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千金她一心想修仙》 第1章 重生 绝雪峰,山峰呼啸而过,刺骨的寒意如透骨的刀直刺神魂。 江离剑上的焰火又弱了几分。 “江离,束手就擒吧。” 仙风道骨的道人捋了捋下巴长长的白色胡须:“你将从宗门偷出的至宝交出来,我们会饶你性命。” 江离抹了一把额上流至眼睛的血,嗤笑一声:“那请大长老说说,我偷了什么至宝,又长什么样子?” “休要狡辩!”大长老身侧一人怒斥道,“你天命早夭,注定修行困难,不得飞升。可是自从你叛出师门之后,修为却一日千里,不到百余年便从练气飞升至元婴期,必是你偷走了师门至宝!” “知明说的不错。”大长老点点头,“你命格有缺,注定修行坎坷,金丹和元婴的雷劫必异常凶险。当年你叛出师门,又在秘境中重伤,定是为此潜入宗门,偷拿了宗门至宝。” “交出来!” “对!宗门至宝维持着门中的结界,快还回来!” “就是因为你偷了宗门至宝,门中结界摇摇欲坠,灵气浓度下降,害得我们修为进展缓慢!” “不交你也是死路一条!” 江离手抚长剑,屈指敲了下剑锋,清越的剑鸣裹挟着炽热的气息以她为中心四散而去。 咒骂的声音顿时小了很多。 江离“哈”地笑了一声,说起了另外的事情:“有一天我在你们主峰朝溪山上看到了一条蛇,你们猜他为什么会在那里。” 安知明剑半出鞘,皱眉道:“叛贼,你休要再胡言乱语!” 江离挽了个剑花:“那你们又在狗叫什么?” “哼!”大长老额上青筋鼓起,身上缥缈淡然的气息瞬间散去,露出十分的杀意,“江离,此处乃是天下奇寒之境,你身上的妖火起不了作用了!既你不愿束手就擒,那就休怪宗门无情了!” “哈哈哈哈哈!”江离忽然大笑起来,手中长剑弱到看不见的流火骤然暴涨,“你们说我命格有缺,乃天命早夭之相,那这化神的雷劫,你们可能扛住?” 话音未落,一道蕴含着天道神罚的惊雷在头顶炸起,终年盘桓在山顶的流云被炸出一个窟窿,露出黑沉的天空。 以及那道紫到发黑的雷劫。 大长老脸色大变,顾不得身后的弟子们,足尖一点便想下山而去。 江离体内元婴高速旋转,五脏六腑隐隐作痛,呼吸之前全是血腥的味道,眼中光芒却是越盛,挑眉向上看去。 雷劫感受到江离的挑衅当场暴怒,碗口粗的雷劫密密麻麻地倾泻而下。 在雷劫的威压之下,金丹期的安知名剑都御不起来,回头看见这一幕,忍不住破口大骂:“你疯了!” 江离耳边尽是雷劫愤怒的咆哮,元婴渐生裂痕,她的心里却很是快意,大笑道:“既天道不允我得道,我便逆天而行,如此败了倒也无憾!” 终年寒冷的绝雪峰笼罩在密密麻麻的雷劫之下,雷声久久不歇。待雷声停止,被削平的山头又重归寂静,再也找不到任何生命的气息。 - 江离只觉得剧痛的神魂渐渐平息了下来,浑浑噩噩间她似乎听见了一些声音。 “……你不能入我们家户口。” “知鸢……你先搬出去吧……” 难道雷劫没把她劈死? 江离尝试着运转体内的灵气,却如同石沉大海。但她渐渐能够听清声音,并“看见”了画面。 那是一个很奇怪的地方,五颜六色的建筑,奇装异服的人群。她好像寄住在一个凡人女孩的身上,围观了她的一生,直到她沉入冰冷的海底,江离才在窒息中夺回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江离睁开眼,模糊的光斑在她眼前闪烁。 她拿着笔,看清了面前的东西。 “江小姐,签了你就可以回苏家了。”西装笔挺的精英秘书喝了一口咖啡,“请放心,苏燕算是夫人的妹妹,你签了这份户口书面申请迁到苏燕的名下,你还是夫人的亲人,后面有机会也会让你认回夫人名下。” 江离赶在落笔前完全掌控了这具身体,手上一错,笔尖点到了桌上。 “嘀——正在链接……链接成功,系统载入中。” “你好宿主,炮灰逆袭系统正在为您服务。” 江离不动声色地垂眸,秘书却是有些失态地在放下杯子,清脆的撞击声惹来周围几桌的目光。 “江小姐?” 江离却更警惕这个出现在她神魂之中的所谓炮灰逆袭系统。 “你是何物?” “宿主你好,原本你应该在雷劫之中魂飞魄散,但你心性坚定,我局在深度考虑之下决定聘用你为我们穿书局的员工,只要你完成任务,就能在这个小界中继续生活下去~” 系统似乎很是高兴,鸡蛋大小的身体团团转了几圈:“之前给你看过了原主‘江离’在书中的一生,而我们要做的就是要改变原主被人沉海死去的结局,同时还要实现逆袭,走向人生巅峰~” 原来这个凡人女孩也与她同名,冥冥之中扯上了一缕因果,怪不得她现在行动起来毫无滞涩之感。 想到这个女孩的一生,即使是见惯人间百态的江离也忍不住叹息一声。 原主本是燕市一户颇为富裕的人家的女儿,怎料出生之时被人调换落入穷苦之家。后来养父母意外去世,原主只能进入孤儿院。好不容易半工半读念完了书,却进入到一家拖欠工资的无良公司,而就在这时,她的亲生父母找到了她。 本以为是一场皆大欢喜的相认,没想到却将原主推向了更深的深渊。 回了家的‘江离’并没有得到亲生父母的关心,得到的只有隐隐约约的轻视与嫌弃,这种窒息的氛围在原主将苏知鸢推倒达到了顶峰。 随后她被苏家安置在一间小公寓里,最终在苏家的要求下将户口挂在了远房亲戚苏燕的名下,而这也成为了其他人嘲笑原主不自量力趋炎附势的最锋利的刀。 原主始终渴望的父母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之下,宣布原主只是养女的身份,并将苏氏的继承权给了女主苏知鸢,最终原主黑化,开始针对女主,使尽手段去抢夺苏知鸢的东西。最终在设计苏知鸢滚落楼梯之后,受到了来自男主陆云周的报复,被沉入海底。 第2章 因果 “这就是《霸道总裁俏甜妻》里面原主的结局。”系统强调道。 “事有因果。”江离看着面上逐渐浮出不耐烦神色的秘书,淡声对系统道,“她既选择了这样的道路,失败的后果也得自己承担。” 系统一下子傻眼了,绞尽脑汁地说道:“可、可现在事情还没发生啊。” “我乃修道之人,从不干涉凡人因果,也不做那夺人肉身之事。”江离似笑非笑地喝了一口杯子里的东西,面上几不可查地一僵,不动声色地将杯子放了回去,推远了一点。 “这、这。”系统急道,“可是你已经回不到原世界了,而且原主的神魂因为原剧情已经不在了。” “我觉得顺其自然也挺好。”江离拿起笔,对面秘书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 系统却急了眼:“不能这样!按原剧情走这个世界会崩溃的。” “明白了。”江离敛眸。 上一世她在九州命格有缺是真的,也因此,她在修行的路上会隐隐约约受到天道的限制,若不是后来在秘境中得到了机缘,她指不定会死在那秘境中,应了那天命早夭之相。 现在她进入了所谓的书中世界,系统需要她防止此界崩溃,想来天道必不会向上一世那样阻挠她。 思及此,她放下手中的笔。 系统松了一口气,秘书却十分生气。 他压抑着怒火:“江小姐,请你想好,这个是苏总和夫人的意思。你若一意孤行,想对外公布你是苏家亲生女儿,那你以后就别再想进苏家的门了!” 还有这种好事?江离眼前一亮。 修道之人讲究因果,原主在医院被抱错已是与苏家断了因果,若是签下这份户口书面申请,即使苏燕只是远房亲戚,但在血脉的加持下,天道必会判定她与苏家有了因缘。 而要斩断因缘,必得先偿还因果。 秘书的提议正中江离的下怀。 “可以。”她欣然说道。 秘书将要出口的威胁卡在喉咙不上不下,半晌才不可思议地说道:“你说什么?” 之前还死活不搬出苏家的人怎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一定是在欲擒故纵。 秘书自以为看破了江离的想法,又想到暴怒的老板当时毫不犹豫打江离的一把掌,居高临下地对江离说道:“江小姐,你可要想好,如果你固执己见,那么连你现在住的那套苏家的公寓今天就要被收回。” “?你确定苏家真的是亲生的父母?” 系统擦擦汗:“是的,千真万确,所以宿主你现在不能签这个同意书,签了之后回苏家就难了。” 本来以为能赶在江离被赶出苏家前载入世界,谁知道他只是在传输之前多喝了一瓶统乐多就晚了呢。 回苏家是不可能回苏家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我要先收拾东西,今晚回搬出住所。”江离在秘书错愕的眼神中起身,潇洒离开了咖啡厅。 江离仰头看着直插云霄的大楼。 系统心虚的地小声说道:“今天的这场宴会原主也是有邀请函的,应该可以进去。” 江离一阵无语。 那天她收拾完东西在秘书怀疑的目光中离开公寓时,一条扣款通知发到了她那台掉漆掉得十分斑驳的手机上。 她低头看着短信上偿还助学贷款偿后还剩下的三位数,难得有些不确定地问系统:“这些钱能够用多久?” 系统小小声:“原主毕业出来的四个月工资一直没有发,身上的钱都拿来换贷款和给苏家买礼物了,就剩这么多。” “大概……够找个宾馆住一个晚上,再吃顿饭吧。” 江离已经很久没有为钱发愁过了,她闭了闭眼甩掉脑袋里面穷得令人心酸的记忆,暂时找了个落脚地。本以为还能够缓冲几日适应一下,却忘了现在这具身体是个彻彻底底的凡人。 她饿了。 顶着饿得头昏眼花的身体去宾馆旁的便利店做了一天的兼职,江离发现这并不是一个办法。 她从小吃得多,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情况也带到这个世界,便利店的工作的薪水只能吃个半饱,长期的工作却不是能找那么快的。 尤其是江离并不会用计算机。 正当她发愁之际,心虚得不敢说话的系统突然说他知道有个地方可以免费蹭饭,结果没想到是之前原主还在苏家时收到的朱家顺手给的订婚邀请函。 江离抬步走入酒店大厅,却被门卫拦住了。 门卫态度很好:“小姐,我们酒店是预约制,要先预约才能进入。” “我有。”江离掏出请柬。 门卫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穿着洗得发白的t恤,裤脚都被磨出线头的女孩,再三确认过请柬没有问题之后,将请柬还了回去:“抱歉小姐,耽误您时间了。” 他踟蹰地小声道:“小姐,如果您要去顶楼的月光森林参加宴会,我建议您换身衣服。” 江离点点头:“多谢。” 进入大厅后,系统看着周围若有似无投来的目光,十分愧疚。 其实原本穿书局给江离安排的时间点是在苏家来认亲的那一天,但是系统因为卡点抢统乐多,错过了链接宿主的高铁,害得宿主一来就快要流落街头。 系统愧疚得快要哭出来了,从为数不多的小金库中翻出来几枚钱币说道:“宿、宿主,我这边可以偷偷绕过代码给你偷渡一件礼服过来,你看看你喜欢哪一件?” 江离绕过人群,左转进入了洗手间:“不用了。” 一楼大厅专门用于接待,洗手间并没有人,江离抬手洗掉在便利店打工粘上的一点油污,抬手捏了几个诀,转身原路返回。 “宿主?”系统很是疑惑,“你真打算这样上去吗?” 系统今天建议江离来参加这场宴会,一方面确实是因为心疼自家的宿主,另外一方面是苏家今天也会来宴会。 剧情进展到这里,苏家现在对江离还只是有些不满意,并不是真的想把江离赶出苏家,所以他想着让宿主在宴会上好好表现一下,重新回到苏家。 可是这是怎么回事? 系统迷惑地看着刚才还万众瞩目的宿主从刚才议论最凶的几个人旁边走过,全程没有引起一丝的注意。 就好像空气一样。 “宿、宿主?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好像感觉我们被大厅的人集体无视了。” 这可比一直盯着宿主可怕多了,无视一个人就是变相地拒绝和一个人交好的所有可能,在所有人都是这样时尤为可怕。 就在系统担心宿主被孤立时,江离却平静说道:“没事,我就是用了个敛息术罢了,现在我的存在本身被降至最低,他们不会想起我,也不会注意到我。” “哦……”系统舒了一口气,“原来是敛息术啊。” 等等!敛什么?什么息?什么术? 这是一本都市爱情小说啊!怎么乱入了一个敛息术? 江离左右看看,从未见过的建筑结构让她一时间不知道往哪里走:“系统,那什么月光森林从哪走?” 这种小术法的使用虽然对修为要求不高,但也是要消耗灵气的,她这几天就攒了那么点,留着来吃东西的,可不能浪费了。 系统沉浸在都市爱情小说出现修仙术的沉重打击中,乱码齐飞:“怎么这儿还能修仙呢?” 江离十分宽容地让系统接受打击,好奇地学着旁边的人戳了一下电梯的按键,一旁的电梯发出“叮咚”一声。 江离看着缓缓打开的门,也感叹了一声:“这个世界,真神奇。” 系统:“……” “等等宿主!去月光森林的电梯是里面那个啦!” 第3章 相遇 fg大楼顶层,方俞白合上方案,递给面前站着的男人:“上河度假村的并购案又是谁递上来的?” 周特助推了推眼镜:“推广部的方组长递上来的,说是认为上河度假村名气够高,非常适合我们打造智慧旅游的样本基地。” “退回去”方俞白面无表情,“再进行一轮评估。” “好的”周特助在本子上画了个叉,继续汇报,“方董今天又来催促您参加后天朱家的宴会。” 方俞白面色一沉:“不去。” 周特助迟疑了一会:“方董说他手上有您感兴趣的东西。” “是……您母亲的遗物。” 方俞白握着笔的手骤然抓紧。 月光森林宴会厅,厚实的地毯将所有声音全部吸纳,蓬勃的鲜花装点着大厅,馥郁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 江离坐在角落里,手上端着一个装满食物的盘子,正叉着一块香脆的酥肉放入口中。 “宿主宿主,苏家人在那边。” 江离啊呜一口吃掉最后一个酥肉,又拿了一盘炸鸡,才慢吞吞地朝着系统说的方向看去。 原主的父亲苏旭已过不惑之年,除了有点啤酒肚之外还算是相貌堂堂,而原主母亲周柔捏着一杯葡萄酒站在一旁,气质温柔又优雅。 谁能想到这样的父母会因为利益不要自己的亲生女儿呢? 虽然系统没有明说,但江离也知道系统让她来这里是打着和苏家父母修复关系的主意。 和系统认为苏家父母仍然对原主有爱不同,曾经旁观过原主一生的江离认为那对父母心中只有利益,为此不惜牺牲自己的亲生女儿。 若非如此,为什么当时来告知真相接原主回家的只有秘书呢?又为什么将原主花了大半积蓄送的礼物转手丢到垃圾桶里?更重要的是,为什么始终对她的身份遮遮掩掩? 一切不过是因为陆氏和苏氏的联姻。 与从苏旭发家的苏氏不同,陆氏是真正的豪门,原本苏家想要攀上陆氏犹如痴人说梦,但谁让苏知鸢和陆云周是同学呢? 柔美善良又优秀的公认女神,高大帅气的陆氏继承人,谁看了不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因为陆云周对于苏知鸢的偏爱,苏氏很快从一个普通的企业摸到三流豪门的尾巴,正当苏旭想要借此再进一步时,苏知鸢发生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意外,也因此从血液检查中发现苏知鸢非他亲生。 所以亲生女儿成为了一枚被舍弃的棋子。 弱者,从来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 不过苏家已经跟她没关系了,苏旭一家种下的因,结出的果只能由他们自己吃下。 她唯一有点好奇的就是女主苏知鸢。 在江离的世界,所谓的主角就是天道之子,是天道所偏爱的对象,也因此这两天系统没少跟她强调不要跟女主作对,频繁劝她最好能够与女主成为朋友。 正想到这,江离忽然听见有人提到自己。 “你那攀龙附凤的亲戚今天不会脸大到来宴会场吧?”景素皱眉问。 “你别这么说江离姐姐。” 江离顺着看去,便见一个穿着香槟色礼服的姑娘扯了扯身边穿着白色抹胸裙的人,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她精致的五官和微微卷曲的发,像是个漂亮的洋娃娃,吸引着周边人的目光。 江离却略略皱眉,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宿主宿主,女主在帮你说话呢,你要不要考虑我之前的建议,上去和女主做朋友?” “不去。”江离很是坚决。 下一秒,就听见苏知鸢说道:“别说这些了。素素,我听叔叔说你一哭二闹三上吊地要来这场宴会是为了方俞白?” “是啊!”景素的脸上飞上一抹红霞,“我听说今天方氏的老董事长会带家人来这里,他应该也会来吧。” 苏知鸢有些无奈,方氏现任总裁鲜少参加宴会,更何况是今天的朱家在燕市不过勉强够上二流豪门的尾巴。 没见作为准女婿的陆云周今天也没来吗? 更何况圈内都传说方俞白命中带煞,和他太过接近会沾染上煞气,轻则倒霉几日,重则甚至会有血光之灾。 但不知道为什么景素在大二的时候突然迷恋上了方俞白,扬言非他不嫁。苏知鸢曾经劝过景素一次,直接导致了景素对她的单方面冷战。 所以她选择顺着景素来。 “到时候你可要矜持一点。” - 侍者看着桌上空了一大片的食物惊疑不定。 江离隔着两张桌子听完苏知鸢和景素的谈话,将手中的空盘放到侍者背后的桌上,无视系统的七嘴八舌的劝诫,拍拍手施施然朝门口走去。 系统劝得口都要干了,电子音都沙哑不少:“宿主,你真的不打算回到苏家吗?这是最快实现逆袭的方式了。” 系统苦口婆心:“逆袭是有条件的,因为你原本是苏家的女儿,所以逆袭成功的标准至少是要站得比苏家高。” “那就站得比他们高。”江离按下电梯按钮。 修道之人向来都是与人争、与天争,不断强化自身,当自己强大起来之后,想要什么都可以有,何必看人脸色,乞人垂怜。 系统劝谏无效,长长叹了一口气,只能将2.0版本的计划书拖入垃圾桶,打开一个新的文档,认命地去写第三版计划书。 自己找的宿主,能怎么办呢?还不是只能宠着。 电梯发出“叮”的一声,门口缓缓向两边打开,一道修长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抬头看去,江离就是一愣。 江离在年轻时为了修炼资源,也曾走遍修仙界的角落,遇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甚至因为无聊偷偷跑去把修仙界十大仙君看了一遍。 但眼前这人的姿容竟比那十大仙君还胜一分。 这人身量很高,笔挺的黑色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脸部轮廓棱角分明,双眉斜飞入鬓,一双眼睛此时正微微下垂看着手上发着光的手机,眼角无端带上了几分冷意。 忽然,他侧头抬眸向她看了过来,江离才发现原来他的左眼眼睫下方竟有一粒小小的痣。 方俞白摁掉方鸿盛的电话,出了电梯才发现旁边站了一个看着有些灰头土脸的女生。 女生很瘦,宽大的t恤罩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过分的瘦削让她的脸颊微微凹陷,反复洗涤的裤子微微发白,甚至有了明显的磨损痕迹。 可这个和富丽堂皇的酒店格格不入的女孩却肩背挺直,脸上的神情自信又轻松,仿佛在这种场合穿着一身算得上不得体的衣服并不算什么大事。 更重要的是,眼前这人有着一双黑曜石般的双眼,温润又干净,仿佛装着天上的星星,里面盛满了对他的纯粹的欣赏。 即使是直直地盯着他也并不令人讨厌。 于是方俞白朝她礼貌地点点头,只见对方微微一愣,旋即笑了起来,眼中的星光乱晃,这张普通又平凡的脸在一刻仿若一朵缓缓绽放的花,透露出无与伦比的美丽——江离也冲他微微点了点头。 两人擦肩而过。 第4章 父子 周特助站在方俞白身后,总感觉好像发生了什么很奇妙的事情,但没等他搞懂,方俞白已经大步朝宴会厅而去,只得连忙跟上去,为方俞白拉开宴会厅的大门。 一直盯着大门的景素第一时间发现了门口的动静,连忙兴奋地抓住苏知鸢的手:“知鸢知鸢!他真的来了,你说我现在要不要上去和他说话!不对不对,你先帮我看看我今天这身怎么样?好不好看?” 听到景素的话,苏知鸢条件反射般地望了过去,随后眼睛微微睁大。 那个传说中的方家瘟神怎么会长成这样? 景素整理了一下头发,没能听到苏知鸢的回答,疑惑地转过去看向她:“知鸢?” “啊?”苏知鸢从失神中回神,“嗯……我觉得你今天很漂亮。” 心神都挂在方俞白身上的景素没有注意到苏知鸢刚才的失神,兴高采烈地说:“那我现在过去啦。” “等等!”苏知鸢下意识拉住景素。 景素疑惑地回望。 苏知鸢有些慌乱,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想让景素和方俞白有接触:“我、我觉得你等下再过去吧。” “为什么?” “嗯……”苏知鸢眼神飘了一下,“因为……因为我看见鸿盛董好像走过去了。” 景素环顾四周,只见一对年长的夫妇和一个青年微笑着迎着方俞白走去,瞧着年纪应该是方俞白的家人。 “确实……”景素迟疑了一下,“那我等下再过去吧。” 外人看来其乐融融的方家团聚场景却弥漫着一股剑拔弩张的味道。 “东西可以给我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方鸿盛皱眉,“好歹是你朱伯伯家的订婚宴。东西后面再说,你先和我去同朱伯伯打个招呼。” “是啊哥哥。”方景哲在一旁帮腔,“朱伯伯可是我们家的世交,不去打个招呼是很不礼貌的。” 方俞白凉凉地扫了他一眼,方景哲下意识地抖了一下,随后有些恼怒地说:“怎么了哥哥,我有哪里说得不对吗?” “称呼不对。”方俞白冷冷地说,“我不是你哥哥。” 他扫了方鸿盛一眼:“另外,上次你求我帮忙也是说会把母亲的遗物给我,最后说是丢了。如果你现在不把东西给我,我马上就走。” “俞白,你这么能这么说呢?”向兰月挽住方鸿盛的手,“我们都是一家人,上次是意外,而且后来那个项目鸿盛这边想要跟你签分成做弥补嘛,是你自己不要的。” “向女士。”周特助推了推眼镜,“不与鸿盛集团合作开发那个项目,是因为经这个项目的前景和投资回报比没有通过集团的评估,并且我们对项目负责人的能力持观望态度。和鸿盛不一样,我们方氏更注重理性上的判断。” “你什么意思。”方景哲面色铁青,他就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项目确实现在也还没有开始盈利,甚至为了维持项目的运行,鸿盛集团还在不断往里面填钱。 “实话实说。” “你!”方景哲上前一步。 向兰月赶紧拉住方景哲,挡住其他人好奇地看过来的视线,低声道:“景哲!” 方俞白看着一家三口的互动,只觉得很是无聊,有这个时间,他回家多看点电影不好吗? 思及此,他转身抬步。 方鸿盛一愣,连忙伸手去拉他,被方俞白躲过。 “你去哪里?” “回去了。”方俞白面无表情地说。 方鸿盛心头火气。他向来不喜欢这个儿子,看见他仿佛能够看见当年其他人看不起自己的模样。 他手上的这个东西是叶清容最后一件遗物了,如果给了方俞白,往后再有什么事情,就不能用这个理由和方俞白做交易了。 看着方俞白流露出不耐烦的脸,又想到和朱家的合作,方鸿盛一咬牙,说道:“朱家有个女儿,她仰慕你很久了,你……” “不可能”方俞白的脸骤然变冷,锐利的目光仿佛一把刀,嗖嗖往方鸿盛脸上刮,“你在痴心妄想些什么?” 方鸿盛强行忍住想要后退一步的冲动,心里对这个儿子更加讨厌:“那……那我要你帮我完成上河度假村的打造。” “可以”方俞白伸出手,“看来你和我们的方组长有很多共同话题。既然这样,那我就让方组长负责你这个项目了。后续的投资会经过评估之后划给你,方氏只给钱,不谈合作。” 方鸿盛说:“这还要什么评估,你直接给我五个亿。而且你怎么保证一定会给我?” “方总。”周特助皱眉,刚想说些什么,被方俞白一个眼神打断。 “三个亿。”方俞白淡声说,“再多没有。另外,我不是你,不会做这种言而无信的事情。” 方鸿盛盯着方俞白的手,仿佛要在上面盯出一个洞,在方俞白耐心彻底耗尽前,他终于从西装的口袋里掏出一枚通体碧绿的坠子放到方俞白手心。 “这是你母亲当时给我的订婚信物。”方鸿盛有些恋恋不舍地看着这枚坠子,倒不是他恋旧情,纯粹是这样品相的翡翠实在是少见。 “既然都来参加宴会,不如等下再走。”方鸿盛还有些不死心:“你朱伯伯就在楼上……” 方俞白抬步就走,丝毫不理会。 “爸,我们和方伯伯说要带哥哥上去的,现在怎么办?”方景哲看着方俞白的远去的背影问道。 “哼!”方鸿盛对方俞白丝毫不给他面子的行为十分恼火,“别管他,现在三个亿拿到手,资金问题也得到了解决。到时候和你方伯伯说,我们鸿盛集团多出点资,他的占比不变就行了。” 方景哲点点头,想了想又低声说道:“爸爸,这个项目你打算亲自带吗?” “当然”方鸿盛踌躇满志,看了一眼这个从小就听话懂事的儿子,“到时候你跟着我,做我的副手。” “好的”方景哲一下子就高兴起来,“谢谢爸爸,我一定会努力把项目做好的,绝不不会给您丢脸!” 父子两人相视而笑。 第5章 诡谲 另一边,方俞白带着周特助径直下了地下停车场。 上了车,周特助还是没忍住问道:“方总,那个上河度假村的项目就算是要做全套的开发也不用这么多资金的。” “我知道。”方俞白坐在后座摩挲着那块坠子,“用这三个亿,和方鸿盛彻底断了联系,很划算,集团也是时候做一些人事变动了。” 周特助想了想,鸿盛集团拿着老板母亲的遗物做文章,没少趴在方氏集团身上吸血。今天终于可以开始摆脱这只吸血虫,这三个亿确实划算。 周特助打了半圈方向盘,出了地下车库,看了一眼车载导航询问道:“方总,前面的江月大道拥堵,我们是否要绕路?” “绕吧。”方俞白小心地将坠子放回口袋,闭上眼,“回公司,把上河度假村的方案拿出来看看。” “好的。”周特助关掉导航,方向盘一转,开着车窜进了一条只有本地人才知道的小路。 方俞白闭目思索,上河度假村是燕京周围十分有名的度假山村,环境清幽空气怡然,让人莫名其妙地心生好感。上河度假村发展到现在其实已经基本成熟,如果再进行智能化改造投入大不说,对于证明智能化在旅游方面的作用的展现也会大打折扣,怎么想都觉得这个方案不合适。 但偏偏方鸿盛在这上面死磕,不惜好几次拿出叶清容的遗物来和方俞白做交易,又是往他公司里安插人,又是要钱,甚至想利用他去和做建筑行业的朱家联姻,以在上河度假村这个项目上获得朱家的全力支持。 虽然方鸿盛的生意头脑只能算是平庸,但是这么明显的问题失误也不该出现在他的身上。 方俞白食指在膝盖上有规律地敲击着,在这个项目上有什么是他没有注意到的呢?正想把方案从脑海中拎出来复盘一下,一股阴森之气忽然从四面八方向他包裹而来。 方俞白蓦然睁开眼,看向车窗外。原本路边低矮的民房已经不见踪迹了,厚重浓郁的白雾在视野中流淌,风从这条狭窄的小路吹过,发出低低的“呜呜”声,车玻璃也微微震动起来。 面对这样奇怪的情况,周特助只是见怪不怪地捏紧了方向盘,脚下油门一踩。车子快速地在巷子中穿行。 然而十分钟过去了,车子仍旧在笔直地前进,车窗外的动静却越来越大,仿佛有人在用力敲着窗。 “停车。”方俞白果断道,要是外面的东西对车子做了什么手脚就不好了。 周特助依言停下。他跟着方俞白两年,知道自家老板身上八成有什么霉运在身,但之前他基本上都是在公司和方俞白接触,直到上一任特助前两个月调去分公司主持工作,他才开始出外勤。 没想到现在就遇上了灵异事件,忍不住手心冒汗。 方俞白从另一边的口袋中掏出一张折成三角形的黄色符咒,递给周特助:“先下车,等下玻璃破了就不好了。” “好。”周特助接过方俞白递过来的符咒,深吸一口气跟在方俞白后面下了车。 砰砰作响的声音随着两人下车瞬间消失,寒意迅速向两人侵袭而来,周特助握在手里的符咒骤然发出一圈黄色的光芒将他笼罩,而方俞白的手腕上同样发出光芒,将方俞白整个人包裹在里面,周特助定睛看去,光芒的来源竟是方俞白常年不离身的一串菩提手链。 方俞白摁灭没有信号的手机,看向有些惶惶的周特助说道:“对不住,这次是我连累你了。” “没关系的方总”周特助连忙说,他刚才已经敏锐地发现这里没有信号了,“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方俞白没有回答,他从口袋里又抽出一张符咒,将它展开,符咒竟无风自燃,蓝色的火焰很快将符咒吞噬殆尽,一缕青烟穿过白雾,消失在视野中。 “我联系了明心观的道长,他们很快就会赶到。” 明心观是燕京最出名的道观,哪怕是不关注这方面的周特助也听说过明心观的各种灵验的传说。 周特助微微放心,正想和老板聊两句壮胆,隐隐约约的声音便从雾的另一头传来,还伴随着模糊的交谈声。 这也来得太快了吧!周特助感叹,不愧是明心观的道长。 声音由远及近,一个轮廓渐渐显现,一阵奇怪的滋滋声也越来越清晰。 怎么……有点像电动车的声音?周特助困惑地想。 - 江离出了月光森林宴会厅,原本想着拖着行李箱坐公交车回城南的宾馆,但却发现公交车竟然九点就停运了。 “所以按照你的计划,我需要走三个半小时才能回到宾馆?” “是的”系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高兴地转了两圈,“或者宿主你会御剑吗?我会屏蔽沿途的摄像头的。” 宿主可是来自比这个世界面位要高等的修仙界呐,既然敛息术能用,御剑术也可以吧! 御剑什么的想想就很帅。 江离笑道:“这两天你不是在跟我反复强调这是什么都市文,修仙不科学吗?” “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也可以修仙嘛。”系统小小声说道,“书上根本没有修仙的内容。” 江离信步走在小道上:“一本书写不尽世间事,所谓的男女主只是在书中占了笔墨篇幅的优势,所以才被称为男女主。” 好比天生灵体,好比天命早夭。 系统若有所思:“好像是这个道理。” “系统。”江离打断系统的沉思,“还有别的方法可以回去吗?” “哦哦!”系统兴奋道,“我现在就屏蔽监控,宿主你可以御剑了。” “你想多了”江离毫不留情地戳破了系统的幻想,“御剑是筑基期才能使得出来,我昨天才引气入体。” “啊?”系统大失所望。 系统左右为难:“宿主你住的那个宾馆太偏了,现在这个时间没有办法坐公共交通回去了。” “这样啊。”江离叹了一口气。 算了,就当炼体了。 第6章 咒术 正当她准备让系统规划最短路线时,忽然瞥见一个长着两个轮子的器物从她面前嘟嘟嘟地驶过。 速度还挺快。 江离一指那个器物,问系统:“那个是什么?” 系统顺着江离指的方向看去,随后眼前一亮:“小电驴!宿主我们可以租那个!我还可以帮你弄新用户打折!” 片刻后,江离找到了共享小电驴,在系统的指导下扫了码,上了车歪歪扭扭地开了几百米,迅速掌握了技巧,灵活地在小路上穿梭。 “出发!”系统尽职地打开数据,为江离规划了一条人又少距离又短的路线。 江离骑着小电驴,晚间的风徐徐吹到她的脸上,让她舒服得微微眯了眼。 她开始有点喜欢这个世界了。 就在她享受着惬意的夜晚时,一股诡异的气息迎面而来。 江离迅速睁开眼,捏了一个护身诀,朦胧的光芒迅速笼罩全身,在扑面而来的雾气中仿若一盏温柔的夜灯。 “咦,今晚的雾气怎么这么大?这个季节不应该啊。”系统疑惑地说。 “这不是雾气”江离磕磕绊绊地找到小电驴的灯关按钮,打开车灯,“我们这是遇见鬼打墙了,附近有怨魂。” 江离用神识感知了一下,补充说道:“有好几只。” “啊???”系统刚刚接受都市爱情文变成都市修仙文,一下子跳到恐怖灵异频道十分不适应,“都市文里怎么会有怨魂呢???” 江离骑着小电驴拐了个弯:“怎么没有呢,这个世界都有灵气了,有怨魂有什么奇怪的。” “也、也是哦”系统一个头两个大,悄悄抱紧了自己的核心数据。 江离隐约看见前方的黑影,似乎是有人被困在雾中,于是她将右手的电门拧到尽头,小电驴仿佛一艘乘风破浪的帆船从重重迷雾中破出。 随后她对上了两双眼睛。 沉默,在三人一同中蔓延。 “这么……巧?”江离看着对方身上明显萦绕着的灵气,打破沉默。 方俞白点点头,周特助则是说:“快过来吧,这里很危险。” “你们看不见?”江离诧异。 方俞白迟疑:“看见什么?” 江离闭了嘴,看着不断往方俞白身上撞,被护身咒挡住的几只怨魂叹了口气。 周特助只见眼前这个,骑着共享小电驴的奇怪的人放下电驴的脚垫朝他们走来,在快要靠近时忽然左右看看,脚步一转往旁边走去,捡起了板块砖头。 周特助吓了一跳:“小姐,你这是要干什么?” “别担心”江离举着砖头走近方俞白,“我们速战速决,这个车会按时间收费的。” 周特助一头雾水:“什么速战速决?” 方俞白眼神一动,面对看起来好像要暴打他一顿的江离问道:“你……能看得见?” “可以。”江离挽起袖子,那几只怨魂修为极低,没有自己的神志,一个劲地往方俞白身上扒,惹得她忍不住多看了方俞白几眼。 这一看,就发现了问题。 方俞白还在问她:“你有把握处理吗?为了稳妥要不还……” 话还没说完,就见江离挥舞着板砖从面前呼啸而过,方俞白眼皮一跳,似乎看见两道金光闪过,眉间忽然落下了一抹凉意。 江离并指点上方俞白的眉间,一缕灵气钻入方俞白的体内。 一旁的周特助目瞪口呆,他老板这是被调戏了吧?他要不要上去把人赶走? 然而江离很快收了手,若有所思地盯着方俞白的脸看。 这原本是一种很冒犯的行为,但是方俞白不知道为何却无法生气,只问道:“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唐突了”江离抿唇道歉,“我观你命格,该是受天道眷顾的天道之子。然而却有魔气缠身,方引得这几只怨魂一心向往你身上撞,我便伸手查探。” 江离顿了顿,斟酌道:“我在你体内发现了咒术的痕迹,此咒术极为恶毒,中咒者必将时常倒霉,甚至会传染给身边亲近之人,并时常会无缘无故产生剧烈的疼痛。再加上你……身体特殊,会导致你缝鬼必被纠缠。” 这可太惨了,江离感叹,明明是天生灵体的天选开局,却被这恶毒咒术弄得这般凄惨,一身的灵力全去镇压咒术,甚至连怨魂都看不见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身上这个咒术委实有点奇怪,若不是他身上那串手链样式的法器和怨气相撞,根本看不出来。 方俞白面色平静,内心却很是吃惊。他从七岁起便霉运连连,最惨的一次险些丢了性命。幸好机缘巧合之下得到明心观的帮助,才平安长到这么大。但就算是明心观的道长,也是查探了好几年才隐约查出他身上有咒术。 而这人……为什么能够一眼看出他身上的咒? 在原书中方氏集团是比陆氏集团还要庞大不少的跨国集团,掌握着大量的核心科技,生产的产品即使是在海外也很受欢迎。 执掌方氏集团的总裁方俞白在书中只有寥寥几笔,只写了他是一个深居简出命中带煞的命格,也是拦在陆氏集团转型面前的最大阻碍。 原书的结局就是这个鲜少出现在他人面前的方氏总裁在久病不出,终于在两年后,也就是三十岁那天病逝,方氏集团由方鸿盛执掌,随后在陆氏集团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般的打击之下迅速衰落下去,方氏集团所掌握的核心科技也一步步被陆氏集团收购,最终陆氏集团成功实现转型,原本属于方氏集团的市场也尽数归于陆氏集团名下。 系统没有想到书中只出现过几段描写的人物身上竟然还有咒术的存在,难道方俞白在书中没有说明的病情其实不是病?最后去世是因为身上的咒术? 正目瞪口呆间,系统的数据后台突然响起滴滴滴的警报声。 系统连忙摁掉警报,看了一眼计时,大惊失色道:“宿主宿主!小电驴的租金还在计时!” 江离闻言一惊,伸手将那几只刚刚从地上爬起来,还想哐哐往方俞白护体灵气上撞的失智怨魂扯了过来,薄薄的灵气覆上砖头,一只怨魂一下,直接物理超度。 一时间金光乱晃,等最后一阵光芒散去,那些浓稠的雾也跟着消失无踪了。 第7章 提防 好可怕,周特助悄悄往方俞白身边靠了一步。 江离扔掉板砖,想了想,朝周特助伸出了手。 “那张符,给我一下。” 周特助瞬间紧张:“为、为什么啊?” “放心,这里的怨魂都被我清理干净了,你要是害怕,我待会给你手上画个符,去去晦气。”江离摇了两下手,“而且那个符咒是一次性的,一个半时辰后也就失效了。” “一个半时辰……”周特助一边被江离的用词震惊,一边偷偷向老板进行求助。 方俞白点了点头,认同了江离的说法,那个符咒确实只能维持三个小时左右。 于是周特助痛快地将符咒交了出去,江离顺势在他的手背上用灵气画了个符咒。 画完周特助只觉得精神一震,那些隐隐约约的寒意消失殆尽,他惊奇地捧着自己仿佛毫无变化的手翻来翻去地看。 江离拆了符,掌心拢上一层薄薄的灵力,自下而上地抹去符上的护身法,旋即咬破手指,飞速地在符的背面画上一个繁复的花纹,瞧着并不像咒。 周特助看着江离的操作一愣一愣的,第一个反应居然是小说里手指头一咬就流血竟然是真的。 方俞白垂眸看着眼前的符咒,沉默不语。 那边的小电驴还在计时,系统设置的提醒音一直在滴滴滴响个不停,江离很着急:“快拿着,我的车租金要没了。” 方俞白扫了一眼江离,见她焦急的神情并不似伪,迟疑着伸出带着菩提手链的手。 江离对方俞白磨磨唧唧的行为失去耐心,一把抓住他抬到一半的手,把符塞了进去,立刻转身骑上小电驴,嘟嘟嘟地开走了。 速度快得让周特助怀疑她是不是在搞诈骗。 方俞白只觉得这符拿在手里有些烫手。自小的经历让他不是那么容易相信人,特别是他身上还不知何时被人下了咒。但这符一到手,他又确实感觉自己身上轻松了不少,似乎有什么替他分担了一点那些沉重的恶意。 方俞白不知道为什么又想起江离那双宝石般琉璃剔透的眼。 算了,先收着,口袋里还有一张明心观的守护符,晚点拿去给观里的师长们看看。 他把符咒放进右边的口袋,和明心观给他的符咒放到了一起。 周特助重新将车启动,拉开后车门:“老板,我们还去公司吗?” “不去了”方俞白看了眼手机,现在已经快晚上十二点了,“直接回家,明天早上的安排推掉,我们去一趟明心观。” “好的”周特助点点头,想起刚落入迷雾时那道烧掉的符,“老板,刚才我们烧了符是不是通知到了明心观的道长?我们需不需要和他们说一声。” 方俞白摁灭手机:“不用,信号恢复后我给他们发了消息。” 话音刚落,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急切的声音:“小师叔!你没事罢!” 方俞白惊讶回头,发现三个穿着短t牛仔裤的年轻人正从远处急奔而来,近了一些才发现这三人的前胸写了一个龙凤凤舞的“道”字。 “守棠?”方俞白的眉眼微微放松,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气息消散不少,“你们怎么来得这么快?” 张守棠深深喘了两口气:“我们今天恰好要下山采买物品,因为数量太大等着老板调货,就干脆住在市里了。没想到就接到了你的传讯符。” “辛苦你们跑一趟了。” 张守棠身后一个圆脸的男孩鼓了鼓脸颊:“小师叔哪的话,咱们都是一个观出来的,互相帮助本就是应该的。” “嗯,师弟说的没错。”周太承面无表情地说。 张守棠点点头。 自张守棠记事起,方俞白就经常住在道观,论起年龄来,他还比这位小师叔大上几岁。因为自小遭歹人下咒,小师叔灾祸不断,明心观上下纷纷要求自己弟子对这个小师叔好一点。 周太承拿着一个罗盘在街道上走了走,一旁的圆脸男孩王太则则是取出一枚符咒,用灵力驱动,符咒自燃,缕缕青烟向四方延伸,随后散去。 “大师兄,是自然形成的怨魂,已经被超度了。” 张守棠颔首,刚想说些什么,忽然看见旁边路过一个骑着自行车晚归的行人,正在一脸好奇地望着他们。 张守棠立刻闭了嘴。 “老板,道长们,我们要不先上车吧。”周特助适时说。 张守棠三人挤上后座,坐稳后张守棠问:“方才经过查探,从现场残留的阴气来看,至少有四只怨魂存在。可现场并无激烈的打斗痕迹,小师叔,那位道友是如何解决这四只怨魂的?” “呃……”周特助开着车,欲言又止,面色有些古怪。 方俞白从后视镜看了自己师侄一眼,神色淡定地说道:“用板砖砸的。” “噢,原来是用板……板砖?!” “嗯”方俞白十分淡定,从口袋里掏出江离的那枚符咒向后递去,“这是那人刚才给我的符咒。她抹了观中符咒的符文,当场画的。” 张守棠一脸懵逼地接过方俞白手中的符咒,反复翻看后也没看懂是个什么符,只得追问道:“你们真的看到是板砖?不是什么奇怪的法器?” “不是的”周特助解释道,“当时我和老板都看见那姑娘是从旁边随手捡的一个板砖。” “姑娘?” “嗯,年纪看着不大”方俞白离得比较近,看得更清楚些,“我现在看不见那些东西,只能看到她在行动的时候有金光乱晃。” “金光?”张守棠沉吟,“那应该是灵力了。奇怪,有这样纯正灵力的姑娘并没有在道盟听说过,难道是哪位隐士高人的关门弟子?” “大师兄,也有可能像崇山观的师祖一样,喜欢装嫩呢?”王太则探头,被张守棠一巴掌打脑门上。 “别乱说话!” 方俞白道:“而且她一眼便知我身上有咒术。”、 思及此,方俞白眼中闪过一抹冷意,他虽然当时对江离没有察觉到恶意,但在玄学界,这种让人莫名产生好感的歪门邪道就有多种。当年为他查出咒术的弥鸿道长已经是道界的翘楚,都花费了将近两年的时间才隐约查清他身上的东西,再加上下咒之人至今还没有头绪…… 张守棠也是吃了一惊,他显然也想到方俞白身上来历不明的咒术,面色一肃,沉声道:“明天我先回观中,禀报师父,查查道盟有没有这样的人。” “我这边也会让人去调查。”方俞白冷声道。 第8章 上河度假村 江离还不知道有人要扒她的身份,不过就算她知道了,也不会慌张。 一来这具身体二十几年的人生轨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二来她自己也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在这里也没有杀过人,没有违法乱纪。 所以她毫无心理负担地在路上骑着电驴,任凭系统在她的神识里担心都市文乱入灵异文会不加速世界的崩溃。 回到宾馆,江离盘腿坐在床上算完了手上的资产,重重叹了一口气。 刚把共享小电驴送回停车点的系统探头一看,快速算了一遍江离每日的吃穿住行,看着江离三位数的存款,焦虑道:“宿主。好像明天我们就住不起这个宾馆了。” 燕市毕竟是超大型都市,工资高的同时消费也很高,哪怕是远离市中心的宾馆也不是现在的江离住得起的。 “不要担心。”江离拉起背包的拉链,“我已经找到能够住的地方了。” 系统看着江离手中的一把票疑惑不已。 - 江离提着行李从大巴上下来,抬头向上望去。 系统看着上面“上河度假村”五个大字,心中一片茫然。 “宿主,你不是不想和苏家扯上关系吗?” 3.0的计划书他都快写完了,怎么宿主又凑到女主这边来了。 今年苏知鸢大学毕业,和朋友们组织了一场毕业旅行,地点就是在这上河度假村。而江离当时还刚回苏家,这场旅行自然也算上了她一份,票和酒店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订下的。 “和苏家没关系,来这里的票和订的酒店是用的原主自己的钱。” 原主回了苏家因为不受父母的喜爱和重视,一直被人所忽视,包括苏家的厨房也经常“忘记”准备原主的饭菜,所以原主日常的开销其实大部分都是在吃自己存款。 原主其实有提出要出去工作,但是苏家父母却一直认为原主所找的工作太过丢人,不让原主出去,这也是江离为什么身上只剩下几百块钱的原因。 江离走进装修精致的大厅,却见七八个人已经围在前台,里面还有个有些眼熟的人。 “那是女主啊!”系统尖叫。 “江、江离姐姐……”苏知鸢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江离,一时间有点无措。 江离看了她一眼,没有回应,却被一个身影拦在了前面。 “喂!”拦住她的男生微微抬着下巴,“你这是什么态度?” “景澄!”苏知鸢连忙上前拉住他。 陆景澄将苏知鸢挡到身后:“嫂子你别拦我,对待这种人不需要客气。” “你不是扬言离开苏家吗?怎么现在又巴巴跑来了?滚吧,现在已经没有你的房间了。” 江离绕过这群人,将身份证放到了前台桌上:“放心,房钱是我自己付的。” “这可是上河村唯一的五星级酒店,最便宜的酒店一晚上都要两千多,你有那么多钱吗?” 陆景澄哼笑一声:“而且今天我们包场了,明天是我嫂子毕业的同学告别会,不欢迎你这种人。” 前台适时歉意一笑:“不好意思这位小姐,陆先生已经包了场。” “景澄,别这样。”苏知鸢上前调和,转头对江离说道,“江离姐姐,之前并不知道你还愿意来上河度假村,景澄想着毕业之后大家就很难再聚,就组织了一场同学聚会,不是故意针对你的。” 苏知鸢咬咬唇:“要不……要不你和我睡吧。” “知鸢!”景素忍不住了,“你那就一张床,怎么睡?而且她都这样对你了,你还对她这么好?” “别说了素素,我们毕竟是姐妹。” 江离可没时间在这里和苏知鸢纠缠演什么姐妹情深的戏码,她最关心的只有一个。 “我付了钱。”江离对前台说道,“而且我提前很久预约的。” 前台迅速说出之前和陆景澄对过的腹稿:“我们这边可以帮您退款。” 江离点开手机,推到前台面前:“契约上说若是你们违约,要三倍赔偿。” 其实江离最初是不想来这里的,但是车票不能退,这个五星级的酒店也不支持退款,没想到来到这竟然还能遇上退款这种好事情。 “这……”前台一时拿不定主意,江离一共在这里订了五天,若是三倍赔偿她可能也会被罚扣工资,“我问下经理。” “不用了。”陆景澄说,“钱我给,你现在赶紧走。” 江离终于抬眼看他,手机调转了一个方向:“现在付款。” 陆景澄没想到这人还蛇打上棍,一下子气笑了:“你还真是穷酸啊。” “算了,看你也没见过什么好的,几万块钱就这么眼巴巴来要,就当赏你的。” 江离不解:“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江离无意与这种和大长老脑回路有得一拼的人纠缠,收好手机之后拖着行李箱往回走:“两清。” “嘿!一个贫民窟里面出来的人还拽成这样。” “就是,长这样子给知鸢提鞋都不配。” “你们别说了。” 江离对身后的闲言碎语充耳不闻,只点开手机盘算存款。 一道有些犹豫的声音小小声地在耳边响起:“上森酒店还有空房,你顺着大路往前走,左转再右转就到了。现在回城的车票不好买。” 江离侧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和她半斤八两的竹竿似的男孩站在一堆行李箱旁边,眼睛却没看向她。 江离脚步一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说道:“礼尚往来,给你个忠告,离水远一点。” 裴子晋一愣,什么叫离水远一点? 系统也很疑惑:“为什么要他离水远一点?” 江离一边低头算着账,一边往外走去:“还不清楚。这个酒店挺有问题的,进来就不是让人很舒服。” 现在江离虽然刚刚迈入炼气之境,但神魂好歹经过堪比合体期雷劫的洗礼,在被系统拼回来之后,神魂已经达到化神的境界。 达到化神境界的修士能够引天地灵气而用,初窥天地的法则,因而对于天地之间的冥冥感应更为敏锐。 第9章 再遇 江离自从下车起便觉得这里有些不对劲。 上河度假村能够成为燕城经久不衰的旅游胜地,依山傍水,是一个钟灵毓秀之地,灵气也比城市浓郁不少。 但江离却本能对此地不喜,下车之时便尝试着修炼吸纳灵气,却发现这看似浓郁纯净的灵气纳入体内之后却有滞涩之感,一番运转之下竟发现这灵气中掺着一缕阴气。 而那酒店是家温泉酒店,面向东方,相属阴金,但厅堂却是灯光数盏将整个空间映照得通体明亮纤毫毕现,而且大厅仅有两扇大门,却没有一扇窗户,温泉的水汽与大厅的空调相遇让整个酒店潮湿不已。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系统听完江离说的这些心中有些发怵。 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他,他只是个来带都市爱情文宿主的系统,为什么要在这里受到灵异事件的折磨。 “先找个地方住下。” “啊?我们不回去吗?”系统声音有点抖,原本看着山清水秀的风景现在在系统的摄像头里变得阴气森森,只想赶快带着宿主离开这里。 但江离却是有些兴奋。 她是剑修,主杀伐之道,在上一世就喜欢往那些秘境里面钻,专挑那些最危险的地方去,也因此将自己的剑和剑意淬炼得更加锋利。 只不过,她的剑…… 江离摸了摸眉心。 “系统。”江离望着三岔路口,“刚才那个人说的酒店是往左还是往右?” “啊?”系统努力回想,“好像……是右边吧。” 系统正在偷偷登录oa给主系统写信,汇报和询问这个世界的异常情况,一时间找不到刚才的谈话数据。 江离也不介意,这几天的相处足够她摸清楚系统的本性,比这个世界的ai要聪明,但不多,没有什么心计,更是会偶尔犯迷糊。 她只摇了摇头,往系统指明的方向攀登而去。 上河度假村依山傍水,风景秀丽,虽是一条山间小径,却也做得十分清幽。四周十分安静,两旁树木高大,若是晚上可能显得有些可怕,但今天日光正好,阳光从缝隙中洒下,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山路一转,豁然开朗,只见一座唐式别院坐落在山林之中,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庭前一株三角梅恣意灿烂,不知名的花香裹挟着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 “宿主宿主。”系统瞧着这与众不同的装修,再看看网上查到的全国统一标准的连锁酒店外观,提醒道,“我们应该是走错了。” “我知道。” 那人对她有善意,不会给全身上下看起来都很穷的她指路一个看起来就很贵的酒店。 “那我们为什么还要进去?”系统疑惑不解,“这里我虽然查不到价钱,但是这里一看就很贵。” 其实通过这几天的相处,系统发现江离好像对金钱没有什么概念,特别是存在蓝色和绿色软件中的钱,江离花得十分痛快,反而是手上的现金总是喜欢一块钱掰成两份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修仙界没有数学课。 江离知道这个酒店应该价钱不便宜,但是她一上来便能感觉到浓郁纯正的灵气,想来是这酒店在山上的缘故。 这么一想,好像山下的水更可疑了。 踏入门中,绕过影壁,江离很快看到了前台大厅。淡淡的茶香从大厅内传出,站在屏风前穿着素色长裙的前台走上前询问道:“小姐您好,请问您有预约吗?” 江离摇头:“没有预约不能住吗?” “没有没有。”前台小姐歪了歪头,适时挡住眼底的疑惑,“只是没有预约的话,我们这边只能安排您住到山下的另外一家酒店。” “山下……”江离问道,“是河边的酒店吗?” 前台小姐服务态度良好:“不是的,从另外一边的道路下去,在半山腰那还有一家我们的酒店呢。” 来这里的几天,江离在系统的指导下恶补了不少这个世界的知识:“那有什么房型呢?” “您请移步。”前台小姐引着江离转过屏风来到台前。 “无预约的房源有三间,您看看您想选哪一间。” 江离接过前台递过来的平板,发现这几间房子虽说是最低档次的,但也都是带着大露台的景色极佳的房间。 江离随手选了一个窗外是池塘的房间:“这个一晚上多少呢?” “噢,这间。”前台小姐拿回平板,“这间原价是两万一晚,您是第一次来我们酒店吧?您从小众探宝app下单可以打九折,您付一万八就可以了。” 江离:“……” 系统:“……” 好家伙,比之前订的山下五星级酒店贵了快十倍,真是打扰了。 江离默默放下平板,带点歉意朝前台小姐点头:“对不起,我先不订了,麻烦你了。” “没关系。”前台小姐态度良好,“您慢走。” 江离离开的脚步有些沉重,她在心里叹道:“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她又要开始为钱财发愁。” 转过屏风,未及影壁便听见一阵嘈杂之声。 江离脚步一顿,往旁边侧走几步,刚站定,一群人便浩浩荡荡地从影壁后转了过来。 为首之人长身玉立,着一身藏蓝色的西装,本就俊朗锋利的五官因为正在侧耳倾听的缘故,显得更加冷峻,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方俞白面无表情地听着上河度假村负责人滔滔不绝地说着上河村的优势和后续的好处,正想叫周特助赶人,忽然察觉一道灼热的目光。 转目看去,就见上次有过一面之缘的瘦弱女生背着背包正站在一旁。 他眼神一动,下一秒脚步一转朝着江离走去。 “好巧,又见面了。” 江离眼神一动,看到周特助将后面一群乌泱泱的人拦住,十分熟稔地上前一步:“好巧,你是来这里工作吗?” “嗯。”方俞白微微低头,江离才意识到这人身高可真优越,她的身高在女生中算是高挑的,但也才堪堪到他的下巴。 上河村负责人讨好地看向周特助:“周助,这是我们上河度假村的三期规划书,您看我们再详细和方总谈谈?” “不用了。”周特助向后一瞥,婉言拒绝道,“我们方总约了朋友,这规划书,您交给我就可以了。” 负责人伸长脖子看向周特助的身后,万分不甘地把规划书递给周特助:“周助,我们上河度假村三期真的非常有前景,您一定要和方总详细看看。要不我跟您讲讲策划书的重要要点。” 第10章 试探 周特助脸上的假笑僵硬了。 江离噗嗤一笑,抬眸看向方俞白:“你的同伴好像遇到麻烦了,不用去帮忙吗?” 方俞白侧身看了一眼,伸出一手做出邀请的手势:“他会解决的,我们先到那边的亭子去吧?” 江离看了一眼因为伸手而露出来的菩提手链,点点头,和方俞白并肩朝亭子走去。 确认其他人听不到他们的谈话之后,江离小声说道:“你这菩提手绳该换了,在这,它护不住你。” “在这?”方俞白挑眉,“小姐你是来这里旅游吗?” “是,你叫我江离就好。”苏知鸢他们是来度假的,她是没办法过来蹭住的,姑且也算是度假吧。 “方俞白。”方俞白点点头,忽然把话题转了回去:“刚才江小姐说我这个菩提串该换了?” “上河村有异,你情况特殊,怕是危险。” 方俞白垂眸,遮住眼中的试探:“江小姐似乎很了解我,我们之前见过吗?” 江离挑眉:“上次是第一次见。方先生请放心,我无意窥探你的隐私,帮你只是因为你看起来很有钱。” “因为……我看起来有钱?”方俞白诧异道。 “是啊。”江离露出一个笑,“我穷嘛,学历也不高,当务之急可不得先赚钱?” “怎么样方先生,上次的符咒效果还不错吧?看你好像要在这里谈生意,要不要考虑雇佣我当保镖?” “那倒是不用了。”方俞白也露出一个笑,“公司已经和保全公司签署合同,江小姐不是学这个专业的,就不麻烦江小姐了。” 周特助好不容易摆脱上河度假村的人,连忙赶到亭子,却发现气氛好像有些诡异,一时间偷偷退了两步,却不想对面两人齐齐朝他望了过来,顿时压力山大。 