就有些不同了。 一间不大的屋子住七八个人，男的女的都有，看起来乱七八糟，垃圾满地，臭烘烘的，让祝小乖下意识想到了上学时候同学们提起的男生宿舍，表情怪异看向宋诏。 “怎么了？” “男生宿舍是不是这样的？” 宋诏停下脚步沉默片刻，转头很认真看着祝小乖真情实感好奇着的眼睛，无奈解释：“男生宿舍挺干净的，每天都有人去检查，顶多乱一些。” “哦。”预想和实际情况出现误差，祝小乖扁扁嘴巴不太开心，经过一扇门的时候好奇探头往里面瞅了一眼，恰好看到一个胡子拉碴流浪汉模样的男人把另一个瘦巴巴看不出性别，但是顶多十来岁的孩子挤在墙角拉扯衣服，那小孩儿嘴里还咬着一块脏兮兮看不出原本作用的破布。 还没反应过来的祝小乖被宋诏一把拉了回来撞上他的胸口捂住眼睛，然后听到一声巨大的关门声和隔着门的几句脏话，挣扎两下没能挣开，就干脆乖顺靠在宋诏身上。 紧接着门又被拉开，刚才的流浪汉抄着拖把棍气势汹汹走了出来，周围其他几间屋子也出来了不少人凑热闹，隐约还能听到有人语气肮脏议论着被圈在怀里的祝小乖。 眼看没法儿善了，宋诏握着祝小乖自己的手捂住她的双眼，把人推到自己身后和墙壁的夹角，小声嘱咐：“不要睁眼，乖乖等一会儿。” “好。” 对宋诏潜意识里的信任和了解让祝小乖就这么退出了喧闹的局势，不看也猜得到，宋诏会抢过那个人手里的“武器”，用在那人自己身上，然后沉下脸盯着周围的其他人，直到他们退让。 但这次好像不太一样，木棍敲打肉体的声音和惨叫声很快结束，宋诏并没有沉默，而是将祝小乖拉到自己身边，放下她捂着眼睛的手，脸色是十八岁前祝小乖从没见过的阴沉。 “道歉。” 周围零零散散并不走心的“对不起”响了几声，祝小乖一概没注意，她看着宋诏，有点呆呆地。 曾经，大概一两年之后，那场伴随着海啸的风暴和地震发生的时候，祝小乖也在宋诏脸上看到过同样的神色，然后宋诏就牺牲在了那场灾难中，尸体被风席卷吹进海里，撞上冰山的碎片，死得毫无踪影。 原来在他眼里，自己被人不痛不痒说了几句而已，竟然能跟天灾相提并论吗？ 第18章 底线 祝沉问询着找过来的时候，恰好隔着人群看到一向理智的宋诏护在祝小乖面前，手中木棍狠狠挥在那个流浪汉身上断裂，然后用断口的倒刺直指那人瘫倒在地后狼狈的脸，眼中是不惜一切的狠辣。 这种眼神，他曾经在无数穷凶恶极的犯罪分子和直面歹徒的战士脸上见过，他们都无一例外守护着自己认为终其一生也无法践踏的底线。 到现在祝沉才知道，宋诏的底线就是他身后那个娇俏的女孩儿。 这样一个人，如果把他放在队友和朋友的位置上，无疑是完美的，但如果是情敌，就有点糟糕了，没人会对这样一份感情无动于衷。 祝小乖一路被宋诏护在身边回到住处，对那些紧随自己的视线全部视而不见，反倒是宋诏，明显比她本人还在意这些。 不过祝小乖没有挑明，现在并不是适合谈心的好时机。 原本以为回到住处就有丰盛的午餐，所以祝小乖推开门的瞬间其实是很期待的，但其他人好像都比较关注脸色又黑又臭的宋诏，只有她一个紧盯着茶几上简单的食物。 宋诏在众人盘问下摇摇头并没有说什么，最爱管闲事的卓扬刚打算扭头去问和他同行的祝小乖，门突然又被推开。 同样一脸臭色的祝沉走进来一言不发，往沙发上一坐，拆开装着两份素菜的食品塑料袋，拿了双筷子递给盯着菜马上要流口水的小馋猫。 李三虎跟卓扬莫名其妙也坐下来开始吃东西，反倒一向很稳重的钟善先开了口，偏头看着冷脸的祝沉：“你不是去找他们了，怎么回来的比这俩人还晚？” 祝沉看了眼坐在另一边的宋诏，垂下眼并不说话。 祝小乖突然把筷子让旁边一放，扭头去看祝沉，娇滴滴的小脸上一派严肃：“东西你们拿到了吗？” 祝沉有点莫名，还是摇头：“有些流程要走，估计要到明天。” “能不能快一点。” 所有人都看向难得正经起来的祝小乖，刚觉得这丫头还有点对待正事的觉悟，不到一秒钟就齐刷刷打破了自己的想发，因为祝小乖盯着桌上素菜苦大深仇拧巴着一张小脸： “我想吃肉！” “这菜也太难吃了。” “……” 下午几人并没有什么事，吃完饭到了祝小乖睡午觉的时间，她非说喜欢软乎的沙发，还大度把属于自己的独立小卧室让给了几个大男人，盖着不知道谁铺盖里的被子一躺：“你们都进去不要打扰我睡觉哦。” “尤其是虎哥，你打嗝声音太大了！” 一群大男人无奈配合她推推搡搡进到卧室，吃饱喝足又闲来无事，打了把扑克倒真的有些困了，几个人四仰八叉挤在一米八的双人床上打起了呼噜，宋诏比较内敛，半坐在床沿靠着木质床头闭眼休息，不一会儿也睡着了。 差不多又过了十来分钟，客厅传来隐隐约约的动静，非常轻，至少几个警惕的军人都没有听到。 祝小乖听到卧室传出规律的呼噜声，估摸着六人都差不多睡着了，轻轻掀开被子，穿着棉袜小心翼翼踩在地板上起身，提着自己的鞋子出了门。 现在属于隔离区的七栋每时每刻都有警卫守着巡逻，非特殊情况是不允许除了医生外其他人靠近的，祝小乖出门忘了拿军大衣在寒冷中被冻得直哆嗦，暗自腹诽自己的身体怎么能娇弱成这个鬼样子。 第19章 隔离区 “隔离区禁止靠近！” 古板的大头兵伸出手直接拦住祝小乖的去路，看到她有些眼熟，过了会儿才想起来，这急急忙忙的小姑娘昨天跟着京区那几个人来过一次，这才放松语气：“小姐有什么事吗？” 祝小乖软着声音，有些尴尬害羞地抿唇扣着自己柔软指腹：“我……昨天有东西落下了，可以去找找吗，很重要的……” 两个警卫很少能见到这么漂亮的女生，更别说现在这种世道，互相换了个眼神还是决定坚持自己的原则，好脾气地劝她： “小姐，你也知道里面很危险，这样吧，您告诉我们是什么东西，我们让里面的人帮您找找。” “可是我明天就要走了啊！”祝小乖急的眼睛都红了，柔软的声音下意识带上哭腔，双手无意识在胸前交握起来紧紧攥着：“是我爸爸留给我的遗物，求求你们了，我会很小心的！” “啊……这？” 两个警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对要哭出来的女孩儿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最后还是看着她真的掉下了眼泪这才无奈松口。 “……好吧，您跟我来领套防具，不过顶层是最高隔离区绝对不可以上去，如果到时候触发了警报，您可能会受伤的。” “谢谢！昨天我只在下面几层楼看过，不会上顶层的！” 含着泪绽开笑颜的女孩在如今一片灰暗的世界里，就像大簇柔软的阳光，谁能拒绝末日里的期望呢？ 不会的。 祝小乖会努力保持无害温和的人设尽量不让自己被拒绝，毕竟……现在这个身体，打起来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厚重的全套防具穿在祝小乖身上几乎让人认不出她来，再次跟那两个警卫道谢后乘坐电梯目的明确直接上了顶楼的下面一层。 走廊整洁但在灰暗天色下同样黯淡无光，空气里全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尽头花盆里摆着她昨天悄无声息留下的两颗扣子，还是临时从军大衣上扣下来的。 这个时间隔离房中没有医生，只有顶层留着值班人员，身高限制下，祝小乖只有踮着脚尖儿扒门上才能看到房间内部的模样。 一路扒过来跟无数精神不太正常的感染者撞了视线，感染者被绑在床上一个个留着哈喇子跟要生吃了她似的，祝小乖却全程没什么表情。 她曾见过的感染者比这些可怕的多，满身冻疮裂开露出黑红腐烂的骨肉，眼睛耷拉着，虹膜泛灰，关节肿大撑破皮肤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毫无人类意识像一群饥饿的野兽。 他们是真的会生吃活人。 更可怕的是，祝小乖清楚得知道，他们那群面目可怖的野兽曾经都是人类，并且要压制心中的愧疚和不忍，用最快的速度将它们击杀。 一开始谁都下不了手，甚至光是想想都会对将来要做这种事情的自己产生偌大厌恶，这太正常不过了，所以昨天晚上，她才会问祝沉那个问题。 执行者只需要听从命令压抑自己的情绪和人性去完成任务，但决策者不同。 看完一整排隔离房，祝小乖走到尽头，顺手弯腰将空花盆里的扣子捡起，正要直起身，突然听到了身后走廊电梯门开合的动静，和带有回应的沉稳脚步。 危难之中许多年磨练出来的本能让她在瞬间就转过身直面来人，后背紧贴墙壁，双手掌心反扶着墙面随时保持可以随时发动攻势的姿态。 甚至因为紧绷都要忘了自己现在所展现给大家的性格。 第20章 不合理 祝沉出现在视线中的瞬间，她立刻反应过来，松了口气的模样软趴趴往地上一蹲抱住自己。 “吓死我了，你怎么来了？” 祝沉并没有穿严密的防护服，只不过脸上多了口罩，更衬得那双眼锋锐，半眯着紧盯祝小乖：“来找你的。” 他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祝小乖的防备姿态很明显是经过长时间训练才会有的，可是为什么一个普通富贵家庭出身的娇气小姑娘会有被训练过的痕迹？哪怕她的父亲曾经是军人，也不会培养出这样一个女儿。 除非她上的是军校。 “怎么来这儿了？” 什么事该问什么事是不应该打听的祝沉很清楚，压下心中疑念走近，把祝小乖防护镜拉下去，指尖穿插额前发间帮她梳理被护镜压乱的头发， 祝小乖这会儿有点儿心虚，任由他折腾自己刘海并不躲闪，扁扁嘴巴：“就想来看看，这些感染者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这次她说的是实话，昨天过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正常感染者后期的身体变化都是关节胀大皮肤浮肿溃烂，而这里的人，外表看起来反而只像前期感染者，并没有什么太大变化，可大脑方面被影响程度比较严重，完全不亚于她曾经见过的那些深度丧尸化感染者。 祝沉身边刚好是个隔离室，偏头从门上小窗看进去，被床板上绑带束缚的感染者浑身泛着青灰色泽，眼珠灰败，其他没什么大的变化，那张脸上完全看不出丝毫人类的情绪，疯狂扭动试图挣脱开束缚带，纯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人形野兽。 祝小乖把护目镜挂在脖子上，拽着祝沉走到靠前一间隔离室外，自己垫脚扒着窗看还不算，非拉着祝沉一起，白净纤长的手指在玻璃上指着里面那个“人”比划： “我看了半天，这个人外表看起来最严重，但是他比其他人失智的症状平缓好多。” 房间里床板上的家伙现在又黑又长的指甲都开始连着皮肉一起出现脱落迹象，嘴角裂了很大一个口子，边沿血肉外翻，腐烂发黑，整个人臃肿异常像在水里泡了三五天，眼球突出整个布满黑红的血丝。 但是哪怕变成这幅样子，他看到窗外祝小乖半张脸出现的时候，除了被感染后本能的挣扎和饥饿，眼睛却在求救。 “这不合理，除非被感染者外表和大脑的变化是反向的。”祝小乖垫脚累了轻轻“嘿呦”一声松手站好，转身背靠着门，双手在身后交握脚尖在地面划拉着念叨：“可是以前我们那儿医院出现的几个感染者我也去看过，都是越丑越凶。” 祝沉还在看，并没开口，将里面的感染者所有症状一点点记下后，才缓缓收回视线，目光有些沉重地落在祝小乖身上。 “可是如果这两种情况都是正常感染的话，以后真的有清剿行动，你们怎么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深度感染者呢？难道要一个不留吗？” 以前她接到的命令就是带队全力清剿所有感染患者，不论程度，因为那时候已经没人能分得清了，不可以让任何可能威胁到无辜民众的隐患漏网。 “这个问题很难吗？” 走廊除了他们空无一人，每个房间隔音效果也非常好，不管里面的家伙怎么嘶吼嚎叫，他们一概都听不到。 濒临崩溃的绝望足以打败任何人，祝沉也不过是个二十五岁的青年军人而已，哪怕他曾经军衔很高立过无数功勋，也不能掩盖他对这一切的无措和不忍。 第21章 揪头发 不畏牺牲拼尽全力守护每一个民众是祝沉刻在骨子里的誓言，而现在，他随时可能要根据情况，下达就地击毙这些曾经的民众并且不惜一切代价和的指令。 “我爸爸以前说……”祝小乖靠着门往下滑了滑，蹲在地上嘟嘟囔囔的：“直面大范围战争的时候，不可能没有人牺牲，不论军人还是民众，避无可避的情况下我们只能选择损害最小的方式。” 她拽着自己粉白色运动鞋的鞋带绕在指尖再松开，来来回回好多次，直到祝沉也蹲下在她面前。 区别是祝沉没法儿双脚都完整落地，单膝蹲得还挺酷。 “叔叔很厉害。” “那是！” 和聪明人沟通就是舒服，不需要花很大力气去解释，他自然听得懂你心中所想。 离开7栋的时候，楼下两个警卫还关心地问了祝小乖东西有没有找到，她双手紧紧攥着两颗没什么用的扣子，眼睛红红的，满脸欣喜：“找到了！谢谢两位大哥！” “找到了……就好。”不小心迎上祝沉略显阴冷的目光，那俩警卫讪讪调整好自己有些热情过头的表情，飞速送他们离开隔离区，然后继续端着枪守在楼下入口。 两人离开之后，警卫有些悻悻抹了把并不存在的汗，对视互相感叹。 “京区的首长气势这块儿真是比咱们这儿那些脑子有病的东西强太多了。” “没错！” 而被说威严的某青年首长，丝毫没有自己大小是个首长的觉悟，跟在祝小乖屁股后面正给祖宗整理着扎脖子的短发。 “哎呀你是不是又把我头发揪掉了一根？” 看着缠在手上的两根柔软发丝，祝沉难得尴尬了一会儿，随即动动指尖将头发抖掉若无其事：“没有，弄疼你了？” 回到房间其他人还在睡觉，祝小乖偷偷探头瞅了一眼，除了性子本就安静温和的宋诏以外，其他人几乎摞在一起，李三虎因为震天的呼噜声被卓扬一把捂住鼻子只能张大了嘴呼吸，倒挺安静。 这几天习惯了午睡的祝小乖为了拐弯抹角给祝沉说这件事，这一顿折腾下来也有些困了，甩掉鞋子往沙发上一扑，抱着棉被就闭上眼睛，丝毫不理会坐在旁边的祝沉。 下午四点半，突然响起的卫星电话瞬间惊醒了所有人，当宋诏走出卧室看到客厅沙发上睡着的祝小乖和她身边安静操作电脑的祝沉，本身就不太好看的脸色更臭，却还是在祝小乖睁眼看过去的瞬间调整好了表情。 电话在钟善手里，接通后传出一道祝小乖听着也并不算陌生的女人声音。 “抱歉，你们要找的东西出现了一些问题，需要进行个修复。” 钟善拿着手机挑了眉，和同样看过去的祝沉互相交换了个视线，朗声开口：“哪方面的问题，我们队里有技术员，也可以帮忙。” 窝在沙发里原本还有些困倦的祝小乖反应了会儿，突然清醒过来，瞳孔因为过分震惊甚至颤了一瞬，不过这时候所有人都看着钟善和他手中的卫星电话，没人注意到。 曾经她在京区总部的研究所见到过一个女人，五十多岁了保养还是很好，虽然没有军衔在身，但整个京区都对她很敬重。 末日第五年，京区研究所的苏博士成功研制出初步抗感染疫苗，用了三万多条人命。 其中有各种程度的受感染者，以及幸存的无辜人。 第22章 苏博士 “可云妹妹，你去一趟苏博士那边，给那东西做个修复。” 有点小自闭的吴可匀并不在意队里这些大哥们怎么称呼自己，点点头表示知道就穿上外套出了门，从头到尾依旧是不发一言。 祝小乖从沙发靠枕里把毛茸茸的脑袋抬起来，一脸好奇：“苏博士是谁啊？” “b大生物基因学博士生导师，国际生物研究院特级研究员。”宋诏也有些惊讶，他以前虽然不在b大学的也不是生物，但对苏博士这个人并不陌生，下意识看向身边的卓扬：“她就是b2难的负责人？” 卓扬并不意外高材生宋诏知道苏博士，喝了口水润润嗓子：“b区第一例感染者正好出现在苏博士当时的研究所，刚开始就主动加入了b2难，因为这里b大学生比较多，她的威信最高，最适合做这个负责人。” 李三虎也挠着后脑勺补充：“反正有军.区的人盯着，又不会出问题。” 听着他们你一嘴我一嘴地聊，祝小乖有点愣神。 她记得，第一次在军区见到苏博士之后，老邹偷偷跟她说过，要离那个女人远点儿。 那时候她不太知道老邹的意思，但现在联系7栋那些奇怪的感染者，再想想末日初期唯一大范围爆发疫情的b区，好像有那么点儿能理解了。 “下次你们去拿东西的时候可不可以带上我啊？”垂首很快调整好情绪，祝小乖再抬头的时候，小脸上已经是满满当当的向往了：“我也想看看苏博士是什么样子。” 末世第四年苏博士才在一次感染者暴动中被军方救回京区。 如今只是末日初期，苏博士所在的b2难感染者一千七百多例，去到京区研究所后的一年时间，是三万零九人，第六年完善疫苗用了四千二百一十八人。 那么这期间呢，上亿感染者有多少是经她手出现的？ 祝小乖现在有些发抖，抱着抱枕的手臂和指尖冰凉僵硬，她觉得有点难以想象。 不否认苏博士研制出疫苗是在拯救幸存的所有人类，但这依旧可怕。 最先察觉到她异常的是身边的祝沉，只是莫名觉得一脸笑意的祝小乖情绪有些不太对劲，但他没有当着所有人的面问。 人群很快散开各做各的事，祝小乖依旧是往常娇娇俏俏笑盈盈的模样，说自己想去食堂看看今天都有哪些菜，穿上鞋子和外套出了门，宋诏想跟出去来着，但被祝沉抢先了一步，站在那儿愣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有些自嘲地地笑了声，又坐了回去。 果不其然，跟出去的祝沉看到祝小乖并没有往食堂的方向走，独自一人看起来很轻快地穿过走廊，走进连接上下楼层的安全通道，把门关上，然后是细微打火机点火的声音，不一会儿，隐约有烟味顺着门缝传出，散开。 祝小乖的烟是上次借被吵醒的时候闹脾气从李三虎那儿要来的，崭新的一盒，挺廉价，也是到了末日后期能用几斤粮食换一支的红双喜。 她抽烟的习惯是在曾经一次次有队友和无辜民众牺牲的战场上留下的。 和天作对太为难人类了，天灾之下，人类就像渺小的蝼蚁，顷刻间被灾难弹指一挥夺去性命，就那么不经意的一个微小瞬间，数以百千记的活生生的人命，就那么没了。 第23章 取暖 一支烟的时间结束，祝小乖坐在黑暗的楼梯间，神色是如今任何人都没见过，但曾经也被无数人熟悉的，贯属于祝指挥长的沉默。 厚重的军大衣被她脱下随手放在一边，烟盒在衣服上，塑料壳打火机塞在烟盒里，双腿垂耷在下面几层台阶上，指尖已经熄灭的烟头还散发着燃烧的烟味。 她眼皮也懒散无力地耷拉着，视线向下看着前方黑暗，唇角下垂，整个人异常松垮。 再来一次，她也不知道她还能活多久，还能不能再一次看到人类发现希望。 苏博士的突然出现完全打破了她原本随遇而安的计划，这个人的危险性和重要性，现在为止恐怕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这回不是失控电车的问题了，而是她被迫只能眼睁睁看着轨道上的人被电车碾压死去，前方也有操纵杆，但她不能去触碰。 从未有过的无力感几乎让祝小乖要坚持不住。 “叩、叩” 身后台阶上方的安全门被敲响，祝小乖扭头看了一眼，祝沉的侧脸轮廓透过外面灰暗的光倒映在玻璃上。 掐灭烟塞回烟盒里，地上的烟灰碾散踢开，起身抖抖军大衣重新穿好，上两层台阶拉开门，重新换上了她标志性的无害笑意，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一起去食堂吗？” 祝沉嗅着浓郁的烟味，不动声色替她拢好军大衣敞开的衣襟，依旧没什么表情，默契地没有提自己刚才看到了什么等了多久：“去。” 晚餐还稍微好一点，菜粥里加着零星肉糜和夹着馅儿的面饼。 他们拎着午餐回去的时候……准确说是祝沉拎着午餐跟空手的祝小乖回去的时候，李三虎和卓扬钟善又在客厅打扑克，输一次赌半块巧克力。 大概是零食的诱惑力太强大，李三虎面前巧克力堆了小小一摞，其他两人只剩零散两三个了。 宋诏不知道去哪儿了，直到几个人快吃饱才回来，身上一股发霉的味道，擦了把脸才开始吃东西。 天色愈黑，吴可匀一直没有回来，卓扬给苏博士打电话要人的时候那边儿接都不接，祝沉干脆带着娇小一只祝小乖亲自过去了。 主要是满足她想看看苏博士的念头，顺便他还想试探一下，祝小乖下午情绪上的不对劲是不是跟苏博士有关。 两人下楼恰好遇到巡逻结束的周正，打了个招呼同时打听到苏博士跟吴可匀都在机房，目标明确直接过去。 本来就很低的气温晚上又一次骤降，过着羽绒服跟军大衣祝小乖还是冷的一路打了好几个激灵，抖得像个快没电的机械娃娃。 虽然说怪可爱的，但祝沉还算有良心，看她冷得厉害，干脆给人拽着手臂扯进怀里。 并不存在任何暧昧的痕迹，单纯就是两个幸存者在末日之中互相取暖。 祝小乖老老实实把手揣在胸前塞到两人之间，借祝沉偏热的体温缓了一阵儿，感觉好多了轻轻往后挪了点儿，祝沉也松开手任她离开后蹦蹦跳跳斯哈斯哈着往前走，只在身后护着担心乌漆抹黑她踩到什么东西摔一跤。 然后就是噗通一声，祝小乖什么也没踩到，自己绊自己摔了个屁股墩儿，捂着屁股坐地上哎呦哎呀地哼哼。 反应过来祝沉立刻快步追上去给她扶起来，忍着笑尽量维持自己的严肃：“咳……没事吧？” 第24章 消失的吴可匀 机房门被推开的时候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祝小乖原本还在为祝沉嘲笑自己的事生气，看着点了支蜡烛空无一人的房间，嘴里的嘟囔都卡壳了。 “不是说在机房吗，人呢？” 祝沉眼中笑意很快被压制下去，脸色显而易见的不好看。 不论什么原因，把自己的队员带着到处跑也该跟自己打个招呼的，这个苏博士真是，让人生不出好感。 祝小乖走进空荡荡的房间，第六感就觉得一定没什么好事，做出一副好奇的样子举着房间里唯一的蜡烛到处看，果不其然在一台人力发电机旁边找到了一个很眼熟的小东西。 “祝沉！这个怀表不是可云妹妹的吗？” 吴可匀有一块很宝贝的怀表，古银色，挂着细长的表链，每时每刻都装在口袋里从不离身。 祝沉过来看着放在桌上乱七八糟的怀表神色立刻就变了，眉心处皱出个浅淡的“川”字纹。 “没动过吧？” 他盯着怀表在问，祝小乖眨眨眼无辜回答：“没有啊。” 怀表翻开，内部所有指针是静止的，时间停留在7:25，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表链折了几道弯尾端隐约指向一个地方。 把怀表收进一侧口袋，祝沉并不多说什么，将自己随身带着的军用匕首交给祝小乖：“回去找钟善让他去7栋集合，路上小心。” 不论这件事出自意外还是那位苏博士的刻意为之，祝沉身为军人都会给予被自己保护的民众应有的保护措施。 想到祝小乖之前表现出来的枪法，他并没有犹豫，正要收回匕首换上自己的配枪给她，突然被躲掉了动作。 祝小乖白嫩掌心握着匕首往身侧一避，也知道现在不该磨蹭时间： “我跟你一起去。” 不等祝沉再说话，她手腕翻转利落将匕首暴露在外的利刃巧妙叠上内臂藏进袖子里抬脚就往门外走：“结束再跟你解释，那三头鬣狗是我杀的足够你暂时放心了吗？” 如果换做其他事情，祝小乖放任祝沉一个人过去也不会提前暴露自己的底牌，但她现在对苏博士实在放心不下来。 如果她真的现在就开始做感染者实验，那祝沉过去会面对的就不一定是人类了。 而他是个军人，更是这个综合实力放在将来都突出的队伍的领导，祝小乖不可能看着他提前送命。 祝沉也并没有过多愣神，虽然心中惊讶于她刚才说的话，但现在不是一个求证事实的好时机，反应过来立刻两步走在祝小乖前面，依旧在下意识保护她。 7栋隔离区今晚警卫要比平时多得多，祝小乖跟着祝沉藏身在墙壁折角后，动作熟练将匕首倒握贴在身侧，双腿前后分开些许弯腰屈膝做出备战状态，几乎跟她前面的祝沉一模一样。 下意识打出手势指令，祝沉都忘了考虑祝小乖能不能看懂，反应过来正要说话，却发现她早已经按指令动作悄声窜了出去进行绕后，一点声音都没有。 出现在正面的祝沉一露面就吸引了几乎所有的警惕目光，利落手起肘落击昏拦着自己去路的武装警卫，料到这些人不敢开枪故而一点儿不担心他们手中气势汹汹的武器，动作熟练躲开每一次攻击找准时机进行反击，每一个动作都准确落在能致人昏迷的关键部位，凭借过硬的实力武器都没用，不消片刻放到了一片。 第25章 受伤 正要迈步向后方继续去支援一下战斗力存疑的普通志愿者民众祝小乖同志的时候，祝沉一抬头就看见她捂着右手从对面毫无顾忌走了过来。 在暗黄色电路不稳的灯光下，那张小脸白兮兮的，抿着嘴巴看起来一副受了伤很委屈的模样，祝沉下意识快步过去。 “受伤了？现在没时间包扎，先上去。” “哦。” 祝沉边往楼上走，边把祝小乖右手拽过来打算先看看伤势，却只看到握成拳的白净小手上连一滴血都没有，正疑惑，祝小乖伸出食指，柔软的指腹上有个屁大点儿的小口子，还没指甲盖儿长，因为祝沉握得太用力才冒出两滴小血珠。 “刚才有个人肩章把手划破了。” 看祝沉松口气后将翻未翻的白眼，祝小乖不满意，举着手指头支他眼前：“疼！都流血了！” 耐着脾气配合她看了会儿这个不仔细看都瞅不见伤口的手指，祝沉收敛了神色认真附和：“回去就包扎，给你算工伤，明天加餐。” “这还差不多。” 两人嘴上说着话，动作一点儿也不慢，放弃了难得通电的电梯不约而同朝着楼梯口迈步，脚步轻盈一层层向上。 仔细听着任何可能出现意外的动静，祝沉突然感觉身后祝小乖的声音不太对，扭头更加无奈。 漂漂亮亮的小姑娘爬了五层楼梯累的已经扶上腰了，黑暗中看不太清，但不难猜她的脸这会儿估计已经通红。 顾不上吐槽祝小乖这个身手了得但体力堪忧的奇怪体质，祝沉压低身形向后伸手拽着祝小乖手臂直接将人背了起来快步继续上行。 十七层的大楼不一会儿就看到了连接顶层的门，是闭合着的，祝沉放下背后的祝小乖，试探伸手推了一下。 锁住了。 来不及多想接过祝小乖不知道什么时候递到手边的匕首，将刀尖儿探入门缝，迅速找到锁芯位置，一侧一推，“咔哒”一声门被打开，紧接着就是整栋楼响起刺耳的警报。 门后是布满整个走廊的警卫，单看身形素质，就比楼底下的好上不止一星半点。 匕首重新被塞回到祝小乖手里。 “还累吗？” 撤掉伪装一张娇俏小脸冷然扫过几十号盯着自己的黑衣警卫，祝小乖深呼用了不到三秒时间在祝沉身后调整好呼吸频率，侧迈步迎上试图冲破祝沉铸就防线向自己挥拳的高大警卫，偏头闪过铁拳，匕首依旧反向朝着自己手臂内侧，拳心携着匕首尾端直击那人右肩关节。 “累啊！这么下去一顿加餐不够我跟你讲！” “加一周。” “成交！” 因为警卫的防护服非常厚重，祝沉和祝小乖只能选择攻击他们防护稍薄弱的脖颈或者关节，而这些地方又是非常容易造成伤亡的，不免都有些下意识收力。 漫长的高强度战斗，几乎耗尽了祝小乖现在本就为数不多的体力，完全靠着曾经锻炼出的战斗意识在躲闪和进攻。 意识逐渐开始脱离，又出现了上次杀死那些鬣狗时的感受，脚步双腿疲软无力却凭本能紧扎地面，出拳和格挡更是全靠以前的战斗本能。 面前的黑衣警卫在逐渐泛晕的眼中生长出尖锐的黑色指甲，黑衣也慢慢变成腐烂的骨肉和皮肤。 丧尸化感染者只有洞穿头部和咽喉才会毙命，祝小乖反握的匕首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刀刃向外。 刀尖刺破警卫被打掉防护帽后的太阳穴，血珠溢出，模糊的意识告诉祝小乖她应该停手，但动作和力道却已经不受控制了。 “祝沉！” 第26章 丧尸甬道 看到祝小乖在昏暗灯光下惨白的脸，和那柄瞬间就能洞穿警卫头颅的锋利匕首，祝沉想都没想侧身直接踢在了她的手腕上。 匕首脱力飞离那人额头，在侧脸划出了一道寸长伤痕，鲜血瞬间汩汩而下。 下意识伸手要接回匕首的动作被祝小乖自己强行抑制，改为手刀重重劈在那人颈侧。 拥挤在他们面前的警卫已经零散倒了十来个，却无一重伤大多都只是陷入昏迷和失去战斗力，其他人忌惮这二人手段，每每接近他们总会本能地后退拉开适当安全距离，倒也给了两人喘息时间。 简单调整后，祝小乖恢复了不少，起码不会晕眩到看人都是丧尸了，再次一记紧接在直拳后的侧踢，干脆利落解决了两个人，迎上祝沉动作之余隐含担忧的目光，半挑了眉给他个简单的安抚。 “十分钟，尽快结束我累了！” “好。” 回应祝小乖的同时，祝沉更加快了动作和力道，只求一击解决，效率再次提高，也无可避免的造成了警卫们更重的伤势。 直到警卫躺了满地几乎占满走廊无人站立，两人这才一齐松了口气。 顶层只有走廊尽头一扇门，耳边是祝小乖压制下依旧略显粗重的喘息，祝沉没有多想直接把人背起大迈步越过满地警卫。 很短暂的一会儿功夫，祝小乖的呼吸已经彻底调整了过来，曾经为了对抗感染者和野兽而练就的机械化调整方式，使她总能在最短的时间恢复最高战斗力，到门口就从祝沉背上滑了下来。 “我有种预感……”祝沉推门之前，祝小乖站在他的身边，直视面前铁门若有若无说了句话：“进到里面你应该不用管我了，有正常人的时候拉一把就行。” 这样严肃的祝小乖哪怕刚才战斗的时候祝沉也没见过，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可推门的动作却并未停下。 闭合的两扇厚重银色铁门并未开启，却也发出了细微动静，惨烈的嘶吼声突然透过门撞进两人耳中，互相对视一眼，默契退后，同一时间同样的动作，向前跃进两步，一高一低同时狠狠踹在两扇门之间的缝隙上。 内里紧束的铁链轰然断裂，门向内开启。 被粗大铁链紧锁脖颈和腰间的深度感染者，或许已经可以称他们为丧尸，丧失了一切人性的尸体。 他们密密麻麻被锁在长长的甬道两侧，铁链很长，每一个丧失尖锐的利爪都能触及最中心，门被强行轰开的瞬间，所有铁链打开掉落，数百丧失灰白的眼珠空洞，依靠气味和本能将腐烂的脸扭向祝沉和祝小乖的方向。 祝沉在看到这一切之前，甚至都没有把苏博士跟丧尸联系在一起，怔愣的短暂片刻，身边祝小乖已经敏锐窜了出去，手中是被捡回来的军匕，手起刀落毫不犹豫洞穿了站在最前方向他们僵硬走来的丧尸散发恶臭的头颅。 黑红粘稠还散发腥臭的血有少数溅到她白净的侧脸和短发上，衣服更是不可避免沾染了些，干脆扯掉从刚开始一直有些碍事的军大衣和羽绒服随手丢在一边。 她灵巧得像一柄柔软长剑，绷直的长腿高高扬起，鞋尖狠踢，另一个丧尸因为腐烂而异常柔软的脖颈就这么断裂开，然后轰然倒地。 第27章 离我远点 调整心态强忍着反胃和愧疚的祝沉紧随其后，带着防护手套的双手在短暂犹豫停顿后，掐住丧尸恶心的脖颈使力拧断，却发现他们耷拉着无力支撑的脑袋依旧没有停下动作。 “立刻击杀！头颅！” 祝小乖利落不带丝毫犹豫的喊声已经可以被称作命令，这时候的祝沉却根本不会去想任何其他东西，一声指令一个动作，就像最初入伍的时候，在教官注视下训练，毫无逻辑可言，却完美执行了每一项任务。 “别让血接触眼睛口鼻和伤口！” 坚持到甬道中间的位置，祝小乖发现自己再次出现了晕眩感，张嘴已经要无力发声，疲惫至极的身体机械般动作，甚至连停下等一会儿祝沉都做不到，因为一但停下，势必会彻底倒下。 手中动作不减，侧身扭头看向斜后方已经差不多摸清丧尸该怎么处理的祝沉，只在晕眩中隐约感觉到两人对上了片刻的视线，迅速微不可查向他摇了下头，虚虚做了个无声的口型。 “离我远点。” 不要管我，接下来就看你自己了。 抽掉意识深处刻意留下的那一丝惦记，祝小乖横向拔出深陷丧尸脖颈的匕首，头颅掉落在脚下前方不远处，恰好是她本能意识里下一步要落脚的地方，毫不迟疑踩上跟着动作移动重心使力，本就腐烂不堪的头颅在脚下骤然爆裂。 紧随其后，祝小乖拳头携着匕首狠辣洞穿下一个丧尸，整个手腕几乎都要陷入。 身后的祝沉察觉到祝小乖状态不对正要加快动作，就被这么一句离远点打断，接下来和丧尸的战斗中余光一直留意着祝小乖，甚至都没发现自己的动作在不知不觉模仿着她。 越深入丧尸群，祝小乖周围被她清理得越干净，身后祝沉几乎无用武之力，偶尔的漏网之鱼也已经濒临死亡，几次试图跟上祝小乖帮她分担，可是接近了才了解她之前那句“离我远点”是什么意思。 丝毫没有情绪的一双眼看似空洞落在她面前的每一个人影身上，那一瞬间祝沉只觉得她比数不清的丧尸群更危险，沾满血的小巧拳头将会毫不留情洞穿她面前的每一个头颅，任何生物在她面前都是丧尸。 直到祝小乖周围的最后一个丧尸也倒下，脖颈碗口大的伤疤不断溢出黏腻黑血，身体抽搐彻底死亡，祝沉这才放下心，想着哪怕打一架也不能叫祝小乖继续这么透支消耗自己了。 丧尸的剿杀结束，祝小乖意识深处的神经猛然松开，模糊的视线中却再次闯入一个身影，下意识携着被黑血几乎染透的匕首出拳，已经疲惫不堪的手腕被突然攥紧扭身反扣住。 丧尸不会这样……那就好。 被反扣双手的祝小乖就在祝沉紧张视线下无力瘫软，祝沉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扶一把，直接让她倒在了一个还在痉挛的丧尸身上。 将人扶起来小心清理出小片稍干净的地方将人以坐姿放好，匕首留在她手中，祝沉起身，独自一人输入了上次从另一个入口进入时看到过的八位数密码。 极具科技感的门随电流声缓缓开启，内部明亮刺眼的光让祝沉许久不见这种场景的眼睛一瞬间生疼。 第28章 苏博士想对我的队员做什么? 一间在全球电路骤停下依旧灯光充盈的实验室。 吴可匀被两个身形高大的白衣研究员按在试验台上，上身赤.裸，面色青紫。 突然打开的门吓了里面人一跳，这里隔音太好，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动静，他们都想不明白这个人是怎么从布满丧尸和外层都是警卫的走廊来到门前。 原本强撑着麻醉效果将眼睛撑开条缝的吴可匀看到出现在视线里的队长，终于安心下来闭了眼。 苏博士坐在轮椅上手中拿着一支盛满黑红色液体的注射器刚从里边小屋出来，看到祝沉的瞬间像被掐住脖子的鹅，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盯着他。 “你怎么来了！？” 眼看吴可匀只是昏迷暂时安全，祝沉随手抓了旁边墙壁上挂着的白大褂下来擦了擦手和脸上不断滴落的污血，注视着那管不知名的黑红色液体和细长的针头。 “苏博士想对我的队员做什么？” …… 且不说祝沉用了什么方法，总之是在确认过吴可匀真的只是昏迷之后，给人简单套上衣服，然后凭经验从试验台一侧的试管架上找到了缓解麻醉的药物，直接给他打了一针。 带着强行清醒异常虚弱的可云妹妹出门，背好门外依旧没能醒来的祝小乖，也不管吴可匀看到整个走廊的丧尸尸体和受伤昏迷的警卫是什么感想，加快脚步回到住处。 他们回去的时候大家都还没睡，一个个装备甚至都是齐全的守在客厅，看到祝沉浑身是血抱着同样狼狈的祝小乖，身后还跟着衣服乱七八糟一副遭蹂躏过模样的吴可匀，瞬间全部起身。 “怎么回事？” 他们之前就听到了隐约的警报声，不过担心贸然行动给祝沉添麻烦或者有什么误会，这才只在房间守着，正说他们再不会来就去找人。 不用人催，身为队医的卓扬立刻就要先帮看起来最狼狈的祝沉和祝小乖检查，却在祝沉一个眼神下退了回去。 “先让她睡会儿，你去看看吴可匀。” 强撑着走回来的吴可匀也差不多到了极限，听到这话立刻就身子一歪倒在了卓扬身上。 这一下又把众人吓了一跳，不再理会送祝小乖回房间的队长，纷纷腾开空位置让吴可匀躺好给卓扬检查。 祝沉很快出来，卓扬也再次确认了吴可匀只是在麻醉药效下昏迷，不过因为强行被药物刺激醒来，可能昏迷的时间会久一点。 紧跟着又进了卧室帮祝小乖做检查，祝沉也彻底放松去洗手间清理自己。 半小时后，换了身备用衣服的祝沉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客厅一圈人个个面色严肃，宋诏坐在最外侧盯着他，脸色非常不好看。 “抱歉，等她醒来我再跟你解释。” 宋诏气归气急归急，哪怕生撕了祝沉的心都有，但也知道自己和小乖现在正在被这些人保护，只能压着脾气起身回到卧室一言不发守在祝小乖身边。 她身上的血污和脏衣服已经托食堂一个清扫阿姨帮忙换过，现在干干净净躺在柔软的床上露出个毛绒绒的小脑袋。 卓扬万分紧张的检查结果竟然只是体能透支，这让所有人都有些不能理解。 客厅里祝沉自然不会隐瞒自己随时都要并肩作战的队友，将晚上所有事情完完整整跟做报告似的复述了一遍。 第29章 梦境 房间门并没有关，宋诏也听得到祝沉说了什么，跟外面的人一样，从担忧到不敢置信，直到祝沉说完，房子里安静得吓人。 外面的人下意识扭头看向卧室方向，试图透过墙壁看到那个跟他们所了解完全不同的娇气小祖宗。 宋诏也是，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因为太过震惊面部肌肉都是僵硬的，机械般扭头，视线所至，祝小乖还是以往每一次睡觉时候的模样，不过眉心有一点点细微拧起，双眼紧闭，被子里的手臂和双腿偶尔还会突然小幅度痉挛一下，除此之外一动不动，像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第二天早上六点整，被卓扬断定要睡很久的祝小乖突兀睁开眼瞬间就坐起了身，把一夜未眠第无数次试图抽出她手中紧握匕首的宋诏吓了一跳，差点被刀锋割破了手。 “宋诏哥？” 昨天晚上她又做了那个同样经常被重复的梦，梦到极端的训练之后，自己带队在一片森林中进行感染者清剿行动，先被野兽潮冲撞好不容易保住了性命，紧接着出现的尸潮又差点要了命，队友一个个被丧尸抓破皮肤啃断脖颈，只留下满身伤痕的自己一人。 无穷无尽的丧尸根本杀不完，惨白的太阳挂在天上被终年不散的灰色云层遮住，远处轰响，地壳震动，又有某个地方发生了毁灭性的灾难，脑海中闪过曾经亲眼见过的无数在灾难中挣扎哀嚎的民众的脸。 待回过神，自己已经彻底没有力气了，腐烂恶臭的丧尸缓缓逼近，围成一个紧密没有丝毫缝隙的圆将自己禁锢其中，短刀因为力竭脱手掉落，昏迷的最后一眼，看到依旧是曾经那张脸的父亲母亲脖颈以下完全是丧尸的模样。 皮肤青黑松弛，关节骨头胀大凸出皮肤，周围挂满黑臭的碎肉，他们俯下身，嘴角突然裂开口子，几乎撕裂上下的脸，口中牙齿尖锐锋利，就那么穿透自己动脉处的皮肤。 这个梦让祝小乖在醒来那一瞬间差点以为自己还在曾经，没有充满讽刺意外的突然死亡，也没有重来一次。 缓过神她终于想起呼吸这件事，猛深呼吸后放松浑身紧绷的神经，闭上眼重新躺了回去。 “还早，我再躺会儿……” 这次她手中匕首终于松开成功被宋诏取了出去。 外面已经醒来的其他人听到卧室动静，第一时间都围了过来，包括身体依旧还虚弱的吴可匀，除了祝沉，其他所有人都挤在床边，眼睁睁看着这祖宗又睡了过去。 中午饭点，宋诏被满眼醋色的祝沉叫出去一起打饭，两个人沉默着去沉默回来，特意出去外面车上又拿了两个祝小乖藏在车厢角落的苹果。 走到楼下，宋诏突然开口叫住祝沉。 “祝队，我有点事想问问您。” 祝沉继续往前走到台阶处，转身坐下，把手中饭菜放在一边：“说吧。” 宋诏多少有点儿洁癖，并不喜欢坐在地上，就站祝沉面前，抬头看了眼他们那间房的窗户：“那次小乖受伤，就是刚认识你们那天，是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刚知道祝小乖受伤的时候他就问过，包括祝小乖自己在内的回答都是遇到鬣狗受伤，然后被一个人救了。 可是现在想想，那天叔叔阿姨走后，除了小乖又有谁会突然让自己昏倒呢。 第30章 打一架 祝沉他们队员都不知道祝小乖的成长环境，都在说可能她小时候跟什么人学过身手，但宋诏不同，他们几乎是一起长大的，清楚知道祝小乖娇气到就连学校体测跑个八百米都能累到喘半天，业余生活除了练舞和逛街就是呆在家吃饭睡觉打游戏。 不合理的地方太多了。 祝沉很快想通了宋诏为什么要这么问，同时也想到就连宋诏都不知道她学过身手的不合理，犹豫片刻还是说： “昨天她说，那些鬣狗是她自己杀的。” 本身就因为长途逃跑体力不支，加上失去父母受到刺激被紧紧绷住的神经，任她有天大本事，面对三头鬣狗还仅仅只受到了些皮外伤。 两人撞上视线，尽是道不明的复杂。 当天下午，祝沉跟基地连接通讯汇报了b2难负责人苏博士做的一切，收到的指令在完全在祝小乖意料之中。 “你们先留几天盯好她，三天后基地派人去接她。” 挂断通讯后祝沉和卓扬钟善都接受良好，虽然心有不甘，但能理解，吴可匀依旧一言不发安静待在角落里，宋诏一向对与自己无关的事不多加理会，只有李三虎，始终接受不了。 其他人大概也知道这家伙又轴又硬劝不好，干脆由着他一个人生闷气该吃饭吃饭，该打牌打牌，卓扬甚至还小声跟有点儿于心不忍的祝小乖说：“别搭理他，明天就好了。” 果然，第二天李三虎就跟没事儿人一样完全忘了这件事，却想起了身手了得甚至可以比肩祝沉的祝小乖，来了兴趣一整天都缠着她比划比划，甚至不惜出卖色相。 “小乖妹妹！求你了咱就打一次！” 祝小乖啃着没有皮的苹果不动声色甚至往边上挪了挪：“不。” “打一次我给你看队长的典藏版写真集！” 以前在部队，李三虎为了点儿吃的用这招贿赂后勤女兵一试一个准。 “写真集？”祝小乖咽下苹果，扭头看了眼盘腿坐在地板上跟卓扬钟善一起商量接下来路线的祝沉，鬓边胡茬越来越密，硬茬寸头上还沾着上午打牌时候自己给他黏上去的纸条，不修边幅且今天好像脸都没洗：“有什么好看的，人都在这儿。” 接下来两天李三虎一直持续着这种活力四射的状态，据说他的生命里除了吃就是打架，刚进队里的时候还干出过连续半个月每天坚持单挑祝沉这种不要命的事儿，最后还是被某队长烦不胜烦克扣了午餐才含泪放弃。 第三天傍晚，接了个卫星电话后，卓扬就拽着还在烦祝小乖的李三虎去隔壁房间扭送苏博士上路，祝小乖有点儿困，在沙发角落缩成一个小团迷迷糊糊打哈欠。 卓扬跟李三虎回来的时候表情有些不对，不像被骂了的样子，但又实在诡异，进门开始就把视线紧紧钉在祝小乖身上。 祝沉从洗手间出来看到俩人这模样有些奇怪，挑眉做出个有屁快放的表情，李三虎就跟被输入指令的机器人一样立正，扯开大嗓门：“报告！邹首长问我俩，祝小姐现在怎么样，还让我们体谅一下，一定要安全带她回总部！” “……” “嘭！” 短暂的寂静后，祝小乖成功把自己抱在怀里的苹果挤掉在地上，砸在了放在地板上的卫星电话，然后卫星电话就跟多米诺骨牌似的倒下撞在空心的铁质桌腿上，发出巨大一声响。 第31章 乌泱泱的鸡仔 沉默的好奇终结于一个苹果，第二天中午离开之前，他们去见了基地新派来的负责人。 是个四十来岁的军人，祝小乖感觉有点儿眼熟，大概曾经也有过几面之缘，简单互相介绍后道别，期间祝小乖一直站在祝沉身后把自己藏起来，尽心尽责维持着废物娇气包的人设。 程毅来的路上听老首长念叨了一路这个叫祝小乖的丫头，一边儿嫌弃一边儿夸，最后还老脸惆怅非常真情实感担心人小丫头会不会把他忘了。 看样子是不怎么记得的。 就这么看，很难把她和邹老口中那个牛逼轰轰的小英雄联系起来。 目前来看，小英雄现在娇娇弱弱，在末日里顺利活下去怕是都不容易。 离开的时候卓扬跟李三虎还去食堂溜达了一圈，从阿姨哪儿配合默契骗来了一大兜水果，估计有整个b2难一周供给的量。 李三虎开车，卓扬在副驾给他指路，离开b2后一路北下，下一个目的地是c区，末世之前以山川出名的一个很漂亮的城市，祝小乖高三毕业旅行刚来玩儿过。 很不巧的是，上路第二天，傍晚停车休息的时候，祝小乖就带了一屁股麻烦回来。 准确来说，是一大群并没有什么危险性的麻烦跟在祝小乖屁股后面回来。 他们在一个曾经的市中心停下车，想顺便试试能不能在周边找些必需品。 下了车在停车场空地上熬粥的李三虎听到动静不对，一扭头，看见飞奔回来的祝小乖和她身后乌泱泱的小鸡仔，整个人都痴呆了。 “卧槽队长！” 在车厢整理装备的祝沉下意识觉得没好事发生，刚迈下来半只脚就被飞奔而来的祝小乖扑了个正着挂在身上，还有脚底下一大片叽叽喳喳的鸡仔。 在闻讯赶来的其他人帮助下，小鸡仔们被赶进两个纸箱里堆得密密麻麻，祝小乖扒在祝沉身上死活不撒手，眼睛闭得紧紧的：“还……还有吗？” 正合住箱子的卓扬差点笑倒，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听到这怂巴巴的问话又开始笑，还是祝沉拍了拍祝小乖后背： “没有了，能下来了吗？” 把眼睛小小睁开一条缝，祝小乖四下看了好一会儿直到确定真的一只鸡仔都没有，这才放心，慢慢从祝沉身上滑下去，双脚落地的瞬间，面对丧尸都抬脚就踹的两条腿甚至在发软，如果不是祝沉和旁边的宋诏及时扶了一把，差点就当场跪下。 弯腰扶着膝大口喘息平复着剧烈的心跳，无力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我……有点接受不了。” 祝小乖小时候特别害怕虫子之类的一切软体动物，如果看到会直接吐出来的那种，至于怕鸡，这就是另一个要追溯到她很小时候的故事。 祝爸爸那个暑假不知道怎么灵机一动带着一家人去乡下玩儿了几天，山间小别墅，花园小溪，本来是特别好的一件事儿，坏菜就坏在有一天晚上半夜爬起来喝水的祝小乖抹黑摸到了一只巨大的蜘蛛。 才七岁的小女孩儿，黑咕隆咚努力镇定抓着这个不知名的东西半夜敲开爸妈房门，玄关一直开着的夜灯照亮了一切，包括那只蜘蛛，还毛茸茸的，要不是及时被祝爸爸把蜘蛛丢开，她真的会昏倒。 好不容易被安抚下来，第二天祝爸爸为了打消她经久不散的恐惧，把她带到后院鸡舍，让那些咯咯叫的肥硕母鸡给她表演吃虫。 年纪轻轻的祝小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受到了冲击。 从此以后对鸡这种牛逼生物的恐惧甚至凌驾于虫子之上。 第32章 脆弱且肥硕 无数鸡仔被塞在纸箱里又叫又折腾，卓扬压在纸箱上的手电筒都被它们闹得顶了下去，眼看盒子被打开祝小乖随时可能闭过气的模样，李三虎灵机一动飞快盖上顶一屁股坐了上去。 祝小乖憋着的一口气总算畅快呼出来。 几个人围在纸箱旁边一会儿看看晃荡的箱子，一会儿看看还远远躲着的祝小乖，实在安奈不住那颗好奇心，互相眼神交流一阵，最后决定由外表看起来一直很正经的钟善开口： “祝小姐，你是怎么在这么天寒地冻的天儿把这些玩意儿带回来的？” 李三虎煞有介事点头：“养养够吃好久了，还新鲜。” 死活拽着祝沉衣服不撒手的祝小乖无论那些坏心眼儿的家伙怎么诱哄都不过去，躲远远的。 “我就想去批发市场看看来着……” 然后在一个仓库里看到了装满小鸡仔的铁笼，心怀敬畏想要离开，结果军大衣挂在了铁丝勾住的简易锁扣上。 然后就差点没能回来。 好不容易等所有人都笑够了，祝小乖远远盯着装满小鸡仔的纸箱，满脸都是犹豫：“这……要怎么处理啊？” 长久无期的寒冬，放生他们也只是加速这些脆弱生物的死亡，可是不放生的话，难不成真养在车里吗？ 想想未来这些鸡仔长大以后满车厢肥硕老母鸡的场面，祝小乖觉得自己离死亡不远了，面对一车丧尸都没有这么可怕。 李三虎大手一挥异常豪迈：“养养吃了不是刚刚好！” 结果被祝小乖一个恶狠狠的眼神打消了念头，钟善跟卓扬在边上终于忍住笑意，拍拍纸箱：“到c区避难处留给他们吧，说不定还能整出个家禽养殖场呢。” 这话一落下，祝小乖飞快道：“好的，可以，到c区之前我住副驾驶了，谁也别抢！” 祝小乖窝进副驾驶的结果自然是祝沉过去开车，宋诏失败于不会驾驶军卡，无奈只能在后面跟其他人一起照顾鸡仔。 b2开车到c区整整用了两周时间，路上不是没有求生者向他们求助，要是以往，他们八成是会尽量带着一起的，但这次一个也没有。 无他，因为这次他们的行动具有一定危险性，带上求助者不光会降低行动效率，同时可能给并不能够自保的无辜民众带来灾难。 至于队伍里已有的两个队外人员，那是老首长特意嘱咐过的，不一样。 虽然到现在他们也没能从祝小乖口中问出什么，但所有人就是坚定认为她一定有什么很神秘的多重身份，足够让老首长看中的那种。 在路上这段时间，后车厢的鸡仔们明明没吃多少，却胖的异常迅猛，偶然有一次去后车厢取苹果的祝小乖光探了个头进去，离开的时候就像按了加速键一样窜得飞快。 之后几天，每每停车调整的时候，祝小乖总会用一种很迷惑的眼神看着生活在后车厢里的几个人，硬是想不明白他们怎么跟一群鸡生活在一起的。 到c区避难处的时候刚好中午，他们被这里的负责人迎接进去后还蹭了一顿热情的午餐。 哪怕菜色并没有多热情。 祝小乖有点想不明白，他们一群人现在应该是处于军部巡查的地位和身份，按理说不应该被这么热情接待，在预想中不被拦在外面已经很不错了。 第33章 c区避难处 吃完饭跟着那个很斯文的负责人到处看了一圈儿，祝小乖可算想明白了这件事。 c区跟b区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他们的负责人是曾经省部的官员们，基地围绕着以前的政府大楼，条条款款都安排得非常清楚合理，在这里，除了条件艰苦一些，以及温度不太适合人类，其他完全就跟生活在和平世界没有什么区别。 求生者可以选择一些义务劳动换来更好的住宿条件和物资，蜡烛和自然水定期按照人头领取，每个人得到的都很公平，自然很少出现在b区经常能见到的争抢。 变异的野兽被高大栅栏阻拦在隔离区之外，医疗处每周都会对所有人进行基本的感染排查，但凡出现了可疑症状立刻要转移隔离。 在如今这样的大环境下，正常人都是感恩这份和平的。 偶尔有不长脑的家伙搞事也会有人举报然后被驻扎在内部的警方及时制裁。 总的来说，这里在祝小乖看来，哪怕放在几年后也可以称作接近完美的求生者避难处了。 如果没有脑子有问题的家伙刚好被他们遇上的话。 都快走到中心区域，祝小乖正和曾经跟爸爸出席酒会时有过一面之缘的负责人东拉西扯地聊天，迎面突然闯进来几个扭打在一起的家伙。 被漂亮小姑娘哄得开开心心的负责人当即就冷了脸，身后两个警卫立刻上前把那几个人分开。 “赵叔叔别气，先看看怎么回事嘛。” 祝沉他们都对这些事儿不感兴趣，也放任祝小乖跟在警卫身后跑过去凑热闹，尽职尽责询问着避难处内部的情况。 “哦豁，好巧呀。” 祝小乖的俏生生的声音在这个灰暗世界永远会吸引所有人下意识关注追随，停下话头看过去，就见小熊一样包裹严实的蘑菇头小姑娘艰难蹲在两个警卫中间，一脸欣喜和惊奇盯着被按在地上的其中一个人。 熟悉的秃顶啤酒肚，不就是上次在高速休息区给他们磕头的那个傻子来着。 宋诏哪怕知道祝小乖身手很好也依旧下意识担心她，视线紧随着跟了过去，站在祝小乖身后跟警卫打了招呼，扶起蹲下就起不来的祝小乖，给她拍拍军大衣衣摆在地面蹭上的灰土。 啤酒肚又一次看到这两个灾星，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而屏息闭眼，可再睁开，他俩怎么还在！ 往远看，上次那群军人一个不落。 绝望也不外如此。 被警卫扭送离开的时候啤酒肚还维持着扭曲的姿势又看了好几眼，张了半天的嘴最后也什么都没说，小插曲就这样被一笔带过。 吃完午餐到晚饭时间，一行人就跟旅行团似的，在负责人带领下参观了避难区绝大多数设施和建筑，甚至连疑似感染者们暂住的隔离区和医生们的工作间都没落下。 他们原本想抓紧时间看完各区避难处后早些回军部基地的，但在几个负责人的劝说和祝小乖一会儿一个哈欠的助攻下，还是有些抱歉地留下了。 祝小乖最近呆在副驾驶一直没怎么睡好，现在终于把那些鸡赶下车留给c区，但后车厢那股味儿还没有散，多通通风也好。 回到住处，这次没有在b2难时候的条件了，以前一栋办公楼的员工办公室，桌子全部被挪走搬空，地上是并不算很厚实的毯子。 令众人奇怪的是，一向对睡眠环境要求很高的小祖宗这次一点儿意见都没有。 第34章 你知道个屁 “挺好的呀，起码这儿没有发动机的声音。” 军卡那声儿真的是，太大了，能把野兽都活生生吓跑。 结果，到凌晨三点，祝小乖在最里面醒来，身边隔着一个人的位置侧躺着宋诏，钟善和卓扬在他身边依次排开，然后就是最外面的祝沉，李三虎因为打呼声音太大被赶去了最远一个角落。 这次她没有一言不发偷偷溜走了，但考虑宋诏永远挂在自己身上的不放心，并没有思考多久，把隔着两个人的钟善轻轻推醒。 钟善本就习惯了随时醒来，睁开眼看到是祝小乖蹲在自己身边，还伸手指在嘴边比划着小声的手势，不动声色松开了被子里紧攥的拳头，压低嗓子用气音问：“怎么了？” 祝小乖也小小声一个字一个字回答：“我想出去看看白天那个啤酒肚。” 钟善还困着，闻言只问需不需要陪她一起，看到祝小乖摇头后闭上眼随意点了下头：“别吓着了c区的人。” “好哒！” 祝小乖刚小心翼翼把门轻轻关上，原本已经闭上眼了的钟善就挪了挪，踹了一脚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眼睛的祝沉：“要去就去，大半夜在这儿装什么深沉。” 祝沉难得犹豫，看着黑咕隆咚的天花板翻了个白眼：“你知道个屁。” 钟善也懒得去给暗恋中的小年轻做情感导师，翻个身想着自己在军部基地的老婆女儿重新睡过去。 祝沉最终还是没有出去，相信她有能力保护好自己是一方面，再有，祝小乖情商之高，除了面对鸡群之外，几乎是毫无瑕疵，不然也不会在他们队伍里当了这么长时间饭来张口什么也不做的娇气包，还没引发任何意见。 说她偷懒吧，祝小乖一个随队的普通民众，确实也没有义务做和其他人一样的事情，要说她勤快，偶尔心血来潮想做点什么，其他人还都生怕她把自己磕了碰了。 这边出了门的祝小乖一点也没打算偷偷摸摸，在楼下就光明正大敲了警卫值班室的门，探个脑袋进去好声好气地商量：“大哥，今天被抓的那个啤酒肚，我和他认识，可不可以去看看他呀？” 打个架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原本说教一番就能放他们自己回去的，但今天那几个二百五偏偏要在负责人面前闹事，这才被关一天以儆效尤。 值班室里两个警卫根本连犹豫都没犹豫，大手一挥指了个位置：“那边第二栋，他们好像就在201，去那儿看看把。” 顺着警卫方才指的路，手里提着从警卫那儿借来的手电筒，祝小乖心情异常愉悦，要不是上次黑夜平地摔给她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这会儿恐怕直接能蹦起来。 干净整洁生活安稳的避难处，在经历过之后几年更加严重的天灾人祸的祝小乖眼里，美好程度完全不亚于伊甸园，是很幸福的地方。 这也是个规模还挺大的写字楼，大厅隐约还残留着晚餐的菜味儿，守夜的是个身形有些佝偻的大爷，见到有个人进来就把电灯打开照了过去“啊，你谁啊？” 苍老的声音有些哑，听起来像是嗓子受过伤的样子，祝小乖被强光刺得眼睛一疼，毫不犹豫也把自己小手电的灯打了过去，语气听起来是有些害怕强行壮胆的模样：“你……你是谁啊，警卫大哥让我来的！” 看出来人只是个小丫头，老头很快调弱灯光，挪了下位置从自己的椅子里起身多瞅了几眼：“大半夜的过来干什么？” 祝小乖撇撇嘴往边上挪了两小步，嘟嘟囔囔着说：“我来看看关在201的那个啤酒肚。” “什么？你声音大点儿我耳背！” 老头的声音在空旷大厅中有些回声，听着怪渗人的，祝小乖在人看不到的地方翻了个白眼，声音越来越颤，听起来跟鼓着劲儿喊出来的一样：“我来看201的啤酒肚！” 第35章 最毒妇人心 “走吧，带你上去。”毕竟祝小乖怎么看都是个没什么力气还胆小的丫头，老头担心她一个人上去在楼梯上就摔一跤，摇摇头无奈放缓了语气：“不过你一个姑娘，大半夜来看那些家伙做什么？那是你爹？” “他也配？”祝小乖老老实实跟在老头身后差点儿被这句话气出个好歹，嘴撅的老高：“之前在路上见过，他还欺负我来着，这不是来看看坏东西能不能报复一下嘛。” 没人会在意一个漂亮柔弱的姑娘气呼呼说出来的报复，只当她想上去冲人做个鬼脸罢了。 把人安全送到门口，老头还嘱咐她小心一点尽快出来，祝小乖也笑盈盈应声后才推门进去。 屋子中间摆着一张木桌，桌上蜡烛燃得已经只剩个底儿，开门带动一阵小风吹进去，忽闪的火苗猛一窜然后熄灭。 几个被关在里面的大男人吓得尖叫抱成一团缩在一个小角落，黑暗下，他们只能看到一个很臃肿的人影走进来，根本看不清脸。 巧了，祝小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随手关上门隔绝了外面那老头好奇的眼睛，压低声音阴恻恻慢悠悠开口：“嘻嘻，好久不见啊。” 回应她的是以啤酒肚为首几个大男人更加高昂的尖叫。 五分钟后，祝小乖在一片安静中推门而出，笑嘻嘻跟依旧等在外面的老头打招呼说了声谢谢爷爷。 送离祝小乖，老头实在好奇刚才那一阵的尖叫，又上楼推开门，点上灯看了一眼。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恶臭，忍着反胃发现来源是几个已经晕过去的大男人身下的裤子，担心他们死在这儿，老头还特意走近看了看，一点儿伤都没有，几个大男人竟然活生生让一个小姑娘吓晕过去。 再回想那姑娘走在楼道娇生生怕黑的模样，老头“啧”了声。 “最毒妇人心呐！” 回到房间的祝小乖一低头，跟睁着眼的祝沉对视个正着，有点莫名这个人大半夜不睡觉睁着眼睛做什么，也并没有说话打扰其他人，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脱掉臃肿的军大衣和里面的羽绒服，安安静静躺回铺盖里，想着刚才啤酒肚害怕的模样，美滋滋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他们第二天大早吃过早餐离开c区的时候，祝小乖在负责人身后看到了昨天晚上那个老头，白天看他好像更老了，有些破旧的黑色棉衣袖子都在掉棉絮，白发整齐梳在脑后倒是一丝不苟，脊背很弯，也是许多年的老罗锅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祝小乖在他身上看到了点儿军人的影子，不过也没在意，坐在车里伸个脑袋朝人笑着挥挥手。 因为外面实在太冷，脸蛋都冻得生疼，祝小乖很快缩回车里，自然没看到负责人回头跟老头说话时候孝顺恭敬的模样。 这次车还没开出去多久，祝小乖就坐不住了，闹着要回后车厢玩儿，祝沉也顺从把车停在路边熄火，顺便给车加点油。 蹦下车的祝小乖看到马路对面有一家还算大型的地下超市，当下拽了也出来透气的李三虎就横穿马路要过去，一高一矮两个熊互相扶着跨过路中间都结了冰碴子的横栏，兴致勃勃冲向锁着门的地下超市。 第36章 超市进货 紧闭的超市门里面没有丝毫动静，这俩又都是为了吃不管不顾的人，对视一眼，祝小乖往边上挪了半步，李三虎一脚踹过去，大门应声开启，上面插在墙里的铁锁直接断开崩了出去。 这间超市老板之前打理得应该不错，离开的时候也牢牢锁好了门，到现在里面东西还是整齐的，有些容易变质的生了霉，但大多数在比冷库还夸张的温度保存下，哪怕过了保质期也还能吃。 这一会儿工夫李三虎已经饱了满怀即食的肉干肉片，祝小乖恨铁不成钢跺脚扯住他：“拿点儿面粉和米啊虎哥！” “哦哦哦，我这就去！” “还有没坏的生肉和菜都拿一点！” “好嘞！” 看他空手就要过去，祝小乖实在无奈，左右看看从角落抽了两个大购物车推给他，见人反应过来接住就气哼哼撇嘴转身走了。 生活区被祝小乖逛了一圈，两个大购物车堆满了牙膏牙刷毛巾和乱七八糟的护肤品。 可惜没有矿泉水了，大概关店之前就被买空了吧。 购物车堆满以后，祝小乖艰难把两个沉甸甸的车推到门口交给折返回来再次“进货”的李三虎，美滋滋又回去拿了些衣服和自己喜欢吃的零食水果。 甚至在最后还跟李三虎找到了超市仓库，拎了七八桶水，留着两桶依旧放在那儿没动，也算给以后可能会逃生到这里的后辈们留点生存空间。 离开之前，两个人挤在收银台思索了好一会儿，最后由李三虎口述，祝小乖代笔，写了一张纸条贴在最显眼的地方。 “今日取用面粉150斤，大米……” “矿泉水八桶。” “大门一扇。” “归后可凭此条前往京区总军部折返对应货款及其余补偿。” “京区s组第一行动队，李三虎。” 写到这儿，祝小乖突然打断他：“还要加上我！” 然后两三下签上自己的名字，还用抽屉里的印泥按了个手印上去，李三虎有样学样跟着按下。 这一通折腾，军卡后车厢差不多被占了一半，祝小乖的小床成了车厢深处半部分唯一的休息区域，卓扬想了想，又拿从超市拎出来的白色大浴巾在床尾给祝小乖搭了个帘子将里外隔开，这下真成了她的秘密小天地。 乱七八糟的都弄好了还不见那俩人出来，卓扬下意识就觉得他们玩儿嗨了并没有在意。 祝沉帮着把李三虎最后一趟运出来的东西分门别类整理好，等了会儿还不见人出来，刚要进去看看，抬头就见宋诏正在往里走，咬牙浅浅吸口冷气有些许烦躁，刚待转头回去，身后突然被人怼了一下，没稳住重心一脚迈下车，猝不及防往前扑了两步。 “钟善！” “喊什么喊，想去就去啊。”钟善手中抛着个桃子也不洗洗就啃了口，瞥他一眼：“你再这么闷骚下去，用不了多久怕是都能给祖宗当婚礼伴郎了。” 堵在心里那口气怎么也上不来，祝沉烦归烦，也知道钟善说的没错，对视片刻后异常粗暴抬手搓了把脸，长出口气还是大步跟过去。 宋诏进超市刚走下静止的电梯还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就被不知道哪儿窜出来的李三虎一把拉到角落压低蹲下。 “嘘，别出声！” 第37章 进化灰耗子 收银台处，祝小乖面前的桌子上蹲着一只比猫还大的灰毛耗子，绷直尾巴，黑豆大的小眼紧紧盯着面前这个人类。 宋诏心脏几乎都要提到嗓子眼儿，生怕祝小乖不小心被那老鼠伤到，一边的李三虎却满不在意，还有空跟宋诏做口型沟通。 “她那么厉害，放心——” 话音还没落，就被祝小乖一声急促的惊呼声打断，两人重新探头看过去，从收银台桌子地下再次爬上来一只又一只体型正常的老鼠，黑的灰的甚至还有白的，不断簇拥着为首最大那只灰毛耗子一点点凑近祝小乖。 就在李三虎都想着小祖宗是不是也害怕这种东西的时候，祝小乖突然被身后一双手猛拽着退了两步，撞进一个硬实的胸膛后晕晕乎乎被甩到了身后。 祝沉出现在老鼠群视线中的时候，原本还平和试探着的老鼠们瞬间改变了状态，浑身短毛倒疵压低又短又小的前爪，随时可能冲上去给他一爪的模样。 警惕着这群生物的祝沉后腰衣服突然被拽了拽，祝小乖从他身后探个头出来：“我感觉……它们好像是针对我来着。” 经历过太多生死之后，祝小乖有一种很神奇的感应能力，总是可以下意识感知到自己即将面对的是好是坏。 