系统也觉得哪里怪怪的,小小声问道:“宿主……我怎么觉得你们说话怪怪的。” “他的意思是派人调查我了,让我不要用谎话来骗他。”江离和系统解释道。 其实方俞白没去调查她反而才是意外,那天事出突然,又有小电驴在一旁疯狂烧钱,从方俞白的角度来看,在奇怪的地方突然冲出一个陌生人,先是扒了身有咒术的秘密,又是塞了一张符咒匆匆就跑路,怎么样都觉得很奇怪。 “那就算了。”江离掏出手机点几下,“既然在这里遇到了,上次那个符咒的价钱结算一下?” 方俞白低头看向伸到面前的二维码,随后从善如流地掏出手机扫了过去:“我要付多少?” 江离一愣,倒是没想到方俞白这么爽快,一时间有些犯难。 她那个符咒就是随手一画的驱邪符,在前世是集市老板随手可以送给客户的东西,就好比这个世界买菜送葱一样。 “那就……”江离踟蹰半晌,有些心虚地说道,“五百块。” 方俞白一顿:“行。” 周特助眼睁睁地看着这五百块钱的交易在完成,正想上前将自家老板从诡异气氛中拯救出来,忽然听闻一道高呼。 “小师叔?” 方俞白回头,只见三个穿着白色卫衣的年轻人快步走来。 “太则,你们怎么会在这?” “小师叔,我们是……”王太则一马当先,已经冲到亭子前,忽然注意到亭子里还有一个人,立刻刹了车,表情讪讪。 “太则,你稳重点。”张守棠信步走了过来,冲方俞白拱拱手,“小师叔。” 方俞白点点头,侧身露出被遮住一半的江离:“这位是之前我跟你们说过的帮了我的姑娘,江离。” 张守棠下意识去看江离的面相进行卜算,只一眼,灵台剧痛,脑瓜子仿佛被一个大锤狠狠砸了一下,嘴里立刻尝到了血腥味。 方俞白只见张守棠面色骤然变得惨白,上前一步扶住他,急声道:“你怎么了?” 江离也被张守棠这莽撞的做法吓了一跳。 在修仙界,在确定一个人的实力之前是不会妄自观察他人面相卜算,窥探他人的天命与气运。 一来是为了防止邪修们的暗算,修仙者往往会遮掩自身气运,二来是窥探修为比自己高的人往往会受到反噬。 江离的修为虽然现在比这个炼气九层的小道士要低,可她的神魂毕竟是经历过雷劫淬炼的化神境,已触摸到一丝天地道法。张守棠跃了这么大一阶在窥探她的天命与气运,很容易被判定为窥探天机,反噬也更为严重。 江离立刻上前,一指点上张守棠的眉间,打入一道灵气稳住他体内的暴动的灵气。 纯正的灵气灌入灵台神识,以绝对压制的姿态按住即将四分五裂的灵台按了回去,用蛮力十分简单粗暴地把它缝合了起来。 “定神,运转心诀。” 张守棠在剧痛中强自镇定运转心诀。 明心观两个弟子周太承和王太则看着张守棠骤然流出的血泪惊惶不已,虽然对江离有十万个不相信,但也能看出现在江离和张守棠的神识相勾连,不可轻易妄动。 幸而一炷香后张守棠的气息便平复了下来。 江离收回手,脸色微微苍白。 周太承和王太则扶住摇摇晃晃的张守棠。 “是我莽撞了,前辈。”张守棠后怕又惭愧地向江离作了个长揖。 张守棠是明心观这一代弟子中最出色的,在同代人中位居首位,在灵气凋零的时代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高手,鲜少能够遇到对手。 自上次从方俞白口中得知有人一眼就看出身上的咒术,明心观上下便严阵以待,张守棠不想错过这次机会,难免莽撞了一些。 “无妨。”江离笑笑,干脆直接挑明,“我知道你们对我有戒心,但出门在外还是小心谨慎些好。” “是。”张守棠没想到江离说话如此直白,只得讪讪问道,“在下明心观青空道人座下大弟子张守棠,多谢前辈出手相助,不知前辈师承何方?” 江离一顿,她曾经是有过师门的,可惜,师门最后还是畏惧于那纸卦象,寻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将她逐出师门,最后更是为了那不存在的宗门至宝要置她于死地。 于是她坦然道:“我并无师承,乃是散修。硬要说师承的话,大约是早些年间遇见过一个云游的道士,是他带领我入道的。” 那老道士没教她什么,倒是给她留了一屁股债。 张守棠几人果然面露诧异。 末法时代,灵气衰竭,大多数灵气较为充盈之地皆是宗门所在的地方,加之官方管理严格,哪怕是散修也是登记在册。江离瞧着不过是二十出头,但刚才那一手轻车熟路的定神之法,那从容不迫的态度,以及张守棠从那丝进入他灵台中的神识上面感受到的犹如巍峨之山的威严,这姑娘的修为却至少与他的师父青空道人一个级别。 不,从刚才窥探面相差点灵台崩溃身死来看,甚至更高。 但这等修为却没有在道盟登记,甚至没有明确的师承,着实诡异。 可这姑娘刚才进入他灵台的灵气又是那般纯净浓厚,若是那些邪修是决计使不出来的。 一切都可以骗人,但是这种以神识作为载体的灵气是不会的。 第11章 任务 张守棠敛下怀疑,态度恭敬地问道:“前辈也是接了上河度假村的任务过来的吗?” “任务?”江离疑惑道,“没有,我算是来旅游的。” 张守棠看了眼江离背后鼓鼓囊囊的背包,顿悟了:“原来如此,那我们为江前辈带路。” 江离明白张守棠误会了,坦然道:“我不住在这,这里房费太贵了,我要去下面看看。” 江离这几天或多或少地了解到这个世界的基本情况,这里灵气凋敝,但却科技发达,国家林立,各种道观都在国家的管辖之下,讲究法治。 而修仙这种事情是不会在明面上提及的,因此这段时间江离也十分头疼要如何寻找官方的门道,毕竟她可不想以后每次雷劫都被官方人员请去喝茶。 虽对这个世界的修仙门派知之甚少,但江离也知道明心观是官方认证的三大道观之一。而张守棠三人虽然只有炼气的修为,但身上灵气纯粹,眉间蕴含一丝浩然之气,修的是兼济天下之道。 应该可信。 江离思及此,继续道:“几位道友刚才所说任务指的是什么?” 张守棠几人对视一眼,并未说话。 江离了然,继续道:“我听闻上河度假村是旅游胜地,想着这里的灵气应该较为充裕。可一到这,我便察觉上河度假村有异。” “前辈察觉何处有阴气?”王太则是这一辈中最小的弟子,不过16岁,还在上高中,性格比较活泼单纯,也藏不住什么事情。 “有,但是很淡。”江离沉吟,“那阴气夹杂在灵气当中,若不是我留心怕是分辨不出来,而这山上却没有。” “阴气???” 周特助应聘这份工作的时候,听到前辈说工作压力大,但他觉得除了要处理的事情有点多之外也就没什么,反而是他的老板十分大方,工资、加班费、奖金发得十分慷慨,种种加成之下,周特助觉得他走了天大的运气,得了一份神仙工作。 直到这两个月来老板父亲那边的鸿盛集团频频作妖,老板分身乏术,而他作为新晋特助,他和老板待在一起的时间无限延长,地点也突破公司顺延到方俞白的生活当中。 入职之前,他听到有些风言风语说他老板是什么煞星,本身倒霉不说还会连累其他人。周特助对此嗤之以鼻,如果是什么煞星,他老板还能建立起方氏集团? 但周特助是真没想到,就连随便出来做个工作都能遇上这种灵异事件,这让他还没从鬼打墙事件中修复好的弱小心灵再一次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方俞白看着自家特助一脸“三观尽毁”的神情,适时插话道:“不如我们先去包厢?” 众人一想,这些事情确实不太适合在外面谈,虽然现在亭子这里没有其他人,但毕竟是酒店的前庭,还是找个隐秘的地方比较稳妥。 “江前辈,您也一起来吧。”张守棠邀请道。 王太则诧异地看了张守棠一眼,正想说些什么的,却被周太承一把拉住,塞了个手机过来。 ‘试探,观察,问异常’。 王太则秒懂。 他们其实两天前就来了上河度假村,但是怎么看这里都很正常,而好不容易碰上目标,放在眼前监视方为上策。 江离犹豫了一下,有点担心山下的酒店会不会被订满,但思及这是难得的能够接触到这个世界修道者的机会,还是点了点头。 一行人在包厢坐定。 王太则迫不及待地问道:“江前辈,您认为这阴气是从哪儿来的呢?” “太则。”张守棠肃声道。 周太承双手给江离奉上一杯水:“前辈,小师弟入世不深,还请见谅。” “无事。”江离点头谢过,抿了一口,“上河村因河与温泉闻名,上下灵气被阴气缠绕,而这山上却没有,想来源头与水有关。” 周特助将平板递给方俞白,方俞白接过后转递给江离,江离顺手点了几份,递给张守棠。 张守棠接过:“可昨日我们也去了河边查探,并未有异常。” 甚至连那点阴气也没有查出来。 “有两种可能。”江离放下手中的杯子:“一种是源头不在水中,但是又与水有接触。” “那另一种呢?” “另一种就比较麻烦了。”江离沉吟半晌,“上河村或许有阵法,将这些阴气进行镇压。” “那为什么还会有阴气?”王太则忍不住问道。 “这就是麻烦所在。一般阵法损坏则有可能导致阴气外泄,但上河村灵气充裕,那就只剩下所镇压的阴气正在外泄这种可能。” “可并未听闻道盟中有人在上河度假村构建阵法。” “那就不是道盟的人。”江离一顿,随即响起敲门声,身着长袍的服务员推着车进入包厢。 等服务员退出包厢后,江离才继续说道:“你们应该是因为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过来的吧?” 张守棠点点头:“上周有位游客来到上河村度假,入住了这里的一家温泉酒店,刚开始两天没有什么,但是到了第三天晚上,这位游客先是听见了有人在走廊奔跑,而后在夜晚睡觉的时候听见小朋友的笑声。游客心里很害怕,打算第二天一早便离开这里,谁知道当天晚上游客便在半夜遭受到了袭击。” “幸好他身上常年带着道观的平安符才得以安全。”周太承补充道。 江离点点头:“那位游客可看清了袭击他的是何物?” “没有。”张守棠摇摇头,“我们接到任务后,今早便去了那家酒店,那里很干净,一点阴气都没有。” “小朋友的话,会不会是古曼童之类的?”周特助点完菜,忍不住加入讨论。 “不会。”张守棠摇摇头,“那位游客身上并无古曼童的气息。” “统。”江离在一旁默默听着,敲了敲系统,“古曼童是什么?” 系统正在数据库恶补这个世界的灵异资料,闻言立刻掏出一份资料投影在江离的神识当中。 江离扫了一眼便将资料记住了,若有所思地夹了一筷子菜塞到嘴里。 “或许你们可以考虑沿着河流往上追溯。”知道自己并不被张守棠一行人所信任,她很自觉地没有提出要一起去。 “好,多谢前辈。” 席间逐渐安静了下来。 第12章 阴气 江离将一块炖的软烂的牛肉塞进嘴里,满足地露出一个微笑,忽然旁边推过来一杯果汁,她转头望去,只见方俞白笑道:“上河村山上有一棵几百年的果树,这家酒店的果汁由那颗百年果树的果实酿制,听说非常受欢迎,江小姐可以试试。” 她满足地用纸巾擦了擦嘴,端起方俞白推过来的果汁,甫一入口眼神便是一厉,一直在观察她的方俞白握筷的手一顿,正想问发生什么了,就见江离屈指一弹,周特助那边立刻传来“唉哟”一声。 周特助很懵逼,他这几天三观被从头到脚洗刷了一遍,正想用一杯果汁完成最后的心灵修复过程,没想到刚一伸手,手背便是一痛。 “别喝。”江离严肃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周特助茫然地抬头。 张守棠反应很快,端起果汁细细查看:“可是这果汁有问题?” 话刚问出,张守棠也茫然了,在他看来,这就是一杯十分正常的果汁。 江离把方俞白那杯果汁拿到自己身前,才继续说道:“这里面有阴气。” “阴气?”众人端起杯子,盯着果汁仔细查看。 周特助眼睛都要盯得冒花了,还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江离点点头:“阴气非常淡,我也是喝进去才察觉到。寻常人喝了估计也就是小小地倒霉几天,但如果是你喝了的话,会加重你身上的诅咒,也许会导致提前发作。” 这点阴气对于江离来说不算什么,但是江离还是出了一身冷汗,如果是之前的世界,这但不对劲若是察觉不到,怕是现在她已经被杀人夺宝了。 张守棠面色凝重,他之前来过上河村一次,见到过那棵果树,当时那棵果树生机勃勃,丝毫不见阴气。若是连结出的果实被阴气污染,那么那棵树估计也危险了。 “多谢前辈。” “客气。”江离将茶水一饮而尽,起身道,“那诸位,我还要订酒店,就在此别过了。” 她转头对方俞白说道:“多谢方先生款待。” “订酒店?可是上河度假村的酒店已经都订完了。” 系统和江离都是一愣。 系统连忙从数据库中爬出来,颤颤巍巍地搜索了一下,果然已经全部客满。 糟糕,忘记提醒宿主可以手机上订酒店了。 “不如江小姐就住在这吧。”方俞白突然道。 在场众人:“???” 江离转头看他。 方俞白笑着说:“上次江小姐救了我一次,这次旅游的住宿就当是我给江小姐的谢礼吧。” 江离扫了一眼餐桌,点点头,又转身从包里掏出一张黄符,放在方俞白面前:“一恩一报,既然已经收了方先生的报酬,那我也不能吃白食。这顿饭的饭钱我应该是还不上的,就用这张符来抵,可保你在上河村平安。” 方俞白不着痕迹地看了张守棠一眼,见他微微颔首这才接了过来。 “周助,麻烦你送江小姐去房间。” “不用麻烦了。”江离摆摆手,“我让前台带我过去就可以。” 方俞白摇摇头:“上河村知道我这次要来,特意给我留了三间房间选择,钥匙都在周助的手上。让他带你去吧。” “好。”江离不再推辞,“那就麻烦……周助了。” “江小姐客气了,这边请。” 江离和周特助的脚步远去后,张守棠站起倾身拿过江离放在桌上的符咒。 “如何?”方俞白问。 张守棠摩挲着手上的符咒,小心翼翼地送了一丝灵气进去,只觉一股浩然肃杀之气荡入神识,张守棠只觉得在自己变成了沧海一粟、天地蜉蝣,直震得他神识荡漾,许久未动的境界竟有些松动。 “这、这。”张守棠连忙松开了手。 “大师兄,你没事吧?”王太则关心道。 “没事。”张守棠吐出一口浊气,郑重道,“小师叔,我见识浅薄,从未见过这种符咒。但我刚才去探,只觉得这符咒灵气充盈,气势浩然,或许真的对您身上的咒术有用,我现在拍个照给师祖看一下,若是没问题,您就先和之前师祖给您的护身符一起带在身上,待回观时我再拿给师祖详细看看。” “好。”方俞白应了一声,又道,“不必麻烦你,等从上河村回去之后,我就去拜见师父。” 江离还不知道她的符咒即将在明心观绿信群中传阅,她跟着周助理走到别院的深处,在满池荷花前站定。 周特助递过一张卡:“江小姐,这是房卡。这间房一共有两层,到了饭点会有人给您过来送餐,其他时间您有需要也可以打前台的电话,他们会给您送过来。” 江离把目光从荷花上收回来,接过房卡:“谢谢,辛苦你了。” “江小姐客气了。”周特助笑吟吟道,“那我就不打扰您了,祝您旅游愉快。” 江离对住的地方并不挑,进门后没有停留,直奔二楼卧室,放下背包盘腿坐在房内的唐式床榻上。 “宿主,我查到了。”系统抢在江离入定前说道,“这个世界的修仙者是有官方组织的,叫做道盟,他们还开发了一个app,用来发布任务和接收任务,完成任务可以有奖励,张守棠他们应该就是在这上面接了任务过来的。” 系统“哇”了一声,兴高采烈地在神识中投影:“宿主你看,这个帮看房的,10万,这个祛阴气的,20万。还有这个,帮忙算风水的,30万!” 江离也很高兴:“那怎么接?” “呃。”系统看了一眼详细的说明,“首先,宿主你得先考个道士证。” 江离:“???” “是这样的。”系统给自己戴了个眼镜,拉出来一块小黑板,“首先我们已知道盟是官方组织的,其次这个app是道盟和开发的,所以要想上app接任务,首先要获得官方的认可。而官方的认可就是要去考试,拿到这个道士证。” “行吧。”入门试炼她都过了,区区考试算什么,“那麻烦你帮忙找下相关的信息,我先去修炼了。” “好嘞!” 第13章 端倪 另一边,苏知鸢一行也吃完了午饭,正回到房间收拾东西。 “这里的沙拉还不错,到时候让管家过来买点蔬菜。”景素兴致勃勃地说道,“后面有个温泉,我们待会就去吧?” 苏知鸢没有应声,景素疑惑地回过头,发现苏知鸢正魂不守舍地叠着一件衣服。她走过去拍了拍苏知鸢的肩膀。 “想什么呢?” 苏知鸢一激灵。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 自从去年年底得知自己并不是苏家的亲生女儿时,她曾悄悄去过江离住着的筒子楼,那里潮湿又狭窄,女人的泼辣叫骂与男人的粗言鄙语在耳边此起彼伏,苏知鸢立刻逃回了苏家。 如果不是抱错,住在那筒子楼里的应该就是她…… 苏知鸢打了一个寒颤,但她也没做什么,只是小小地装了一下病,央求父母不要把她的身份说出去罢了。 可她也没想到江离会自己脱离苏家,苏家父母更是和她说以后就当没有江离这个人存在,周围所有人都厌恶她。 但她在酒店见到江离的那一刻仍然感到害怕,害怕江离说出她的真实身份,也害怕她回心转意回到苏家。 看着景素疑惑的神情,苏知鸢含糊说道:“我有点担心江离姐姐……” 景素了然,撇撇嘴:“知鸢,不是我说你,你就是太善良了,这样很容易被人欺负的。江离这么大个人了,你还怕她走丢?退一万步讲,真有什么事情,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不关你的事情。” “可是……” “行了行了。”景素揽过苏知鸢,拖着她往温泉走,“你就别想了。别忘了,这一次你可是答应我,陪我出来好好玩的。” “好……”苏知鸢低声道。 景素一边告诫苏知鸢不要被江离欺负,一边往温泉走,走到半道遇到了陆景澄一行人。 “你们也去温泉?”景素问道。 陆景澄点头:“是啊,表嫂你们也去?” 他注意到苏知鸢的神色不太好,用眼神询问了景素,景素立刻冲他做了个口型,摇摇头。 “这里的温泉加了中药材,苏小姐快去放松一下吧。”同行的乔俊明很会调节气氛,“听说这个度假村有个山谷,早上的时候会起雾,像个仙境似的。到时候让裴子晋给你们拍照。” 乔俊明见裴子晋没接话,没好气地捅了捅他:“对吧?” 裴子晋点点头:“嗯。” 乔俊明无语,这裴子晋真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于是只得自己接话道:“到时候苏小姐把照片发微博上,粉丝们肯定很高兴。” 苏知鸢作为电影学院的学生,一直走的都是高学历白富美的学霸人设,电影学校其实课程任务还挺繁重的,再加上陆云周其实不太喜欢苏知鸢拍亲密戏,因此苏知鸢拍的戏并不算多,反倒是因为参加陆氏集团内部游轮派对的系列照片火了一把,由此积累起一批粉丝。 苏知鸢强打精神笑着说道:“好,你倒是提醒我了。上次她们还叫我多发点景点的照片。” “哈哈,这哪是想看景点啊,她们明明是想看苏小姐。”乔俊明笑道。 景素撩开女汤的帘子:“走吧,我们进去。”两人同陆景澄约好明天早上见面的时间,便往汤池里走去。 苏知鸢和景素订的是这家酒店最好的房间,赠送私人温泉,可是她们进去的时候已经有一个人在那里了。 “月怡?”景素皱眉。 姚月怡正趴在池边刷着手机泡温泉,听见声音急忙站起来:“素素,知鸢,你们怎么来了?” 景素脱下浴袍,探了探池子的温度:“我还想问你呢,过来泡温泉怎么不叫我们。” “我……”姚月怡抿唇,扶着景素和苏知鸢下了温泉,“你们不是说要回房间休息一会嘛,我想着就不打扰你们了。” “哦。”景素说,“明早八点去山谷拍照,知鸢要发微博,你明天整理好拍照可能要用上的东西在大厅等我们。” 没等姚月怡应声,景素便点开手机凑到苏知鸢旁边:“知鸢,你看看,前两天的时装周我看上了这件裙子,但是我没穿过这个颜色,你帮我看看。” “在哪?我来看看。” 姚月怡看着开心交流的两人,咬了咬唇,将编辑到一半的微博继续填写完,发了出去。 酒店的服务很到位,苏知鸢等人泡完温泉后又去蒸了桑拿,出来的时候天都黑了。苏知鸢浑身酥软,乘坐一早上车的疲惫也随之蒸了出来,和景素回了房之后便聊着天睡着了。 本以为是一夜好眠,苏知鸢却觉得越睡越冷,不由得裹紧被子抵御寒冷。可不知道是不是房间的空调开的太大,冷风无孔不入地从被子的缝隙中,冻的苏知鸢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她伸手去够床头的空调遥控器。 明明睡前就放在床头,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够不到。 苏知鸢在被子里蜷了蜷,终于还是睁开了眼,脑子也清醒了几分。 这几天燕城的天气非常好,她们从温泉池子里出来的时候还看到了正在升起的月亮。可现在房间一丝光亮也没有,黑夜和寂静笼罩了整个房间,苏知鸢只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怦怦怦。 苏知鸢忽然有点害怕,推了推身边的景素:“素素。” 可景素或许是白天太累了,睡得很沉,没有回应。就在这时,苏知鸢听见走廊外似乎有人在走动,松了一口气,便想伸手开灯看看遥控器掉到哪里。 忽然这时走廊传来隐隐约约的哭声,又传来几声小孩子的尖叫,似乎是有小朋友在外面打闹,一时间哭声和尖叫声混杂在一起,让人直生厌烦。 苏知鸢皱了皱眉,心中不悦。 这大半夜的,酒店还让小孩子在走廊打闹,真是影响人休息,明天要去前台投诉一下这个问题,她可不想接下来几天都要半夜被吵醒。 苏知鸢摸索半天都没摸到电灯开关,于是转身去拿手机,想着用手机的手电筒就算了。可她刚摸到手机,耳边便响起了小孩清晰的哭声。 这声音,好似就在她身后。 苏知鸢浑身僵硬,小孩的哭声越发地大。 她哆嗦着去推景素:“素、素素,你醒醒。” 可诡异的是,景素仍然毫无知觉地睡着,苏知鸢情急之下狠狠地在景素的腰间掐了几下:“素素!素素!” 她几乎要尖叫起来,那孩子的哭声几乎到了耳边,一股凉风忽然吹到她的耳朵里,苏知鸢惊恐至极,下意识翻身扔出手机,尖叫出声。 “不要过来!!!” 哭声停止,寂静地夜里只剩下苏知鸢急促的呼吸声。 她将头埋在被子里,不知过了多久,苏知鸢冷静了下来,咬着唇角,翻到景素的另一边,抱着她探出脑袋—— 对上了窗外一双黑沉沉的大眼睛。 那是一个趴在窗台上的婴儿,可是它浑身血色,整个眼眶被黑色的瞳仁填满,看见苏知鸢望了过来,它哀哀地发出哭声,深红色的嘴唇却向两边大大咧开,露出里面不符合常理的尖利牙齿。 苏知鸢大叫一声,在极度的惊恐之下昏了过去。 与此同时,正在调查果树的张守棠手上的罗盘忽然疯狂旋转,片刻之后指定了方向。张守棠三人朝着罗盘所指方向看去,只见阴气冲天而起,怨恨的力量让原本钟灵毓秀的村庄显得阴森起来。 张守棠收起罗盘,面色凝重地对两位师弟说道:“走!” 第14章 鬼婴 江离从入定中睁开眼。 系统原本在休眠,随着江离的动作自动唤醒,还有些茫然懵懂:“宿主?今天修炼这么快?” “上河村,出事了。” “啊?”系统连忙从数据库申请权限连上上河村的监控,恰好看见被阴气笼罩的酒店,“这是什么东西!” 江离闭上眼,放开神识,察觉到张守棠等人已经在火速赶去的路上后,重新在床榻上坐下。 “那就是阴气,张守棠他们已经过去了,没事的。” 系统却无法淡定,连忙蹲在监控前,看着张守棠等人飞快地进入酒店。 “在顶楼。”张守棠判断飞快,从卫衣兜里掏出三张符咒,拍到三人身上,“走,从楼梯上去。” 王太则和周太承只觉得身体一轻,跟着张守棠很快就爬上了八楼,直奔苏知鸢的房间。 期间路过了电梯间,王太则看了一眼,只见电梯按钮来回按动,楼层数字忽大忽小,不由得庆幸自己当时没有提出要坐电梯的建议。 张守棠到了苏知鸢门外,刚触及门把手便被阴气刺了一下。 “好重的阴气。”周太承说道。 张守棠从卫衣口袋中掏出一柄巴掌大的桃木剑,又拿出一张符咒贴在门上:“太则,你在门口守着。太承,跟我来。” 王太则点头,从兜里掏出一个金灿灿的铃铛:“放心吧大师兄。” 张守棠点头,带着周太承飞快跑到走廊尽头的观景露台,手上一撑,足尖一点,几个起落便到了苏知鸢房间的阳台上。 甫一落地,便对上一双流淌着浓稠恶意的漆黑双眼。 张守棠心头一跳,一把将还没站稳的周太承扯到身后,浑身灵力暴涨,手中桃木剑倏然拉长。他横剑在胸,抵住鬼婴悄然而至的利爪。 “鬼婴!”周太承如临大敌。 一般来说,婴儿是世间最为纯净的生物,虽容易被邪祟盯上,但本身却很难成为邪物。可正因如此,一旦遇上成为了邪物的婴孩,就要比寻常的邪祟难对付。 张守棠被鬼婴的攻势逼退一步,周太承立刻掏出几枚符咒,灌入灵气,向四周贴去,想要布阵。 鬼婴见此,速度稍缓,却张嘴发出凄厉的哭声,张守棠猝不及防,被这哭声刺得血气上涌,神识激荡。 这一分神,鬼婴折身一跃,便向苏知鸢扑去。 “不好!”张守棠回神,“它要杀人!” 周太承见此手腕一转,符咒冲着鬼婴疾射而出,鬼婴行至半空,无法借力,只得生生一转,还是被符咒擦到脸颊,带出一抹焦黑。 鬼婴凄厉地尖叫一声,四肢并用抓住墙面,嘴里的哭声越发凄厉。 虽然没有神志,但它却也模糊地意识到,如果让周太承布置好阵法,那它今天就危险了。 系统虽然没有心脏,但是它的cpu在疯狂运转,隐隐发烫:“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江离此时刚好运转完一个大周天,听见系统的自言自语,瞥了一眼系统捧着的小屏幕:“是鬼婴啊。” “宿主你知道这是什么?”系统惴惴不安,“我们要不要去帮帮他们啊?” “不去。”江离摇摇头,“他们对我不放心,过去也只是让他们分心提防我。” “放心吧,那个鬼婴只有阴气没有煞气,还没见过血,张守棠他们可以对付的。” 话音未落,只见鬼婴口中喷出一股浓重的阴气,直朝苏知鸢而去,而这口阴气一出,鬼婴身上的血色黯淡了不少,显然是元气大伤。 张守棠心中一惊,调转剑尖劈断阴气,而鬼婴趁机四肢发力,弹入茫茫黑夜中。 张守棠和周太承还想追,却听见苏知鸢痛苦地低吟一声,两人才发现苏知鸢的面上已经染上了缕缕黑气。 两人无法,只得开门让王太则进入,三人合力将阴气彻底拔除。 “这阴气也太重了些。”周太承皱眉。 “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那只鬼婴已经趴在她身边了,再加上这位姑娘刚大病初愈,阴气缠得深点也不奇怪。” 王太则点点头,从口袋掏出一支细小的香:“那大师兄,我给点上安神香?” “点吧。”张守棠望向茫茫夜色,“今晚有的忙了。” - 上河村深处,何德泽捏着个二锅头的瓶子,哼着小曲沿着村里的大路往家里走去。因为喝得有点高,眼前的路歪歪扭扭的,他被绊了好几次,忍不住大骂起来:“什么破路。” 他往嘴里灌了一口酒,往旁边冲着他叫的狗啐了一口:“叫叫叫,叫什么叫,哪家的?改天把你杀了吃狗肉。” 说到这,他又高兴起来:“嘿,这想法不错。” 何德泽一边模糊地在心里盘算着是炒盘红烧的,还是焖一锅香辣,一边推开了自己房屋的大门,摇摇晃晃地想要穿过庭院回家,却在这时听见了小孩的凄厉哭声。 “啧,臭老头,又管不好孙子。”何德泽骂了一声,踹了一脚院子里的树,“哭哭哭,一天到晚的烦死了。” 院子里的树是前几年刚种下的,不过成年人大腿粗细,被这么狠狠一踹便剧烈摇晃起来。何德泽收回脚,忽然有一滴凉凉的东西滴到了他的脸上,他下意识抬头,正想大骂一声。 却对上了一双流淌着浓稠恶意的纯黑双眼。 张守棠三人疾行在林间。 “左边。”张守棠紧盯着罗盘。 三人脚步一转,调转方向。王太则修为弱,正想拿着一张疾行符贴上,就见自家的两位师兄忽然停下。王太则虽然年轻,但好歹跟着师兄出过几次任务,警觉地将疾行符收回口袋,掏出一个金色的铃铛。 “小心,它就在附近。”张守棠看着正在旋转的罗盘,沉声道。 周太承心下一沉,刚才那个鬼婴分明已经是元气大伤,按理来说应该会避着他们走,怎么会突然又掉头朝他们而来? 很快,他们就知道了原因。 浓稠的白雾骤然向他们袭来,哪怕张守棠三人及时运转了灵力,却还是能够感受到丝丝缕缕的阴冷之气,隐隐约约的哭声从四面八方而来。 张守棠面色凝重,刚才他们为苏知鸢拔除阴气其实没有花费多长时间,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追了出来。周太承的符咒除了有攻击力之外,还能够为伤到的邪祟打上追踪的标记。 但是鬼婴的实力明显大涨,张守棠并不想做最坏的打算,但是能够使鬼婴在这么短时间内实力大增的,除了见血,别无他想。 啼哭声越发凄厉,修为最弱的王太则只觉得头晕脑胀,气血上涌。张守棠见此立刻道:“太则,催铃吧。” 王太则点头,又掏出那个金灿灿的铃铛,调动灵气注入铃铛,清脆的声音响起,驱散了哭声和雾气带来的不适,笼罩在三人周围的雾气也淡了些许,张守棠等人也得以窥见鬼婴现在的样子。 第15章 遇袭 若说最初的鬼婴是刚出生的婴儿大小,那么现在的鬼婴约是半岁婴儿的模样,通体血红,眼里是化不开的浓稠恶意,一双原本漆黑的眼睛变得血红,正警惕地注视着王太则手中的铃铛。 张守棠大吃一惊,这鬼婴竟比最初看到它时强大了不少,身上气息翻滚,隐隐有煞气外泄,竟是有了成为厉鬼的前兆。 “太承,太则,你二人布置阵法助我,务必将其击杀在此,以免后患。” “是!”两人也察觉到鬼婴的异样,不敢大意,借着铃铛的掩护飞快行动起来。 张守棠提剑向前,蹬上树干就要朝鬼婴劈去,却不想鬼婴并不恋战,趁几人不备,骤然喷出一股浓重的黑雾,转身离开。 “不好!”张守棠心中一惊,“拦住他!” 然而鬼婴实力大涨,速度飞快地避开了劈过来的剑光和疾驰而来的符咒,消失在重重迷雾当中。 鬼婴因为死时年龄太小,未生神志,变成邪祟之后其实都是在凭借着本能进行活动,因此会十分地记仇,张守棠等人伤了它,按理来说实力大增之后会第一时间来找他们报仇,不死不休。 可它竟然只是和他们打了个照面就跑了。 张守棠心觉不妙,连忙唤上周太承和王太则朝鬼婴追去,却不想越是往前雾气越重,连隐约的山间道路也都看不见了,只余铃铛散发的金光驱散三人两步之外的雾,若不然,他们可能就要各自分散在雾中。 张守棠企图通过罗盘辨别方向,却发现罗盘上的指针在无规律地转动,他心道一声“糟了”,这鬼婴已经可以使用术法,将他们困在了这个地方。 三人全神戒备,提防着不知从何时从何处窜出来的鬼婴。 而鬼婴却早已离开了树林,翻过山,朝着与张守棠三人追去的方向背道而驰的地方而去。 确实,鬼婴非常憎恨打伤它的张守棠三人,可这三人十分难缠,特别是身上还带着那个令人十分讨厌的铃铛,在那铃铛的护佑下,它没有十分的把握可以将他们都杀掉,所以它现在要先去进食。 从今天早上起,它就闻到了一个非常美味的点心,可点心身上带着它讨厌的气息。 现在不一样了,它吃了一个人,修为大涨,可以把那讨厌的气息撕碎,慢慢享用它的甜点。 鬼婴咧开嘴,几个起落之后放缓脚步。 它的目标地点——一座精致的别院出现在它的视野中。 - 方俞白这几日把鸿盛集团插进来的人手进行了一次清洗,又将事先安排好的人替上岗位,终于能够稍微轻松下来。 他处理完日常的文件,本想再看一看上河度假村的开发资料,却因为这几日的高负荷运转有些头疼,便关灯歇下了。 其实他的睡眠并不算多好,也许是因为身上有诅咒的原因,从小他便时常陷入噩梦,即使是经过明心观的帮助,压制了部分的诅咒,他还是会时不时地会梦到一些光怪陆离的恐怖事件。 幸而压制之后,他逐渐清醒地认识到自己是在做梦,于是梦中那些可怖的鬼怪,那些扑面而来的伤害他都感受不到,像个悬浮于彼世的观光客,正在以第一视角看着一部惊悚的电影。 方俞白站在山脚下,头顶是沙沙作响的树叶。 他叹了一口气,果然没过多久一阵狂风如约而至,伴随着隆隆的雷声,树林深处也逐渐出现了一些肢体诡异的影子。 方俞白尝试着走了几步,视野骤然变矮,他低头看向这双伤痕累累的熟悉又陌生的手,抬起头迎着风熟练地往上走。 这是他记忆中最黑暗的一天,是他过去很长一段时间无法摆脱的梦魇,也是他人生转折的一天。 但是方俞白从来都不是认命的人,他逐渐在频繁的噩梦中找到虚假与真实的交界点,最终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于是梦中的任何东西都不能再伤到他。 变小的方俞白费力地爬上台阶,他数了数,心里倒念着数字到零,果然暴雨倾盆而下。 他在暴雨中面无表情地爬着台阶,忽然,方俞白察觉有所不对,他应该是感受不到暴雨带来的疼痛和寒意的,可是他却逐渐能够感受到体温的流失。 方俞白再一迈步,竟在自己的鞋面上看见了薄薄的冰块。他骤觉不妙,想要加快脚步往上跑,却被倏然而至的黑影从身后按倒。 “找……找到……你了……” 一时间,方俞白的手腕上发出微弱的光芒,灼痛感让方俞白的神志更加清晰,他手上用力,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向山上奋力跑去。 “跑……不掉的……嘻嘻……跑……不……” 上山的阶梯开始扭曲,坚硬的青花石变成黏腻的沼泽,拖延着方俞白的脚步。身后的冰冷触感越发明显,方俞白余光瞥去,只看见一双充满恶意的猩红的眼睛。 江离倏然睁开双眼,指尖微动,修炼时习惯性设下的防御阵法不堪重负地发出一阵光芒,随后如同烟花般骤然熄灭,粉碎成末。 系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从休眠中唤醒,刚一打开摄像头,就看见阵法的崩塌和黑雾的凋零。它收缩了一下摄像头的光圈,愕然道:“卧槽,这是什么!” “有不长眼的邪祟跑过来了。”江离冷声道。 “啊???”系统大吃一惊,连忙连上酒店的摄像头,发现整个别院都笼罩在浓重的黑雾当中,“宿主!你要小心点!整个别院酒店都变黑了!” 江离皱眉,思索片刻,戴上卫衣的兜帽拉紧抽绳朝门口走去。 系统心中一紧,连忙提醒道:“宿主,外面的黑雾比这里要浓,看起来出去更加危险。” “这邪祟要成厉鬼了。”江离言简意赅,“它是冲着方俞白来的。” 天生灵体,天道眷顾的气运之子,若是真的被这鬼婴吞噬了,别说成为厉鬼,给它点时间躲起来消化,都能成为为祸一方的鬼王。 第16章 交锋 周特助作为方俞白的新晋心腹,自然是看过江离的身份调查资料,也察觉到江离身上的割裂之处。 因此在安排房间的时候,特意从三间房中安排两间距离最远的,分别给了方俞白和江离,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原本周特助想要早点睡觉,但是秘书部忽然给他发来了文件消息。 “周特助,刚才市场研发部对上河度假村的项目进行背调的时候,发现他们的盈利来源有几项很奇怪。” 周特助盯着绿信,叹了一口气,一个仰卧起坐从床上起来。 能怎么办,打工人,打工魂。 “发给我吧。” 周特助打开笔记本,接收秘书部传来的文件仔细地看了起来。 等把资料捋顺,总结成一页报告,周特助起身活动筋骨时,才发现已经是深夜。他拉开窗帘,想要看看窗外休息一下眼睛,却发现窗外漆黑一片,原本的观景灯早已不见了踪影,显得阴森又可怕。 周特助打了一个哆嗦,暗嘲自己想得太多,正要拉上窗帘时,忽然发现窗缝中有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挤了进来,房间温度骤然降低。 他打了一个哆嗦,脸上倏然惨白,连忙朝着门口退去。 望着逐渐渗进来的黑雾,周特助内心惶恐之余,忽然想起自家老板招鬼的传闻,挣扎片刻,还是抄起了房卡,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房门。 “妈呀!”系统惊叫一声,整个别院已经被黑雾所笼罩,它跟着江离,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雾气中快速奔走,整个统满负荷运转,提心吊胆间忽然听见旁边的门大开的声音,被吓了一大跳。 江离脚步一顿,看着一脸惊恐的周特助,一把将其薅了过来:“走,去方俞白的房间。” “江小姐、江小姐。”周特助企图从江离手上挣脱,却发现自己一个大男人竟然在她手中动弹不得,心中的警惕在江离准确无误地将他拉到方俞白门前时升到了顶点。 他记得他并没有告诉江离方俞白住的是哪间房。 “打开。”江离说道。 “江小姐,这不太合适吧。”周特助挤出一个礼貌又疏离的微笑。 江离叹了一口气:“那邪祟冲着方俞白来的,这里阴气浓郁,煞气攀升,再不开门,人就没救了。” 周特助咬牙,他初次接触玄学,对此一窍不通。他余光看了眼周围浓稠的黑雾,又看了眼他和江离的周身,虽然不知道江离用了什么手法,但他也知道之所以能够顺利地来到方俞白房间门口,还要多谢江离。 可他不太敢赌,本身自家老板身上就有那个什么咒,如果江离再是居心叵测,那他可太对不起自家老板了。 方俞白的气息愈加微弱,江离皱眉:“周特助,这门其实我可以直接破开,而且若是我真的居心叵测,也不会带上你,而是杀了你,对吗?” 江离在修仙界时,虽然很少会主动与人起冲突,但是修仙界本身就是弱肉强食,散修的生存环境更是残酷,她的手上也没少沾染鲜血。 江离的语气很平静,周特助却从这平静中品出了些许隐藏在背后的腥风血雨。他转念一想,若是江离想要做些什么,他确实做不了什么。 “好,我开门。”他一要掏出房卡,就要刷卡开门,却被江离截住。 江离拿过房卡,把周特助往后一推,将一枚符咒塞到他手里:“后退,拿好,站我身后,如果有东西冲你过来,你就举起来,知道了吗?” 周特助一愣,反射性攥住符咒,江离刷开房门,一把推开,比外面浓郁百倍的黑雾裹挟着冰冷阴郁的气息扑面而来。 江离并指一点,在系统和周特助惊悚的目光中就怼了上去,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将扑面而来的黑雾驱散,露出屋子本来的样子。 别院的建筑是仿照着唐式的别院来的,房间不算很大,上了楼,穿过外间绕过屏风便是卧室。 凄厉的哭声从楼上传来,周特助也听到了。但他还是咬牙跟了进去,只见一个浑身血红的不明物体正趴在方俞白的心口。 周特助呼吸一窒,下意识就要上前驱赶,却被江离猛地一推撞到一旁的桌子上。 江离推开周特助,躬身抄起一旁的座椅灌入灵气向前挥去,巨大的碰撞声响起,椅子瞬间碎得七零八落。 周特助惊魂未定,那不明物体尖啸一声,“砰”地一声砸倒了屏风。鬼婴从碎屑中四足并用地爬出,尖利的牙齿在黑雾中闪烁。 “卧槽!”周特助和系统同时惊呼了一声。 “我当时在苏知鸢那看到它的时候,它还没这么大。”系统说道。 江离面色凝重,这鬼婴之前还是单纯的阴气,现在却是煞气缠身,体型也暴涨了三倍有余。 这很不正常,江离心下滑过某种可能,神色更加冰冷。 鬼婴口中发出阵阵凄嚎,十分谨慎地盯着江离,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身上的气息令它泛起隐隐的恐惧。 它想要逃,却又舍不得即将到嘴的甜点。 江离看着鬼婴红到滴血的皮肤以及闪烁着浓稠恶意的双眼,心道“糟了”。 她虽然是将近化神的神魂,但是修为却只恢复到到了炼气三层,连筑基都没有。若是昨天那只鬼婴,以她现在的修为很好解决。张守棠已经快要筑基了,其他两个弟子的修为也比她现在要高,所以她才觉得他们能对付。 可她没想到这鬼婴竟然在张守棠三人的围攻下逃掉了,并且还吃了人,即将修成厉鬼。 这就不是没有筑基的她能够轻松对付的了。 鬼婴露出了攻击的姿态,江离不再保守,从口袋中掏出一枚三角的符咒。 “这是……”周特助正抄起一把椅子护在胸前,就见江离掏出一枚十分眼熟的护身符。 鬼婴被方俞白身上的气息所吸引,终于还是不愿放弃到嘴的甜点,瞄准江离的脖颈处一跃而起,江离不再犹豫,直接催动灵气注入符咒,璀璨的金光从符咒中发出,磅礴的灵力自手中的金光冒出。 江离捏着符咒并指一点,金色的灵气倏然拉长,一柄通体银白的剑悬于空中,剑气如虹,仿佛有炽热的火焰附于其上。 江离屈指一弹,剑便如流星朝着鬼婴而去。 鬼婴猝不及防,仓促间只能往旁边偏了偏,剑光从肩膀穿过,直接斩下了鬼婴的一只手臂。 鬼婴惨叫一声,重重掉到地上翻滚几圈,直撞上露台的门扉,浓稠的煞气从伤口喷射而出。 见势不对,它立刻撞破玻璃朝外逃去。 金色的剑气向四周荡开,驱散了笼罩着别院的黑气,像是在夜晚绽开了一朵璀璨的花。 第17章 发作 “它逃走了!”明明只是十几秒发生的事情,周特助只觉得好像过去了一辈子,他看见鬼婴逃走,忍不住提醒道。 “我知道。”江离长舒一口气,无奈道,“追不了了。” 放在之前,这种还没成厉鬼的邪祟她勾勾手指都能解决,哪怕是鬼王,在他们那也不过是替魔族跑腿的存在。 现在的自己还是太弱了。 落差太大,江离心中难免有些失落,但她从来不会自怨自艾,失落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很快她便收敛心神。 周特助这时才发现江离的脸色有些苍白:“江小姐,您没事吧?” “没事。”江离摆摆手,“你去看看方先生吧。” 周特助点头,快步朝床边走去,江离则是往外走了几步,到外间拖过矮几坐了上去。 “宿主你没事吧?”系统刚才不敢打扰江离,害怕她分神,见一切都结束连忙问道。 “没事,只是灵力有些透支。” “那就好,那就好。”系统说,“不知道方俞白怎么样了。” 系统原本只是把方俞白当成小说中的背景板工具人,可真正进入到书中,系统才发现它没有办法做到。 “应该没什么大事。”江离摘下卫衣的兜帽,“我给他的那个符他放在房间了。” 系统想到江离给方俞白的那张符和她刚才用的那个一模一样,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宿主,你那个符威力这么大,也敢就这样送人。” 真不怕人把自己给劈了? “那是我的剑符,没有灵气的注入勾连符咒,作用就只限于用来护身。” “噢。”系统还想问问什么是剑符,周特助就从里间带着些慌张出来。 “江小姐,我家老板不太对劲。” 江离皱眉,立刻起身走到里间,只见方俞白神情痛苦,黑色的繁复纹路从领口伸出,攀上脸颊。 周特助原本想要叫醒方俞白,可他到了床边叫了几声,甚至还轻微地推了一下,可一向浅眠的方俞白并没有醒,反而呼吸更加急促起来,眉宇间尽是痛苦。 周特助尝试唤醒方俞白,但没有效果,反而有黑色的纹路从方俞白的衣领处蔓延而出,这个样式和颜色,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东西。 他本来对来路不明的江离有所警惕,自然是不想向她求助的,可方俞白的脸色越发的苍白,呼吸也逐渐急促起来,整个人都蜷成一团,眼看着气息越来越微弱,周特助决定赌一把,出去叫来了江离。 “他这是咒术发作了。”江离俯身看向方俞白,“这种咒术和我知道的不太一样,似乎更加恶毒,发作起来除了身体上的折磨,还有对神志的折磨。” 老实说,江离还挺佩服方俞白的,他身上的咒明显就是邪修的手段,那些人,惯会将人折磨崩溃,再施以种种手段。 比如做成傀儡,比如夺舍。 “要怎么救?”周特助能够成为方俞白的特助,自然不会太笨,“有什么风险?” 江离很喜欢和聪明人说话:“我要用灵力探入他的神识和丹田。” 想了想,江离觉得这样不太好理解,于是打了个比喻:“就是给他做开颅手术和开腹手术。” 周特助一愣,听懂了江离的意思。 这就相当于将方俞白的身家性命交付出去,如果江离真的居心叵测,那后果会相当严重。 就在周特助踌躇不定的时候,江离眉梢微动:“或者你可以和三位道友商量一下。” 话音未落,虚掩的房门被重重推开,王太则一边哭嚎着“小师叔”一边冲了进来,张守棠和周太承紧随其后。 王太则一把扑到方俞白的床边,掏出一张符咒就贴了上去,张守棠两人进入内间,瞧见江离后,脸上焦虑的神色微微收敛,拱手打了个招呼:“前辈。” 原来张守棠等人身上携带有弥鸿道长赠与的一枚菩提珠,与方俞白手上的菩提珠相呼应,若是遇上大难,张守棠身上的这枚菩提珠便会发亮。 方才三人被鬼婴困于瘴中,方向错乱,破法无门,只得循着规矩消磨瘴气。更糟的是,在鬼婴离开后不久,张守棠觉得口袋发烫,伸手掏出发热之物,定睛一看,竟是从未被使用过的菩提珠。 一时间张守棠心急如焚,暗自后悔明知道小师叔体质特殊,却没有在小师叔的房间做好足够的防御措施。 菩提珠越来越烫,张守棠还年轻,慌乱之下难免出现几个小失误,本就难缠的瘴气也就更加难解了。 王太则急得都要哭出来了,虽然外界对方俞白的评价一向不怎么好,但是真正接触之后,王太则是真心喜欢小师叔这个长辈的。 因为他年纪比较小,刚上高中,时常得下山上课,有的时候方俞白上山,会顺便接上他。 刚开始的时候王太则还很怵方俞白的,毕竟长期掌管着这么大的集团,方俞白身上难免带着点杀伐果决的气质。但接触久了,王太则就发现其实自家的小师叔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甚至还帮他开过家长会呢。 就在他眼泪快要掉下来的时候,一道金光遥遥而来,一下子就劈开了令他们头疼不已的瘴气,扑面而来的烈烈剑气涤荡四周,三人讶然回首,只看见一朵绚丽的璀璨花朵自别院的方向升起。 王太则念完法术,深深喘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 “清心咒?”江离有些意外。 张守棠从一旁上来,盯着方俞白脸上并未消退的黑色咒文,面色有些紧绷:“是的。” “这可压制不住这咒术的发作。” 周太承扶住有些脱力的王太则,低声道:“小师叔身上这咒太过恶毒,师父师伯和师祖们尝试压制过几次,但只会让下一次的发作更加剧烈。” 周特助是第一次见到自家老板咒术发作,本以为明心观这几位道长能有办法进行压制,没想到只是起到辅助作用。 换句话说,就是给病人喝点盐水。 于是周特助转向了能够做“手术”的江离,问道:“江小姐刚才说能够救方总?” 张守棠三人立刻望了过来。 其实张守棠现在对江离的警戒放松了不少。 刚才那道金光是从别院方向出来的,一剑破障这种级别的术法他师父都用不出来,那就只能是他看不透修为的江离使出来的。 那金光所蕴含的道法纯粹,走的是正统的修道之路。一个人的气息可以伪装,但如此庞大的术法是绝无可能进行伪装的。 张守棠因此松了一口气,此时再听到江离能够有办法救方俞白时,也难免露出一点希冀的神色。 江离却是摇了摇头:“他这咒十分恶毒,中咒时间长,现在想要根治是不可能的。但是要压制却是比较简单。” 张守棠神色一动,王太则面露喜色,一把扑到江离身前:“前辈,求您帮忙压制小师叔身上的咒吧!” “先等一下。”江离扶住王太则让他站稳,“你们也说了,曾经尝试过压制他身上的咒,那应该知道这是需要用灵气进入到神识和丹田当中。而且如果想要完全压制,没有后遗症,那就要进到他的神识和丹田深处,触碰到咒本身。” 江离顿了顿:“我情况特殊,这对我并没有什么伤害。” 张守棠明白,江离若是真的进入到方俞白的神识和丹田深处,那么方俞白的生死就真的交到了江离的手上。 情况紧急,张守棠深吸一口气,点点头:“麻烦前辈了。” 他拍拍王太则的肩膀:“不过我们还需要布置一下,您也知道这个咒很难缠。” “好。”江离体贴地没有戳穿张守棠的防备,站在一旁看着三人掏出铃铛和符咒忙碌起来。 第18章 压制 “宿主,做这个危险吗?”系统有些忧心忡忡。 “不危险,就是有点废精力。” “那就好。”系统小声道,带着点酸味说,“你对方俞白好好哦。” “是吗?”江离一愣,随后笑道,“可能是从他身上看到了一点我以前的影子,所以想着拉他一把也是好的。” “啊?以前的影子是啥样的?” 江离笑笑没有回答,恰好此时房内泛起淡淡的金光,她迈步向前走到床前,问道:“开始吧?” 三人分别坐在阵法的三个位置维持着阵法,张守棠点头:“麻烦前辈了,如果有需要帮助的,请随时叫我们。” “嗯。”江离随口应道,“周特助,把你老板扶起来坐好。” 周特助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情,愣了一下连忙走上前,有些吃力地扶起方俞白。 江离双手翻动,快速地捏了一个聚灵诀,并指点上眉间,只见眉间有莹莹白光亮起,被江离直接点上方俞白的心口。 方俞白被沼泽淹没,贴在他身后的恶鬼在一阵金光过后消失不见。 他从沼泽中坠落,重重摔倒水泥地上,疼痛从背部向四肢蔓延,不知名的鬼祟在周围窃窃私语,说着听不懂但包含恶毒的话语。 四周漆黑无光,杂乱的东西堆满了狭小的空间,尘土纷纷扬扬地覆上他的口鼻。 方俞白咳嗽几声,吃力地翻了个身想要爬起来。 他知道这是哪里。 在他七岁的时候,那个人带着儿子登堂入室,没多久,方景哲在玩闹中把方鸿盛一个非常重要的古董摔碎了,却推到了他的头上。 方俞白百般解释,方鸿盛却是听都不听,将他打了一顿,又听从向兰月的话,把他丢到地下的储物间思过。 那时候是冬天,储物间又冷又黑。那时候方俞白还不知道自己身上中了咒,但他知道在这种黑暗阴冷的地方,最有可能碰上那些可怕又诡异的东西。 他拼了命地敲门,想要那位名义上的父亲放他出去。可方鸿盛只是冷哼一声,告诫他不要再撒谎,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方俞白浑身都疼,他听着楼上隐约传来的欢声笑语,身体里的温度逐渐被抽离。角落里似乎有东西在摇晃,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小方俞白惊叫一声。 有什么冰冷黏腻的东西抓住他的脚踝,小方俞白死死地咬住嘴唇,剧痛从脚腕蔓延,小方俞白却没哼一声。 很快,有新的不知名的东西覆了上来,小方俞白只觉得背后一重,有什么东西从脑袋钻了进来,霎时间小方俞白的脑袋犹如被百根钢针扎入。 他忍不住闷哼一声,抱着脑袋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杀……杀了他们…… “那几个人……碎尸万段……” “是他们……是他们夺走了……父亲……” “杀了……杀了他们……就能夺回父亲的关注……” 小方俞白咬着牙,挤出一个字:“不!” “你还在犹豫……” “你看看……你现在……” “私生子都骑到你头上……” “嘻嘻……母亲……你母亲的心血……” “毁了……嘻嘻……心血” 小方俞白被压在冰冷的地板上动弹不得,十指用力的抓握着地面,渐渐渗出血迹。 “杀……” “杀了……他们……” “杀……就赢了……” 这些话语像裹着蜜糖的毒药,被覆在背后的东西生生灌入小方俞白的脑袋当中。 恶意、痛苦、阴暗等负面情绪在在他头脑和心中疯狂生长,向兰月笑里藏刀的陷害,方景哲单纯恶毒的推搡,方鸿盛的冷漠与忽视。 小方俞白的理智在苦苦支撑。 可是真的好辛苦…… 小方俞白呜咽一声,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压在他的背上,窒息从胸口涌上,叠加着身上如同酷刑的疼痛,小方俞白只觉得疲倦上涌,只想就这么睡过去。 就在他的神智摇摇欲坠的时候,背上的重量忽然一轻,一股柔和又温暖的气流涌入他的身体,舒缓他快要疼痛麻木的神经与身体。 小方俞白勉力睁开眼,就被一抹金红色的色彩吸引过去。 那抹色彩像是阴暗空间中突兀出现的太阳,近在咫尺,仿佛触手可及。 于是小方俞白伸出手,哪怕是被太阳烧成灰,也想要抓住太阳。 金红色的色彩倏然往前一窜,撞入小方俞白拼命向前伸的手。 小方俞白一愣,混沌的神智清醒不少。 他挣扎着从地上跪坐起来,将小小的太阳捧到心口,靠着墙沉沉睡去。 江离收回手,拭去额头的冷汗,有些脱力地往后一撑:“行了。” 王太则一把冲上前扶住方俞白,张守棠则是看向面色苍白如纸的江离,有些担忧地问道:“前辈,您没事吧?” 江离摆摆手,将那点从方俞白心口飘出的荧光重新按回眉间:“没事,灵力耗尽而已,歇一会就好了。” 张守棠点点头,目光不由自主地向江离眉间的荧光飘去。 江离却懒得解答,食指一抹,那点荧光迅速消失了。 张守棠抿唇,有些犹豫要不要询问压制的法子。 江离却继续说道:“我刚才尝试去触碰他神魂中的咒。” 张守棠听到这差点跳起来,被江离一把摁住。 “稍安勿躁。”江离说,“他这咒和我之前所见不太一样,更为凶猛霸道,缠入神识之外,我发现似乎也缠入了他的血脉。” 江离顿了顿:“所以这个咒很有可能是凭借着血缘根植在他身上。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咒术被血缘的气息所掩盖,所以很难查到根源,也更为恶毒。” “前辈你可能确定?” 张守棠心中暗惊,一方面源于血缘的诅咒不但恶毒,且十分难解,另一方面来自血缘的诅咒往往都跟亲人有关,无论是诅咒来源于亲人,还是亲人被利用于诅咒,对于方俞白来说应该都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毕竟血浓于水。 虽然小师叔看起来好像和他的父亲没有什么感情的样子。 “嗯,我可以确定。”江离点头。 第19章 平息 “老板,你感觉怎么样?”张守棠心下正慌乱时,一直观察着方俞白的周特助见到他眼皮似乎微微动了一下,连忙扑上前去。 “老板!老板!” “别吵。”方俞白低声说道,“工资和奖金月底就发。” 周特助一僵:“哎呀,老板我不是关心工资啦,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方俞白摆摆手,拒绝王太则扶过来的手,坐正之后才发现江离面色苍白地坐在他的对面。 方俞白下意识紧绷了身体。 江离笑道:“有没有感觉好些了?” 方俞白环顾四周,瞬间将情况猜出了七七八八。 他转头看向江离:“多谢江小姐。” “不必谢。”江离垂眸笑道,朝方俞白伸出手,“多谢惠顾,十万元。” 方俞白一愣,盯着江离有些干瘦细长的手,片刻后笑了一声,将放在一旁的手机递了过去:“麻烦江小姐出示一下账号,我现在就转过去。” 江离听着蓝宝宝到账的声音,笑道:“谢谢方先生,欢迎下次继续惠顾。” 她缓了一会,灵力枯竭带来的眩晕感缓解不少,便起身道:“那件事你们继续商量吧,我先走了。” 张守棠点点头。 方俞白喝完一杯温水,看向要悄悄退出房间的张守棠三人:“守棠,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张守棠扯着两个师弟的手一僵,讪讪转过身:“没、没有,小师叔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 方俞白掀起眼看了他一眼。 他在商场多年,长于解读人心。张守棠等人常年在山上修炼,经历的事情少,因此面上藏不住事,一旦心里有事,方俞白能够很轻易地从他们的神色中读出。 “小师叔…”张守棠嘴唇开合几次,最终咬牙道,“好吧,刚才前辈和我们确实说了一些事情。” “和你身上的咒的来源有关。” 江离并不打算现在插手方俞白身上的诅咒,张守棠是告诉他也好,不告诉他也好,由他们自行处理。 而她只要在必要的时候搭上一把手就好。 带着一身疲惫回到房间,江离索性睡了一觉,再睁眼时,阳光已从没有拉上窗帘的露台流淌进来,铺满房间。 江离没急着起床,在床上打坐,灵气运行了一个小周天后,方才伸了个懒腰,双目一睁,竟有湛湛灵光在眼中流淌。 系统本来在发呆,见此就是一呆:“宿主,你好像变了一点。” “是吗?”江离拘起一捧水浇到脸上,抬头看向镜子。 