比如现在，这些小老鼠有点怕她，但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没有表现出丝毫攻击性。 这种针对不知道原因，但祝小乖在之前短暂的试探中，大致确定了它们不会对自己产生威胁，绕过依旧紧绷的祝沉走到前面，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跟老鼠沟通，一时犯了难，拧着眉思索了好一会儿。 祝沉眼睁睁看着祝小乖就跟对人类交流一样，慢慢竖起细长白嫩的食指在嘴边比了个噤声手势，然后掌心下压，那群老鼠竟然真的放松了身体，为首那只最大的迈动爪子向前挪了点儿距离，蹲在桌沿仰头看着祝小乖的手指，绷直的细长尾巴慢慢放松，在身后打了个圈儿软软服帖下来。 此时此刻听不懂兽语是祝小乖最大的遗憾，否则说不定还能像修仙小说里那样从小老鼠口中得到什么宝贝呢。 僵持了一会儿，祝小乖自觉跟老鼠实在没办法沟通，无奈摇了摇头转身跟祝沉说：“走吧。” 刚要走，祝小乖衣摆突然被一股很小很小的力道揪住，扭头就看到那只最大的灰老鼠拿小小的爪子扒拉在军大衣上。 “所以，你们有事找我是吗？” 迎接她的自然是一连串的吱吱喳喳，能听懂才是见了鬼了。 好在那只最大的，经过了末日进化的灰老鼠有了点儿思维能力，拽了拽祝小乖衣摆扭头跳下桌子往超市里面走，期间还时不时扭头看看人类有没有跟上。 祝小乖就拽着祝沉一路尾随一大群老鼠，一直走到超市地下最里边一个很隐蔽的杂物间，里面都是一些清理工具，老鼠们钻得简单，祝小乖却要挪开很多东西才能顺利通过。 祝沉看不惯让一个小姑娘干这些活儿，便提前一步帮她把杂物都搬好挪出一条小路来。 杂物间最角落，一堆乱七八糟的布条棉花堆了个简单的窝，脏兮兮的，灰老鼠钻进去后吱吱喳喳折腾了半天，终于扭着屁股从里面钻了出来，口中还叼着一个黄白相间的毛团。 第38章 可能这就是小可爱吧 好家伙，一群多少有些变异的耗子养了只猫崽儿。 祝小乖都惊呆了，同样惊呆的，还有在一旁的祝沉和身后尾随过来的宋诏李三虎。 在那大耗子注视下，祝小乖有些犹豫蹲下将手掌摊在被叼着后颈皮的小猫身下，大老鼠还真松了口。 软软嫩嫩一只小猫躺在祝小乖手心刚睁开眼，脑袋上还支楞着初生的绒毛，奶黄偏白的颜色，能看出没出生几天，而且被老鼠们养的很好，身上竟然一点儿脏污都没有。 大概是不习惯离开温暖的窝，还站不起来的小猫在祝小乖手心缩成一团拱了拱，吓得她赶紧拢住掌心，不让冰凉的空气太直接接触小猫。 离开的时候祝小乖小心翼翼捧着小猫拢进自己袖子里，走出去几步又停下回头，那群老鼠就那么蹲在窝边看着自己，并没有要跟上来的意思。 离开超市回到后车厢，在另外几个人疑惑的视线下，祝小乖小心翼翼把小猫放在自己的小床上拿军大衣盖好，然后从刚整理好没多久的物资堆里找东西。 蒲团模样的柔软抱枕被最先抽出来，祝小乖拍了拍在中心窝出个小坑，又抽出一块像地毯的东西贴在车厢夹角冰凉的车壁上阻隔凉意，把小抱枕放在自己小床头顶处的角落里。 小猫进去以后扑了两下迷迷糊糊还是冷得直缩，祝小乖想了想，拿自己昂贵的羽绒服把抱枕连带小猫整个裹了起来，只在最上方露个小口通风。 抬手把通风口堵住，露出小缝伸脑袋去看，小猫在里面不一会儿就不再发抖伸着小爪子睡了过去。 这只小猫学东西特别快，刚被祝小乖养了不到一周就学会了走路。 那时候他们刚到另一个避难处，下车的时候李三虎没抓稳，小小一只直接从李三虎手里掉了下去，祝小乖都要喊出声了，突然就见小家伙在空中一个三百六十度翻身调整重心前爪轻盈落地，结果后腿力量不足摔了个屁股墩儿。 抬起头还一脸骄傲冲着祝小乖奶里奶气地喵喵叫。 当时祝小乖想，可能这就是小可爱吧。 恩，这猫崽儿叫小可爱，哪怕李三虎他们无数次跟祝小乖坚定地说小家伙是公的是男孩子，也没能阻止这个名字烙印在猫崽身上。 “大名就叫祝可爱，你有意见？” “没有没有没有。”李三虎瞬间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你说了算！” 最近，每个人都发现了他们往日严肃沉稳公正不阿的队长祝沉同志某些不为人知的变化。 比如身为一个绒毛过敏患者无数次试图学习撸猫，比如热衷于给祝小乖削苹果，再比如只要祝小乖不坐副驾驶，怎么求都不开车。 或者一言不合就带着某帮凶大半夜溜去感染者隔离区做夜行侠，丝毫不顾虑在人家的地盘上要低调一点。 对此，吴可匀老样子一言不发让干嘛干嘛，李三虎脑子里只有吃和睡，宋诏气得半死却不能在祝小乖面前表现出分毫，卓扬跟钟善俩人看热闹看得美滋滋，时不时还撺掇一下。 从离开c区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他们一路绕着偏僻小路，解决沿途一些大型威胁动物，已经经过了四个避难处，目前正在南部中心圈外的f区，离开这里的下一站就是南方军部基地了。 第39章 f区避难处 途径了几个避难处，他们对目前人类求生者的处境已经了解差不多了，原本的计划中，结束上一个地方后就应该直接前往军部基地，但f区的与众不同让祝沉有些警惕。 不亚于军部的三米护墙严密包裹着整片避难处，真枪核弹的警卫在避难处外排了三十来个，这是任何避难处都不应该在安全期内出现的规模。 出示证件后，非军籍的宋诏和祝小乖还被另外盘问了好一会儿才比同意放行，李三虎他们对这架势多少都有些不满。 毕竟凭他们在军部的地位，先不说信任度，带两个朋友出入非训练区的普通地方还是很轻易，哪怕在军部基地都不至于被这么盘问。 因为到达f区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一行人并没有着急去见负责人，而是直接在警卫带领下到了用来接待临时求生者的生活区。 杂乱，一个词概括了他们看到这排简易房的所有印象。 甚至连楼房都不是，中心填充了泡沫的集装箱安个门帘就当做住所，里面没有任何设施，除了遮蔽风雨没有一丁点儿作用，风稍微大点儿估计都能被掀了顶。 他们的隔壁是一家五口人，那个老太太发着高烧躺在房子中间的地上，连个毯子被子都没有，一家所有厚衣服几乎都在她身上，看到有新来的人，那对最多不超过十岁的双胞胎男孩脸上挂着鼻涕眼泪跑过来，怯生生撩开帘子一角。 “大哥哥，你们有没有吃的？” 宋诏在距离门口最近的位置正取下背包给祝小乖掏衣服，听到动静回过头，拧眉有些嫌弃俩小孩儿的脏脸，取出毛巾拿随身的半瓶矿泉水稍微打湿，蹲身招呼两人进来给他们擦了擦脸和手。 “你们晚上没有吃东西吗？” 两个瘦巴巴穿着单薄裹着大人外套的小孩儿脸和手冻得僵硬裂口，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任由面前这个干净哥哥并不温柔的给他们擦脸，要手就乖乖递小手。 “我们自己的食物只剩一点点了，奶奶病了要留给奶奶。” 祝小乖原本躲在最里面稍微不那么冷的地方等着军大衣，听到这话，把正在自己脚底下打转的小可爱拎起来塞进棉衣兜里，走过去用温热的手心捂着小孩儿冰凉青黄的脸蛋：“他们不给你们发吃的吗？” “我们不能领。”小孩儿被热乎乎柔软的手心捂着脸，有些害羞抿唇，两只满是冻疮的小手纠在一起，老老实实回答：“只有住在楼里的人才可以。” 祝小乖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递给他们一包已经拆了封的牛肉粒，小声嘱咐：“悄悄带回去，不要给别人看到哦。” “谢谢姐姐！” 小孩儿跑走过了一会儿，一男一女两个穿着同样单薄的青年人有些拘谨地过来对他们道谢，身形看起来就是朴实的农民，也不知道末日里是怎么走来这个位于省中心的f市。 听说他们家老人正在发烧，卓扬带着口袋里的针剂和药过去看了几眼，回来后松了口气：“只是普通受凉发烧，吃了药过会儿就好了。” 然后又嘱咐那对夫妻：“在屋子里生火叫老人暖和一点，不然这病得拖很久。” “这可怎么办！”那男人看起来更紧张了：“那些警卫不让在临时区生火啊！” “这么冷的天不让生火？谁说的？” 第40章 禁止生火 在卓扬又送了几章给祝小乖留着的暖贴过去后，这夫妻才一齐松了口气，一张嘴就是谢谢。 过了好一会儿，他们才从这两人口中知道如今f区的动作。 他们接收所有前来的求生者，却只提供给身有资源上交的人足以抗寒的住所和少量食物，拒不上交物资或者没有物资的，统一安排在临时区域，不论死活不做丝毫理会。 几个大男人听后心里都不太舒服，只有祝小乖一个人依旧安静窝在角落不做任何反应，李三虎大大咧咧直接就问：“祖宗，你就没意见？” 平时祝小乖对求生者一直都是很温和的，大家下意识就觉得她有很强烈的同理心，也一定会因为避难处对求生者的苛待而不满，如今这事不关己的状态在他们眼中都很奇怪。 祝小乖抬头一双大眼睛眨巴看着面前这几个都在看着自己的家伙，撇撇嘴停下逗猫的手。 “f区很刻薄，我也不喜欢啊。”指尖儿抓着她衣领挂在身上的小猫被拎起来放回地上，祝小乖伸出脚尖轻轻踢了一脚小猫屁股把它踹了一跟头，语调并无波动：“但是，不是所有避难处都像c区的，负责人的能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c区和之前咱们去过的几个地方，周边都有一定的农田土地，粮食储备丰富，但这里没有，他们没办法提供足够养活所有人的物资。” “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个见鬼的末日什么时候结束，任何人都会给自己留有余地，时间还长呢，食物现在就发完，以后怎么办？” 其他人想通后稍微理解，但依旧不赞同，表情还是不好看，李三虎憋不住话，苦着一张脸一屁股坐在祝小乖身边他们自己带的毯子上，掰着自己粗壮的脚腕盘腿：“那也不能看这些人就这么死了啊，到时候人类都没了，基地还努力个屁。” 祝沉又给了那夫妻一盒自热的米饭和一瓶他们自己用溪水提取的饮用水，将两人安顿回去之后，回来就摸出个包里的暖贴揭开丢祝小乖怀里。 “没错，f区是刻薄，但是这么做对将来也会有一定的好处。” 起码在基地想出解决食物问题的办法之前，他们不会太早走向灭亡。 至于不能生火，大家想想都能理解，毕竟谁也不知道避难处内部会不会有藏在暗处类似老鼠的进化后生物，他们一但被温暖吸引过来，活不下去的就不是一个两个人了。 祝小乖说得很语气很淡然，但是到了晚上，还是大半夜睁开了眼，除了被冻醒之外，对这个地方源自第六感的抗拒也占很大一部分原因。 轻手轻脚穿好外套手套口罩裹上围巾，小心翼翼揭开帘子，就跟守在门外一身防护服的祝沉在黑暗中对上视线。 祝小乖在他身上问到了隐约的烟味，地上也确实有两截不知道燃尽了多久的烟头。 “去看看？” 祝沉给她的回应是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点头，两人一拍即合，在寒凉刺骨的夜晚一前一后躲过密布的哨卡和警卫，悄无声息穿过生活区，目标直指白天时候通过那俩夫妻了解到的隔离区方向。 第41章 夜探 隔离区楼下几乎三步一哨，每一个警卫都是真枪实弹武装的，虽然知道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们并不会开枪，但警惕心依旧不能少。 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和几次意外，祝沉自认已经对祝小乖有了大致的了解，可是这次，有些事情注定会再次突破他的想象。 比如率先向他以手势发出指令的祝小乖。 在部队这么多年出过无数次大大小小的任务，祝沉对部队的任何指令都已经了如指掌，可祝小乖的手势，快得他硬是没看清楚。 这怕不是火影里穿出来的吧。 祝小乖做完指令也有些愣神，她下达指令的速度在曾经那些年频繁仓促的作战下，已经有了一套独属于自己在战争中的节奏感，一般头几次跟自己出任务的战友都不太能明白。 想到这儿，祝小乖放慢速度再次做了一遍手势，压腕掌心平直后另一只手向上一指，平时收手时做了个平移的抹杀动作。 祝沉了然，回给她一个ok。 祝沉在前方走出黑暗，吸引了七八个警卫盘问由来，祝小乖就趁空挡悄无声息钻进楼中，顺黑暗的安全通道逐层往上，直到五楼才有了些人类生活的痕迹。 每间房有三到四个疑似感染者，思维都还正常，不过因为长久的隔离的烦躁，没有电视没有网络，只能一遍遍看桌上摆着的书和杂志。 十二楼开始，就全部是单人房了，已经初步确定受感染的患者们躺在床上，手脚被束缚，只有头能勉强转动，吃喝都有业余的护理人员帮助，但凡有些深度感染的征兆，立刻就会被强制送往楼上深度感染区。 十九楼往上三层都是深度感染区，走廊尽头有浅眠的医生值班，声音一大他们就会醒来查看，正常动作折腾出的动静不怎么理会，已经失去人类意识的就打一针镇定剂。 至于那些连镇定剂都不起作用了的感染者，发现的第一时间就会被击毙。 f区没有任何一个专业的研究员是他们自始至终的遗憾，否则那些丧尸化感染者，也能有点用了。 因为电力通风系统在末日后已经停止运行，每个房间的窗户都开了条小缝用来保证房内的气味不要太过令人作呕。 爬了这么多层楼梯，祝小乖略微粗重的喘息声自然而然顺着窗户缝隙被一些自制力薄弱的感染者听了去。 他们的视力会因为越来越严重的感染而逐渐趋于盲人，但同时，嗅觉听觉也更加灵敏，多了一种野兽生存的本能。 在其中一个房间的感染者半绑着束缚在身上的绑带尝试翻身跃起的时候，祝小乖被巨大的动静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迅速退进楼梯间纯粹黑暗的角落。 透过视线中的半截玻璃窗，亲眼看着那个身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拉开窗户利落开保险上膛给感染者额头正中心来了一枪。 趁值班人处理感染者尸体的时候，祝小乖绕过走廊角落好像并没有在运行的监控器溜进了值班员的办公室，桌上几个表格记载了密密麻麻的人名。 自然死亡名单、感染死亡名单、击毙死亡名单。 还有一份很特殊的文件，最上方标题是“实验成功名单” 实验？他们连个研究员都没有，做得哪门子实验？ 听着走廊里的脚步声，祝小乖飞快将动过的文件恢复原位闪身溜出去，这次也顾不上累了，轻手轻脚直接下楼。 第42章 有了媳妇忘了兄弟 跟祝沉汇合回到临时区的住所，祝小乖第一时间从李三虎的背包里抽出笔和本，三两下写了几个名字。还在下面画了线写了“f区”的字样怕自己忘掉。 “怎么了？” 被队外人员安排在楼下善后没有任何实质性收获的祝沉看着忙碌的小姑娘有点不是滋味，有种被抛弃了的微妙感觉。 祝小乖写完后合上笔记本，心满意足吹灭蜡烛火苗。 “刚才在办公室里看到了一份实验名单，感觉有点奇怪。” 祝沉眯眼：“f区不是没有实验室吗？” “对啊。”祝小乖把被吵醒蹭过来的小可爱抱在怀里坐在自己的厚实地铺上：“所以才说奇怪，叫实验成功名单，上面有二十多个名字，我就看了两眼，记了几个备注是军人的。” “过几天到军部基地查一下吧。” “就是这个意思，只要到时候不说我窥探你们军事机密就行。” 第二天大早，醒来的李三虎发现自己背包被人动过，第一反应就是找急忙慌检查包里的零食还在不在，果不其然少了一包夹心饼干，抱着包用一种异常哀怨的眼神紧紧盯在依旧睡得香甜的祝小乖身上。 被祝沉毫不留情在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之后，李三虎更气了，感觉自己队霸的地位受到了威胁，一把丢开背包抱着手臂往那儿盘腿一坐，像尊铁塔似的任其他人怎么看都动也不动。 钟善见着家伙气成塔的姿势有点好笑，但还是尽力压下笑意蹲到他面前扮演起知心大哥哥。 “虎子怎么了？” 李三虎一扭头一双圆眼直瞪祝沉，看得祝沉多少有点莫名其妙：“看什么呢，没见过？” “你你你！我就知道你是那种有了媳妇忘了兄弟的人！”委屈巴巴的李三虎越想越气憋红了脸：“前几天我就吃了她一瓣橘子！你怎么谴责我的！纪律都出来了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她呢！整整一包饼干！省吃俭用够我吃两天的！” 突如其来的沉默有点奇怪，李三虎发泄完了自己也觉得哪儿不太对劲，跟着其他几个人微妙的视线，扭头看到维持着掀门帘姿势的宋诏。 冷风灌进来吹得李三虎一哆嗦，饼干也忘了就呲牙咧嘴嚷嚷：“嘶小宋你干嘛，冷死了！一会儿祖宗冻醒来你完了！” 卓扬看了看宋诏，多少有点尴尬，没好气瞥李三虎一眼：“喊什么喊，就你声儿大？” 满脸懵逼的李铁塔被钟善一把捂住嘴拖走，卓扬自己会溜不用人提醒，可云妹妹见大家都出门，还以为有什么事情，自然而然也跟了上去。 这么一来，简陋的小房间里就只剩下了祝沉、宋诏，和睡着的祝小乖。 尴尬二字不足以表达这个场面，就连一向好像不把这点儿事放心上的祝沉都有些气李三虎那大嗓门了。 当事人没反应，把他吗情敌嚷嚷出来了。 “刚好。”看着无关人士都出去，宋诏进屋有些懒散坐在了一个专门给祝小乖装衣服的旅行包上：“聊聊吧，祝队。” “……”祝沉现在有点担心祝小乖是那种有点动静就能醒来的，总觉得凭她的身手不至于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但还是摘掉了工作手套，推开手边儿修了一半的便携炉：“好。” 第43章 性冷淡 刚开始李三虎那一嗓子祝小乖有被吵醒，但因为太困，很快又差点儿陷入梦乡了，被冷风一吹这才清醒。 不过闭眼隐约也能感觉到诡异的气氛，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发出任何动静，听到宋诏跟祝沉冷静分析自己对他俩人感情的时候就差点儿没忍住。 还好，这俩人都是自我认知很明确的人，并不自恋。 不过祝小乖真的越听越感觉自己像个没有感情没心没肺的渣男。 虽然但是……祝沉也大可不必说自己并没有把关注放在除了吃喝睡玩之外的任何事情上。 哪怕是真的，谁还不要个面子了？ 还有，宋诏你可是青梅竹马，笑出声真的合适吗？ 讨论半个小时，祝小乖听得聚精会神，结果这俩人得出来的结论就是顺其自然？ 偷偷把眼睛睁开条缝的祝小乖看着两人并肩出门的背影，心中愤愤。 要不是现在没有网，凭我祝某人冷圈产粮大手的文圈儿地位，绝对给你俩凑上他万八千个cp粉以儆效尤！ 屋里终于没人，祝小乖恨恨翻身再次入睡，试图在梦中把他俩剁吧剁吧包饺子。 午饭是李三虎来叫的人，祝小乖迷迷糊糊跟着爬起来，因为刚才那个漫长的梦有点智商下降，穿着外套稀里糊涂问：“虎哥，你有女朋友吗？” 李三虎沉默，很认真的反问她：“你是在嘲讽我吗？” “怎么会！”祝小乖把在墙角团着抓墙板的小可爱拎起来揣兜里：“就是听说卓扬女朋友在基地，钟大哥也有老婆女儿，有点好奇你们几个。” “没啊，可云妹妹还小，队长好像是个性冷淡，我就……姑娘看着我不跑就不错了。” “性冷淡？就他？” 祝小乖翻了个白眼，谁家性冷淡还会跟情敌商量怎么让暗恋对象开窍吗？祝沉要是性冷淡她当场把李三虎吃了。 看着祝小乖不太相信的模样，李三虎一脸严谨：“你别不信，以前作战演习的时候，队长把敌方那个军花女队长直接打出鼻血了，完事儿还问人投不投降，不投继续挨揍。” “这么凶？”想着自己认识的祝沉，祝小乖有点不太相信，他明明连女生搬个重物都看不下去来着。 “嘿这你可看岔了，我们队长也就对你好点儿，你看这一路上那么多女的求生者，他对谁好过脸了？” “嗯……”好像是，上次有对挺漂亮的双胞胎姐妹花，看起来也就是二十出头的样子，顺路捎带她们了两天送到避难处，期间俩小姑娘看着祝小乖那张小床满眼羡慕，扭扭捏捏问可不可以在那里休息一下，被祝沉当场拒绝。 那会儿祝小乖是在副驾的，那张空着的小床祝沉看得比自己的武器还严密，碰都没让那俩姑娘碰一下。 到食堂看到祝沉以后，祝小乖有点好奇问祝沉为什么同意给她在车上搭小床，原本想着这家伙如果对自己真的有点什么想法，多少能听听甜言蜜语美妙一下，再不济也是自己在他心里跟其他人不同，没想到…… “你太娇气了，不搭个床怕你半路就没了。” 祝小乖：“？” 我的错咯？ 卓扬在旁边一口水差点喷出来，看着祝小乖一副再跟你说话我管你叫爸爸的表情，拼命忍了又忍，被呛地咳嗽了好久：“不是，队长你真的活该被人说性冷淡。” 第44章 谁让我生了一张凡人配不上的脸呢 被说到心坎儿里的祝小乖跟着恶狠狠点头附和，祝沉看着看着，突然搭上了脑子里那根筋，放下筷子，一张很久不认真打理胡子拉碴的脸抬起来认真看祝小乖：“主要是你好看，舍不得。” 周遭一瞬间的安静让祝小乖有点脑子发热，懵了一会儿，下意识摸摸脸：“确实，谁让我生了一张凡人配不上的脸呢。” “我说错了？”说完看着这几个人包括祝沉在内一脸没眼看的表情，祝小乖不乐意了，筷子一撂一拍桌，凶巴巴瞪着祝沉：“起码比你胡子拉碴的好看！” 祝沉摸了摸自己胡子，低头，不锈钢餐盘里清澈的萝卜汤上倒映出他看起来像三十多的一张脸，突然就悟了。 该刮胡子了。 于是当天下午出发的时候，一脸不耐烦在敞开后车厢沿儿上坐着晃腿的祝小乖抬起头，就看到个将近一米九，比周围人都高出一截的俊朗青年从临时区的方向走过来，走近了身上还有股剃须泡沫的味道。 “确实……挺好看的哈。” 比以前网络上各款各式的男神好看多了，丰神俊朗四个字，合该就是安在他身上的。 仰头看着祝沉眼中溢出的笑意，祝小乖扭头一哼：“嘚瑟什么，大叔！” 祝沉：“……你叫我什么？” “你25，我18。”祝小乖掰着手指头：“四舍五入就是你三十我十五，叫声大叔你不吃亏的，安啦安啦。” 按着祝小乖晃来晃去的脑袋，祝沉刻意板着脸把她头扭过来看着自己：“叫大叔多生疏，既然这样，直接叫爸爸吧。” “呸！老流氓！” 出发前，祝沉把李三虎赶出驾驶位，拎着满脸不情愿抱着猫不撒手的祝小乖丢在副驾驶里。 “陪爸爸开车是一个合格的女儿应尽的义务。” 一直满口胡花花的祝小乖在开车之后反而安静了下来，偶尔瞅一眼认真开车的祝沉，脑子有点乱。 说实话，这也不是她第一次知道有人喜欢自己，但是宋诏跟祝沉，这两人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 和宋诏就太熟了，打记事起他就是隔壁学习好懂礼貌的漂亮哥哥，阿姨去世的时候她陪宋诏走完了从医院到墓地的所有流程，看着他一言不发的脆弱，就想，以后长大了一定要保护宋诏哥。 至于祝沉……回到末日一开始，第一天就遇上了这个人，一直都当他是个脾气挺好挺厉害的年轻队长，他对自己的了解也因为一起经历了些事情要比其他人多一些，但仅仅也只是一些而已。 在这个乱七八糟充满绝望的世界里，只要他活下去，一定会成为人类必不可少的领导人，比曾经的自己靠谱得多，所以这一路上偶尔也隐晦地提点他一下，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尽可能让他尽早了解这个世界的本质，尽快得做出最合适的决定。 但是现在……这个原本被自己当徒弟养的后辈一下子好像就有点儿不一样了。 简单来说，就是在祝小乖心里的形象一下子从稳重得体但并不成熟的小孩儿，变成了一个站在自己对立面的成年人。 这个形象跨度实在有点大，心情复杂。 “上次跟宋诏说话，你听到了吧？” 突然出声的祝沉吓了祝小乖一跳，不过很快整理好情绪一脸莫名：“什么说话？你俩有什么好说的？” 第45章 手机铃声 车上那个略显诡异的话题祝沉没有继续，不过两人多少都有了点儿数，起码祝沉知道，比起宋诏，自己最大的优势就在于，祝小乖还没把他当做家人。 想想甚至有点为情敌心疼。 被带到副驾驶的小可爱没一会儿就爬上爬下对什么都好奇，挂在车挂件的地方伪装了好一会儿招财猫后，祝小乖终于发现它是胆子小不敢下来了，无奈拎回怀里摁头坐好，不让它再去折腾。 祝沉看着蹲在祝小乖白色羽绒服怀里瞪着大眼睛四处看的小家伙，有点儿心痒，终于鼓起勇气去摸了一把，然后被小可爱粉嫩单薄的舌头舔了一下手指，差点儿愣住。 祝小乖不理解他这模样：“摸个猫，你怎么像摸到国宝了似的？” 在知道祝沉对动物绒毛过敏后，她当即就要停车把小可爱送回后面，却被祝沉按住。 “只是闻到乱飘的毛会打喷嚏，不掉毛就应该没事。” “你确定？” 毕竟她是真的见过以前一个同学对绒毛过敏却硬要撸猫，最后出满红疹被送进急救室。 印象太深，很难会忘记。 “真的，不信等会儿就知道了。” 过了两个多小时，祝沉依旧没什么太大反应，只在小臂上长了两颗小小的红疹，据说有点儿痒。 傍晚在休息区停车调整的时候，祝小乖没什么好气把猫塞给一脸莫名的李三虎，从不知道谁的包里掏了消除红疹的药膏和内用药，就站在祝沉旁边盯着他吃药涂药。 “行了吗祖宗？”祝沉咽下药片仰头张嘴给祝小乖看过，这才被瞪了一眼放过，至于涂的药膏，两小颗疹子早就消下去了，涂了个寂寞。 泡了一包酸菜牛肉面，祝小乖吃面，给小可爱用一次性小勺子舀了一小口汤舔了舔，然后用清水加热后泡了些肉干。 这条件，根本找不到猫粮。 对小家伙成长条件有些犯愁，祝小乖一点儿也没有注意到李三虎偷偷摸摸把手指头那么大一块生肉喂给了小可爱，也没看到它吃的有多欢快，直接尾巴乱甩。 轻快的吉他弦音从身后传来的时候，祝小乖正在捞最后一根泡面，下意识还以为自己的手机响了，猛一个回头，把李三虎准备喂给小可爱的第二条生肉吓得“啪嗒”掉在了桌上。 “怎么了怎么了？” 卓扬抱着吉他坐在收银处的台子上，右手的防护手套摘下放在一边，指尖灵活在琴弦上拨弹。 祝小乖的手机铃声跟所有人都不一样，是她高中时候托一个上了医学院的学姐找她的朋友录下来的，一首挺小众的外国民谣的改编吉他版。 转身靠着桌沿反坐着听歌，手上塑料叉子下意识在空气中打着节拍。 三分钟的曲子结束，卓扬有些心疼那把冻得弦都异常脆弱的吉他，小心翼翼放回原处，扭头就见祝小乖跑过来盯着自己。 “怎么了？” 祝小乖手上叉子还没放下，喘了口气：“卓扬大哥，这首歌，是不是安莉莉告诉你的？” “嗯？”卓扬也跟着懵逼了：“你认识莉莉？” “对呀对呀，她是我学姐！我的手机铃声就是这首歌，学姐推给我的！” “巧了，这是我女朋友。” 祝沉跟宋诏在另一边打算找些电池或者手动发电的东西以防万一，竖着耳朵听着这边动静，那一瞬间表情有些诡异。 费劲巴拉想着怎么跟祝小乖拉近关系，卓扬倒好，白捡个便宜。 第46章 急刹车 自从知道莉莉学姐就是卓扬女朋友之后，祝小乖明显爱跟着卓扬了，一天到晚把他当男神一样看，气得祝沉跟宋诏有点儿心口疼。 于是卓扬被赶去开车，李三虎霸占副驾，祝小乖只能委屈巴巴坐在小床上逗猫，偶尔给小可爱喂点儿零食肉干，在祝沉和宋诏奇奇怪怪的表情下自得其乐，一点儿也不好奇他们的心路历程。 要说祝沉比宋诏年长一岁也没白长，自从上次试探出祝小乖已经知道这件事后，并没有任何其他的表示，只是每次停车休息的时候都戴着手套摸摸小可爱，等手背起了小红疹就一脸不经意地找祝小乖涂药膏。 祝小乖很多次强行把药膏塞进祝沉口袋，可第二天总会能从自己枕头底下摸到熟悉的细管，愤愤瞪一眼祝沉，也懒得继续折腾。 为了这么点事儿实在没必要。 到军部基地的当天，祝小乖刚一脸嫌弃给祝沉敷衍地抹了药，还没来得及把药膏收好，前面卓扬猛一个急刹，坐在床上的祝小乖重心不稳一下子直接前倾栽下去，跟盘腿坐在车厢底板上的祝沉脑门撞在一起，“砰”一声，动静巨大。 这巨大的撞击祝沉都有点受不了，更别说细皮嫩肉的祝小乖，捂着脑门憋着气，嘴巴一扁脸一鼓，眼看着眼泪就掉了出来，给祝沉吓得立刻手忙脚乱给擦了眼泪又去揉脑门。 “哎别哭啊……” “我就哭！”祝小乖瞪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他，又气开车的卓扬又气自己，怎么重来一次对疼痛的忍耐力还降低了呢，一不小心就掉了眼泪，太过尴尬。 只能凶凶祝沉给自己找回面子这样。 大概是因为知道了祝沉喜欢自己，对自己的底线有所降低，加上这段时间以来对他信任度的增长，才会这样撒泼耍赖，意识中根本不担心他对自己不耐烦发脾气。 起码这招是好用的，看着祝沉脑门上那片红肿，再瞅他一脸慌张的模样，喜感十足，那阵疼也很快缓了过去，眼泪这才慢慢停下。 车厢里其他人都因为刚才的动静在看他们，祝小乖故意板着脸凶巴巴看回去：“到了就下车啊！看我做什么！” 不过她这会儿小脸跟眼睛鼻尖儿都红红的，看起来没有丝毫威慑力就是了。 钟善一脸慈母笑拽着有些担心的吴可匀最先下去，宋诏走在走后面，色不善瞥了眼憋着笑的祝沉，看着祝小乖白净额头上的小片红还是有点心疼。 这小丫头从小到大几乎就没有受过伤，刚才那一下，听动静都知道不轻。 等脸上红色逐渐消退，祝小乖才捂着额头，别别扭扭被祝沉扶着下了车，还没来得及控诉卓扬开车急刹的恶行，注意力就被车头前匍匐着的狼狈女人吸引了过去。 “我可不是故意的。”卓扬先一步给自己解释：“刚准备转弯旁边突然窜出来个人，直挺挺就躺那儿了。” 那女人身边已经有钟善在看了，脑袋被撞到晕乎的祝小乖就没过去凑那个热闹，过了没一会儿，钟善就过来：“手臂上有道已经快恢复的野兽抓痕，其他都是一些擦伤，应该是力竭晕过去的，不要紧。” 李三虎一把就给地上那衣衫不整的女人扛起来走到军部基地守卫处往地上一放，语气不善：“怎么回事，门口的求生者你们都不管吗？” 第47章 临时住所 “首长好！”李三虎他们因为要来基地，提前一天都把军.事装备换上了，代表军衔的肩章明明白白挂着，几个轮班执勤的士兵看到的第一反应就是敬礼，然后才有些无奈做出回应。 “这个人昨天晚上就来了，我们说了军部基地可以收留求生者会安排住所，她就是不进去非要等在外面，这我们也没办法。” “所以就让一个女人穿这么单薄的衣服在外面等了一夜？” 钟善稳稳当当的声音叫那几个士兵下意识紧张，不由自主站得笔直也不管别的先道歉：“报告首长！我们错了！” 看了眼被李三虎放在地上的女人，祝小乖一开始就下意识觉得哪儿不对劲，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依旧捂着自己脑门探了头出来：“她这也不像冻了一夜呀？白白嫩嫩的。” “报告！我们让她在值班室等的！” “报告！还提供了热水和棉被！” “报……报告！还有备用暖贴！” 年纪轻轻的士兵在收到祝小乖的眼色后紧跟着一个接一个为自己辩解，心下越来越烦躺地上那个没事找事的女人，昨天可怜巴巴说她还有同伴非要在这儿等，结果大早上朝着一辆军卡就冲过去，差点儿把他们吓出个好歹。 祝沉不用思考也知道祝小乖在打什么主意，并没有把这事儿太惦记，反而把祝小乖一直捂在额头上已经冻到冰凉的手强行拽下去塞她自己兜里，然后将羽绒服后面的帽子给她戴上，在尽量不弄乱发型的情况下遮住额头的红肿，转头让李三虎掏出他们几个人的证件给他们过目，漫不经心开口： “来个人，把她送去临时避难处，带我们去见程首长。” “是！” 应声后，执勤的士兵迅速走出两个，一个扛起地上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女人，另一个将证件交还李三虎，带路往军部基地中心的办公区域走。 这位程首长祝小乖以前曾经见过，和老邹关系挺好，据说是年轻的时候不打不相识，不过可能因为末日之前南方的水土比较养人，程首长看起来比老邹年轻许多，六十多的人了，看起来还像四五十岁。 祝沉他们见程首长不过是出于礼貌例行打个招呼，毕竟之后有一段时间要在这边生活，跟看起来精神挺好的程首长简单聊了几句，就被警卫员带回了他们的临时住处。 军区毕竟比其他几个临时圈了随便一些建筑物的避难处正规得多，他们分到了基地外围一栋曾经的住宅房，二层小楼，三室两厅，在末日里是难得一见干净整洁的好房子。 虽然水电依旧没有，不过每天都会有人送来处理过的自然水和食物蜡烛，应该有的什么都不缺。 三间卧室，一楼最小的客卧必定是李三虎这大嗓门的，卓扬吴可匀和宋诏三人占了最大一间主卧，祝沉和钟善在书房摆了两张床垫，还有一间曾经是儿童房的小卧室因为装修得可爱漂亮还有个大飘窗，被祝小乖霸占。 简单放好东西，几个人清洗过自己后全部来到一楼客厅，实木的茶几上落了厚厚一层灰，抽屉里还有有些一些干果零食。 这些人商量着在南部基地停留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条条桩桩的零散任务，到中午刚过饭点儿，大门突然被人敲响。 第48章 京区第一行动部队指挥长，免贵姓祝 离门最近的钟善去开门，透过猫眼，只隐约觉得外面那年轻姑娘有些眼熟，打开门刚要问她来找谁，还没开口呢，那姑娘就说话了。 “你好我是早上你们救进来的那个女生，我是来道谢的。” 虽然不太想让外人随意进出，但人家毕竟已经到了门口，那肯定就是外面警卫同意放行的，无奈，钟善退开半步将人让进来。 “进来吧。” 白色长款的羽绒服很修饰身材，衬得这女生高挑纤瘦，长发散在身后，自有种亭亭玉立的姿态，进来也只是站在客厅看了其他几人一眼，满面青涩的笑意： “不好意思冒昧打扰了，不过我觉得还是应该来道谢的，会给你们添麻烦吗？哦对了，我叫李子盈。” 在场除了宋诏和祝小乖，其他人都是军人，唯二两个情商高一点的都有家室，只是笑笑并不说话，试图把祝沉这个队长推出去当交际花。 可惜，祝沉可是以前出了名的“性冷淡”，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军人的职责，不必特意道谢，您还有事儿吗？” “……”李子盈被这句话直接堵愣住了，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垂首扣着自己的手指，紧张兮兮开口：“那个……请问您们是京区的部队吗？” 几人暗中互相对视了一眼，卓扬甚至有点想笑，硬是忍住没出声，生怕自己被牵连。 在李子盈进来的时候，除了撸猫不方便的祝小乖，其他所有人出于礼貌，都站起身迎接，所以直到现在，祝小乖都是坐在沙发里抱着小可爱有点莫名其妙的。 “姐姐，你知道打听军部隐秘最轻都是要拘役的吗？” 李子盈看祝小乖身上并没有什么军人的装备，自然就当她是被这个队伍带着的普通民众，干脆没搭理她，依旧可怜巴巴看着祝沉。 这可就惹了众怒了，祝小乖可是他们精心哄着生怕受了委屈的祖宗，还是被邹老特意嘱咐过的人，自己人偶尔开开玩笑就算了，轮的上一个外人在这儿阴阳怪气？ 李三虎不耐烦了一屁股坐回沙发里，粗声粗气：“有什么事儿你直接说，我们还有正事！” 没想到这个大个子跟她想象中一点儿也不一样，这哪儿憨了啊，这么凶，李子盈直接红了眼睛：“我……我只是想让你们回京区的时候顺路带我一程。” 说完她看周围这些人都没什么表示，低头抽搭了一下掉下眼泪来：“我会很安静，不会打扰你们的，真的，就和这个妹妹一样，也不可以吗？” “嗯？”祝小乖原本都不想跟这人计较了，突然无辜被牵扯，这下被惯出来的脾气一下子上来了，歪了头撇开小可爱往柔软的沙发靠背里一仰。 “你谁啊？” 李子盈一下子被这态度惊到说不出话，祝小乖看着她莫名冷笑了声：“跟我一样？京区第一行动部队指挥长，免贵姓祝，您呢？” 说完，漫不经心看了眼怔在那儿的李子盈，祝小乖施施然站起身抱着猫就上楼了：“我去睡会儿，你们快点，别跟外人磨蹭。” 很快送走那个女人，除了祝沉之外，一群人呼啦一下冲上楼堵在了祝小乖门口，看她果然敞着门坐在床边发呆。 第49章 有点烦 祝小乖在深刻反省自己，脾气怎么这么坏了呢！ 胡咧咧就算了，下意识脱口而出的以前的职位让她现在感觉有点不太好，就好像在几个字的短暂时间里，又从头到尾经历了一遍曾经的人生，心口的位置空落落的。 李三虎凭借力气优势在楼梯上冲破了几个队友的防御最先抵达，扶着门框大着嗓门：“祖宗你刚才吹牛逼的样子好帅！” 其他人都笑着，完全当祝小乖是调皮闹小脾气的妹妹，一个两个的，挤在门口也不进来，热热闹闹一下子冲散了祝小乖心里那点儿微末的愁绪，一脸骄傲昂着小脑袋：“那是，你们苯得连个女生都不会处理，以后没了我可怎么办！” 当天他们只在住处附近熟悉了一下方向，晚上各回各位养精蓄锐，明天要跟南部基地的队伍出门收集物资搜寻落单求生者。 天黑下来，祝沉安安静静躺在书房的床垫上，旁边钟善已经睡熟了，枕边是他老婆和女儿的照片，都已经卷了边儿皱了起来。 想着白天祝小乖口中娴熟的部队名称，他怎么想都感觉不太对劲，但京区确确实实不存在这样一个部队。 到深夜，睡不着的祝沉准备下楼去待会儿，谁知道下了楼梯，意外看见客厅茶几上微薄跳跃的橙红色火苗，照亮了祝小乖精致漂亮的半张侧脸。 听到动静抬头看过去，祝小乖笑盈盈跟他打了个招呼：“睡不着吗？我也是。” 烛光下祝小乖的脸地有种很诡异的违和感，有点儿不太像平时的她，祝沉过去坐在她身边，看着没穿外套的祝小乖，拿了不知道谁忘在沙发上的外套给她披上搂好。 “别着凉了。” 抬手揪住宽大的衣襟，祝小乖扭头看着祝沉，张嘴想说点儿什么，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话题，自己纠结了一会儿后还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今天中午那个女生，还挺好看的。” 平时钢铁直男说句话都费劲的祝沉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错了药，张嘴就是好话：“没注意，不如你。” “……”迷之沉默，祝小乖叹了口气：“我说真的，放在现在这种世道里，白白净净的女生很招人喜欢的。” 祝小乖跟别人不同，末日刚开始在家的时候，她有强大的财力底气让自己过得挺好，后来跟父母南下，也一直被很好地保护着，哪怕父母走了之后，重来一次立刻就遇到了祝沉他们，依旧娇滴滴的十指不沾阳春水。 其他人真的很难有这种待遇，哪怕被保护得再好，生存环境绝大多数都不如在密不透风还有暖风军卡里。 那个李子盈，到现在还是白白净净一副没受过苦的模样，不管用了什么方法，也一定是个聪明的人。 聪明的人一般都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想法，这种人祝小乖以前见过太多了，包括曾经的她自己。 但是在以前，这样努力生活的人祝小乖多少都是欣赏的，这次却一丁点儿也提不起好感，不然中午就不会那么不给人家面子。 “有点烦。” 祝小乖自己把这种状态归结于自己对这个小队伍的占有欲上，毕竟祝沉可是自己早就盯上的指挥长继承人，怎么可能轻易让别人占了去。 不太清楚祝小乖在烦什么，祝沉短暂的犹豫了一小会儿，然后转身半蹲着，有些小心翼翼把她拥在自己坚实的双臂间，算是一个无限接近拥抱的小安慰。 第50章 医疗车 第二天所有人都起得很早，就是为了赶上基地清晨第一波出城的搜索队。 凌晨四点三十，军卡熟悉的鸣笛声在门外响起，宋诏因为昨天半夜突然发烧被卓扬送去了医疗所，今天的出发他们俩只能留守在基地。 原本是像把小可爱交给宋诏照顾的，但小家伙一头扎进祝小乖的口袋里伸爪子扒着，说什么都不撒手，无奈只能带上。 漆黑的军用卡车分了三辆，李三虎因为体型一看就很壮硕适合当前锋，被安排进了第一辆车，祝沉和钟善被指定在最后的车里镇守，看起来白白嫩嫩的祝小乖跟吴可匀无奈上了中间那辆医疗车当后勤。 三辆卡车开出基地后又走了两个多小时，来到不远处一个小镇外围，头车鸣笛示意。 医疗车里，因为太娇弱被安排看管物资的祝小乖被指使从一堆东西里掏出两个巨大的喇叭，连上动力发电机，从车顶棚上开的大口伸出去，按下开关。 “幸存求生者请注意，请小心前往中心区等待救援……” “幸存求生者请注意，如有行动不便，请尽快前往附近空旷广场耐心等待救援，请注意保暖……” 一遍遍的喇叭声穿透灰败的云层在镇上回响，祝小乖在车里能不断看到有零散的人类穿戴严实小心翼翼从窗户或者门里探出头来，看到军卡那瞬间眼睛都发亮，就好像在绝望的梦里看到了醒来的希望。 按照地图在镇上每一个小广场接上了行动不便的求生者后，三辆车一齐开往中心区，祝小乖所在的医疗车上简直人满为患，十轮大卡车上挤了快有百来号人，几乎要叠起来，大多都是年老体弱的，不过偶尔有几个年轻人偷懒不想去中心区，也都接了上来。 医疗车是提供给身体已经坚持不住的人，但这个镇子上不知道为什么，还留着的求生者特别多，每个人多少都有点儿受伤或者因为严重寒冷产生的疾病。 所有人都在忙，包括吴可匀都一言不发拿着药物和绷带穿梭在拥挤的人堆中，只有对医疗知识一窍不通的祝小乖，被挤在最靠近车门的角落里动弹不得。 她以前作战当指挥长，因为格外理智的大脑和过分强大的身手，在人才凋零的状态下很快就升到指挥的位置，受伤都有专门的医疗人员处理，再不济，队友也会点儿急救知识，也就导致一直到现在，她除了简单的包扎之外，连缝合伤口都不会。 身边偶尔会挤过去几个军部的医疗员，看到闲着的祝小乖都抽空翻个白眼，这让她实在有点不太舒服。 早说了应该去第一辆车的，非给安排在医疗车上，现在还怪起来了？ 这小镇说大也不大，但也绝对不小，因为一路要随时注意有没有落单的求生者，车开得很慢，一个多小时过去，甚至离中心区还早，祝小乖踮着脚凑到车门上狭小的通风口处深呼吸了一口凉气，冻得牙酸，终于是忍不住了。 一把拽来刚包扎完最后一个老头正被拽着感谢的吴可匀过来，因为他们的动作，门边的人下意识往里挤了挤，腾出了一个小空。 “我走了，你呢？” 吴可匀不爱说话，但对跟自己一路一起过来看似来娇娇嫩嫩却在某些时候异常凶狠的祝小乖，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信任在，看了眼周围已经差不多处理好的求生者们，还有其他医疗员谴责的目光，小幅度点了下头。 第51章 搜索 两个里外不符的人一拍即合，祝小乖拉开车门栓的同时，吴可匀背身将其他人更往里挤了一把，车门打开，冷风灌进来的瞬间，祝小乖拽着吴可匀手腕一跃跳下行驶中的卡车。 确认他落地稳妥后，祝小乖转身追着车尾跑了两步，一把合上敞开才刚一半的车门，里面及时有机灵的人扣上了门栓。 站在大路中间，祝小乖看着已经要拐过弯的头车，再看看身后那辆同样拥挤的尾车，犹豫了片刻。 尾车对着他们疯狂鸣笛就像是态度一点儿也不好的质问，祝小乖翻了个白眼，跟吴可匀一转身让开了路。 第三辆车并没有停下，但是速度明显更慢了，后车门打开，祝沉穿着作战服戴着护目镜，简单做了个疑问的手势。 祝小乖想了想，一把将吴可匀推过去让祝沉顺利拽上车，自己退了两步飞快做了一连串令人眼花的指令出来。 别人不一定能懂她的意思，但祝沉应该是知道的，毕竟也算是有过几次合作的老伙计了。 果然，看到了祝小乖手势后，祝沉点了下头，拉着有些懵逼的吴可匀进去合上车门。 也不知他跟那些人解释了什么，总之在祝小乖没有任何收获转悠了一会儿在另一个路口再次看到第三辆车的时候，副驾驶窗户被摇下来，里面身穿作战服的指挥员一脸严肃冲她敬了个礼。 这次换祝小乖懵逼了，下意识抬手回敬，动作还没收回来，余光一不小心就瞟到了车后视窗里祝沉微妙的目光。 ……草率了。 不过这不重要，跟车里的指挥员打了招呼后，祝小乖果断转身，钻进了下一条巷子。 都是挺老旧的平房，有的窗户甚至就挡了两块木板，院子里的晾衣绳上挂着冻成了冰的旧衣服，祝小乖路过的时候不小心撞了一下，掉在地上竟然碎了！ 仔细看过好几条巷子，果然让祝小乖又找到了个年纪大到几乎动不了的老太太，狭窄的木床上堆满厚衣服和好几层脏兮兮的棉被，床边放着一个铁盆正在燃烧整个院子里最后的几块碳。 好不容易找到一边桌上的水缸，在火上化出一些温水喂给她喝下，裹着两层被子将老太太扶起来裹严实了，想了想不太方便，干脆脱下自己的羽绒服和军大衣给老人穿上，费劲儿横抱在身前小心翼翼迈步往外走。 祝小乖力气不大，但老人也很轻，几乎就剩骨架子了，走了没十多分钟，看到熟悉的军卡停在不远处，累得实在不想动了，祝小乖干脆往那儿一站，运气沉声大喊一声： “祝沉！” 结果，正跟军部另一个指挥员谈论接下来行动方向的祝沉刚刚打断人家后话转身朝她的方向走了没两步，就听祝小乖的喊声再次传来。 “叫李三虎过来！” 祝沉：“……” 行吧，李三虎就李三虎。 听到祖宗召唤，李三虎都没等祝沉传话，一把挥开面前缠着他试图讨论点儿什么正经事的医疗员，扭头大步跑来应声：“来啦！” 看着李三虎接过自己怀里的老太太送去医疗车上，祝小乖扭头又走了，不过这次身后有李三虎跟着当搬运工。 到中午，光祝小乖跟李三虎两个人，从几个老房区里搜罗出来六个还活着的幸存者，五个是老人，还有一个因为身体不好被留在家里的小女孩儿，刚十岁。 第52章 蜘蛛 中午所有人聚在一起吃了点干粮，军部的人也学着祝小乖之前的样子，两两一组走街串巷寻找无法移动自己的求生者。 而祝小乖听上午救出来那个小孩说，郊区有个很破的福利院，里面都是被遗弃的孩子，并没有过多犹豫，跟军部的指挥员商量过后，开走了一辆携带了一点点食物和水的军卡。 祝沉钟善依旧留守在中心区，祝小乖带着李三虎跟吴可匀，李三虎开车，吴可匀指路，祝小乖闭眼偷懒……不是，养精蓄锐。 整整一个小时后，他们才找到了那个所谓的福利院，就是一栋很破很旧的老院子，门口贴了张灰扑扑的纸，写着“太阳妈妈福利院”几个字。 怕贸然进去会吓到胆战心惊的小孩，祝小乖在车上先打开了带过来的喇叭，放了一会儿广播，这才鸣笛后下车。 成年男人对小孩子来说总是有些威胁性的，祝小乖就让吴可匀跟李三虎等在车上，独自一个人进去。 院子里乱七八糟有很多断掉的树枝和瓦片，上面还有一些不知道什么动物留下的痕迹，房子大门摇摇欲坠被祝小乖一脚踹开。 空旷的房间里，七八个小孩儿抱成一团缩在角落，身上穿着大人的棉衣，破破烂烂，脸也乱七八糟什么脏东西都有。 另一个角落里，堆着几个骨瘦如柴的小孩尸体。 房间中的地上摆着一个大铁盆，里面盛了半盆看起来脏兮兮的东西，祝小乖眼尖，才在里面看到了两根黄色的菜叶子。 保持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她停下脚步，蹲身摸了摸尚有一点点温热的铁盆，撇撇嘴，眼眶有点酸，却还是挂着盈盈笑意抬头跟那几个孩子说：“快来，姐姐带你们去吃饭。” 几个孩子依旧不敢动，甚至连抬头都不敢，祝小乖下意识觉得有点不对劲，果然，就在她话音落下后不过三秒，房顶的横梁上发出悉悉索索的动静。 抬头的瞬间，半个人那么大的巨型蜘蛛就这么大大咧咧撞进祝小乖眼中。 “我！就！操！了！” 她人生害怕的东西里，虫子和鸡并列第一，这才回来多久啊，都碰上了。 虽然房间里没有类似蜘蛛网的东西，但祝小乖骨子里就害怕这玩意儿，依旧很小心，谨慎地转过身背对那些小孩儿退了两步。 小心翼翼脱掉碍事的厚重军大衣，随手盖在身后的孩子们头上遮住他们的视线，调动了全部勇气才让自己没有喊出声。 军靴硬实的底有节奏轻点在水泥地上，这是祝小乖以前在作战中发现的，所有变异动物都会有感知的一个节奏。 果然，并没有持续多久，祝小乖就见那蜘蛛一点点挪动巨大的身体，顺着墙壁缓缓爬下来，就在她手侧，很近。 不动声色将倒绑腕间的匕首抽出，刀刃携在指缝间，迅猛挥臂，整个匕首尽数刺入蜘蛛口器上方，也不知道这地方是不是脑子。 反正蜘蛛动了，毛茸茸的几条长腿半折后猛然弹起，偌大的身子就向祝小乖压下，即将砸上的前一瞬，祝小乖偏身一侧，抬臂拔出深陷蜘蛛身上的匕首，手腕翻转再次横劈，最前端两条腿被齐刷刷斩下，就掉落在祝小乖脚边。 第53章 没事了，我们走吧 身后小孩子们极力压制的哭泣声落在祝小乖耳中，难免让她有点担心他们这段时间压力太大以后直接傻了。 匕首用处不大，但是是除了枪之外她身上唯一能防身的武器，至于用手，这辈子都不可能的，戴十层手套也不可能。 眼睁睁看着匕首上淌下蜘蛛黏腻腥臭的体液，祝小乖强忍自己呕吐的欲望加快速度，用尽全力将匕首深深刺进蜘蛛坚硬的腹部然后双手握柄横切，随即将几条腿乱蹬张大口器的蜘蛛一脚踹开。 巨大的蜘蛛砸在墙上才掉下，发出的巨大动静终于等在车里的李三虎跟吴可匀听到，立刻意识到里面出了问题，飞快下车进来查看，刚好看到祝小乖扶着墙弯腰将午餐全吐了出来。 蜘蛛已经死了，但几根长腿还在时不时抽搐，吴可匀细心，注意到这玩意儿每动一下祝小乖都要哆嗦一回，站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看向蜘蛛的视线，用眼神飞快示意李三虎把蜘蛛尸体弄了出去。 威胁终于消失，祝小乖吐过之后稍微缓了一下，深呼吸重新调出笑脸，掀开了盖在孩子们头上的军大衣，摸摸他们脏兮兮的头发。 “没事了，我们走吧。” 视线恢复，那些孩子第一眼看到的是祝小乖惨白但很温柔很漂亮的笑脸，都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僵硬地扭头四处寻找那只可怕的怪物。 半晌，终于确定了安全之后，那些手脚发软的孩子们一瞬间扑倒，张嘴用力呼吸了好一会儿才哭出声音，一双双脏兮兮的小手紧紧攥着祝小乖的衣服。 小可爱的尾巴被其中一个孩子不小心攥住，嗞儿哇乱叫跳到李三虎肩上抱着自己尾巴可怜巴巴。 这猫一打岔，那些孩子慢慢缓了过来，跟在祝小乖身后一个个爬上车。 在回去的路上，其中年纪最大的一个男生还把一直小心翼翼护在怀里的一个布袋怯生生递给祝小乖。 里面是两颗已经蔫儿透了的小油菜。 祝小乖拿毛巾沾了温水给这小孩儿一点点擦干净脏手和脸，看着两颗菜并没有说什么，笑着接来放在身后，摸了摸他瘦巴巴的手心。 回到中心区，刚闲下来的医疗员看到瘦巴巴的孩子们，立刻围了上来要把他们带上医疗车检查，可那几个孩子一个拉着一个，围在祝小乖身边说什么也不走，最后没办法，祝小乖只能也跟了上去，这才让他们安心。 祝沉给最后回来的几个搜索队下达了原地调整的命令后跟上医疗车，脸色不太好地脱下自己身上的作战服外套，给祝小乖披上。 她自己的衣服因为沾了蜘蛛的液体早被丢到一边了，这会儿只穿一见白色的羊绒衫，衬着她蓬松的蘑菇头和漂亮的脸，干干净净的。 宽大的外套被披上，祝小乖扁着嘴满脸不乐意地伸出胳膊让祝沉把自己的手塞进袖子里。 “你这衣服怎么这么脏？” 旁边一个医疗组的姐姐翻了个白眼，掐着嗓子说话：“刚才有处平房坍塌，祝队去救人了，你还好意思嫌弃？” 祝小乖愣了愣，这才看到祝沉脸侧两道渗出小血珠的口子，抬手给他抿掉，扭头莫名其妙地看着那个医疗员：“我们在说话，有你什么事儿？” 第54章 祖宗姐姐 “你！” 医疗员看着这个娇滴滴的女孩儿就生气，没好气道：“你自己到处跟着玩儿就算了，凭什么在这儿嫌弃祝队啊？” 话音刚落，她负责检查的小女孩儿拽着她的手就狠狠咬了一口，今天第一次开口说话，嗓音很哑很底，听起来让人不太舒服。 “不许你凶姐姐。” 医疗员吸着气把手拽回来看着手背上渗出的血珠，但看小孩儿瘦巴巴的身体，还是强忍着脾气没说什么，也不再理会祝小乖。 可祝小乖闲不住了，大眼睛弯弯带着笑，转而就故作委屈表情夹带上哭腔，伸出白白净净的手举在祝沉眼前：“刚才撞到车上了，好疼……” 祝沉有点心疼祝小乖被人这么说，但也有点想笑，刚要配合她，却突然横空窜出来一个瘦巴巴的孩子挤在了两个人中间，一屁股撅开祝沉，小心翼翼捧着祝小乖伸出来的手吹了吹，然后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祝小乖，满满的心疼。 祝沉：“……” 要放一般人身上，作个妖被孩子当了真多少会有点儿不好意思，但祝小乖不，反而蹬鼻子上了脸：“刚才还好疼，但是有宝贝吹吹姐姐就不疼啦。” 小孩儿捧着祝小乖手背的小手哪怕被擦过还是有点脏，听到这话，低着头一边害羞一边偷笑，把两只小手背在身后扣扣扣，完全不当身后的祝沉是个活人。 外面已经没什么事儿了，上车打算找点儿水的钟善刚好看到了这一幕，直接就抱起一个刚检查完的小孩儿坐在小矮凳上：“啧，祝队又在咱祖宗这儿撞钉子了？” 祝沉扭头冷飕飕瞪他一眼，钟善一点儿也不怵，笑地后仰，而他怀里不过四五岁的小朋友眨巴着眼睛听了半天，突然想通了什么，一拍小手，奶里奶气冲着祝小乖喊了一声： “祖宗姐姐！” 祝小乖说不出话，祝沉一门心思思考怎么把两人中间的小孩儿弄一边儿去，钟善笑眯眯拍了拍怀里小孩儿脑袋：“对了，就是祖宗姐姐。” 那个被咬了的医疗员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越来越气，终于检查完最后一个孩子后，没好气的“啪”把夹纱布的镊子拍在桌上，气哼哼下了车。 祝小乖有点不明白，因为和祝沉中间有个孩子挡着，干脆问钟善：“钟大哥，她这是怎么了？” “吃飞醋呗。” 祝小乖：“可我还什么也没干啊，就这？” 钟善笑的厉害，祝小乖也笑眯眯的，她口袋里的小猫跳在桌上追自己尾巴玩儿，一群孩子不明所以，都下意识跟着笑。 确定了镇上再没有遗落的幸存者，回程的路上，祝小乖跟李三虎他们上了第一辆车。 回到基地，原本是想立刻回去清理自己一身蜘蛛味儿的，但身边围了一群眼巴巴的小孩儿，只能忍着到现在还在剧烈跳动的心脏，蹲下跟几个孩子耐心解释： “看到那个房子了吗？姐姐住在那里。”然后再指指对面的楼房其中一扇窗：“你们就住在那儿，现在是晚上了，姐姐要回去睡觉，你们也乖乖睡觉休息，明天白天可以来找姐姐，好不好？” 第55章 请教 因为祝小乖还送孩子们回了他们的住处，祝沉几人是先一步回去了的，等祝小乖进门，就听祝沉说已经给她准备好了热水可以洗个澡，眼睛瞬间就亮了，甩掉鞋子颠颠儿跑上楼。 宽敞的浴缸里放满热水，旁边还贴心准备了一个小桶里盛着半温的清水。 泡进浴缸里的瞬间，祝小乖把什么蜘蛛全都抛在了脑后，脑子里只剩下了“舒服”两个字。 自从停水到现在，祝小乖洗澡的次数屈指可数，每天只能在睡前草草擦洗一下，就这样还算奢侈了。 久违的浴缸和热水简直就像洗涤灵魂的圣水，珍贵，不可多得。 祝小乖舒服泡澡的时候，楼下祝沉正坐在沙发里，对面是小板凳上的钟善，祝沉神情严肃，钟善几次差点儿把小板凳笑倒了。 “不是祝队，你请教前辈感情问题都是这种态度吗？就给我个小板凳你觉得合不合适？” 看着比自己矮了一截的钟善，祝沉犹豫了一下：“我觉得，面对面比较合适。” “所以为什么不是你坐小板凳？” “因为我是队长。” 钟善：“……操。” 李三虎跟吴可匀累一天都去睡觉了，卓扬和宋诏还在医疗所，房子里很安静，暂时没响起李三虎粗犷的呼噜声，祝沉自己感觉还挺满意。 钟善往后一仰，肌肉分明的后肩抵在墙壁上，对现在这个场面和话题有些想笑，却还是挺有良心，没出什么鬼主意。 “说实话，现在这种状态其实挺好的。” 祝沉眉一拧：“哪儿好了。” 二十五年里，祝沉感情的这跟筋头一次开窍，满心都是愁绪，不太满意钟善的自得其乐。 “你想啊。”钟善耐着性子循循善诱：“我跟卓扬排除，李三虎这种二傻子排除，可云妹妹基本也能排除，就剩个小宋，祝小乖还只拿他当哥哥，目前每天跟她接触的这么多人里，如果她考虑这件事，你是她唯一的选择。” “话这么说，但意外不可预料。” 这表面一脸严肃骨子里急不可耐的模样，钟善真想拿相机拍下来给部队那些说祝沉是性冷淡的憨货们看看。 “你怎么不开窍呢？邹老都说了让咱们护着她好好回部队，这期间，你身为队长，就有权利和责任赶走她身边一切可能出现意外的花蝴蝶，唯一需要你做的就是让她产生找个男朋友的想法，之后这还不是水到渠成？” 看着祝沉依旧深思的状态，钟善真想给他一脚踹醒：“情景带入一下，身为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什么时候会想有男朋友呢？” 已经不指望祝沉自己想到重点了，钟善直接继续说：“害怕的时候，孤单的时候，或者周围所有人都在秀恩爱的时候。” 这话刚说完，钟善就见祝沉一脸深沉盯着自己，莫名其妙问：“又怎么了？” “你觉得……”祝沉长呼了口气：“你说得这些屁话有什么用吗？” 害怕首先排除，祝小乖连丧尸化感染者都抬脚就踹，已知的恐惧只有鸡和蜘蛛，而且，舍不得。 接下来，孤单这件事儿，祝小乖一个娇娇气气的小姑娘，莫名其妙就是跟李三虎这二傻子能玩儿到一块去，连跟吴可匀待着都能自说自话，除非把这些人都整走，可是这也不可能。 然后就是周围都在秀恩爱…… 算了，直接排除。 第56章 后勤部队 第二天，依旧要外出，不过这回人少，他们跟着另一个队伍被安排进山清剿进化动物。 早在出发之前，祝小乖就很兴奋了，热情四射一板一眼穿好从程首长哪里领来的属于她的战斗装备，可是上了车，却被告知要留守车上组织后勤，一口气没喘顺差点儿原地厥过去。 祝沉在一边看得想笑，吴可匀这小单纯却不懂那些乱七八糟的，真的以为祝小乖对这个决定很不舒服，站在那儿做了好长时间心里建设，突然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开口： “她……跟我们一起的。” 吴可匀只是看起来年纪小，其实也已经快二十三了，从小生活在部队的儿童福利院，因为在计算机和武器方面的天赋被国家一路资助到大学，大一就申请参军，一直没怎么说过话，偶尔需要开口也都是单字音节。 见到祝小乖后，他说的话比以前几年加在一起都多。 这位寡言青年在京区部队的名声很大，南部基地的人几乎都听过，参军半年破格被吸纳进s组，历年军演，他一个人的出现就能让敌方整个队伍提心吊胆好久。 他这么说，难不成……喜欢这娇滴滴的小丫头？ 祝沉好赖是个经历了二十五年部队各种糟心事打磨的人，看那个姓刘的小队长眼睛一转，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偏偏祝小乖跟吴可匀都是憨的，一点儿也没发现，气得心口疼。 “刘队，还没给你介绍。”祝沉板着脸把祝小乖往自己身边一拽：“第一行动部队指挥长，兼任s组代理副队，姓祝。” 祝小乖：“？” “……这样？”刘队：“还真看不出来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祝指，是我有眼不识泰山，那这样，您也带一小队吧，西南方向还没安排，十公里范围内，这样行吗？” 京区随便一个人都不是好惹的，刘队在南部这么久，带的队伍在每季军演上不知道吃了京区多少亏，更别说她还在s组，这要是得罪了，指不定会不会半夜被揍一顿呢。 下车各自调整，祝小乖随口安排了被分到自己手下的七八个人准备武器调整状态，绕了一圈溜去另一个方向，一把就拽走了正检查枪械的祝沉。 “你在车上说什么胡话呢！” 祝沉站稳后低头看了表情怪异的小姑娘一眼：“不是你自己说的，祝指挥？” “我……”祝小乖这会儿脑袋有点晕，气急败坏就差没跳起来：“我那是胡说的！京区有没有什么见鬼的第一行动部队你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没有？” 祝沉轻飘飘的问题一下就堵住了祝小乖已经准备好的人道谴责，张开嘴又咬牙合住，她也不可能说第一队是两年后她去了京区以后才出现的啊！ “放心，没事的，注意好自己，别受伤了。” 自从跟祝小乖一起行动过几次之后，祝沉就对她的能力有种盲目的信任，连自己都能指挥起来，想想这个名不副实的指挥长也并不夸大。 唯一就是担心她一个人在外面受委屈而已。 不过钟善说得对，距离产生美可能真的有点道理。 第57章 身份 “放心，卓扬不在，谁做s组的副队我说了算，去吧。” 有了祝沉出发前仓促的保证，祝小乖安下心，回到自己队伍的位置，在武器箱里挑挑拣拣半天，终于找到了自己曾经最熟悉的老伙计。 一尺长的重刀，双面刃，刀背有倒刺形棱，刀面厚实，刃下带着延伸至刀柄连接处的血槽。 这种刀在末日初期的部队里并不常见，祝小乖的第一把刀，还是老邹送的。 后来，这刀在她带过的队伍里，成了人手必备。 祝小乖被分到七个人，各个都人高马大肌肉结虬，据说这个小队的实力在南部基地算是数一数二的。 刘队本身的想法是看祝小乖实在娇嫩，找几个人护着她点儿。 但是这些人好像脑子里有那个大病。 “喂！出去以后你就跟在我们后面，别拖后腿，听懂了吗？” 祝小乖瞥他一眼，早就不是在其他人面前笑盈盈的模样了，面无表情理都没理，低下头用手腕上的黑色皮筋把有些长了的短发扎起团了个看似松散但其实很结实的小包包。 有人过来给祝小乖了一块怀表和指南针，嘱咐她一定要在下午五点之前回到这里集合，祝小乖刚应声把人送走，旁边另一个大个子伸手过来就要拿。 祝小乖漫不经心抬了下手臂躲开，看着那人凶恶的五官表情，鼻息间传出细微不屑哼笑的动静。 “注意点儿你的身份。”冷下脸来，祝小乖那张小脸依旧干净漂亮，但气势却和本人丝毫不符，冷声开口就是训斥：“怎么，你是队长？” “嘭——” 周围还没出发的队伍一小圈一小圈都看了过去，就见到一队那个仗着自己本事整天鼻孔朝天的家伙捂着腹部弯腰蜷在地上努力呼吸，好像是岔气儿了的模样。 祝小乖对一而再再而三不长眼色的家伙没有什么耐心，又不是小婴儿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挨顿打算轻的。 扫了眼地上的人，祝小乖抬头，看过其他六个下意识退后半步在自己身边形成包围圈的家伙，不紧不慢把怀表放进胸前口袋，扣好扣子。 “还有三分钟出发，我希望你们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毕竟一个人负责十公里范围内的进化动物，有点累。” 祝小乖拍了下肩上刚才被那人脏手接触过的地方，略抬高些声音：“听明白了吗！” 军人刻在骨子里的本能让这几个人下意识高喝：“明白——” 抬手招来一直在旁边围观的后勤医疗员把地上的家伙抬走，祝小乖这才开始自我介绍。 “我姓祝，祝福的祝，京区对外第一行动部队指挥长，京区s组特别行动队代理副队长，军衔……少尉。” 这样的介绍在曾经的日子里很常见，已经成了祝小乖刻在骨子里的下意识，差点就脱口而出了少将两个字，好在及时堵了回去。 