原主身高162cm,却只有不到八十斤的体重,因为长期生活的艰辛,营养不够睡眠不足,皮肤粗糙面色蜡黄,隐隐透出一丝苦相。 这几天江离引气入体,又勤加修炼至练气三层,体重终于上了八十斤。在灵气的滋润下蜡黄的面色改善了不少,干枯的头发被她一把剪掉一半,现在长出来不少乌黑的发丝。 “宿主你变好看了。”系统说道。 “嗯。”江离应了一声,“等到筑基会更好看。” 修士筑基便是正式踏入修炼的道途,脱离凡人之命。原主之所以长相不让人讨喜,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她面上的那丝苦相。 筑了基,江离便可彻底摆脱原主的身份,也能彻底切断和苏家那藕断丝连的亲缘因果。 忙活了一晚上,这具还没辟谷的身体早已发出饥饿的信号,江离便打算外出觅食,系统连忙掏出网上的旅游攻略:“宿主,这里有一条街,我看网上都说这里的吃食便宜又大碗。” - 景素指挥着裴子晋摆好机器,转头想要叫苏知鸢过来拍照,却见她站在一旁捏着手机神色不明。 “怎么啦?”景素走过去说道。 “没有。”苏知鸢垂下手将手机放回背包,“只是下个月要进组的编剧把新的剧本发过来了。” 两人说话声音并不算小,乔俊明正背着两个包站在一旁,听闻两人的对话,赶忙凑了过来:“苏小姐下个月是去《洛初传》那个剧组吗?” 苏知鸢点点头。 乔俊明一脸羡慕:“苏小姐真厉害,那可是今年预定的爆款剧,我之前想去试一个路人角色,都没地方投简历。” 他也是表演系的,从大一开始就往各大剧组投简历,通通石沉大海,在认识陆景澄这个圈子的人之后才开始慢慢有了角色可以接。 “没有啦,只是一个女四的角色罢了。”苏知鸢笑道,“你想演哪个角色?我帮你递简历给导演。” “谢谢苏小姐!”乔俊明惊喜道。 陆景澄忽然在远处招手:“表嫂,快过来,这里景色不错,成片应该挺好看的。” 待苏知鸢一行人走到他面前,他又道:“过段时间我们都要进组了,多拍几张,到时候营业用。” 乔俊明接过苏知鸢身上的包,又主动把景素的包背了过来,站到裴子晋旁边。 “裴子晋,照片记得拍好看点。” “嗯。” 乔俊明冷哼一声:“要是拍不好,你下学期就别想凑够学费了。” 裴子晋紧紧地捏着相机调试,淡声道:“不劳你费心了。” 陆景澄正在和苏知鸢商量照片的姿势,忽然倾身,“那不是方俞白吗?” “在哪在哪。”景素像一阵风一样扑了过来。 陆景澄一把薅下景素抓着他的手:“轻点轻点。我说景大小姐,你是真胆大啊,方俞白那样的,你追着他跑这么久,你不害怕啊?” “怕什么?”景素对着陆景澄翻了个白眼,“他要真是那什么天煞孤星,他爸怎么现在还活着?靠近他就会倒霉,那方氏集团怎么还可以做得那么大?” “不跟你说了。”景素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理了理头发,“我要过那边去了。” 陆景澄一把拉住景素:“过去干嘛啊,没看见那是办公楼吗?” “素素,你们在聊什么呢?”苏知鸢在那拍了好几张单人照,等着陆景澄拍合照等了半天,没等到人,索性走了过来。 陆景澄道:“方俞白也来这里了。” 苏知鸢心中一动,她含笑望向景素:“这么巧呀?素素,你的机会来啦。我陪你过去看看?” “嗯!知鸢你真好。”景素抱了苏知鸢一下,“不像有些人,整天泼凉水。” 陆景澄一阵无语:“我说的是事实。” 第20章 上河新村 上河度假村作为燕城知名的旅游圣地,一条河流从村子旁蜿蜒而过,在太阳的照耀下闪闪发光,跳跃的光芒如同碎裂的钻石。群山环抱,玉簪花、月季花、木槿花等应季花朵点缀其中,偶尔从山间传来一声清越的鸟鸣。 河水的分支穿过一条古香古色的小街,江离漫步其间,呼吸之间心法运转,灵气进入丹田,昨夜榨干灵气的最后一丝疲惫被完全驱散。 江离止步于一家散发着香甜气息的糖水铺前,有些馋正在锅里上下翻滚的番薯。 “妹子,你要吃啥?” 一位慈眉善目的微胖大婶从后厨走出来,许是早上糖水铺子前没什么客人,显得十分热情。 “要一份番薯糖水。” “好嘞!”老板从锅里捞出满满一碗糖水,又往上添了几块,直到整碗糖水摇摇欲坠之后才有些惋惜地停了手。 江离也不挑,直接在路旁的小桌子前坐下,满足地吃了几口糖水。 “妹子你从哪来旅游啊?” “燕城。”江离笑道,“老板呢?我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是哪的呀?” “嗨!”老板用勺搅了搅锅里的芋圆,“我是东省的,十几年前嫁过来的。” 江离戳碎了一个番薯:“老板,我刚来上河村,这里有哪些地方比较好玩的?” “那可就多了。”老板呵呵一笑,“最着名的还得是那小溪谷。上河村依山傍水,那小溪谷从那山里出来,漂亮的咧,现在都成那什么,哦!网红的拍照地了。” “噢,那我待会去看看。”江离搅了搅碗,状似无意道,“婶儿,我看那山上还有座观,那是什么观啊?” “哪呢?”老板探头出来,看了看江离指的方向,“噢那个道观啊,我也不清楚,那道观已经存在好久了,听说是明清时期的建筑咧。” “原来是名胜古迹,从哪可以上去呀?” “嗨!”老板摇头,“那里不开放的,好像他们村的祖祠也在那,只有在祭祀老祖的时候才会有人上去。其他人是不给上的。” “婶儿,你不是嫁到这个村啊?” “不是不是。”老板摇摇手,“我是隔壁村的,这条街上几乎都是周围的村子过来营生的。” 这条古街是上河村最大的一条商业街,大半到上河村旅游的游客都会选择来这里就餐和购买纪念品,是做生意的黄金路段。而且这条古街是由老房子改造而成,多半是上河村村民的祖宅。 江离奇怪道:“怎么他们村的人都不做生意的吗?” “这就不知道了,但是他们村呐,都富裕。”老板不知想到了什么,情绪低落下去,“不像咱们村,这些年收成不好,上面政策下来也想做开发度假山庄,但是都起不来,唉。” “怎么会呢?”系统吃惊道,它立刻打开了数据库,图标呈现出来上河村周围的村庄确实呈现出反常的现象——周围的村庄庄稼长势非常不好,但再远一点的,八十公里外的村落群,庄稼收成都不错。 江离又问道:“可是我一路过来的时候,看见上河村的田地里面庄稼长势都不错。” 老板说:“谁说不是呢。其实啊,我听说,咱们周围的村子好几百年前是一家,后来我们分出去了,所以祖宗就不再保佑我们啦。” “哪有那么玄乎?”江离笑道。 “真的。”现在没有客人,老板干脆坐到江离旁边,还四处张望了一下,才低声道:“之前上河村刚出名的时候,其实咱们周围几个村子也想做那个什么农家乐,但是都没人去。后来想着干脆出去打工做生意,不是赔本就是被倒欠工钱,最后只能来这做点小生意。你别说,日子还真的渐渐好了起来。” “这样啊。”江离一口气喝完最后的糖水,扫码付了钱,“多谢婶儿,您这糖水很好喝,祝您生意兴隆。” 老板有些恋恋不舍,还想拉着江离唠嗑,但毕竟人是来旅游的,只好道:“行吧,姑娘想喝糖水的时候再来啊,婶儿给你多捞点番薯。” 江离笑着摇手和老板道别。 系统感叹:“这位婶婶可真健谈,老底都掏光了。” “可不是。”江离搓了搓手指,散去指尖的一缕灵气。 “那我们现在去哪玩呀?” 江离下巴一抬:“去那吧。” “啊?”系统顺着江离的目光看去,瞬间傻了眼,“那里外村人上不去吧?而且人家的祖祠有啥好看的。” “你没发现这个道观建得很奇怪吗?” 上河村这个道观建在小溪谷旁边一座高大的山上,在山腰之间。但却是面向着高处修建,因此从外面看只能看见高高的围墙。 正常山上的建筑,一般都是背靠着山的方向,朝外开门的。 上河村这道观建的,倒像是有什么秘密要藏在里面。 江离沿着小溪谷往里走,越往里草木越深,想来是没有开发到这里。 “宿主,好像前面有条路比较平坦,但是前面好像有个……岗亭?” “什么人!” 江离也没掩藏,大大方方地走向前:“来这里旅游的。” 身穿保安制服的人从岗亭里走出来:“这里还没开发,不是景区了,你回头走吧。” “我喜欢寻访一些名胜古迹,上面那个道观不能上去吗?” 保安走近了些,打量两眼江离,面色古怪:“那不是名胜古迹,那是人家的祖祠。我可告诉你,扰人祖祠,不得好死。” “好吧。”江离面露遗憾,“那我能再往小溪谷里面走吗?” 保安不耐烦道:“往里走干什么,前面更漂亮。” 江离说:“这不是前面的照片网上太多了,我想找点不一样的。” 保安瞧她一副面黄肌瘦的样子,面上露出一丝鄙夷:“这后面是私人住的地方,不能随便进去。” 江离“哦”了一声,转身走过数步,脸上遗憾的神色骤然消失,露出一个微笑。 系统打了个寒颤:“宿主,你这样好像要干什么坏事的反派哦。” 江离:“这就是反派了?” “对啊。”系统说道,“宿主你很想进去吗?我们或许可以从另外一头的山上偷偷溜进去。” “你这才是反派吧?”江离哼笑一声,“不用进去了,我知道里面是什么了。” “是什么是什么?” “是上河村村民的新村。” 第21章 搭讪 江离一直很奇怪,上河村将祖宅租了出去,那么上河村的村民住到了哪里。现在经过和保安的对话,这个疑惑得到了解除。 “那为什么他们要管得这么严啊?” “是啊为什么呢?” “宿主你又敷衍我!”系统有些委屈地控诉,“不行,你得告诉我你现在要去干什么。” 江离无奈:“我现在要去逛逛。” 江离之前还在宗门的时候,宗门也会有类似的任务发布制度,一令一接,和之前系统给她看的app制度差不多。既然张守棠三人已经接下了上河村的任务,那么她自然不会再去插手别人的事情。 但是上河度假村确实有些蹊跷,那日她刚到达村口的时候就察觉上河村充盈的灵气中蕴含着一缕阴气,可昨夜之后这缕气息便消失殆尽,就连重伤的鬼婴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周特助也觉得上河村很诡异,好不容到了茶歇时间,周特助端了杯咖啡就往自家老板身边靠。 方俞白睨他一眼:“你昨晚做什么去了?脸色这么差。” 周特助挠挠脸:“这不是昨晚失眠了嘛。” 方俞白点点头:“辛苦你了,回去多给你一份奖金。 “好嘞!感谢老板!”周特助一扫通宵的疲惫,环视一眼周围蠢蠢欲动想要过来的人,连忙把手上的文件递给方俞白。 “老板,这个项目很奇怪。”周特助压低声音说。 上河村作为燕城附近出名的景点,其实占地面积不是很大,其收入来源绝大部分来源于周围的酒店、饭馆以及出售的纪念品和文创物品。 从上河村递上来的项目报告来看,上河村年度的盈利上亿,而其中最大头来源于上河村的文创产品,占比达到八成以上。 可方氏前期派人来进行过调查,上河村的商业基本都集中在那条古街上,兜售的文创商品无非是木雕、胶带、特色的糕点、装饰品等等,并且根据对十几个商户的摸底来看,销售的情况远远对不上河村项目的盈利数额。 “确实。”方俞白点头。 “要不要让他们再调查调查?” “不用了。”方俞白把文件递回去,“这个项目全部移交给鸿盛那边吧,我们全部脱手。” “全部脱手??” “对,整个团队打包送给鸿盛,原定的投资款是多少?一并送去给方鸿盛,方氏不参与这个项目了。” “原定三千万,全给鸿盛集团那边吗?” 方俞白道:“对,和人事部那边商量,出个方案。不愿意的过去的,另外安排岗位,愿意过去的,给个赔偿。” 周特助一一记下。 “对了。”方俞白补充道,“回去让秘书部查一查,上河度假村这个项目的方案是谁递上来的,又是谁主张立为a+级的。” 方氏是个涉及科技、文娱以及金融等业务的集团,一般情况下只有a级以上的项目才会到方俞白手上,由方俞白来定夺。而上河度假村这个明眼看着就存在着问题的项目,竟然被立为a+级别,一路直上递到了方俞白面前。 方俞白母亲去世时他还年幼,母亲的遗物都被方鸿盛握在手上,为了拿回遗物,方俞白不得不和方鸿盛进行交易,方氏也不得不和鸿盛集团进行业务上的往来。期间方鸿盛肯定往方氏内部安插了不少的人手。 时间匆忙,上回只是大致清理了一回,等从上河村回去,高层那边也需要再查查。 方俞白眸色一暗,捏了捏指尖。 周特助头皮一紧。跟在方俞白身边这么久,每次只要老板露出这种神情,就有人要倒大霉了。 “方总。”大腹便便的上河度假村负责人举着一杯红酒走了过来,“中午我们在旁边的酒店顶层定了一桌我们这的特色菜。那里对着小溪谷,风景可是一绝。” 周特助上前一步:“多谢您的好意。可惜我们待会还有一场线上会议要进行,怕是要辜负您的美意了。” 负责人面色一僵,举着酒杯还想说些什么,就听闻一阵震动。 周特助掏出手机,点头向负责人致歉,侧身对方俞白说:“方总,那边在催了。” 方俞白起身:“抱歉了,我有事,先走了。” 负责人无可奈何,只得赔着笑脸道:“我送您下楼。” 方俞白做完决定后,便不想再和上河度假村负责人多加纠缠,大步流星地走出办公楼。刚一出门便听见有人在叫他。 “方总!” 方俞白顺着声音望去,发现叫住他的一行人他并不认识,但出于礼貌,他还是停住了脚步。 景素紧张地捏紧了苏知鸢的手,苏知鸢暗自皱眉,却发现怎么也甩不开,只得忍下来,将注意力放到方俞白身上。 方俞白其实和他们的年纪相差不大,但方俞白年少成名,一手建立起方氏集团,气质凛然,到了他面前,哪怕是路景澄也有些不自在。 方俞白却看向路景澄:“你叫我,有什么事情吗?” 路景澄小心地说道:“我、我是陆云周的表弟,之前在宴会上有幸见过您一面,特意来向您问个好。” 方俞白点点头:“你们是来这里旅游的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路景澄呐呐不语,身后的景素一直在捣他的后背,他只得硬着头皮说:“对,我们是来旅游的。这是苏家的苏知鸢,这位是景家的景素。” 景素第一次离方俞白这么近,快要紧张得不能呼吸,一心想要给他留下一个好的印象,却事与愿违地涨红了脸,说不出话。 苏知鸢抱着景素的手臂,微微侧头,露出姣好的面容,笑着对方俞白说:“方总,我和素素仰慕您很久了。我们家是做旅游产业的,素素家是做酒店的,听闻您有意进入旅游产业,不知我们是否有幸在日后和您合作。” 周特助立刻上前一步:“多谢苏小姐,若往后方氏有相关的项目,会公开进行招标,到时还请苏家和景家务必要来。” 景素有些不甘心:“方总,现在快要到饭点了,我们定了这里最出名的全羊宴,有没有幸能、能邀请您前来。” “什么?!”路景澄低声呼道,后面的话被景素一脚踩了回去。 方俞白却没有看向她,只回头看了一眼,淡淡道:“公司还有事,就不打扰几位了。” 景素还想说些什么,方俞白却快步往前走,微微提高音量道:“江小姐。” 第22章 冲突 江离在里面的古街兜了一圈,又碰到了卖甜品的老板,老板给她推荐了一家在村口的炖羊肉,正和系统比较各个平台上的优惠券,却突然被方俞白叫住。 她咽下糖葫芦,上下打量了方俞白一番。 昨天刚咒术发作,一大早就不休养就出来工作。 “你要是想活得长久一点,得注意多休息。” 方俞白笑了一声:“多谢江小姐的关心。” 他看着江离手上的糖葫芦,低声道:“我们那家酒店晚上会供应甜品,其中的蛋糕广受好评,江小姐若是感兴趣可以去试试。” 江离挑眉,目光瞥见方俞白身后的一群恶狠狠盯着她的人,捏着糖葫芦笑道:“又拿我当挡箭牌,免费的甜品就把我打发了?” 方俞白沉吟片刻:“不如等我开完会,晚上请江小姐尝尝这里的特色菜?” “那就多谢了。”江离将签子扔进一旁的垃圾桶,“地点时间发我,我逛逛再过去。” “江小姐客气。”方俞白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江离点点头,又和跑过来的周特助打了声招呼,便想朝着炖羊肉的店铺走去,却被一行人拦住。 景素伸手拦在她前面:“你为什么会认识方俞白?” “昨天遇上了。”江离一心想着炖羊肉,不愿与他们多纠缠,抬步就要走。 “江离姐姐。”苏知鸢堵住江离的去路,“他是燕城方氏集团的董事长,在燕城一手遮天。但是人却不太好相处,你是怎么认识他的?应该没有得罪他吧?”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江离细细看了众人的脸色,忽然笑道,“怎么?你喜欢他?” 景素立刻向苏知鸢看了过去,苏知鸢一僵,眼眶立刻微红起来:“江离姐姐,你胡说什么呢!方氏有意进入旅游产业,我们家就是做这个的,我担心你不知道我们这个圈子里的一些规矩,要是得罪了方总,到时候会影响到家里啊,而且我可是有未婚夫的!” 景素一愣,眼中的一丝警惕消弭下去,觉得有一丝愧疚。苏知鸢是她最好的朋友,两人从小相识,她不应该这样怀疑自己的好朋友,尤其是好朋友已经有婚约的情况下。 都怪这个江离。 “哦。”江离冷淡地应了一声,“可是苏家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苏知鸢眼眶立刻微红起来:“江离姐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离是吧!我和知鸢感情很好,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既然你在这里说苏家和你没关系,别到时候回来摇尾乞怜。哼,我们是不会认同你的,你永远也别想进入我们的圈子。” 江离眼神怪异地看了她一眼,十分无语。 “江离姐姐。”苏知鸢见江离想要离开,立刻往前逼了一步,伸手去拉江离,“这件事情关系到我们几家的生意,我们刚好要去吃饭,你和我们一起去吧,顺便解释一下这件事情。” 江离往旁边走了一步,迅速抽手,脚步一错,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苏知鸢却像是受了很大力一般往旁边踉跄了几步。 “你干什么?!”路景澄见此立刻上前,扶住苏知鸢后朝江离大步追去。 上河村的办公楼建在小溪谷旁,河流的支流从前面流过。江离屈指一弹,快要抓到她的路景澄忽然脚下一歪,向一旁栽去。 “陆少!”离他最近的乔俊明惊呼一声,扑上去想要拉住他,却不知怎么地,没有拉住,两人直直掉入水中,溅起硕大的水花。 身后惊叫声一片,乱成一团,江离晃晃手,散去指尖的灵气,潇洒离去。 “宿主宿主,你在苏知鸢身上放了什么?”因为角度的原因,景素他们没看见,但系统看得一清二楚,江离在甩开手之前捏了几个手势,隐隐有金色的光芒没入苏知鸢的身体。 “是护身咒。” “什么?”系统吃了一惊。 江离说道:“还记得我之前说苏知鸢身上有一劫吗?便是在这几日了。” 苏家向来以利为重,江离并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但是这具身体现在毕竟和他们有血缘关系,而原主之前又确实在苏家住了几个月。 江离原本还拿捏不准要怎么偿还这份小因果,她索性给苏家算了一卦。这一卦显示苏家将会遇见一个小劫难,这个劫难应在苏知鸢身上。而在道盟的app上,类似苏知鸢这种情况的任务,收费完全可以覆盖她在苏家的支出,这下这份小因果也两清了。 - 王太则年龄小,刚刚高考完第一次出来做任务。张守棠本来想着这个任务不算难,想趁着出任务的机会带着王太则玩两天,却没想到一个简单的任务变得错综复杂起来。 昨天从方俞白那出来之后,张守棠三人连夜去寻找逃走的鬼婴,一直到今天早上也没能找到那鬼婴的踪迹,好像突然之间人间蒸发了。 王太则的修为不高,忙碌了一夜有些疲惫地倒在房间的沙发上。 周太承将饭菜放在桌子上:“小师弟,来吃点东西。” 王太则在沙发上前后滚了一滚,翻身坐起来:“周师兄,你说那鬼婴能跑到哪里去呢?” “不知道。”周太承想了一会说道。 “唉。”王太则塞了一口饭,“这里实在是太诡异了,和之前在观里学的不一样。周师兄你以前和大师兄出任务的时候有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吗?” “嗯……没有。”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周太承放下筷子,沉默一会道:“等大师兄。” 王太则挠挠脸:“对哦,大师兄怎么还没回来?” “快了。”周太承惜字如金。 王太则掏出手机,想要看看道盟app的论坛,结果论坛的页面一直在转圈圈。他划拉了几下,最后页面干脆全白了。 他把手机丢桌上:“这个地方的信号也太差了吧。” “什么太差了?”张守棠疲惫的声音响起。 “大师兄!”王太则站起来,迎了上去,“你回来啦,快来吃饭。” 张守棠道了谢,端起碗却迟迟没动筷子。 “大师兄。”周太则问道,“不顺利?” “没有。”张守棠叹了一口气,“度假村我都找遍了,没有鬼婴的气息,昨天也没有奇怪的事情发生。” “这就奇怪了。”王太则咬着筷子,“昨天那鬼婴突然实力大增,若不是吃了人,难道是同类相食?” “还不清楚。不过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周太承点点头,至少现在没有人因此受伤或是遇害。 师兄弟三人沉默下来,默默吃饭。 第23章 变故 “师兄,你们想喝什么?我去楼下拿点饮料。” “茶吧,比较能提神。”张守棠捏了捏眉骨说道。周太承在一旁也点了点头。 “好嘞。”王太则应声,拉开门就要出去,却不防门口站着个人,撞做了一团。 门外的人猝不及防,“哎哟”一声就要向后倒去,幸好王太则下盘稳,顺手拉了一把,两人才没摔到地上。 “怎么了!”张守棠听见动静立刻跑了出来,却发现门外的人竟然是个熟人。 张守棠疑惑道:“朱老板,你这是在干什么?” 朱老板面上有些尴尬:“几位道长,是这样的,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你们说,” “先进来吧。”张守棠侧身,让朱老板进了门。 “本来我请几位道长来,只是想让几位道长帮忙看看我这酒店有没有问题。但是今早发生了一件怪事,本不想惊动几位道长的,可我欠了这人一个人情,因此才在门外徘徊许久。” 朱老板不是本地人,二十几年前在上河村还没有这么出名的时候,他觉得在这里山清水秀,地理位置又好,做个高端酒店十分有前景。 但无奈上河村的人当时十分排外,最后还是村中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出来替朱老板说了话,才得以在上河村建起这座别院酒店。 虽然当时这座山在当时比较偏僻,但是在上河村重新规划之后,倒是成为了隐于山间的清净之地,加上他运营有方,别院成为来上河度假村旅游上流人士的首选,也给朱老板带来了许多人脉,因此朱老板内心十分感激,也把这份人情记在了心里。 这几年朱老板的生意做大了,接触了不少生意人,也接触到了道盟app。本以为不会用上,然而这两年,上河度假村怪事频发,上个月下面的温泉酒店还出现了灵异事件。 这件事情被温泉酒店瞒得很死,却瞒不住消息灵通的生意人。这段时间他的别院客流量骤然减少,朱老板也觉得有些毛毛的,干脆就在道盟app上发布了任务,想请明心观的道长来帮忙。 今天早上,他按照惯例去小溪谷散步,回来的路上遇见了同他有恩的何二家的大儿子何源。只见他面色惶恐,步履匆匆,一见到他就扑了上来。 “朱老板,那几位请过来的明心观的道长还在不在你那住着?” 朱老板的手被抓得生疼,连忙道:“在在在,何老弟你慢慢说,慢慢说,不要着急。” 何源面色苍白,有些哆嗦地低声道:“看在我父亲曾经帮过你的份上,求你让几位道长来救救我们家吧!” “他们家发生了什么事?”张守棠问道。 朱老板吞了吞口水,声音有些发抖:“是、是他们隔壁家,隔壁家的儿子,变、变成了一张人皮!” “什么?!”张守棠和王太则霍然起身,周太承万年没有表情的脸上也面露震惊之色。 “在哪里?”张守棠率先从震惊中回过神,面色凝重地问道。 朱老板擦了擦汗:“在上河村的新村那里。” “新村?”张守棠三人对视一眼,“朱老板,您能带路吗?我们想去看看。” “我也要去吗?”朱老板倒是有点犹豫,“那些脏东西不会跟着我回来吧。” 张守棠说道:“还请朱老板帮忙带路,我等一定保证你的安全。” “行!”朱老板咬咬牙,“我这就和何源联系,同你们一起过去。” - “哎,有一个人过去了。” “你在数什么?”江离吃饱喝足,正在散漫地散步,系统则是一直在她耳旁絮絮叨叨。 “形色匆匆的人呀。” 江离问:“你很好奇?” 系统说道,“宿主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这是在景区诶。” “奇怪啊,他们还都是往上河村新村去的。” “对啊对啊。”系统在江离神识里疯狂点头,“就是很奇怪嘛,肯定是有事发生。” “你用摄像头看看不就好了,你不是能从数据库打申请连接摄像头吗?” “哎呀。”系统转了一圈,“只有外面一圈有摄像头,里面没有,我看不到。” “可是我有点累了诶。”江离故意说道。 “那、那。”系统声音越来越低,一方面它真的很好奇,另一方面宿主累了,它也想让她回去休息。 系统咬牙道:“那宿主先回去休息,休息好了我们再去看吧?” “行了。”江离笑了一声,“不逗你了,我们去看看。” “宿主你真好!” 江离走进小溪谷,绕开景点人多的地方,敛息纵身一跃便悄无声息地跃到了枝头上。 “哇!”系统兴奋得镜头发光,“宿主宿主,你放心飞,我帮你看着摄像头。” 江离虽然现在还不能御剑,但是在树林间无声起落还是非常简单的,她在系统的指引下成功进入了上河新村。 上河新村和上河度假村风格完全不同,这里竟然建成了一个小型的欧式别墅群,依着河流而建,每栋别墅被欧式的围栏圈出一大片的花园,繁复的浮雕镌刻在外立面上,精致而华丽,路旁停着一排排的豪车。 “他们好有钱啊!”系统感叹道。 一个搞度假村的村子,能每个人有钱到这地步也是不容易。 江离捏了个诀,从树上一跃而下,跟在行色匆匆的人身后:“统,帮我计个时。” “宿主你又隐身啦!”系统有点小兴奋,“一个小时够吗?” “是敛息术。”江离强调,“四十分钟吧。”。 虽然她修为又上了一层,但是上河村情势不明,她不能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耗光自己的灵力。 江离跟上一个形色匆匆的人,只见那人朝着新村最中心的位置快步走去,在最大的一幢别墅前停下了脚步。 “好多人啊。”系统看着把门口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感叹道,“感觉整个上河村的人都在这里了。” 江离点点头,目光四处转了转,停留在旁边一棵高高的梧桐树上。她足尖一点,整个人便如蝴蝶一般落到树上。 第24章 人皮 张守棠若有所感,回头看了一眼。 “师兄,怎么了?”王太则问道。 “没事。” 系统松了一口气:“幸好没发现我们。” “嘘,继续看。” “我、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一个浑身穿得金灿灿妇人被一个寸头青年搀扶着,身体不停地往下跌。 扶着妇人的寸头青年也在发抖:“我爸他、他昨天晚上像以前一样,去、去外边喝酒,都、都是半夜才回来的,所以我们也没多心。然、然后今天早上就、就这样了。” 周太承握着一根树枝挑开白布,寸头青年和富贵妇人抖得更厉害了。 只见那白布之下露出一个人形来,只是那个人形十分干瘪,像是被抽干了水分和骨血,只余下薄薄的一层衣服。 张守棠示意围观的人群往后退,周太承用木棍挑过脑袋,将地上那团薄薄的不明物体翻了过来,露出一张干瘪的面庞。 周围的人惊叫连连,纷纷转过头去不敢看。 “你看看,这是你父亲吗?”王太则问道。 寸头青年飞快地抬眼看了一眼,又立刻偏过头去:“是、是的。” “昨晚你们有听见什么动静吗?” “没有啊。”富贵妇人流着泪,“我们昨晚睡得很好的,早上起来就这样了。” 富贵妇人抬头,不小心看到了白布底下的尸体,惊叫一声,忽然扑到张守棠脚底,跪着说道:“道长!道长!你要救救我们啊!这、这鬼东西杀了我丈夫,是不是今晚就要来杀我、杀我儿子了!” “哎、哎!”张守棠一手扯着差点被富贵妇人拽掉的裤子,一手想要将妇人扶起来,“您先起来再说。” 却不防那寸头青年一把扑到另一边,拽住了他另一边的裤子:“求求您,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哎!”王太则见自家师兄窘迫地两手提着裤子,又见这两人着实吓破了胆,连忙伸手去扶,“不会的,不会的,你们别这么害怕。” “会的!会的!”那寸头青年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间崩溃大喊道,“他们、他们就是冲我们来的,他们是不会放过我们的,求求各位道长救救我们。” 张守棠本在为自己的裤子焦头烂额,听闻这话裤子也不管了,立刻问道:“他们?什么他们?” “小辈不要乱说话!”大门处忽然传来一声厉喝。 众人朝门口看去,只见门外人群纷纷向两旁分开,露出几位头发花白精神精神矍铄的老人。 “大族老。”富贵妇人连滚带爬地往前爬,“是他们!他们!” 为首的老人闻言手中的拐杖狠狠一跺:“你这妇道人家!胡言乱语什么!” “老人家。”张守棠没了两人抱腿,立刻快步上前:“这村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大族老却看向何源:“是你把人叫来的?” “是、是。”何源咬咬牙,“您也知道,我家儿子好不容易有了个孙子,这、这隔壁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我这也睡不安稳啊。” “哼。”大族老身后一个矮个子老人说道,“咱们村是什么人都能来的吗?” 王太则一听,心中瞬间不高兴了:“我们是明心观的!” “太则!”张守棠低斥一声。 “明心观?”几位族老互相看了一眼。 大族老问道:“有什么证据?” 张守棠从卫衣口袋中掏出一个小本子:“这是我的证件,几位可以查看。” 大族老接过来看了一眼,又将本子还了回去:“不知是什么事情惊动了几位道长?” 寸头青年抢答道:“我爸昨晚变成了人皮!” “什么?!”大长老拨开寸头青年和富贵妇人,看见地上已经被吸干骨血的人皮,满是褶子的面上就是一抖,没控制住往后退了一步。 “这、这!”二族老面露诧异,“怎么会这样!” 几个族老互相看了一眼,面色十分难看。 大族老抖了抖嘴唇:“何聪他媳妇,昨晚、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昨晚、昨晚什么也没有啊!”富贵妇人瘫坐在地,吓得六神无主,“我们、我们家很早就睡了。” 寸头青年在一旁点头:“我昨天也是早早就睡了,除了半夜隐约听到源叔家的孙子在哭之外,什么也没有哇!” 何源忧心忡忡地站在那里,生怕自己和何聪家扯上关系,咋一从何聪家人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立刻激动地反驳道:“没有!我家孙儿昨天白天一天没睡,昨晚很早便睡了,直到今天早上才醒。” “不会的。”富贵妇人说,“我想起来了,昨晚确实是有小孩的哭声。” “没有的,族老,几位道长,我家孙子昨天真的没有哭闹。” “你别急。”张守棠说,“我相信你。” 王太则显然也想到昨夜那诡异的鬼婴,往周太承身边靠了靠。 “不瞒诸位,昨夜我们三人发现村中确有邪祟,是个鬼婴。” 这话一出,众人哗然。 这下不只是何源家,其他人也在纷纷耳语。 “是他们!” “我就说了不能停!” “怎么办!怎么办!” “是他们!是他们回来报仇了!” 众说纷纭,现场吵成一团,张守棠三人听了半天,没头没尾的,什么都没听清楚。 “别吵了!”王太则大喊一声,“到底怎么回事!” 张守棠接着道:“诸位都看到了,何源绝不是正常的死法。如果你们再不说,很难保证不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的。” “道长。”围观的人群七嘴八舌地问道,“说了我们就不会有事了吗?” “对对对,我们说我们说。” “好啦!”大族老敲了敲拐杖,“吵吵闹闹地像什么样子!” 大族老说:“行了,这几位道长随我去村委办公室吧,由我来说明吧。” “这件事情还得往前追溯到百来年前了。”大族老在椅子上坐下,“当时上河村还是个小村子,周围的山呐,荒得很。” “当时后山上,也就是咱们现在新村旁边的那座山上,盘踞着一伙无恶不作的盗贼。有一天他们绑架了燕城一个官老爷的孩子,勒索上万两黄金。但是那官老爷没答应,还想派兵剿匪。” 大族老叹了一口气:“谁知道那山匪太过强悍,官兵无功而返,而恼怒的山匪就将怒火撒到了那孩子身上,将其折磨了整整七天,最后抛下了山,落入河中。” 二族老似有不忍,抹了抹眼泪:“后来啊,那山匪不知怎么地就全都死光了,随后我们离得最近的上河村也开始出现奇怪的事情。幸好得到当时的一位道长的帮助,建了山上那座道观。” “是啊。”另一位族老接话道,“自从建了那座道观之后,上河村便平安了上百年。” 正在外面树上偷听的系统疑惑道:“那个不是他们的祖祠吗?” 话音刚落,就听见大族老说:“后来啊,我们觉得那风水好,就把我们的祖祠也放了进去。” “原来是这样啊。”系统讪讪笑道,“那这样看上河村的村民还挺惨的。” “那可不一定。”江离从树上站起,悄无声息地从落到地上,几个起跃便飘出去极远。 “哎宿主,你怎么走了?”系统又问,“什么不一定呀?” “不用听了,后面不会有有用的信息了。”江离一跃跳出新村,“不如回去修炼。” 第25章 曲解 江离一身轻快,苏知鸢却整个下午都心神不宁。 “知鸢!知鸢!”景素推了一把苏知鸢,“你在想什么呢?” 苏知鸢回神:“没、没什么,刚才你说什么呢?” “问你哪张照片合适发微博呢。”景素说道,“你怎么今天下午魂不守舍的呀。” 苏知鸢搅了搅奶茶:“我实在是担心江离姐姐惹出乱子来。” 景素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对,方总那样的人,哪是她巴结得起的。” 苏知鸢没有正面接话,只道:“我担心江离姐姐惹怒了方总……” 景素怒道,“要是真的惹怒了方总,他可能会把这笔账算到你家头上。哎,你最好告诉你爸妈,赶紧正式宣布将她逐出苏家,赶紧和她撇清关系。” “这样不好吧。”苏知鸢道,“毕竟江离姐姐也没有其他家人了。” 景素道:“你就是心软,待会真怪罪到你家头上,你们怎么办?” “好啦,先别说这些了,你不是约了按摩吗?时间要到了。” “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去吗?” “不了。”苏知鸢摇摇头,“你和月怡去吧,我还要选照片,今天得发微博。” “好吧,那我先走了,” “嗯。”苏知鸢笑道,“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景素关上门后,苏知鸢立刻收敛起笑意,咬着指尖在房内来回走了几步,又到门口确认了景素不会回来这么快,立刻拿着手机进了洗漱间,给周柔拨出了一个电话。 周柔今天和其他人一起去逛了一天的街,晚上便没去打牌,苏知鸢的电话立刻被她接通了。 “喂,知鸢呐,玩得开心吗?” “嗯,开心的。”苏知鸢回道,随后沉默了下来。 周柔到底是和苏知鸢做了二十多年的母女,苏知鸢这短暂的沉默让周柔察觉了不对。 “发生了什么事情啦?是谁惹我的宝贝女儿不开心了?” 苏知鸢有些勉强的笑声从听筒中传来:“没有,就是……” “怎么啦?和妈妈说说。” “就是那天我们到上河村之后,遇到了江离姐姐。” 周柔皱眉:“她怎么去那了?之前不是还硬气地说要和我们脱离关系吗?”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想着我们都是一家人,之前肯定是姐姐在和我置气,便想今天将她叫出来一起玩,但是我去到的时候看到、看到了……” “哎呀,你就别跟妈妈卖关子了,有什么不能和妈妈说呢?” “我看见了方总。”苏知鸢小小声道。 “方总?”周柔不怎么接触家里的声音,一时没反应过来。 苏知鸢只好提醒道:“就是方氏集团的方总。” “方总也在度假村?”周柔惊喜道。她虽然不参加生意上的事情,但是也知道方氏集团,那才是真正的豪门,令很多人趋之若鹜。但可惜的是方总极少出席宴会场合,就算有,苏家也够不上。 上次朱家的宴会是他们离方氏最近的一次,可惜那次没有能够搭上话。 “真的?”周柔兴奋道,“那你有没有上去打招呼啊?” “有……”苏知鸢,“但是我们遇见他的时候,正好看见、看见江离姐姐正追着他说话。” 周柔一楞,有些恼火道:“真是不听话!那你就没上去拦着点?” 苏知鸢十分委屈:“我上去了,可是姐姐一直想跟方总讲话。我们上去打招呼的时候方总一直冷着个脸,就直接走了。” “什么?!”周柔骤然站起,只觉得一阵晕眩。 “怎么办啊妈妈。”苏知鸢声音带上点哭腔。 “你别慌。”周柔倒没有很紧张,毕竟表面上江离只是他们家的远房侄女,“明天你先去找方总道歉,我和你爸爸商量一下,备份礼,我们正式上门致歉。” 苏知鸢应道,“谢谢妈妈。” 周柔道:“我现在就去和你爸商量,你记得明天去拜访一下方董。” “好。”苏知鸢有些开心地应了一声,在周柔看不到的眼神里却是一片冰冷。 另一边,江离回了房间,拿出路上捡的一块石头,并指为刀,淡淡的灵气覆于其上,刷刷地将石头削成鹌鹑蛋大小,看的系统头皮一阵发麻。 江离将防御阵法布置好,盘腿坐下:“系统,我要修炼了,上河村那边你就注意一下。” “嗯嗯!”系统点头应着,在电视剧旁加了一个窗口,仔细看去密密麻麻都是监控的画面,“宿主放心交给我!” 正看得兴起,系统忽然听见了手机的震动,它探头一看,屏幕上显示“姨妈”二字。 系统挠了挠头,用数据库查了号码,发现是周柔打过来的,心中暗骂一声晦气。 系统在接任务时只拿到了这本书的大纲,书中苏家是家庭和睦,氛围温馨的良善之家。但没想到宿主却被直接赶出了公寓,而这几天苏家上下根本没有一个人打电话过来询问宿主的情况,也没有人挽留她。 明明是亲生女儿。 系统虽然是个统,但是它自问自己是从更高一级的文明中来的,是具有人性的系统,苏家对宿主不关心,系统自然也不想让宿主强行融入这个家庭。 反正它是炮灰逆袭系统,不需要强制走原剧情。 系统想到宿主在修炼之前全权让它帮忙处理事情,于是系统干净利落地把电话挂了,又把备注改成了“讨厌鬼一号”,便又打开了电视剧。 可是周柔不知怎么地十分锲而不舍,系统在挂断第四通电话之后,周柔又打了过来。 系统本来想要直接关机,但是又怕方俞白那边想找人的时候找不到,干脆就接了起来。 还没等调好系统自带的变声器,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呵斥。 为什么不接电话!” 系统手一抖,差点没调错音。 “有什么事。”系统学着江离的语气说道。 “你还有脸问!”周柔骂道,“你知道方总是什么人吗你就敢贴上去!” “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也嫉妒知鸢。上次你把知鸢推倒以及你硬要公布自己的身份我就不计较了,可是你怎么能去招惹方总,给我们苏家带来麻烦!” “明天你就给我滚回来!不要再想着去贴近方总了,知道吗!” 噢。”系统冷漠应道。 第26章 疑云 周柔瞬间心头火气:“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还当我是你的妈妈吗!苏家哪里对不起你了?供你吃喝,把你从垃圾堆里捡回来。而且你知道吗?之前有人想要贴上方总,被扔出去了不说,最后整个家里都破了产。” “你这是要害我们整个苏家啊!”周柔一锤定音。 系统对这一顿劈头盖脸的话十分无语:“我没有要贴上去。” “你这还没叫贴上去?”周柔说道,“怎么样算贴上去?我告诉你,之前贴上去的那个可是圈里小有名气的张家小姐,方总可一点面子都没给。你现在立刻给我滚回来,听见没有。” 系统气得七窍生烟,正想着去下载几个词库回来对线,一只手就从旁边伸了过来,将正在通话中的手机拿了起来。 江离将手机递到耳旁:“我们已经断绝关系了,我的事情你少管。” 说完她就把电话挂了。 “以后不用和没有关系的人讲这么多,浪费时间。” “嗯嗯。”系统小鸡啄米式点头。 手机又震动起来,江离瞥了一眼备注,挂掉电话:“你改的?” “对啊!”系统乐道,“我觉得这个很符合她。” 手机又震动起来。 “宿主,周柔很执着的,刚才打了好几个过来,都被我挂掉了。” “那你帮我关机吧。” 系统挠了挠头:“可是昨天宿主你不是和方俞白那边交换了联系方式吗?万一他们找你怎么办?” “也对。”江离想了想,“有没有办法不让周柔打过来。” “要不拉黑?” “拉黑?” 系统解释道:“就是拉黑之后这个电话号码就再也打不过来了。” “那就拉黑吧。”江离想了想补充道,“你把苏家的号码都拉黑吧。” “好嘞!”系统高兴地应了一声,光速把苏家相关人士的备注修改之后拉黑,拉到苏知鸢的时候系统手下一顿。 “宿主,苏知鸢的手机号要拉黑吗?” “拉吧。”江离瞥见手机上苏知鸢的来电。 “嗯嗯。”系统光速拉黑,“宿主,那几位道长还没有从新村出来。” “你先休眠吧。”江离不知道别的系统是怎么样的,但是她家的这个自称具有人性的系统连带生活习惯也像人一般,“上河村的事情没这么简单,他们不会回来太快。” “宿主,上河村到底有什么啊?” “还不清楚。”江离说道,“不止鬼婴,这整个村子都有问题。” “啊?”系统打了个哆嗦,“那、那我们怎么办?” “你先睡,我修炼。”江离闭眼,却没马上修炼,她把到上河村之后发生的事情重新梳理了一遍,最后在今天出现人皮的人家上画了重点。 与此同时,苏知鸢也在心中圈了一个重点,她看着正在擦脸的景素道:“素素,你知道上河村还有哪个比较好的酒店吗?” 景素抹着脸霜想了想:“我们这个已经是最好的酒店啦。不过好像有一次,我听我爸说上河村里面一点有个别院酒店。不过那个好像是订不到的,得有门路才行。” 景素转过身,奇怪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昨天我们不是遇见了方总嘛。”苏知鸢笑道,“你那么喜欢他,不想和他多接触吗?” “想!”景素立刻放下手中的面霜,“你来帮看看我明天穿什么衣服合适?” 苏知鸢从衣柜内琳琅满目的衣服中扫过,目光停留在一件红色的长裙上。 “就那件吧。” - “好累啊。”王太则趴到周太承身上。 周太承一把拉住他的手臂:“不像样。”话虽这么说,周太承还是揽过了自家小师弟的肩膀,半抱着人进了别院。 张守棠笑道:“我看别的高中生,通个宵第二天还照常精神奕奕地去上课,怎么你一个入道之人熬一晚上就累成这样?” “大师兄你不知道,其实我见到那人皮也挺害怕的,心脏砰砰直跳,到现在还缓不下来,这是心累,不一样的。”王太则蹭过去,小小声地说,“就像你给其他高中生写一下午数学卷子,他们也会精神萎靡一样。” 张守棠失笑一声,点了一下他的脑袋:“就你调皮。” “三位道长。”江离修炼被打断,干脆出来试试昨天没吃上的别院下午茶,就看到张守棠三人面色疲惫地走进回廊。 “前辈。”张守棠拱手道。 “昨天那张人皮可查出什么了?” 三人一愣,张守棠道:“看来我当时没有感觉错,前辈也在现场。我们三人从昨天到现在,把上河村的新村搜索了一遍,并没有发现鬼婴的踪迹。” 江离点点头:“这很正常,上河村怕是有厉鬼作祟。” “什么?!”三人一下精神起来,张守棠立刻问道,“前辈何出此言?” “你们不觉得那鬼婴很奇怪吗?” “是。”张守棠说道,“我之前接到一个类似的任务,那只鬼婴所到之处怨气丛生,并不像现在这样踪迹全无啊。” “这是其一。”江离说道,“其二,你们在温泉酒店的时候,鬼婴修为不高,可一转眼来到这座别院酒店的时候,却修为大增。” “因为它杀了一个人啊。”王太则说道,“还在小师叔身上吸了半天。” “这不对。”张守棠反应过来,“那鬼婴初见时身上没有煞气,说明之前没有见过血。小师叔身上的菩提没碎,说明鬼婴当时还在破解菩提的护身,而且整个上河村只一人出了事,按理那鬼婴不可能一下子修为上涨这么快。” 王太则一惊:“难道那鬼婴还去了别处杀了人?” 江离摇摇头:“有一种情况可以解释。” “血亲。”张守棠面色凝重。 王太则茫然:“血亲?什么血亲?” “可是不对啊。”张守棠说道,“昨天我们查过那户人家,他们家除了昨天的被害者,全都健在,而且我有问过,他们家世代居住在上河村,祖上从未出过事。” “对啊。”王太则补充道,“而且那鬼婴是以前城里的官家公子啊。” 江离内心叹了一口气,不过这三人还算年轻,她有心点拨,便说道:“先不说那官家公子怎么会变成婴孩模样,单说那鬼婴身上没有煞气,就足以说明不是村民口中那个杀了山上盗匪的官家公子。” “而没有见过血的怨灵邪祟,想要修炼成这个样子,又需要多少年呢?” “前辈说的是。”张守棠有些羞愧,“可否请前辈指点一二?” 系统见几人似乎还有很长的话要说,便小小声地提醒江离:“宿主,下午茶的时间要到了。” “哦对。”江离应了一声,“下午茶时间要结束了,几位道长要不要一起去吃早茶?” 三人对望一眼:“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27章 撞见 “是这里吗?”苏知鸢笑着问道。 “对的。”景素说,“别院是酒店,但是他们旁边的那座小楼是对外开放的餐厅。” 昨天景素和路景澄说了这件事情,但是路景澄打死都不愿再和方俞白碰面,于是拒绝两人一起吃下午茶的要求。 至于其他人,景素只嫌他们太过掉价,便没有邀请。 “素素。”苏知鸢一把拉住景素,“你往哪里走呢?” “小楼呢,那不是?” “去那干嘛呀。”苏知鸢说道,“方总住里面,不一定去小楼呢。” 景素疑惑道:“你的意思是……” 苏知鸢低声说道:“反正我们第一次来,走错路也无可厚非吧。” 景素顺着苏知鸢的目光看去,高兴地摇了摇苏知鸢的手同样低声道:“还是你有主意。” 言罢两人开开心心地往别院的正门内走去。 别院酒店呈回字型,外部一圈用作餐厅娱乐和酒店大堂,有四层。内部用以住宿,有三层,两者间隔距离颇大,在保证客人私密的同时,又不会显得局促,同时兼顾了功能性。 方俞白今天一大早收到了秘书部递交上来的上河度假村的报告,上面竟然显示上河村的收入没有问题。原定于今天晚上的返程被他推到了明天,回到酒店重新和评估组一起开会。 评估组从纸面确实看不出问题的根源所在,方俞白便打算带着周特助去上河村的古街一探究竟。 别院酒店坐北朝南,内外圈的大门都是向着南方打开,方俞白出了内院的门,便是酒店的大堂。 “方总!” 周特助循声一望,顿时乐了。这不是昨天眼睛长在他家老板身上的两个姑娘嘛。 他暗暗戳了戳自家的老板,露出一个调侃的眼神。 方俞白面无表情地回头,作了个口型,周特助从中读出“奖金”二字,立刻捂住嘴,不敢再调侃。 苏知鸢和景素并不知道周特助和方俞白之间的交流,装作十分惊喜地迎了上来。 “方、方总,好巧。”景素微微侧脸,努力露出自己最好看的一面,笑道,“您也是准备去吃下午茶吗?” 周特助没有回答,只问道:“两位小姐是来吃下午茶的?这酒店里的餐厅不向外开放,两位小姐得出了大门去旁边的那个小楼。” “好的。”景素应了一声,眼睛却不住地往方俞白身上看,“我们昨晚预定了一桌茶点,既然我们这么有缘,不如一起去小楼那边吃个下午茶吧?” “不必了。”周特助拒绝道,“就不打扰两位小姐了。” “不打扰不打扰。”景素一门心思扑在方俞白身上,只觉得心头小鹿乱撞,脑袋微微发热,连最基本的应对都顾不上了。 苏知鸢看着方俞白那张俊美的脸也有些心跳加速,所幸她在来之前已经打好了腹稿。 “方总,其实我们是想来赔罪的。”苏知鸢低声说道,“姐姐刚到燕城不久,不太了解规矩,可能昨天惹得您不愉快,所以我们想着过来给您赔个罪。” “姐姐?”方俞白忽然问道,“道歉?” 他之前让周特助去了解过江离的背景,但是方俞白顾忌江离或许是道门中人,并不打算深挖她的背景,却也记得苏家只有一个女儿,而江离是苏家刚接回来的远房侄女。 就昨天的情形来看,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很好,因此苏知鸢这态度就比较耐人寻味了。 “对的,就是江离姐姐。”苏知鸢说道,“我知道您向来是不在意这些的,但是我们想着还是来向您赔个礼,才能安心。” “苏…小姐?”周特助笑道,“江小姐和您说了我们的事情吗?” “没有。”苏知鸢抿了抿唇,“江离姐姐……过去二十几年一直生活在孤儿院,性格难免难相处了一些。刚来到家里时,因为生活和处事上的磨合不太顺利,我爸爸妈妈……这段时间过得也不太好,所以……” “好,我们知道了。”周特助,“这件事情还是让本人来说会比较好。” 苏知鸢和景素一愣,只见方俞白往前走了几步,踏上楼梯,唤道:“江小姐,下午好。” “下午好,方先生。”江离笑着回了一声。 张守棠三人挤在楼梯拐角,不敢多说话。 王太则拉拉周太承的袖子:“前辈和小师叔闹矛盾啦?” 张守棠站在他身后给他的脑袋轻轻地打了一巴掌:“不是,这是那两个姑娘在用前辈做筏子搭讪呢。” “噢。”王太则挠挠头,虽然还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要拿前辈做筏子搭讪,但他也知道自家小师叔那张脸确实足够吸引人,每次一起出去,他们三人都跟隐形似的,所有人目光都黏在小师叔身上,搭讪确实是件常事。 苏知鸢心里乱糟糟的,她没想到能在这碰上江离,而且看她的样子,江离分明就是住在这里的。 可这里一般招待的都是燕城最顶级的豪门,江离是怎么住进来的? 苏知鸢心中一慌,下意识否认了刚才的想法。江离一定是和她们一样,是混进来的。 “姐姐!”苏知鸢拉着景素想要走上楼梯,周特助装作无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挡住了上楼的通道,两人无奈停步。 “姐姐你怎么在这里?我昨天到今天一直在找你,可是你的手机打不通。” 江离恍若未闻,只微微低头看着方俞白。 方俞白心下了然,江离怕是对苏家没有什么感情,甚至好像十分厌烦。于是他笑道:“江小姐这是要去哪里?” 江离笑道:“来请你吃饭啊。” 方俞白一愣,旋即明白过来,江离这是在调侃刚才那番对话,看来江离几人已经在楼梯这里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全。 江离刚从住宿的连廊来到别院的外圈,就看见苏知鸢拉着景素直直往别院里面冲。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咸鱼想法,她干脆站在楼梯的拐角处不动了,却没想到苏知鸢两人缠上了方俞白,而她也因为吃瓜的一个探头被周特助看见。 更没想到的是,这两人竟然还第二次用她来打发搭讪的人。 方俞白在商场这么久了,立刻就听出江离的阴阳怪气,于是他带着些歉意笑着回道:“江离小姐说笑了,该是我请才对。” “那走吧。”江离的怨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左右不过是件无从轻重的小事。 她走下楼梯,拍拍方俞白的肩膀,“我来请你去吃饭。” 第28章 相谈 景素盯着江离拍在方俞白肩上的那只手,眼睛都要喷出火了,苏知鸢也吃惊于江离的大胆,同时看见方俞白脸上并没有露出生气的神色,心中不解的同时,也怨念于方俞白昨天对他们的冷眼。 但好歹方俞白是点头答应了江离的邀请。 “姐姐。”苏知鸢说道,“我已经在旁边的小楼订了一桌下午茶。” “哦。”江离从周特助让开的空间中走下楼梯,看了被周特助特意隔开的苏知鸢二人一眼,“那祝你们用餐愉快?” 苏知鸢诧异道:“姐姐,你不和我们一起去吗?姐姐你可能不知道,这里的消费和你之前生活的地方不太一样,可能……对你来说负担会比较大。”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江离说道,“方先生,这边请。” 周特助顺着江离手指的方向,心道了声不会吧。还没等他惊讶完,江离已经带着方俞白走出好几米了。 刚走到方俞白身后,就听见自家老板问:“所以江姑娘是叫我‘去’吃饭的?” “对啊。”江离笑道,伸手刷了房卡过闸,“方先生不来吗?她们可还在后面望眼欲穿呢。” 方俞白捏了捏眉心:“江小姐就别打趣我了。” 江离叹道:“太受欢迎也是很麻烦的一件事。” “这次是个意外。”方俞白和江离并肩走着,“以往敢接近我的人不多。” 江离哼笑一声:“那他们可真蠢。” 方俞白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么说。” 江离无视身后苏知鸢的喊声,侧头看向方俞白:“因为所谓的命格,便疏远厌恶他人,这不是蠢,是什么?” 方俞白一怔,垂下眸,对上江离那双清亮的双眼:“你……你不怕吗?” 他被称为“瘟神”不是被算命先生算出来的,而是他自小因为身上的咒的缘故,总能看见些可怖的场景,但别人并不会相信,总以为是他撒谎成性。 再加上当时身边亲近的人确实频繁出事,虽不至于闹出人命,但任谁家里的小朋友三天两头就一身伤,都不会高兴。 于是大家就开始怀疑是不是幼儿园有问题,最终发现其他人都好好的,只有那些和方俞白玩得好的频繁出事。而这件事情在他那位好继母的周旋下,成功地把“瘟神”的标签贴到了他的身上。 他也在另一个小朋友出了车祸之后,彻底被家长们抵制,不得不从幼儿园退了学,在家请家教来学习。 但不知怎么地,他是个天煞孤星的消息还是传了出去,最让他伤心的还是亲生父亲对他的疏远与厌恶。 而他也在七岁时的那件事情之后,彻底对方家失望。这么多年来,他都是在别人厌恶排斥的眼神中活过来的,也只有在母亲家里和明心观才能得到片刻的喘息和温情。 后来这些眼神随着他年岁的增长和方氏集团的壮大,渐渐被掩藏起来,但这份厌恶与排除被藏在了那些人小心翼翼的笑脸当中,让方俞白厌烦得不行,于是他在方氏集团稳定之后便深居简出,不再出席那些没有必要的宴席,在外人眼中也越发神秘难测。 江离却觉得方俞白很好懂,他看着虽然冷淡了一些,防备心有些重,但却是个心善的。明知道她来路不明,身份成谜,也只是自己保持警惕,甚至还送了一间房给她住。 况且他是先天灵体、气运之子,坏不到哪里去。 而且她也能够理解,为什么方俞白现在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模样,定是小时候因为身上的咒受了不少的罪。 “不怕啊。”江离笑着说,“你非恶人,有什么好怕的。” 她目光澄澈,如同黑曜石般的双眼中流光璀璨,仿佛纳进了世间所有的光明,哪怕她现在仍旧顶着一副面黄肌瘦的脸,却仍旧让方俞白移不开眼。 周特助几人只觉得气氛不知道为什么怪怪的,却总觉得好像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幸好别院酒店的餐厅并不算很远,几人很快进了包厢。 