犹豫片刻还是说了自己目前的衔位，虽然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责任和义务，也不一定比在场这些人高，但多少是个衔。 祝小乖从来没有告诉过祝沉他们，自己和宋诏以前上的一直是京区内部的学校，又因为几次大型表演替部队拿了许多次国际荣誉，说不定军龄比他们很多人还久。 而且，她刚进高中就被定下了保送部队艺术学院，老邹还答应过她，只要到时候正式进了部队，不管是文艺兵还是什么，都一定给她个体面的称号。 这承诺最终在末日里还是兑现了，过程却一点也不美妙。 第58章 出发 祝小乖和老邹以前大多是通过学校的校长电话或者书信联系，实际见面次数虽然不少，但也真不能算多。 上一辈子，末日后她跟宋诏辗转进了北部基地，在一次抗灾任务里意外救下差点儿送了命的老邹。 一开始差点没有认出来，老邹本人没有提起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每年两三天的见面看他干什么都是虎虎生威人高马大的，谁能想到这样一个人瘦下来以后竟然身体还不如一个普通老头，养伤的时候还成天拽着北部基地的士兵斗地主。 擦拭重刀调整好心情，祝小乖掐着点儿起身，出发前，下意识看了一眼祝沉之前带队离开的方向，思考了一下到时候碰上把烂摊子交给他的可能性，最后放弃。 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还是算了，只能靠自己。 “收枪，没用的东西如果不想扔在半路就现在放下，出发。” 虽然这些人对祝小乖的命令不太满意，但服从命令的天性掌控着他们，迅速放下巨大的背包收枪背在身后，跟上祝小乖的步伐像前方的密林迈出脚步。 进化动物多少都有了点儿思考能力，并不会太靠近人类密集处，所以驻扎区周围祝小乖是看都没看一眼的模样，不断在树林间穿梭向前。 身后的人并不知道祝小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任务，有能力从各种细微的地方看出野兽出没的方向，只当她想尽快结束这个任务，不满地嘟囔了好几声。 早上到下午三点，他们遇到的都是一些中小型进化生物，最凶猛的一个也不过成年老虎的体型，还是个兔子。 兔子进化后的利爪和牙齿让这些人受了点儿小伤，并不严重，但是对祝小乖一直在不远处看热闹的行为，所有人都表达了不满。 “一只兔子都解决不了，你们还活着做什么呢？” 三点半，在一处溪水边休整了片刻，祝小乖觉得有些无聊了，刚下了命令返程准备回去，身后突然出现了接连不断的猛烈吼声。 她没有转身，透过面前这些刚才还在谴责自己的人惊恐的双眼，差不多就知道了遇到的东西挺难处理，听着声音距离自己一行人还有些距离，不动声色抽出重刀在手中翻转倒扣。 那声音的来源越来越近，身后响起破空声的时候，祝小乖下意识横刀转身，手臂却突兀被人抓了一把。 不久前还在讥讽自己是来凑热闹的一群人用最快的速度将她挡在了身后，机枪抵肩抬起，七个黑洞洞的枪口准确瞄准那尊怪物的头和颈部。 祝小乖从来不会怀疑军人的天性，哪怕他们自满自傲，也是在旗帜下宣誓过守护每一个民众的军人。 头一次露出笑意是在这些人身后，身处被保护者的位置。 短暂呼吸的瞬间，祝小乖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顺利越过严密的防护，左手握着重刀，右手抬起，不动声色做了个撤退的手势。 这东西祝小乖见过，这些没有经历过兽潮的军人很难对付。 短暂的安静，甩开身后几个人下意识要拽住自己的手倾身前冲重刀横切，怪兽脖颈处厚重的皮毛被断开一个指宽的小口，鲜血溢出，怪异的吼声携着怪物口腔中的恶臭直冲祝小乖面门。 第59章 怪物 横向伸出的纤细手臂阻拦了身后几人的冲势，祝小乖猛然抽刀跃身躲开怪物尺长的利爪，重刀倒竖找准位置狠刺入后颈处皮肉。 这个地方没有太多坚硬的骨头，抽出重刀后腥血喷涌，那怪物却依旧像没感觉似的，张口就咬上祝小乖被作战服包裹的手臂。 身后及时刺怪物入口中代替了祝小乖手臂的是漆黑枪管，垂直卡住上下尖锐的齿缝。 “开枪！” “砰——” “放手后撤！” 闷响炸开之后，被子弹打穿的怪物上腭淌出腥臭粘液，子弹被坚硬的骨头卡死，没能成功穿透头颅。 祝小乖借身后抽回的坚实手臂倾身跃上怪物不断流血的后颈抓稳，巨大的怪物被疼痛刺激猛抬起前蹄扬起头颅甩动，祝小乖在剧烈的摇晃中，再次将重刀深深刺进之前的伤口。 伴着震林吼声疯狂甩动的巨大脑袋将距离最近的那个军人直接掀翻过去，立刻就被队友拉到身后，剧烈的心跳和在大力下折断的肋骨跟手臂时刻提醒着他，要是迟放手一秒，他绝对会死。 深陷皮肉中的重刀被祝小乖由内部使力横切，被触碰到脊柱要害的怪物骤然停下所有动作仿佛被按下暂停。 “口腔，开枪！” 不绝于耳的连续枪声在祝小乖身下的怪物口腔中炸开，不知道是谁射中了要害，暂停下的怪物猛然一个后仰将自己连带祝小乖重重摔向地面，嘶吼接连不断，敏捷将刀柄脱手闪身的祝小乖依旧被牵连到手臂。 被撞断的树干尖锐裂口划破作战服几乎穿透小臂，血腥味弥漫的瞬间，祝小乖只觉得晕眩也来的剧烈。 制止了几人围拢的动作，丝毫不顾及伤势，手上被擦破的掌心裹着血和露出的皮肉避开尖齿猛攥住怪物口腔中舌下那块凸出的硬骨，整个人几乎骑在怪兽脖子上。 指尖划破包裹硬骨的皮肉，深陷掐紧那块致命的骨头握紧，小腿到腰身带动手臂前身都在用力，猛折！ 怪物临死前最后的挣扎让突出口腔的尖牙几次划破祝小乖手臂双腿上的皮肤，好在是死了。 力竭干脆就躺倒在怪物尸体上的祝小乖还没开口，就有人主动脱下作战服外套盖在她身上。 短暂调整好呼吸频率，祝小乖闭着眼睛调动每一处肌肉恢复体力，接过一个人递来的饮用水猛灌。 “不知名品种，以后记住这东西，特点是皮毛深灰，高度最低接近三米最高未知，牙齿外翻尾部有倒刺，长舌舌面青黑，脖子里的脊柱和舌下硬骨是唯一能致命的地方。” “是——” 走回去的一路上，祝小乖看着这些人对自己突然转变的态度，并不当回事。 她才不想出风头被敬仰，上辈子体会那么多年了，现在只想当个自由自在的小废物好吗？ 回程路上祝小乖不多说话，看在周围几个人眼里，愈发贴合京区那些狠人的形象。 其实她只是有点累，浑身伤口又疼肌肉还酸得要死，懒得开口，也并不觉得跟这些人有下次继续合作的机会，没必要。 集合时间前十多分钟回到驻扎处，祝小乖不用人提醒，自觉上了医疗车，一声不吭任由医疗员处理浑身的伤，两只手掌心皮肤几乎掉了个干净。 “别包太厚了，换药还麻烦。” “好的祝指，您放心。” 第60章 受伤了 不知道这一天里驻扎处发生了什么，祝小乖只觉得，回来以后所有人对她的态度都变了，自己借来装模作样的前世时候的名头被每一个人都记住，有点尴尬。 李三虎那一队回来的时候，大嗓门子还没走近就开始喊祖宗，在医疗车里休息的祝小乖闭着眼睛撇了撇嘴，没搭理。 过了不到一分钟，李三虎冲上医疗车，身后还跟着钟善，俩人看祝小乖惨兮兮被绷带缠着的四肢，多少有些心疼。 再怎么厉害还是自家娇滴滴的小姑娘，这得多疼啊。 祝小乖也睁眼跟他们一起，叹着气委屈巴巴诉了会儿苦，俏生生的模样看呆了一边的医疗员。 刚才还硬气得像个爷们儿呢，这还是一个人吗？ 五点后又过了十来分钟，祝沉才带着最后一队人回来，吴可匀跟在他身后，几个军人还合力扛着一个巨大的蟒蛇，堆起来像个山。 身受了点儿擦伤的祝沉回来连下令休息都忘了，拽着个人还没问什么，不远处就传来李三虎熟悉的大嗓门。 “队长！咱祖宗受伤啦！” 找到目标，祝沉放开被自己拽着的人就往医疗车上走，脚步快得就差没跑了。 也多亏他没有跑，才给了祝小乖机会。 造作的机会！ 从医疗车后门探出头，看也不看旁边一脸担心的自己的队员，憋了口气往那儿一戳，软趴趴就靠在了门上，一瞬间，眼眶通红，声音也带上沙哑的哭腔，伸出被绷带缠满的胳膊： “我受伤了……” 祝小乖手指头划破个小口子都会哭，这一身绷带着实有点吓到祝沉，但他们去的那条路应该是危险最小的，怎么会这样？ 加快脚步走过去，小心翼翼捧着她胳膊和被裹成熊爪的手看了看，摘掉手套用干净指腹抿掉她眼角溢出来的眼泪，仰头把站在车厢上的祝小乖圈进怀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小姑娘，想了想说： “给你加餐。” 趴在祝沉宽厚肩膀上，祝小乖朝站在他身后一脸古怪的钟善满脸无奈翻了个白眼，无声做口型：“活该光棍。” 不过对祝沉的提议，祝小乖还是伸出胖爪颤颤巍巍指了指堆在地上的大蛇：“那个，烧烤好吃。” 抱着脱下作战服后身形纤瘦脆弱的祝小乖，祝沉都不敢回头，生怕什么动作碰到她的伤口：“好。” 猜也知道身后除了人只有蛇能吃，祝沉答应的毫不犹豫，根本不管这变异的东西是不是要被送去做研究。 娇滴滴的祝小乖把守在旁边几个军人有些吓到，张着嘴半天没能发出声音，直到回了基地被带去做报告，才磕磕巴巴说了祝小乖一路上的表现和他们遇到的怪物。 然后祝小乖就凭借集娇气和强悍于一体的形象在南部基地出了名。 但是她才没功夫管这些闲事，正在住处，躺在沙发里，享受着一群小孩子贴心的照顾。 小朋友还知道特意避开伤口覆盖的地方给她按摩满身酸疼的肌肉，不像祝沉那傻子，只会说加餐。 “姐姐你还疼吗？” 揉着面前坐在小板凳上给自己隔着绷带吹吹伤口的可爱小朋友，祝小乖忍着疼笑眯眯说：“有小宝贝吹吹姐姐就不疼呀。” 看着窗外渐渐黑下来的天，马上就要到他们回去休息的时间了，小孩儿们一个个委屈巴巴不想走，但那边每天都有老师一个一个点名。 “那我明天再来给姐姐吹吹，今天晚上姐姐让其他哥哥帮你吹吹好不好？” 第61章 以前的熟人 这话……好听是好听，怎么觉得有点怪怪的呢？ 之后几天，其他人还是照样跟着部队一起出去执行任务，祝小乖借由身体没有恢复一直待在家里，主要是那些什么搜救任务有点无聊，一整天几乎都是待在车上，祝小乖懒。 宋诏结束了隔离回来的时候恰巧祝小乖跟几个小孩在院子里踢毽子，毽子还是前几天祝沉他们出去的时候带回来给她打发时间的。 卓扬依旧被留在医疗所跟着一起救死扶伤，据说生活很忙碌。 听说了前几天祝小乖受伤的事情后，宋诏担心了好几天，现在终于见到了活蹦乱跳的人，才终于放下心来，并没有打扰他们。 给宋诏打个招呼的空，空中的毽子被一个小孩儿抢走就跑，祝小乖一跺脚喊了声作弊就忙着去追。 最后的结果不出意料，抢了祝小乖毽子的小家伙被一群小朋友堵在包围圈里重新抢回胜利品。 这些游戏祝小乖其实很少玩儿过，小时候她的业余生活就是跳舞和在家里待着，没几个能说上话的朋友，女孩子大多都不喜欢她那么受男生欢迎，而男生，祝小乖懒得搭理那些脏兮兮的臭小孩儿。 唯一愿意也心甘情愿陪着她玩儿的宋诏，也因为是高年级的原因，学习一直挺忙，没有那么多空闲时间。 现在想想，真的好无聊啊。 这边想着以前的事儿，身后就有听到有人在不远处叫她的名字。 扭头看过去，是两个穿着基地统一发给求生者灰色长棉衣的女生，一个长发一个短发，也十七八岁的模样。 祝小乖：“……嗨。” 她一点也不想在这里遇到这俩人。 拜托警卫送孩子们回去之后，出于礼貌，祝小乖还是把这两个人迎进了屋里，一人给倒了半杯水：“你们怎么在这里？” 两个女生满脸羡慕看着这个二层的小别墅，这是在末日里她们想都不敢想的生活条件。 听着俩人一言一语叽叽喳喳的诉苦，祝小乖一脸平和，左耳朵进右耳多出，在她们准备从头讲述一遍自己的生存史前打断：“这样啊，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短发女生话很多，听到祝小乖问，絮絮叨叨就开始吐槽： “你都不知道这边的人有多苛刻，上次我们听到两个警卫说起你的名字，就问了一句，他们就说我们打探军部消息赶我们走。” 长发有点龅牙那个接话：“就是，而且他们每天才给我们一点点吃的，根本就没有用，还要定期在这么大冷的天去医疗处检查身体，也不知道有什么用！” 祝小乖心里寻思那也没见你们瘦，这不是还活得挺好，开口却是温和：“还好啦，毕竟现在物资匮乏嘛。” 整整两个小时，祝小乖就听她们一直在抱怨，偶尔对视一眼可就是不说正事，有点烦躁的关头，宋诏简单洗了个澡从楼上下来，看着客厅里的陌生人有些疑惑：“小乖，这是？” 不等祝小乖介绍，那俩人就一骨碌站起来： “宋学长你好！我们是小乖以前的同学，都是一个学校的呢！” “哇宋学长我们以前就总听说你，大学霸啊，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你跟小乖一起来的吗，竟然能住这么好的房子，你一定很厉害吧？” “我也是和朋友一起来的。”看到祝小乖在两人身后翻白眼，宋诏就差不多了解了情况，疏离一笑：“现在快夜禁了，你们不回去吗？” 第62章 首长们 两个人东扯西扯，硬是拖到外面广播通知夜禁不允许外出，然后一脸不好意思稳稳当当坐在沙发里：“啊，怎么这么快就到时间了呀？不好意思，已经不能出门了，我们可以打扰一夜吗？” “就一天，你们这么大的房子，我们睡客厅也——”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不要脸的话，祝小乖飞快起身去开门，留宋诏一个人面对两只饿狼。 祝沉回来每次都会敲门，祝小乖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这个习惯。 推着莫名其妙的几个人进屋，祝小乖把两个女生给他们介绍了一遍，转头满脸拘谨扭头看着祝沉：“那个，她们不小心超过了夜禁时间，想在这里借住一夜。”说着还扣扣手低下头： “我知道你们说了算，就没敢自作主张答应，可以吗？” 祝沉：…… 身后钟善一脸了然，有些好笑想看祝沉会怎么说，哪知道李三虎那大嗓门张嘴就喊了声祖宗准备抱怨祝小乖有多嚣张，立刻伸手给他嘴捂住：“嗯，我们管队长叫祖宗，什么事儿都是他说了算。” 看着一身铁血手里还拎着枪冷下脸的祝沉，那两个女生也有点怂，但对这个房子的渴望还是占据上风，也跟着拘束起来： “实在对不起，但是夜禁时间已经到了，现在出去我们会被骂的，拜托了。” 将枪随手递给祝小乖是祝沉对她的信任，同样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会将保命的武器递给在家休息的同伴，但看在那两个女生眼中，就是祝小乖对这个帅队长的狗腿行为，心中有些不屑但没表现出来，依旧满脸期待等着祝沉的回应。 “不行。” 万万没想到这个人一点怜香惜玉的念头都没有，俩女生惊了，无奈只能再次诉苦，顺便还把锅扣到了祝小乖身上：“可是，小乖留我们到现在，现在回去说不定我们连一楼都进不去。” “对啊，那个警卫可凶了，我们都被骂好几回了！” 祝沉一万个不喜欢这俩唠里唠叨的女人，但想着她们毕竟认识祝小乖，也不好太不给面子，扭头让吴可匀出去找了个警卫过来。 能和这栋房子里的人说上话是基地每一个警卫的梦想，猛一下得到了机会甚至有点没反应过来，回过神很快跟进房子里，一进门就敬礼：“首长们好！” 他们说得首长中还有个祝小乖，但那俩女生不知道，只当这些人都有军衔在身，更惊讶了。 祝小乖避开两人视线隐晦点了个头，祝沉只是简单跟警卫打了招呼，半抬了下巴随意指着站在中间的两个女生：“麻烦送她们回去。” “好的首长！” 终于打发走两人，祝小乖一屁股坐回沙发里，满眼笑意看着在玄关换鞋脱装备的祝沉：“表现不错，明天奖励加餐！” 祝沉也乐意配合她的小闹剧，摘掉护膝和战术腰带放在鞋柜上抬眼挑眉：“谢谢首长。” 钟善靠在一边儿打断这俩臭小孩儿：“不好意思，身为唯一一个会做饭的伙夫，我想问问祝指，这个加餐是我来准备吗？” 祝小乖抱着水杯一脸无辜：“不然呢？” 而跟在警卫身后在夜色里往回走的两个女生则开始想方设法打听那群“首长”的身份，警卫被她们烦的不行，头也不回问：“你们大白天去找祝指，不是应该很熟吗？” “祝指？”两个从小在部队大院长大的人自然知道这个称呼的意思，都不太理解：“没有啊，我们是去找祝小乖的。” 警卫一脸废话的表情转头看着她们：“不然呢？” 第63章 兽潮 悠闲的日子在末日里维持不了太久，夜间突如其来的风暴吹开了厚重的基地大门，高楼玻璃爆裂炸开，冻雨倾袭，求生者在黑暗中的大厅簇拥取暖，军人用身躯代替了被风吹坏的大门。 祝小乖在黑暗中醒来，睁眼就看到床边面色凝重的祝沉。 “带好东西快走。” 其他人已经换好了衣服，在冻雨中并没与什么作用的墨绿色雨衣加身，沉甸甸的背包紧紧护在怀中，看到祝沉带着人下来，互相对视，由李三虎在最前方拉开岌岌可危的大门，互相分担着重量向最近的大楼前行。 体型最小的祝小乖被所有人保护在中间，最大范围阻挡了周围的风雨，哪怕这样，短短十多分钟的路程之后，到达最近安全点的时候，所有人都被浇透了。 宽敞的大厅里拥挤了上千人在其中，几个角落远离窗户和大门的地方都摆着火盆，挡在窗户和门前的军人们轮换取暖，祝小乖他们刚进来就被这个安全点的负责人带到最里面，简单处理身上冰凉彻骨的衣。 “祝队，西边森林有兽潮出现迹象，刚才我们接到通知，程首长希望你们在最短时间内前往基地西门参与抵御。” 祝沉紧紧攥着祝小乖冰凉的手，和身后几人对视片刻，点头沉声：“了解，有车吗。” 外面风雨比刚才更大，如果徒步，等他们过去黄花菜都凉了。 “有的，已经准备好了。” 负责人并脚抬臂敬礼，看着他们所有人：“祝你们平安。” “收到。” 衣服还湿着，本就深绿的厚重作战服在雨水冲刷下几乎成了黑色，漆黑的枪被或拎或背着，他们在周围无数求生者胆战心惊的视线中走出大厅，步伐稳重踏入末日的黑暗里。 漆黑的防暴车就停在门口不远，硕大雨滴夹杂碎冰砸在车上发出枪林弹雨般的声音，老样子，还是李三虎开车，钟善在副驾指路，其他几人在后方沉默着思考之后该如何。 宋诏因为身体还没有彻底恢复，体能也不适合参与这种行动，被留在安全点协助负责人安排求生者。 最后排，祝小乖简单拧干衣服上不停淌下的水，终于稍微轻盈后，从随身的包里掏出几个干毛巾，给祝沉他们各丢了一块。 身体是一切战斗胜利的本钱。 擦干头发，缠在手臂上的绷带被她取下来，将短发撩起，细长的绷带自额头绑至后脑简单打了个结。 手臂上的伤口其实早就好的差不多了，不过她因为曾经的事情，习惯了永远在身上留点儿绷带或者纱布而已，现在也算派上了用场。 基地西边的警卫处里架着夜视观察镜，到达后祝小乖在第一时间看了下外界环境，远处的森林在冻雨和风暴中颤抖，隐约掺杂在风雨中的兽吼断断续续，天的最尽头，漆黑中突兀出现一道惨白的光，像道永存的闪电。 “还好，小型兽潮，预计到达时间，40分钟。” 在场其他人现在根本顾不上去研究这个看起来瘦瘦小小的丫头为什么得到的结论比他们参谋员还准确，在终于确地了兽潮还要四十分钟后长出了口气。 “还来得及。” 第64章 现在，任务开始 “等不了的。”祝小乖从观察口前站直腰身，将自己脸上湿哒哒的口罩干脆摘掉随手丢在一边：“小型兽潮的数量范围在200到1000之间，40分钟后，我们将会面对的是500左右的进化后野兽。” 祝沉环视人群，在她身边出言：“参与兽潮抵御的人类，不足一百。” 另一边刚毅的指挥长活动了下在寒冷中逐渐僵硬的面部肌肉：“所以，平均每个人需要解决五头进化后野兽？” 这不合理，所有人心中都存在这个想法。 人类和野兽相比，不论力量还是速度，都有着本质上的差异，何况这些还是经过进化的，人类经过训练，能一对一都了不得。 没有功夫去理会在场所有人的惊慌，祝小乖看旁边茶几上铺着一张平面图，翻了面直接开始边写边说。 “进化后野兽，额头和肋骨是最坚硬的地方，子弹轻易无法击穿。” “大部分猫科弱点集中在口腔内部、颈部、前腹以及尾椎。” “禽类攻击翅下和下腹部，胸口骨骼经过进化会很坚硬。” “蛇类等软体动物，弱点依旧是七寸，但要非常小心尾部和牙齿，进化后许多蛇类皮肤也分泌毒液，尽量不要直接接触。” “……” 一口气说了许多，祝小乖想想差不多了，终于放下笔，坐在地上简单活动着手腕： “这些尽量让每一个人都记住，五到七人分一小队行动，全体带耳麦保持联系，遇到短时间无法击杀的动物及时沟通，我们会看情况进行支援。” “对了，提前装好消音器，动静太大会吸引更多野兽。” 祝沉将祝小乖背在身后的包接过放在沙发里，取出巧克力和糖装进她的口袋，跟着补充：“每一个小队至少有一到两个有剿杀进化生物经验的人带队，任何情况随时沟通，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短暂的半个小时很快过去，地面出现细微震颤，闭目养神尽量调动自己体力的祝小乖突然睁开眼。 “来了。” 轻飘飘的两个字，瞬间让所有人进入了最高备战状态。 检查确定每一个人的耳麦都完好，领取枪支，装好消音，挑选冷兵器。 所有的一切都井然有序，永远迅速且高质量。 在室内脱下阻碍动作的雨衣，拉下护目镜戴好，枪支上膛。 祝沉在雨中将厚重的基地大门打开，抬手按下耳麦：“任务内容，拦截并剿杀所有进化生物，要求，尽量降低伤亡，明白了吗。” 在他身后，以钟善几人为首，其余百人，相继按下耳麦做出统一回应。 “收到——” 举枪透过夜视镜片瞄准远处正奔袭而来的野兽眼睛，开枪射击，伴随惨烈兽吼，祝沉向前踏出脚步，彻底进入基地之外的危险区，整个人暴露在泼天的冻雨和风暴中。 “现在，任务开始，各小队分散，自由行动。” “是！” 祝小乖在所有人身后，刚干了一会儿的衣服再次被浇湿，额前的绷带阻挡了流进眼睛的雨水，勉强能保护一会儿视线。 百人不过十来个队伍，哪怕如祝沉他们一样有经验和能力的人独自对上野兽，也始终会有空隙被突破，祝小乖的任务就是，做那条最后的防线。 第65章 最后防线 祝沉几人多年下来配合默契，他们的方向很少会有漏网之鱼，祝小乖几乎可以不去管，但另外一些就很麻烦了。 厚实皮毛能卡住子弹的进化雄狮咆哮着撞开层层人类防线冲向基地，祝小乖正在和另一个方向闯入的两头巨猿做搏斗，余光瞥见受伤的人和动作快如闪电的雄狮，来不及多想抹开眼前不断冲刷的冰冷雨水。 “钟善！” 两枪点射来自两个不同的方向，吴可匀的枪法绝对不在钟善之下。 两头已经重伤濒临死亡的巨猿在瞬间仰天长啸最终砸进被冻雨倾袭的土地之中。 在最短时间内躲避开巨猿临死前的冲撞和挣扎，祝小乖拉枪瞄准，在一刻不停的暴风和大雨中，举枪都无比困难。 “砰——” 雄狮向三米围墙顶端高扑起身的瞬间，子弹划过伴随灾难的黑夜穿透坚实皮肤深刻进它肌肉充盈的后腿中心，恰好避开钢筋铁骨撕裂肌肉，急促的剧痛中，雄狮在惯性和不可控的抽搐下后仰重重摔下地面，随后就被紧接着到来的重刀穿透喉管几乎割断头颅。 滚烫的血溅射在祝小乖苍白清瘦的脸上，少部分染透唇角，即使紧抿也尝到了些许掺杂铁锈味的腥咸。 没有任何时间留给祝小乖清理沾染了满身暴雨都冲刷不掉的血，短发湿透贴在颈后，鬓边有零星碎发黏着甩也甩不开。 保持半跪动作将狮颈深处的重刀抽出，伴随再次喷涌的鲜血和雄狮抽搐的前后腿，拧身反手拽下肩上机枪几乎看也不看扣动扳机，深蓝透赤的火星在夜里穿透绝望射进前方防线那头即将闹出乱子的黑熊上腹心脏。 没人有功夫去留意面前的怪物们死于谁手，只要确定死亡，立刻换下一个，在漫长战斗中，抬枪瞄准眼珠和口腔内腹几乎成了每一个人的条件反射。 山岳般迅猛的鹰与黑夜几乎融为一体，尖锐幽长的唳声听在祝小乖耳中不亚于最高警报。 末日之前，草原上的成年雄鹰甚至能与草原之王相媲美，何况是经过摸不清来源的进化之后。 拉下始终绷在额上的夜视镜，一片暗红与惨绿之中，天空之上逐渐变大迅速拉近距离的暗点攸然张开巨大的羽翼俯冲而下。 下意识射击也只叫雄鹰短暂的收敛了双翼，不消片刻，方才的一切就像没有发生，更加迅猛的冲势即将在人群之中炸开。 “七队撤退！” 收到命令，哪怕在极致的紧绷中完全听不出是谁的声音，军人也下意识在第一时间服从命令。 转瞬间撤出的无人空地叫苍鹰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反应过来，猛烈的冲势恰好与那两头长有三米的猛虎轰然撞上。 两败俱伤。 “补枪，小心身后。” “是！” 漫长的一个多小时过去，祝小乖冷清嘶哑的嗓音在这群战士脑海中已经形成了和生死一起刻在骨子里的潜意识。 就像她说的。 “我和你们同在。” 人类战力的峰值是在战斗开始后的一个小时左右，身体素质强悍的人类战士们习惯了野兽的攻击和躲避节奏，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出最合理的剿杀方式。 一个半小时后，体力逐渐到达临界点，高强度长时间集中的注意力不受控制地涣散，比最开始还惨烈的伤亡再次出现。 第66章 伤亡汇报 祝小乖的体力早就已经到了极限，冲破防线的猛兽接连不断，靠着口袋里被暴雨冲刷黏腻的巧克力和糖果以及自己异于常人的恢复能力坚持到一个小时。 晕眩感出现的第一时间，祝小乖就闪身在钟善提前让出的空隙中恰到好处加入了祝沉身边。 这次参与行动的人类不止是她和祝沉，她绝对不能让自己失去全部意识，否则就不光是在战斗中造成大乱这么简单了。 在祝沉身边得到了最大程度的保护和休息，钟善在高处架枪配合下方的吴可匀，顺利顶替了祝小乖的那道防线。 一个半小时后，眼看着伤亡越来越多，钟善跟吴可匀逐渐有些力不从心，就连祝沉的动作都微不可察的减缓了不少。 人类的极限甚至都不需要试探，仅此而已。 休整差不多，祝小乖将最后一块奶糖草草剥开塞进嘴里，和祝沉对视确认过后，猛然转身，拽住祝沉肩膀借力足尖蹬在腰侧一跃而起，在面前那头熊痴呆的目光中，拔出腰侧备用的军刺扑向隔了三人的另一个队伍。 在惯性与重力的双重作用下，祝小乖很快下坠，在半空扭身一脚踢开分毫之差就将被野兽啃噬手臂的那人，军刺毫不犹豫深入口腔贯穿野兽上颚软肉，另一只手横握已经豁口的重刀横在野兽口腔中防止牙齿闭合。 解决这个看不出原型的怪物之后，祝小乖拉枪射击远处巨形猴子的同时，余光扫过方才自己踢开的家伙，已经昏迷了过去。 扣动扳机的同时透过耳麦下令：“九组全体收枪撤退，把伤员带回去，八组十组补上！” “是！” 正规战士好就好在服从命令这一点，休息过后恢复了充分的精力，祝小乖甚至在不间断的战斗中抽空回想到自己曾经带过的那些野队伍。 啧，细思极恐，那群二百五存活率能到百分之七十五真的全凭她这个队长被上天眷顾的一身正气，不然早死光了。 两个小时三十五分钟，最后两头怪物几乎同时死在祝小乖和祝沉的枪下，仅存的三十多人浑身沾满血浆泡在雨里，狠狠松了口气，宣布任务结束的瞬间晕倒了十来个。 所有人撤回基地内部，早就接到命令守在里面的医疗员们井然有序安排着救援，祝小乖被撕开裤腿给小腿处被猛兽牙齿贯穿的伤口缝合上药，迷迷糊糊间，隐约听到不远处有汇报声： “报告指挥长！参与拦截任务共一百零九人，死亡十七人，重伤二十九，轻伤若干。” 祝沉的手掌与手臂有两处贯穿，手腕脱臼，其他零碎的伤口无数，听到那句汇报后表情更凝重了些，刚要看向不远处那位不太熟悉的指挥长要怎么安排，突然感觉身边拽着自己袖口的小人儿动了动，第一时间扭头看过去。 “收敛……烈士尸骨，重伤移交医疗所，轻伤……加……餐。” 她的眼睛是闭着的，连呼吸都处于一个最平稳的睡眠状态，却能从紧绷的面部肌肉看出牙关咬的有多紧。 不远处那个指挥长片刻后说出口的安排和祝小乖口中的几乎完全一样。 祝沉突然有点恍惚。 第67章 发烧 兽潮牺牲的战士们被小心收敛好尸骨在暴雨中被安葬在基地内部曾经的一处训练场，暴雨过后，他们接受了有限范围内最盛大的送别仪式。 祝小乖并没有到场，她腿疼不想走路，坐在轮椅上被祝沉推着跟了半程，傍晚的时候就回家了。 接下来几天，永远是昏暗的天空和绵延不绝的淅沥冻雨，风吹散了天空的旗帜，被破坏的窗户和门被用最快蹲速度修好贴上防护膜，如果每一次暴雨都要坏这么多东西，这个基地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 第二天，大清早祝小乖就被推搡醒来，满脸起床气听到祝沉面色深沉说她发烧了要去医疗所。 “不去，走开。” 怪不得脑袋有点迷糊呢。 “听话。”祝沉小心翼翼扶祝小乖坐起身给披上外套哄着：“就去检查一下。” 浑身没劲半推半就被祝沉背到医疗所的一路上，祝小乖感觉周围所有人看自己蹲目光都有点奇怪，可是也说不上是恶意还是善意，就是非常诡异。 “怎么了？” 祝沉随口解释：“不知道谁在求生者内部宣扬你在战场上的威风了，正常。” “但是，为什么会有人知道？” “不知道。” 这是南部基地需要去查的事，他们会在将来的随便哪一天，挑一个好天气，收拾好行装离开，祝小乖也会被他们很好的保护着，这次的乱子，跟他们没有太大关系。 到医疗所的时候刚好赶上有一批求生者在做基础检查，排了老长蹲队，祝沉背着祝小乖在医疗院殷勤的接引下直接走进大厅这件事，让外面躁动了一小会儿。 在检查室坐着喝杯水的功夫，好久不见的卓扬一脸冷色推门进来，手里文件板“啪”一声摔在桌上。 “一群什么东西，畜生还知道报恩呢，这些就只知道张着嘴放屁。” 反倒是以往脾气绝对不算好的祝小乖表情随意安慰他：“习惯了就好，他们能知道什么。” “不是，这也太气人了，南部基地还真是一点管理能力都没有，参与行动的战士都能随意被群众污蔑了？” 这句话刚落，上次一起行动过的一个指挥长刚好进来，面色也不太好看，明显听到了卓扬蹲抱怨，有些尴尬抹了把脸： “实在抱歉，是我们内部失误造成了这个场面，不过请几位放心，我们一定会在最快的时间内给祝指一个合理的解释和道歉。” 祝小乖刚才路上又吹了风有些头疼，根本没听他说了什么，抬手提问：“能不能快点儿给我开点药，再唠嗑我就死在这儿了。” “来了来了，不然打一针吧？” 卓扬这次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祝小乖是伤口感染引发的病症，如果想尽快缓解，直接注射药物是最有效的。 但是这个好主意注定了不会被接纳。 “你想都别想，快点去开药求求你了我头好疼！” 一向笑盈盈娇滴滴的小姑娘哪怕能在战场上一力剿杀再多的野兽，那也是个姑娘，才十八呢。 拿到药之前，祝沉还特意问了句这药苦不苦，收获了卓扬一个巨大的白眼。 第68章 发泄 祝小乖拿药离开的时候，出门迎接她的就是外面排队那些求生者们铺天盖地对她插队行为的质问，其中还掺杂着隐约的其他阴阳怪气。 “不是很牛气吗，一个暴雨还害我们死了那么多战士，她一个废物怎么没死呢！” “人家有本事呗，傍上的可都不是一般人，小点声吧，小心一会儿寻摸个理由给你逮起来。” 祝沉把背上的祝小乖往上颠了颠，冷冷扫了那群人一眼，压低嗓音用只有他自己和祝小乖能听到的声音说：“我有点生气。” “这有什么好气的。”趴在他身上蹲祝小乖满不在意，还抬手揉了一把祝沉硬硬的短发：“无知者无罪，他们生活在末日的绝望里，需要一些途径来宣泄自己情绪而已。” 并未对周遭有任何回应的二人离开后，人群中的喧闹更甚，有些甚至直接喊出了声。 很快，在医疗所内部正在接受治疗的伤员们突然出现在门口，在并没有人指挥的情况下，身穿破旧的作战服，每一个都拎着枪，强势地围着正在排队的求生者们。 “提醒你们，是她救了你们这群废物的命，虽然祝指看不上你们的感激，起码对她客气一点，懂吗？” 沙哑的威胁话语出自曾经许多次用生命保护他们的战士口中，再泼皮的家伙也住了嘴。 当天晚上，程首长带着他的勤务员亲自上门给祝小乖道歉，恰好挑了个祝沉休息的时间。 整个房子里除了李三虎依旧震天的呼噜声外，就只有白天睡太久的祝小乖在客厅啃苹果的动静。 “祝小姐，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我十分抱歉，希望您没有放在心上。” 祝小乖虽然娇气，但该有的礼貌都有，除非面对她讨厌的人，听到程首长这话连苹果都放下了。 “其实您也不用在意，他们不过是找了个借口发泄这些日子紧绷的情绪而已，我理解。” 看着祝小乖瘦瘦小小的模样，再想想今天听的汇报里那些白眼狼恶毒的口吻，程首长再稳重也很不开心，低哼一声：“你理解只是因为你的大度，但南部基地绝对不会放纵这种污蔑英雄的事情继续存在。” “打扰了，希望今天的冒昧打扰没有给您造成困扰，晚安。” 坐在轮椅里送走程首长，祝小乖重新拿回苹果，捧在手中歪着脑袋发了会儿呆。 为什么世界上总有这么多没脑子的人呢？ 这种事怎么可能是头一次发生，祝小乖没有放在心上是真的，有些烦也是真的。 有时候她甚至也会恶毒地想：或许这场末日就是老天为了惩罚这么庞大的白眼狼群体。 但每当真的有灾难发生在眼前，她依旧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拯救那些曾经无数次给人类拖后腿的家伙。 没办法，谁让她被老邹带着宣誓过要保护他们呢。 祝沉走下楼蹲时候，祝小乖刚打算直接在沙发上凑活一夜算了，腿疼不想上楼，明天要下楼更麻烦。 不由分说被祝沉打横抱起，祝小乖下意识抬手揪住了他胸前的衣服。 啧，这人怎么这么大力气呢。 不对，应该是她太轻了，嗯。 第69章 感恩节快乐 断断续续的风和雨终于在一周后停下，就好像是老天爷搞事搞累了，缓口气要休息一下，暗沉的天更压低了些，基地数量庞大的求生者对每天无所事事的祝小乖意见也越来越大。 甚至有几个没脑子的家伙在路上拦住程首长要求祝小乖参与这些天一刻不停的各种救援活动。 这些事都是祝小乖从家属区外面那几个轮班的警卫口中听到的，那些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子满脸烦躁替祝小乖打抱不平，就连钟善这几天心情都不怎么好的样子。 唯独祝小乖，平和的都有些不像她，每天按时按点送祝沉他们出门，中午坐着轮椅去大门口拿警卫员帮她打的午餐。 午睡后还会抽出一个多小时拄着拐杖在外面溜达帮助小腿肌肉活动，晚上其他人参与任务回来，一起围在客厅吃饭，商量第二天的所有活动。 十一月底，祝小乖不太记得准确日子，反正从夏天开始今日末日时代后，整个世界的温度一直都像在极北方的寒冬。 “感恩节快乐。” 清晨在被子里还没有睁眼，祝沉低哑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 这些天他们都很累，每个人的嗓子都哑了几分，说话稍微用力些都刺疼，唯独祝小乖，悠闲得不得了。 “感恩节快乐。”迷迷糊糊从床上坐起来揉揉眼，拿床头柜上放了一夜的冰水喝一小口润润嗓子：“今天做什么来着？” “搜集物资。” 祝沉还没来得及说让她躺下继续睡觉，就听到祝小乖轻快明媚的声音：“我跟你们一起去。” 祝小乖想做一件事的时候，谁也拦不住她，何况这些天她的腿伤已经好了不少，祝沉压根就没想阻拦。 他觉得祝小乖每天呆在基地听着周围漫无边际的诋毁心情大概好不起来，想着让她出去溜达溜达放松一下心情也不错。 这次出发前除了屋里这几个家伙外，祝小乖没有告诉任何人。 当她整装干干净净出现在几辆大卡车边的时候，当天的指挥长还没有反应过来。 “祝指伤还没好就别送了，快回去休息吧。” 站在祝沉身边，祝小乖啃着自己从家里带出来的梨笑盈盈说：“我也去。” 短暂的愣神之后，周围的战士们想的都跟祝沉差不离，以为她是不想在基地呆着了，没人有什么意见，不过指挥长有些发愁该安排她去带哪一队。 “我才不带队呢。”咽下口中因为放得时间太久口感不太好的梨：“我跟祝沉他们一块儿就行，你们就当我是……嗯……监工吧。” 说完也不管周围人都是什么表情，祝小乖从容跟着李三虎在吴可匀小心翼翼的搀扶下上了那辆底盘极高的军卡。 再次踏上这种车，坐在角落李三虎铺好的外套上，她是真的有点怀念自己那张小床。 因为周围一些小镇都在末日这几个月被搜罗过，他们今天去的地方还挺远，开车开了足足三个小时。 一路无聊，祝小乖干脆从兜里掏出几颗骰子拽着李三虎跟吴可匀外玩儿了起来。 “不是虎哥，你这是出老千了吧？” 李三虎挠挠头笑得牙不见眼：“不懂了吧，咱虽然脑子不太行，但运气好啊。” 前几天终于从医疗所被放出来的卓扬阴阳怪气出声嘲讽：“技能全点运气上了，怪不得智商不达标呢。” “放屁！”李三虎是有点憨，倒也不至于这话是好是坏都听不出来，袖子一撸伸胳膊就把卓扬脖子卡胳肢窝里：“老子这叫被上帝偏爱，懂？” 第70章 投怀送抱 下车的时候，祝小乖扁着嘴嘟囔腿疼，是被祝沉抱下去的，指挥长在旁边看着有些讪讪，心想这俩人的状态怪不得被基地那么多人误会了。 供着祖宗都不至于这样的。 而且经过一路的暗中观察，他发现祝小乖还不光是被祝沉供着，他们一起的几个大男人都哄着她，就连最内向的吴可匀那小孩儿，都会默不作声纵容祝小乖偷偷摸摸拨动骰子的小动作，然后毫不抱怨认罚。 被祝沉抱下车后听指挥长说完今天的集合时间，祝小乖一把就拽着李三虎钻进了后面的超市里，那两条细长的小腿一点儿也不像疼的样子。 头也不回挥着手跟用喊的祝沉打招呼：“一会儿我们去找你！” 购物这种事，身边的人还是力气越大越好。 谁都看得出来祝小乖的小心思，指挥长安排另外几队的时候也默默把那个超市分给了祝小乖，并不干涉她会不会偷偷给自己藏点儿什么。 祝小乖果然也不负众望，一进超市就往零食区钻，包装好一点的零食不算保质期的话其实都能放挺久的。 在车上善后的战士们看着李三虎满头汗一批一批往车里堆小零食，一边儿感叹祝小乖这祖宗的待遇一边儿心疼她的御用保镖。 能看不能吃，真惨。 眼看着被祝小乖当先占领的超市差不多被搬空了零食和衣服，祝小乖慢慢悠悠扶着李三虎的胳膊往祝沉他们去的方向走，指挥长在她身后火速又抽出一队人去打扫那个超市剩下的物资。 粮食工具生活物品也不能浪费啊。 祝沉去的那条街道整个都是各种五金店和驴友物资店，祝小乖到的时候，祝沉正搬着两箱铁疙瘩往卡车上放，见她来了把东西递上去后抬手用沾满了黑色油污的袖子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糊了一脸。 “咦，好丑。” 祝沉和车上接东西的卓扬一块翻了个白眼，区别在卓扬是嫌弃的，祝沉却乐在其中。 伸手拽来干干净净还拿着一袋芒果干的祝小乖，祝沉掏兜背着李三虎神神秘秘摸了个小东西出来塞进祝小乖手里。 “什——”刚出口一个字的疑惑被手里熟悉的触感堵住，祝小乖有些惊讶地瞪大眼睛：“你怎么找到这种东西的！” 带着由白已经变黑的工作首套，祝沉把祝小乖紧紧握拳的小手塞进她白色的羽绒服口袋里。 “嘘，给你的。” 李三虎跟车里的卓扬眯着眼伸长脖子试图看看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看了个寂寞。 尤其是在祝小乖一把抱住祝沉脖子跳起来挂他身上的满脸兴奋嚷嚷的时候，莫名就更寂寞了呢。 回去的路上，同样一身黑油的卓扬跟李三虎委屈巴巴坐在卡车角落里跟钟善吐槽。 “我给你说，咱祖宗就是最典型的渣女。” 李三虎点头很认真地表示赞同：“对！” 祝小乖今天高兴，压根不搭理他们，也不管祝沉身上的油污有多少沾到了自己干净的衣服和脸上，一手捂着口袋一手紧紧拽着祝沉有些粗糙的大手。 “渣怎么了！我凭本事渣你有什么意见？” 卓扬扯出个虚伪的笑容：“不敢不敢，当事人乐在其中呢，我们敢有意见还不被某个见色忘一切的队长活撕了。” 祝沉现在还满心都是几个小时前那个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对周遭有些反应迟钝，傻愣愣转头看着眼中满满都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和骄傲的漂亮姑娘，有些莫名其妙问了一句。 “撕了谁？” 第71章 我喜欢你 一辆车上不可能只有一队人，哪怕今天的任务人不多，也还有好几个是祝小乖眼生的面孔，一个个支棱着耳朵满脸好奇都要溢出来了。 “卓扬吧，物理意义上的撕。” 卓扬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些许，祝沉看了他一眼，理都没理，满心满眼都是祝小乖握着自己的小手。 活了二十多年，头一次被这么脆弱漂亮的手牵住，整个人都要飘了。 憋了满肚子话却没赶上好时候，祝沉现在根本没有闲工夫搭理别人，给了卓扬和李三虎一个满含威胁的眼神后继续时不时看一眼祝小乖笑嘻嘻的眉眼。 回到基地后有人会负责把车上的物资搬进仓库，忙了一天的战士们集合后直接解散各回各家，祝沉甚至连集合都没有参与，所有该他负责的事物都丢给卓扬跟钟善，在祝小乖下车后试图松手的瞬间反握住，紧紧牵着人往回走。 路上看到的所有人他一律视为空气，直到穿过家属区的小路站在他们的房间门外，听着屋里几个过来玩儿的小孩子们隐隐约约的嬉笑声，不由分说掉头停下脚步直视着表面看起来丝毫没有异色的祝小乖。 这家伙今天就突然憋不住了是祝小乖没料到的，在她原本的预想里，按祝沉稳重的性子起码能等他们回到京区一切都稳定下来，今天这是刺激大了？ “我喜欢你。”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倒让祝小乖有点不太自在，强行抽手背在身后，头也不抬翻了个不大不小的白眼：“你说喜欢就喜欢，凭什么呀？” 傲娇的小家伙耳朵都红了，祝沉也不戳穿她，只觉得不愧是自己喜欢的人，一天比一天可爱。 舌尖在口腔内抵上牙根斟酌了片刻语序，深呼吸口气才酝酿好感情，锐利的双眼温和下来看着祝小乖，抬手帮她把垂在侧脸的短发别到耳后。 “凭你好看。”顺完祖宗的小脾气，祝沉这才正经起来，眼神稍微有些闪躲，下意识轻搓指尖，之前温热好像还残留其上：“钟善他们总跟我说不要着急，但……这种事我好想不太能忍得住。” “刚开始我们都以为你是个胆子很小的普通小姑娘，那时候卓扬就跟我开玩笑，说我跟救了个童养媳似的天天捧着。” 刚认识的那段时间，祝沉的人设还是个没什么感情的铁血硬汉，只有非常熟悉他又善于洞察人心的卓扬能发现，他的注意力总是不自觉落在后车厢角落里那个看起来永远浑身没劲的女生身上。 “可能因为我从小在部队长大，的确很少这么直接地面对一个娇弱的异性，总是下意识关注你。” “慢慢儿我才发现，不自觉被你牵着走的已经不光是视线了，情绪一不小心就会因为你的一个小动作被干扰，那时候才迟钝地知道这可能就是喜欢。” 睡着的祝小乖因为李三虎打了个嗝声音太大被吓醒来后眼中不小心流露出来的一点点恐惧让祝沉整个人压抑了很长一段时间，他迫切的想知道祝小乖梦境里的恐惧来源于哪里。 “后来突然看到你强势从容的另一面，还天真地以为我人生的第一次暗恋可能就要消失了。” 第72章 掌中宝 可是过了几天，祝沉发现自己果然还是经验不足。 祝小乖在他面前越来越直白，强大和脆弱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她身上完美合二为一，明明不该能被轻易接受的性格，祝沉却偏偏越陷越深。 “我有段时间一直在失眠，闭上眼睛全都是你站在丧失堆里一身血让我离远点的画面，差点疯了。” 那几天里，祝沉不太敢在白天光明正大直视祝小乖，生怕再一次撞上那双连带着她自己什么都不放在心里的眼睛。 理智在如今的世界里是件非常好的事情，能让人尽量安全的幸存下来，但祝小乖眼睛里的理智又不太一样。 她将人性剖开分为两面，一半是绝对的冷漠理性，另一半却在流着泪怜悯众生。 这样极端的差异折磨祝沉一天比一天弥足深陷，他不知道自己的脑子里在想什么，有时候依旧会下意识宠着娇滴滴的祝小乖，却总会在中途恍然惊醒，另一个声音告诉他，祝小乖可能并不需要他。 “其实到现在我也没能想通，不清楚哪一个才是真的你，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需要我并没有什么作用的呵护。” 察觉到祝小乖在自己的声音中一点点转变成了另一个强大到令人生畏的她，祝沉想了想，还是决定再争取一下。 “但是就在今天我才发现，不管是哪一个模样的你，我都心甘情愿跟在身后。” “有时候会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蠢，一边信任你的能力，一边不自觉去挡在你前面，但是钟善跟我说，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 “我知道你很厉害。”拉过祝小乖垂在身侧的手放在掌中，白嫩纤长一看就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手衬得祝沉那双大掌更加粗糙，不满粗茧的掌心和指腹刮在人脸上可能都会磨得疼。 “但是将来只要在你身边的是我，大概还是会下意识选择护着你，哪怕只能当个肉盾呢。” “毕竟再厉害也还是我护了这么长时间的小姑娘。” 祝小乖一直没有看祝沉，低着头双眼其实在放空。 祝沉说的挺走心，祝小乖也认可他对自己的所有评价，但是…… “我一点儿也不想厉害，哪怕脆弱的代价是半路死在野兽口中或者灾难里尸骨无存。” 那天，躺在一堆的猎狗尸体上，睁眼看到祝沉的第一时间，祝小乖想的就是：他看起来好像还不错，要是能让自己一直当个废物就好了。 所以她总是旁敲侧击提醒祝沉在末日中要时刻保持理智，要更厉害一点。 抬头看着祝沉爬着红血丝的眼睛，祝小乖并没有任何的抗拒：“抛开感情上的所有因素，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开始，对你的诉求一直都很直白。” “能保护我就好。”习惯性歪了头，祝小乖看着祝沉那双粗糙的手，从骨相上看，其实挺好看的，指骨长，掌心也不会过分宽大，一切都恰到好处。 “我不喜欢自己一个人冲在前面也并不喜欢站在保护者的位置上，就跟其他大部分女生一样，我喜欢鲜花太阳，喜欢小猫小狗，喜欢撒娇喜欢作，也享受被人保护的感觉。” “但刚才我又想了想，如果是你的的话，保护你我也挺乐意的。” 第73章 集合 “挺乐意”是什么意思祝沉没有追问，能确定一些事情对祝沉来说已经足够了，毕竟，祝小乖在他的认知里也是在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追问下去说不定闹烦了她会当场翻脸。 回到家陪几个孩子玩儿了会儿，从他们手里把受尽折腾的小可爱救出来，晚上照例送孩子们回家，然后几个人坐在一起仔细讨论了下具体启程的时间。 原定计划是在南部帮这边处理一些棘手的问题就回京区的，但是棘手的事没几件，反而快成了这边的常驻军，每天零七八碎干些原本不该他们负责的东西。 第二天大早，基地中央的广播站早上六点就把大喇叭打开通知所有战士和求生者在中心训练区集合，也不说清楚什么事儿。 今天祝小乖原本是不出门要在家里睡一天的，可是大早上就被充满噪音的喇叭吵醒，满脸都是不耐烦，祝沉在外面敲她房门的时候，一把拽过晚上抱在怀里的枕头砸过去。 广播一直从六点响到七点，让祝小乖想当没听见都做不到，毛毛躁躁洗漱下楼后一屁股坐在沙发里，大老爷似的伸了胳膊过去让祝沉给按摩。 “天都没亮这些人要做什么！” 其他人在部队久了都已经习惯了早起，状态看起来都非常好，就连宋诏都没有一点困倦，一群人看着祝小乖嘟嘟囔囔骂骂咧咧的样子，忍笑哄着自家祖宗。 因为祝小乖一直在磨蹭，他们到中心区的时候已经挺晚了，别说整齐排列方队的战士，就连求生者大部分都到齐了。 但是这还不够。 程首长站在最前方国旗杆的旁边，看到他们过来后脾气很好地打了个招呼，顾忌着祝小乖腿上的伤口还特意让人在自己身边给她准备了椅子。 看着那个被万众瞩目的椅子，祝小乖的第六感告诉她，今天这事可能跟自己有关。 果然，每个区域都有军官拿着册子一个个核对了人数，又磨蹭了大半个小时确定所有能走路的人都到齐了，程首长才接过警卫员手中的扩音器。 “大家好，我是南部基地的总负责人，姓程。” 环视一圈，确定绝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之后，他扭头看了眼身边坐着看起来娇滴滴的祝小乖：“这位年轻漂亮的小姐相信你们也不陌生，就是你们口中因为无所事事指手画脚在暴雨天造成了十几人牺牲的祸水。” 听到这儿祝小乖就知道了这个程首长想说什么，满眼烦躁低下头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咬着牙啧了声。 “在场很多人应该都不清楚军部具体的一些处事方法，刚好今天大家都在，我想趁这个机会给你们说一下，免得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还有人总是做一些与军部条例完全背道而驰的事情。” 这是军部，国内最大的基地之一，哪怕现在求生者的数量占了绝大多数，也是军部，容不得沙。 一条条从军部纪律中延伸出的规则和要求听得祝小乖昏昏欲睡，直到程首长讲完纪律拍了下扩音器，巨大的噪音瞬间就把包括祝小乖在内所有人的瞌睡虫吓走了 “最重要的一点，那句话所有人应该都耳熟能详。” 第74章 因为她救了你们的命。 “规则不会宽容任何一个罪犯，也绝不会污蔑善良的人。” “经过这短时间的观察，我发现大家都对目前的形势不太清楚，那就把今天当做末日初期的一个汇报会议吧。” “2026年7月，国家正举行关于全球第四次冰河期的防范会议，地点在京区中央会堂。”程首长一身笔挺的墨绿军装，菱角锋利的军帽中央嵌着金色国徽，肩章下坠金色流苏，左右胸前挂满了一生所有的荣誉勋章。 他站在灰暗的天空中有些残破的国旗下，认真又庄严的向每一个人类下达通知。 “这次的灾难面向整个世界，极地冰川面积在这短短几个月内增长了数倍，你们所知道的，只是最浮于表面的，比如大幅度的降温。”轻咳清嗓，程首长看着逐渐认真起来黑压压的求生者们：“灾难永远不会这么简单。” “在你们看不到的地方，人类大范围被感染寒疫，每天都有数万人死去，地震带周遭周而复始的强烈震动、各地沙暴海啸火山喷发、动物野兽因为某些我们至今未研究清楚的原因被感染进化，短短几个月时间体型增长数倍。” “很不巧的是，南部基地三面被森林环绕，最近一次来自大自然的灾难就在上周，超过九级的风暴和猛烈冻雨席卷南部百分之六十的陆地，与此同时，被饥饿折磨数月的野兽因为进化出的零星思维，在夜晚对人类居住点进行了长达四个小时二十三分钟的进攻。” 很多人都愣住了，他们只知道那几天下了很久的冻雨，气温更加寒冷，但所有人聚在一起被战士们保护在基地内部，无一伤亡。 如果是这样……如果…… “世界上并不存在如果。”程首长仿佛能洞察人心，声音低沉继续着他的讲话：“那天晚上，军部共派遣一百零九位战士，包括京区派遣来的六位非我部战士在内，以我部第一军团指挥长王德，京区s组第一行动队队长祝沉，京区第一行动部队指挥长祝小乖三人为首，在暴风雨中对兽潮进行拦截。” “当晚四小时零二十三分钟，一百零九位战士无一退缩，直面近六百经过进化后无比饥饿疯狂的野兽，死亡十七人，重伤二十九，剩余全部轻伤。” 这句话结束之后，全场寂静无声。 程首长好像压抑着什么，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冷笑了声。 “你们以为，活下来的九十二人为什么能活下来？” “或者说，你们以为，在无法接收信号没有充足电能的夜晚，在灾难面前，将近六百多头山岳一般高大的野兽为什么连基地大门都没有攻破？” “你们以为死十七个人很多吗？” “百年之前，人类面对人祸，一场战斗死上几万人都正常，如今可是天灾，一百零九分之十七！” “实不相瞒，下达任务的时候，在我的预想内，他们是要为了保护你们，在基地外，在狂风暴雨的寒冷夜晚里，用尸体挡住那些怪物的。” “现在没有监控没有证据，你们被保护在最中心，当然能够信誓旦旦。” “但是，我希望你们记住，在那天的灾难里，这个你们骂了整整七天的小姑娘他妈的一个人！挡住了一百多头已经冲破战士们防线逼近基地围墙的怪物！” 在寂静中，程首长短暂的调整呼吸平复了一下情绪，伸手将自己胸前其中一枚特等功的勋章摘下，单腿后退庄严又肃穆地单膝跪地，将那枚曾经他用命换来的勋章郑重其事放在了祝小乖依旧有着伤口残留的白瘦掌心。 起身后，他看了眼最边上战士们的方阵，深呼吸。 “昨天，感恩节，你们在做什么我不知道，但是南部基地七万三千名战士，在为那十七个烈士默哀，并且感激每一个压上性命参与了战斗的英雄。” “尤其是被你们所有人排斥的这个小姑娘。” “因为她救了你们的命。” 第75章 离开 感恩节过后一个星期，祝小乖从被人人喊打成为了南部基地的英雄，却依旧我行我素整天懒洋洋跟着大部队出任务偷懒。 一周后他们整装即将离开，程首长专程空出一整个上午的时间帮他们安排交通工具和所需物资，还是他们最开始的那辆军卡，驾驶室的座椅拆卸后安装了最舒适的，加上了风能温度调节器和灯具。 后车厢内，祝小乖的小床从晃晃悠悠一碰就咯吱响的行军床变成了坚固结实的小木床，铺着厚实的垫子和柔软的枕头，床下可以拉出来的大抽屉里放了整整三床在末日中极其珍贵的鹅绒被子，甚至还有专门的帘子隔开视线。 其他人没有也并不需要这样过分夸张的待遇，不过在角落整齐的叠着几套被褥，柴油足足十多桶，两个崭新的柴油炉灶，一厢暖贴，两厢棉衣，其他物资更是不要钱似的堆积，包括专门给祝小乖准备的两厢零食和水果。 “谢谢程叔——” 小姑娘俏生生的道谢声叫程首长嘴角几乎克制不住地上扬，揉一把她柔软的发顶叮嘱：“有小祝他们在，你一个小姑娘路上千万不要逞强，保护好自己。” 说的就好像祝小乖这段时间干的事儿都是幻觉，她依旧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 卓扬跟李三虎对视一眼暗戳戳摇着头满脸看不下去，只得无数次保证一定会照顾好这个祖宗才让程首长放他们离开。 还是老规矩男人开车祝小乖偷懒，李三虎在驾驶室漫不经心把着方向盘，时不时跟旁边的钟善说两句话，后车厢里，祝小乖裹着军大衣盘腿坐在小床上跟吴可匀玩谁先眨眼谁就输的游戏，其他人休息的休息，忙碌的忙碌。 上路后的第四天，他们路过海边一个经过洪水席卷后几乎被冰封的村庄，下车休息的时候差点被遮天蔽日的蟑螂袭击，好不容易顺利开车离开，祝小乖把后车厢的门打开条缝，蹲在门口感觉自己的胃一抽一抽泛着酸水。 人头那么大的蟑螂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实在太过恶心。 第七天，漆黑的军卡经过城市中心，在祝小乖提议其他人认同后，只留宋诏和李三虎留守，其他五人下车搜集物资顺便看看这里有没有被大部队遗留的幸存求生者。 其实主要原因还在祝小乖身上。 “求你们了再呆在车里我真的要吐了！让我出去吧！” 下车后祖宗立刻变了一副面孔对他们的挽留视而不见执着要自己走一个方向，其他人也知道她骨子里有多强悍，默默点着头看着她几乎要蹦起来的背影。 这个城市受灾情况比前些天途径的地方要好很多，一路上能看到不少军人留下的痕迹，大多数店铺里物资都已经被拿了个干净。 祝小乖背着手溜达进一栋玻璃大厦，还心情很好在前台已经被冻硬的登记本上留下了自己的大名。 目标明确从安全通道下了底下车库，漆黑一片中，还有几个幽绿色安全指使牌偶尔闪烁，不知道什么生物发出的悉索动静断断续续。 祝小乖是个无神论主义者，从来就不相信鬼神，从身上摸出节能手电打开，刺眼的白光照亮前方小范围的水泥地面，将她身后的影子无限拉长，在暗淡光线中更显阴森。 第76章 下水道 在寂静中略显凄厉的动静仿佛下水道老鼠伸出尖锐利爪剐蹭铁皮水管，又像苟活水泥地面之下的求生者拼命制造出来彰显自己存在的声音，祝小乖循声四处打量，空旷的地下室里，只有最角落那在闪烁幽绿色光线的角落处可能是声音来源。 尽量压低脚步声靠近那个下水管道，窝在祝小乖衣领下的小可爱也像发现了什么危险似的探出小脑袋眯起眼睛瞅。 沉重的大铁盖被看似娇娇弱弱的祝小乖伸出指尖勾住活动口拽开，底下隐约闪烁着断断续续的光。 还好，这下面只是管道，不是什么奇怪的污水。 小心翼翼脱下臃肿的军大衣，拎着小可爱后颈皮把它塞进内里作战服的大口袋，祝小乖左右看附近没有活人存在，难得想主动松泛下筋骨，活动手腕和肩颈抽出腰间造型奇怪的短刀，从狭窄的管道口难一跃而下。 虽然内部都是错综复杂的管道，但该脏的还是脏，因为长久没有被清理而堆积的腐物和灰尘黏在一起，又在极度的寒冷下脆弱又坚硬，不小心蹭到了就稀里哗啦掉下来碎一地。 单看祝小乖现在皱成一团的表情就知道她有多嫌弃。 深处更加黑暗，但那簇忽闪的光也对应的存在感愈发强烈，这时候，一丁点儿声音都没有了，除了祝小乖悉索有节奏的脚步声。 小可爱挣扎着从口袋里探出头，一向软绵绵的小爪子很有危机意识的弹出尚且稚嫩的利爪扒拉着口袋边，喉间不时发出奶呼呼的呼噜声。 “刺啦——” 突如其来的尖锐摩擦声打断了一人一猫细微的动作，祝小乖停下脚步细听片刻，大抵知道了深处可能是什么东西，懒散的表情眨眼间有些沉凝，把被吓得躲回口袋里的小可爱拎出来往后一丢。 起码不能让这小家伙一会躲都没地方躲。 大概也是发现了祝小乖的存在，深处刺啦刺啦的动更加频繁也尖锐，祝小乖一边被烦的想捂耳朵，一边也察觉到了那东西的焦躁。 轻盈悠长的口哨声顺管道传至下水道深处，刺耳的动静戛然而止。 祝小乖没有停下吹口哨，下意识将垂散在侧脸的发丝往耳后别，只不过更加快了些脚下的动作，这下连脚步声都不藏了。 走近一处转角，光线愈发清晰，能看出就是在这个转角之后，摩擦声早已经听了，现下除了祝小乖清浅的呼吸和身后小可爱嗒嗒嗒的小碎步声，只有转角之后仿佛困兽被逼至绝境的粗喘和呼噜声。 半小时后，祝小乖袖口沾染着零星湿哒哒的猩红色液体，提溜着满身淡黄色绒毛几乎被鲜血浸透还耷拉着粉嫩舌头翻着白眼自我嫌弃的小可爱回到了车上。 祝沉他们动作都很迅速，也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东西，虽然谁都没找到什么太有用的物资，但是就当放风了。 所以，相信了这座城市安全的几人看到这么凄惨的小可爱，都有些惊讶。 “它自己站不稳一头栽进血堆里的，跟我可没关系。” 刚上车祝小乖就满脸嫌弃毫不犹豫把小可爱丢给了祝沉，也不管这血次呼啦的猫崽会不会弄脏祝沉的衣服。 第77章 被迫绝食 没人追问，祝小乖自然懒得去解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反正人和猫都没事，结果是好的，其他人也不会刨根问底。 其实下水道那玩意儿就是个变异的软体动物罢了，看不出曾经是个什么玩意儿，反正现在鼓鼓囊囊有将近一米多长，比李三虎胖得多，一身黏糊又恶心的皮肤就像被自来水灌满的气球，一戳就破，还长满了脓包和寄生的一堆恶心巴拉的东西，中端大概是因为变异长出了七八只又短又粗的腿，它就是用身体和几条断腿挤压周围地上的零碎东西发出声音吸引食物。 之前祝小乖看到的光束大概是之前哪个倒霉鬼死后遗留的手电筒，忽闪忽闪快没电了。 那怪物死后，祝小乖正要一个神龙摆尾躲避炸了满天的臭血和浓水，没想到旁边管道上蹲着的小可爱吓得一哆嗦就要掉下去，她捞了一把才把自己袖口染上了血迹。 之后几天，祝沉和其他人才发现，那件事并没有这么简单。 主要就提现在祝小乖和小可爱两个团宠被迫绝食了。 被迫，绝食。 吃什么吐什么，就连祝小乖最爱的麻辣小龙虾味薯片都阻止不了这场长达好几天的反胃。 头天下午还看不出什么症状，祝小乖也只是把觉得有点恶心，以为过一会儿就会好。 没想到，一直持续到晚上吃饭的时候，这持续性后遗症才出现，看着便携炉上沸腾的肉汤，小可爱当先，祝小乖紧随其后，扒着后车厢的门沿就开始吐。 要不是卓扬检查过后说他们没什么问题，祝沉几乎都要怀疑是祝小乖被感染了什么病毒，这也太夸张了。 喝点水都吐，三天下来，一人一猫几乎就剩皮包骨头了，这可愁坏了正费尽心思追人刷好感的祝沉，连日常必做的零食投喂都做不了，只能一边心疼一边使出浑身解数哄着祖宗稍微吃点东西。 祝小乖自己也不好受，可是没办法，她现在看到任何能入口的东西，脑海里都会不由自主浮现出那天在下水道深处，那个恶心的巨蛆半死不死的时候一边咕蛹咕蛹蠕动一边张开恶丑无比的口器啃舔自己体内流出的浓水和腥臭血液。 “呕……” 眼前的苹果在视线中忽闪忽闪变成了那个恶心玩意儿，祝小乖是真没忍住，指尖刚触碰上去瞬间就干呕了出声，半天缓不过来，只能任由祝沉扶着慢慢自己调整。 “别……别费劲了，再让我缓缓……” 因为好几天没能吃进东西，祝小乖现在连说话都累得慌，只靠着每天睡着后祝沉小心翼翼喂给她的营养剂撑着。 小可爱现在也没精打采趴在吴可匀怀里耷拉着舌头哼哼唧唧，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第五天，祝沉实在看不下去越来越虚弱的小祖宗了，在得知向西北二百多公里的镇子里有个环境并不算特别好的民间避难处后，并没有思考多久，直接让李三虎把车朝那边开了。 避难处怎么也要比在车上好些。 但是这次的情况不一样，他们是去帮祝小乖和小可爱休养身体的，不适合太大张旗鼓的宣扬自己的能力，而且这个小型避难处也并不属于军队没有太好的管理，暴露自己最有可能的其实是惹上麻烦。 第78章 荷镇避难处 于是，他们把军卡停在了镇子隔壁一家消防队的车库里。 毕竟这种地方不太会被人搜，把车锁好之后，几个男人每人背了个旅行包装上了些必需品，换掉作战服，都穿上了前几次在大型超市里翻出来的其他衣服，裹着两层棉衣臃肿地跋涉大半天功夫，才敲响了避难处的大门。 祝沉穿的单薄，因为要背祝小乖，身上连旅行包都没有挂，轻便型羽绒服在这种气温下几乎一点用都没有，反倒是被背着的祝小乖，一件又一件裹得像个熊，单围巾就包着两条。 