方俞白替江离拉开椅子,江离将店中的下午茶点了一遍,将平板递了过去:“方先生,你们看看还要加些什么?” 方俞白从善如流地接过,随便点了一壶茶之后递给周特助。 “一直没有适合的时机和前辈详谈。”张守棠顺手将平板递给王太则。 江离点点头:“先来说说上河村吧。” 周特助道:“上河村又出事了?” “有位村民遇见那天的鬼婴,被吸干了。”王太则搓搓双臂。 “吸、吸干?!”周特助大惊。 方俞白从小便在道观,多少了解一些这种事情,询问道:“怎么会这样?” “昨晚在下面温泉酒店袭击完那位姑娘之后,逃窜去了上河新村,才酿成了这桩惨案。”王太则解释道。 江离却抓了另外的重点:“在温泉酒店被袭击的是苏知鸢吧?” “对。”张守棠后来才察觉到奇怪,他们赶到时,那鬼婴在苏知鸢身边徘徊许久,却没对她直接下手,今天知道她和江离认识,便有些了然,“那日可是因为江离姑娘,那鬼婴在温泉酒店才没得逞?” “是也不是。”江离收了声,等酒店的服务员上完早茶后才继续道,“我来这有部分原因是因为算到苏知鸢身上有小劫,便在她身上留下一道气息,那鬼婴想来当时是在犹豫。” “前辈,您人真好。”王太则有些羞愧,之前他还怀疑过江离来路不明,接近小师叔恐有目的,却能够救和她关系那么差的苏知鸢一命。 江离却说道:“我不是专程来救她命的。几位道长应知红尘万千,皆是因果,修道之人既已出世,便应了结尘世因果。你们应该知道我和苏家的关系,虽非我愿,却与苏家因果相连,本想了解因果,才来助她化劫。” 众人对望几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这番话。 方俞白忽然笑道:“江小姐是个讲原则的人。” 江离伸手给方俞白倒了杯茶:“方先生真是好会说话。” 第29章 计划 江离忽然将话题换了回去:“说回上河村吧,今天几位道长查到什么了?” 张守棠说:“除了刚才和您说的那家人,我今天还去查探了上河村的历史。” 上河村之前只是个小村子,又处在山的深处,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初初不过百来号人,虽然过得清贫,但依山傍水倒也是过得有滋有味。 而自国家改革后,基础设施建设加快,水泥道路铺到上河村村口,村民们自此开始与外界沟通,发展起了旅游业。后来上河村的旅游业发展越来越好,逐渐成为燕城着名的度假村,游客越来越多。 后来上河村的旅游业越做越丰富,增加了灯光,彻夜不灭。上河村村民觉得不堪其扰,所以干脆在后面建立了不对外开放的新村。 “不过说来也奇怪。”张守棠说道,“这村里的年轻人基本都在。” “要是我躺在家里都能赚钱,我也不出门呀。”王太则说道。 “不是。”张守棠摇摇头,“我也是今天早上从朱老板那无意听说的,这个村的年轻人很少出去玩,就算出去也只是最多两天的短期游玩,并没有在外长期定居。” 上河村再怎么出名也只是个度假村,没有有什么游乐设施,甚至连电影院都没有。而这些本地人自小居住在此,再怎么好玩也该玩腻了。更何况年轻人这个群体本就是个闲不住好玩的,总不可能全村的年轻人都是社恐吧。 “而且有一点很奇怪。”张守棠继续道,“这个村里的年轻人很少有出去读书的,很多都是读完本地的初中之后便辍学在家。就算有出去读书的,不管分数多少,全都选在离上河村最近的几所学校,且从来不住校,宁愿五点半起来去上学。” 江离点点头:“可还有什么其他的发现?” “对了。”王太则忽然想起了什么,“啊”了一声,说道,“那天我们去查了那棵果树,就在河对面的山脚往上不远处,靠近上河新村那边。” “那果树估计有上百年的树龄,冠盖硕大,一旁确实有山涧流过。我和两位师兄查探,没有发现阴气的存在,却从果树的残果上发现了一缕阴气。” 江离皱眉:“那棵树可有问题?” “就是没有才奇怪。”王太则挠挠头,“这阴气找不到来源。” “那阴气不是在果上吗?”周特助疑惑道。 “果乃树结,还长在树上的果子与树本是一体,是分不开的,不可能只有果子有阴气。”江离解释道,“但有一种情况,是可以做到的。” “什么情况?”周特助好奇道。 “厉鬼出行。”张守棠神色凝重,“只有沾染了厉鬼的气息,才能保持这么久。” 张守棠说到这,觉得好像哪里有点不对:“江小姐方才说有厉鬼,是因为这个?” “不是。”江离说道,“出于一种直觉。按那鬼婴的修为,是做不到所行之处毫无痕迹的,但你们偏偏找不到它的踪迹,那只能说明有东西影响了它的气息。” 众人沉思,而对道门一知半解的周特助一脸茫然,干脆掏出手机想要偷偷查一下,却发现手机一直在转圈圈,忍不住嘀咕了一声:“这里的信号真差。” 江离吃完最后一个小蛋糕,看着侧边的布丁,有些蠢蠢欲动。可要是去拿,就要起身越过方俞白,她想了想好像这样不太礼貌,只得暗自道了声“可惜”,恋恋不舍地垂眸放下手。 忽然一杯粉色的布丁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江离讶然抬头,看向方俞白。 方俞白笑道:“他们家的布丁还是挺不错的,江小姐可以试试。” “那就多谢了。”江离抿唇一笑,拿起勺子直戳杯底,啊呜一口将布丁全都塞进嘴里,细细品尝。 方俞白见她双颊鼓起,眼睛微弯,原本澄澈清亮的双眼染上些笑意,透出几分符合年龄的活泼与天真。 他只觉得十分可爱,甚至还想再继续投喂。 江离擦了擦嘴,看着吃不下下午茶的三位道长,说道:“上河度假村的事情先搁置一旁,我们先来说说方先生身上的咒吧。” “我的咒?” “嗯。”江离点点头,“上河村形势不明,而你是先天灵体,于他们而言是大补。加之你身上的恶咒很容易受到阴气的催发,从而加快发作,这个我想你应该知道。” 方俞白点点头,他确实每次遇见邪祟,都会加快咒术的发作,因此他小的时候是长期居住在道观里面的。 “那你最好尽早离开这里。”江离说道,“否则万一斗起法来,你会是第一个遭殃的。” 张守棠三人心中一惊。 “对对对。”王太则疯狂点头,“我怎么差点忘了,小师叔你得赶紧离开这里。” 江离说:“把我给你的那张符带上吧。” 众人欲言又止。 江离看着在场的人说又不敢说的表情,失笑道:“放心吧,那虽说是我的剑符,但旁人要想使用,需要按照法诀注入灵气方可。平时只是一张带着剑气的符咒,可以用剑气震慑和防御邪祟罢了。” 方俞白舒了一口气,从口袋中拿出那张符:“我一直这样带着就可以了吧?” “嗯。”江离点点头,调侃道,“你不怕这符咒突然劈出一道剑气来?” 方俞白摇摇头:“方小姐于我有救命之恩,不会给我一张符就是为了害我的。” 张守棠点点头:“我等虽不知前辈的底细,但是您的灵气浩然,道法纯粹,加之您斩鬼婴的那道剑气,蕴含道法直通天地,仅平生所见。能够修炼出此等剑气的人,必是大道坦途,断不会行那害人之事。” “大道坦途啊……”江离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先别说这个了,方先生,若是没有什么必须要做的事情,你还是尽早离开这里吧,迟则生变。” 方俞白看向周特助。 周特助说:“车已经准备好了,我现在就回去拿行李。” 第30章 鬼蜮 话落,周特助立刻起身。就在此时,包厢的的门被敲响,王太则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后,别院酒店的朱老板走了进来。 “抱歉抱歉,几位道长,是我招待不周。”朱老板一脸菜色,似乎是快跑过来的,正在擦着汗。 “没事。”张守棠摇摇头,“朱老板也辛苦了,陪着我们在上河村跑了一整天。” 朱老板说:“昨天几位道长托我打听的事情我打听清楚了。” 朱老板看了一眼周特助,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挡路了,连忙从门口让开,等周特助出了门,他才继续道:“我今天一早去找几个关系比较好的村民们喝酒,据他们说村中的孩子不出去上大学是因为觉得没必要。” “宿主宿主,上河村前几年有几个出去读书了的。”系统突然小小声地说道。 江离看了眼系统在神识中投放的资料,转眼看向朱老板:“可前几年上河村有几个年轻人考了个不错的成绩,出去读书了。” 朱老板一愣,将目光转到江离身上:“这位小姐消息很灵通。确实,之前几年有几个年轻人考得很是不错,分数线刚好能够够上省外大学的分数线。可是当时他们家里都不同意,他们就偷跑出去,连春节都不回来。” 说到这,朱老板面露不忍:“可惜啊,那几个年轻人有几个遭遇了车祸,有两个生了病,客死他乡。” “那他们的亲人得多伤心啊。”张守棠叹道。 朱老板却说:“已经不会了。他们家的亲人在他们出事之后几年,也都病逝了。” “这好奇怪啊。”王太则打了个冷战。 朱老板说着说着也开始觉得这件事情很是诡异:“这、这几位道长,上河村到底有什么啊?” 张守棠按下心中的不安,看着朱老板恐慌又期待的眼神,朝周太承示意了一下:“朱老板放心,我这位小师弟擅长阵法,稍后会在别院酒店布置阵法。” “另外这里有一枚护身符,还请朱老板贴身随带。” 朱老板千恩万谢地接过护身符,心里打定主意,等酒店的阵法布置完毕之后,他就赶快离开上河村,回燕城。 酒店很久没维护了,刚好趁这个时候停业维修。 朱老板心知江离他们还有要事要商量,便向众人告辞。没多久,周特助就稍显狼狈地进来了。 “外面的雾气好大啊。”周特助吐槽道,“老板,我感觉路都要看不清了,上河村山路又比较多,要不要等雾稍微散开一些再出发。” “起雾?”江离疑惑道。 “对。”周特助放下行李,“喝茶之前明明没有的,我刚才出去看了下车,差点没摔一个跟头。” “好奇怪啊宿主。”系统说道,“今天明明是个晴天。” “走。”江离站起身,“我们出去看看。” 江离走在最前面,率先走出了别院酒店的大门。只见别院门外天朗气清,阳光透过树叶在地上撒一群调皮的光斑,一派恬淡的秋季景象。 “这、这……”周特助瞠目结舌,“我刚才出去找车的时候雾还大到看不清三步之外的景色,怎么、怎么就……” “也许是太阳出来,雾就散了。”王太则说道。 “不对。”江离脸色微变,伸手折下一截枯枝,挽了个剑花,往前一挑,在场的众人冥冥之中仿佛听见了一声惨叫,回过神后就见江离手中的树枝寸寸截断,在落地之前化为粉末。 “系统。”江离在神识中呼叫,“你能联系到外面吗?” “啊?”系统挠挠头,“当然可以啊,我可是来自高面位的系统。” “你看看能不能联系上明心观。”江离转身又问张守棠,“你和你们师门联系过吗?” 张守棠有些尴尬地点点头,他联系师门,一方面是上报上河村的事情,一方面是跟师门汇报了江离的情况,想着让师门这边上报道盟,查查江离的来历。 江离心有所思,没多加注意张守棠的神色,继续问道:“后来呢?联系上了吗?” 张守棠摇摇头:“这两年邪祟事件频发,明心观虽是燕城最大的道观,但弟子数量不多,日常事务较为繁忙,因此很多时候我们之间的沟通速度较为缓慢。” 江离:“……” “那你们遇见急事的时候怎么办?” 张守棠老实答道:“打电话。我们有一个号码,连接着道观内修行处的音响,只要拨打就能够保证第一时间有人听到。” “那你现在打吧。”江离说道。 系统觉得整个统的三观都要裂了,低声喃喃道:“怎么会联系不上呢?怎么会打不通呢?” 江离心下微动,身后张守棠也说道:“奇怪,怎么打不通?” “这里信号是比较差,我刚才上网查询东西的时候也没有网络。”周特助在一旁说道。 “不是信号的问题。”江离面色凝重,“我们被困在上河村了,这里有比厉鬼更为凶煞的邪祟。” “比厉鬼更凶煞的邪祟?”王太则疑惑道。 周太承面上也露出一抹凝重:“鬼王。” 江离扬首看天,秋日艳阳高悬,万里无云,却让人忍不住身上发冷:“鬼王将临,鬼蜮已生。” - 张守棠面色铁青地看着面前的山壁,不死心地招出桃木剑往前一劈,却被震得手臂一麻,山壁只落下了一层细细的碎石。 周特助捏着方向盘目瞪口呆:“这、这路上什么时候长出了一座山。” “这不是山。”江离打开车门,伸手将也想要起身的方俞白按下,“你别过去。” 方俞白一顿,心知江离担心他身上的咒术,便点点头坐着不动。 周太承拍了拍手,将符咒的灰尘拍掉,对张守棠摇摇头:“没有用,联系不上师门。” “当然联系不上,现在鬼蜮已经初步形成,传讯符虽然比电话好点,但是也是传不出去。”江离拍拍张守棠的肩膀,“来,我看一下。” 张守棠从善如流地退到一旁。 “宿主,这座山是什么啊?”系统开着仪器将面前的山扫了又扫,却什么都扫不出来。 “是鬼蜮的边界屏障。” 江离抬目并指为剑,金色的光芒跃于其上。 她向山壁点去,厚重的岩石如同水中之影一般微生波澜。 只见她手上的金光一碰到岩石,丝丝缕缕的黑雾便从相交的地方伴随着“滋滋滋”的声音飘逸出来。 “好纯正霸道的灵气。”张守棠叹道。 系统探出摄像头,想看看这个山的内部到底是什么,却只能看到浓郁的黑气在内部翻滚腾挪,系统看久了竟发现运行的代码冒出几个乱码来,整个统的运行都有些微微卡顿。 自诩为高面为出品的系统都是如此,张守棠等人就更加严重了,只觉得胸中灵气滞涩,呼吸微窒,头脑随之昏沉。 江离也不太好受,本以为这鬼蜮初生,或许可以用灵力以蛮力破之,却没想到这鬼蜮虽然初生,但阴冷至极。哀哀嚎声裹挟着不甘、怨恨、绝望企图叩开江离的神识,搅碎她的神魂。 幸而江离虽然还未筑基,神魂却是十分强大。 她抽回手,弹出三道灵气拍到张守棠三人身上,三人顿时胸中一痛,忍不住闷出一口鲜血。 张守棠树吐出一口浊气,灵台无比清明,灵气的运转顺畅起来。 “多谢前辈。” 江离的脸色微微苍白,摆了摆手:“不必,我们先回去吧。” 第31章 糖水铺子 “宿主,你们没事吧?”系统担忧道。 “没事。”江离上了车后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心中罕有地涌出一阵不甘。 若是她全盛之时,这样的还未完全出世的鬼王,她直接提剑就斩上去,何至于像现在这样,撕开个鬼蜮都如此艰难。 正沮丧间,面前忽然出现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包裹在手指之中的是一包小小的夹心饼干。 江离又看了一眼手,才向上看去,对上方俞白含笑的眼睛。 “江姑娘,这个是秘书部备下的零食,听说吃了心情会好一点,要不要试试。” 周特助忍不住惊讶地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方俞白。 这哪儿是秘书部备下的零食,这明明是他放在车上防止加班没饭吃的零食。 是他最喜欢的口味,可难买了呜呜呜呜。 江离不知道周特助的心痛,从善如流地接过方俞白手中的夹心饼干,甫一入口,茉莉的清香便在口腔中扩散开来。 方俞白见江离啊呜啊呜一口一块夹心饼干,默默地把包装上的品牌和口味记了下来,打算让周特助再去买一批回来。 “前辈。”张守棠见江离神色放松下来,连忙问道,“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江离沉吟,对周特助说道:“右转,去古街。” 张守棠作为新一代明心观的大师兄,自诩算是同辈中的佼佼者,头一次遇见展开鬼蜮的鬼王,虽然初初有些慌乱不安,但却稳住心神,开始梳理来到上河村之后的种种迹象。 原本他以为江离是要往上河新村去,毕竟最初的一位受害者就是在那里出现的,而且鬼婴也是在那之后实力大涨,可以顺着这些线索顺藤摸瓜。 于是他忍不住问道:“前辈,我们为什么要往古街去?” “我知道我知道!”系统得意地说道,“宿主你要去找那个卖糖水的阿姨。” 江离用灵力作势拍了拍系统的圆脑壳,对张守棠说道,“你们也发现了上河村村民一些诡异的地方,新村虽然是一条线索,但是那里面都是上河村的村民,若是他们真的有问题,是不会向你和盘托出的。有的时候,想要了解一件事情,从一些不相关的人口中往往能够得到更多的线索。” 临近中午,作为上河度假村最富盛名的旅游景点之一,古街的人头攒动,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周特助行走在人群当中,越看越觉得这些人的嘴角似乎有些僵硬,仿佛有一根看不见的线在拉扯着他们的嘴角。 这种感觉在看到一个熊孩子撞倒了一个泥塑小摊,摊主却只是拧下了泥塑的头,笑着对熊孩子说没关系,并将这个泥塑送给他之后达到了顶点。 周特助只觉得自己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忍不住朝江离靠去。 方俞白一把拽住周特助:“怎么了?”都要贴到人家姑娘身上去了,平时也没见他这么不稳重。 周特助倒是没有注意他和江离的距离过分近了些,只顺着方俞白的力道靠了过去:“老板,你有没有觉得怪怪的。” “他们被迷惑了。”江离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系统裹紧了自己,在众人看过来的目光中小声问道:“宿主,这里和我们之前来的时候感觉好不一样。” 江离伸手轻轻拂开快要撞到她身上的路人,淡声道:“鬼王的鬼蜮其实就相当于他给自己圈了一个地盘,在地盘内所有的人都被视作是他的所有物,是他的储备粮。为了不让这些储备粮生出逃跑的念头,鬼蜮会修改他们的情感,让他们忘记离开这里,进而逐渐修改他们的记忆,让他们忘记外界,沉溺于此。这些应该是打算离开这里的游客。” “现在鬼蜮已经开始影响他们的情感了。”江离望着路上笑语晏晏的游客,“你们也有过吧,因为某些事情或者某些地方产生高兴或者愉悦的情感,继而产生‘如果还能继续下去’、‘要是能在这里多呆几天’的念头。” 方俞白不知何时走到了江离的左边,微微侧身挡着熙攘的游客:“江小姐的意思是说,产生了这种念头之后,会在鬼蜮的影响下逐渐放大,忘记回家的念头?” “嗯。”江离望着帮她挡住人流的方俞白,还有些苍白的脸上微微露出一点笑意。 鬼王不是万能的,哪怕在鬼蜮里是鬼王的主场,也不可能平白修改情感,影响人的心智,更何况这只鬼王还没有降世,能使用的手段并不算太多,只能用这种方式引诱出普通人内心深处的欲望。 在这个996当道、作业繁重的年代,哪个打工人和学生出来旅游没有产生过不想回去的念头呢? 时值中午,古街上的饭店餐馆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糖水店前也排了一排长长的队伍。所幸这些游客只是买了糖水去店里吃,店内还有不少位置。 卖糖水的老板还记得江离,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特别喜欢这个小姑娘。她一边盖着糖水的打包盖子,一边招呼江离。 “小姑娘,你想喝什么糖水?到店里先坐坐,婶儿待会给你盛。” “谢谢婶儿,你先忙,我带朋友进去坐坐,看看菜单。” 江离笑着往店内走去,露出身后方俞白一行人,老板刚要收回去的目光就是一顿,连手上正要往打包盒里面装糖水的勺子都停住了。 “卧槽!好帅啊!” “是哪家的明星吗?” “别摇我!别摇我!在拍了!在拍了。” 被动隐形的张守棠三人连忙推着方俞白挤进狭窄的糖水铺子,眼看着外面排队的人伸长脖子,大有打包了糖水到店里来坐的意思。 王太则叹了一口气:“小师叔,你要不要下次出来戴顶帽子遮一下你的脸?” 方俞白弹了一下王太则的脑门,又看了一眼外面几个偷偷举着手机拍照录像的人:“待会他们就会散去了。” 江离看着方俞白那张毫无瑕疵的俊美的面庞,心道这人对自己这张脸真是毫无自觉。 第32章 水神节 在婉拒第三个来要绿信的人之后,方俞白有些懊悔今天下午出门前换了一身休闲服,再加上今天是和江离和张守棠等人出来,心境本就比较松弛,哪怕他冷着个脸,也不过像是个高冷的大学生罢了,远没有在商场上那般杀伐果断,吓不退那些人。 反而更加吸引人的注目了。 在一个长相清秀的男生也过来要绿信之后,方俞白终于有些忍不住:“太承,我和你换个位置吧。” 周太承的位置恰好背对着外面,闻言立刻起身和方俞白换了个位置。还没坐稳,就听见外面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 “诶,怎么换位置了?” “看不到了。” “我们也进去坐吧” “可是里面没位置了。” 江离将菜单推到方俞白面前:“你看看想吃些什么?” 方俞白接过菜单,捏了捏眉心:“江小姐有推荐吗?” “这个吧。”江离指了指菜单,顺手在方俞白肩上拍了一下。 店内终于清静了下来。 方俞白侧目望向江离有些疲倦的神色:“多谢。” 老板娘装完最后一碗打包带走的糖水,端着托盘走了过来:“不好意思啊,今天店里人有点多。” “没关系。”江离笑着拉过一张椅子,拉着老板坐下,“婶儿,趁现在没有人来休息一下。” 老板应道:“哎,多谢妹子,这些都是你的朋友吗?” 江离舀了一勺甜品塞进嘴里:“对,我们恰好都来这里旅游,今天就一起出来玩了。” 张守棠问道:“婶儿,今天好像来了好多新游客啊。” 老板揉了揉手腕,笑道:“是啊,这里一直都很热闹,好多人来这里旅游。” “是啊,我来之前没有想到有这么多人。”江离感叹道,“刚才有好几个人走得特别急,还差点撞到我们了。” 方俞白看了眼江离,接话道:“是啊,都冲着北方那个方向去的,是有什么活动吗?” 系统忽然说道:“宿主宿主,上河村之前有个特殊的风俗节日,叫做水神节。不过好像很少对外开放,能够查到的少数信息表示这个节日在上河村过得很是盛大,还有十分独特的舞蹈和仪式。” “真棒!”江离夸赞道。 “嘿嘿。”系统挠挠头,“都是我们系统的基础操作啦。” “这个……”老板端着一杯水,似在思索。 江离拨了一下勺子:“我听说上河村有一个很隆重的节日,好像叫……叫什么水神节?” 老板有些意外地看向江离:“姑娘你怎么知道的?” “前几天做旅游攻略的时候在网上偶然看到的。”江离淡定地说道。 “现在网上真是啥都有。”老板感叹,“这都是三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王太则问道:“三十几年前?现在没有了吗?” 老板摇摇头:“现在不清楚了,他们村的人呐,自从有钱之后就窝到了他们新建的村子里,外人几乎进不去。” 周特助觉得老板说的话很奇怪:“外人?难道周边的村子没有人嫁进去吗?” 一般来说,周围的村子多多少少都会通婚结亲,之间的走动也会比较频繁。上河村和周围的村子虽然隔着山,但其实按脚程也不过要一个小时左右。 老板却是摇了摇头:“之前我不知道,从我嫁过来我们周围几个村子都没有嫁到上河来的,也没有人娶到上河村的媳妇。” 老板陷入沉思:“不过上河村的水神节确实是很盛大的。那个时候我刚刚嫁过来,喏,就是最近的那个村子,刚好我们家面对着的就是这里,可以看到上河村的一部分。” “那可真是漂亮啊。”老板娘笑道,“可能你们没办法了解,那个时候我们家家户户还点的煤油灯,即使是晚上也省着用,上河村却是灯火通明,就像那天上的银河一样,直通到山上。” “火把连着红色的布匹,向山上攀去,鼓声带着他们村的乐声传到我们这里来,就像是那天上的仙乐一样。鞭炮声响得连十里外的镇上都能听见,我当时还瞧见好像有小船在河上,行走在那鞭炮的烟雾中就好像那仙境一样。” “哇。”王太则捧着满脸期待,“听起来很棒啊,什么时间会有?好想去看。” 老板摇摇头:“嗨!先不说我嫁过来没几年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举办这个节日了,就说之前我们周围几个村想要去看看都被他们拒绝了。之前我大嫂刚好到两个村中间的田抢收谷子,想过来看看,没想到村口还有人专门守着,看见我嫂还凶了她。现在他们搬进新村了,更加不会给人参观了。” “听婶儿这么说感觉水神节很漂亮,不能参观好可惜啊。” 江离面露遗憾,又看见街上开始有人在店门口探头探脑,心想身为外村人的老板大约也就只知道这么多了,便笑道:“婶儿,看来你的糖水真的很受欢迎,我们就不打扰你做生意了。” 老板也看到店外的游客,顺势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回头低声道:“妹子,接下来你们打算去哪里玩?” 江离和方俞白对视一眼,方俞白说:“昨天在门口玩了一圈,打算往里看看。” 老板戴上手套,犹豫片刻,低声道:“妹子,别太接近里面的新村。” “为什么?” 老板左右看了看:“昨天我的房东和他老婆来铺面楼上找什么东西,我听到他们说什么报应、诅咒什么的。保险起见,你们呀,还是不要靠近他们那了。” “多谢婶儿。”江离谢过老板。 众人走回停车场,张守棠见四下无人才开口说道:“经常有道友来观中交流,闲暇时间都会来这里旅游参观,没有听说过有什么水神节。” 周太承也说道:“这边没有祭祀水神的习俗。” “他们不是祭祀水神的。”江离示意众人上车,用手指点了点前挡玻璃,“祭祀水神很少会往山上走。” 不是说水神节必须全程都在水上进行,可是按照刚才老板的说法,上河村的水神节分明是全程都向着山上走的。 第33章 逃离 “确实很奇怪。”张守棠说道,“一般祭祀水神都是在水上的,很少会往山上跑。” 王太则奇怪地说:“那他们是在祭祀什么?” “会不会是和这次的厉鬼有关啊?”周特助颤颤巍巍地说道。 周特助咽了咽口水,顶着众人的目光说出了自己的分析:“你们看,之前上河村还在过水神节的时候发展这么好,后来不过了,度假村发展速度放缓了不说,现在还出现了厉鬼。” 外人可能不知道,但是恰好他看过上河度假村的资料,之前上河村的收成也好,旅游业开发也好,每年的利润和人均收入都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往上涨,但是这十年来,收入放缓不说,还出现了增长倒退,这也是为什么一向封闭的上河村会选择向外寻找投资的原因。 “你说的对。”张守棠点点头,“上河村的村民定是有什么事情还瞒着我们。我这就和两位师弟去上河新村再打听打听,顺便再布置一下防御阵法。” “宿主,你不去吗?”系统问道。 江离摇摇头:“不去,在鬼蜮中防御阵法也只是能防得了一时,而且我并不精通阵法,去了也是浪费时间。” 系统看着江离和方俞白下了车,往别院酒店走去,问道:“那宿主现在我们怎么办?” “调整下状态吧。”江离现在还没筑基,就算神魂再强大,没有灵力也没有用,不如现在先回酒店恢复灵力。 “江小姐。”方俞白站在房门道,“我和周特助虽然没有你们这般神通,但若是有用得到我们的地方,请和我们说。” “放心,我不会客气的。”江离说完又看看方俞白和周特助两人,“你们今天最好住在一起。” “那我搬去周特助那吧。”方俞白说道。 “啊??”周特助瞬间紧张起来,“要、要不我搬过去吧。” 方俞白一锤定音:“你那离江小姐比较近,就住那吧。把沙发整理一下给我就行。” - 深夜,上河新村。 “你去哪啊?”莫月怡看着丈夫披上外套,觉得很是奇怪,“你该不会是要出去的吧?何聪他们家刚发生了这么可怕的事情,你真不怕被吸干变成人皮啊!” “胡说什么!”何兴学训斥道,“我放在院子里的兰花忘记收进来了,我把他拿回来就上来。” “收收收!一天到晚就知道搞你那个破盆栽!”莫月怡恨恨地摔被角,“这些年我发现你是越来越不着家了。你说!你到底一天天的都在干什么!” “干什么!”何兴学大声道,“你整天在家盯着我,我能干什么!你要有这功夫,不如去盯着儿媳!现在我们家只有一个孙子,你倒是管起我来了!” 莫月怡“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是我的错吗!之前要不是你,咱们家能只有一个儿子吗!说到底我就不该嫁给你这么个懦弱的男人!” “够了!大家这么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谁能例外?” 莫月怡冷笑:“你堂哥、我们的村长不就是个例外。” 何兴学一把拉开房门:“懒得跟你吵!” 何兴学用力关上门,房间的玻璃都震了震,恰好挡住莫月怡扔过来的枕头。 “臭婆娘!这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何兴学骂骂咧咧地来到院子,从连廊去到侧门。 何兴学搬起一盆兰花,回头看了看一片漆黑的房屋,又看了眼莫月怡和儿子房间的方向,轻手轻脚地放下兰花,走到侧门边,悄悄拉开门锁开了一条缝。 没想到门刚拉开,一条黑影就从旁边窜了过来。何兴学吓了一大跳,往后退了几步,差点踩到地上的兰花。 一只手忽然抓住门边:“学哥,是我。” 何兴学稳了稳过快的心跳:“绣云,不是叫你不要出来吗?外面很危险。” 莫绣云从暗处钻了出来,若是江离等人在这,定能认出这就是发现人皮那家的富贵妇人。 只听她说:“我实在是太害怕了,不敢住在家里,村里的集体中心太久没有人住了,凉飕飕的。” 何兴学从兰花旁边走开,看着门上今天下午那几个道士贴上的黄符,和莫绣云身后漆黑的夜色,低声说道:“先进来吧。” 莫绣云一愣,抬了抬下巴:“我、我能进去吗?” “先进来吧,这边他们看不到。”何兴学侧过身,“你儿子呢?” “他去他媳妇那里了。”莫绣云进门时感觉到有阵风刮过,忍不住搓了搓手。 何兴学皱眉:“他没带着你去?” 莫绣云低头:“他媳妇……好像知道我们的事情了,这段时间不太待见我,我不想去讨嫌。” “什么?!”何兴学脱口喊出,连忙降低了声量,“她怎么知道的?” 莫绣云摇摇头:“可能是之前我们去集体中心的时候。” 她忽然上前一步扑到何兴学的怀里:“学哥,我们走吧!” 何兴学一把抱住莫绣云:“走?走去哪?” “去哪都行!”莫绣云流着泪,“只要离开这里!只要离开这里!” “可是……”何兴学很是迟疑,“可是大表哥那边之前不是有几个孩子出去念书了吗?那下场……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莫绣云微微离开何兴学,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符咒,哽咽道:“我们带着这个!那几个道长不是说可以保护我们的吗?我查过了,明心观是燕城最有名的道观,那几位道长肯定法力高深。实在不行我们可以去明心观住着。” “你的儿子是不会跟我们走的。”何兴学说。 “他大了,我管不了他了。”莫绣云靠到何兴学的肩上,流着泪说,“我们离开这里,好吗学哥?我找到了我家那个老不死偷偷藏起来的银行卡,足够我们在明心观住一辈子。” 何兴学还在犹豫,莫绣云说:“学哥,要不是之前他们从中作梗,我们何必过得这么艰难?” 莫绣云见何兴学面露动摇,继续添把火道:“学哥,你看看村里这几年,是过得越来越不好了。那些人、那些人今年年初的时候不是还带着人来村里,就算不被鬼上门,我也不想被砍掉两只手。” 她握住何兴学的手,与他十指相握:“学哥,我知道,你是有文化的人,你和他们不一样。之所以你家让他们找上门,都是因为家里的其他人沾上了那东西。他们说、说今年还要来,就算你问心无愧,可也抵挡不住他们六亲不认啊。” “而且……而且……”莫绣云嘴唇抖了抖,“而且我没有告诉那几个道长,其实那天晚上,我、我好像、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叫爸爸。接着、接着第二天我家那个老不死就变成了人皮!” 莫绣云终于忍不住露出惊惧的神情:“都是前人做的孽,为什么要我们来承担!学哥!你还年轻,你也不想年纪轻轻地就被吸成人皮,变成孤魂野鬼吧!” 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动了何兴学,他的眼中也带上一丝恐惧,问道:“你真的拿到了你家那个的银行卡?” 第34章 起阵 “嗯。”莫绣云点点头,伸手比了一个手势,“里面还有这个数。” 何兴学点点头:“好,那你回去收拾东西,我们明天出发。” “不能今晚就走吗?” 何兴学摇摇头:“车钥匙在我儿子的房间,明天我找个机会去拿。而且我们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不能让村里的人找到我们。” 莫绣云迟疑片刻:“那我明天在哪里等你?” “明天中午就在村里的集体中心门口。”何兴学说,“到时候我就说去帮你搬点东西去集体中心,再去村外的度假村买点日用品,到时候我们就趁机出村。” “好。”莫绣云立刻道,“那我就在集体中心等你。” “嗯,快回去吧。”何兴学想了想,撕下门口的符咒,“你把这个也带着,跑回去,到了和我说一声。” 莫绣云握着符咒,心中感动:“我拿了这符咒,你怎么办?” “放心,我今天找道长多要了一张,就放在我的口袋。” 两人道过别,何兴学抱起兰花往廊下走,忽然脚下一绊,差点连人带花摔倒,低声骂道:“真是,我就说那些人不靠谱,铺个地砖都偷工减料。” 江离豁然睁眼,把正在看电视剧的系统吓了一跳。 “怎么了宿主?” 江离蹙眉:“我有不好的预感。” 系统按向电视剧的手一顿,干笑两声:“错觉!一定是错觉啦宿主!我一直在监视摄像头,周围都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大家都在睡觉呢。” 江离对此不置可否。修道之人沟通天地,汲取灵气,对这种冥冥之中的事情一向比较敏锐,不会无缘无故有这种感觉的。 更何况她拥有化神的神魂。 江离想了想,熟练地给张守棠发了一张通讯符,得到一切正常的回答,却仍旧有些心神不宁,无法入定,干脆走到露台,凝望着新村的方向。 茫茫的夜色盖住度假村后的上河新村,仿佛一切都在沉睡,又好像有什么在黑暗中蛰伏,即将亮出獠牙。 江离摸了摸眉心:“金乌啊金乌,要是你在就好了。” 苏知鸢同样睡得不太安稳,在不知道第几次惊醒之后,苏知鸢从床上起身,打开床头的小夜灯,到餐桌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她刚才在梦里梦见江离嫁给了方俞白,苏家父母为了和方家搭上线,将江离认了回来,而她也被赶出了苏家,原本圈内所谓的好朋友都离她而去。江离还狐假虎威,让陆氏集团破了产,最后还跑到她面前耀武扬威。 苏知鸢一口气灌下一杯水,眼神有些晦暗。 如果江离听话一点,能够按照原本苏家父母的意愿生活下去,她本来不想这样做的,但不知道江离用了什么样的方法,攀上了方俞白。 虽然她并不认为方俞白会娶江离那样上不得台面的女人,但是只要和方氏集团扯上关系,梦里的事情就有可能发生。 她绝不能放任自流,看来那件事情需要开始了。 苏知鸢掏出手机滑到最后,把通讯录最后一名备注上最前面的“z”删掉,又发了条信息秒撤回。手机的蓝色光芒打在她的脸上,似是覆上了一层白霜。 “知鸢?”景素感觉有些凉,伸手一摸发现旁边的被子被掀开了,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朦胧间看到餐桌那里好像有人,“你在做什么呢?” “没什么,起来喝点水。”苏知鸢收拾好表情,倒了杯新的温水,走到床边,“素素,要喝点吗?” “要!”景素笑着接过杯子,“还是我们知鸢最贴心了。” 景素喝了水,说道:“快睡吧,明天还得拍照呢大明星。” “好啦好啦,现在就睡。”苏知鸢盖好被子,又看了眼手机空空如也的聊天框,嘀咕道,“爸爸怎么一天都没回消息?” “你说什么呢?” “没有。”苏知鸢按灭手机,没让景素看见绿信上她让苏旭探探方俞白行程的信息,“我只是给经纪人发了消息,说是明天要发这次的旅游照片。” 景素将自己埋进被子:“你那个经纪人还挺靠谱的,前天我已经交代裴子晋赶紧把图修好,昨天就已经发邮件给你的经纪人了,放心吧。” - “放心吧师兄。”王太则擦了擦脸上的灰,“那边的阵符我已经布置好了。” 张守棠点点头:“辛苦你了。太承,准备启动阵法。” 周太承默默点头,从王太则手中接过铃铛,闪身到三尺开外的阵眼处,伸手一挥,无数的符咒向四周疾射而出,清脆的铃铛声响起。 只见那些符咒亮起金光,似是流星向四周坠落。 周太承气沉丹田,灵气源源不断地灌入铃铛当中,随着周太承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铃铛身上流转的金光愈发地炽盛。 “太则,凝神警戒,我去帮一把太承。” 王太则点点头,取出桃木剑。 张守棠飞身入阵,一声轻喝,裹挟着灵气的掌心贴上铃铛。约莫一刻钟,金色的光芒从铃铛上冲天而起,在高空中散成千万缕丝线,连接上无数的符咒,向四周延展,将上河度假村扣在了一个金色的光罩当中。 “阵成了。”江离站在露台望着头顶的金光。 第35章 灭门 周太承有些脱力地坐到地上,王太则赶紧上去搀扶。 张守棠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幸好普通人看不到灵力,否则就这阵势,铁定得被叫去问话。” 王太则扶着周太承,遥遥望着重新归于寂静的上河新村:“大师兄,我们的这个阵法真的能防得了鬼王吗?” 张守棠转头看向这个最小的师弟,努力绷住表情的脸上透着几分掩盖不住的紧张。 张守棠有心安慰,却又想不出搪塞之词。他看向发出清脆悠扬响声的铃铛说道:“这是师父亲手所制的三清铃,虽不能抵挡住鬼王的攻击,却能够提前进行预警,加上今天给村里人发的符咒,或许能周旋片刻。” 王太则沉默下来,半晌挤出一个笑容:“片刻就片刻,说不定就是这片刻,我们就能逃出生天呢。” 张守棠揉了揉王太则的脑袋。 他与王太则相差十岁,带着他长大,早已经把他看作是亲弟弟,无论如何,他都要让王太则安全地离开这里。 正当张守棠暗下决心的时候,林间沉睡的飞鸟突然惊起,哗啦啦地朝夜空飞去,一声尖叫划破平静的夜晚,涌动的雾气丝丝缕缕地从林间深处悄然发散。 两人对视一眼,张守棠伸手馋向周太承的另一只手,将他一把架了起来,朝着尖叫的方向疾驰而去。 江离通过系统的摄像头遥望着渐次亮起灯光的上河新村,心中一沉,拉开房门疾步而去。 系统吓了一跳,瞌睡都飞了:“怎么了怎么了。” 江离蹙着眉:“新村出事了。” 江离直接抄了近路,跃上连廊的栏杆,几句话间便来到了周特助的房间露台。 刚一落地,就对上一双警惕的眼睛。 江离一愣,指了指露台的锁。 方俞白借着月光瞧见江离的模样,眼中的警惕退去,从沙发上起身打开了露台。 “方先生很敏锐。”江离进了客厅。 方俞白道:“习惯了。” 由于身上的咒术,他仿佛是霉运附体,从小便凶险万分,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训练出比常人要强大许多的五感。 “江小姐深夜来访,可是有说明要事?”说话间,本就因为让老板睡沙发而坐卧不安的周特助,听见客厅的说话声,从浅眠中惊醒,也从卧室出来了。 “江、江小姐?!” 江离冲着一脸吃惊的周特助点了点头,又对方俞白说道:“上河新村出事了,我过去看看。今夜危机重重,你们得提高警惕。” 说罢,江离从口袋中掏出一枚符咒:“我只制得三枚剑符,用了一枚,还有一枚要在手上备用。现下没有更好的符咒可以使用,这枚平安符虽然没有剑符那般具有威慑力,但是与我之间会有感应,若是你们这边出事,也能抵挡一二,我会即刻赶回来。” 方俞白摸了摸口袋里的剑符,示意周特助接过:“这个你带着吧,我身上有一枚符咒了。今晚我们都坐在客厅里,这样安全一些。” “好的老板。”周特助感动得热泪盈眶,连忙接过江离的平安符放到睡衣胸口的口袋中。 原本跳槽前以为老板都是周扒皮,没想到方俞白竟然在这种危机时刻,还愿意让出这么宝贵的符咒。 “哦,对了。”江离伸手掏向卫衣的兜帽,掏出了一枚蛋,塞到方俞白手上,“今晚你抱着这个,不要离开他的身边。” 方俞白猝不及防地抱住蛋,跟着江离的步伐来到露台的门边:“这……我能问这个是什么吗?” 江离跃上露台的栏杆,回首道:“你身上有咒,若是那鬼王找来,它身上的煞气和阴气怕是会激起你体内的咒术。这个蛋虽然还没孵出来,但是主属阳,克制阴气,你带着会安全许多。” 周特助伸头去看方俞白怀里的蛋,见到上面布满的金色符文,忍不住肃然起敬。 这可是一颗能驱魔的蛋。 方俞白没再多问,只点头道:“江小姐请一切小心。” 江离颔首,转身跃入苍茫的夜色中, 周特助看着江离离去的背影,怎么看怎么潇洒,感叹道:“好像在看大片啊。” 方俞白看向周特助。 周特助反应了一会讪讪道:“老板,快去沙发坐着,我来关门。” 方俞白摇摇头,捧着蛋进去了。 周特助连忙关上门,把张守棠给他们的符咒又贴回门上,端了两杯暖水和方俞白排排坐去了。 - 张守棠从门上揭下符咒,递给周太承。 周太承接过符咒,面色沉重地细细看去,半晌摇了摇头:“是完好的,没有问题。” “那怎么会……”王太则脸色煞白,偏着头没敢往里面看。 平日里花团锦簇的院子一片狼藉,名贵的兰花混着花盆的碎片狼狈地躺在廊前,血腥味扑鼻而来。阴冷的风裹挟着从叶片上落下的液体的滴答声阴冷地风吹向门口的众人,上河村的村民们被这风吹得挤得更紧了。 系统虽然是由代码组成的,但是他也十分想要删除掉刚才储存下来的影像画面。 “yue。”系统没忍住模拟出一丝干呕,气若游丝,“宿、宿主,这也太残忍了。” 江离眸色沉沉。 即使是她,也很少见到这样的场面,一家五口人,被撕成碎片,散落在别墅的花园内,长长的血迹纵横交错,仿佛被进行了多次的拖拽。 血液四溅,甚至院中的紫薇树大半已经变成了暗红色,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淌着混着不明软体的血液,除了门边男主人残余的半个脑壳,再也分辨不出其他人的外貌。 张守棠从未见到过这样的景象,但身为大师兄,他也不敢露出惊惧的神色,只得按捺下狂跳的心脏,努力维持面部的平静。 就在此时,他忽然听闻一道熟悉的声音问道:“你当时推开门的时候就是这样吗?” 瘫坐在大门边的女人面色如纸,死死捏着一张烧焦了一半的黄色符咒,对于江离的问话恍若未闻。 “女娃,你是怎么来这里的?”大族老皱眉问道。 方才众人被院内血腥的场面镇住,一时没有发现江离的到来,乍然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被吓了一大跳。 二族老比大族老严厉多了:“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偷偷潜入我们村?!” “前辈。”张守棠赶忙拨开人群上前,解释道:“这位是我们的前辈,是来协助我们的。” 第36章 血缘 二族老瞧着江离面黄肌瘦的模样和过分年轻的外表,面露怀疑。但现在情况只能依赖这些道士,只得无话可说地退到一旁去,但浑浊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江离等人,似在打量和警惕着什么。 江离仔细看了看瘫在大门边的女人,忽然并指一点,点上女人的眉心,厉声道:“回魂!” 话音未落,只见瘫坐在地上的女人骤然弹起,魂魄归位,卡在喉咙里的尖叫响彻村落。 “没事了没事了。”张守棠见状立刻蹲下身去,王太则则是哆嗦着手立刻燃起了安魂香。 女人被安神香安抚,终于从极度的惊惧中回过神,死死地抓住张守棠的袖子:“救、救救我道长、救救我!我还不想死啊!” “好、好。”张守棠被突如其来的力道一拽,差点没撞门框上,“现在很安全,您先冷静一下。” 江离在门口观察了一圈,来到张守棠身边站定,低头问道:“你的丈夫前天晚上刚刚遇害,你今晚为什么会来这里?” “我、我……”莫绣云瞟了一眼围观的村民,低下头,回避江离的目光小声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等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到了这里。就、就看到了那些。” 莫绣云狠狠一哆嗦,猛地抬头道:“是报仇!一定是报仇!是他们!是他们回来了!” “何德泽他媳妇!”大族老呵斥道,“莫要乱说!” “我没有、我没有!”莫绣云慌乱地摇头,“道、道长,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是吗?”江离笑着蹲下身,“你真的不知道你为什么来这里?” 莫绣云猝不及防地对上江离那双即使是在夜晚也流转着光芒的眼睛,只觉得自己内心的那点龌龊心思被看得一干二净,连忙撇过头去:“是、是啊。” “宿主,她在撒谎。”系统开着高科技测谎仪,看着通红地数值报告道。 “莫绣云。”江离敛目看着她,唇角犹带笑意,“你知道你被厉鬼盯上了吗?若是不说实话,谁也救不了你。” 莫绣云惊惶回头,富态的脸上抖了几下,在昏暗的灯光照耀下,像是一张发白干瘪的面皮,瘆人得很。 江离神色不变,继续缓缓道:“这厉鬼可是很恨你,现在不杀你,只是想折磨你。一旦它想好了,你的死法只会比这家人更惨,甚至连灵魂都不得安息。” 莫绣云浑身发冷,只觉得似乎在暗处有一双裹挟着浓稠恶意的双眼正在盯着她。她的嘴皮抖了两下,越过江离看向江离身后的人群。 她的儿子儿媳,正站在人群的后方,看见她望过来的目光,只厌恶地撇开了头。 莫绣云凄凉地笑了笑,几个音节在嗓子眼里抖来抖去,最终还是吐了出来:“我……我今晚是来找学哥的。” 她听见村民一片哗然,将自己蜷缩起来,把脸埋到了手掌里:“我其实今晚来找过他一次,那个时候、那个时候还好好的。” “你为什么大晚上来找他?之前我们和你们交代了,晚上很危险。”王太则没忍住,有些生气地说道。 “因、因为我怕,我怕呀。”莫绣云泣不成声,“之前村里发生那么多的怪事,何德泽也死得那么惨,我怎么能不怕?我只能来找学哥,一起逃出我们村子。” “德泽他媳妇!你、你真是!”二族老指着莫绣云,骂道,“你真是不守妇道!” “哈!守妇道!”莫绣云已经彻底豁出去了,“当年要不是你们这帮老不死的,我怎么会和学哥分开?又怎么会嫁给何德泽那个老不死的王八蛋!” 江离对这些狗血的事情不感兴趣,只问道:“当时他请你进门了吗?” 莫绣云正想继续控诉二族老,闻言一愣,想了想说道:“有,他、他请我进了院子,但是我们就是在门边站了一会儿而已。” 江离点点头,起身示意张守棠跟上她。 血腥味混杂着恶鬼的气息扑面而来,令张守棠隐隐有些反胃。江离却是面不改色地走进院子,来到别墅的门前,看了一眼门上还贴着的完好的符咒,侧身回望张守棠。 “你们发现了什么?” 其实张守棠几人来到这里还没有多久,最先赶到的反而是离得最近的上河村村民,张守棠等人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被震住半晌,应付了半天一拥而上的村民,就连瘫坐在门下的莫绣云也没有察觉。 但张守棠好歹是这届的优秀生,在场面稳定下来之后,很快有了些发现。 “那邪祟应该是跟着莫绣云进来的。”张守棠道,“所以大门的和别墅的符咒才如此完整。” 张守棠给村民的符咒是由明心观特制的朱砂绘制,哪怕是鬼王来了,符咒也不可能完好无损。江离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刚才在问莫绣云的时候,才会问何兴学有没有邀请莫绣云入门。 被主人邀请入门即是客,客人是要礼貌对待的,难怪门上的符咒没有动静,想来是跟在莫绣云后面进来了。 思及此,张守棠悚然一惊,骇然抬头看向江离。 江离伸着一只手,常人看不见的阴气有几缕顺着风挂到她的手上,观察片刻后,被她碾碎。 “看来你也发现了。”江离收回手,插回兜里,“上河村这事,可真不简单。” 张守棠发给村民的符咒皆是上品符咒,虽然邀请客人进来能够避免触发符咒,但在门外有多人的情况下,要经过一个判断的过程。 即这些人是一起来的。 符咒不是人,因此只能依靠最简单的逻辑来进行判断——门外的是一家人,也就是凭借着血缘来进行判断。 “那……那就是说,凶、凶手和莫绣云是一、一家的?”系统明显也明白过来,“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不会呢?”江离回望仍然处在震惊中却快速平复下来的张守棠。 张守棠用力闭了闭眼,遮住因为震惊而颤动的瞳孔。 再睁开眼时,已经平静了下来。 第37章 对峙 江离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并不是只知道修炼,她还从系统那里要了这个世界的资料进行翻阅。 这个世界灵气稀薄,比起修炼,这里更依靠于科技,绝大部分人并不知道灵气的存在,也将阴魂、恶鬼等视为传说中的灵异现象,纳入虚假的范围。 而修道之人则是隐居在各地道观修炼,鲜少出现在人前。官方似乎也有意淡化他们的存在,在网络上几乎找不他们的踪迹,只能从一些边边角角的资料里面抠出一些信息。 总体来说,这个世界还算是安稳和平,虽然不时出现阴魂作祟的事情,但是很快都得到了控制,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厉鬼以上级别的邪祟了,而鬼王更像是写在话本子里的传说。 张守棠虽然是这一辈最出挑的弟子,自成年开始便独自接了很多的任务,按照她那个世界相当于她曾经那个天下第一门派的大师兄。 但受限于这个世界的灵气,张守棠接过的最凶险的任务也不过是去阻止一个即将成为厉鬼的邪祟屠村,而且还是他们这一代最顶尖的二十人在明心观的长老带队下完成的。 因此张守棠算是第一次直面厉鬼级别的邪祟。 被困在鬼蜮里,虽然紧张、害怕,却能够稳得住。 江离暗自点头,倒是个道心坚定的。 周太承和王太则虽然修为不错,但毕竟年纪太轻,有的时候有些毛躁,还得再打磨几年。 “前辈。”张守棠镇定下来,低声道,“这邪祟必定与上河村有关。” 鬼蜮展开,普通人无法察觉,为了留住自己的口粮,鬼蜮通常会逐渐篡改人的情感与记忆,将其同化,留着慢慢吃。 但是莫绣云却想要离开这里,而且马上付诸了行动。 “嗯。”江离看了一眼门外熙攘的村民,身负灵气的她轻易就看清了村民脸上的焦灼与惊恐,“那些邪祟没有控制上河村的村民。” 是要让他们生活在恐惧中还是……想要屠村。 “走吧。”江离打断正在思考怎么让村民开口的张守棠,径直向门口的村民走去。 “诶?!”张守棠连忙跟上去,“前辈,我们要怎么做?上河村村民怕是不会说实话。” “没关系,直接问。”江离脚步飘逸,很快就走到了村民面前。 上河村的村民们似乎认为是莫绣云带来了这份惨案,族中的长辈们对莫绣云十分不满。莫绣云许是破罐摔破,指着那些长辈口吐芬芳,一轮结束,正坐在地上喘气,而那些长胡子的长辈们正吹胡子瞪眼,被扶着他们的晚辈捋着胸口顺气。 几个年轻人眼力比较好,见到江离两人出来了,连忙挤上前问道:“道长,弄清了吗?学叔家是怎么回事?” 江离拦住想要说话的张守棠,上前一步说道:“诸位是否还有什么瞒着我们?” 慢一拍来到人群最前面的大族老闻言眉头一皱:“我们之前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旁边这几位道长了,女娃你一问就知道了。” “我知道。”江离点点头,一双宛若琉璃的眼睛紧紧盯着大族老,“但那些还不是全部。” 大族老本想装作不悦地驳斥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娃,但对上那双清凌凌的眼睛,只觉得自己由里到外都被看透了,那些埋葬在上河村厚重时光下的秘密仿佛在这双眼睛下的无处遁形。 大族老狼狈地撇开眼,有些心虚又有些恼怒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难道还能骗你们不成!” 江离看着神色有些不自然神的上河村村民,忽然露出一个微笑:“好吧,是我说错话了。” 大族老暗自松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个年轻的女娃时,总会下意识地感到敬畏。在重视血缘纽带的上河村,大族老一向是位高权重的代表,是上河村的主心骨,一向是被村民尊敬的存在,哪里像今天这样,被一个小女娃牵着鼻子走? 大族老面上有些挂不住,正想拿住江离的话头重新树立一下自己的威信,却又忽然听到那女娃说道:“刚才你问这家发生了什么事情?” 几个年轻人一愣,不知道为什么话题又突然回到他们几个小辈身上。但是按照上河村的传统,一般长辈在说话的时候,小辈是不能随意插话的,几人望着明显还有话说的大族老,一时间没能接上话。 “是的。”站在最前方的年轻人咬了咬牙,很快做出了回应。 他还年轻,不过十几岁,平日里非常喜欢上网冲浪,十分不理解村里人的陈旧观念。 “这位……呃……”年轻人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称呼江离,干脆直奔主题,“学叔平时人很好,不知道为什么会遭这样的罪。” “啊,那个啊。”江离似是叹息了一声,微微垂了眸,在昏暗的夜晚灯光中似是一尊俯视人间的神女像,“那个是报复,来自上河村祖上的报复。” 上河村村民一片哗然。 “安静!安静!”大族老狠狠地跺了好几下手上的拐杖,村民很快安静了下来。 “女娃!”大族老语气严厉,“我们上河村一向团结,村民之间相亲相爱,是绝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的!” “它是跟着那边的夫人进去的。”江离伸手指了指还坐在地上的莫绣云,“符咒会将有血缘关系的人判定成一起来访的客人,所以这凶手必定和那位妇人有血缘关系。” 江离忽然摊手:“不过你们说村民之间相亲相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那么想必这位夫人不是村里的人了?” 大族老气息一滞,和二族老对视一眼。 二族老说道:“女娃,这个符咒是明心观的三位道长给的,你可能是看错了。” “没错!”张守棠从江离身后站出来,刚想要反驳二族老的话,却被江离拦住。 “没想到族老还对符咒有所研究。”江离扬了扬手中的符咒,“那族老应该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吧?” 二族老一辈子都生活在上河村,哪里知道什么符咒。只是他在上河村里高高在上久了,看着年轻的人总是带着些颐指气使的心态。 于是二族老没好气地说:“我怎么会知道?你这女娃,若是不想帮忙,就不要在这里说风凉话。” “我们确实没有办法帮忙。”江离用眼神制止了想要说话的张守棠和王太则,“世有因果,弄不清原因,便无法解决这个果。你们说是被绑架的小少爷作祟,可我们看到的邪祟一是婴孩,与你们上河村有血缘关系。” “据我所知,上河村看重血缘,极少与村外通婚,而且村民保守,不允许长期离村,所以这位夫人一定是上河村的村民,而与她有血缘关系的邪祟,也一定是你们的祖上。” 修道之人几乎过目不忘,之前系统给她看了村民的资料,江离一眼就认出刚才与她搭话的少年去年考上了省外很好的一所学校,却被家里人强制留在本地念书,这说明上河村至今仍然保留着上河村村民不允许出村的习惯。 怎么看都不正常。 第38章 不欢而散 “你们是什么意思?”大族老听出了江离的言外之意,“你们身为明心观的道长,难道想要见死不救吗?!原来大家口中香火鼎盛的明心观不过是浪得虚名!” “不是!”张守棠听见大族老诋毁明心观,强忍着心头怒火说道,“这位老居士,我们并非见死不救,现在情势本就严峻,我们毫无头绪,你们却对我们有所隐瞒,要如何救?” 大族老“哼”了一声:“这些都是你们的借口,就是想让我们掏钱。什么燕城最大的道观,都是为了钱来的。我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听说过捉个鬼还要弄清什么前因后果。” 二族老也在旁边帮腔:“你们该不会是诈骗的吧?那个什么符咒根本就没有用,是你们来骗我们的!” 上河村的村民一听,觉得十分有道理。 虽然这几个道长发放符咒的时候没有找他们要钱,但是贴上这个符咒之后,何兴学一家还是遇害了。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这个符咒根本没有用!至于他们说的什么因为是作为客人被邀请进门,所以符咒才没有反应的说辞,也有可能是他们找的借口。 这几个人很有可能是骗子。 上河村村民看着这几个十分年轻的面孔,面色逐渐不善起来。 王太则看着村民无意识地上前一步,似乎是想要把他们几个人抓起来,心中忍不住怒火中烧:“你们真是蛮不讲理!” 莫绣云突然哈哈大笑:“看啊!看见了吗!这就是上河村!这就是相亲相爱的上河村!幸福啊!真幸福啊!我生在这个村里真是幸福啊!” 大族老冷冷地看了莫绣云一眼:“德泽家儿子,你妈犯癔症了,赶紧带回去,好好服侍。” 哈哈大笑的莫绣云闻言停了下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儿子。 何国安躲在人群的最后面,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但大族老积威甚重,又被全村人注视着,何国安只能阴沉着一张脸听从大族老的吩咐。 真是太丢脸了,为什么自己家里会发生这种事情,何国安心想。 他的神情毫不掩饰,莫绣云轻而易举地就读懂了何国安的想法,她有些悲哀地笑了笑,喃喃道:“果然……果然是那个老不死的好儿子啊……” “这么悠闲真的好吗?”江离忽然说道,“刚才我也有说过吧?那些邪祟是回来复仇的,面向的是你们全村的人哦。” 江离看着紧绷的上河村村民,隔空点了点人:“我不知道你、你们隐瞒了什么,我只和你们说一遍,现在有邪祟盯上了你们,很有可能是十分棘手的厉鬼,即使是我们几个一同出手把握也很小。” 江离示意张守棠三人过来,淡声道:“我们无意探寻上河村的秘密,到底要怎么做你们自己决定。” “走了。” 张守棠愣了一下,江离却已经走出去好几米了,他连忙跟了上去,小声道:“前辈,我们今晚就这么走了?” “对啊,我们就这么走了吗?”系统也小小声问道。 江离向后瞥了一眼,看见三个小尾巴脸上都是一脸的犹豫:“怎么?你们不想走?” 王太则小心翼翼地问道:“前辈,那些人今晚还会不会出事?我们真的不用守着他们吗?” 江离脚步一顿,转身仔细看了看王太则,王太则被吓了一跳,一脸忐忑又懵逼地回看着江离。 果然两个世界还是不一样,江离心想。 在她那个世界,仙凡有别,凡人之事皆讲究顺应因果。虽然她不知道上河村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既然他们不肯和盘托出,那么按照那个世界的做法,修道之人是绝不会继续管下去。 并非冷血,只是世有因果,凡人既然选择了隐瞒,就要承受隐瞒的结果。 但这里很不一样,仙凡有别在这里几乎不存在,不知道是因为这里的灵气太过稀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总之至少在明心观这几个小朋友这里,修道之人和凡人没有什么区别。 他们执着地想要救人,很傻,却很有人情味。 江离并不讨厌这种人情味。 “上河村的村民们应该知道些什么,他们只要不要乱跑,回家里好好待着,是不会出事的。” 江离转过身继续往前走:“你们没有见过鬼王吧?” 三人诚实地摇头。 周太承迟疑地问道:“前辈见过吗?” 不应该啊,鬼王问世是大事情,道盟不可能对此一无所觉,江离的身份之前方俞白已经同他们说过,按照年岁,江离也不可能参与过几百年前那场记载中的鬼王之战。 江离也知道讲起这个势必会让自己的身份起疑,但她不可能完全按照原主的样子活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对她而言,要不要向道盟保守自己的秘密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江离没有回答周太承的问题,只是继续说道:“鬼王降临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所以很多厉鬼在晋升为鬼王之时,会构筑鬼蜮,并压迫周围的邪祟为其维护鬼蜮和寻找猎物。” 江离拨开山上低垂的树枝:“之所以这么谨慎,是因为鬼王在诞生之初会有一段相对衰弱的时期,为了尽快渡过这段时期,鬼王会大量进食,这也就是为什么现在上河村村民相对安全的原因。” “可、可是上河村已经有两户人被杀了。”张守棠陡然一惊,“是不是鬼王已经出世了?” “上河村人这么多,小弟偶尔吃一个两个也没关系吧。”江离说得凉薄,“这也是另类的一种御下手段。而且若是鬼王出世了,上河村定是血流成河。放心吧,今晚鬼王不会出世的。而你们的那些符咒,只要他们不出门,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张守棠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紧紧握着手中的桃木剑:“前、前辈,如果鬼王出世了,您、您能对付吗?” 言罢,王太则和周太承两人也紧紧地盯着江离。 “不能。”江离回答得很干脆。 “那、那不是说鬼王刚出世还有一段相对衰弱的时期吗?”王太则问道,“如果是那个时候,您能对付吗?” 江离摇头:“也不能,就算再弱,它也是鬼王。” 初生的鬼王大约相当于金丹初期,虚弱的时候也有心动期的实力。江离现在还没筑基,神魂再怎么强大也是没有充沛的灵力打底也是白搭。 王太则低落了一会,忽然大声喊道:“前辈,你放心,不管怎么样我们会一起努力的!” 江离失笑,没忍住抬手揉了揉王太则的头。 第39章 危机 王太则给自己打完鸡血,心情很快由阴转晴,四处打量了一下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似乎是在往山下走,不由疑问道:“我们这是去哪?” 张守棠远远地看见在月光下微微闪烁的光芒:“这是……去河边?” “你们没有发现吗?”江离抬手,指尖灵力迸发,耀眼的火光骤然亮起,迅速向前蜿蜒。 “这、这是?”张守棠目瞪口呆。 “那邪祟身上的气息往河边去了。” 不应该啊,这个阴气这么明显,几乎要浓郁成实质,不可能发现不了。 江离没有再继续想下去,神魂深处的羁绊让她的注意力转了过去。 她骤然停住脚步,回身将一枚符咒塞进张守棠的手里,语气十分快速:“拿着这个通讯符,你们沿着河边查探一下,万事小心,安全为上,不可太过深入。” 张守棠条件反射般抓紧符咒,问道:“前辈你要去哪里?” “方先生那里有动静,我要过去看看。”江离简洁道,“放心,问题不大。” 张守棠点头,目送江离远去。 王太则挠挠头,伸手扯了扯张守棠的袖子:“师兄,你能看到阴气往哪去吗?” 现在上河村被鬼蜮笼罩着,到处都是邪祟的气息,四面八方笼罩而来,根本分不清方向。 张守棠捏紧了江离的符咒,摇摇头:“走吧,我们去河边查探一下。” 张守棠虽然一直恭敬地称呼江离为前辈,实际上却一直有留心防备,始终担心她是不是和给方俞白下咒的人是一伙的。 可是真的有必要吗? 张守棠没有经历过鬼蜮,但是当时清剿即将成为厉鬼的邪祟时,他们也被困在邪祟的阵法里面,虽然规模小,却也是凶险万分。 带队的是明心观和青阳观两位开光期的长老,但即使是他们,在鬼蜮的影响下也很难判断阴气的源头,幸而他们人多,阵法又比现在小很多,才成功地在邪祟化为厉鬼前成功将其消灭。 若是江离真的是和给方俞白下咒的人是一伙的,他实在想不通江离现在为什么要做这些。 还是找个时机把江离带回道观,让师父看看好了。 - “回头找个时间去看看。” “好的。”周特助依言在本子上记下这个项目,“目前您下个月15号还空着,安排这天可以吗。” 方俞白点点头:“下周一你和秘书部那边说一下,周三把项目资料整理给我。” “好的。” 方俞白滑动平板,捏了捏眉心:“这个项目……” 周特助探头看了一眼:“这个项目市场部李总有些拿不定主意,所以先打报告上来请示,具体的内容要这周他们去考察回来才能呈递。” 周特助顿了顿,看了看方俞白脸上有些疲惫的神情,犹豫半晌试探道:“您要不要休息一下?目前的工作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收尾工作我来就行了。” 方俞白揉了揉有些疼痛的额角:“算了,你也先休息吧。” 周特助默默放下手中的纸笔,偷偷舒了一口气。 和顶头上司一晚上一对一过工作事项什么的,压力很大好吧! 周特助喝了一口水给自己压惊,看了一眼还在闭目养神的方俞白,本来想掏出手机玩一会,却忽然想起现在没有信号。 他忍不住在内心哀嚎一声,这漫漫长夜该怎么度过啊。 周特助搓了搓手臂,随着时间的推移,晚上的气温好像也越来越低了。 他站起身,调高中央空调的温度,转身看见客厅的窗帘还大咧咧地敞开着,屋外是一片漆黑,仿佛一张张开的血盆大口,莫名让人害怕。 周特助哆嗦了一下,连忙走上前去将两边的窗帘拉上。在合上窗帘的那一刻,他似乎看见有个白色的东西从视野里掠过。 周特助手上一顿,背后冒出细密的冷汗。 “周助?”方俞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站在那里干什么?” 他连忙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快步走到方俞白身边,小声道:“方、方总,我……” 方俞白睁开眼:“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周特助一下子紧张起来:“老、老板,你是不是也看到什么了?” “没有。”方俞白抱着有些微微发热的蛋,皱眉道,“但是感觉很不舒服。” 方俞白因为咒术的原因不能修炼,也不会术法。但因为是先天灵体,即使无法修炼,也有着常人无法比拟的敏锐,总能比常人甚至是张守棠等人更快察觉异常的地方。 周特助抽出纸巾递了过去,担忧地问道:“老板,你出了很多汗,没事吧?” 方俞白接过纸巾,没有接话。 冰冷的感觉从脚底升起,沿着四肢向上攀爬,勾起神魂深处阴冷气息,细细碎碎的疼痛从脊骨升起,折磨着方俞白的神经,企图瓦解他的神智,将他拽回那段最黑暗的回忆中。 方俞白呼出一口气,强忍着越来越密集的疼痛,伸手从口袋里掏出江离给他的剑符塞到周特助手中,气息有些急促:“拿、拿着。” 周特助想要拒绝,却在发现方俞白面如纸色,一簇不详的黑色从衬衫的领子中探出。 方俞白的声音疼得断断续续地:“外、外面可、可能有东西,放、放在我这里,我怕我待会、失去意识,还、还是你拿着最安全。” 这些话用完了方俞白最后的力气,原本靠在沙发上的背向下弯折靠近膝盖。捧在手心那枚奇怪的蛋上金色的纹路明明灭灭,被方俞白环抱在心口,成为唯一的热源。 方俞白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铁锈味混合着疼痛拉扯着他的理智与神经。 太危险了……不能失去意识…… 周特助急得满头大汗,他高度紧张地攥着符咒,一边盯着紧闭的窗帘,防备着刚才那个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的影子突然闯入,一边不时回头担忧地看着越发痛苦的方俞白。 他仓惶又徒劳地掏出手机,给张守棠和江离两人拨电话,果不其然没有接通。 方俞白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在客厅里越发清晰,周特助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原本明亮的客厅好像逐渐黯淡下去,外面传来不知道是风声还是雨声,声势越来越大。 周特助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过载了,就在这时突然有东西撞上了露台的门,敲得砰砰作响。 周特助几乎要原地蹦起来,连忙后退两步靠着方俞白:“老、老板,你、你还醒着吗?” 方俞白感觉自己像是被泡在刺骨的冷水里,周特助的声音像是隔了一层厚厚的膜,伴随着越来越急促的敲打声,像是某种呓语。 他从喉咙里发出挤出几个音节,想要回答周特助的话,但太过于小声模糊,高度紧张的周特助并没有听见。 周特助看着震动幅度越来越大的门窗,攒出一点勇气抓住方俞白的胳膊,就要往自己脖子上绕。 他被方俞白身上的温度冻得哆嗦了一下:“方、方总,我们先去衣柜里面躲起来。” 周特助的想法很简单,他虽然刚接触这种灵异事件不久,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既然江离和张守棠都交代过不要随意出门,那么他绝对不会作死逃出门外。 可是门外那个东西实在太凶,周特助有点担心之前张守棠给别院酒店弄的阵法撑不住,躲进衣柜好歹还能争取一点时间。 他将他的倒霉老板架到身上,憋了口气想架着他站起来,差点没被压趴下。 没想到老板平时看起来那么瘦,实际上还挺压称。周特助苦中作乐地想。 第40章 太阳 “宿主,别院酒店的监控啥都没有拍到呀。”系统挠挠头,“你不要太着急。” 江离一脚踩碎企图缠绕上她脚踝的阴气,从房顶跃到另一座房顶上。 金乌传来的信息催促意味越来越浓了。 “不要小看了邪祟。”江离折枝为剑,薄薄的灵力附于其上,切瓜砍菜般打碎铺面而来的一团又一团的阴气,“普通人本来就看不到监控里面的邪祟,你上次能够从看到鬼婴,或许跟你是更高等的面位和在我神魂中有关。而现在我们在鬼蜮内,对方又不再是鬼婴那种只凭本能的邪祟,自然在监控中看不到。” 江离骤然停下脚步:“你看。” 原本秀丽的别院酒店被浓郁的黑雾笼罩,张守棠等人在酒店设立的结界已经支离破碎,暗淡到几乎看不见的金光偶尔才能从缝隙中看到一点颜色,像是海上风暴中摇曳的小舟,迟早要被淹没。 江离不再犹豫,提起树枝调动全身的灵气向着黑雾斩去,汹涌的灵气附于树枝之上,系统恍惚间在其中看到几缕耀眼的红色。 剑气入雾,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团在别院的黑雾骤然膨胀,尖锐的恶意扑面而来,让系统蹦出几个零星的乱码,就连声音都带有滋哇乱响的电流音。 “宿、宿主!小心!” 江离面上不显,心下却很是凝重。 这应该是隐藏在上河村幕后的鬼蜮的主人。虽然还没有完全成为鬼王,但是这黑雾传来的压迫感让江离忍不住一阵又一阵地战栗——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修为上的压制。 江离心如电转,将自己的底牌转瞬翻了个遍,在心中衡量了一下现在双方的实力。 能打,要付出的代价有点大,但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思及此,江离提剑往前,打算先下手为强,却见那黑雾急剧收缩,眨眼之间如同一朵烟花在空中炸开,瞬时消失无踪。 江离和系统都愣了。 “宿主……”系统,“它怎么跑了?” 江离已经收了树枝,往前那奔去:“它正处在关键时期,即将转化成鬼王,为了避免节外生枝,看来在成为鬼王之前不想和我们进行正面冲突。” “那我们快追呀!”系统急道。 江离摇头,一边从房顶跃到露台一边说:“追不上的,在鬼蜮里面,除非是金丹以上的修为,不然是很难找到有意隐藏起来的鬼王的。” “鬼王转化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需要大量的阴气。而方俞白身上不是正好有吗?” 方俞白是先天灵体,本身就是各种邪祟眼中的顶级美味,再加上身上的咒术,说他好比西游记中的唐僧也不为过。 江离一脚踹开露台的门,澎湃的灵力覆盖上树枝:“方先生!” 满室沉默。 周特助现在在想如果马上挖个洞,能不能在五秒内消失。 “你们……”江离迟疑了一会,“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江、江小姐。”周特助觉得快被身上的老板压断气了,“能、能麻烦你帮忙,扶、扶下方总吗?” 江离上前抓住方俞白的胳膊,周特助见状也伸出手,想要搭把手,却在下一秒搭了个空。 “地上凉,快起来吧。”江离轻而易举地将方俞白扶到沙发上坐好,发现周特助还直愣愣地坐在地上。 周特助闻言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心中暗下决心回去之后要去健身房办一张卡,力气比不过一个瘦弱小姑娘什么的,有点丢脸。 方俞白几乎没有了意识,只凭借着手上那个温暖的蛋苦苦支撑。忽然察觉一道和蛋相似的气息在靠近,将身上刺骨的冰冷驱散了不少,让他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去抓。 江离骤然被抓住手,冰冷的触感从手上传来。不同于女性的手掌,方俞白的手很是宽厚,食指和中指由于经常伏案带着些薄薄的茧子,莫名地让人觉得十分有安全感。 江离放低了声音:“没事了方先生。” 她将方俞白扶靠在沙发上,稍稍站直。方俞白却不愿意离这个温暖的热源太远,又小心翼翼地贴了上去,江离没法,只得顺着方俞白的力道弯下腰,并指点上方俞白的眉心,灵力从指尖汇入神识,几乎没有遭到任何抵抗。 周特助不敢打扰,小心翼翼地到沙发对面坐下,看着江离给方俞白压制咒术,觉得哪里好像怪怪的。 上一次江小姐和老板的距离有这么近吗? 方俞白全身浸泡冰冷的水里,全身血液仿佛被冻结。在他就要彻底沉入深渊之际,却被一只温暖的手拽住,力道温柔又坚定,将他缓缓地拽出黑暗又冰冷的地方,似乎有阳光撒到他的脸上。 方俞白在光中睁开了眼睛,然后看到了太阳。 因为那只准鬼王的原因,激得方俞白体内的咒术开始活跃,眼看方俞白身上的灵气要压制不住,咒术即将要发作,江离不得不调动心剑的力量,快刀斩乱麻地帮方俞白进行压制。 独属于金乌的力量久违地涌入神识,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瞳边缘燃起一圈火焰般的红色。 只一眼,方俞白便忍不住想要将它彻底留下来。 “还好吗?”江离微微直起身子,擦了擦眉睫上的汗水。 方俞白还缓过来,下意识地抓紧了双手。 上前想要关心一下老板状况的周特助看见自己有些神志不清的老板在占人家姑娘的便宜,一时间有些尴尬,不知道是要上前阻止还是装作没有看到。 苍天啊,他只是一个普通打工人,为什么要让他掺和进老板的私人生活中。 幸好方俞白意志足够坚定,很快从恍惚的精神状态中清醒了过来,轻轻放开了江离的手。 “抱歉。”他轻声说道。 方俞白面上很是平静,但是系统还是精确地捕捉到他红起来的耳尖。 “宿主,他脸红了。”系统八卦道。 江离却没有理会系统,朝着方俞白道:“这几天你最好不要离开我身边。” 周特助心头一跳,这是什么霸道总裁的发言? 方俞白反应却很快:“那些东西的目标是我?” “你好像不是很惊讶。”江离看着方俞白平静的神色说道。 “习惯了。”方俞白笑了一声,“以前遇上这种事情,我总是最倒霉的一个。” 江离心中赞了一声,心道若是方俞白身上没有那个咒术,以他的道心,哪怕是在这个灵气匮乏的世界,说不定现在已经度过丹劫成功结丹了。 “放心吧。”江离看向方俞白手上的蛋,“你带好它就行。” 方俞白才注意到自己还一直抱着江离给的那枚一看就知道不是凡物的蛋,伸手递了过去:“这么重要的东西,还是江小姐带着比较好。” 江离接过蛋,干燥又温暖的触感从手上传来,熟悉的灵气汇入她的丹田。 江离一愣,连忙捧起蛋仔细看了看。 第41章 讨论 心剑自丹相中凝结而出,以佩剑为载体,融合之后达成人剑合一,自此可剑随心动。 更有一种特殊的情况,即剑生神识,有了剑心,独立于剑主神识之外又紧密相连,同生共死。 江离凝结心剑的时候情况特殊,是仅存的一只濒死的金乌附身于凤凰石淬炼而成,保留了金乌的神识,因此她的心剑更为独立,甚至能够进行自主的修炼,反哺剑主。 但她现在修为不足,而金乌在绝雪峰中为她挡下天雷受伤不轻,原本在她的神识中温养,这回被迫从神识中将金乌取出,只能是以一枚蛋的形式独立存在。 虽然金乌是天地生养之物,哪怕是在灵气匮乏的世界里面,金乌也是无时无刻不在修炼,但进度确实不会太快。 但现在相比于她刚交给方俞白的时候,金乌在大小上变化不大,可蛋身上的金色花纹肉眼可见的亮了不少。 甚至金乌还给她反哺了不少灵气。 难道金乌的意识清醒过来了? ‘好啦。’江离在神识中对金乌调侃道,‘这些灵气你自己吃吧,这个世界有种糕点叫做蛋糕,又香又软,等你醒过来就能吃了。’ 周特助和方俞白不明所以,只见江离接过蛋之后沉默不语,手指不断地摩挲着蛋的表面。 周特助心中有些忐忑。 虽然那个蛋看起来和普通的蛋非常不一样,但是到底是个蛋,瞧着一不小心摔地上就能整个碎掉。 周特助刚才想将方俞白搬去衣柜的时候,一下子没有力气,两个人直接摔在了地上,而那个时候方俞白还抱着这枚蛋。 “江、江小姐,这个蛋出什么事了吗?”周特助颤抖又紧张地问道。 “嗯?”江离发出个疑问的音节,“没事啊。” 江离说完,将金乌重新塞回方俞白的手里:“他还是你带着吧。” 流光溢彩的蛋又回到方俞白的手上。 方俞白手上一暖,低头看着那枚莹润洁白的蛋上金色的花纹闪了闪。 他侧头去看江离:“它对江小姐很重要吧?放在我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 方俞白记得江离提到过这枚蛋是她的心剑,虽然他不知道心剑是什么,但是他能够隐约感觉到这枚蛋应该对江离很重要。 他自小因为咒术的原因,经常吸引到各种邪祟,这枚蛋跟在他身边只会更加危险。 江离终于反应过来周特助刚才为什么会这么问了。她看着方俞白微微抿唇的认真神色,因为离得近,她甚至能够看清方俞白的长长的睫毛还在细微地颤动,想来应该是咒术引起的疼痛还没彻底过去。 这人都身陷险境了,还为她考虑。 “无妨。”江离笑着摇摇头,“金乌虽然看起来是个蛋,但是他没有那么脆弱,不会那么容易摔碎的。” “而且我刚才也有说过,现在你是目标。现在你对于鬼蜮的主人来说好比是一盘豪华套餐,若是被它得逞,那么它即刻就能开始向鬼王转化,到时候我们的处境会更加被动。” 江离笑道,“你是天生灵体,围在你周围的灵气看来并没有受到咒术的影响,金乌在你身边会恢复得更快。” 方俞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再推辞,顺手将蛋放进口袋里:“那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麻烦你帮忙带着金乌,他很喜欢你身上的气息。” 方俞白一愣:“喜欢……我的气息?” 怎么可能呢?他身上带着咒术,气息混浊,每次去明心观都惹得观中的收养的小动物惊慌失措,四散而逃。 江离拍拍方俞白的肩膀:“对,所以就拜托你带好他了。” 江离心情很好地站起身,金乌在方俞白身边既能保障方俞白的安全,又能在加快金乌的修炼。 一举两得。 江离走到露台的门边,一把拉开窗帘:“现在我们来讨论一下后面几天的计划吧。” 张守棠带着两个师弟刚一落地,面前的窗帘“唰”地一下就拉开了,露出一张瘦弱的面孔。 “先进来吧。”江离转身示意三人关上窗。 周特助默默地去倒水,心想大师们不愧是大师,从来都不喜欢走寻常的路,都是喜欢走窗和露台。 张守棠三人不知道周特助心中所想,在沙发上坐下后,王太则迫不及待道:“前辈,我们刚才顺着河边查探,发现相比于其他地方,河边的阴气要更重一些。” “而且相比于东边,西边的阴气会更重。”张守棠接话道,“我们怀疑鬼王藏在村口旁边的那座山上。” “山上有水源汇入河中。”周太承补充道。 在之前的调查中,他们也一度怀疑邪祟的源头来自于河中,但是那棵山溪旁的古果树没被污染,一度让他们怀疑他们的判断失误。 上河村的河水是自东向西流动的,度假村也好新村也好,都是依水而建,而相比于度假村,新村更靠近东边一点。 “或许是以前上河村出过什么事情,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王太则猜测道,“所以他们才彻底搬出了原来的村子,跑到其它地方去建了个新村。” 像上河村这么注重传统的村子,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将祖祖辈辈的屋子全都拿出来当度假村的,那是他们的根。 “可是他们为什么不跑远一点呢?”周特助单纯疑惑道。 “他们没办法离开。”周太承说道。 王太则点头:“那几个出去读书的学生全都死于非命。” 张守棠提议:“明日我们去西边山上查探一番?” 江离若有所思,“如果我没记错,那座道观在上河村的西北方向?” “对。”张守棠对那座奇怪的道观很有印象,“但是之前出现鬼婴的那个晚上,我们三人上去时,并没有发现那座道观有阴气。” “而且那里确实供奉着许多牌位,应该就是祖祠没错。”王太则说。 江离却对此存疑,先不说建个道观来安放祖宗的牌位有多奇怪,单说那个道观向高处开口就足够耐人寻味。 道观建在山阴处,本就只有太阳西沉时才能够晒到一点太阳的余晖,再加上开口朝高处,观里全年都见不到阳光。 有哪家的祖祠会这样建造,真不怕先人从土里跳出来把自己打一顿。 “明天找个机会再去一趟道观吧。”江离说道。 张守棠自然没有意见,约好见面时间之后起身就要从露台出去。 “几位道长从门口出去吧,从门口去房间比较近一些。”周特助提醒道。 “多谢。”张守棠应道,却停在原地,“我们三人打算今晚到外面去巡逻,免得再出事情。” “你们三人不可独行。”江离知道张守棠三人是在担心上河度假村再出现惨案,并不打算阻止,只是劝诫道,“我知道你们心有苍生,但你们要知道,现在不同往日,鬼蜮内危险重重。若是你们出了事,光靠我不一定能阻止鬼王,到时候这个度假村里的人,一个都活不了。” 张守棠颔首:“前辈放心,我等知道轻重。” “我们刚才离开之前又给了上河村那个大族老一叠符咒,只要他们不出门,除非是那鬼王亲自前去,否则是很难进入村民家中的。” 说到这,王太则顿了顿,一拍脑袋:“差点忘记了!前辈,这个是母符,如果真的有邪祟在攻击我们的符咒,母符便会亮起。” 江离接过王太则的符咒:“知道了,你们万事小心。” 张守棠三人离去后,江离站在露台前沉默不语。 方俞白见江离一直驻足在原地,想了想还是走上前去询问道:“江小姐,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江离面色凝重:“方先生,有个问题想向你请教一下。” 方俞白一怔:“方小姐请说。” “这个。”江离语气沉重,指了指面前被她踢坏的露台门“这个门贵不贵?” 第42章 选衣 “这个有点贵。”姚月怡小声说道,“ctl的品牌店活动的时候同样的价格还会送一个手包。” “我看一下。”景素从姚月怡手中抽出手机,看了一眼又丢了回去。 姚月怡手忙脚乱地将手机接住,就听见景素说:“这个手包不好看,不如不要。” 姚月怡咬了咬唇,低头余光看见景素一口气清空了购物车,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景素没有注意姚月怡的反应,就算注意了也不在意。 不过是个家境普通的跟班罢了,没了还可以再换一个。 “知鸢,你觉得这件衣服怎么样?方总会喜欢吗?”景素心跳微微有些加速。 她家经营的是连锁酒店,走的是大众路线,发展一般,甚至整体实力相比于苏家还差了一点,和方氏集团简直是云泥之别,几乎没有见到方俞白的机会。 所以自从在某个明星的婚礼上对方俞白一见钟情之后,也只在前不久的宴会上和方俞白遇见。 可惜上次错过了机会,正当她为此悔恨不已的时候,竟然在上河度假村和他再次相遇。 这难道不能说明他们之间非常有缘分吗? 而且他还和她说话了,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她一定要抓紧时间在度假村让方俞白留下很好的印象,不然回去之后就很难再见到他了。 景素想着,又觉得自己今天穿的这身太过普通,想要再上去换套衣服,这才发现苏知鸢从刚才开始就没有说话。 “知鸢?知鸢?知鸢?” 直到被推了一把,苏知鸢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连忙下意识笑道:“怎么了?” “你在想什么呢那么入神?”景素嗔怪道,“叫你好几次了都没有反应。” “对不起哦,昨晚没睡好,刚才还没彻底醒呢。”苏知鸢温柔地笑道,自然地掩盖住走神的真正原因,“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苏知鸢昨晚回到酒店之后把今天白天的事情重新想了一遍,越发肯定江离就是故意去接近方俞白的。 定是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方俞白要来度假村考察的消息,所以当时哪怕是身无分文,江离当时也毫无惧色地说要和苏家断绝关系。 原来是早就想好了装可怜去接近方俞白。 想到方俞白是方氏集团的董事长,苏知鸢就忍不住脊背发凉。 如果真的被江离攀上了方氏,那她还能保住自己苏家大小姐的身份吗? 想到她偷偷去书房看到的江离之前生活的地方,就感到一阵后怕。 如果不是被抱错,在那个脏乱狭小的贫民窟里生活二十几年的人就是她了。 苏知鸢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按照江离现在的态度,明显是对她有敌意,如果真的让她傍上了方俞白,她肯定会让方俞白帮忙,把她赶出苏家。 是江离先动的手,她只是想要自保,并不是想要对江离做些什么,所以也不能怪她对不对? 想到这,苏知鸢眨了眨眼睛,面上挂上优雅的笑意,温柔地侧过头去看景素身上的着装。 老实说,景素今天穿得很是好看。 她的母亲祖籍在江南地区,景素长得和母亲有七八分相似,遗传了江南女子细腻的肤质和精致的五官,受白纤软,五官线条柔和,再加上身上这件月白色的旗袍,如同从画中走出的带着江南朦胧烟雨的美人。 但苏知鸢却是说道:“这身衣服还不错,但是如果你是想去见方总,好像是有点普通了。” “哎呀,什么见不见的,这不是要跟你出去拍照嘛。”景素红了脸,作势要去打调侃她的苏知鸢,在手上落空后又有些扭捏地问道,“我也觉得有点普通,你看看衣柜,哪件衣服比较好?” 苏知鸢一件一件看过去,在那件红色的长裙上停留一会后,最终停留在一件绣着鲜艳玫瑰款式十分特别的衬衫上。 “这件衬衫加上这条半裙怎么样?” 景素迟疑:“颜色会不会太艳了?” 她的五官偏向秀气,很少会穿款式太过明艳和性感的衣服。 “怎么会呢。”苏知鸢语气笃定,“当时买的时候店里面的人都夸你穿得好看呢。” 她上前取下那件衬衫比到景素的身上:“你身上这件也很好看,可是就是太素了。来度假村拍照的人好多都是穿着颜色比较淡的衣服,你这样一穿,保证成为最亮眼的存在。” “而且昨天你穿那件红色的裙子,我都看到方总先看了你一眼再和景澄说话。” “真的吗!”景素高兴得快要飞起来了,那个时候她很紧张,没有注意到方俞白的动作,“他真的是第一眼看到我吗?” “是啊。”苏知鸢笑道,“所以快点去换衣服,再把妆补补。我也去换件素一点的裙子,保证你成为今天最耀眼的。” “你最好了!”景素飞快地抱了苏知鸢一下,抱着衣服跑回房间。 苏知鸢从衣帽间出来,看见低头坐在沙发上的姚月怡,顺手在衣帽间门口的桌上拿了一瓶水走过去。 “不好意思月怡,让你久等了。素素去换衣服了,可能还要一会。” “没事的。”姚月怡收起手机笑了笑,“今天要去见那位方老板吧?我要怎么打配合?” 苏知鸢将水递过去:“你还没吃早餐吧?先喝点水。” 见姚月怡接过水后,才说道:“不用特意搭配,到时候你就和平时一样就好啦。” 姚月怡脸上笑意一僵。 和平时一样?那岂不是没有什么能够在大人物面前说话的机会? 但姚月怡没得选择,她的家境十分普通,若不是刚好和苏知鸢她们同在一个大学寝室,她根本不可能接触到这些大人物,也不会在身边的同学都还在拼命找资源的时候,就已经能够参演一部不错的电视剧的配角。 所以她只能点点头,嘴上说些俏皮的话:“今天你们都好好看,待会出去回头率肯定是百分之百。” 苏知鸢笑了笑,给让姚月怡去和路景澄说晚半小时出门。 第43章 外出 可事情并没有她们想象得那么顺利。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今天我们都不能出酒店?”路景澄有些不耐烦地站在酒店前台质问道。 前台小姐是旁边村子刚过来打工不久,知道这个酒店住的基本都是收入颇高的客人,受到这样的问责让她慌乱不已:“是、是的,先生,昨天凌晨的通知说村子里的客人都要留在酒店里。” “原因呢?” 前台小姐是今天早上交接班的时候才知道的这件事情,哪里知道是什么原因,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 前台小姐冷汗涔涔,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另一个前台搬来的救兵终于到了。 酒店经理昨晚一天没睡,刚睡下没多久就被吵醒了,朝着来叫醒他的前台发了一顿火后,顶着两个黑眼圈来到大厅。 “几位客人,请问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路景澄冷笑一声,指着上了锁的酒店大门:“你们酒店什么原因都不说,就把客人都锁在酒店里?信不信我向你们老板投诉。” 酒店经理连忙陪笑:“客人严重了,实在是今天度假村要大动工,是怕客人们遇到危险才建议客人们不要出门的。我们酒店准备了放映厅和娱乐室,开放了所有的温泉,今天都是免费提供给您的,也可以在酒店里面玩嘛。” “我们怎么玩还需要你们来安排?”景素有些不耐烦,急着出去找方俞白,“赶紧开门。” “这真的不行,万一您几位出事了我们真的担待不起。” “你刚才说度假村大动工,可是我们到现在都没有听到什么大的动静。”苏知鸢拦住暴躁的路景澄,声音仍然温柔,“如果你没有适合的理由可以说服我们,那么我们是不会接受今天在酒店度过一天的。” 酒店经理头都大了。 他不是上河村人,但好歹在这里工作了几十年,和酒店老板的关系还算不错。 老板是上河村人,昨晚打电话通知他让他关闭酒店之后,在电话里面沉默了很久。 “你注意别出去了。我知道你们在这里工作了这么久,多少听说过那个传闻。” “那是真的。” 酒店经理当时一下子就清醒了,可是这个理由怎么能够劝服面前这些明显是有钱又有势的年轻人? 但是路景澄从来不愿任人摆布,看酒店经理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上河村到底在搞什么大工程,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他一脚踹开旁边的凳子,巨大的响声吓了众人一跳。 “怎么着,你们是真的要把我们困在这里啊?” 他们下来得有点晚,现在是早上十点多,酒店大厅只有零散几个客人在。酒店这边好不容易说服了其他客人今天一天都留在酒店内,经理十分害怕路景澄这么一闹,刚安抚下去的客人又想要出去。 “不是不是!”酒店经理连忙上前,左右为难,“外面是真的很危险!” “那你倒是说危险在哪里啊?”路景澄冷笑一声,“别跟我说是施工,外面可是一点声音也没有。” 酒店经理没法,只得拉着路景澄到角落里,把实情进行了交代。 路景澄对此嗤之以鼻:“山匪?鬼魂?拜托,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信这种传说?” “是真的!”酒店经理很着急,“我发誓我没有骗您。” “算了吧。”路景澄拿着手机威胁,“你再不放我们出去,我就跟我哥说了。你们度假村最近在找投资吧?我哥是路氏集团的总裁,信不信我跟他说一声,你们之后就别想拉到投资。” 鬼蜮为了潜移默化地驯养食物,没有断掉普通人在内部的通讯,所以酒店经理并不知道这通电话打不出去,瞬间冷汗就下来了,最终为了不惊动其余还在酒店的客人,带着路景澄几人到了酒店的员工后门。 “您几位如果坚持要出去,就从这里出去吧。” “这不就行了,走着。” 路景澄言罢抬腿就往外走。 裴子晋在临出门前犹豫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那位江小姐在进入度假村前提醒他的那句话。 ‘离水远一点。’ “子晋?”姚月怡注意到裴子晋还站在门内,象征性地询问了一声,“怎么了?” “我不去了。”裴子晋说,“我的图还没有修完,我先在这里修图吧。” “哦。”姚月怡应了一声,今天确实没有安排拍摄,“那你把我们修好看一点。” “知道了。” 这个小插曲苏知鸢他们没太过在意,径直朝目标地点走去。 “今天雾好大啊。”景素抱怨,“都不太看得清了。” 第44章 阴婚 “外面起雾了?” “对的前辈。”王太则放下筷子上的汤包回答道:“现在外面起雾了。” 江离一夜没睡,仍是精神奕奕,张守棠三人面上却带了点疲惫的神色。 “你们先休息一会吧,不急这一时。”江离说道。 张守棠却摇了摇头:“情况有变,事情可能比我们想的要严重。” 张守棠三人昨夜见方俞白暂时无恙,江离又守在一旁,便放心不下,又出门去之前江离指引的方向去寻找阴气的来源,但那到了那罗盘却是失灵的状态,像只无头苍蝇般疯狂旋转,三人搜寻无果,干脆去各地加强阵法。 及至半夜,加固到上河新村的阵法时,却发现新村灯火通明,一见到张守棠三人,便有一个衣裳凌乱的老妇人扑了上来,颠三倒四的言语间恳求张守棠三人帮忙寻找今晚偷偷私奔的儿子。 “唉。”张守棠叹息一声,“夜晚阴生之时,我尚且不敢让两位师弟单独行走,恐在初生的鬼蜮之中遭遇意外,而这私奔的两人不过是普通人,又怎么能够安全逃出?“ 找到两个私奔的人时,果然已无生息,被啃得坑坑洼洼的尸体被随意地丢在离上河新村不远的小树林里,悲痛欲绝的老妇人扑了上去,嘴里不停喊着“报应”,随后便惊厥过度晕了过去。 “他们说实话了吗?”江离淡声道。 说她冷血也好,无情也好,在明知情况危急的情况下,上河村的村民始终不愿透露真实的情况,那么他们必定要自己承担缄口不言的后果。 “他们举行了阴亲。”张守棠神色凝重。 当年那被杀的小少爷化为厉鬼将山匪屠尽之后便理所当然地盯上了山下的上河村。幸而当时有个云游的方士路过上河村,便提出建议给这小少爷配上一个阴婚,以平息小少爷的怨气。 “不对啊。”周特助在一旁听得战战兢兢,“那小少爷不是一个婴儿模样吗?怎么就结婚了?” 张守棠道:“据村民所说,在那方士来之前,小少爷化作的厉鬼杀害了几个上河村的婴孩,婴孩体质纯净,被阴气感染化为鬼婴也是有可能的。而那小少爷死时虚岁十五,恰好快要到议亲的年纪了。” “新娘是活人?”江离问道。 张守棠沉默了一会:“是,他们按照方士的建议,按出生年月选择了一个命格合适的女孩,钉入特制的木棺,埋到小少爷死的那个山洞中。 “真不是人!”周特助愤愤道,“那他们现在被新娘报复也是活该!” “那是百来年前的事情了,那些人差不多都入土了。”周太承说道,“也是无辜。” 江离若有所思:“那你们接下来想要怎么做?” 张守棠忽然起身对江离打了个长揖:“若真是阴亲新娘即将成为鬼王,我等怕是招架不住,还请前辈出手,助我等将其封印,我等必有重酬。” “好说。”江离抬手扶起张守棠,“你们先去准备,我们午时前到山洞。” 张守棠面上一喜,连忙带着两个师弟去准备东西了。 “江小姐好像没有全信上河村民到话。”安静在一旁倾听的方俞白忽然开口道。 江离挑挑眉:“确实。” 据上河村村民所说,那举行阴亲的山洞就在那座道观的山下,恰好在山的背面,自从举行阴亲之后,村里人因为做了亏心事,再也没有到那边去了。 “我觉得他们说的是真的。”周特助穿着一身西装艰难地在半人高的草里走着,“这草都这么高了,他们后面是真的没来过。” 王太则将面前的草打倒:“周先生你为什么要穿着西装跟过来啊?” “我只带了西装过来。”以为只是普通出差的周特助苦着脸将皮鞋从枯叶堆中拔起。 谁知道出个差还要往老林钻呢? “那你在酒店等我们就好了。” 周特助推了推眼镜,有些尴尬。 他这不是一个人在房间里心里毛毛的吗?何况自家老板因为身上咒术的原因不能离开几位道长的保护,他作为老板的特助,于情于理都应该跟着方俞白。 方俞白今天穿了身宽松的白t,搭着一件工装裤,瞧着像个大学生似的。 他看着拿着根木棍在前面开路的江离,想了想还是问道:“我这样跟着你们过去不会拖累你们吗?” “不会。”江离向后瞥了他一眼,“你在酒店不能保证你绝对的安全。现在你在这些邪祟的眼里就好比一个大血包,哪怕是之前那个鬼婴吃了你,给它两三日的时间消化,它都能直接一跃成为鬼王,我现在可对付不了鬼王。” “所以你还是跟着我们比较安全。”江离一锤定音。 话音刚落,随着一蓬半人高的草被江离打倒,露出漆黑狭窄的洞口。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这洞口呈现出一个狭长的三角形,裂口几乎直通半山腰,入口却是只能勉强让两人肩并肩通过。 江离话不多,率先进入洞口,张守棠则在最后殿后。 “前辈。”张守棠举着桃木剑,面色凝重,“您小心一些,这里的煞气很是浓郁。” “嗯。”江离一手拿着树枝,一手提着朱老板友情提供的照明灯。 雪白的灯光直直照入山洞,被十几步步之外的黑暗吞没。没过三十步,山顶骤然变矮,沉沉地压迫在众人的头顶上。 “这通道是人工凿出的。”方俞白忽然说道。 周太承摸了摸山壁:“确实是,这山壁很平滑。” “几十年前,为了一场仓猝的阴婚,上河村的村民凿出了这么大的一个洞穴。” 众人随着江离的脚步停下,王太则疑问道:“前辈这是什么意思?” 江离晃晃手中的灯:“你们看。” 眼前骤然开阔,洞内似乎生长了一些荧光的生物,驱散了黑雾,也照亮了这个大得惊人的山洞。 “这、这。”张守棠暗觉不妙。 这个洞的纵深少说有上百米,如此大的工程真的是上河村村民在几十年前为了一场仓促的阴婚凿出来的吗? “小心了。”江离看着山洞中央半埋入土的木棺,微微眯起了眼,“这棺中还不知道有些什么。” “不、不是新娘吗?”周特助的声音有些打颤。 “那可不好说。”江离伸手想要抚上木棺,张守棠却忽然快步向前。 “前辈,我来吧,小师叔就拜托你了。” 江离和张守棠对视片刻,往后退了一步:“好说。” 江离退到方俞白的身边,想了想干脆伸手抓住方俞白的胳膊:“这样保险一点。” 方俞白敛下怔愣的神情,低低地“嗯”了一声。 王太则掏出铃铛,周太承则是捏着一打厚厚的符咒,和江离呈三角态势将方俞白和周特助围在中间。 张守棠深吸一口气,持剑在胸,捏着一张符咒往前一推,钉满钉子的棺材盖“砰”地一声掀翻在地,溅起一片尘土。 第45章 干尸 众人僵持片刻,张守棠率先向前朝棺材看去。 “没有邪祟是吧?”江离忽然道。 张守棠盯着棺材上密密麻麻的咒纹:“不应该啊,这里刻满了镇压魂魄的咒语,可为什么什么都没有?” 木棺是用上好的楠木制作的,虽然那已经过了几十年,可仍然没有任何腐败的痕迹。雕刻精细的棺材里面却是空空如也,不说随葬或是布料,就连一点痕迹都没有。 王太则探头看了一眼躺下三人都绰绰有余的棺材:“如果没有新娘,为什么要放个棺材在这里呢?” “小心!”王太则突然被一阵巨力拉着后退,还没等他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一阵罡风骤然而起,直直将众人往棺材的方向吹去。 周太承手中的符咒跟不要钱似地撒出去,在众人周围围成一个金色的圈。 被掀翻在地的王太则和周特助两人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王太则连忙朝自家小师叔看去,却看见他家小师叔松开环抱着江前辈的手臂。 “唐突了,江小姐。”方俞白耳尖有些泛红,情急之下将人揽入怀中所闻到的那缕清雅的淡香仿佛还在鼻尖停留。 “无事。”江离只是怔愣一瞬,随即被快速燃烧的符咒吸引了注意,“这里有阵法,符咒支撑不了太久。” 周特助往后一退,贴上王太则的后背:“你们看,那是什么?” 山洞中的荧光生物因为罡风骤起在洞内高速摇晃,原本发出的绿色光芒逐渐变色,染上一缕一缕的红,随着罡风的加剧,这些荧光生物散发的光芒变得一片血红。 而这不断涌动的荧光生物间忽然似帘子般被重重掀开,露出藤蔓间一双双狰狞的双目。 那山洞的顶上竟被藤蔓束缚着十几具死状凄惨的干尸! 那十几具干尸刚一对上活人的双眼便张开长满尖牙的双嘴,发出尖锐的呼啸,像颗炮弹朝他们冲来。 周特助和王太则抱成了一团,周太承则是反应迅速地又贴上了几张符。 符咒在干尸撞上来的那一刻被迅速点燃,隔绝在阵法之外的罡风刮得众人一阵踉跄,随之带来的阴冷气息让所有人打了一个寒颤,方俞白手腕上的菩提手串晕出温暖的光。 张守棠提剑向前一剑挥出想要击退干尸,灵气的运转却突然一滞,十成的剑势威力骤降,挥到干尸面前只剩下不到两成的威势。 “这里叠加了一个绝灵阵。”一直在观察阵法的江离忽然说道,“聚煞、绝灵,锁魂、镇神,层层嵌套,把这里变成了一个镇压魂魄滋养干尸的绝地。” 江离每说出一个阵法,明心观几人背上就出一层冷汗,看得周特助不明所以。 事实上江离所说出的每一个阵法,在道家基础课程阵法概论里面都将其列为了邪阵,而且除了绝灵阵之外,其他阵法失传已久。 特别是锁魂和镇神,这两种阵不单单是字面上将人的神魂进行镇压,而是在锁住你的魂魄的同时,折磨你的意志,比拿着沾了盐、长着倒刺的鞭子抽打还要痛苦上百倍,直到彻底摧毁一个人的神志,将其变成无意识的傀儡。 就像这些干尸一样。 周太承又补了一圈阵法,脸色越发苍白:“大师兄,这样我们坚持不了多久。” 江离面色也染上一缕凝重,灵气附上树枝。 绝灵阵的布置要求非常苛刻,每个点位需要一个纯阴之体献祭。即使这个不是完成品,但至少大半点位是已经完成了。 饶是她做好了这是个陷阱的准备,也没有想到这里竟然有个能够覆盖整个山体完整度在三分之二的绝灵阵。 她本身的修为是练气三阶,之前无论是制作剑符还是施法,大多数都是仗着自己化神的神魂,勾连天地间游离的灵气来进行的,现在这里把灵气隔绝了大半,哪怕是她,在没有心剑的情况下,也没有完全的把握带着所有人全身而退。 就在江离想要上前和张守棠一同退敌之时,系统忽然高声说道:“宿、宿主!这下面有一条地下暗河!” 虽然听着很奇怪,但是系统有些害怕这些灵异的东西,从江离他们一进来,系统就大气不敢出,但是在看到宿主愁眉不展时,系统还是鼓起勇气打开了所有的摄像头。 系统没有法力,但是系统可以从商城用自己的小金库买个科技含量最高的扫描仪。这一扫就发现这个山洞的正下方有一条奔涌的暗河,距离不远,大约四五米的样子。 周太承灵气已经用尽,最后一圈符咒被烧出一个缺口,罡风从缺口挤了进来。 江离大声喝道:“抓紧!” 随即调转树枝,蓬勃的灵力喷涌而出,甚至连张守棠刚挥出的一剑中所携带的灵气也被纳入树枝之上,拼凑成一柄金色的长剑。 只见江离调转剑尖垂直于地,双手猛地向前一送,一阵巨大的碎裂声从脚下传来,众人只觉得脚下一空,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最后的视线里,被轰出一个窟窿的血红色阵法迅速愈合,挡住了呼啸而来干尸们。 冰冷的河水瞬间淹没了所有人。 第46章 道观 “咳咳咳!”周特助十分狼狈地从水中被拽出来,顿时咳了个昏天黑地。 王太则不太走心地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在黑暗中数人:“…四、五、六,齐了!” “咳咳,别、别拍了。”周特助感觉自己要被拍到归西了。 这孩子手劲也太大了吧! “啊,不好意思。”王太则默默收回手。 方俞白捋了一把头发,露出锋利的眉眼,忽然一只手伸到他的面前。 “还好吧?” 方俞白顺着手向上看去,只见江离神色淡淡地望着他。 他忽然有些紧张,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握了上去。 一股暖流从两人相交的手上传来,驱散了方俞白身上冰冷的寒气,甚至连身上潮湿的衣服都干透了。 方俞白愣了一下,稍稍借力站了起来:“多谢江小姐。” 江离摆摆手,回头顺手给张守棠等人把衣服都烘干。 “我们这是在哪里?”王太则环顾四周。 从破开岩石掉下来后,他们被湍急的暗河冲得七晕八素的,幸好江离灵力有余,使了招“定风波”的术法,才将他们送上了岸。 现在他们正处在地下暗河冲出的一处小小的岩洞当中,身前是奔涌的河水,背后是坚硬的岩石。山洞的顶压得很低,身量最高的方俞白不得不微微弯着腰。 漆黑的环境虽然对修行的人来说不算什么,但是他们毕竟没有学过如何在地底辨认方向,日常使用的罗盘又因为受到鬼蜮的影响变成了无头的苍蝇,所以现在他们也辨别不出方向,只能大致根据掉入河水的时间判断应该还没有被冲出那座用来举行水神节的山。 张守棠定了定神:“先沿着河流走,看看有没有出口。” 江离的声音忽然响起:“往左手边那个洞口走200米,再左转50米,上面的山壁上有个小洞,可以通往外面。” “哇!”王太则露出个崇拜的表情,“前辈你好厉害,这都能知道?” 江离无奈摆摆手:“直觉,先过去看看。” 刚才破壁的那一剑对江离的消耗其实挺大的,又在河中用了“定风波”,最后一点灵力拿来当烘干机。她虽然神魂强大,但是没有灵力也使不出来。 幸好系统买了最贵的扫描仪,很快把地下暗河的结构全都扫描了出来,在她的识海里持续导航。 “还有10米,宿主小心点,旁边的暗河变深了。” 江离轻轻一跃,仰头向上看去。 周特助脖子都快断了,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勉强看清山壁上那点与众不同的颜色:“……这么高,我们怎么上去?” 这少说也得三四十米吧! 这个高度对于周特助来说是个死亡高度,但是对于修道人来说却很是简单。 周太承从自己的卫衣口袋里掏出五张纵身符挨个贴到每个人身上。 “这张符可以提高我们的弹跳能力,但是根据个人具体情况的不同,使用起来也会有些细微的不同,所以大家在第一次使用的时候发力可以先稍微轻一点。” 周太承顿了一下,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道:“周先生,你为什么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看我?” “没、没什么。” 周特助在方氏集团这几年,因为一直是和老板同一层的秘书部门,接待过几次明心观的来人,其中绝大多数就是张守棠师兄弟三人。 而他对周太承的印象最为深刻。 原因无他,当他站在在会议室外间接待的时候,距离他最近的就是喜欢站在角落里的周太承。 一天接待下来这孩子往往也就五六句话,他还以为这孩子属于内向性格。 没想到只是话题不对。 周太承继续在那交待:“符咒一旦激活,效果会持续五分钟,时间应该够的,可以多试几次,力道一点一点加上去,不要太重。” - “小心。”方俞白跟在江离身后越过她看到了细微的亮光。 江离从善如流地停下了脚步。 山上的通道比暗河的通道更加狭窄,只能勉强通过一个成年的男性,被堵在中间的王太则努力伸长脖子,企图越过自家小师叔高大的背影看看前面有些什么。 “前辈,我们到出口了吗?” 周特助揉着被撞到的头,也有些好奇地探出头。 “有点小。”江离客观评价道,“可能得削削才能过得去。” “削削?”周特助一脸茫然,在这里能削什么? “把山洞削了。”江离转身,却因为道路太过狭窄视线被方俞白遮了个七七八八。 她只能歪着头从方俞白的身侧探出:“张道友,借一下你的剑。” 站在最后的张守棠一愣,将桃木剑往前递:“前辈,如果动静太大我们可能会被发现。” 经过今晚这一遭,张守棠是彻底无法相信上河村村民所说的话了。 这上河村从上到下都太过诡异,那洞中根本不是上河村村民所说的新娘棺,若是刚才江离没有劈开岩石,在绝灵阵的笼罩下,他们迟早会被消耗殆尽,最终被封印进那个棺材之中,在锁魂和镇神双重折磨下变成一个傀儡。 若是上河村村民早就知道这里面有阵法,那么他们此番行为无异于是想将他们一行人杀死在这山洞之中、 而强行劈开山肯定是会惊动到上河村的村民们,到时候在这鬼蜮之中,他们的行动会更加艰难。 “放心,不会的。回头让周道友在这洞口下个蜃阵遮掩几天就行。” 江离抚上桃木剑。 张守棠的桃木剑乃是由一颗被天雷劈过的百年桃木所做,内里蕴含着一丝天雷的威力。虽然看着很像旅游商店里的纪念品,但是放在有道行的人的手上是把不可多得的利器,削个山壁不在话下。 只不过因为张守棠的修为不够,对灵气的运用技巧不够精巧,只能调用一点天雷之力用劈的方式多劈几下炸开这个洞口。 江离就不一样了,从阵法中出来的这一路,她没少吸收周边的灵气,加上离方俞白口袋里的金乌很近,又被偷偷投喂了一些,在化神的神魂驾驭下,她对灵气的运用可谓是信手拈来。 只见她挽了个剑花,金色的灵力从她手中蜿蜒攀上剑锋,璀璨的光芒里夹杂着几分细微的红芒,瞬间驱散山道中的寒冷。 她握着剑平平一刺,横向一划,再往下一切,一大块岩石便像个奶酪一样被切了下来,在落地之前碎成了粉末。 