荷镇避难处在镇子中间的一所中学，大白天连个守门的人都没有，一群人等了大半个小时，才靠李三虎的大嗓门叫出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 “你们是来避难的人吗？” 李三虎一点儿不客气踹了脚学校本来就不怎么靠谱的铁栅栏大门，说话流里流气：“姑奶奶，不然这大冷天你瞅我们是脑子有病跑出来玩儿的吗？” 他们这个队伍经常会在国内外执行一些比较特殊的任务，有时候并不能暴露自己是军人的身份，所以自有一番伪装的法子，把里头小姑娘吓了一跳。 “不好意思。”卓扬从李三虎身后出来把他拽开故作抱歉：“我这表弟这段时间压力有点大，脾气不太好您包容一下。” 里头的小姑娘在末日里见到了太多崩溃的人，短暂的惊吓过去很快就调整好了，虽然依旧有些害怕这群看起来就凶的男人，但还是抖着手小心翼翼把门上的锁链解开放他们进去。 “我……先带你们去见赵老师，他以前是这个学校的校长。” 这次李三虎没有反驳，小丫头偷偷看了他一眼，回过头悄悄松了口气。 这会儿趴在祝沉悲伤的祝小乖突然醒了过来，撑着力气抬头看了一眼，知道这应该就是他们之前说的避难处，松了口气的功夫就晕了过去。 祝沉是第一个发现她不对劲的，走在最后不起眼的地方把人小心翼翼放下来几乎要试探不出呼吸，心一紧直接喊出声：“卓扬！” 一群人下意识回头，小姑娘就见刚才还凶巴巴一副看不起他们避难处的几个大老爷们瞬间紧张兮兮都围了过去，心下好奇，也跟过去看了一眼。 躺在虽然有点狼狈但最帅那个男人怀里的女孩被小心翼翼解开柔软的围巾，露出一张她连嫉妒都生不起的脸，叫她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 嘶——他们镇上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呢。 不过这真的不是尸体吗？又瘦又白唇色青灰，几乎能跟刚从雪地里挖出来的遇难者媲美了。 卓扬检查后用最快的速度掏出背包一侧小盒子里的药剂从颈部直接给祝小乖打了一支，回头忍着急躁跟那小姑娘商量：“我的病人快没时间了，能不能行个方便先找个避风的地方，她需要立刻输液。” “啊……啊前面教学楼的走廊，你们先带她过去吧，我去找赵老师。” “好的谢谢。”祝沉闻言立刻横抱祝小乖起身像教学楼跑，其他人相继追了上去，卓扬把小盒子交给身边的吴可匀捧着，一边跑一边把药配了出来。 第79章 争执 醒过来的第一时间，祝小乖下意识抬手把扒拉在自己脸上的小可爱丢去了一边，弱唧唧的猫叫惊动了一直守着她的宋诏和祝沉，最后，还是祝沉凭借多年训练出来的优越身手在速度上略占了上风。 “头晕吗？饿吗？要不要喝水？” 在祝小乖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有些凉的糖水被喂进了口中，大概也是应为没反应过来，顺势就咽了下去，倒也没有继续反胃。 越过祝沉那张胡子拉碴像三四十岁大叔的脸，祝小乖看到了简单的白色天花板，吊着白炽灯和大风扇，前面的墙上还有墨绿色的黑板。 对了，昏迷前刚进的荷镇避难处，这应该是学校的其中一间教室。 身边宋诏压低声音简单跟祝小乖介绍了这儿的一些情况，祝小乖这才知道自己竟然整整昏迷了两天。 这个避难处人口算不上特别多，但地方也少，他们被安排在了南边教学楼顶层的一间教室。 整间教室都被他们霸占是不可能的，据说这不大一个房间住了四十来个人，还是整个学校最宽敞的。 这会儿正好是中午吃饭的时候，其他人都去食堂吃饭或者领生活物资了，就只有祝沉跟宋诏一直守着她。 醒来后忍着已经缓解了不少的反胃感勉强喝进去小半碗清粥，祝小乖撑着祝沉硬邦邦的大腿坐起来把小可爱重新捞进怀里，试着站起来往外走了几步。 不说出门了，就是站在门边都差点冻坏了娇贵的小祖宗，打了个冷颤扭头恰好就撞进祝沉怀里。 整间教室无数铺盖占满了地面，祝小乖左右看看，他们所在的角落放着三个背包，都瘪瘪的，大概猜到是交给了这边负责人。 避难处收取求生者一部分物资并向求生者提供避难所，是她早就已经习惯的，反而有些好奇这边避难处的食物条件。 “稀粥馒头，偶尔有个素菜。” “这么惨？” 于是，其他人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前两天一直躺在角落动也不动的祝小乖满脸警惕靠墙坐在角落里抱着一个黑色的旅行包。 外人不知道，但卓扬他们大概能明白。 那个包是专门给祖宗装零食和水果的，他们留下来的唯一一点口粮。 当天夜里，祝小乖裹着军大衣在教室门外一把甩开祝沉拽她袖子的手，漂亮清瘦的小脸一改往日笑盈盈的模样满脸严肃：“放开，你别逼我动手。” “不是，祖宗啊……”祝沉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气的，牙根咬的死紧，那双眼睛里跟扇形图似的一分绝望两分无奈七分祈求：“包里的吃完了我去给您拿行吗？这儿咱们还没摸清呢，大晚上乖一点行吗？” 祝小乖也冷，咬着牙抽回手揣自己怀里：“不行！这都什么时候了！零食可是吃一包少一包的！指不定我包里那就是全世界最后一包薯片了呢！” 话音落后祝沉有一阵没开口，大概是寒风冻牙，缓了会深呼吸了两口，妥协得异常生涩：“等我！” 回去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穿了外套，还没忘把祖宗的围巾和手套一块儿给她带了出去，伺候小孩儿似的把人裹好，又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凶了她一眼，却被无辜又委屈的眼神把一切情绪都堵了回去，这才认命，老老实实牵着人下楼。 第80章 三等残废 荷镇避难处他们的确没有认真查过什么，但基本的仓库在哪儿这种事不至于不知道。 下了楼看祝小乖哆哆嗦嗦的可怜模样，祝沉早忘了刚才闹心的情绪，只觉得小家伙又可爱又可怜，干脆一把捞起来抱在怀里，用自己当热源稍微将她与寒气阻隔。 今晚天际难得露出了半拉惨白的月亮，祝小乖被祝沉抱小孩儿似的抱在怀里无事可做，干脆借微弱光线一寸寸打量他短短几天老了好几岁的一张脸。 夜很安静，除了微弱的呼吸声就只有风的声音，祝小乖放低后更加稚嫩的轻软嗓音在这种环境下有几分说不出的违和。 此情此景二人世界祝沉心里原本是有着几分甜蜜的，听完她说了什么之后，就只想给人嘴巴堵上。 “祝队啊，你现在这张脸，真的很像我爸爸的同龄人。” 明明只是七岁的年龄差，因为祝沉的不精致，硬生生被拉成了两个辈分。 祝沉：“……” 好在这个避难处乱归乱，但基本的规矩还是没有大问题的，他们上交的几个背包依旧完完整整放在那儿，祝小乖松了口气，根本不在乎会不会被发现，就跟逛自己家一样从包里熟练地掏出了一个已经有些皱巴的冰凉苹果。 “嘶……” 感觉啃了一口清香的冰碴子。 祝沉从头到尾没有松开牵着祝小乖的手，长久的黑暗让他们已经逐渐习惯了夜视，在黑暗中，祝小乖最近又瘦了许多的侧脸在窗外被云遮住大半的稀疏月光映衬下隐约泛着莹润柔和的碎光。 真好，活蹦乱跳的。 既然祝小乖醒了胃口也差不多恢复了大半，他们一行人当然重新准备启程，京区基地那边儿其实已经在催促了，毕竟祝沉他们的队伍在哪儿都能发挥很大作用。 第二天上午十点，迷迷糊糊做梦的祝小乖被李三虎那个大嗓门吵醒，当下甚至要忘记自己身在何处，下意识随手拽了自己怀里的小可爱一把丢了过去。 滋儿哇乱叫的猫成功扒拉住李三虎衣摆，同一个教室的其他人都被这动静吸引看了过去，三四十个人就眼睁睁看着那昏迷了许久的漂亮小姑娘头发乱成一团坐起来，眼都不睁裹着被子嘟嘟囔囔。 感觉自己被一个温热的身体裹住的时候祝小乖就已经清醒了，耸动鼻尖闻到了祝沉身上熟悉的气息，往后一仰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重新闭上眼睛。 虽然没有睁眼，但她能感觉到周围所有人说话的声音都下意识放低，自己被小心翼翼扶起来，就跟伺候三等残废一样被祝沉抱领起来抱在怀里，屁股底下是他肌肉紧绷的小臂，下巴刚刚好搭在祝沉肩上，虽然被厚重衣服膈的有些不舒服，但相比自己走，她宁愿不舒服。 就保持这个姿势在无数人注视下，祝沉神态自若跟负责人打了招呼走出大门，身后跟着的其他几人满脸看不下去，宋诏压根是看都不看。 因为身体还比较虚弱，祝小乖就这么在祝沉怀里半睡半醒待了不知道多久，直到被抱上车放回她自己的小床上才正儿八经清醒。 “嗯……这么快就到了？” 第81章 嗨小美女 祝沉是个闷骚的家伙，借抱了祝小乖一整天手麻了的理由让她给揉了俩小时胳膊，稍微一偷懒就臭不要脸哼哼一声说整条胳膊都动不了。 祝小乖觉得不能太惯着他，还指望他以后继续护着自己呢，惯得娇气了还怎么得了？ 然后坐在自己小床上不轻不重踹了祝沉肚子一脚，理直气壮居高临下看着盘腿坐在车厢地板上的他： “坐太久脚麻。” 有一说一，祝小乖这个品种的娇气包哪怕在末日之前都很罕见，但祝沉有什么办法呢，自己捡回来的祖宗只能自己宠，看她傲娇的小脸摇着头低笑了声，认命捧着怀里那只裹在雪白棉袜里的脚丫子按了几下。 “辛苦了。” 这么恶劣的天气，真是辛苦我们小乖乖了。 这一下子，连角落的宋诏都有些没眼看。 之后一周时间他们几乎连车都没下过，几个男人轮流开车，到点儿了就在车上熬一小锅用压缩肉干和脱水蔬菜煮的粥草草填饱肚子完事儿，可以说是异常低调，一点儿也不符合s组一贯嚣张的特性。 大概也正是因为低调，反倒在临进入京区地域的时候，被一群不长眼的家伙盯上了。 当天傍晚，按照惯例找了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停车，所有人在后车厢吃过晚餐，祝小乖憋得慌，穿的严严实实把后厢门打一半坐在车沿儿上忍着寒冷呼吸新鲜空气，吴可匀坐在她身边陪着，俩人也不说话，就安安静静看着西边的天。 厚重沉闷的云层终日不散，但太阳落山的时候隐约能看到几缕金红的光透过云层洒向人间。 那个方向的云层有些许断开，祝小乖双手撑在身边往后仰了仰，晃悠着被层层棉衣包裹的小腿和脚丫子：“那儿又出什么事儿了呢……” 听出她实在自言自语，吴可匀并没有接话，顺着祝小乖的视线也跟着看，稍显青涩的脸上表情一如既往的沉默。 车厢里，祝沉他们正通过那台厚重的电脑跟老邹联络汇报情况，最近老邹也不知道怎么了，巴不得隔一会儿就来跟他们说说话，那双苍老的眼睛时不时就往祝小乖身上瞟，奈何没人理他，只能独自忧伤。 就在老邹又一次听完汇报不挂通讯试图没话找话问问祝小乖在做什么的时候，里面的人突然听到车外传来陌生人阴阳怪气的声音，祝沉担心俩小孩儿立刻起身往外走，其他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都是无奈和怜悯。 真心疼没颜色来找事儿的人，苦命啊。 “砰——” 枪声的出现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下意识摸出身上武器要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李三虎临走的时候一把合住电脑，彻底阻隔了老邹看热闹的心思。 片刻前，刚跳下车打算就在周围走走活动一下筋骨的祝小乖突然被几道脚步声吸引了注意，扭头就见不远处走来一队十来个身穿皮衣皮草的男男女女，领头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看那张脸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花里胡哨像是狐狸化身的妖精。 “嗨小美女！” 祝小乖是谁？那可是人间数一数二的娇贵小乖乖，当下就瞪大眼睛后退了半步，张张嘴哈出白雾，像吓傻了似的半天没说话。 第82章 男狐狸精 两方人马互相忌惮，加加减减一共十来支抢暴露在寒凉刺骨的空气中，祝小乖缩着脖子哈着气一溜烟窜回祝沉身后，小心翼翼探出个脑袋看热闹。 “别这么紧张，同为幸存者，我们过来打个招呼而已。” 呵，鬼才信哦。 祝小乖用教指甲盖都能想到，这群人最开始一定是看只有她和吴可匀两人好欺负才冒头的。 但这一整队人，也就他们俩看起来弱一点，就连宋诏都身形高挺一米八呢，而且军人在面对可疑人员的时候，可从来没有什么伸手不打笑脸人的规矩，但凡那些人敢做小动作，谁也不会心疼子弹。 最后还是交际花卓扬开口打破尴尬沉默的气氛，向前跨了一步在祝沉身边站定，收回枪露出个纯良无公害的微笑：“抱歉，既然遇上就是缘分，何必打打杀杀呢。” 对面领头的男狐狸精也很温柔的把手中枪支重新收好笑眯眯接话：“对嘛，大家都是文明人，这天也快黑了，不知道各位兄弟能不能借车让我们休整一夜？” 卓扬偏头看身边的祝沉，却发现这个以前一直很严肃靠谱的队长已经把枪随手揣他身后探头探脑的祝小乖口袋里准备转身回去了，当下翻了个白眼还要在外人面前保持微笑：“当然，外面冷，先上车吧。” 祝沉他们的军卡经过改装后足足十轮，后车厢很大，原本待上二十来个人都不会太挤的，但无奈他们还拉了三分之一个车厢的物资，以及祖宗的专用小床，这一群人几乎直接占满了所有能活动的位置。 祝小乖并没有把这些一看就是野路子的人放在心上，最先跟在祝沉身后被他扶上车就乖乖坐在自己小床边啃零食了。 车里最后一包小龙虾味儿的薯片。 陌生人们上车后看见这个奇特的格局，好半天没能说出话来，还是那个狐狸精最先回过神，只是用奇怪的眼神多看了祝小乖一眼，盘腿坐在看起来最好说话的卓扬身边，接过他递来撑着热乎乎肉汤的碗道谢。 “哦，差点儿忘了介绍，我们是同事，末日前刚从国外旅游回来，谁知道没休息几天世界就变样儿了。” 车上碗不太够，准备在货物堆拆新碗卓扬被祝小乖用绿幽幽护食的目光死死盯着，无奈把伸过去的手半路换了个方向，朝坐在床上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祖宗展开被黑色露指手套包裹的手掌：“祖宗，递几个杯子。” 祝小乖把指尖的薯片塞进口中，顺便在旁边祝沉袖子上偷偷蹭了两下，被发现了也只是挑衅一笑，转身跪在小床上去翻东西，好半天才在几个玻璃杯和瓷杯底下的箱子里翻出一袋一次性纸杯。 吃了半包薯片，剩下一半祝小乖可怜兮兮递给一直在旁边嘟嘟囔囔的李三虎，眼睁睁看着他撑着袋一仰头就全倒进那张大嘴里，感觉自己心在滴血，强迫自己扭过头不去看那残忍的一幕。 喝完肉汤大家身上都渐渐暖和起来，那群吃人嘴短的也放低姿态保持着友好温和把自己介绍了一遍，祝小乖无视掉周围是不是偷摸落在自己身上诡异的注视，低头小声念叨了那个男狐狸精的名字，然后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 “邱棕垣？” 转头对上祝沉那双眼，完全是下意识的，祝小乖迅速收回视线，理直气壮从小床上跳下去走到人家面前：“珩祥的太子爷？” 第83章 同行 邱棕垣的视线瞬间落到了祝小乖身上，隐约就觉得有那么一丝丝眼熟，但翻遍记忆也没能跟谁对上号。 祝小乖却也不太想给他答疑解惑，还记着这家伙刚才吓了自己一跳这件事儿呢，脑袋一扭看都不看邱棕垣，娇里娇气伸手给祝沉：“我想吃糖。” 他们自己人都习惯了祝小乖的祖宗待遇，但其他人还不清楚，以邱棕垣为首，所有人都看着那个一看就是领头人的祝沉满脸淡淡从作战服口袋里掏出一把五彩斑斓的水果糖递给她，被白嫩小手一指，还把被挑好的那颗贴心剥好了才喂给她。 这是何等嚣张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啊。 在两方人简单交流互相确定了目的地和战斗力后，祝沉首先点头答应了他们同行的请求，毕竟都是要去京区的求生者，同为人类，大家都是同伴，但看着变得拥挤的车厢，还是提前跟邱棕垣说路上要给他们找辆车，就算是个四座小轿，分出去四五个人车厢里也能宽敞点儿，不然祖宗不开心了就不好办了。 休整过后，天色彻底黑下来，李三虎和钟善开车，在黑暗的末日里重新出发。 本来他们是打算一路走最近路线能在一周左右直达京区范围的，但是既然要给邱棕垣他们找车，下一个目的地就产生了一点变化，向东边出发前往最近的城市。 后车厢十多个人都抱着自己的行囊坐着凑活睡了一觉，祝小乖在她的小床上舒服的差点就打小呼噜了，祝沉盘腿坐在床尾和车厢壁的夹角，偶尔还要被祝小乖不轻不重蹬上一脚。 凌晨四点，开车的李三虎鸣笛示意后面的人他们已经进入了城市范围，大家都是咋末日了挣扎过的苦难人，鸣笛声响的瞬间都睁开了眼，当然，除了祝小乖。 因为担心一路上军卡的噪音干扰她的睡眠，之前路过其他城市的时候祝沉特意给她找了两盒耳塞，这会儿依旧被巨大的鸣笛声吵到，却也只是不耐烦地翻了个身，拽着被子一蒙脑袋，还气呼呼又踹了祝沉一脚。 当车开进市区找到一处安安静静的空地，大家一个个收拾衣物和背包下车，祝沉才不紧不慢叫醒了依旧浅眠的祝小乖，照顾幼崽一样给她穿外套鞋子，戴好手套和毛茸茸的耳罩，牵着小心翼翼下了车。 月份更接近了新年的尾声，原本就寒凉刺骨的冷空气明显又下降了不少，祝小乖只觉得暴露在空气中的小脸被冻得一紧，下意识扭头把脑袋埋进祝沉硬邦邦的怀里，虽然没什么大用，但起码要比直面寒风好多了。 一群人分散寻找物资，邱棕垣队伍里的几个女人还没走几步就阴阳怪气起来，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议论祝小乖的娇气，还笑着说她继续这样下去，大概等一到京区就会被祝沉他们一群硬朗的男人丢弃。 顺便还畅享了一下如果是自己等人跟祝沉他们同队，会怎么样自立自强。 祝小乖扭头意味不明看了那几个人一眼，恰好撞上其中两个女人转头看回来的目光，并没生气反而冲她们娇娇气气一笑就当没听见，从祝沉怀里退开一步伸出两只被两层棉衣包裹得肉乎乎的手臂，睡眼迷迷瞪瞪：“好困……” 祝沉也靠谱，虽然话少，但顺着她的动作就转身半蹲下来，任由祝小乖跟个树袋熊一样爬到他背上黏住。 第84章 荣誉 河洲市距离京区不算远，城市里的居民大多都逃往京区范围了，市里也是看不到活人的状态，北方的一线城市，如今像座死城。 这样的城市也有它的好处，民众生活普遍小康，没找几个停车场就让他们看到了一辆suv，挤一挤坐七八个人不是问题。 祝小乖只在祝沉背后安分待了十来分钟，见那些讨厌的家伙看不到了，一骨碌跳下来，懒洋洋顺着自己乱糟糟的短发冲祝沉挑眉： “走，带你去寻宝。” 祝小乖父亲的老家就在这里，没有经商前也是在这座城市服的兵役，所以她对这里还算熟悉，背着手像只笨拙但骄傲的小胖熊走在前面，祝沉跟在身后，尽量克制着自己的笑意。 带着祝沉七拐八弯还真让她找到了一个看起来像军部基地的建筑，但占地并不大，也就差不多是两个中型学校。 “这儿以前好像是个训练场，我爸带队训练的时候我来玩过。” 那时候祝小乖也不过七八岁，记忆有些模糊，爬过被冻得冰凉的大铁门后被祝沉接了下去，站在原地想了好一会儿才确定方向。 穿过几个挨着的操场和食堂，祝小乖站在一栋楼下把祝沉拽来理直气壮地指使：“开门。” 祝沉：…… 堂堂s组组长，京区连续好几年的兵王，京区万千女兵的梦中情人，如今在寒风中溜门撬锁。 随着“咔哒”一声响，锁芯弹开，祝小乖垫脚拍拍祝沉的肩以资鼓励，就这么堂而皇之进了军部空无一人的办公楼。 洁白的墙壁上挂着各种荣誉奖牌和先进的照片，祝沉只是随意瞟了一眼，却发现最尽头那张放大的照片有些眼熟。 “这是我爸爸。”祝小乖并没有注意到祝沉的表情，站在那张照片前抬手轻轻擦掉爸爸脸上结了霜的灰尘，声音在走廊里产生若隐若现的回音： “祝隋，男，2970年出生，第二军部空军一旅副旅长。” 照片下面有很详细的介绍，祝小乖一个字一个字的擦拭，父亲在军旗下敬礼，身上穿着那件深蓝色军服，以前经常能看到父亲很认真地整理，然后小心翼翼挂在衣柜最显眼的地方。 看着那张照片，就好像父亲依旧在看着她，从来没有离开。 “2988年入伍，3017年退伍。2990年，曾作为我军飞行员前往边境国参与维和行动，其间勇打头阵，纪律严明，执行认真，数次优秀完成任务，记二等功两次，一等功一次……” 条条款款的优秀世迹年年都有，写的密密麻麻，平日里懒洋洋的祝小乖没有一丁点儿不耐烦，小声念了好一会儿才结束。 “先后被表彰获得“优秀飞行员”、“一等荣誉奖章”……”念到最后祝小乖都不知道自己的眼泪流了满脸，巨大的相框最高处她都垫着脚一点点擦得干干净净纤尘不染，祝沉一直在听，没有发出丝毫可能会干扰祝小乖的动静，也没有擅自给她擦眼泪。 这短暂几分钟的怀念，是末日里祝小乖奉献给父亲的，不应该被打扰。 “我爸退伍后经营的公司其实属于祖业，是爷爷临走之前给他的，之前一直是我妈妈在打理。” “小时候老师布置作业让我们和爸爸一起做手工拍照片，我就跑到部队里跟他在训练场上一起做，让其他叔叔给我们拍照，还一定要把国旗和军旗拍进去，就是为了去学校告诉同学，我爸可是大英雄。” “他后来不用一直住在部队，就经常回家了，每次开家长会或者学校有活动，我就威胁他一定要去，不然就不让他进家门。” “上高中的前一年，他不知道去哪里执行什么任务，半年都没回家，一丁点儿消息都没有。” “回来以后才知道，这人又受伤了，在医院昏迷了两个月，昏迷前还嘱咐战友不能告诉我和妈妈。” “然后就退伍了。” 乱七八糟的回忆断断续续的，祝小乖胡乱抹掉脸上冰凉的眼泪，吸了吸鼻子：“这才多久啊，又见不到了……” 第85章 自知之明 祝小乖并没有去找什么东西，把父亲的照片小心翼翼擦干净就跟在祝沉身后离开了军部，他们没有收集物资的任务，回到集合地的时候其他人还都没回来，只有留在车上看家的钟善坐在副驾驶浅眠。 离京区越来越近，谁都把自由寻找物资这件事看得很重要，直到中午才陆陆续续回来，但是让祝小乖没想到的是，邱棕垣队伍里几个女人回来的时候还多带了一个孩子。 瘦巴巴脏兮兮的小孩儿怯生生拽着一个女人的衣摆不敢说话，祝沉他们谁都没有对那几个女人的擅自行动发表意见，毕竟又不是自己人。 不过，等人来齐后，祝小乖捧着自己的专属小碗喝粥，状似不经意提了一句：“这孩子一会儿跟你们坐那辆车吧。” 邱棕垣都没有意见，反倒是那几个女人不满了，其中一个大卷发的直接放下了碗，一脸不岔怒视娇滴滴的祝小乖：“他才五岁，你们的车那么大，让孩子待一会儿怎么了？” 那女人身后的白色suv已经发动起来预热了，后备箱塞满了他们的行囊背包，几个人甚至都已经安排好了位置，自作主张分配好谁坐新车谁跟着祝沉他们挤军卡。 “不怎么，我们车上很多要上交京区的物资，不方便陌生人随便乱跑。” 祝小乖这人，很多情况下是吃软不吃硬的，好好跟她商量什么都好说，可是一但语气不好让她生气起来，谁说话都不好使。 “你也知道那车里都是重要物资？”听祝小乖这么说，另一个扎马尾的女人也跟着开口：“祝队他们好心一路带着你，你呢？什么也做不了还尽添麻烦，现在都开始干涉我们的事了？” 如果祝小乖只是一个被帮助的求生者，她这话听起来还真没毛病，但问题在于，祝小乖那可不是一般的求生者，她可是六个大老爷们的小祖宗。 “你说什么呢！” 李三虎直接打断那人接下来没完没了的嘲讽，大嗓门吼的车都在震，坐在他身边的宋诏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浅浅看了出言嘲讽的两个女人，收回视线全当听不到。 他可清楚祝小乖绝对不是能忍着小暴脾气的姑娘。 果然，祝小乖被李三虎吼得揉揉耳朵“啧”了声，踹了踹坐在前面给自己挡着风的祝沉： “我还就干涉了，不开心的话，你去告状啊。” 从头到尾祝沉都没有发出什么声音，被祝小乖不轻不重这么一踹，才抬起头看了对面跟自家小朋友吵架的人一眼，这一眼叫那两个一直觊觎着他的女人莫名觉得后脖子一凉，却还是愤愤。 祝小乖不过是个没用的拖油瓶，凭什么在现在这世道还能当娇小姐啊？就因为她好看？ “祝队，我们没有别的意思，但这小丫头未免也管得太宽了吧？她真当自己是什么人呢？” “对啊，我们姐妹自认好歹能在路上给你们带来些帮助，她凭什么管我们？” 两个女人尖着嗓子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说着还真被自己洗脑以为自己厉害得不行没了她们这群人立刻就要死。 祝沉听得头疼，一边还有些担心祝小乖会不会因为想念父亲心情不好，也被烦的想骂人，干脆“嘭”一声放下了碗，拽着祝小乖站起身冷冷扫了她们一眼转而看向在一边吃瓜的邱棕垣： “这种连基本礼貌和自知之明都没有的队员都带，邱先生真是菩萨心肠。”把祝小乖小心翼翼送上车后，他突然在一片尴尬的安静中回头，那双经历过无数硝烟的眼扫了一圈，冷戾视线骤然落在刚才不礼貌的两个女人身上，让她们瞬间感觉自己被草原上的狼王盯上，在寒冷中硬是出了一层冷汗。 “还有，她是我们领导。” 第86章 通行证 自上次祝沉亲口说过祝小乖是领导后，那群碎嘴的女人再没有当着他们的面说过什么，被捡来的小孩儿也跟着他们坐另一辆车，每天傍晚停车休整的时候，那车上下来的七八个人浑身骨头都嘎巴响，祝小乖听得可开心了。 邱棕垣跟另外两个男人就在军卡上倒是舒服不少，几天下来，越看祝小乖越眼熟，好几次试图打探都让祝沉面无表情挡了回去，也就没有多问。 这几天下来他们特意绕过了一些小型避难处，也发现了不少感染者，好在小型基地没有专业的研究员，只是把感染者小心控制着隔离起来，也没有惹出麻烦。 在其中一个避难处外他们又找到了一辆还能开的四座小轿，把邱棕垣三人赶下去，倒是组成了从大到小三辆车的小车队。 进京当天，经过已经废弃的收费站，下车休整的时候李三虎透过收费处的窗口意外发现里面有一个被活生生冻死地感染者，皮肤溃烂结冰，没有丝毫活人痕迹。 祝沉他们到底也是专业执行过搜救任务的队伍，并不需要祝小乖特意提醒，很快检查了包括收费站在内的一片地方，连厕所都没放过，所幸这里也是真的只有一个感染者，其他连个活物都没有。 穿上防护服戴好手套口罩护目镜，几个人小心翼翼把几乎冻成冰疙瘩的尸体搬到外面空地上，浇上汽油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进入市内，祝小乖看着自己曾经熟悉到极点的京区，坐在副驾上有点恍惚，祝沉恍若未查，偶尔轻声说些什么，祝小乖也没能听清。 京区内部零零散散就有好几个官方组织的中小型避难处，每个都有包裹严实的军人端枪守着，生人想要进入一概要到统一的检测区进行隔离观察，确定无感染症状才能入内。 进了市区邱棕垣他们就告辞去了早已经联系好的避难处，漆黑的军卡发出巨大噪音穿过空无一人的街道，仗着车牌肆无忌惮，只在总部外两公里的地方停车接受了一次从头到尾的检查。 车上大多数公用物资都被留在了检查处等待总部回收，唯独留下了祝小乖的零食和小床，检查处几个人面面相觑无话可说，想着上级的嘱咐也并没有多管闲事，只在他们离开之后跟同伴不痛不痒议论了一阵儿。 总部三米高的厚重铁门足足好几层，军卡走走停停，直到祝小乖烦了起来才被允许最后通行，一人发了一张挂在胸口的牌子，上面写着名字贴了照片，背面就是简单的白底黑字。 “通行证” 车被祝沉停在了军备库，一下车祝小乖就看到了隔壁的小型直升机，下意识伸手摸了摸。 冰凉的，触感一如既往。 有士兵过来请他们去老邹家里，祝沉眯了眯眼：“怎么不是办公室？” “报告首长，老首长病了，在家静养！” 祝小乖撇撇嘴翻了个白眼，这个借口她以前听过了太多次，那老头隔三差五就要让自己病一次，却从来没见他真的有什么事儿。 家属区最深处简单的二层小楼带个花园，满院子的草地早就已经冻成了土黄色冰冻土壤，祝小乖眼尖一眼就看到角落略凸出来的一小堆土包，一猜就知道是老邹家那只黑毛的土狗又在那儿偷偷埋了什么东西。 不过，出乎祝小乖意料的是，祝沉从门口一路走进来的姿态太过自然，一点儿都不像要见首长的士兵，李三虎他们却正常，进门前一刻特意整理了衣服，还抹了把脸。 第87章 你们该叫声首长。 “臭小子，终于回来了？” 老邹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里看着不知道哪一年已经有些卷边的报纸，听到动静头也不抬，祝小乖有点莫名这是在叫谁，万万没想到一向没什么太大表情的祝沉明显脸色一黑，跨进玄关走到客厅一路上极其自然摘下防护手套和武器就那么大大咧咧丢在长长的鞋柜上。 “嗯，回来了。” 卓扬几人一个个敬礼站成一排跟老首长打招呼，宋诏倒是没有敬礼，只鞠了个躬。 祝小乖有种莫名被坑了的感觉，躲在一群大男人身后被挡的严严实实，眼睁睁看着老邹听完这几个小伙子说话后才抬头，伸长了脖子试图往后看，一脸嫌弃： “就你们几个？” 祝沉猜到他在找什么，却也没开口，直接坐在另一边沙发里从桌上拿了个冰凉冻手的橘子慢慢剥皮。 直到好一会儿，钟善才想到什么，侧身露出躲在身后他跟李三虎中间正准备偷摸溜出去的祝小乖来，语气有点莫名的幸灾乐祸：“报告首长，还有一个。” 祝小乖刚捂着差点在自己兜里喵出声的小可爱转身，突然感觉后脑勺被好几束视线盯着，下意识咽了下口水，但也就一瞬间的事儿，很快调整好自己没用的心虚，一脸正义凌然的被害人模样拧着眉，一把给小可爱更深地按进口袋： “看我做什么，怎么了！？” 这会儿几个人那可真是太好奇了，祝小乖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和老首长认识，身手为什么会那么好，一路上一直藏在心里的疑问纷纷浮出水面，像一只只活泼闹腾的肥美大鲤鱼扑腾着吐泡泡。 眼看躲不过去，祝小乖也不是爱躲躲藏藏的人，噘着嘴气哼哼摘下帽子丢到桌上，拎出口袋里扑腾的猫随手一丢：“看什么看，没听说过前几年在秘密培养军事人才吗。” 小可爱撅着尾巴窜到沙发上窝在最温暖的老邹身边，被老头揉了揉脑壳也不挣扎，乖乖窝在他腿上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a组你们应该听说过，三年前申请下来的特殊部队，一直没有直接调动过什么。”老邹揉着猫，抬了下巴指祝小乖：“她，a组第一任队长。” 不等其他几人反应过来，老头慢悠悠又补了一句：“你们该叫声首长。” 祝小乖一时也不太适应这样的介绍，曾经她回到京区的时候所谓a组已经只剩她一人了，老邹干脆给她安了个第一行动部队指挥长的名头，那时候，她也没听过什么s组。 这个名头其实说来话长，她的父亲是档案被特殊标注过特殊培养的指挥型人才，从小到大，祝小乖哪怕只是在街上给乞丐施舍几块零钱都会被关注，小时候跟被调动述职的父亲一起来过京区，那时候就见过老邹了。 再加上她上的高中属于地方军部暗中重点关注的学校，高一军训非常之正规，而她在被重点关注的情况下，包括射击、体能、行动力、大局观一连串所有评分表上成绩都是最优，自然收到了来自京区的橄榄枝。 那时候她因为父亲的原因非常崇尚军人，几乎是没有丝毫考虑就答应了下来，母亲听说只不过是每学期有一般时间在京区部队学习训练，并不会耽误成绩还能报送，也没太纠结。 