明心观三人看得是目瞪口呆。 同一阶段的修道者其实也是有差异的,这差异主要就是在灵气的运用之上,这也是每五年召开斗法大会的重要原因之一。 张守棠虽然站在最后,但他凭借自己即将筑基的修为发誓,江离的那一招是基础剑式中的劈山诀,使用起来灵力奔涌,威力极大,更不用说他还眼尖地看见那灵力中被江离激发而出的一丝暴虐的天雷之力。 但那天雷之力却被江离的灵力不费吹灰之力地驯服,摁在剑上成为最锋利的刃。 又变成一把削着山壁的水果刀。 张守棠默默接过江离还回来的剑,举目四望。 “那边好像是山上的那座道观。”方俞白指向前方。 江离顺着方俞白手指的方向望去,看着山林中露出的一角飞檐微微凝神。 “要上去吗?”方俞白侧头问道。 江离有些犹豫。 她其实对山上那个不正常的道观很感兴趣,当时是考虑到贸然插手别人的任务不太好,现在则是考虑到若是那个道观跟上河村一系列的诡异事件有关,那么以他们现在的状态上去,若是碰上幕后元凶以及明显对他们不怀好意的上河村村民,这种情况下带着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有些吃不消。 “没关系。”方俞白看出来江离的顾虑,“我和周特助对付一般人没问题,到时候太承和我们在一起就行。” 方俞白从小的遭遇让他处事谨慎,也缺乏一些安全感。虽然他体内的咒术让他修习道法约等于无,但他在上学和上班之余,也跟着明心观的师父学了一些防身的招式,对付七八个普通人没有什么问题。 上河村的村民知道今晚他们都去了山洞不在村内,是他们戒备心最低的时候,错过这一次后面可能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宿主。”江离正在权衡的时候,突然听见系统在叫她,“前面只有七八个人。” 江离:“你怎么知道?” 系统挠了挠脑袋:“我买了个热成像仪。” 虽然是个花了他不少小金库的一次性限时十分钟的道具。 “走吧。”江离示意众人跟上,“上面只有七八个人。” 她想了想补充道:“以防万一,大家先带个敛息符,我们先上去打探一下情况。” 现在队伍的状态不太好,就连江离自己的灵力也没恢复完全,要不是今晚的机会太好,她其实更倾向于先找个地方恢复状态。 江离抬头看了一眼夜空,在常人看起来一片漆黑的天空,在江离眼中却是纵横交错翻滚着的如同蟒蛇般的煞气,像个在编织着的巨大囚笼。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道观内的气氛剑拔弩张,大族老面色涨红,在二族老的搀扶下语气严厉地质问着眼前的五人。 “当初仙人建了这座道观,就给这里定了风水,不能轻易移动!” “可他现在放在这保护不了我们了!” 张守棠从缝隙中看去,隐约认出和大族老吵架这人好像是一直站在大族老身后的村干部。他抻直脖子想要看看道观里面的布局摆设,无奈受限于缝隙的大小,只能勉强看清几个人的面孔。 “那也不能带走!” “大族老!”村干部甩了一下手中的红布,“现在村里已经有人死得那么惨了,说明仙人给的这个东西能力已经开始减弱了!” “对!”另一个人帮腔,“这些年村里赚的钱是越来越少了。” “哼!”大族老提到这个好似很生气,“还不都是你们!整天待在村里也能赌上瘾!没钱还不是怪自己,现在被人家找上门你们还在怪仙人,仙人又没让你去赌!” “如果我们还像之前那样赚得那么多,根本不会有还不上钱的问题!” 二族老哼了一声:“还不是你们坚决不让我们继续进行仪式!村里的收益减弱就是从你们三十年前拒绝进行仪式开始的!” “现在还在争论这些有什么用吗?”村干部有些理亏,立刻转移了话题,“现在最关键的是我们不能出村,找不到仙人又有鬼魂在作祟,再这样下去下一个死的就是我们了!” “大叔公,你想让全村人都像兴学家里一样被灭门吗?” 张守棠眯着眼似乎看见大族老满是褶子的脸皮抽搐了几下。 良久的沉默之后,大族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罢了,你们先带走吧。” 大族老嘴中念念有词:“仙人莫怪!仙人莫怪!” 村干部手脚麻利,张守棠等人连忙往身后的花坛中躲去,从草木缝隙中看见村干部身后两个中年男子小心翼翼地搬着一个半人高的东西,但是因为村干部手上黄布的遮盖,众人看不清那东西的样貌。 他们又蹲了一会,等大族老和二族老用方言在观里像念咒一样碎碎念叨了好久,才蹒跚着随着在门口等候的村干部一行一起离去。 以防万一,江离他们又蹲着等了一会,周特助的腿都麻到没知觉了,才听见江离说道:“进去吧。” 上河村的这座道观不大,二进院的设计让江离等人很快踏入内殿。 因为背阳而建,殿内有些潮湿,搭建道观的木材渗出一股沉闷的味道 上河村这座道馆的规模不大,二进院的设计让江离等人很快便将主殿的结构看得一清二楚。 因为背阳而建,殿内有些潮湿,在温度偏高的九月竟然给人带来些许凉意。 搭建道观的木材渗出一股沉闷的味道,闻久了让人呼吸有些不顺畅。 “院落渐低,小池浊水,五行尽缺,阴气不散,此乃死地。” 张守棠越看面色越是严肃。 第47章 往事 一般道观在布局上会按照中轴线进行左右对称进行搭建,而在院落的排布上会前后递进,逐渐升高。也有按照五行八卦方位来进行一一对应排列。 但无论是哪种都讲究五行平衡,以避外邪。 而这道观却是反其道而行之,成为了一个聚煞养煞之地。 “他们拿走了神像。”江离摸了一把石桌上色泽不同的地方,只觉得一股阴凉之气附体而上。 “这应该是阵眼所在。”周太承面色严肃。 方俞白什么都没敢摸,听到几人的言语,沉思半晌:“综合上河村村民的话语来看,之前是有个仙人建立了这座道观,并且教给他们祭祀的方法,让上河度假村突然富裕了起来。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上河村在三十年前停止了祭祀,所以导致了上河村的收入连年下降。” “而且好像上河村的村民们染上了赌博。”周特助补充道。 “怪不得卖糖水的老板看到的水神节的祭祀是往山上来的,原来祭祀就是在这座道观进行的!”王太则说道。 周特助疑惑:“那他们到底是在祭祀什么呢?上河村的村民对这件事情守口如瓶,我们要怎么才能知道啊?” “有一个人可以。” “有人可以。” 江离和方俞白对视一眼。 忽然相视而笑,异口同声道:“莫绣云!” - “我们就留她在这啊?” “难不成你还想带她回我们家?想死啊!你没听到那几个道长说那鬼婴是跟着她进奸夫的门吗?”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再这样你自己留在这等着被抽筋扒皮,正好我可以继承你的钱!” “我、我”那声音抖了两下,似乎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那、那我们走吧。” 莫绣云被喂了两天的药,浑身无力地软在轮椅上,听着大门后两人的话语心里彻底凉透了。 上河村村民对于这间曾经出过事情的院子讳莫如深,避之不及。自从那天晚上她名义上的丈夫何德泽死在院子里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来过,更别说打扫了。 溅满院子的血迹早已发黑,散发出一股腥臭的味道。 莫绣云打了一个哆嗦,呜呜的风声让她鸡皮疙瘩全都冒了出来。 她还不想死,只能支起软弱拼命地去够大门的门闩。但吃了药的身体却太过虚弱,眼看就要碰到门闩却直接带翻了轮椅,重重摔在地上。 听着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莫绣云冷汗流了一身,不停地哆嗦着:“别、别过来,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大力,歪倒的轮椅被翻起来,重新摆正。 “你没事吧?”是清越的少年音。 莫绣云哆哆嗦嗦地睁开眼,在模糊的视线下认出眼前这人是明心观三位道长中年龄最小的那一个。 她后知后觉地看了一圈周围的人,膝盖一软直接从轮椅上扑了下去,软倒在地:“救、救我,小道长、求求你们救救我。” 江离垂着眼:“现在你愿意说了吗?” 莫绣云疯狂点头,口齿不清地说道:“我说、你们问我什么都说。” - 莫绣云裹着王太则递给她的毛毯缩在沙发上,捧着热水的手在不停地颤抖。 “放心,这里没事的,来之前我们看过了,那鬼婴大概率不会跟来这里。”江离似是看出莫绣云心中的害怕,非常敷衍地安慰道。 她接过方俞白递过来的温水,抿了一口问道:“水神节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莫绣云狠狠地打了一个哆嗦,目光惊惧,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 “她应该是被喂了一些类似肌松药的药物。”周太承观察后说道。 江离了然,捏了一个诀屈指一摊,只见一道金光落入莫绣云的眉间,立刻令莫绣云身上的无力感消退不少。 “说吧。” 莫绣云先咽了一口水:“水、水神节我们村已经很久都没过了。” “想好再说。”江离向后一靠,姿态放松,眸光淡淡,吐出来的话却是让莫绣云脊背发凉,“你如果还想隐瞒,那你就自己待在这里吧。” 莫绣云一愣,目光下意识地朝张守棠看去。 明心观作为最着名的道观之一,在国内的口碑一直都很好,特别是地处燕京,很多人都愿意去明心观求上一炷香。 上河村村民们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有恃无恐地对明心观的人撒谎,并且在张守棠等人发现异常之后态度很是强硬和敷衍。 反正如果最后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明心观的这几位道长出于道义是不可能不管的。 江离却是笑道:“你看着他们干什么?这里的事情他们想管也没有能力管,若是我不愿意,他们只能和你们一起等死。” “我和他们可不是一路人,我对于救人没什么兴趣,如果不是这东西挡了我回家的路,我昨天就该离开这里了。” 莫绣云睁大眼睛。 “我瞧你的年龄,在上河村停止水神节祭祀的时候你应该也有二十余岁了,应该知道山上那个道观是干什么的吧?那么大的事情,你觉得凭借明心观这几个年轻人能搞得定吗?” 江离将手中的杯子一抛,那杯子自半空缓慢地飘落在桌上:“之前你想要逃跑对吧?但是现在整个上河度假村已经被你们隐瞒的那个东西封锁了,谁都出不去。你不说也可以,等待你的下场只会比发生在这个院子里的更惨。” 莫绣云打了个哆嗦,一觉醒来打开门看见的院子里的惨状在脑海里反复播放。 半晌,她问道:“那、那我如果说了,你们能保证我能活着离开这个村子吗?” “只要我还活着。”江离淡声道,“并且你乖乖听话。” 莫绣云将手中的热水一口喝完,嘴唇抖了抖,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开口道:“我……我曾经有一个姐姐。” 莫绣云出生在村里西头的莫家,她的父母一共有过三个孩子,她是中间的那一个,在她之前还有一个人大她一岁的姐姐。 “但是我没有见过她。”莫绣云说道,“直到我十二岁,我的父母在水神节祭祀之后回家将我带去了山后的那一片墓地扫墓,我这才知道原来我曾经有过一个姐姐。” 那片墓地看起来很是荒凉,说是墓地,却更像是荒地,若不是仔细观看,很难看见被杂草掩盖的残破的木质墓碑,以及不低头仔细翻找根本就看不到的小小鼓包。 莫绣云垂眸:“我后来才知道那里只是个衣冠冢,基本村里所有人都只会去一次,就是建墓的那一次。” 而莫绣云的父母那次突然带她过去是因为她的弟弟。 “你弟弟怎么了?你的姐姐又是怎么没有的?”王太则问道。 莫绣云脸色更加苍白了一些:“我的弟弟比我小一岁,但出生之后身体莫名其妙地不好,经常无缘无故地生病,那天我的弟弟又生病了,在村医那里抢救了很久。后来我的父母在第二天就带着我去姐姐的墓前烧了很多很多的纸钱,还有新衣服。” “而我的姐姐……” 她沉默了很久,终于吐出一句话:“她应该就是那一年水神节的神子。” 起初,莫绣云并不知道姐姐的死因,只是在去完墓地之后某一天起夜的时候,隐约听到父母在房间大声吵架,她有些担心,便想要去父母的房间劝劝父母,却不曾想知道了那从未见过的姐姐去世的真相。 “我早就说过了,让你不要上赶着去抢那一轮的神子!” 莫绣云听见她妈妈冷笑一声:“不抢?不抢你妈能答应吗?不抢你现在的儿子怎么能来?” “那现在好了!”房间里传出清脆的破碎声,“咱儿子这情况医生都束手无策!你想要把儿子身上的灾祸转到绣云身上也失败了,还不如当时顺其自然地生一个!” 莫绣云敲门的手僵硬地放下,只觉得大脑似乎已经不会思考,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的房间。 “后来等我十八岁了,每一年……每一年我都会去参加水神节。我不想去,可是在上河村水神节是至高无上的,所有十八岁以上的村民都必须到场。” “然后我就知道所谓的神子和祭祀到底是什么了。” 莫绣云第一次参加水神节并没有像朋友一样兴奋,她步履缓慢地吊在人群的最后面,兴奋的朋友早已跑到最前面去了。 刚成年的村民在压抑不住地小声聊天,但村里的长辈却是十分沉默,最前方的十二抬红箱在莫绣云的视线里起起伏伏。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道观前。 那时候的大族老还没有成为大族老,只见他打开第一个红箱的盖子,从里面捧出一个不过一臂大小的赤裸婴儿。 在火光的照耀下,莫绣云轻而易举地看清那婴儿泛红的身体和皱巴巴的小脸。 大族老用一旁递过来的红布将刚出生不久的婴儿裹上,递给了当时的主事族老。 只见主事族老放开拐杖,双手将婴儿接了过来,在神像前举过头顶,嘴中念念有词,声音也越发地高亢。 随着主事族老的声调渐高,那些年长的村中老人也加入了念词的行列,声音在不大的道观里回响,渐渐汇合成了类似吟唱的语调。 莫绣云只觉得脑子好像被泡到了温水里,晕晕乎乎的同时又有些喘不上气。就在她难受至极时,回荡的念词终于停止了,此时她才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一条湍急的小河边。 她诧异向四周看去,发现这里离道观并没有很远,只是因为这里地势下陷,和旁边的山体以及建筑形成了一个盲区,平时难以发觉。 而这条小河向下便汇入山下的河流,小河上不知道何时已经被放上一艘黑色的小船。 只见主事族老将婴儿放到小船上,十二抬红箱依次打开,里面装的竟然是黑色的纸扎花和物品。 刚出生的婴儿裹着红布安静地躺在船上,很快周围就被这些纸扎塞得满满当当。 主事族老后退一步,接过旁边的人递过来的柴刀顺势一挥,砍断缆绳,那艘小船就在莫绣云惊悚的目光中冲了出去,骤然燃起的巨大火光让她的后背瞬间湿透。 火光很快就熄灭了,湍急的小河上什么痕迹都没有,好似刚才发生的事情就像是一场荒诞的梦。 “后来回了家,我们才知道这个仪式是百年前一个云游的仙人给予上河村的礼物,可以链接天上的神仙,保障上河村的兴盛。” 莫绣云道:“代价就是每年要送一个神子去给神仙作伴,村里的神婆每年会按照仙人给的方式选出最合适的人选。如果没有,村里的村民可以自行申请。” “为什么要自行申请?”周特助觉得很不可思议,怎么会有人愿意把自己的孩子拿去送死?哪怕名义上是送去给神仙作伴,可是这一辈子都见不到自己的孩子。 骨肉亲情,哪里这么容易能够割舍? “因为会得到额外的照顾。”莫绣云讽刺地笑道,“我的父亲一直很想要一个儿子,可是连续两年都是女儿,于是在那一年的没有最合适的人选的情况下,我的父母将我的姐姐推了上去。” “于是就有了我的弟弟。” 弟弟虽然出生,但好景不长,在一岁生日过后开始频发烧,开始变得体弱,生长变得迟缓。 “他最后夭折了。”江离说道。 在系统给她的上河村村民的名单中,莫绣云的家里现在就只剩下她一个还活着。 莫绣云点点头:“我们村的人因为接受了神仙的馈赠,就是神仙的子民了。上河村是神仙的栖息地,作为子民的我们理所应当地不能离开村子。父母为了给我弟弟续命,只能花大价钱购买医疗设备,请医生上门来进行治疗,但是在我十四岁的时候,我的弟弟还是没有能够救过来。” 方俞白的手指点了点椅子:“为什么三十年前祭祀就停止了?” “……因为孩子不够了。” 第48章 女子 上河村的规模其实不是很大,百年间从未间断的祭祀让他们的子嗣繁衍速度很是缓慢,在加上早些年医疗条件和通讯条件没有很好,村里的孩子生了病,只能靠着村里的赤脚医生用蹩脚的医术来救治,所以孩子的成活率并不是很高。 而不知道为什么,村里的夫妻怀孕变得不再这么简单,出生率的下降让孩子的数量急剧减少,上河村不得不采取其他的方式提高全村的出生率。 “他们开始通过神婆用八字匹配那些更容易生下孩子的年轻人。” 周特助觉得无比荒谬,万千槽点堵在心头,最终只化为了两个字:“卧槽。” 江离和方俞白却很快想通了一些事情,两人对视一眼,江离问道:“所以你和何兴学被迫分开了。” “对。”莫绣云脸上流露出刻骨的恨意,“我和学哥以前是初中的同学,我喜欢他。后来我爸妈不让我继续读书,是学哥偷偷带着我学高中的课程。可是就是因为我跟何聪的八字更匹配,他们就让我嫁给这个大我十几岁成日里只知道喝酒赌博的人渣!” 莫绣云胸膛剧烈起伏:“这个村从头到尾都恶心透了!” 众人深以为然。 张守棠等莫绣云平复了一下心情,追问道:“那为什么三十年前祭祀停止了?” “因为村里有人开始有意见了。” 上河村在祭祀仪式的保佑下确实一直朝着欣欣向荣的方向发展,但是人心总是贪婪的,渐渐地上河村的村民们不再满足于现状。 “他们开始用买来的小孩子作为替代。”莫绣云表情冷淡,“后来严查之后就干脆用稻草作为祭品。” “我看过你们的项目书,这几年上河度假村的经济收益虽然没有之前好,但是还是不错的。”方俞白接过周特助递过来的平板,“没有下降太多。” “所以他们发现上河度假村仍然富足之后,最终在三十年前停止了祭祀。” “那这三十年没出过什么事情吗?”方俞白问道。 莫绣云摇摇头:“没有。” “但我看你们村挺多人缺钱的。”江离补充,“就连村干部都在为钱的事情而担忧。” 莫绣云诧异地看了江离一眼,倒是没有否认:“因为村里几乎每家都在赌博。” 常年不能离开这个村子,哪怕建设得再好,哪怕成为了闻名全国的旅游胜地,被困在这里几十年也会感到厌倦。于是他们开始寻找刺激的东西,其中就包括赌博。 最开始只是在村的内部进行小规模的赌博,后来有了手机之后就通过短信,而互联网的普及更是让村民们陷入了疯狂。原本只打算拿赌博当做日常消遣的村民渐渐上了头,成了瘾,原本十分富裕的村落只剩了华丽的空壳。 利滚利的欠债让绝大部分上河村村民家里背上了巨大的负债,债主开始频繁找上门,甚至出现了债主上门砍掉手指威胁还钱的情况。 江离说:“所以他们让我们去山背面的地方,是为了让我们死的。” 那么这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为什么上河村的村民们不愿意告知真相?除了他们之前的荒诞行径之外,更想要隐瞒的是他们想要恢复祭祀,企图通过祭祀让上河村更进一步,挣更多的钱用来填补窟窿,避免来自债主的威胁的意图。而执着于追求真相的他们,自然就成为了他们的绊脚石。 “山的背面?”莫绣云愣了一下,“是那个山洞吗?” “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方俞白观察着她的神色问道。 “我……我刚才说第一次去看水神节是和一个朋友去的。”莫绣云说,“她结婚比我晚,儿子比我的儿子小了八九岁岁,是一个很爱学习成绩很好的孩子。他有记忆的时候村里已经没有水神节了,村中老一辈的人对此又三缄其口,所以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上省重点高中的成绩,却不给他去上,只能在旁边的县高中。” “所以后来他考上了大学,我的朋友也认为这是一个很好地离开这里的机会,毕竟当时已经快二十年没有进行水神节的祭祀,村里仍旧如常,我的朋友便认为那句诫言也是假的,瞒着所有人帮她的儿子和几个同样想出去读书的孩子填写了志愿,并将他们偷偷送到去往机场的大巴上。” “后来的事情你们应该都知道。”莫绣云目光暗淡了下来,“那几个出去的孩子刚开学没多久就遭遇各种各样的意外事故死亡。而我的朋友自从送了几个孩子出去读书,就被村委会关在家里不给外出,连孩子的尸体都是雇人去接,直接送到了那个山洞中。” “我记得你刚才说过村里三十年没有出现过奇怪的事情。”方俞白目光淡淡地看着莫绣云,“但是据我们所知,这几个孩子的家长在孩子们的尸体回来后很突然就去世了。” 王太则悄悄拉了拉周太承:“我怎么感觉小师叔和江前辈打配合打得也太过默契了?” 周太承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莫绣云眼眶有些发红:“因为他们是被村委会的人在深夜带走的,带去了那个山洞中,再也没有回来过。” “你知道那个山洞是用来干什么的吗?”江离问道。 “我不知道。”莫绣云说,“那里是村中的禁地,没有经过村委会允许的人进去死伤自负。” “好的,我们了解了。”见方俞白很久没有再进行提问,周特助十分有眼色地将话题结束。 莫绣云的神情肉眼可见地放松不少,可见这些回忆对她来说并不算得上愉快。 就在众人以为要结束这场对话的时候,江离忽然出声问道:“水神节被祭祀的只有孩子吗?” 莫绣云一愣,有些不明所以:“是的,村委会的人说仙人当时强调了神仙只要孩子作伴。” “没有……”莫绣云皱眉,忽然似是想到了为什么,语调一转,“有一年的水神节开展得很是匆忙,很多村民并没有得到及时的通知,等大家匆匆忙忙上去的时候,只见火光燃起,仪式已经临近结束了。” “但是是谁主持的仪式?” “不记得了,我上去的时候比较晚。”莫绣云摇摇头,“不过村委会的人都在,站在旁边的好像是莫高阳他们一家。” “莫高阳?”一直安静倾听的张守棠忽然出声确认道。 莫绣云点点头:“对,就是村东头的那家人。” 方俞白问:“守棠,你认识他?” 张守棠点点头:“之前村里有两个年轻人太害怕了,想要私奔出上河村,结果后来遇害了。那家人的爷爷就是莫高阳。” 江离若有所思。 莫绣云被他们安顿在别院酒店,五人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重新在周特助房间的客厅重聚。 “江小姐怀疑水神节祭祀的不止是婴儿?”方俞白在沙发上坐下,给江离递了一个小蛋糕。 江离从善如流地接过:“你还记得邪祟第二次袭击你的那天吗?” 方俞白点点头。 “我当时回到酒店的时候看见煞气几乎包围了整个酒店,我提剑斩去,除了几缕红色的厉气之外我还看见了一个奇怪的影子。” “这两日我反复想了想,那影子应该是个成年的女子。” 修道者的记忆力向来超群,更何况神魂强度强到江离这个地步,过目不忘都是小事,因而江离有时间就会反复去思考那时一闪而过的画面。 更何况她还有系统。 “宿主,根据当时的影像回放来看,看体型那个女子的年纪应该不是很大。”生怕打扰宿主办事的系统一声不吭,直到现在才见缝插针地向江离展示自己的能力。 “不过当时没有拍到她的脸,不能进行人脸识别搜索,找不到她的身份。”系统有些惭愧,跟它的宿主相比,它实在是太没有用了。 “没关系,我已经有点线索了。” 系统:“???” 上河村的事情明显和水神节的祭祀有关,就他们遇到的邪祟来看,也都是些鬼婴,恰好对应上河村村民祭祀婴儿的行为,突然冒出一个成年的女子,其他人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方俞白心思转的很快:“江小姐是想去找莫高阳一家?” 江离点点头。 “小师叔?”王太则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浓郁的求知欲几乎要夺眶而出。 “莫绣云说有一年的祭祀很是匆忙,当时在村委会旁边的莫高阳一家很可能看见了那一次祭祀的过程,所以我们可以从这里找突破口。” 在莫绣云的描述中,上河度假村的水神节都是全村一起举着火把抬着红箱上山去,可偏偏那一次村委会却没有进行提前通知,而相比于守口如瓶的村委会成员,还是普通村民的莫高阳就好应对得多。 江离:“事不迟疑,趁着天还没亮,我们去一趟莫高阳的家里吧。” - “你到底认不认路啊?”景素烦躁地说,“我们从天亮走到天黑,都走了一天还没有走出这个树林。” 乔俊明晃了晃手中的手机,又抬头看向面前的路:“应该没错的,地图上应该是这个方向。” “地图?”陆景澄冷哼一声,“地图有什么用,这个破烂地方连个信号都没有,你看地图是想把我们带沟里吗?” “不是的不是的。”乔俊明连忙解释道,“我只是在看之前的离线地图,是根据地形来看方向,我们的酒店在东边,所以往东边走没错的。” “行了行了,什么东边不东边,回不到酒店走哪边都没用。”景素穿着高跟鞋在山林里走了一天,身为景家的大小姐她从来没有这么辛苦过,此刻的怒气值早已爆棚,转头将怒气甩到了姚月怡的身上,“还有你,说什么这边拍照好看,结果呢?我们现在都迷路了。” 姚月怡知道自己是被迁怒了,她昨晚提出这个深山里的地点的时候,景素还很是兴奋,而且白天的时候拍的照片他们也很是满意,现在却要承受无端的怒火。 但她却敢怒不敢言,毕竟还要靠着这群豪门的少爷小姐接触一些圈内的资源。 于是她只能低下头,小声道歉:“对不起,我做的攻略不够完善。” 景素的脚是在很疼,干脆扶着树干站着不动了,说话跟机关枪似的:“攻略都没做好你让我们出来干什么?还有你,到底认不认路?不认路你瞎走什么,你是不是故意的?我的脚都要断了!” “素素。”苏知鸢今天也穿了一双小高跟,但是为了契合她自己要拍的森林精灵主题并不算高,因此她虽然腿有些酸累,却还能走路,看到景素将怒火发泄到两个跟班的身上,她适时出来打圆场。 “好啦,我们每个人都不愿意迷路,这片树林我们有时第一次来,难免会出现一些小问题。大家都累了,俊明和月怡你们看看周围能不能清理一个地方出来,我们先休息一下。” “这个鬼地方再也不来了。”陆景澄在清理好的地方坐下,忍不住抱怨,“还不如去挪威那边散散心。” “来,景澄喝点水。”苏知鸢面上带着点惭愧,“如果不是我后面要进组,时间太赶了,也不会让你们陪着我来这里。” 陆景澄身为陆氏的旁系,习惯了游手好闲,最后干脆不顾家里的反对去勇闯娱乐圈,在所有人都反对他的陆家,只有苏知鸢会私下里安慰他,赞同他的做法,所以陆景澄对于这个表嫂还是很喜欢的。 他连忙摆摆手:“说什么呢表嫂,你又不知道今天会来这里拍摄,我们现在还是想办法找到路回酒店吧。” 景素早已经把鞋子脱下,坐在姚月怡的外套上揉着脚踝:“我们来的时候看这个山也没有很大,太阳落山我们就走到现在,怎么还在上山?” 即使他们有可能走错方向,但是他们一直是在向下走的,怎么说都不应该还没看到平地啊。 第49章 倒霉 想到这景素打了个冷颤,莫名想到今天早上酒店的经理阻止他们离开酒店的话。她抬头向众人看去,只见陆景澄和乔俊明神色突然苍白,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 她刚想说些什么,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声闷响,脚下的地似乎颤了颤。 景素没忍住,尖叫了一声扑过去抱住苏知鸢的手臂,苏知鸢猝不及防,差点就摔倒在地上。 苏知鸢撑住地面的手有些火辣辣的,忍了又忍,将火气压了下去,才开口轻柔地问道:“怎么了素素?” “你、你们有没有听见声音?刚才地面好像也震动了。” “没事的景小姐。”乔俊明见表现的机会来了,立刻安慰道,“这种没有经过开发的山,有很多被蚂蚁蛀空的树,风一大或者是支撑不住自身的重量,倒下是会发出这样的声音的。至于你感受到的震动可能是因为树离我们比较近吧。” “真的吗?”在害怕的支配下,景素很快将对乔俊明的不满抛之脑后,转而寻求解答。 “真的真的。”乔俊明点头,“您也知道我家开了一家度假山庄,后面就是一片没有开发的树林,时不时会传出这样的声音。” 景素舒了一口气,但是还是觉得夜晚的树林令人毛毛的,一改走不动路的态度,赶紧说:“那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现在都快十一点了。” 陆景澄疑惑道:“你刚才不是还说脚痛吗?现在不痛了?” 景素搓了搓手臂,不知道是晚间的山林气温较低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她只觉得温度越来越低:“我有点冷,再不回去我生病了怎么办?” 她偷偷收买了度假村门口的保安,让他们轮流在度假村唯一的大门那监控方俞白是不是离开了,而那边一直都没有消息,说明方俞白还在村子里。 前两次相遇的时机太不过凑巧,她都没怎么和方俞白说上话。 至于方俞白和江离互相邀请对方吃饭的事情,景素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江离要权没权,要颜没颜,方俞白怎么会看得上这样的人。 所以她打算明天一早再去转转,看看能不能和方俞白来个偶遇,争取让他将目光放到她的身上。 所以她得好好的,不能生病,要以最完美的状态去见心上人。 景素迫不及待,所有人只得和她一起继续往山下走。 “我说乔俊明,你手机是不是该换了?”陆景澄眯着眼,差点被树枝绊倒让他的心情更加恶劣,“这光是越来越暗了。让我怎么走路?” 乔俊明举着手机当手电,闻言看了一眼手机,抬手将原本照向地面的手机向前照去。 “好像是起雾了。”夜间山林气温较低,空气中容纳的水汽因为气温的走低凝结,会起雾也是很正常,只不过对于迷路状态的他们来说就不是很友好了。 正当乔俊明想要提醒让大家走快一些时,姚月怡忽然惊呼一声:“那个是什么?” 众人下意识向前看去,只见一大股乳白色的气体快速朝他们涌来。 “卧……”陆景澄还没说完,那雾气直接把他们淹没了。 苏知鸢没由来地升起一阵极度惊恐的感觉,她下意识想要抓住景素,但是这个诡异的雾气实在是太浓郁了,几乎看不清周围的环境。 她隐约看见景素身上的衣服,连忙向前一步,不小心被树枝绊到,失去平衡一只脚半跪到地上,却也拽住了景素的衣服。 可景素穿着的鞋跟太高,走这山路已经很不容易了,突如其来的一拽让她猝不及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苏知鸢很快松开了手,往景素身边一坐,声音颤抖:“素、素素、对不起,我不小心绊倒了。” 景素正想发火,但看见是自家的闺蜜,又得到了道歉,只得没好气地说:“没事,先起来吧。” “我、我起不来。” 苏知鸢也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只觉得心中无比慌乱,恐惧感塞满了整具身体,让她的腿发软得无法站立起来,好像在某个夜晚,在相似的黑暗下,她经历过非常恐怖的事情。 景素喊姚月怡过来将苏知鸢扶起来。 正当姚月怡为苏知鸢拍掉衣服上的沙土时,苏知鸢却忽然一把抓住姚月怡,死死地拽住她的手。 “你、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 “什么?”景素一头雾水,“什么声音?” “你们听。” 陆景澄本来对此嗤之以鼻,只觉得是苏知鸢太过胆小,但在寂静的森林里他却真的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响。 “嘻……嘻嘻……” “嘻嘻嘻……” 陆景澄忍不住后退一步,撞上同样后退的乔俊明,但这一次他顾不上斥责,抓紧了人说道:“好像真的有声音……” 乔俊明点点头,点完之后又突然反应过来雾这么大可能看不清,便抖着声音说道:“我也、也听到了。” 景素三人早已抱成一团,苏知鸢突然惊恐地脱口而出:“是小孩!是小孩!” “你怎么知道是小孩!”这时候姚月怡也顾不得什么了,大声问道。 但苏知鸢被遇袭那晚的记忆在安魂香和张守棠三人的影响下从苏知鸢的脑海中消除,避免苏知鸢惊吓过度心神受损,但那时候鬼婴给她带来的恐惧仍然保留在她的本能中。 “我、我不知道。”苏知鸢只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双手紧紧抓着姚月怡,重复道,“我不知道……” “什么人!”乔俊明变了音调的声音突然喊道。 浮动在空气中的雾气骤然急速流动,一抹猩红的身影从乔俊明的眼角余光划过。 “你看到什么了?!” 乔俊明语无伦次:“我、我不知道,好像是什么东西飞、飞过去了。” “嘻嘻……是……我” “嘻嘻……” 众人僵硬地抬头,一张血色的脸悬在他们的上方,四目相对之下,那张不过巴掌大的脸骤然咧开一个微笑。 嘴角直达耳后的那种。 “啊!!!!!” 第50章 莫家 “啊。”江离忽然道,“我的树枝忘记带了。” 王太则从卫衣口袋掏了掏:“前辈如果你不介意的话,用这把吧。” 江离看着眼前的桃木剑:“那你呢?” 王太则挠挠头:“我的剑术不是很好,现在还不能很好驾驭这一把剑,所以先借给前辈用吧。” “行。”江离也不推辞。 她一把拉过方俞白,贴入墙壁的转角,躲过一行路过的村民。 “这么晚了他们为什么还在外面游荡?”周特助小声问道。 “应该和那个神像有关。”江离猜测,“不过我们先去莫高阳那里。” 莫高阳离村的中心比较近,也是村中地位较高的一户人家,祖上曾经出过好几任的村长,但因为家里唯一孙子的离世让这个富丽堂皇的家显得很是萧索,只有庭院中的地灯散发出微弱的光。 “宿主。”系统用热成像扫描了一下,“莫高阳在二楼左边那间房,他的儿子儿媳在三楼。” 周特助看着面前递过来的熟悉的符咒,只觉得脑瓜子梆痛。 最后还是周太承把他带上去的。 莫高阳其实还没睡,但他实在是不想回忆见到被带回来的孙子尸体的那一幕,于是吃了药强迫进入睡眠,可是一直都睡不着,经年的一幕幕在脑海中不断闪现。 “作孽呀……” “是谁在作孽呢?”黑暗中突然响起了声音。 莫高阳浑身一震,从床上翻滚下来,伸手去够开关:“是谁?!” “别动。”江离悄无声息地站在莫高阳的身后,剑尖横上莫高阳的脖颈。 莫高阳反而镇定了下来:“你们是谁?怎么进来的?” “那年水神节,你把谁放到了船上?” “你们是明心观的吧?什么时候天下第一的道观也做这种欺负我们普通老百姓的事情了?” 江离用一个眼神制止了有所动作的张守棠,手中的剑往前轻轻一推,莫高阳的的脖颈骤然出现了一条血线。 莫高阳只觉得颈间一疼,见惯了风浪的他本以为没什么大不了,但这条细细的血线带来的疼痛却慢慢变了味,从脖颈渗透到四肢百骸,渐渐变成令人无法忍受的痛苦。 江离收回剑,目光淡淡地看着倒在地上的莫高阳。 方俞白摩挲着有些发热的蛋,拦住了要上前的张守棠。 “他们是明心观出来,我和他们可不是一路人。”江离垂眸看着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人,“明心观在乎你们的死活,我可不在乎。” 在前世,修道界本就是弱肉强食的地方,在生死边缘游走多次的江离自然也不是易与之辈。只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收敛不少,现在为了快刀斩乱麻,将身上的杀伐之气全数放开,直冲莫高阳而去。 身后的众人除了方俞白都忍不住后退一步。 莫高阳只觉得现在的自己已经是半个死人了,死亡的恐惧混合着身上的痛苦令他煎熬不已。 “那天你为什么要和村干部提前举行水神节?”江离蹲下身,“你们肯定做了什么吧?不然你现在也不会这么痛苦,太阳真火类属极阳,三障十恶无所遁形。如果你不愿意说,那么很快你会被活活烧死哦。” “我、我说……我说。”莫高阳哀哀求饶,“我说……” “说吧。” “只、只是我、我们家的孩子快死了,想着不如、不如当今年的神子,可以给、给我们家带来好处的同时,他、他也可以去给神仙作伴。” 江离笑了一声:“你相信神仙?” “信、信啊,我们村的人都信的。”江离收敛了浑身的气势,莫高阳以为江离要放过他了,说话快了不少,“你之前和明心观的道长不是在一起吗?应该知道我们村的人都是水神节的参与者,都很相信神仙的存在的,所以才舍得把自己的亲生孩子送出去。” “是吗?可是我听说后来你们从外面买孩子回来替代,甚至还用稻草人糊弄神仙。” 莫高阳求饶的声音一卡,似是没想到江离会知道买孩子这件事情。 “让我想想,你们当时买了很久的孩子吧?但有时候人贩子也会卖些别的,对吧?” 江离盯着莫高阳的双眼,没有错过他眼中的愤恨和恐惧:“你们还在船上放了一个女人,对不对?” 莫高阳大声说道:“这不是我的错,都是她的错!” “你把人杀了,还说自己没错?” “我没杀她!是她自己作的!”莫高阳见江离已经知道了整件事情,干脆破罐摔破,“我花了二十万从人贩子把她赎了回来,好吃好喝地供在家里,她非要跑!” 王太则忍不住了:“你拐卖了人家姑娘,她想回家也是正常的吧。” “原来你们也在。”莫高阳哼了一声,但是碍于江离还在旁边,却也没说什么,只继续道,“我们村不好吗?除了不能出村,哪点不比外面强?” “你为什么要向人贩子买姑娘?”江离问道。 上河村因为祭祀仪式存在的原因一直都很是封闭,就连周围的村子来往都不多,更别说通婚了。 “想买就买了。”莫高阳说,“反正我们的条件这么好,多养一个人又不算什么。” “你们是没有办法了吧?”方俞白忽然说道,“上河村年年祭祀,再加上出生率的下降,村里的人口不升反降,血缘关系太过亲近又降低了孩子的成活率,所以你们除了买孩子之外,还想要通过买姑娘的手段增加村里的出生率吧?” 上河村不想向外通婚无非是想要保证自己村子里的秘密不被外人发现,所以只能村里内部消化,但是上河村的规模毕竟不算很大,时间久了也难免出现近亲结婚的现象。 而如果是买来的姑娘就不必顾虑这一点了,来到千里之外的山村,再加上那个年代通讯的落后,想要逃出村子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们又不会亏待她们,样样都是给最好的。如果生了孩子,还可以和村里的媳妇一起上桌吃饭,正常在村里走动。” “那如果逃跑了呢?”江离问道。 莫高阳眼神闪烁几下,躲开江离的目光:“就、就锁在房间。” 话音刚落,莫高阳颈间的伤忽然开始剧痛,半坐起来的身体因为突如其来的疼痛倒了下去。 江离神情毫无波动。 系统查过莫高阳这人,早些年和村委会的关系很是密切,也经常接触到上河村的核心事务,像这样的人,想让他老老实实地一次性将事情和盘托出是不太可能的,也因此江离从最开始便动用了一丝金乌的力量。 “你们把逃跑的姑娘怎么处置?”江离又问了一遍。 莫家其实在上河村原本只是一个边缘家庭,但莫高阳这人很会来事,帮着村委会处理了不少事情,因此很快成为了村中的中心人物之一。 不过可惜的是,当时他已经娶了村里的女人,因为条件不好,娶的这个是八字和村里人都不太合适的女人,而且他又恰好一直没有孩子,所以便开始想要从外面买个姑娘—毕竟上河村的女人可没有离婚这个说法。 “我、我只是、只是想要教训她一下。” 第51章 眉骨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莫高阳对待这个买来的女人还算不错,只是将她关在了房间里面。毕竟这个买来的女人和村里的完全不一样,长得漂亮不说,气质还是一等一的好。 听接头的岳姐说这个人还读过书,考上了大学。 那他应该能有一个聪明的儿子。 但这个被买来的女人却将他的好心和情意踩在脚底下,每天都在用一种看垃圾的眼神看他。彼时莫高阳早已不是那个在村中被人轻视的边缘人物,地位的飞升没有使得他更关心村子里的边缘人物,反而使得他更为自大,也更不能容忍别人对他的忤逆。 于是在被用看垃圾眼神看待的第三天,莫高阳动手了。 刚开始的时候莫高阳只是动了巴掌,但那个女人在打骂之下反而反抗得更加厉害,有一次甚至抓伤了他的胳膊。 莫高阳从小就不喜欢读书,他对女人嘴中吐出的话语一知半解。但却不妨碍他能从中听出对他的贬低与不屑,甚至比村里那些长舌大妈的粗言鄙语还要令莫高阳心头火大。 他第一次打断了女人的手臂。 女人满是痛苦的苍白的脸似乎是打开了莫高阳某种开关,女人的待遇每况愈下,只是她眼中不加掩饰的厌恶越来越深。 她被转移到了地窖之中,直到她怀孕。 莫高阳目光游移不定:“她、她那个时候都怀了我的孩子,我怎么会伤害她。” 江离剑尖点上莫高阳眉间,吓得他想要连滚带爬地远离,却被定在原地,冷汗直流。 “我、我只是为了让她安分地在家待着,就、就打断了她的腿。” 江离眯眼朝着莫高阳的脸看去,眼中闪过一缕金光,只见莫高阳额头上拢着一团带着血色的黑雾,深深盘踞在印堂。 这是业障深重的人独有的面相。 而江离在来的路上用兜里三枚硬币问了一卦,莫高阳身上的杀孽只有一条,但就是这一条杀孽却让莫高阳的整个脸庞都笼罩在一团漆黑之下,好似变成了一个无脸的怪物。 因此江离也不吝于从最坏的角度去揣测莫高阳。 “你没有治好她的腿。” 众人悚然一惊。 周助理虽然小时候家里穷,但是家庭氛围不错,是在温暖的关爱中长大的,从小到大遇到的最令人厌恶和不齿的事情也不过是旁边那栋楼里有个男人喝醉了喜欢打老婆。 却没想还有人可以歹毒到这个地步。 周特助不可思议地说:“腿断了很疼的!你就这样让她一直拖着一条断腿?你知不知道长时间得不到治疗,她有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 “是、是我错了。我当时只是一心想着不让她再逃跑。”莫高阳怕了,江离的剑尖已经不再是点在他的眉间,而是往里点了一点,剧痛从眉间扩散开来,鲜血流淌过眼睛,他却不敢闭眼。 他感受到了杀气,眼前这个像豆芽菜一样的瘦弱女人是真的想杀了他。 “我、我只是想着如果她的腿断了,就不会再想着逃跑了,这样对孩子也好。” 方俞白从一开始就在仔细听着江离和莫高阳的对话,他眯了眯眼终于捋顺其中所有的矛盾点。 “你这么想要这个孩子,为什么还要送他去做神子?为什么又要把那姑娘也放到那船上?” 前几天树林里死的那个孩子可不是莫高阳和被拐的姑娘的孙子,因为当时最为伤心欲绝的人反而是莫高阳法律上的妻子。 之前张守棠有和他说过莫高阳的妻子,身上带着上河村人的通病,自私自傲又有莫名其妙的优越感,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对丈夫和别的女人生的后代如此掏心掏肺的。 而且今天的房间里只有莫高阳一人,据江离所说莫高阳的妻子睡在楼下那一层的主卧,刚才进到房间适应黑暗之后,方俞白也注意到这张床上只有一个枕头,房间内的烟灰缸上有大量的烟头,衣柜也偏小,这说明莫高阳和妻子实际上并不住在一起。 那么被拐卖的姑娘肚子里的孩子很有可能就是在水神节那天,和母亲一起被祭祀了。 想到这,方俞白目光一顿:“现在的这个儿子,是不是祭祀得来的?” 不怪他多想,在先前的交流中,莫高阳的言语中处处流露出对于儿子的执着,也正是因为结婚之后迟迟没有孩子,所以才打起了买女人的主意。 而从莫高阳孙子和儿子的年龄推断,他儿子出生的时间恰好离祭祀时间相隔一年左右,有莫绣云家的事情在前,很容易就猜到这一点。 只不过…… “只不过因为莫绣云家的事情让你意识到,仅仅是有孩子作为祭祀是不够。”像是知道方俞白在疑问什么,江离很自然地接了话,“所以你就连着母亲也一起进行了祭祀。” 江离的语气很笃定,莫高阳想要辩解的话语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抵在额间的剑又让他不敢动弹。 只得呐呐地说:“是、是的。” 江离的剑尖又进了几分,莫高阳觉得自己的头骨都要裂开了,连忙大声道:“这位小姐你也能力理解的吧,我好不容易拥有这么多大财富,这么高的地位,我也不像村里其他人一样去赌。我只是想有个儿子,好让我死了以后有个人烧纸钱啊,这也算是人之常情吧!” “你的人之常情可是用别人的命去填的。”江离似笑非笑,剧烈的疼痛从莫高阳的眉间传来,他似乎听到了自己头骨缓缓裂开的声音。 “饶、饶了我!求求您饶了我!” “前辈!”张守棠大惊,“前辈手下留情!” 倒不是张守棠觉得莫高阳罪不至死,而是现在社会毕竟讲究律法,再如何罪大恶极都不能无缘无故沾染上人命,否则容易被送进牢里吃牢饭。 江离倒没有真的想要他的命,只觉得会脏了她的剑。 只是在问话的过程中她一直在观察莫高阳的面相,倒是让她在这人的身上发现了端倪。 有东西在莫高阳的脑子里,就贴在眉间骨头之后。 第52章 契约 莫高阳的样子已经不能用凄惨来形容了,鲜血浸染了整张面孔,眉间骨的开裂让莫高阳的五官疼痛到扭曲,恐怖丑陋得令人心悸。 就连自诩为ai的系统也忍不住飙出一串乱码,但又怕宿主一不小将莫高阳的脑瓜子捅个对穿,只得小小声地急道:“宿主!冷静哇!这个莫高阳不是人,但是你也犯不着配上自己啊!” 难道他要成为历史上第一个宿主被送进警察局的炮灰逆袭系统吗? “勿扰。”江离没有回头,但她察觉到张守棠等人的动摇,分了点神阻止,“快好了。” 语毕没多久,江离忽然抽剑回身,左手快如闪电,往前一探,夹住某个直冲方俞白面门而去的东西,原本漆黑的眼瞳在黑暗中燃起一圈金色的光芒。 只听那东西发出细细小小的尖锐惨叫,金色的焰火骤然炸开,照亮这个小小的房间,空气瞬间就燥热了起来。 这时众人才看清楚将江离手中扭动的东西。 那是一条细细窄窄的雾,因为太过凝实,乍然看上去像是一条正在扭动的蛆虫,隐隐约约传来腥臭的味道。 “这是……”张守棠被这东西身上的煞气熏得有些难受,开口问道。 “一种不正经的契约。”江离没顾得上解释太多。 说是一种契约也不完全对,这更像是单方面的对于莫高阳的约束,驱使他一定要按照契约去完成某一些事情,而定下契约的另一个人则没有要求,甚至只要对方想,随时可以要了莫高阳的命。 这或许也是为什么莫高阳可以从村中边缘小人物摇身一变成为可以驱使村委会为他匆忙举办水神节的原因。 对于江离来说莫高阳无足轻重,上河村村民的贪婪固然是这场悲剧的源头,但是藏在这背后的“神仙”才是始作俑者。 鬼蜮的形成就在这两天,届时周围煞气四溢天地骤变,想不让人注意到都不行,到那时江离可不信所谓的神仙会来到这里庇护子民,更可能的是为了与上河村脱离关系,下手解除契约。 所以江离打算顺着契约沿路追踪过去,烧一烧那个神仙。 她眼眸微阖,稳稳地夹着手中的契约不徐不疾地用太阳真火进行炙烤。 这契约很是霸道,哪怕是未形成的鬼蜮也顺利地穿了过去,江离的一缕神识顺着气息一直向西,穿过河流与山川,却忽然像是撞上了什么。 “哼!大胆!” 如山的威压裹挟着杀机直冲江离的神识而来,江离瞬间感到自己的那一缕神识几乎不能动弹。 若是常人就该退了逃命,可江离现在不到一百的体重里有一百斤反骨,打不过也没关系,先烧了再说。 修为差距太大,没关系,把这一缕神识作为燃料烧了不就好了? 对面那人显然也没有多看得起这个修为底下的神识,十分自信地没有防备,却猝不及防地被太阳真火烧到了身上,在江离这缕神识燃烧殆尽前,她似乎听到了对面气急败坏地咒骂与试图灭火的呼喊声。 江离的身体晃了晃,随即站稳,一抬头看见满脸写着问题的张守棠等人,瞥了眼晕过去的莫高阳,想了想解释道:“莫高阳身上有契约,对面那人通过契约来保证莫高阳必须为他所用,如果被对面发现上河村已经出了问题,那么他可以通过催动契约直接杀了莫高阳。” 王太则和周太承止住莫高阳头上的血,闻言问道:“这后面还有幕后黑手?” 江离点点头:“应该就是村民所说的神仙,但是他的修为很高,我刚才尝试着想要顺着契约去找到人,但是被他阻止了。” 江离顿了顿,将张守棠等人上下打量了一轮:“嗯……建议你们还是上报师门,看看要怎么进行处理。” 张守棠也知轻重,面色凝重地点点头:“多谢前辈,此番回山我定会向师父禀报。” “那现在我们要怎么办?”周特助低头看向一坨烂泥似地躺在地上的莫高阳,心中有些发虚。 江小姐给人脑门正中开了个洞,人不会死了吧?可是现在又送不出去医院。 “无妨,只是皮外伤。骨头没有事,只是抽出契约的时候比较疼而已。” 江离瞥了眼地上的人:“看起来血止住了,让他躺在这里就好,不用管。” 周特助看着疼晕过去的莫高阳讪讪笑了笑,不着痕迹地躲到自家老板的身后。 江小姐是个狠人。 新晋狠人江离绕开莫高阳:“走吧,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该离开了。” 张守棠看着手中仍然像个无头苍蝇乱转的罗盘,问道:“那前辈,我们现在去找神像吗?” 江离刚想点头,忽然神魂中传来轻轻的拉扯,她之前给人的护身符,动了。 “先不去,我们先往那个方向走。” 张守棠顺着江离手指的方向,有些疑惑不解。在下山之前,他分明看到那群村委会的人抬着神像离开的方向是朝着村中来的,可是江离所指的却是和新村相反的方向。 江离收回望着天空的目光,扫了一眼村民活动中心的方向,淡声道:“神像不着急,现在我们再不过去苏知鸢他们就要没了。” 张守棠一惊:“之前不是让他们拦住游客不给出门吗?” 毕竟是在上河度假村诡第一次见到鬼婴,张守棠对于苏知鸢还有印象,也许是之前刚刚生完病,这姑娘身上的阳气很弱,他们到时她的身上已经被阴气缠满,再晚一点寿命都会受到影响。 而这一段时间她在邪祟的眼中就和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吃到的自助餐一样,只要靠近就能一口吃掉。 张守棠三人自小在明心观长大,从小受到正统的教育,因此责任感也很强,闻言立刻说道:“那我们现在快去吧。” “宿主,女主会没事吧?”系统有些担忧地问道,随后又觉得有些不太合适,连忙补充,“我不是在关心她,只是她目前毕竟还是这本书的女主,我怕她出事之后这个世界会崩溃。” “放心,不会的。”江离几人在符咒的支持下脚程很快,现在已经上到了半山腰,她回过头看了一眼上河新村亮着灯的地方,微微笑道,“有我的符咒和其他东西的吸引,那些邪祟发现苏知鸢短时间内不能吃掉,很快会离开。” “哦哦。”系统放下心来,随后察觉到有些不对,“那既然她没了危险,我们为什么要先赶往她那边呢?” 江离没有答话。 第53章 活动中心 上河新村,村民活动中心。 大族老坐在上首沉默不语。 “让大家一直住在集体中心并不现实。”二族老终于开口说道。 村委会干部摇摇头:“也不是一直,应该过几天就好了。咱们上河村是燕城着名的旅游胜地,很快就会有人发现不对。而且村里那三个道士不是从明心观来的吗?” “明心观的弟子失踪了他们肯定会派人来寻找,到时候他们就可以替我们解决村里的事情。我们只要在这里躲到他们过来就好了。” “那到时候村里的事情要怎么和明心观的道士交待?” 村委会干部沉吟:“这件事……我们就说不知道就可以了,反正我们只是普通的平民百姓,这种东西我们到时候说不知道就好了。” “他们会相信吗?” “这个不重要,只要我们把尾巴扫干净就好。” “要是他们怀疑我们怎么办?” 村委会干部对此倒不是很担心:“那些婴儿已经去和仙人作伴了,连带着船都烧得干干净净,再加上我们都是在村里接生的,没有人知道有过这些孩子。他们找不到证据,我们就不会有事情。” 众人默契收声,看向大族老。 大族老长叹一口气:“你们有没有想过,明心观的人来过之后,我们村要怎么办?还能不能维持现在的繁荣?你们欠的钱又要怎么还?” “这您就放心。”村委会干部笑了一声,“虽然没有拉到方氏的投资,但是我们在前段时间已经联系好一家实力强大的公司,签了合作的合同,先期的八千万已经打到村里的公账上,到时候我们先用这一笔钱去还就好。” “后面的等风头过了,我们再把神像放回去,再开始祭祀不就好了?” 二族老闻言也看向大族老:“哥……你看,要不就先这样?还是村里的人的生命安全最重要啊。现在村里的气氛是越来越奇怪了,今天白天我让我孙子去外面看了一下,好多原本要离开的客人现在像被下了降头一样,浑浑噩噩的,每天沿着固定的路线行走和吃饭。” “老哥啊,现在村外那些人还清醒着的不多了,等到他们完全被那些邪祟迷惑,恐怕就是咱们村灭村之时啊!” 大族老面露疲惫:“罢了,你们通知村民来集体中心下面吧,有神仙的化身在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好,我现在就去通知村民们来这里。”村委会干部大喜过望。 “现在夜深了,不如明早再让村民来?”有人担忧地问道,“那些邪祟不是晚上出没吗?” 村委会干部横了他一眼:“之前他们待在家里还不是出事了?不如早点来这里,在神仙的庇护下更加安全。出门的时候让他们带上明心观那些道士给的符咒一起过来。我就不信了,在人多的情况下加上符咒,那些邪祟还敢来犯。” 众人一听也有理,连忙去通知村民们到集体中心集合。 何吉月接到通知的时候还没有睡着,她直直盯着前来敲门的邻居:“去集体中心?” 何吉月这人出嫁前就因为性格不好外貌不扬被村中所不喜,邻居对她也没什么好印象,更何况莫高阳虽然在村中地位高,但是对这个妻子并不上心,因此也不会为她出头。 于是邻居的语气很不好:“你耳背了?快去收拾东西,五分钟之后走,赶不上你就别来了。” 说完邻居本来还想进去通知莫高阳,但看着只开了一条的门缝,只是高声喊了两声,见没反应又对何吉月说道:“等下你记得去叫阳哥。” 说完邻居赶快回家收拾东西去了。 何吉月低着头没有反应,只轻声喃喃道:“儿子……我的儿子……” 邻居拎着行李箱出来,仔仔细细地将明心观那些道士给的符咒放好,又回头嘱咐抱着孙子的儿子:“那个符咒给孙子放好。” 邻居儿子点点头。 邻居开了门,和周围的人聚在一起,快到出发时间才见到何吉月。 她手上什么都没有。 邻居有些不耐烦:“阳哥呢?你怎么什么都没带?” “他已经去前面了。”何吉月神色淡淡,“我没有什么额外要带的东西。” “哦。”邻居应了一声,只当莫高阳拿着行李先和村委会的人过去了,便不再管何吉月,因此也就错过了何吉月看着他儿子的眼神。 大族老被扶着在神像旁边坐下,二族老顺势坐在了大族老旁边。 “哥,村里的人已经在往这边赶了。” 大族老疲惫地点点头,望着面前空置的生产线:“这个月没有生产吗?” “没有。”二族老应道,“上次那一批还剩几个没有卖完,恰好最近村里准备要改造度假村,就干脆先不做了,实行了预约制。” “也好。”大族老沉默地看着生产线,“你说我们这样做是对的还是错的?” “……” “都是为了村里的生存和发展。我知道你很自责,但是谁都不知道那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不是你的错,哥。” “可是那个女娃说那些东西和村里的人有血缘关系。” 二族老手抖了一下:“不可能!” 他缓了一口气:“哥,当时咱们接过村里的位置的时候,族老们不是都说了那些孩子是陪着神仙去了吗?而且也没有小孩子的尸骨留下啊,你也知道怎么可能有火可以烧到一点骨头都不剩,这是神仙的手段。” “一定是那个女娃在胡说。” “唉,但愿如此吧。”大族老听见楼上传来的声响,拄着拐杖站了起来,“大家都来了,让干部们检查好门窗,都贴上明心观的符咒。” 村干部推开活动中心墙上放着的奖杯,按下电子开关,旁边的架子缓缓打开,露出一个向下的楼梯。 “快下去吧。”村干部说道,“待个两三天就好,大家下去之后把手里的符咒往通风口和门口贴,仔细点,不要弄坏了。” 村干部看着外面闪烁的路灯,忽然有凉意自脚底攀升而起。顾不得上太多,村干部回头说了一声让村民有序下楼,便率先快步下了楼。 何吉月站在人群的最后方,看着前面拥挤推搡着下楼的村民,痴痴地笑了。 第54章 卦象 “我要睡这里。” 何吉月抬头看去,只见一直和她不对付的何娇拖着行李箱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身后站着的是她的儿子,正低头专心看着手机,像是在玩什么单机小游戏。 她的儿子就不会这样,上进又努力,虽然读不了大学,但是通过函授也拿到了本科的学历。 聪明又礼貌,村里很多人都喜欢他。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他,偏偏是她的儿子出事了! 何娇见何吉月愣愣地看着她不说话,心中不悦:“听见没有,我要睡在这里,你让开。” 她嗤笑一声,朝着四周看了看:“没了儿子你以为你家那个还会护着你?这回他都没跟你一起来吧。” 何吉月没说什么,默默起身去了门口的空地上。 何娇一愣。 她和何吉月家住得很近,从小便跟何吉月不对付,互相看不顺眼。本来她以为嫁给了村委会的人已经稳稳压了何吉月一头,结果没想到何吉月她嫁的莫高阳竟突然被村委会看重,而她生的那个儿子也比她的儿子要优秀。 幸好莫高阳不怎么喜欢她,于是两人平时互戳肺管子戳得有来有回,这回何吉月竟然什么都没说,让何娇有些不适应的同时也有些得意。 生个好儿子又怎么样,现在不还是没有了? 何娇得意地看着何吉月落寞地在靠近门口的角落躺下,招呼着自家的丈夫和儿子过来,看着放在供台上的神像,安心地躺了下去。 和其他普通村民不同,因为丈夫是村委会的成员,何娇比一般的村民对那个道观要了解得多,也知道一直以来正是因为供奉的这尊神像上河村才能繁荣昌盛,但是同时因为是神仙的化身,所以当初神仙再给这尊雕像的时候也有强调过不要触碰神像,所以仔细看去村民都在往神像那边挤,但是村委会的成员却保持着恰好的距离,睡在了最中间。 而且当时明心观那几个道士来到她家里的时候,她死缠烂打多要了几张符咒,悄悄地缝在了自己和儿子的衣服里面,其他人的符咒都贴在了墙上,她和儿子还有符咒这一层保障。 于是何娇心情很好地在儿子旁边睡着了。 正当她做着美梦的时候,忽然察觉到脸上的湿意。何娇有些不耐烦地擦了擦脸颊,嘟囔道:“搞什么,谁在喝水。” 何娇翻了个身,但是溅到脸上的水滴也越来越多,何娇只以为是挤在一旁睡觉的丈夫半夜起来喝水,于是忍无可忍的她睁开眼睛,翻身而起,打算好好说说她的丈夫。 却没想到起身时脸上撞上一个柔软的东西。 何娇一愣,在黑暗中伸手去推:“大半夜的,你干什么呢?知道自己睡觉姿势不好,还不赶快躺回去!” 可对方没有应答。 何娇的意识渐渐清醒,手下的皮肤质感光滑细嫩,远不是她丈夫可以相比的。 她打了个哆嗦,渐渐适应黑暗的双眼终于看清一些东西。 近在咫尺的是一张微笑着的嘴,笑容弧度直达耳下,露出雪白锋利的牙齿,正坐在半空中静静盯着何娇。 - 江离和方俞白坐在原地,等着张守棠三人将苏知鸢几个人搬回酒店。 周特助身上的西装早已皱皱巴巴,但是还是没忍住在这寂静的森林里缩得更紧。 方俞白倒是泰然自若,他看着拿着几根短短树枝摆弄的江离,语气自然地问道:“之前江小姐说鬼蜮即将在这几天形成,不知道形成前在域内都会发生些什么?” 江离波动树枝:“也没什么,只是会煞气盈满罢了。” 她抽空看了一眼方俞白的口袋:“对一般人的影响就是会让他们在这段时间变得浑浑噩噩,对你则是容易激发诅咒,所以你得把金乌装好。” 方俞白笑笑:“我还以为煞气盈满的情况下,那些邪祟会到处乱跑。” 江离盯着树枝看了一会,伸手将其打乱,眯着眼向方俞白看去:“确实是会。” “就像重要祭典或者节日前,很多人会按捺不住自己兴奋激动的心情,去采购,去兴奋地试衣服,去准备需要的东西一样,邪祟也会进行狂欢前的准备。” 方俞白搭在膝盖上的手指敲打两下,刚想询问的周特助注意到这个动作,下意识地闭上了嘴巴。 只听方俞白问起了另外一个问题:“江小姐觉得这件事情里上河村村民应该承担什么责任?” “因果罢了。”江离向后靠上树干,“自有天道来评。” “江小姐觉得天道是公平的?” 江离沉默。 半晌,她说道:“或许人间的律法正是因此而诞生。” “那些变成邪祟的婴儿最后会怎么样?”方俞白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 江离长叹一口气:“你是张守棠他们的小师叔,多少应该接触到一些东西。刚出生的婴儿一般都是最为纯净的存在,同时也正是因为婴儿的这个特性,所以婴儿也是最容易被污染的。上河村利用献祭婴儿来保障村中的繁荣,而且还让神婆每年去算有没有八字相合的神子,这分明就是在算婴孩的气运,将他们的气运通过献祭的方式剥夺出来,转嫁到上河村身上。” “而且村民们不能离开村子不是因为他们是什么神仙的子民,而是本身的气运已经与村子相连了。” “你来看。”江离重新抛下树枝进行算卦,“我刚才从莫绣云手中拿到了那个外出求学的孩子的八字,测算出来的结果是这个孩子会在上大学之后顺利地走上科研的道路,并且从卦象上来看,他的成就在同行业并不低。” “可是他却暴毙在了求学的路上,是因为他的气运尽了,人生也该走到头了。” 方俞白看着面前的卦象:“所以只有生活在这个村子里,他的气运才能不散?” 江离点点头:“其实这个村子里所有孩子的气运都被剥夺了。你可以将上河村理解为一个鱼缸,这个鱼缸里的水就是从上村村民身上和祭祀的孩子身上剥离出来的,而剥离出气运之后的村民就成了鱼,只要离开鱼缸就会死。” “那为什么上河村的出生率会变低呢?”周特助问道。 “一个鱼缸又能养多少鱼呢?”江离说,“更何况看起来上河村这个鱼缸里的水并不全留在了这里。” 第55章 气运 气运这种东西是没有具体数字可以去衡量的,但是光是莫绣云朋友的气运都可以使得上河村富贵五年,更何况上河村这个地方山灵水秀,灵气浓郁,就算没有所谓的仙人支招,上河村很快也会有现在的这个度假村的规模,也能够成为燕城首屈一指的旅游胜地,上河村的村民也会富裕起来。 加之水神节百年来的祭祀加成,上河度假村应该成为一个好运村,好运到每个人出去买彩票都会中点奖的地步。 “你们可以认为上河村这百年来储蓄的气运可以填满一个池塘,但是现在只剩下一个鱼缸了。”江离说道。 周特助疑惑:“那这些气运去了哪里呢?” “不知道。”江离耸耸肩,“或许是通过什么方法转移了。” 方俞白心神一动:“江小姐,有没有一种方法可以把气运固定在一件物品上?” 江离点头:“有很多。” 事实上,气运的转移大多数是通过物品来实现的,以物品为媒介交换两个人的气息,从而让天道认错人,将原本给a的气运给到b的身上。 周特助在方俞白身边两年,反应也很快:“老板你是怀疑那些纪念品?” 之前查看上河度假村的项目的时候,他们就发现这个度假村的净利润高得不合常理,其中最大的收入是来自于纪念品中的木雕,号称是纯手工制作,每一件价格都高到离谱,销量还很大。 更奇怪的是,在调查这些交易的时候,出具的银行流水没有任何问题,甚至其中的一些买主周特助还在商场上打过几次交道,瞧着也不像是会去洗钱的公司。 更重要的是他们和上河村的交易只有一次——没有哪家公司想要洗钱只洗一次的,所以他们是真的正儿八经地买下这个木雕纪念品。 之前在和上河村负责人假意进行投资商谈时,方俞白也想要借此机会看看那木雕工艺品到底是什么,却没想到那负责人还摇摇头,说是那木雕极为难做,而且因为雕刻的是神像,十分讲究缘分。 而方俞白他们现在缘分未至,不能卖给他们。 “一般而言,这种通过物品换算气运的法子,最终的目的都是要改运。”江离淡声说道,“将别人的气运偷到自己身上,让自己摆脱困境或者更上一层楼。” “也就是你们常说的转运。” “怪不得。”周特助惊呼一声,“我想起来了,当时恒宇经营不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在一次和我们的竞标中脱颖而出,拿到了那家国外大企业的项目,由衰转盛。现在仔细想想,好像就是在他来上河村旅游之后不久发生的。” 这件事情梗在周特助心里好久了,当时他刚来集团大半年,处于信任和锻炼他的目的,方俞白将那家国外大公司的竞标交给周特助协助主理,为此整个团队加了整整三个月的班,本以为胜券在握,没想到竟然爆了个冷门,被恒宇拿到手。 本来方氏和恒宇因为赛道重叠的原因就不是很对付,这一下恒宇的那个小心眼的老板一直在拿这件事情膈应方氏,搞得周特助每次面对恒宇的老板都牙痒痒。 最关键的是,在竞标之后的复盘中,团队找了半天恒宇胜利的原因都没找到。 论实力,稳坐燕城第一的方氏比他强,论技术,方氏的科研团队每年都有大把国内外的公司想要来挖人,论项目方案,怎么看都是方氏做得比较好,偏生一点优势都没有的恒宇中标了。 原来是因为玄学的影响。 “他们转运了,但是从此那些婴儿就不能再入轮回了。” 当一个人的气运变为0的时候,就意味着这个人的生命也就走到了尽头。而这些被困在上河村的婴儿们迟迟不能投胎,也就错过了轮回的时间,成为天地所不容的孤魂野鬼。 婴儿最是纯净,也最容易被污染,更何况他们是被至亲之人亲手送入绝望之境,多年这么之下他们再也不是那个纯净的婴儿了,变成怨恨、不满、邪恶的集合体。 “可他们什么都没做啊,错的是那些大人,为什么最后是那些孩子承担这些后果啊!”周特助愤愤不平。 江离笑而不语。 一直在观察江离的方俞白见此问道:“江小姐,我们什么时候能够回新村呢?” 江离闻言向方俞白望去,只见对方面容平静,神色淡淡,看过来的眼神干净又纯粹,仿佛只是一个正常的询问。 她坏心骤起:“方先生认为我们什么时候过去合适呢?” 周特助被这两人的对话搞懵了,不是等那三位道长回来大家一起去吗?难道他们要一拖二三个单独去上河新村? “江小姐掌握好度就好。”方俞白如是回答。 方俞白是在他们赶到苏知鸢身边的时候发现不对的。 虽然他们赶到的时候这几个人形容狼狈,但是仔细看去其实是没有受到多大伤害的,而这应该是归功于江离留在苏知鸢身上的某些东西。而且张守棠当时也无意提到过,留在苏知鸢他们身上的煞气很淡,江离留给苏知鸢的护身咒把他们保护得很好,邪祟没有在他们周围停留很久,应该是被苏知鸢身上的东西伤到之后就离开了。 而江离既然能够通过留在苏知鸢身上的东西察觉到她被邪祟攻击,那应该也能知道苏知鸢他们后续并没有遭到攻击。 但是她却赶来这里去救一个关系不太好的一群人。 再加上江离虽然嘴上说着鬼蜮的形成就是在这两天,但是她除了修炼之外就没有再做些什么,这一点很是奇怪。 就好像她在放纵鬼蜮的形成一样。 通过刚才的对话他肯定了这一点,于是他想了想还是问道:“那些鬼婴是去找上河村民了吗?” “冤有头债有主,他们因村民而死,在条件成熟的时候自然会第一时间找上害死他们的凶手。” 周特助在一旁听得毛骨悚然,这是鬼婴因为急着去报仇,所以在袭击苏知鸢他们没得手之后就干脆不管了?那现在上河新村里得成什么样子了? 他忍不住扭头,透过层层的树干,看向漆黑一片的山下。 第56章 九转玄机 张守棠有些心不在焉地嘱咐酒店经理关好门,又有些发呆地看着自家两个师弟给这个温泉酒店里里外外贴光了所有库存的防御符咒,叠了好几层的防御阵法。 “大师兄,你怎么了?”王太则很少见自家大师兄在工作的时候晃神。 “没有,你们布完阵我们就赶紧回去吧。”张守棠按按狂跳的眼皮,带着两个师弟连忙去和江离汇合,连酒店经理的呼唤也没搭理。 江离又一次把地上的小树枝打乱,看着额角冒汗的张守棠问道:“他们情况怎么样?” “无碍,就是可能回去会生点小病。” 毕竟除了近距离接触了一会邪祟之外,这山里也挺冷的,躺在地上半天难免风寒入体。 “前辈。”张守棠问道,“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去上河新村守着?我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怕上河新村里出事。” 周特助看看江离,又看看自家没有说话的老板,选择了沉默。 刚才听老板和江小姐的谈话,周特助多少明白这几天江离带着他们走来走去除了想要了解真相之外,多少有点拖延时间的意思,而这是为了让上河村的村民得到应有的报应。 时过境迁,现在已经很难找到他们祭祀婴儿的证据,很难从法律层面上让他们受到惩罚,所以江离拖延时间是为了让那些婴儿进行复仇。 正如她所说的那样,因果轮回。 周特助不是什么圣母,在知道上河村村民的面目之后还能无条件地去救他们。只是上河村毕竟已经三十年没有进行水神节的祭祀了,村里那些小孩子多少有点无辜。 周特助有些于心不忍,但是想到自家老板提醒过江小姐注意分寸,虽然江小姐没有说什么,但是他有看到江小姐轻轻点头了。 应该……没问题吧。 方俞白也在看着江离。虽然他认识江离不久,并且她身上的神秘和矛盾之处很多,但是方俞白就是下意识地认为江离并非大奸大恶之徒。 而他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也并不会为那些恶人凄惨的下场心软。 只是……再不过去人该死光了吧? “放心。”似是知道方俞白在想什么,江离拍拍手,拍掉手上的尘土,“他们搬回去那个神像作为阵眼在那个道观里待了上百年,多多少少有些用的。” “阵眼?!”张守棠一惊,他并没有发现那个道观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没想到那里居然设了阵,“道观那里可是设了什么阵?” “此阵名为九转玄机阵。”江离缓缓说道,“你们不知道也不奇怪,这阵虽然听起来十分玄妙,但这阵可是不折不扣的邪阵,以汲取他人气运欺瞒天道来扭转既定命运,而这阵的阵眼便是那尊神像,所以每次水神节的祭祀都在道观进行,因为那是阵的中心。” “上河村应该有个地方在制造可以令人转运的东西。” 这阵在江离的那个世界也极为少见,原因在于这阵的要求极高,先是得找到一块灵气浓郁之地作为阵法运转的基础,也是往后镇压被汲取气运之人保证这些人在死后不能解脱来破坏阵法和引起正道人士的注意。 其次得找到一块在灵泉中浸染千年以上的石头作为阵眼,并找到九位极阴之人,通过折磨的方式让这九人怨恨达到顶端,再杀之,将其鲜血让石头吸收,这样这块石头便成为似邪非邪之物。而尸骨镇于阵眼之下,这样一个九转玄机阵就初步完成,旁人来看只会认为这里是一块灵气浓郁之地,全然不知底下埋藏的罪恶。 包括天道也是如此。 这一层障眼法完成了,剩下的便是源源不断的祭祀,抽取被献祭之人的气运,极小部分用在阵眼上继续进行镇压,剩下的全都被抽出来拿来使用。 张守棠三人听的眉头直皱。 “这也太歹毒了!”王太则骂道。 张守棠说:“前辈,那制造转运的地方可是在道观底下?” 江离摇摇头,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落叶:“不在那,如果在那里那些村民也就不会大费周章地把神像搬走了。那地方在村里,而上河村的村民们现在应该因为害怕躲去了那个地方,毕竟那里聚集了大量的气运。” “村里?”王太则努力回想这几天在上河新村走过的地方,“可是村里好像没有什么地方符合这个条件啊,都是他们的独栋的屋子。” “有啊。”江离伸手点去,“那个村中心的集体活动中心不是吗?” “那可是个好位置,是村里建筑布局的‘气眼’所在。” “而那个地方,就在这活动中心的下面。” - 张守棠看着黑黢黢的楼梯口神色凝重。 修为最低的王太则难以忍受地掏出刚刚周太承给他画的镇邪符咒贴到自己的身上,才感觉好了一些。 他们下山之后,发现正如江前辈所说,上河新村整个村子的人都不见了,房子里一点灯光都没开,就连街边的路灯都是暗的,于是他们便赶来了集体活动中心。 本以为寻找入口要费上一番功夫,没想到他们一进门,就发现集体中心大厅最左边的大书架挪了位,后面是个通往地下的楼梯。 冲天的煞气正源源不断地从这个楼梯入口中冒出,在他们这些开了眼的人眼中,这个楼梯口已经完全看不清了,被一团浓郁到仿佛要滴水的煞气堵得死死的,仿佛一张张开的恐怖大口。 王太则一点也不像被这张漆黑的嘴给吃掉,但是他确实从这个方向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一些哀嚎和哭泣。 在正义心理的驱使下,王太则蹭到自家大师兄身边:“大师兄,我准备好了,我们下去吧。”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总不能放任事情继续发展下去,真的让鬼王出世吧? 张守棠也没干站着,他把身上所有的法器全都掏了出来,两个塞给了方俞白,其余的每人给了一个。江离没收,干脆给了唯一一个真正意义是普通人的周特助。 第57章 地下 上河村村民挖的这个地下秘密基地还挺深的,一行人由张守棠打头,江离殿后沿着楼梯旋转而下,转了四五个弯才远远看到半敞开的大门。 当年上河村村民在建造这个地下的手工厂的时候费了很大的力气,将通风设施做得很好,甚至在前几年还加装了通风的设备和净化空气的仪器。也正是因为如此,上河村的村干部才敢让所有村民都到这里来进行避难。 通风的设备马力全开的声音使得这个地下工厂充斥着奇怪的杂音,但饶是如此,浓郁的血腥味和莫名的腥臭味仍旧浓郁得令人作呕。 周特助失去了踏进门后的勇气。 他现在已经隐隐有些反胃,进去之后怕不是要吐个昏天黑地。 “周先生,不如我把你打晕?”江离忽然说道。 周特助白着脸向后看去,但老板高大的身躯把江小姐挡了一干二净,只能看到老板那张神色如常的脸。 这一刻,周特助对老板的崇拜达到了顶峰。 不愧是能够一手撑起方氏的男人。 周特助裹紧了自己的西装:“不、不用了,我可以的。” 他已经够拖后腿了,被打晕了就还得分出一个人照顾他。 他深吸一口气,吸到一半差点没被臭死,干脆卸了自己的领带捂到鼻子上,决定待会紧跟老板,眼睛就盯着自己的鞋。 张守棠身为明心观这一代弟子的大师兄,自十六岁起就开始和长老们一起接任务,二十岁时就可以独自斩杀邪祟,自以为自己已经算是见识颇深,但是在推开门的一刹那还是被这场面给震慑到了。 喷射状的血迹布满地面,有些喷射到了墙上,有些地方甚至连天花板都被染红,还站着的上河村的村民都围在神像的周围,一圈淡淡的拢着丝丝血色的金光保护着剩下的三分之二的村民。 金光的边缘,几个身强体壮浑身是血的男人正拿着铁棍狠狠地打砸着什么,嘴里发狠似地喊道:“杂种!蹦不起了吧!看我今天不把你砸得死无全尸!” 而其他的上村村民们一部份在疯狂呐喊着。 “打死它们啊!” “杀了它!它杀了我的儿子!” “快!快让它们去死!” 而一部份村民则是紧紧抱在一起,有的惊惧到不敢抬头,有的围坐在一堆看不清形状的血肉旁哭得肝肠寸断,偌大的地下工厂里还散落着一些组织残骸,张守棠甚至在离门的不远处看见了半个脑壳,里面还盛着红红白白的软体组织,一看就知道是被生生掰下来的。 张守棠稳了稳颤抖的手,往那几个男人那边走了几步,才看清这几个男人正在打砸的是什么东西。 那是三只鬼婴。 血红的身体上布满了焦黑的痕迹,胸腹和脸的部分甚至露出森森的骨头,在几个男人铁棍的围攻下正不断地往金光上撞,每撞一下,与金光接触到的地方就发出皮肉被炙烤的声音,鬼婴的尖叫也就越发尖锐。 而那双纯黑色的眼睛也越睁越大,内里的怨恨浓郁得似要流淌出来,化为了血色的泪,铺满鬼婴的脸。 不知道是谁发现了他们,只听到有人大喊了一声:“是明心观的人!” 张守棠想要制止几个男人的动作一顿,江离拉过方俞白和周特助,站在一旁。 “别打了,让我来收了它们吧。”张守棠说道。 这几个鬼婴煞气盈天,显然是杀了不少的人。但它们的经历实在是可怜,不应该落得如此下场,张守棠想把它们带回观里,化去它们身上的煞气,干干净净地消散。 可显然上河村民的村民不是这么想的。 “凭什么!我要让他们魂飞魄散!让他们每一天都要承受这种酷刑!”蓬头垢面的妇人冲了出来,脸上、胸口上和手上沾满了暗红色的血液,“它们杀了我儿子!我要让它们不得好死!” 周太承仍旧面无表情,但是脸色也白了不少,他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妇人的面部小声说道:“这个好像是莫高阳的媳妇。” 何娇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占的何吉月的地方竟然成了她儿子的催命符,她一睁开眼就看见了趴在她面前的鬼婴,她下意识地去拉身边的儿子想要逃跑,却拉了个空,转头看去才发现儿子的双手和胸腹早已被拆吃一空,而他的头上还趴着一只鬼婴。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她的宝贝儿子,明明大家已经在所有可以进出的地方贴上了符咒……明明已经偷偷给他缝上了符咒…… 对……一定是……一定是那个符咒没有用! “你们和他们是一伙的!”何娇对着张守棠声嘶力竭地说道,“你们就是来害我们的!所以你们给的都是假的符咒!” “你在胡说什么!”王太则气愤道,“明明是你们自己做下的恶,我们来给你们收拾烂摊子,你们还想害死我们!” “就是你们!就是你们!你们是害死我儿子的凶手!”何娇已经听不进任何的话语了,她和丈夫貌合神离,如果不是八字相合,丈夫根本不会娶她。 只有儿子,只有儿子和她是一家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墙边忽然传来一阵大笑,“活该!这回你也没有儿子了吧!” 何吉月坐在门口阴影的地方,没有进保护圈的她不知道为什么逃脱一劫:“活该啊!让你笑话我!让你说我的儿子该死!让你挤兑我!哈哈哈哈何娇,这是你应得的!” 何娇一愣,似是想起了什么,忽然疯了一般向何吉月扑去:“是你!!” 众人七手八脚地连忙去拦。 “它们从那进来的,那张符咒被污染了。”江离伸手指向一个通风口,而何娇与她的儿子所睡的地方恰好就是那个方向。 “看!”王太则大声道,“是你们自己害自己,和我们可没有关系!” “够了!”大族老哆嗦着嘴,手里的拐棍已经拿不住了,只能在两个年轻人的搀扶下缓慢地走到人群的最前面,“莫高阳呢?赶紧出来管管你媳妇!” “在这里。”后方人群的角落里举起一只手,踮着脚从拥挤的人群往前走,莫高阳的声音响起,“我这就来。” 第58章 混乱 莫高阳的处境没比何娇好上多少,也许是因为江离之前的讯问,莫高阳的眼里有浓重的血色。而在地下工厂的混乱似乎是让他受了不小的伤,半边身子都被染红,满是褶子的脸上粘着红褐色的鲜血,薄薄的棉质外套被划开几个大的口子。 差点让人认不出来。 被拦着的何娇也是一愣,随后内心便涌起无边的嫉妒与不甘。 凭什么……凭什么何吉月那个贱人的老公还活着,而她的老公却在这一场混乱中被啃食殆尽。 不断挣扎的她突然安静了下来,那几个拉着她的人见此也稍微放松了手劲。 她看着莫高阳踮着脚从人群中挤出,而何吉月的笑声也越来越放肆,突然大声说道:“你得意些什么?谁不知道你只是个下堂妇!当年人莫高阳把二老婆都弄回家里了,你只是个被嫌弃的女人,连自己的丈夫都不愿意和你睡一间房间哈哈哈哈。” 何吉月的笑声戛然而止,原本一直看着何吉月的莫高阳挤在人群边缘,停下脚步扭头看向何娇,像是有些不知所措。 “够了!够了!”大族老喘了两口气,原本苍白的脸色被气得通红,“你们还嫌现在不够乱吗?纠缠这些陈年旧事干什么!” “哈!”何娇讽刺地笑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当年合伙做了些什么!” 大族老脸上松弛的皮肤颤抖不停:“给、给我堵住她的嘴!让她冷静一下!” 现场一片混乱。 系统忙着用摄像头四处记录影像,想等从这里出去之后联系一下主神,将这个视频作为证据向上提交。 这本书给过来的大纲和现实情况差得也太多了! 张守棠正在一旁和那几个仍旧在殴打鬼婴的男人商谈纠缠,一直盯着自己鞋面的周特助听这乱七八糟的动静忍不住王太则和周太承身边靠了靠。 这个村子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 “为什么要一直盯着他看?” 江离抬眼看向方俞白:“你不觉得他很奇怪吗?” 方俞白摩挲着口袋里微微发热的金乌:“他和我们之前看到的有点不太一样。” 方俞白其实无法明确地说明莫高阳有哪里不太一样,毕竟现在莫高阳浑身脏污,甚至连面容都看不清楚。但是莫高阳从出现到现在从语言和行动上来看,都十分别扭。 江离点点头,忽然往前走了几步,走到金光的边缘。 “婶子。”江离对何娇说道,“你知道吗,明心观这些符咒虽然不能完全将鬼婴挡在外面,但是这么多的符咒加起来,鬼婴不可能毫无声息地潜入这里。” 江离笑了一声,村中几个年长的人深觉不妙的,但是江离所站的位置非常微妙,想要碰到她必须要出金光的保护范围,他们一时间有些迟疑。 江离趁此将所有的话说了出来:“加上你们这神像的保护,你的儿子十有八九是死不了的。” “一切的源头就在他们的身上,不是吗?” 何吉月怔怔地看着江离,几十年前的记忆在脑海中翻涌,偷偷跟着何吉月山上所看到的一切又无比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 “原来是她!原来是你们!”何娇声嘶力竭地喊道,“你们家造的孽凭什么要我们家来还。” 她憎恶的目光看向大族老:“而你们这群老不死凭什么又让我忍气吞声!是你们!是你们的纵容让村子现在死了那么多的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有村民忍不住问道。 上一次的水神节祭祀是在三十年前,因此不少上河村的村民知道上河村能够如此繁荣的真相,而他们或多或少也参与过祭祀,所以在遭到鬼婴的报复的时候虽然惶恐不已,但这毕竟是他们共同做下的事情,没办法去指责其中的一个人。 因此何娇的这一番话推翻了他们的认知,也成功地激起了他们的愤怒。 “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莫高阳家造的孽!” 养尊处优的村民在担惊受怕了几天,又亲眼目睹鬼婴杀戮的恐怖场景之后,理智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有情绪激动的村民推搡了一把莫高阳,本就踮着脚站着的莫高阳被一把推出人群,狠狠摔出七八米远,摔到了大族老的脚底下。 “莫高阳,你们家到底做了什么?” “是不是你们家害死了我们村这么多人?” 莫高阳像是摔傻了,伏在地上蜷缩着双腿,没有说话。 众人见大族老上前制止,在积威的影响之下,众人掉头去盘问何吉月。 “何娇,你说,他们到底做了什么?” “不许说,我不允许你说!”何吉月声嘶底里,但已经没有人顾得上听她说话。 何娇打了一个哆嗦,随即大声说道:“他们家祭祀了一个女人!就是大族老主持的!” 言罢,村民们立刻转头去看大族老。 莫高阳抬起了头。 九转玄机阵可以汲取人的气运,又因为其阵法特殊,常常可以欺瞒天道。可就像万物皆有利弊一样,九转玄机阵也有一个很致命的缺陷。 就是其所镇压的被汲取气运之人若是能够在镇压之下仍旧保留清晰的意识,再徐徐图之,很容易借助九转玄机阵中的阴煞之气进行修炼,最终破阵而出,而阵中所蕴含的气运就会被这抹成为大鬼的魂魄所利用吸收,成为它顺利度过鬼王雷劫的最有利的武器。 只要这抹魂魄能够熬过非人的酷刑,且在酷刑之下还能保持自己的神志。 所以九转玄机阵的祭品一般都会选用八字极佳的婴儿,实在找不到,八字普通的婴儿也是可以的。 那个所谓的神仙一定也是这样嘱咐村民的。 “大堂哥……你……你……”一位看起来快七十岁的老头指着大族老颤声道,“你……你怎么这么糊涂啊!当年长辈说不能将婴儿之外的人放到船上的嘱咐你都忘了?” 大族老已经气得喘不上气说不出话了,反而是二族老站了出来:“不过是一个女人,能成什么气候?她那个,八字极佳,咱们上河村当年的欠债如果不是这样,怎么能够解决!” “二堂哥,你、你。”老头捂着胸口,“原来是二堂哥你的主意,唉,你,你糊涂啊!” “哼!”二族老刚想说些什么,忽然脚下一重。 他诧异地向下看去,只见一直没能起身的莫高阳不知何时爬到了他的身边,伸手抓住了他的脚踝,一直低着的头抬起,露出一双被鲜血染红的双眼。 “原、原来、当年是、是你。” 第59章 二族老 阴暗潮湿的地窖中,空气沉闷又腐朽。 她躺在一床陈旧的被子上,被腿上的疼痛折磨得神志模糊,冷汗浸湿了她的衣服,但脑子又好像在被火焰炙烤。 隐隐约约的铁链声响起,似乎是有人打开了地窖的门。 “你这也做得有点过了。”脚步声停在她的身边,随后一阵钻心的剧痛从腿部传了上来。 有人在查看她的腿。 “不行了,这腿治不好了。” “她这不是还有知觉吗?”莫高阳的声音响起。 “不行了。”另外一个似乎是医生的人说道,“她的腿断了太久了,而且你还用的带刺的藤条去打,又不出处理伤口。” “你看看。”医生又翻动了她的腿,“这伤口周围的肉都已经坏死了,她现在已经不仅是腿的问题了,她现在已经被感染了,我救不了,你准备下后事吧。” “什么?!”莫高阳的声音骤然拔高,“你是不是在开玩笑啊!她可还怀着我的孩子。怎么着都得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吧!” “唉,难办啊!” 她费尽力气睁开眼,只能模模糊糊地辨认出蹲在后面的是那个她憎恨的莫高阳。 “不行。”只听医生说道,“她这个身体状况先不说能不能撑到孩子生下来,她现在这个情况就算生下来,也不知道这个孩子是死是活。” 莫高阳一听,急了。他做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要一个儿子,现在儿子都快没了,哪能不着急。 “你得给我治好,你知道的,我盼这个儿子很久了,不能没有这个孩子的。我知道这几天那边催债催得紧,你看要不这样,你看还差多少,我给你,你保证我的孩子能够顺利生下来。” “这、这……”医生很是心动,他确实被债主紧逼,但是两人是同村,他要是救不了这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那回头莫高阳估计得要掐死他。 何况莫高阳在村里的地位还是挺高的。 于是医生摆摆手:“不行不行,我没办法向你保证,你也知道我就是个赤脚医生,她这种情况对我来说太难了。” 万一把孩子的死怪到他身上就不好了。 莫高阳还想说些什么,忽然有一道声音从上面传来。 “高阳,你媳妇跟我说了你家情况。” 这个声音对于她来说很是陌生,她下意识抬头向上看去,却因为地窖的门开着顶上,看不清人脸。 只听那个看不清人脸的人说:“我有一个办法。她肚子里这个已经七个月了,不如一个月后剖出来,应该还有一口气,到时候你就将这个孩子作为神子去献祭,祈求神仙给你和你老婆一个儿子。” “怎么样?” “可是莫家那个……” “你放心。”陌生的声音说道,“只要你按选定的时间让这个孩子成为神子,你的儿子肯定健健康康的。” “那行,你说怎么做吧。”莫高阳毫不犹豫地说道。 于是她坠入更深的地狱。 而现在她终于找到了最后一个人。 二族老陡然被抓住脚踝,就是一个哆嗦,而莫高阳的手冰冷又沉重,抓得他脚踝隐隐作痛。 “高阳,你、你这是做什么?快点放开我!”二族老踢动小腿,却发现莫高阳的手如同烙铁一般,力气大得仿佛要折断他的脚踝。 “是、是你……。”莫高阳语速缓慢,发音很是古怪,像是舌头太过僵硬无法发出饱满的音节,“找、找到了……” 二族老睁大双眼,看着莫高阳越发猩红的双眼骤然失色,突然猛烈地挣扎起来。 “放手!放手!你不是莫高阳。” 莫高阳僵硬地笑了,忽然咧开嘴一口咬上二族老的小腿。 方俞白眼尖地在那一瞬间看见莫高阳的牙齿骤然变得尖利,在眨眼之间便从二族老的腿上生生扯下一块血肉。 “啊!!!”二族老高声痛呼,求生的本能让他挣开了“莫高阳”的钳制,但因为腿伤过重,没有退得多远便跌倒在地上。 众人被这场变故惊呆了。 而莫高阳竟也没有进行追击,仍旧是那副趴在地上的模样,左手拿住血肉啃咬。 “祁慧秀。”江离不退反进,说道:“既然你还有意识,不如我们坐下来商谈一下?” 啃咬着血肉的“莫高阳”手上的动作一停,猩红的双眼转向江离。 祁慧秀……好久没听到这三个字了。 祁慧秀也就是曾经被贩卖到上河度假村的女子眼中的狠戾褪去些许,有些嘲讽地问道:“谈?你和后面那几个道士不是一伙的吗?跟我这种脏东西有什么好谈的?” 祁慧秀一直有暗中通过鬼婴观察村子,多少知道点现在道士对于邪祟的态度,就算不是一味除之而后快,也是会阻止他们报仇。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就要遭遇这些?凭什么他们就要遭遇非人的折磨,最后还不能手刃仇人,只能看着他们因为律法的漏洞苟活于世? “我是不会放过他们的!我要扒了他们这一层人皮,吃他们的血喝他们的肉!”祁慧秀的指甲开始变得长而尖锐,原本光滑的颈部也开始出现裂痕,露出里面的软骨和血管。 “杀、杀了她!”二族老从剧痛中回过神,而上河村的村民们也早已作鸟兽散,紧紧地靠在神像的旁边,甚至还因为争夺位置而在推搡不已。 那几个殴打的鬼婴的男子见状也赶紧躲回人群,一直在和几个男人争夺鬼婴的张守棠终于将几个鬼婴收到玉瓶中,大步朝江离这边赶来。 只听江离说道:“我和这几个道士不是一伙的,我可以不拦你,但是你要答应我几件事。” 祁慧秀一顿,正在疯长的指甲与牙齿的变化停了下来。 其实祁慧秀从江离进村的时候就一直在注意着她,虽然无论从什么角度看,江离都是个修为低下的道士,甚至还没有那几个明心观的道士高。 但是从她进入上河村起,祁慧秀的第六感就一直在拉警报,提醒着她这个人很危险,所以在没有万全的情况下她不会轻易动手。 因此最初她先让一只鬼婴来探路。 可是方俞白实在是太香了,她没按计划忍住,动了手,见了江离那一剑,扑面而来的剑气裹挟着猎猎真火,烧得她差点无地自容。 于是她还没有正式交手便离开了。 “我会杀了那几个老不死和何吉月。”祁慧秀道。 这一次她不会再逃跑,这几个人她是绝对不会放过,哪怕和江离两败俱伤。 澎湃的煞气在她身上酝酿,江离却是想也没想,语气轻快道:“可以。” 第60章 父母 “前辈?!”张守棠三人惊呼。 上河村的村民更是躁动不已。 “他们肯定是和这恶鬼勾结到一起了!” “他们就是想害死我们!” 江离却不为所动,只目光平和地看着在地上略显诧异的祁慧秀。 祁慧秀认真地打量了几眼江离:“你认真的?我杀他们但却不会让死得太轻松。” 她受了那么多的苦,怎么能让这几个人轻易死了。 恶鬼折磨人的手段很多又极其残忍,那些个道人自诩高风亮节,只会觉得她心思歹毒。 江离点头:“这是你的事情。” 祁慧秀是真切地惊讶了,终于认真起来:“我知道你是有大本事的人,凭借你不阻止我报仇,我可以想办法把你们几个放出去。” “事有因果。”江离垂眸,“他们几人害你至此,你动手杀了他们可以算作是了结因果。但若是你要将困在度假村里的人全杀了,届时你很有可能失去自己的意识,彻底变成由本能支配的鬼物。” 江离其实在下来后见到莫高阳的第一眼就发现他有问题。 莫高阳虽然在来之前被她用太阳真火拷问过,但是太阳真火至纯至阳,拷问的是神魂,不会对身体有损伤。 而莫高阳是祁慧秀指名道姓要报复的对象,其他鬼婴肯定不会敢去动他。 所以莫高阳以一副十分凄惨的模样出现时,就引起了江离的警惕。 何况他还是踮着脚走路。 这是被厉鬼上身的表现。 而且江离发现上了莫高阳身的祁慧秀很是奇怪,明明已经是快要历劫的厉鬼,气息却忽强忽弱,一时让人捉摸不定。 江离现在只有炼气境的修为,唯一的倚仗便是强大的神魂以及一丝能够调用的太阳真火,如果可以她还是希望能够尽量避免动手。 “前辈!”张守棠有些着急,上河村的村民固然可恶,但是屠村毕竟还是太过残虐不仁,而且若真是让这种事情发生,修道之人怕是道心会受损,一辈子也别想再有进境。 “稍安勿躁。”方俞白拦住张守棠,“先看看。” 如果江离真的想要放任祁慧秀屠村,那么就不会出面管这件事情,按照张守棠三人的修为是没有办法阻止祁慧秀复仇的。 既然江离现在出面和祁慧秀谈判,那么说明至少现在江离还是倾向于保下上河村大部分村民的。 “我现在都已经这样了,变成由本能支配的鬼物又能怎么样?”祁慧秀哈哈大笑,“反正我这辈子、下辈子都已经毁了!” 祁慧秀仍旧趴在地上,她抬起手在空中抓了一把,狠狠一捏,二族老便发出尖锐的惨叫,那条被啃咬下大块血肉的腿像是软趴趴的面条一样,被扭成麻花的样子。 江离无动于衷,并没有伸手阻止,只是淡淡道:“我看你身上虽然煞气翻涌,但是你在愤怒的情况下神智仍在,而且还如同生前般清晰,说明你意志十分坚定,手上并无无辜之人的性命。若是愿意和那边那几个明心观的道长回去,或许还有投胎的机会。” “投胎?”祁慧秀手上越发用力,在二族老惨叫的背景声中讽刺地笑道,“投胎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会让这些披着人皮的畜生继续活着?” 祁慧秀咬牙切齿:“那我宁愿拉着他们一起入地狱!” 二族老的另一条腿也开始扭曲,躺在地上哀嚎不已,上河村的村民们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搀扶。 江离微微俯身,对上祁慧秀猩红的双眼:“那你的父母呢?” “什么?”祁慧秀一愣。 江离看了一眼系统刚刚找到的关于祁慧秀的信息,轻声道:“你的父母一直都在找你,直到现在,已经不太能走得动路的他们仍旧每天都警察局,去询问你的下落。” 祁慧秀怔怔地看着江离。 系统看着刚刚找到的祁慧秀的资料也是一阵唏嘘。 祁慧秀的家庭条件并不算好,父亲和母亲都是乡镇的小学教师,而她是家中的独女。她的父母感情和睦为人温和,十分宠爱自己唯一的女儿。 祁慧秀自小便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虽然清贫但是却十分快乐,而且祁慧秀还考上了大学,如果不是被人贩子拐卖,祁慧秀也许可以拥有十分幸福的一生。 可是祁慧秀在大一那一年,为了减轻家中父母的负担,想要利用假期找一些兼职的工作去挣点钱,却被无良的人贩子盯上,被贩卖到上河村这个地狱当中。 而祁慧秀的父母始终不肯相信自己的女儿就这样失踪了,他们坚信自己的女儿一定活在这个世界上,于是每天下课之后都会去警察局静静地坐着,等待着警察带来好的消息。 这一等,就是三十多年,直到已经老到走不动路。 “他们没有再要孩子,每天下午五点都会去警察局坐一坐,每天都在等着你的消息,想要再见你一面。你真的不想再和他们说说话吗?” 祁慧秀流下两行血泪:“我、他们、他们过得还好吗?” “女儿一直不回家,怎么会过得好呢?”江离温声道,“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恨,也知道你一直想要逃离上河村,有一次你快要逃出去了,是村子里的人发现,把你又抓了回去。” “所以你怨恨整个村子。”江离蹲下身,平视着祁慧秀,“我可以向你保证,上河村的村民们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上河村百年来的富足是建立在九转玄机阵之上的,每一个人都享受了阵法带来的好处,所以那些枉死的婴儿的因会落在每一个人的头上,一旦阵法被迫,他们就要承担相对应的果,轻则穷困一生,重则人生坎坷不得好死。 何况祁慧秀和鬼婴这么一闹,阵法已经有多处破损,只要费些力气,攒下九九八十一道蕴含太阳真火的剑气,便可彻底将这阵法击碎,到时候无需任何人动手,上河村的村民们都能得到应有的惩罚。 “所以你何必要搭上自己呢?”江离说道,“待你和二族老的恩怨了结之后,便和他们回道观吧,我保证,你肯定可以再见一次你的父母。” 祁慧秀凝视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姑娘,那双如同黑曜石般的眸子没有虚伪、没有厌恶,只是直直地看着她,仿佛她还是人类,还是当初那个刚上大学不久的活泼姑娘。 祁慧秀的泪流淌得更凶了,半晌才摇了摇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话音刚落,一声闷雷自天边远远而来。 雷声响起的瞬间,江离反应极快,手上的桃木剑快如闪电,直冲祁慧秀的眉心而去。 可那剑尖偏生在眉心前一寸停滞不前,冲天的煞气自祁慧秀身上爆发而出,江离被这煞气一撞,登时往后滑了一大截,被方俞白扶住。 “江小姐,没事吧?” 江离神色凝重地摇头。 那雷声江离再熟悉不过,这是雷劫的前兆。 可是祁慧秀身上的气息并无太大的变化,只是波动更加剧烈了。 这很不正常,无论是修士还是厉鬼,在渡雷劫的时候身上的气息必定是稳定上升的,这样才可能与雷劫相抵抗。 可是祁慧秀身上的气息不说稳定了,甚至出现隐隐下滑的趋势。 江离横剑于胸,低声对张守棠三人道:“你让你两个师弟带着周特助快走,走得越远越好。” 厉鬼渡劫不同于修士,因为厉鬼本身的存在便不容于世,因此同等阶的雷劫厉鬼要比修士严厉得多。 毕竟是冲着将其劈死去的。 江离没有百分百把握在天雷来临之前解决掉祁慧秀,天雷之下普通人必定灰飞烟灭。 王太则和周太承修为较低,在这种场合之下并不能起太多的作用,不如直接带着周特助先远离雷劫的中心。 方俞白的体质太过特殊,诅咒的存在让他会被天雷视为另一个需要劈死厉鬼,所以只能放在她的身边才比较安全。 而张守棠好歹是个筑基,虽然面对准鬼王和一盘菜差不多,但好歹还能给她打打辅助,所以一起留下。 王太则和周太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江离让他们带着周特助先走,但是他们至少也知道在这种节骨眼上,哪怕再不甘心,也迅速带着周特助从楼梯口离开。 上河村的村民们见此也想逃离这个地方,可这时候他们惊讶地发现自己好像离不开神像所笼罩的范围了。 “怎、怎么回事?” “快让我出去!” “为什么仙人不让我们离开啊!” “我不要和厉鬼待在同一个地方,仙人快放我出去。” 张守棠见此也吃了一惊,连忙出剑试探,却发现原本保护村民的那圈金光好像固定了下来,成为困住上河村村民的牢笼。 而被祁慧秀上了身的莫高阳也在里面。 这和把黄鼠狼与鸡放在一起有什么区别?! “前辈,这?” 江离沉声道:“雷劫将至,她开始掌握鬼蜮了,除了神像周围的空间被庇护,其他地方都已经成为她的领地了。” 所以祁慧秀才要在渡雷劫之前去找莫高阳,这样上了他的身之后才能进入神像庇佑的范围之内。 雷劫的威力足够将这尊神像劈碎,而且还能够帮助她挡下几分雷劫,而神像碎掉之后,最后一分束缚在她身上的约束也就就此斩断。 张守棠咬牙,只这一招,就让他们处于进退维谷的局面。 若是选择打碎神像的金光,他们的实力会被消耗,而没了神像的约束,他们会彻底陷入被动的局面;而不打碎神像的金光,神像提供的庇佑又会为祁慧秀挡下雷劫,成为鬼王几乎是一种必然。 江离看着仍旧躺在地上的祁慧秀,只见她仍旧趴在地上,脸上的神情不复刚才,露出一点痛苦的神色。 雷劫还没有正式来到,要渡劫的人是不可能露出这样的表情的。 江离的思绪在飞速地运转,那些被她忽视的地方被她一一找了出来。 按照祁慧秀的情况,她是死后因为怨气化作的厉鬼,可是被九转玄机阵镇压了这么久,在破出阵法的那一段时间积压许久的怨恨必定驱使她前去复仇。 可上河村之前并未出现过异常,那说明之前祁慧秀还处在被镇压的状态。 再结合之前祁慧秀那些表述奇怪的话语。 ‘我可以想办法把你们几个放出去。’ 鬼蜮的主人可以随时控制着鬼蜮,放几个人出去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而祁慧秀的说辞却好像是她根本不能控制鬼蜮。 江离神色凝重地看向祁慧秀的腹部。 莫高阳的虽说身强体壮,但是祁慧秀毕竟是厉鬼,莫高阳的身体已经隐隐支撑不住,最先裂开的是喉咙的部分,露出里面已经有些干涸的血管。 接着便是面部,一道裂痕自脸的左上方朝右下方而去,并且还在不断扩大。 神像的金光浮动,不时有一缕往莫高阳的身上拂去,仿佛是在试探着什么。 祁慧秀低低地痛呼一声,沾满血肉的手抚上肚子,脸上痛苦的神色再也藏不住。 外面的隐隐约约的雷声更大了,就连身在地下的上河村村民也感受到了丝丝麻意,甚至有些头发比较干枯的村民已经有几根不听话的头发飘了起来。 “它要出生了。”江离突然说道。 张守棠看着祁慧秀面上的痛苦越发强烈,正在惊疑不定:“是谁要出生了?” “鬼王。”江离剑尖移动,最终停在了祁慧秀捂着肚子的手上,“祁慧秀不是鬼王,鬼王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是她忽略了一件事情,按照莫高阳所说的祁慧秀的怀孕时逃跑的时间,在水神节祭祀的时候孩子是不可能出生的,算算应该是八个月左右。 就算他们想强制让这个孩子出生,但是上河村已经封闭了百年,村里活着的就没有一个正儿八经的学医的,剖腹产对于他们来说难度太大,几乎不可能完成,就算孩子剖出来了,按当时祁慧秀的身体情况,能不能活过头一个晚上还不一定。 而九转玄机阵所需要的祭品又是活着的健康婴儿最好。 之前那个所谓的仙人教给村中神婆的卜算方法,其中有一条便是水神节当天出生的孩子必定是当年的神子,因为那天极易出现命格极阴的孩子,一方面可以加固九转玄机阵,另一方面命格极阴的孩子本身就是气运极强之人。 莫高阳的第二个孩子之所以没有像莫绣云家那样夭折,其根本原因并不是因为他们多献祭了一个女人,而是他们在献祭的时候剖开了她的肚子,在孩子还健康的时候将她连同孩子已经进行了献祭,误打误撞地让九转玄机吸收了一个被强行扭转成极阴命格的孩子的气运,所以才会大方地让莫高阳的第二个孩子健康地出生。 第61章 鬼胎 “他、他们当时没有把它从我的肚子里拿出来。”孕育鬼王并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祁慧秀明明已经死了很久了,但是剧烈的疼痛将她折磨得生不如死,话语也变得断断续续,“他、他们只是、是看见那个、那个孩子动了一下就、就把我放上了那条船。” 祁慧秀哈哈哈大笑起来,夹杂着因为疼痛而产生的咳嗽声:“莫高阳不是想要儿子想到疯吗?我现在就就用他的身体生出来。” 感受到困在身体里的莫高阳的魂魄正因为鬼王的诞生而凄厉地尖叫,祁慧秀的神情更加癫狂和愉悦:“多公平啊,想要的东西就自己去挣。” 祁慧秀从被放上那艘黑船的时候就感受到了刺骨的疼痛,这种疼痛和刚刚被生生切开肚子的疼痛不同,似乎是切开了她的脑子,将里面的神经拉扯出来活活碾断。 那一刻祁慧秀的怨恨达到了顶峰,那些灼烧着她的火焰感受到她的怨恨与煞气燃烧得更加猛烈了,她透过火焰看到了岸边扭曲的人影,恨不得现在就带着这身火焰扑上去,把他们全都杀死。 好恨啊,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可以狠毒至此。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可以将人命视如草芥,把人命当作可以肆意交换利益的筹码。 为什么他们在做了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之后还能当作无事发生地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 她好恨,她好恨啊! 就在她将要被怨恨所吞噬的时候,肚子却传来了细微的动静,那些由于恨意产生的怨气与煞气骤然被肚子里的东西吸收。 祁慧秀仿佛听到了一个细微的声音。 “妈妈。” - “就算你把它生下来,它也已经不是你的孩子了。”江离说道。 那个还没出生的孩子在母亲被毫无章法地剖腹时,就注定活不长久,与其说它是祁慧秀和莫高阳的孩子,不如说是承载上河村百年来枉死的婴儿的煞气的载体。它们自出生起还没有与父母相处,还没有睁开眼睛看过他们的脸,看过这个世界,便被丢入地狱之中,在镇压之下日日夜夜忍受着剧烈的痛苦,直到魂飞魄散。 它们不明白为什么一出生它们就只有自己,为什么母亲不在身边,为什么每天都过得这么痛苦。 随着时间的流逝,一些婴儿承受不住阵法的魂飞魄散,而另一些则是在日复一日的折磨下生出了无限的怨恨,失去了载体,变成了一缕怨恨与煞气。 直到有一天,它们突然从那条河上察觉到了母亲的气息,而且她的肚子里还有一个即将要出世却没有了气息的孩子。 想要去,婴儿们这样想着,它们想要有一个母亲,而且她的身上香香的,缠绕在她身上的煞气闻起来就很好吃。 于是在她快要被火焰彻底吞噬的时候,它们终于钻进了她的身体。 真好,这样它们就有母亲了。 “我知道。”作为孕育鬼婴的载体,祁慧秀是知道她肚子的东西十分不正常,毕竟她已经死了,可她的肚子时不时会动几下,仿佛是胎动一般。 “我憎恨着我肚子里的孩子,因为它是莫高阳那个畜生的种。”祁慧秀说道,“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它是我一个人的孩子,我愿意把它生下来。” 祁慧秀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满是冷汗的脸上混合着血液和伤口,十分可怖却十分坚定:“我的父母是我对不起他们,这些孩子实在是太过悲惨,它们还没来得及去看这个世界,便被亲生父母所抛弃。既然这样那便让我以莫高阳为载体,赋予它们血肉与新生。” “就让我来做它们的母亲!” 像是在回应祁慧秀的决心,一道震耳欲聋的雷声响起,已经跑到别院酒店的周特助三人站在阳台前,眼睁睁地看着乌云迅速聚集,沉甸甸地挂在天幕,紫色的雷光在其中翻滚,远远瞧着便让人头皮发麻。 江离暗道一声不好。 祁慧秀肚子里的孩子是上百位婴儿是怨气与煞气,是上河村村民所有的因,因此若是祁慧秀若是想要将其生出来,必先经受雷劫,这也是为什么鬼胎从出生开始就是鬼王的原因。 而孕育鬼胎有违天道,祁慧秀身上的煞气与怨气因为孕育鬼胎的缘故绝大部分都被鬼胎所吸收,她自己本身作为厉鬼的修为并不高,这也是为什么江离最开始觉得她身上气息很奇怪的根本原因。 所以雷劫之下祁慧秀是十有八九活不下来的,就算活了下来,也会被鬼胎所吞噬。 鬼胎出世就如同新生儿出生一样,世间万物对于它而言并没有什么具体的概念,心中唯一的念头便是要复仇,为此它需要先修复自己身上因为雷劫而受到的伤害,所以它会不择手段地去寻找那些可以补充煞气的和能量的食物,在本能的支配下,将它生出的母亲在它的眼中只会是一顿丰盛而美味的餐点。 吃完母亲,鬼胎身后便是上河村的村民。 这可真是一顿丰盛的自助餐,吃饭报仇两不误。 祁慧秀作为母亲为了孩子可谓是殚精竭虑,只可惜这鬼胎若是生下来,怕是那些来上河度假村旅游的无辜游客也无法幸免。 鬼胎无知无觉,在最开始只会凭借本能行事,而鬼蜮会随着它实力的强大向外延伸,按照目前接触到的明心观几人来看,现在这个时代灵气凋零,怕是很难和鬼王抗衡。 所以必须要在鬼胎出生之前结束这一切。 莫高阳的身体已经破破烂烂不成样子了,血水将他的下半身浸湿,裸露在衣服之外的皮肤像是干涸了的土地,一道道裂痕遍布其上,暗红色的血液缓慢流出。 祁慧秀像是忍受不了阵痛,终于低低痛呼出声。 “前辈!”张守棠拿着那枚铃铛催动,企图驱散被鬼胎源源不断吸收的煞气,“煞气太重,我们阻止不了!” 像是为了印证张守棠所说的话,那枚金灿灿的铃铛出现了一条裂缝。 第62章 引雷 “退后。”江离往方俞白手中塞了一枚符咒,将他赶到角落里,嘱咐道,“你把金乌拿出来。” 方俞白自小便遭遇过各式各样的邪祟与它们打造出的可怖场景,因此在面对上河村这种堪称恐怖的场面也能稳稳地保持住心态,甚至连脸色都没太大的变化。 他从善如流地将金乌从口袋里拿了出来,这才发现蛋壳上暗淡的金色纹路此刻正发着微微的光。 “祁慧秀。”江离一边退向方俞白,一边问道,“你的真的打算如此吗?你的孩子出生之后只会凭借着本能行动,它会在向上河村村民复仇之后,将手伸向那些无辜的人。” “你曾经最为厌恶上河村的村民将无辜的生命当做商品进行利益交换,现在你也要成为伤害无辜的人的凶手之一吗?” “而且你的孩子若是如此放任,它们真的就只能作为邪祟被人憎恨、被人消除,没有人记得它们曾经是受害者,曾经是一条条无辜的生命。” 祁慧秀的神色露出些许苦涩,在剧痛之下莫高阳的脸部已经变得血肉模糊:“我、我、我没有办法,如、如果我不、不把它生出来,那、那它们真的要、要消散了。” 江离退到方俞白的旁边,与他距离极近,肩膀与肩膀紧紧地靠在一起,左手并指往胸口点去,眉头微蹙,方俞白在闪烁的灯光下只见她的左手引出一点鲜红。 方俞白心头一跳:“江小姐……” 江离冲他摇摇头,左手飞快地在金乌的蛋壳上画上繁复的线条,嘴上仍对祁慧秀劝道:“就算要消散它们也可以干干净净地离开。至于那些做下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的人,我之前向你保证过,他们一定会受到惩罚。” 祁慧秀已经疼到有些附不住莫高阳的身,神像的金光也在此时试探性地打了莫高阳的身体一下,于是那具破破烂烂的皮囊更加惨不忍睹,隐约能看到长长的头发和黑色的衣裙。 “来……来不及了……”祁慧秀以往的经历让她性格变得敏感多疑,始终没有完全信任江离,事已至此,她只能在生下孩子之后先行逃走,在那些虚伪的村民得到应有的报应之后,她再回来,想办法拦住她的孩子。 哪怕是牺牲她自己。 “我、我已经决定要生下它了。”