那时候唯一有点犹豫的却是她父亲。 第88章 a组 祝小乖记得清楚，那时候连周末都不是，终日忙碌的父亲甚至急切到直接请假回家，在她签字前，很认真和她谈过一次。 因为有保密规定父亲那时候也不能多说，只是点出了参与这项计划后将来可能发生的事情，祝小乖那会儿才十五岁，也害怕过，和父亲的谈话结束看着他又匆匆忙忙连夜赶回部队，还是签了字。 从那之后，每年过完年到八月，她一直和a组其他成员一起在各种奇怪的地方接受训练，只有后半年那个学期才能过正常学生的生活，念书考试回家写作业。 后来a组也发生过一些意外，祝小乖高三的第一个学期，原本应该在学校好好学习的，却突然接到一级调令，上着课呢就被校长亲自开车送到了机场，根本检查都没检查越过一道道以前在机场从未走过的门，被军用货机接走，带到了边境一处山坳里。 下了飞机看到一身军装的老邹她才知道，因为a组成员普遍年纪不大不足以让人放心，被强制要求参与一次清剿反对武装分子的行动。 那次行动的具体过程祝小乖已经记不清了，是她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开枪瞄准活生生的人，也是第一次在人群中用匕首割断任务目标的喉管。 算算时间，不过是去年，按理说不应该这么难回忆的，奈何中间掺杂了太多违背世界逻辑的东西，谁也没有办法。 “他们呢？” 老邹知道祝小乖问的是谁，撸猫的手没有丝毫停顿：“三人失联，六个已经确定死亡，剩下五个被打散分到其他作战部队了。” 祝小乖点头表示理解，a组的同伴们每一个都是耗费无数精力物力培养出来的尖端作战指挥全面人才，放在一起是没办法发挥最大能力的。 当天并没有给卓扬他们太长时间接受祝小乖离谱的身份，很快就分配好了他们接下来的任务，连宋诏都没有落下。 他们离开之后，只剩下三人的偌大客厅又一次恢复了诡异的安静。 还是祝小乖因为回想太多以前的事，情绪有些乱主动提出休息，在老邹点头之后没有丝毫停顿抢回自己的猫上了楼。 二楼走廊最右边的房间，她来过几次一直住的那间房。 祝小乖看着衣柜里自己前些年放在这儿的衣服，有些已经小了，但还有一部分款式款送的还能穿，第一件事就是简单清洁过后换了衣服，然后抱着猫盘腿坐在床上裹着被子，等祝沉过来给她一个解释。 祝沉是两个小时后敲响了门的，祝小乖没有回应，任由他敲了好几分钟，敲到堵在心里那口气撒出来才高贵冷艳地“嗯”了声。 祝沉也换过衣服，正穿着一套黑色的运动服，更显腿长身材好，头发还有些潮湿气，胡茬剃的干干净净，像个硬朗帅气的大明星来拍画报。 “老首长把我养大的。”他坐在房间书桌前的椅子里也端端正正，双手搭在膝盖上，两条腿微微分开些距离，腰背挺直颔首直视着窝在被子里跟猫一起只露个头的祝小乖，一本正经似的，可拖鞋里的袜子都已经起毛球了： “我小时候父母参加任务牺牲，就一直住在这儿。” 第89章 乖闺女儿 其实并没有太多要解释的，这三年时间祝小乖每次训练结束都会来老邹家住几天陪陪孤单的老头，也听他说过家里还有个男孩儿，只不过当时谁都没把这件事看得重要，不约而同没有深入讨论过。 巧的就是，每次祝小乖过来都能赶上祝沉外出执行任务或是训练，从未遇到。 刚才那一会儿时间，祝小乖也回想了一下，前一次生命中，她在末日时代再次见到老邹的时候，老头瘦的要命，混在一群士兵里就像个保安，好像就是因为儿子牺牲了。 再仔细回想一下，听说老邹的儿子在末日初期刚接到京区任务准备回京的时候，毫无经验遇到了一次小型兽潮，人就那么没了。 “这蝴蝶翅膀扇的还挺不错。” 祝沉没听清她蒙在被子里含含糊糊说了什么，但是这不重要，软唧唧的祝小乖蒙在羽绒被里就像个白嫩的粽子，怎么看怎么可爱。 祝沉并没有什么“死之前”这样奇怪的经历，也完全不知道在祝小乖“死之前”自己有多没存在感，单就现在，他只觉得这漫长一路上不少随车带了半截路的那么多女性里，他一个也没正眼看完全是因为这个粽子，一点也不反省是不是因为他自己对外的形象问题。 第二天祝小乖照例睡到日上三杆，虽然现在的天也看不到太阳。 老邹还是和以前一样，一如既往地五点多起来在院子里打拳，祝小乖扭头就是窗户，瞥了一眼，就看到虎背熊腰的老头里头穿着墨绿色常服，老布鞋，外边裹一件非常之厚的军大衣棉袄，硬是把仙风道骨的太极动作打的像熊伸爪。 左右睡不着了，穿好几层的衣服下楼，恰好一眼就看到祝沉推门回来一身干净运动服额头鼻尖挂着还没来得及冻住的汗，裸露在外的皮肤有些泛红，比在外面那段时间不知道帅了多少倍，手里还拎了几个看起来非常廉价经过多次使用的花花绿绿塑料袋。 “醒了？来吃饭。” 现在哪怕军部，水资源都是每天定时提供的一点点，超过时间就拉闸，任是首长家也没例外。 洗手间的台面上放着盛了一层冰水的漱口杯和小塑料盆，不一会祝沉又从厨房提来一壶烧好的水，往给祝小乖准备的米黄色小盆和漱口杯里各兑了一点。 认真洗漱过，祝小乖老老实实坐在餐桌边，看着祝沉把食堂分发的两人份早餐分别装成三分摆好，嘱咐她趁冰掉前快吃，然后出门叫老邹。 祝沉对老邹的称呼是“叔”，咬着温馒头的祝小乖撇撇嘴，心想还挺有礼貌。 老邹进门脱外套一张口就朝祝小乖喊“乖闺女儿”，祝沉短暂地凝固了一下，看着假笑的祝小乖也有些憋笑，眼睛有一点点弯下来的弧度。 不得不承认，很好看。 可能是昨天没来得及絮叨，吃早餐的时候老邹话其多，喝着稀粥问祝小乖一路上有没有害怕有没有生病，昨天那只猫哪儿来的，有没有喜欢的小伙子，没有的话看他们家祝沉顺不顺眼。 第90章 何彪 在老邹家毫无建树躺了三天，第四天一大早，祝小乖终于被老首长看不下去，清早六点天还没亮，就抱着猫哐哐敲门给砸醒来，两人一猫裹着军大衣坐在客厅沙发上进行了长达十五分钟的激烈交谈。 主要内容就是，要不要干活。 激烈反抗失败的祝小乖再次和上辈子一样，被劈头盖脸丢了一身军人职责使命宣言和战备武装，额外加一件本来属于祝沉的军大衣，就这么赶出了家门。 祝小乖：“……您倒是考虑一下告诉我哪个部队啊？” 当然，被拒之门外的祝小乖是注定得不到回应的，幸好老邹还算有谱，祝小乖扭头就看见了一辆车，驾驶座的车窗开着，露出里面那张熟悉的胡子拉碴的脸。 “嗯？” “嗨小乖乖~” 对这位司机，祝小乖选择转身就走，干净利落不带丝毫犹豫的，也不管那人在身后老太太放屁似的一点点把车蹭近了疯狂按喇叭。 “乖乖？” “好久不见都不多看我一眼吗？” “错了错了，队长，您屈尊回个头吧。” 祝小乖脚步停的突兀，那辆路虎差点一头撞上去，好在刹车及时才避免了一场老友相残的悲剧。 “学没学会好好说话？” “报告！会了会了，记忆深刻！” 何彪，22岁，国防学院大三生，大一新生军训被军部关注暗中调入a组，至今三年半，多参与国际性作战任务，经验丰富，祝小乖的队员之一，末日一个月后从北方境外独自驱车回国，正式归队。 老何是a组年纪最大的几个人之一，开车带着一脸冷漠的祝小乖叨叨叨一路，油门踩到底把人送到了军部外头的某一片荒地。 “怎么，你觉得我能卖个好价钱吗？” 祝小乖简直是一脑门问号，下了车拿军大衣在寒风里把自己裹好，换了的钉底作战靴直接踩何彪脚背上，还顺便冷漠地碾了两圈。 “别别别老大住脚！”何彪来的匆忙，就穿了双稍微厚一点的帆布鞋，被碾的脚背都要废了，慌忙求饶：“有惊喜有惊喜，祖宗饶命！” “惊喜？”祝小乖短暂的犹豫了一下，然后继续恢复并不太适合她的冷漠表情，费劲巴拉从军大衣长长的袖口里伸出三根白生生的手指头，鼻尖冻得通红：“给你三秒钟，惊喜呢？” 这么多年的老相识了，祝小乖是什么样的人何彪再清楚不过，完全就是在哄小孩儿，抬手摆poss打个响指，两人身前不远处的地面上突然轰隆隆裂开几米长的口子：“当当当当——a组新基地，欢迎队长归队。” 祝小乖有点牙疼，她恍惚想起来，最后一次a组开会的时候，那几个痴迷漫威和机械的队员就对他们之前看起来异常没有存在感的基地争论过很久，励志要在两年内申请到新基地，谁成想，末日都到了，竟然还真弄出来了。 隐约记得上一次归队的时候，a组仅剩的人几年也没见过面，压根不知道有这么个神秘兮兮的基地。 “还挺酷。” 何彪是忠实的机械小说迷，祝小乖不想扫他兴致，跟着敷衍夸了几句，然后两人一起顺着水泥钢筋的台阶进入地下基地。 第91章 召集令 “狗剩儿、明姐跟国强，一个都找不到……” “他们明明一直在京区，可这半年了，硬是一点儿消息都没。” 银白色调的地下基地，空旷、寒凉、冷硬，监控器随处可见，紧盯着闯进来的两个人。 祝小乖没说什么，从兜里摸了颗夹心的太妃糖。 拆糖纸淅淅索索的动静打断何彪的思路，想也没想用那张大手盖住祝小乖的整个脑壳： “小白眼狼。” 不出意外的，那颗糖进了祝小乖嘴里。 地下基地靠压力供电，运行的机器多了大概不太稳定，好在这会儿也没开什么大物件，照明足够的，祝小乖低垂下眉眼，半张脸被头顶的灯直射，在寂静里多少有些惨淡。 “去找老邹，联系各地军部，发召集令。” “我要a组活着的人，尽快归队。” 不过是含含糊糊一句话，何彪却停下脚步，看着比自己矮一截的祝小乖状似漫不经意走在前面对什么都好奇的模样，并靴定身，敬了个礼。 回去的路上，何彪开着车在大冷天敞着车窗，满脸都是“等老子兄弟回来老子就是天”的嚣张，被副驾的祝小乖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嗷一声一个大甩尾，满地碎霜都被剧烈滚烫的轮胎摩擦成水，然后再结冰。 他还没来得及抱怨，扭头就看祝小乖端端正正坐在位置上，军大衣袖口盖住了两只手，领子立起来遮半张嫩出水的脸，被冻得眉眼鼻尖泛红，笑嘻嘻乖乖巧巧张了口： “你看我的脸，老何。” 抬手，白嫩的指头挣扎露出袖口，在自己脸上一字一顿指着什么，后槽牙咬得紧：“你、想、死、吗。” 一秒钟都不到，何彪充分展露了自己身为a组强大的反应能力，合窗给油开空调一气呵成，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稳稳当当把车重新开回路中间，甚至还抽空冲祝小乖露出慈祥的微笑，胡子拉碴略显恐怖。 “睡会儿吧小队长，还有半个多小时才能到。” a组召集令当天就通过老邹发往国内各个军部，祝小乖的摆烂生活没能持续多久，仅仅两天后，就有士兵敲响老邹大门，说有位姓何的中尉先生请求归队，前来复命。 值得一提的是，这两天里，老邹真的在京区下发了文件： 暂并原a组全体士兵和s组第一行动部队共同组建京区第一行动队，由原本s组第一行动队队长祝沉担任队长，原a组队长祝小乖担任指挥长，具体统筹规划和人员任命由两人全权负责，不属任何部队，后期全部任务，当先以民众安全和抵抗末日为首，必要时可自行决定一切，优先级，赤字。 也就是说，这支队伍没有任何直属领导，自由点拉满，还能享受军部最优待遇。 这份任命祝小乖上辈子就见过一次，不过里面没有出现s组和a组字眼，纯粹是从头拉扯一支野队，大体来说差不离。 但祝沉可从来没想过自己突然有了这么夸张的权利，愣了两秒才敬礼答是。 三分钟后，军大衣外裹着棉被的祝小乖终于把自己挪下了楼。 第92章 请求归队 祝沉只不过被老邹指使回来拿包烟，一开门就愣住了。 陌生但能看出身形精壮的军装男人正坐在门口换鞋的小凳子上，扭头朝楼梯上看，一只手臂展开，一秒钟后，上面挂了一个绊了自己拖鞋摔倒的祝小乖。 …… 下意识的，祝沉鞋也没换跨前一步给祝小乖拎起来摆正。 重话舍不得说，憋了半天，祝沉只能叹口气给她乱糟糟的头发顺两把，老妈子似的又嘱咐几句，想了想还是不放心，招呼身后一块儿跟来的李三虎。 “你去送。” 李三虎扁了扁卑微的大嘴巴哦一声，偷偷看一眼正龇牙咧嘴的祖宗，昂着大脑袋高傲一哼，随手拿鞋柜上一包烟扭头就走。 气的祝小乖差点儿没追上去揍他，好悬被祝沉掐着胳肢窝拎高拦了下来。 “先干正事，他随时能处理。” “哦！” 两人这才想到目前这个狭小空间里的另一个人，同时扭头看过去，就对上眼镜后一双温温和和面带笑意的眼。 何凯，22岁，古武传人，人高马大，壮硕内敛的肌肉被规规矩矩的军装包裹的密不透风，所有人第一眼看他，只会觉得这个人挺高，算不上特别结实。 他是最近十多年国内第一个在25岁之前进入国际医学研究院的天才，外科专业，却从小在古武师父的教导下，精通中医中药，在a组的定位是——医生。 因为智商情商双高并且大局观强，何凯可是a组的副指挥。 并且，他是何彪的双胞胎兄弟。 尽管两个人不论性格外貌都截然不同。 祝小乖对他说辛苦了，何凯面上笑意更浓，抬手敬礼。 “第一行动组，军医何凯，向队长、指挥长报道，请求归队。” 左右这两天人还差很多没什么任务，祝小乖索性拽了两人在客厅唠嗑，顺便叫祝沉跟未来并肩作战的战友熟悉一下。 何凯很聪明，跟在祝小乖身后踏进客厅，利索把挨着她的位置让给祝沉这个新队长。 “队……祝指，这么久不见，你还真是女大十八变啊。” “嗯？是吗？”祝小乖摸着自己最近长到了肩膀处的头发，因为午睡刚醒，有些内扣有些外翘乱七八糟，思索两秒钟故作惆怅：“谁让我什么发型都美丽如斯呢。” 何凯：“确实，看来我们祝指能一路安全回来，多亏队长了。” 这大概就是高情商话术了，如果是何彪在这儿，必定回一句牛逼啊老铁。 东拉西扯唠了半天，何凯大概说了末日开始后这大半年他大多数时间都待在河州基地，一般就在医疗区跟队辗转救人，偶尔充当一下指挥和突击手，兽潮感染者都遇到了不少。 说到他这大半年在河州基地立的功，何凯这么大体格子的男人，嗓子都好像叫什么东西堵了似的。 “队长，我这次一定不会拖后腿了。” 一定不会像上次一样，善心错用，让他的队长拼上一条命才能救回来。 祝小乖啃着苹果看他，22岁，刚大学毕业的年纪，军装笔挺一丝不苟，毫无疑问他是天才，只不过偶尔会出现一点小小的意外。 毕竟是个医生，救人是他刻在骨子里的东西，祝小乖并不觉得他有什么不对。 “谁说你拖后腿了？” 第93章 这杯酒，敬所有挣扎在末日里的英雄 过了一周，祝小乖终于从老邹嘴里听到了明姐的消息，据说两个月前她曾在东省基地养过伤，目前不知所踪。 其余，一无所知。 “快过年了。” 祝沉侧身坐在沙发扶手上，一本正经把祝小乖怀里的小可爱拎出来自己搓了两把，也不知道在隐晦地提点什么，祝小乖反正是没听出来，冷漠的像个没有感情的渣女，一把抢回猫还不忘瞪了他一眼，极其敷衍。 “哦。” 卓扬跟最近刚归队没什么事儿的何凯就坐在对面，忍住没笑出声，憋得脸疼，也就是看在祝沉身为队长掌控者他们未来命运的份上，好心给解决一下尴尬岔个话题。 “祖宗，咱过年就没点儿活动？” “有啊。”祝小乖眨巴眨巴眼睛啃了口苹果，笑的人畜无害温柔可爱：“大年三十，从早到晚的清剿活动，大狂欢，和感染者一起跨年，喜欢吗？” 卓扬、何凯：“……谢谢啊。” “不用谢，应该的。” 送走絮絮叨叨的两个人，祝沉也忙着去帮隔壁野战营做训练，整个二层小楼只剩下了祝小乖和一猫一狗。 放小可爱去跟老邹的大黑狗玩，吃完半张脸那么大的冰苹果牙都麻了，去洗手间用飘着一层冰絮的冷水泼了把脸，冻一激灵，擦擦干慢悠悠挪到一楼燃着的壁炉边，一屁股坐地上，依旧裹着祝沉的那件军大衣，盯着噼啪跳跃的火舌。 又快过年了。 上次过年自己在做什么来着？印象里，大概在南方的哪片海边，台风、暴雨和海啸，一群人冻得好悬没直接死在那儿，根本就忘了过年这回事。 还是过了好几天才反应过来，补了一顿肉。 “进了部队不想家，进了饭堂不想妈”，这话祝小乖是从一个老兵嘴里学来的，所以上辈子那几年带队，逢年过节的，总要给他们吃顿好的。 生活在末日已经太苦了，总得想办法吃饱。 白肚皮大脑袋的黑狗叼着小可爱颠儿颠儿凑过来取暖，祝小乖往旁边挪了挪，给它们腾了个地方，看着俩小东西甩着尾巴互相舔毛丝毫不把自己放眼里，撇撇嘴把脑袋往手臂里一埋，团成个暖和的姿势，闷闷抱怨： “啧，白眼狼。” …… 腊月二十九，跟老邹打过报告以后，夜里，祝小乖把现在第一组能联系到的所有队员都叫了过来，在老邹家客厅茶几上摆满了珍藏许久的零食水果，还从老邹那儿磨了几瓶白酒。 祝沉、钟善、卓扬、李三虎、吴可匀，还有何彪跟何凯，附带一只狗和一只猫。 喝水的玻璃杯盛满酒磕上桌沿，一声脆响，酒荡出来洒到手背上，顺血管滑进袖口，冰凉。 “……新的一年，我希望咱们一个人都不要死。” 她敛着眉眼，又沉又深，是和往日截然不同的模样，表情贫乏，不动声色，安静的时候，像书里一副漂亮的剪贴画，看窗户外面漆黑的天，然后仰头喝完整整一大杯茅台，再放下杯子，眼眶就通红。 太辣了，烧的心口疼。 又是新的一年，那些曾经悍不畏死冲向天灾的人，是不是还活着？ 如果还在人间，请你们再坚持一回，这该死的末日一定能熬过去，到时候，我一定接你们的骸骨回家。 这一遭，我不再是你们的队长了，不用再救我了。 都活着吧，我也知道很难。 这杯酒，敬所有挣扎在末日里的英雄。 第94章 年三十 腊月三十大清早，军越载一行几人轰隆隆开出军部，祝小乖挑的地方并不算偏僻，市内一个大型的野生动物园。 一路上看不见一辆车一个人，高架上头除了冻成霜白的路和栏杆就只有他们，这回是钟善开车，他从小在京区长大，李三虎不如他认路。 虽然如此，祝小乖还是把何彪放副驾去陪他了，好歹这俩人在没合并前，在各自队伍里所属位置相似，最该熟悉。 剩下六个人都盘着腿坐在后车厢，作战防护服裹身包得严严实实，祝小乖拽下面罩挂脖子前面，并没有给不合群的何凯介绍其他人，而是认认真真说： “根据部队的消息看，野生动物园从末日初期开始出现野兽发狂杀人事件，至今为止部队只派遣两支队伍进去过，第一支在半年前，进去20人，死亡七个，重伤四人。” “第二队，三个月前进入九人全部存活，但出来后有受过伤的八个人全部产生感染症状，至今死亡八人。” 所有人都看着她一言不发，祝小乖把最近很久没打理掌长的头发随手扎个有些乱糟糟的短马尾，语调轻快继续道：“所以，为了锻炼我们第一行动队的团体配合能力，今天的分队情况是——” “何彪、钟善带队制定作战计划，其余所有人配合行动，任务目标：从动物园外围开始压入，清剿所有动物，不论是否进化或感染，全部剿杀。” 说到这儿，看着几双愈发严肃的眼睛，祝小乖粲然一笑，被作战手套包裹严实的手伸出来，指指自己，再指祝沉：“我，和祝沉，今天是后勤，不参与你们的行动。” 离谱的计划，但所有人的表现都在祝小乖的预料之中，无一质疑，虽然高压凝重，依旧应声。 真的不得不说，两辈子祝小乖最大的感慨就是，正规军和野队差距实在太大。 尤记上辈子刚带野队的时候，也是这个动物园，那群人一直嚷嚷到目的地，最后还是祝小乖一言不发当先用匕首割断园区外被感染的工作人员头颅，才终于有人跟上。 漫长有短暂的路程，主要是何凯被拽着盘问身体素质和能力，任务当前，他是最陌生的队友，需要用最快的速度被熟悉，以及熟悉他人。 何况这本来就是个话不多的。 祝小乖就在一边儿看何凯人高马大的坐那儿，被更加人高马大的李三虎捏捏胳膊拍拍背。 李三虎是个老实人，一巴掌拍何凯背上险些没给他锤岔气儿，就搁那儿叫唤： “你这身明显不是正常军医，我不信，老实说你以前在那什么a组是不是兼职打突击的？” 其他人在善意的笑，连可匀妹妹都低下头牵动嘴角，却在下一秒所有人都安静了，因为人高马大的何凯看了一眼祝小乖，突然点了个头。 “嗯……其实a组刚组建的时候，伏哥，就是我们现在的突击还没入队，缺人，我就顶了半年。” 看他实在尴尬，祝小乖终于大发慈悲给他解围：“我们何二凯出了部队可是正儿八经的医学研究员，国际性那种。” “不过他从小拜了师父学武术，顺便还学了些中医中药什么的好像，反正内科外科骨科，连带着望闻问切熬中药，我就没见他有不会的。” 第95章 出发 车停下来。 “这一幕有点眼熟，凯哥，或许你看过功夫熊猫吗？” 卓扬这一句话，实在臊红了何凯那张脸，只能尴尬笑笑：“没有没有，等伏哥归队你们就知道了，人那才是真的强，我就占了身体素质好的便宜能临时顶一下。” 何凯这话刚说完，厢门从外面被打开，何彪那张胡子拉碴的脸出现在外头，嘴里还叼着根烟，大概听到了刚才半句话，随口跟了一句： “别听他吹牛逼，这玩意儿会个什么突击，最开始顶位置那两天，差点儿莽上去跟对面的赤手空拳去干仗。” 被同胞亲哥哥怼了何凯也不生气，挠挠头跟着跳下车，集合列队的时候，按着身高站在李三虎和钟善中间。 祝小乖看祝沉也没什么想说的，干脆一摆手：“散了吧，给你们十五分钟准备，九点半准时开始行动，不许分散，保护好你们的战友。” “是！” 解散之后，钟善何凯把人都聚在一起成个圈儿，钟善性格沉稳像老大哥一样，往那儿一站就板板正正，何彪却不一样。 他岔两条腿坐在一个圆形的石墩子上，烟夹在手里，腰也弯下去，小臂撑在大腿上，只在钟善说完以后漫不经意补充两句，着重提了一嘴何凯，自下往上看他，语气虽然轻，但听的其他几个人莫名脊梁一麻，后脖颈寒毛直竖。 “把你的职业病跟良心给老子全部扔掉，听明白了没？” 任务当前，哪儿有什么亲情，何凯清楚自己这哥哥是在警告，下意识要回头去看人群之外一直在看着他们的祝小乖，却还没来得及找到人，就被一巴掌抽歪了脸。 何彪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来了，就在他身前一步的距离，烟还在指尖，已经燃尽熄了。 半边脸冻僵了，被这一巴掌抽得刺疼，隐约还沾染了烟味儿，何凯一米八快一米九的大老爷们，还算俊郎的一张脸铁青，掺几道青紫印子，绷得更紧，眼睛都没眨。 深呼吸，敬一个礼： “听明白了！” 一行六人，单兵能力最占优的吴可匀，李三虎和何凯最前，卓扬居中，何彪和钟善断后策应，干脆利落解决了拥在入口栏内的几个小型变异动物，义无反顾踏进危机四伏的野生动物园。 祝小乖带着祝沉跟几人隔了半分钟进门，开着唯一一辆能打着火的吉普车，祝沉开车，祝小乖在副驾把窗户开了条缝，架狙。 只是一场为了培养默契加深熟悉的训练，祝小乖从来就没想过让他们真的受伤。 毕竟在这种时候，谁也不知道感染会什么时候来。 祝沉把吉普开出了自行车的速度，远远跟着前面的一行人，还有空跟祝小乖聊天。 “年夜饭想吃什么？” “鱼？行，给你做，回去我问问隔壁几家还有没有。” “刚才何凯说的伏哥，也是你以前队员？” 祝小乖一边盯着前面，看他们这会儿别说大型野兽，半天连耗子都没见着，一边儿跟祝沉絮絮叨叨。 “可惜看不了春晚了，总觉得过这个年缺了点什么。” “年夜饭吃鱼呗，对了，家里有鱼吗？” “伏哥？嗯，是老邹从特种部队调过来的，性格很钟善差不多，体型大概就是……加大版的李三虎？” 第96章 过肩摔 动物园大多数未经过进化的大型动物已经失去了在末世继续生存下来的能力，被驯养过的动物在进化生物面前毫无胜算，偶然遇到也是濒死或重伤，瘦骨嶙峋。 一般这种情况，他们遇到都会选择直接歼灭，杜绝后期再进化的可能。 前半截路程几乎没什么正式动手的机会，前几组人将外围清理的还算干净，可是随着队伍逐渐向内推进，何凯开出了他作为前锋的第一枪。 远处车里的祝小乖紧随其后将狙击枪对准西南方向百米外两棵树之间的缝隙。 猩红的灯笼大眼，尖锐厚重的满身皮毛，体型预估在两米高，重点部位被粗大树干遮挡的严严实实。 “进化后期非洲雄狮，特点：体型增大，思维程度提高，鬃毛爪牙经过进化。” 几人身上的无线耳麦中同时传出祝小乖平稳无波的声音，她像一个正在教授学生的并不太负责任的老师一样，简单两句话介绍完毕紧跟着一句：“行动自便，当前目标：快速击杀。” 祝沉踩下刹车转动方向盘，一个甩尾将越野停在了矮坡正上方，确保祝小乖的子弹能支援任何一个方位，搓了下战术手套外露出的冰凉指腹，视线扫过不远处正小心翼翼和雄狮周旋的队友们，最后落在祝小乖认真瞄准的小半张侧脸上。 “看我做什么？” 祝小乖好像后脑勺长了眼睛，头也不回，因为在专心盯着情况，下意识压低声音用很轻的声线问了一句，本以为祝沉怎么也要回答个什么的，谁成想身后半天没动静，就在她准备回头的时候，后脑勺突然被一双很大的手几乎覆盖住。 车里很安静，安静到好不容易制服了狮子的几人请示了好几声该怎么处理尸体也没得到回应，耳麦中只有信号断断续续的淅索动静。 直到何彪等不住要回去看看情况，突然“啪”一声，紧接着，噼里啪啦拳头落在肉上的打击声让何彪立刻停下了脚步，动作僵硬转身。 “……” “那个……队长，你没事吧？” 祝小乖拍着手套上的灰开门下车，不带任何一点情绪，干脆利索拽着刚才战斗中小小失误了一下的李三虎手臂，侧身借力，就是一个干脆利落的过肩摔。 “嘭——” 李三虎：？ 紧跟着驾驶室车门被从里面打开，祝沉下车，眼眶青肿，一边摘了手套按揉眼眶，一边咳嗽一声自说自话： “咳，前进干什么，继续愣着。” “诶祖宗，我错了，等等……” 在他们身后，何凯摸摸后脑勺，看着身边几位有点不知所措的新队友，和躺在地上捂着屁股发呆的李三虎，小心翼翼提议：“我们就愣着？要不还是往前走吧？” 几个人继续向深处走，这会儿的阴云依旧是厚到无法分辨时间，祝小乖绕山包溜达一圈，让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冷静下来，转身，正对上紧跟着的祝沉。 快两米的高个，一身漆黑作战服站那儿像个雕塑守卫，防护眼镜遮挡了他不太对称的一双眼，暴露在冷空气里的嘴巴干燥起皮，紧紧抿成一条深色的线。 “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第97章 崔狗剩! 很难想象让许多特殊部队尽数折在里面的野生动物园前三分之一处几乎没有什么很难抵御的危险，祝小乖下意识感觉不太对劲，但看着时间已经到傍晚，还是没有执着清场。 这次并非执行任务，只不过磨合队伍而已，几场规模不大不小的战斗足够让让他们互相熟悉作战方式，和祝沉对视一眼，干脆下令收队。 七座越野车挤这么一群人还是有些勉强，在副驾驶透过后视镜看到后面两排满满当当，祝小乖突然无比怀念他们宽敞还有床的大卡车。 要说李三虎机灵呢，被何凯何彪两兄弟挤在中间腿都伸不展，在小小的镜子里和祝小乖眼神将一对上，立刻链接了想法，瓮声瓮气道：“队长，回去我能申请把之前那辆军卡开回来不，这以后人再多点儿，根本挤不下。” 祝沉自然没意见，闷应一声，视线依旧时不时往身边的祝小乖身上瞟，车轮碾过半块不知道哪儿来的石头，咯噔一下，把后座昏昏欲睡的几个人颠清醒了，可惜他们寄人篱下，互相看着用眼神吐槽，不敢放一个屁。 回市区照例几道关卡轮番检查，第三个哨卡又停车，祝小乖裹紧了军大衣下车溜达，围栏外密密麻麻的求生者，因为拿不到通行证而只能露天席地打着哆嗦。 没办法，军区外哪怕露天，安全性也比其他地方大得多。 末日持续到现在，丧尸化感染者和进化过的动物指不定就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了，居民区的大门对它们来说跟纸糊的差不了多少，所有人都在提心吊胆。 路边，有个小男孩突然一头栽倒在祝小乖面前，吓得她立刻退了两步，正观察间，突然敏锐发现周围的人全部隐晦地将视线投向很隐蔽的一个角落。 是一个穿着破旧长棉衣的男人，看不清脸，胡子拉碴，半长的头发卷曲沾满灰土，正坐在地上叼一支笔发着呆。 祝小乖一个愣神，就这么呆兮兮看着，终于在那人扭个头露出半张脸的瞬间，一个箭步跨过前面横躺着的小孩，穿过重重人群，扒开数不清索求食物的手，蹲下身一把紧紧抱住那人。 娇小的手掌哐哐拍人家后背，扁着嘴巴把脸埋进他的肩上，哭腔闷住： “崔狗剩！你他吗不归队在这做什么呢！” 等待检查的何彪何凯甚至快祝沉一步，跟着动静飞快赶到，一人一拳捶在他背后，何凯又着急忙慌扒开马上要哭出来的祝小乖： “队长队长，给狗剩喘口气，他要让你勒死了。” 后赶来的祝沉顺理成章接手一只委屈巴巴的祝小乖，把人圈在怀里扶稳了才去看早闻大名的崔狗剩。 这么短暂的几秒钟，崔狗剩已经从突然被袭击到久别重逢再调整情绪重归平和了，勉强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露出一对颜色极浅的眼睛，一眼刀中祝沉，敬个礼后礼貌握手： “您好，崔闯，久闻大名。”再转头看向祝小乖，单薄青紫的嘴唇抿起，一点点上扬，先是伸手去揉了一把她蓬蓬的短发，再正身敬礼： “报告队长，a组崔闯请求归队！” 第98章 祝沉的烦恼 祝沉最近感到有些烦恼。 自从那个所谓的崔闯出现以后，祝小乖已经很久没有正眼看过其他人了，这几天通过多方打探，对这个绊脚石他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其一：他很年轻，末日前才刚大三，归队以后洗了澡剪了头，看起来像个混血小白脸。 其二：这小白脸子跟祝小乖很熟，关系很亲，整个a组，祝小乖最依赖他，看起来比宋诏那个青梅竹马的“好哥哥”更甚，两人总是待在一起说一些悄悄话，偏偏a组另外两个人根本不当回事儿，据说是早就习惯了。 其三：他是非常专业的信息化侦察员，以前那个勉强能用的破电脑在他手上都快被玩出花儿了，说真的，在侦察这块儿的专业技能上，祝沉和吴可匀也没法儿跟他比。 这会儿正傍晚，祝小乖又跑去找她的狗剩聊天，老邹去开会，徒留祝沉一个人在家带小可爱和那只丑陋不顺眼的狗一起看门，猫猫狗狗热热闹闹在院子里你追我赶互相扑腾，祝沉就坐在门口台阶上，端个保温杯，嘬一口，呸一口茶叶，叹一口气。 卓扬和钟善踏进院子看到这么一副景象，毫不客气笑出了声。 多年默契的队友，没有什么小心思是能瞒过的，钟善也懒得敬礼，随口说：“队长我请半天假，去居民区看看老婆女儿。” 祝沉刚一点头，又听卓扬也跟着：“莉莉下午要过来看我，已经跟区上汇报过了，批半天假，队长。” 再抿茶、叹气，一气呵成，保温杯在他手里倔强地冒着最后一点热气。 “走吧，都走吧，忙点儿好。” 看他跟个留守山区的老大爷告别晚辈似的，卓扬嘴角比ak还难压，看眼手表，时间还早，干脆送走了钟善后回来往祝沉旁边一坐，岔着两条大长腿，提溜过小可爱搓一把毛毛，开尊口：“小问题队长，冷静点儿，别成天跟个炮仗似的。” 就在昨天傍晚，李三虎只是因为吃饭时候动静有点大，就被祝沉逮住冷着脸训了半个点儿。 祝沉继续叹气，随手把保温杯搁边儿上，愁得真情实感。 “做人真难……” 俩人刚一起叹气了不到十分钟，警卫就打报告来说文艺团少尉安莉莉来找卓扬，眼看卓扬起身拍拍屁股颠颠儿离开的背影，祝沉扔掉爬到他腿上的小可爱也进了门，不出两分钟，脸也洗了胡子也刮了，一身板板正正的军装上车，一脚油门轰了出去。 祝小乖正在研究区和崔闯研究感染者情况，猝不及防被从身后拍了肩，头也没回下意识一个肘击！正中祝沉胃心，差点给他胆汁捶出来。 但是，祝沉在心仪对象和疑似情敌面前还是要面子的，硬是没变颜色，一派从容揉了一把祝小乖最近有些长了的蘑菇头，冷冷开口：“安莉莉来了，要去见见她吗？” 祝小乖直接眼睛都亮了一把扯下白大褂和护目镜塞进她身边的崔闯怀里，推着祝沉往外走：“快快快，学姐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