祁慧秀不知想到了什么向着江离的方向爬了几步,“而且我、我现在已经、已经控制不了它了,它、它是一定会降生的。” “但、但是你放心,我、我一定、一定会阻止它,在它复仇之后。” 这样她的孩子身上的罪孽也不会太重。 江离一阵头疼,祁慧秀的母性让她选择了生下鬼胎,现在再怎么和她掰扯也掰扯不清。 更何况他们是真的没有时间了。 江离左手重重往下一按,画完了整个符咒,而离她最近的方俞白清晰地看到符咒完成的那一刻,金乌身上的金色纹路骤然一亮,随后璀璨的流光在蛋壳的表面流动,如同呼吸一般。 几乎是眨眼之间,方俞白看见有个黑色的闪着金光的虚影自蛋中飞出,落入江离右手持着的剑上。 “我不同意,你是控制不了它的。”江离拒绝完祁慧秀立刻对张守棠喊道,“布引雷阵!” 张守棠闻言手腕一转,已经有了三四道裂痕的金色铃铛声音变得古朴又厚重,右手的剑不知道何时被他收了起来,往外做了个甩手的姿势,五枚符咒从他的手中甩出,不偏不倚地将祁慧秀腹部所在的位置置于阵法的中心。 还在酝酿的天雷当场就劈了下来。 老实说张守棠在赶来上河度假村的路上,接过江离的符咒时十分不解,鬼王的天雷对于他这种快要筑基的修士那是一劈一个准,直接变成灰给扬了。 何况是普通人。 鬼胎这种天生邪物修炼到即将渡雷劫的地步,就算是长老来了也束手无策,所以哪怕是江离要布引雷阵将天雷引下来他也照办了。 大不了赔上自己的命,把鬼胎劈死在祁慧秀的腹中,至于上河村的村民,张守棠实在是没心思和精力去管了。 天雷不同于普通雷暴天气的雷那般纤细,更何况是鬼王的雷劫,于是周特助三人便远远看见一道如同大树枝干般粗壮的紫的雷从那团厚厚的、漆黑一团的云层中直直而下。 雷声震震,周特助觉得自己耳朵都要聋了,王太则和周太承两个修道之人更是被天雷的威压压得气息阻塞,灵脉隐隐作痛,只得咬着牙运转体内的灵力进行抵抗。 更不用说处在中心的张守棠了。 在阵成的那一刻,张守棠被一股大力扯到方俞白身边,直面鬼王级别天雷的压力甚至让他体表隐隐渗出血珠,本就消耗不少的灵气苦苦运转,抵抗这犹如灭顶之灾的压力。 天雷是天道的化身,方俞白虽天生灵体,但是因为诅咒的存在,江离有些担心天雷会把他也当成邪祟给扬了,特意将那枚耗费了她一天时间做出来的防御符咒塞给他,连同金乌本体一起以防万一。 没想到兜头而下的天雷看都没看他一眼,直直地劈向阵中祁慧秀腹中的鬼胎。 只一下,那尊半是灵物半是邪物的神像便被劈得粉碎,而上河村的村民们早在天雷到达之前团在角落里齐齐晕了过去。 “你!!!!!”祁慧秀没想到江离翻脸这么快,“你疯了吗!” 她看着江离口鼻渗出的血,只见她在这种情况下仍旧神情淡淡地在那把木剑上画些什么:“你这样做你们也会被劈死的!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还要保护这群畜生!” 江离挽了一个剑花:“他们的生死与我无关,但是我实在不能让外面无辜的游客命丧于此。” 那把借来的平平无奇的木剑边缘骤然变得锋利,自剑尖其金色的纹路蜿蜒而上:“何况我还想再吃到老板娘做的糖水,可不能就这么让你的孩子任性地破坏掉。” 第63章 山河共寂 第二道天雷兜头劈下,却不像第一道天雷那般直冲祁慧秀而去,而是在半空中分出了细细一缕,直冲江离而来。 “前辈!”张守棠大惊,手上铃铛一动,想要帮江离挡下天雷。 “守好方俞白。”江离却不闪不避,剑尖一点便迎着天雷而上。 只见那柄平平无奇的桃木剑骤然被符文覆盖,金红色的火焰自剑尖骤然燃起,狠狠地撞向奔涌而来的天雷,火光勾动雷光炸成一片,江离一步未退,身上的威压节节攀升,那一瞬间张守棠从江离的身上感受到了不亚于天雷道压力。 心下骇然。 江离现在却远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轻松。 她以符咒做阵,先是勾连了金乌与桃木剑,让桃木剑拥有金乌的两成威力,将太阳真火引于其上,与天雷相勾连。而另一方面,她可以通过金乌强行提升自己目前的修为,勉强提至金丹之境。 但这具身体毕竟没有筑基,使用金丹的力量委实有点勉强。 要速战速决。 江离手腕一转,驱动太阳真火包裹着天雷,清越的剑鸣声响起。 张守棠在之前没有见过江离正儿八经地出剑,并且因为江离言明没有师承,因而张守棠心底一直保有一丝怀疑——方俞白遇险那天江离所用的剑符是否真的是江离所做。 直到现在,张守棠为着这一丝怀疑深感愧疚。 这一剑犹如长虹贯日,清越的剑鸣携带着天雷的咆哮,如同一头正在发怒的巨龙,狠狠地撞向祁慧秀的腹部。 鬼胎似乎是感受到了天雷和江离这一剑的威胁,祁慧秀身上骤然凝聚出一张黑色的手掌,将祁慧秀完全包裹其中。 剑气激荡,天雷炸响,一时间入目皆是刺眼的色块斑驳道光芒。 江离却深知这一切还没结束。 突然,一道黑雾化成的大手自刺眼的光芒中向方俞白袭去,张守棠咬着牙横剑在前,想要生生扛住鬼胎这一击。 却见一道剑光自眼前而过与这大手碰撞到一起,在太阳真火的加持下直接削掉了半个手掌。鬼胎一击不成抽身而退,大掌化为万千细丝,眨眼之间编织成一个圆形的球笼,牢牢地护住自己。 张守棠惊魂未定地从突如其来的袭击缓过神,正想向江离道谢,却骇然看见一滴血正从江离的眼角流出。 江离却是随手一抹,提着剑便往球笼上劈去。 太阳真火是邪祟的克星,祁慧秀作为鬼胎的载体自然也能感受到焚烧的痛苦。 可是她也通过肚子里的鬼胎知道,江离现在这个状态持续不了太久,若要强行继续,必会油尽灯枯而死。 第三道天雷劈下,江离继续勾动天雷朝鬼胎劈去。即使是以桃木剑作为承接,江离本身也是会受到天雷的影响,那雷劈在她身上的痛楚可一点都不少。 但是江离却一剑又一剑地借着天雷轰打着球笼。 眼见着球笼越来越小,江离的眸光越来越亮,祁慧秀心中终于产生了一些怯意。 她看着江离不停流血的七窍,大声质问道:“你真的要为这群畜生拼上性命吗!” “当然不是。”江离咳出一口鲜血,大笑道,“我刚才说了,我只是为了再吃一次老板娘的糖水。” 江离现在的这副身体已经快要到极限了,皮肤的表面已经开始渗出大颗大颗的血珠,可江离却一点都不慌。 第四道天雷劈下。 天雷嘛,老朋友了,前世因为她逆天而行,连筑个基都要被劈两下,化神时更是招来了渡劫才有的天雷,哪次不是九死一生。 相比之下这里的天雷可以说算是温柔了。 “你真的疯了!”祁慧秀喊道,“就算你再怎么劈,只要雷劫没把我劈死,我的孩子就能出生!” 鬼王降世,渡的是六道天雷,因为鬼王乃天地不容,因而这六九天雷的最后两道会接连劈下。 就是现在! 江离手腕紧握,原本暗淡了些许的剑意大盛,熊熊燃烧的太阳真火冲天而起,竟将两道天雷吞入剑意当中,暴虐的天雷连同如同千军万马般的剑意与球笼狠狠地撞在一起,碎裂的声音接连响起,祁慧秀的惊叫混在剑鸣声中几不可闻。 这一剑含着火光与天雷,连带着剑鸣都像是带着无上的暴虐的嘶鸣,所到之处摧枯拉朽,誓要将山河碾碎。 张守棠只觉自己仿佛变成了天地间的一蜉蝣,在这如同神怒的力量之下,无所逃避,无从抵抗,也无法拒绝被湮没的命运。 于是他顺从地闭上眼,等待着命运终结的到来。 却等来了一阵春风、一缕春雨,蓬勃的生机扎根在他的身体里,让他飘飘然自地下升起,回到那鸟语花香的地面之上。 张守棠眼睛有些湿润地睁开眼睛,一时间没有从刚才那一剑地剑意中缓过神。 方俞白却已经朝前奔跑而去,接住江离不断下坠的身体。 江离靠在他的怀里,浑身狼狈,鲜血浸透了她的衣服,眼前血色一片,想来整张脸都被血液糊满了。 她扶着方俞白的胳膊,重重喘了两口气:“你现在只能和旁边那个道长回去了。” 祁慧秀怔怔地看着她。 莫高阳的皮囊和神魂在那一剑中早已灰飞烟灭,露出了祁慧秀原本的容貌。 那是一张很清秀的脸,圆圆的眼睛让她看起来像是一头林间的小鹿,只是她用双手护住的地方高高隆起,昭示着里面还有一个安然无恙的鬼胎。 “前辈!”张守棠快步冲上前去,手忙脚乱地掏出一瓶补气丹,递给方俞白给江离喂了几粒。 他疑惑地看着祁慧秀:“前辈,她这……” 祁慧秀双眼腾起水汽,透明的眼泪从眼中滴落:“我、我和我的孩子……” “此剑名为山河共寂。”江离垂眸看着她,“你和你的孩子死了一次,现在恭喜你们,获得了新生。” 前世,江离曾为寻求突破心境的气机而入世,眼见过王朝的兴盛,也见过山河破败大厦将倾,于其中得一顿悟,迎来金丹雷劫。 这一剑便是从那场雷劫所悟。 山河凋零之后,总有人愿在乱世之中,于一片死寂之地揭竿而起,在风雨飘摇的乱世杀出一条血路,带着身后无数的人重新建立起一个盛世,重新为世间注入生机。 这便是这一剑的剑意。 天雷乃是劫数,可又何尝不是新生? “你们将不会再被上河村所困,你可以再去见你的父母一面。”江离看向她的肚子,“而你的孩子在你将它生下来之后,也就和上河村断了因果,可以让明心观的道长们渡它去投胎了。” “至于那些被你驱使的鬼婴。”江离扫了一眼张守棠腰间的玉瓶,“它们吃了人,虽说有部分是有因果在里面,可毕竟已经成为了邪祟,即使是洗清罪孽之后也无法再投胎,但至少也可以清清白白地离开。” 祁慧秀跪坐在地上,捧着肚子:“谢谢……它、它们是无辜的,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我、我可以替他们承担全部的罪孽。” 江离摇摇头:“天道如此。你还有什么话就和这位道长回去之后再说吧。” 张守棠连忙拔开玉瓶的塞子,江离顺势往上面弹了一道符咒,加了道防护。 张守棠其实还有很多事情想要问,却见江离忽然转了个身,手上的已经恢复原状的桃木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我就拜托你了。”没等两人反应过来,江离的身体就毫无征兆地软了力气,整个倒了下去,紧闭的双眼骤然流出大量的血液。 幸好方俞白之前已经虚扶着江离,连忙把手一紧,将人抱住。 “江小姐?!” 系统也吓了一大跳,原本它还在江离的神识里喊着“牛逼牛逼”,却发现江离突然昏了过去,连忙“滴滴滴”地一边检查着江离的身体,一边“宿主”“宿主”地呼唤着。 江离已经听不到方俞白和张守棠两人的呼唤,也听不到系统焦急的电子声。 她身上的灵脉隐隐作痛,神魂也传来被撕裂的痛楚。 这是她强行提升境界的后遗症和使用山河共寂的代价。 山河共寂这一剑若要使用须得有天雷协助,这也意味着江离须得以剑意吞噬天雷,驯服天雷为其所用。 可天雷哪是那么好驯服的,当她用剑意去吞噬天雷的同时,也会被天雷视为挑衅,她相当于是完完整整地受了两道天雷,虽然剑招威力大,但是稍有不慎就容易被天雷劈成渣渣。 而她当时恰好也是在结丹时吞了两道天雷,差点没被劈个半死,幸好度过雷劫之后结丹给她的身体重新洗净伐髓一番,所以哪怕被劈个半死也能在雷劫过后变得生龙活虎。 但这次不是她渡劫,被劈个半死的后果只能她自己默默承受。 鬼王雷劫的威力和她前世金丹期的雷劫威力相当,本以为最多是被劈个半死,没想到连她化神的神魂都劈裂了一些。 好在江离并不是自怨自艾的人,神魂裂了以后再修就行,至少她顺从了自己的本心,最多就是要躺久一点,相信明心观那几个小道士不会丢下她的身体不管。 江离忍受着神魂撕裂的痛楚,默念心法正想潜心修炼,忽然一道温暖的金光自外界直入她的神识而来,直奔神魂上开裂的地方,眨眼之间开裂的地方就开始愈合起来。 江离舒服得眯了眼,浑身好像似泡在温暖的水里,让她难得升起一丝懒洋洋的念头,就着着温暖惬意的金光就这么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的时候江离罕见的有些怔神。 她看着洁白的天花板,鼻尖是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洁白柔软的纱在窗边被风吹起一角,一旁的机器在安静的房间里静静运转。 第一个发现她醒来的是系统,它哭得像是见到死而复生的亲人一样,稀里哗啦的哭声吵得江离有些头晕。 “好啦,我没事的。” 系统仍然在抽噎:“宿、宿主,你是不知道,你被方俞白抱出来的时候心跳都快没了。” 江离心道可不是嘛,化神的神魂都被劈裂了。 “而、而且你在被送来医院的时候心电监护仪上好几次都是一条直线了。” 江离这才知道自己原来是在医院里。 她就说道观里面的装修不该是这样的风格。 系统继续抽噎道:“而且救回来之后你的心跳一直很低,又一直不醒,医生们查不出缘由,只能给你上仪器给你吊着命。” 江离默默看了一眼旁边的巨大金属物体,侧头想了想:“这个东西对我没用,我是伤了神魂,修好了之后就会醒的。” “我知道。”系统虽然没去过修仙世界工作,但好歹看了不少修仙的小说,“可是我都帮不上你。” 这种现代医疗治疗不了的东西系统帮不上忙,张守棠其实请过门中的长老来看,却是束手无策,万一宿主伤情恶化了,人没了怎么办。 “我这个情况。”江离坐了起来,想起之前看过的这个世界的资料,“医院这边发现了,不会想要我去做研究吧?” “这倒不会。”系统已经平复下来了,“当时方俞白有想过这一点,这是他名下的私人医院,他已经打过招呼了,那些医生是不会说的。” 说曹操曹操到,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 推门而入的首先是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他见到坐着的江离面上露出一丝诧异,随后推了推金丝眼镜,迈步向床边走来,露出身后穿着灰色西装三件套的方俞白。 “江小姐感觉怎么样?”医生,也就是徐尧问道。 “挺好的。” 徐尧点点头,走到仪器旁查看数据。 “方先生。” “江小姐。”方俞白在病床前的椅子坐下,“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一旁的徐尧一边查看仪器,一边用余光偷偷瞄着方俞白。 难得啊,他还以为他这个朋友要和工作相伴到地老天荒,没想到还能有一天看着他对一个女孩子这么关心,天天往病房这边跑。 “没有。”江离摇摇头,“还要多谢你。” “是我们要多谢你。”徐尧还在,上河村的事情不方便详细讲,方俞白只道,“上河村的事情明心观那边已经处理好了。” 江离点点头:“方先生怎么在这里?” “他啊,天天都来看。”徐尧插话道,收到方俞白警告的目光也只是耸耸肩,递过去一张纸,“江小姐的身体情况恢复很好。老实说今早你的身体还处在危险的边缘,但是现在你已经活蹦乱跳了,我作为医生很是好奇。不过有些事情确实无法用医学来解释。” 他在嘴边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我会保守这个秘密。只不过你现在身体还是处在亚健康状态,营养中度不良,后续要注意这方面的调理。” 江离点点头,这具身体确实有些过于孱弱。 但是没办法,她现在没钱,只能慢慢来,先挣钱,再买东西来调理。 第64章 请帖 徐尧意思意思给开了几个营养品,随后便离开了。 方俞白从带来的果篮里掏出几颗葡萄递了过去,江离连忙伸手接过。 “守棠他们这几天在处理上河村的事情,今天晚些时候会过来。” 江离点点头:“我睡了几天?” “六天。”方俞白说道。 江离沉吟。 按照前世,像是神魂受损到这种程度,她应该要在洞府中修炼上好几年才能自由活动,而现在她的神魂修补好了不说,刚才她还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迈过了炼气的门槛,迈入了筑基期。 看来那道金光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张守棠这几天都要忙死了,好不容易摆脱在那死缠烂打骂骂咧咧的上河村村民,他把官方人员交接的事情丢给周太承和王太则,赶忙溜去了医院。 反正还有周特助在一旁看着。 江离看着眼下一片乌黑的张守棠,没忍住将手上那杯要递给方俞白的水转递了过去。 “先喝点水吧。” 方俞白隐晦地看了张守棠一眼,只是张守棠专注于灌水,一下子没发现自家小师叔投来的死亡凝视。 “前辈。”张守棠一口气喝完了水,迫不及待地汇报道,“我们在上河度假村中挖出了两具尸骨,按照长老推演,应该是您说的用来建阵的无辜女子。” 这个世界灵气凋零,很多的道法和古籍失传,张守棠将上河度假村的事情上报道盟之后,没有人听说过九转玄机阵,而江离那一剑虽然阻止了鬼王的降临,但是却没有破坏掉整个阵法。 “幸好当时观里联系不上我们,便托了一位来燕城旅游的南明派的道友前来查看,发现了上河村的异常。” 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召集人手,事情就已经解决了。 而南明派恰好擅长阵法,摇人摇来的又是南明派中对邪修阵法颇有了解的长老,这几天通过推演找到了两个用以建阵的地方,果然在下面发现了尸骨。 把尸骨挖出来后,九转玄机阵便被破了大半,原本被镇压的煞气源源不断地冒了出来,幸好摇的人够多,不然这煞气要是围困不住,清理不干净,祸害到燕城里可就不好了。 “多亏这一次有几个佛修的朋友在。”张守棠叹道,“不然我们可能还会让那煞气逸散到周边。” 只是处理掉煞气并拯救不了上河村的村民们,正如江离所说,他们每一个人身上都背负着因果,这是天道对于他们欺骗的怒气,也是那些枉死的生命带来的业力。年轻一代的村民性命无忧却多灾多难,往后余生短命不说,还必定倒霉透顶穷困潦倒。 而那些参与过水神节祭祀的人,自阵法被破都齐齐喷出了一口血,眨眼之间便华发丛生。往后一闭眼,他们便会堕入噩梦,在无尽的折磨之中了此残生。 上河村的村民们也曾经求过他们,但他们虽然以拔除邪祟为己任,却也不是什么人都救到底,于是上河村村民在寻求帮助无果之后,便开始进行威胁和辱骂,甚至有些村民还企图攻击前来破阵的道士。 “感觉他们是疯了。”张守棠摇摇头。 自己做坏事的时候觉得理所当然,现在报应来了却不想承受。 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而且我们道盟和官方那边今天进行交接了,那边派出了一支专案组专门来调查上河村残杀婴儿,参与拐卖的事情,专案组也会对他们进行严密的监控。” 江离对此早有预料。九转玄机阵虽然可以欺瞒天道,汲取气运,但是一旦阵法被破,设阵和维持阵法的人必会遭到加倍的反噬。 也就是上河村的祭祀停了三十年,否则在阵破的那一刻,他们皆会暴毙而亡。现在虽然人还活着,但阳寿也不过剩下两三年的时间,此后投胎将永世不能为人。 再加上当时设阵时,做阵之人还偷取了周围村庄的气运,导致周围村庄粮食歉收,霉运连连,而这也会影响到上河村的命运——上河村的后人怕是子嗣繁衍艰难,再过几十年整个村庄便会人丁凋零,最终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 江离对此见怪不怪,毕竟在上一世她见过的腌臜之事数不胜数。 “九转玄机点位难寻,我当时粗粗看去,大约在设在这几个方向的概率比较大。”江离取出一张写好的纸。 张守棠大喜过望,连忙接过:“谢谢前辈!我们正愁点位难找呢!” 毕竟现在道盟人手不够,在这个地方长期停留很是耽误时间,道盟正头疼着,没想到江离连阵法都精通。 左右上河村的事情已成定局,江离并不担忧九转玄机阵的事情,她反而更在意那个地下工厂。 “地下那个工厂,你们问出来是做什么的了吗?” 张守棠摇摇头:“不知道,只知道应该是个雕像。可是上河村的村民们并不配合,就算有配合的,在问道雕像的样貌的时候,他们就好像失忆了一样,死活想不起来。” “应该是下了禁制。” 张守棠却说:“可我已经请道盟的长老看过,他们身上并没有禁制的痕迹。” “看不到并不意味着没有。”江离想起她那一缕神魂看到的景象,“也许只是下禁制之人修为比道盟的长老高。” 道盟的这位长老是道盟目前最德高望重的前辈之一,其修为已至心动巅峰期,在灵气凋零的现代,除了那些不出山隐士之外,他的修为已可称当下修道之人中的第一人。 若是之前张守棠会对江离这番话有所怀疑,但是见到江离那一剑之后,张守棠便真心实意地信奉“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一句话。 事实上,道盟的那几位长老在得知江离一剑破鬼蜮你,甚至还将鬼胎从因果中剥离出来,重新获得投胎机会之后,就很想见她一面。 只是江离一直没有醒。 想到这,张守棠掏出一张印着精致的流云纹底的帖子,双手递上:“江前辈,此次我前来还有一事,道盟的几位长老想要和您见上一面,这是请帖。” “宿主,你打算去吗?”系统问道。 “去啊,为什么不去。”这可是接触和了解这个世界修道事情的很重要的渠道。 而且她还没忘记这个世界的道士还要考道士证,这下子不愁门路了。 张守棠一想到回去上河度假村还要处理的那些事情就十分头疼,干脆在这里躲躲懒。 于是他拉了一张椅子过来,在方俞白旁边坐下。 方俞白看了明显想要赖在这里不走的师侄一眼,伸手从西装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大了一圈的蛋。 “江小姐,之前你没有醒,我不知道这枚蛋要如何处理,就一直带在身上,也不知道有没有对你造成困扰,现在物归原主。” 江离接过圆润不少的蛋,一股精纯的灵气从蛋上渡了过来,想来是在方俞白身边得了不少的好处。 毕竟天生灵体,周围源源不断地有灵气聚集,再加上方俞白身上的咒术的存在,那些灵气不能被他自主吸收,金乌跟在方俞白身边就如同蹲在灵脉修炼一样。 可惜她现在还是个居无定所的人,金乌也不能长时间离开她太久,只能有些遗憾地把金乌放到枕头旁边。 徐尧就在此时推门进来,一眼就看到这颗与众不同的蛋,没忍住好奇地盯了两眼:“这是什么神奇宝贝吗?” 江离:“……” 张守棠:“……” 方俞白抚了抚额头,没忍住吐槽自己唯一的好友:“你看这个像精灵球吗?” 徐尧点到为止,也不过分散发自己的好奇心,把手上拿着的营养品盒子放在一旁,手脚麻利地拆卸江离身上的医疗设备。 “江小姐待会和我去做个常规的检查,如果没有问题今天就可以出院了。那几盒东西每天各喝一支。” 江离神色有些凝重地看着这些盒子,暗暗敲了敲系统去查价格,看着系统贴出来的五位数,咋舌道:“徐医生,这个可以不要,我付不起钱。” 徐尧有些诧异地看看江离,又看看方俞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道:“不用,这里的老板是俞白,他已经替你付过账了。” 江离转头去看方俞白。 “这一次能够从上河度假村平安回来,还是因为江小姐。”方俞白笑道,“而且江小姐几次救我,所花的那些符咒与酬劳足够支撑这一次的治疗费用。” 方俞白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一看就知道是早准备好的,就等着合适的时机递给她:“剩余的钱我都放在这张卡上了。” 江离倒是没推辞,直接收了卡。 “以后你想要金乌护身,可以随时找我。” 方俞白这人不错,懂得知恩图报,与他交好是件很不错的事情,而且看在他在她昏睡之时的尽心照顾上,江离也会想办法为他除掉身上的咒术。 只不过这件事情她也不能保证一定能做到,毕竟他身上那咒术诡异非常,还是先不和他说了。 徐尧带着江离去做了常规的抽检,只不过中间稍微有些小插曲。 “江小姐,你真不抽血?” 江离摇摇头,含糊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我们这样的人,对这个多少有点忌讳。” 江离也知道这是现代的常规检查,但是在前世她树敌颇多,因此防备心理一直比较重。 徐尧也不多说什么,接着带江离走到一个休息室:“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不做了吧。检查结果二十分钟之后出来,江小姐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下。” 江离道了声“好”,目送徐尧拉开门,却见他踟蹰了一下,关上门又走到她的面前。 江离:“?” 徐尧抿了抿唇,身上懒洋洋的神情收了起来,微微弓腰平视着江离,问道:“江小姐……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向你咨询一下。” 江离了然:“你想问方俞白?” 徐尧点头称是:“俞白和我是小学时候认识的了,我知道他偶尔会不太舒服。后来才知道那是因为他身上有些医学不能解释的病。” “这几年他似乎发作越来越频繁了,可是他怕我担心,也怕连累到我,一直不肯和我详细说,所以我……我想问一下,俞白身上这个严重吗?” “挺严重的。”江离诚实道。 徐尧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神色也凝重起来:“有多严重?会危及生命吗?” “安心。”江离说道,“说严重是因为他身上那个比较难搞,就像你们面对那些疑难杂症一样,但是现在他有明心观的道长的帮助,问题不大。只要后续找出源头,他就可以痊愈。” 徐尧神色缓了不少,却也并不见轻松:“……他家的情况我多少知道一点,可他一直不愿意敞开心扉和我说。” 江离想了想:“他身上的情况远比你想的要复杂,在我们这边有个东西叫做因果,他不告诉你是因为怕你沾上因果,一旦沾染了因果,你难免也会牵涉到我们这边来。这对作为普通人的你来说太过危险。” “我知道。”徐尧长叹一声,“所以我挺庆幸江小姐你的出现的。我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却只能让他一个人背负着这么大的包袱,没办法帮他分担。但我刚才在病房看到你和他作为朋友相处得不错,我就忽然轻松了很多。” 江离一愣,复而又笑了起来:“方先生有你这个朋友真是不错。” “放心吧,我恰好对他身上的咒术感兴趣,会找找咒术的源头的。” 许是因为刚才的一番谈话,徐尧拿到报告确定江离身体没有问题之后,一路将江离送到了医院门口,却发现本该日理万机的方氏总裁居然还在医院的门口等着。 徐尧揶揄地看了方俞白一眼,收到好友暗暗的警告之后,耸耸肩跟两人道别回了医院里。 “方先生?” 方俞白拉开后座的车门:“江小姐,我送你一程吧。” 顿了顿他又说道:“你的行李在车上。” 江离笑了笑:“多谢,可是我现在还不知道要去哪里。” 方俞白愣了愣,旋即想起之前看过的调查资料。 父母双亡,寄人篱下,又疑似被远房亲戚的苏家赶出。 方俞白有些懊恼,但旋即说道:“在前面不远处我有一套房子,如果江小姐不介意,不如在那暂住?” 第64章 望海庭 “那个地方好好啊!”方俞白说出地址后,系统火速去查,“那里离这里很近,交通又方便。关键是环境好好啊。” 江离看着系统查到的资料。 方俞白介绍的这个小区叫望海庭,紧邻江边,是燕城有名的高端小区,主打的就是一个私密大平层,有价无市。 但江离往后肯定要入定修炼,确实需要一个不被打扰的安全场所,方俞白提供的这个地方非常符合她的要求。 不用白不用。 江离侧身坐进车里,转手将卡塞进还没坐稳的方俞白手里。 “这个是租金。” 方俞白一愣,随后笑着将卡收了起来:“行,那就合作愉快了江小姐。” 系统查到资料没骗人,江离从电梯厅出来的时候难得有些踟蹰。 这比她想象中的要好上太多。 这里一共9层,是一梯两户的设计,上电梯需要刷卡,只能到指定的楼层。而且方俞白虽然说是一套房子,但却是上下两层的设计,前面还带着一个约莫50平的空中花园。 虽然因为是样板间显得有些空旷,但是看这干净的程度显然是有人定时进行精心的打理。 花园四周空旷,一眼望去宽阔的江面。 就连灵气都比外面要浓郁上不少。 “江小姐,这是这间屋子的两张房卡,稍后你给我一张照片,我叫人去录入物业的系统,之后你就可以正常出入这个地方了。” 江离点头致谢,凭借她自己确实很难找到这么符合修炼要求的地方,就算在系统的帮助下能够找到,但也不一定能够租得到。 方俞白的这份人情她是记在了心上。 “多谢。方先生以后有事找我,给你算半价。” 方俞白失笑:“那我就不打扰江小姐了,先去工作了。” 江离同方俞白道别,却见对方没有下楼,而是朝着对门走去。 她心念电转,叫住人:“方先生,你也住在这里吗?” 方俞白摁掉来电,转身说道:“这里离我的公司近,偶尔会来这里住。不过江小姐放心,我多数时候是住在公司那边,如果你觉得不方便的话,我可以换个地方。” 方俞白说的是实话,刚开始创业的时候忙得昏天黑地的,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直接住在公司的休息间,后来有时间了,却懒得回家。 之所以把这一整层买下来,一是因为自己情况特殊,住得近了怕是影响别人;二是因为是他师父叫他在这里安个家,说是这个楼盘是他朋友看过的风水,还设下了一些阵法,对他来说最为安全。 可是方俞白还是习惯住公司,空空荡荡的房子没有让人回归的欲望。 而他也是想着来这里多拿几套衣服去公司,因为下意识地把这里当成酒店,就忘记和江离说明他住对门的事情了。 江离却是大喜过望。 住对门好啊,那不是可以把金乌塞在他那里了? “没事,本来这就是你的房子。”江离努力压住嘴角的笑意,一本正经地说,“而且我看这个地方风水很好,还有阵法的气息,你现在的情况住在这里比较安全。” 她往方俞白那走了几步,把蛋套了出来,在方俞白的错愕当中给他塞到了口袋里:“既然收了你的好处,那当然要保护你。只是我要修炼,不能一直跟着你,金乌就给你拿着吧。” “这……”方俞白一手托着流光溢彩的蛋,一边下意识地去看江离唇边的笑容,“这不太好吧,太麻烦你了。” 他可还记得江离说过这个叫金乌的蛋是她的心剑,他一直带着算怎么回事? 江离没想着欺骗方俞白,将所有利弊剖开在他眼前:“确实,我的心剑不能离开我太远太久,但是既然你工作的地方和住的地方离我都很近,那就没关系。” “而且金乌在你的身边除了可以随时保护你,我也是存了私心的,它在你的身边可以修炼更快。” “这对我也很是有利。” “所以方先生,你能接受我这个提案吗?” 方俞白哑然一笑:“对我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为什么不答应?” 他的心里其实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自从被幼儿园劝退之后,几乎没有人对他表出如此直白的信任。 毕竟他因为身上咒术的原因,确实会遇上不少棘手的事情。 江离没注意到方俞白内心这点小小的波动,她拉开门口,闪身进入,随后探出个头伸出手冲着空气抓了两下,做出了一个变了形的再见的手势:“那方先生去工作吧,我也去修炼了。” 和方俞白道过别,江离在客厅左右看了看,最后干脆上了二楼,找到最大的那间房,直接在床上盘腿坐下。 “宿主宿主,我们不去找工作了吗?”系统很是担忧,原本方俞白给江离那张卡的时候,它偷偷去查了下里面的余额,在发现里面有七位数的余额之后兴奋好久,却没想到宿主转手又还了回去。 现在宿主身上剩下的钱又回到了三位数。 “不急,等我筑基了再说。” “可是现在最近的一次道士资格考试在三个月之后。”系统忧心忡忡,“虽然好像宿主你筑基之后不怎么用吃东西,但是在现代社会花钱的地方还有好多。” 江离摇摇头:“我的修为压不住了,必须得先筑基。” 江离在醒过来之后就发现自己已经炼气大圆满,迈入了筑基的门槛。但是筑基从来都不是一瞬间的事情,现在她体内的灵力已经是筑基的水准,剩下的便是要将身上奇经八脉的灵力归拢于气海之中,不断进行提炼与压缩。 这一步也是洗经伐髓,洗掉身上最后的杂质,彻底脱胎换骨,也正式与凡人的身份脱离开来。 从此寿命增至两百岁,可以长时间不食用食物。而对于剑修的她来说,筑基就意味着她可以进行短时间的御剑。 就算没钱骑共享电驴她也可以支使金乌当苦力了。 思及此,江离从口袋掏出楼下随意捡的几个石头往上一抛,一个简单的聚灵阵就将整个房间笼罩起来。 她闭上眼,开始入定。 在前世,宗门的弟子筑基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因为门内有筑基丹供应,只要吃下去便可以在一场好梦中顺利地晋升到筑基。 江离作为命格有缺弟子向来不被门中重视,本该是她的那份筑基丹不知被谁暗地里截住了,没到她的手上。 但是江离向来不屑于使用这个丹药,虽然便捷无害,却也限制了上限。 江离闭眼,心神沉入气海。 只见原本狭窄得如同头发丝般的灵脉已经粗壮了不少,若是同为筑基期的人看到一定会大吃一惊。 这灵脉竟是比普通的筑基修士要粗壮不少。 说来也算是因祸得福,虽然在上河度假村九死一生,但是在天雷的洗礼之下,她的灵脉倒是被拓宽了不少。 这也就意味着在同等修为的修士里,她所能用的灵力会更多,当陷入僵持的局面里,她几乎是必赢的。 晶莹的灵气在灵脉中缓缓流动,江离调动神识,将灵气从灵脉中驱赶到气海中。这一步听起来很简单,但灵脉遍布全身,要全部游走一遍并非易事。 而且灵气并不是水,稍微使劲就可以往前推,若是要比喻灵气更像是液体状的胶水,看上去很轻,却对灵脉的粘性很强。 是以没一会江离额头上便冒出了不少汗水。 系统蹲在江离神识的角落里,大气不敢出。 最初在它的视角里,江离的灵脉就如同细细的小溪,而现在像是一条小河。但是这一条条原本风平浪静的小河正被一股堪称神迹的力量推动,掀起滔天的巨浪,不断奔涌向前。 而它们奔涌的方向就在它的正下方——一个类似于湖大小的坑。 那是江离的气海。 系统看着原本空空如野的气海一点一点被填满,但仍有部分灵气在灵脉当中,于是它看到一缕金色的光芒自湖底升起,迅速分裂成千丝万缕,织成一张细密的网,将整个湖水尽数包围。 随后便开始收紧,那金色的光芒似是有着极高的温度,在接触到湖水的一瞬间,大量的夹杂着斑驳的灰色的水汽自湖面升起,又被旁边突然出现的一缕粗壮的金色光芒牢牢包围,挤成一团,随后往往狠狠一甩,就这么丢了出去。 很快,原本被填满的湖水水位就降了下去,那些金色的光芒消失,被堵住的灵气又被推了下来,当湖水被填满时,那些金色的光芒又重新织成网。 周而复始,直到灵脉中的灵气一丝都不剩下。 系统被蒸汽热得差点宕机,见这场修炼终于到了尾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随后有些好奇地向下望去。 入眼的是一片浅浅波光粼粼的蓝色,奇异的光芒在其中流动,仿佛是在呼吸一般,化为莹莹的蓝色细流,重新向灵脉中游去。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湖水被注满过好几次,但是却只剩下了浅浅的一点,勉强盖住湖的底部。 江离却十分欣喜,在系统看来少之又少的蓝色液体在她看来确实十分的多。要知道她前世筑基之时连气海的底部都盖不满,而现在这个被雷劫拓宽过的气海已经看不见底部了。 剩下的只要通过修炼将气海填满,她便可以开始进入结丹的准备了。虽然气海现在被拓宽不少,要填满的难度增加了,但也意味着在同境界里,她从纸面的实力上就要比对方要强。 更何况她还是个剑修。 采光良好的房间里,夕阳从阳台倾泻而入,橘色的光芒将整个房间映照成温暖的金红色。 一缕秋风拂过江离的眼角。 倏然,她睁开了双眼,有金色的光芒在她眼中流转,竟是比那太阳的光芒还要耀眼三分。 江离皱了皱鼻子。 修为上升就是这一点不好,五感变得敏锐就意味着她从入定中恢复过来的一瞬间便会闻到那股馊臭之味。 之前被神识丢出来的那些斑驳的灰色物质此刻全都黏在皮肤的表面,甚至因为时间过长和现下季节的干燥,有些地方已经变得又干又硬。 而她穿在身上的衣服已经不能看了,变成一片黑色的硬邦邦的奇怪布料。 江离十分嫌弃地捏着鼻子,快步走进浴室,刚想说话的系统被内置的触发的关键词所限制,陷入了被屏蔽的状态。 直到太阳完全降到地平线之下,系统的屏蔽状态才解除。 江离有些懊恼地擦着头发从浴室里面出来。 又报废了一套衣服,早知道刚才修炼的时候就不穿了,直接在浴室里面修炼。 “宿主宿主。”系统关掉打发时间的电视剧,“你这次修炼出来变化好大啊!” “是吗?”江离停下脚步,从玻璃中打量着自己。 筑基是正式迈入修炼的门槛,也是未来修炼路途的基础。成功筑基之后最重要的特征便是肉体的蜕变。 原本原主的五官与她就有七分相似,只是原主生活条件艰难,长期的营养不良让她过于干瘦,长期的奔波又让她面生苦相,所以原本的七分相似也被硬生生折成了三分。 而现在她的肉体蜕变之后,原本凹下去的双颊丰盈了起来,蜡黄的肤色也变得水润白透,整个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与之前判若两人。 “要不是我是和宿主你的灵魂绑定的,我都以为你们是两个人。” “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人。”江离抚上玻璃上的影子,“筑基之时我察觉到了,我已经脱离‘江离’本身的命格。” 这是一种普通人难以察觉的玄妙之感,江离是不太清楚系统所说的穿书,但若是把书籍视为是天道的化身,那么书里所写的剧情便是角色的命格。 江离虽然从一开始便不打算走这个所谓的剧情,但是她毕竟是替代了原主的身份,要承接她的命格,所以在上河度假村才会频繁地见到苏知鸢。 因为在命格中,‘苏知鸢’是女主,而‘江离’是衬托女主的反派,所以她们在前期必定有所交集。 这也是为什么当时江离会选择去上河村,其实也是受到了原主命格的一些影响。 而现在,她能察觉到这些隐隐约约的束缚彻底没有了。 只要她不想,苏知鸢永远见不到她,只要处理好最后的一丝因果牵连,她就可以彻底跳出这本书所写好的剧情。 第65章 阿离 江离没在玻璃旁待太久,因为她终于想起一件被她遗忘的事情。 “系统,我这次修炼了多久?” 沉迷于观察江离修理的系统连忙打开日历,摄像头瞬间变成大光圈:“宿主,你修炼了十一天!” 江离抚额。 前世她筑基只花了三天时间,本以为这次大差不差,虽然气海扩大了,但是怎么着五天的时间应该也够了,恰好上河村的事情应该五天就已经收完了尾。 没想到现在居然过去了十一天。 第一次鸽人,江离心里十分过意不去,想联系张守棠却发现电话不知道被放到哪里去了。 在系统的帮助下才从客厅的沙发缝隙中找到原主那台用了七八年的旧手机。 她摁了两下发现手机没电了,于是花了半个小时充电开机,不甚熟练地找到张守棠的电话打了过去。 “嗯?”欢快的铃声传入她的耳中,她挂断电话朝门口走去。 一打开门,门外五双眼睛齐齐看了过来。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 江离率先反应了过来:“先进来吧。” 王太则年纪小,心里藏不住事,一边换鞋子一边偷偷拿眼镜瞄着江离。 “江、江前辈?” “嗯。”江离颔首。 王太则耳尖微微发红。 不怪他大惊小怪,实在是江离的外表变化太大了,如果不是知道这十几天她都在房间里修炼,王太则还以为这里换了一个热。 江离给五人倒了水,随后在沙发上坐下,目光放在了唯一一个陌生的人身上。 这人看上去不过三十五六岁,双眼沉静,身上隐隐传来迫人的威压,约莫是心动期的修为。 江离心下对这个人的身份有所猜测。 果然,张守棠待江离坐下,立刻说道:“江前辈,这是我们道盟的长老玄诚道人。这一次贸然来拜访,也是因为小师叔说您闭关修炼好久没有动静,他有些担心。” 江离看了一眼神色平静的方俞白,歉意道:“此次从上河村回来之后,我的突破契机已至,本以为最多五天就能结束,没想到再睁眼已是十一天后。” “无妨。”坐在一旁的玄诚道人忽然开口道,“上河村一事中还要多谢小友鼎力相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现小友获得功德一举筑基,实属正常。” 上河村的情况比玄诚道人想象中的还要严重,甚至与手记中记载的那几百年前的鬼王之战的危险程度相差无几。 原本玄诚道人以为江离是哪里来的隐士高人,再加上他自己醉心于阵法,想要弄清楚从未见过的九转玄机阵,于是才同张守棠一起来到望海庭寻找未来按时赴约的江离。 却在到达门前时察觉到细微的灵气波动,里面的人竟然是在筑基。 一个筑基期的修士竟然能够一剑斩鬼王,还一剑把阵法破坏了大半,玄诚道人对江离更加好奇了。 江离知道玄诚道人是在试探她。 现在修道的阶段分为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合体、大乘,渡过之后就是飞升。 其中筑基和金丹的中间还有三个小境界,分别是开光、融合与心动,这三个小境界不会有雷劫,但是这三个小境界若是迈不过去,这一辈子就别想结丹了。 初生的鬼王所受的雷劫乃是金丹的雷劫,因而修为相当于金丹期的修士。而江离作为一个炼气期,连跃了两个大境界把鬼王斩了,这在同为修道的人看来,无异于一只兔子咬死了一头猛虎。 但江离并不在意,作为游离于门派之外的修道人士,身上有一些保命的方法不足为奇。 而且玄诚道人这一番试探的话让她弄懂了是什么修复了她神魂上的裂痕。 应该就是所谓的功德,也是这个世界独有的修炼方式。 玄诚道人果然没问她是如何破除阵法,斩鬼王的,而是问起了师承:“小友,我观你道法非我道盟门派所传,可否问下令师尊的名讳?” 江离摇摇头:“我没有师承。” 看着对方明显不相信的神情,江离轻笑着说道:“要真说有谁教过我,那应该是一个糟老头子吧。” 前世江离因为资质不错的根骨进了门派的内门,但是在收徒的仪式上被测出命格有缺,哪怕她当时已经接近炼气大圆满,也被直接扔出了外门自生自灭。 而她离开师门之后,在一家酒肆中落脚的时候被一个重伤的臭老头子碰瓷,在他的指点下筑了基,只可惜这老头伤太重,不过三年人就没了。 “他没有和我说名字。”江离往后一靠,姿态放松,“不过他确实懂得挺多的。” 甚至还教会了她铸剑。 虽然这老头因为伤重从没出过手,但是他手上厚厚的茧子也说明这人也是个剑修。他认为剑修的剑必须得自己亲手打造,所以那三年除了零零散散教授给她一些修炼的诀窍之外,剩下的时间都在逼她打剑。 不过也托他的福,让她后面在秘境遇见濒死的金乌的时候,打造出了她的心剑。 “小友的阵法造诣也是这位前辈教授的吗?”玄诚道人问道。 “不算吧。那老头没事的时候把自己喝得烂醉,给我扔了一大堆的书。” 江离侧头想了一下:“九转玄机阵也是我在书中看到的。只可惜我后来匆忙搬了几次家,那些书没剩下几本了。” 这话半真半假,那老头给她的那一沓书中虽然有涉及到阵法,但是里面并没有讲到九玄机阵。 这阵是她在接受委托,去调查一个小门派失踪事件的时候发现的,当时那个邪修利用这个阵法来掩盖自己的身份,以及用来应对雷劫。 不过这个就不能同玄诚道人说了,毕竟她现在年岁尚轻,若是真的有这类事件发生,道盟那边必定有记载。 “那小友还能联系上那位前辈吗?” 江离摇摇头:“他已经去世了。” 玄诚道人本人对阵法颇为喜爱,最近在计划着撰写一本有关阵法的着作,因此在听到江离说到书丢失、前辈去世之后,难免有些失望。 但还是将一个小盒子从随身背着的布包中拿了出来。 “小友,此番若不是你,一旦鬼王出世将带来一场浩劫,这是道盟的一点心意。” 江离接过盒子,发现里面是一块不到拳头大小的碧绿石头,内里蕴含着浓郁的灵气。 “是翡翠诶!”系统小声道,“虽然是还没切干净的原石,但是水头还不错。” 江离关好盒子放在一旁:“多谢道友。” 玄诚道人见江离爽快收下之后,又从布袋里掏出一张帖子,看样式和之前张守棠递给她的一模一样。 “江小姐,如今灵气凋零,道盟衰微,但邪祟四起,如今我等分身乏术,因此今日前来是希望能够邀请您加入道盟。” 其实对于是否让江离加入道盟,内部其实存在争议。道盟发展到今天,在官方的协助下已经实行了标准化的管理,若是一心在深山里闭关修炼无所谓,但是若是要入世接受委托挣取功德,必须要持证上岗。 也就是要先通过相关考试,拿到道士证,而在拿证的时候就需要到官方部门进行登记,万一道士产生了什么坏的心思,违背原则谋害人命,后续的追查也会变得方便很多。 只是…… “道友,我听闻加入道盟需要有相关的证件,但是我现在还没来得及去考证。”江离说道。 系统在上河村的时候没有网,深觉自己的太过没用,于是江离在医院躺板板的时候,抓紧时间给主神写了一封bug报告书,其余时间都在收集信息。 从这些收集来的信息上看,道盟最初是由国内三大修道门派发起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和道盟影响力的加大,特别是在道盟和官方合作,并接受官方小组的入驻之后,散修也开始加入道盟。 为了方便修士们接受委托,官方还帮助道盟开发了一款app,只要登录注册就可以在上面查看修士内部的论坛和接受相关的委托。 但是注册除了要实名认证之外,还要上传道士证,否则只能看到普通人的论坛和板块。只有上传道士证审核通过之后,才能进入修士的专属板块,进行交流和接受委托。 “这倒无妨。”玄诚道人早就从张守棠那听说江离虽然修为高深,但是对于道界的情况一知半解,甚至不知道道盟的存在。不过如果是如刚才她所说,她入道是由一个古怪的老头引入门,那倒不奇怪了。 虽然现在几乎所有的修士都注册了道盟app,但是毕竟还是有一小撮不喜欢和人打交道的修士不愿入世,也不愿与普通人接触。 这类人往往性情古怪,倒也对得上江离的说辞。 而且修士大多数都有自己的秘密,只要不危害苍生,有点秘密无伤大雅。更何况江离主动提出了要去考道士证,多半也是愿意接受官方的监管的。 “我这里有一个推免的名额,小友有空的时候可以到小区对面道盟的驻点进行认证。” 推免的名额不是人人都有,有了这个名额可以跳过统一的资格考试,直接拿到道士证。 对江离现下的处境算得上是一个大帮助了。 且不说资格考试要三个月后,光说资格考试还要考思想学习和什么数理化就让江离有些头疼。 江离坦然地收下了这个好处:“那就多谢道友了。那几本阵法书虽然丢失了,但我还记得大半,回头我整理出来让张道友带给您。” “真的吗!”玄诚道人那张淡然的脸骤然破功,笑得一脸不值钱的样子,“不用麻烦守棠了,我们来加个绿信吧,到时候你直接线上发给我就好。” 两人互加了绿信,玄诚道人高高兴兴地回去了,江离门还没关上,就听见他似乎在和谁发语音炫耀着什么。 江离失笑着关上门。 一直安静地坐在一旁的方俞白终于开口:“江小姐,此事是我擅作主张,希望不会给你带来困扰。” 方俞白那天回到公司之后一直连轴转到晚上十点,按平常他就在办公室的休息室休息了,但那天他想也没想地回到了望海庭。 但站在门前才意识到现在的时间有些晚了,于是干脆就回了家。 他知道江离的经济状况比较拮据,望海庭周围多是高端的商场和小区,连带着吃食价格也偏高。 考虑到江离刚来到这个片区生活,方俞白买了一份早餐挂在门口,绿信留了言便去上班。 结果过了当天邻市的分公司出了紧急的事情,方俞白晚上要赶过去,于是他本想询问江离金乌的事情,却发现对方的手机已经关机,而望海庭的房子敲门未有人应答,甚至连早餐还挂在门口。 方俞白有些奇怪,拖到第二天早上发现敲门还是没有人应答,但分公司那边已经催得很急,他只能叫上周特助来到望海庭帮他看守金乌,换了个助理去出差。 直到五天后才回来,而江离还处在失联的状态。 这下方俞白彻底坐不住了。 “不如问下张道长吧?”作为一同经历过上河度假村事件的周特助一跃成为了老板的自己人,又因为要看守这枚金蛋,收获了五天在老板的豪宅里躺平的双倍工资的带薪假期,他现在工作的积极性高得不行,“小说上写有些修士修炼是要闭关的。” 方俞白当场给张守棠打了个电话,才知道原来江离和他们那边在今天有约,可却一直不见人影,两相商量之下,方俞白直接请张守棠和玄诚道人来望海庭看看情况。 “无妨。”江离摆摆手,“我们好歹算是一同经历过生死,方先生不必如此客气。更何况此事是我考虑不周,方先生担忧我又有何错。” “那江小姐也不必称我先生了。”方俞白松了松领带,“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江离挑眉,两个字在舌尖滚了几下,轻轻吐出:“俞白?” “嗯。”方俞白垂下眼帘,耳尖微微发烫。 “我怎么感觉有哪里怪怪的?”系统小小声地问。 江离却没有回答:“既然已经是朋友,那你也不要叫我江小姐了。” 方俞白抿了抿唇,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阿离。” 江离一愣,一股怪异的感觉从心底升起,有些痒痒的,却又暖暖的。 第66章 委托 “那、那个……”张守棠觉得气氛怪怪的,他的身上总有一种正在发光的感觉,这种怪异促使他硬着头皮开口,“前辈,上河度假村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阵法已经全部清除。” 江离将目光转向张守棠:“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做科仪法事?” “三日后。” 上河村依山傍水,本身灵气浓郁,若不是上河村的村民们作死,以上河村的情况迟早也会成为燕城知名的度假村,村民们也会富足起来。 可是他们偏偏要作死,一个九转玄机阵下埋着无数无辜的生命,百年下来煞气早就把这里的山水渗透得差不多了,如果不举行科仪法事,这片土地怕是在未来百年会寸草不生。 “但是您放心,上河村村民并不会因为这场科仪法事受益。”张守棠说道。 这几天道门开会复盘的时候,张守棠发现江离和他们有些不太一样,这个不一样并不是说江离的道德水平比较低,而是说她的判断标准不同,以往他们碰上上河村这种事情,第一反应是会想着先救人,为此会把灭杀邪祟放在第一位。 但江离不是,她心中有一杆名为“因果”的秤,用以称重的砝码是“天道”,所以她在发现上河度假村的异常之后,并没有立刻着手铲除邪祟,而是在上河村内看似旅游一般地探听情况,用以勾勒因果。 也正是因为江离在事件中曾经放任邪祟伤害上河村的村民们,所以道盟当时在复盘的时候不乏有人提出对于江离的质疑。 而在这场复盘中,张守棠才惊觉一直以来被他忽视的一些东西。 活着的人他们要救,可是死了的人所受的冤屈和成为邪祟的痛苦又有谁来救? 他们在救人时,灭杀邪祟是否又算作是助纣为虐? 最终还是道盟的盟主,一位已经很少出山的金丹修士为这场争吵不休的复盘会画下了句号。 他说:“救人是错事吗?不是,若是这人实属无辜,不救是我们的失职;放任邪祟伤人是错事吗?不一定,因为我们不知道这人是否一手导致了悲剧的诞生,此乃因果。二者皆为道,端看我们如何去做。” “散会吧。”盟主捋了捋鬓边的碎发,“去邀请这位小友入盟,她啊,可比你们的道心要高上太多了。” 张守棠茅塞顿开,一直停滞不前的修为竟隐隐有了松动。 “前辈。”张守棠说道,“自上河度假村事件后,我隐约察觉我的修为有所精进,即将要闭关修炼了。” 说到这,张守棠话语顿了顿,神色染上些难为情的神色:“我之前接了一个 委托,现下可能没时间做了,不知道您感不感兴趣。” 其实张守棠可以通过app转交委托,但是他从小师叔那了解到江前辈的经济状况似乎不是很好,恰好这个委托的报酬不错,所以张守棠就想先来问问江离的意见。 更何况,这个委托和自家的小师叔有点关联。 张守棠偷偷看了眼方俞白。 按照他的观察,自家的小师叔对于江前辈关注颇多,甚至还破天荒地让人住到了自己家的对门,虽然不太确定小师叔对江前辈是个什么态度,但是多制造点两人接触的机会总是不会错的。 至少能增进一下友谊嘛。 江离也是很想接的,毕竟她现在缺钱。她踟蹰地看了看坐在一旁的王太则和周太承。 王太则一激灵,疯狂摇头:“我和周师兄准备要开学了,假期作业都还没写完,实在做不了委托,这一次还得麻烦前辈帮忙,辛苦您一个人去完成了。” 开玩笑,江前辈可能是寡到快没朋友的小师叔唯一的开花希望,他们怎么可能去破坏。 而且作业是真的好多啊! “那行,这个委托我接了。”江离承了情,“回头请你们吃饭。” 张守棠三人连忙称不用。 “说到吃饭。”方俞白忽然说道,“我还欠着阿离你一顿饭,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呢?” 江离一愣,随即想到了之前的戏言,笑道:“当时在上河村只是向你开了个玩笑,不必当真。” “那怎么行,你可是请我吃了一顿下午茶。”方俞白一本正经地说道,“而且吃饭的地方就在道盟驻点的楼下,阿离你可以吃完就去办证。” “行。”江离站起身,“事不迟疑,我们现在走吧?” 张守棠连忙说道:“前辈,我们就不去了,还要回师门复命。道盟驻点是二十四小时有人在的,您可以和小师叔慢慢吃,不必着急。” “我怎么觉得张守棠好像在撮合你和方俞白呢?”系统疑惑道。 “错觉吧。”江离说,“张守棠的气息饱满却忽有起伏,这是即将要筑基的征兆,也许是急着赶回师门闭关突破。” “是吗?”系统迟疑地看着手里的言情小说。 “是啊。”江离语气笃定,“你平时少看点电视剧和小说吧,方俞白只是因为想和我交好,所以才要请我吃饭的。” “好吧。”系统被她说服了。 方俞白挑选的吃饭地点就在马路的对面,是一家私密性很好的私厨店。 包厢是开放式的,左侧是一排茂密的竹子,底下是淙淙流水。 江离一口吞下精致的小糕点,眼睛满足地眯了起来。 方俞白见此将自己的甜点也推了过去:“我不喜甜,阿离你继续吃。” “那就多谢啦。”江离愉快道。 方俞白见状想问江离是否要再加一份甜点,一道铃声打断了他的询问。 江离有些诧异地掏出她的手机,她认识的人这么少,也不知道是谁会来联系她。 低头一看,是一串从未见过的号码。 “是苏旭秘书的号码。”系统这个时候还是很靠谱的,迅速查清了号码的来源。 “应该是苏旭要找你。”系统推测道,“毕竟我把他和周柔以及苏知鸢的号码都拉黑了。” 江离意味深长地看着手机,左手微动。 “挂了吧宿主。”系统这个时候已经不对苏家抱有希望了,“他一定又要说些令人血压飙升的话了。” “嘘。”江离对系统道,“先别说话。” 她右手一点,按上了那枚绿色的按钮。 “你还知道接电话!”刚刚接通,一声咆哮就从听筒中传了出来。 江离的手机已经是七八年前的老款了,顿卡不说,隔音效果约等于无,在安静的包厢里,哪怕方俞白坐在桌子的对面,也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他起身有心回避,江离却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电话那头没有听到她的声音,生气道:“你听见没有!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 “你有什么事吗?” “你还有脸问我?”苏旭十分生气。苏知鸢回来之后情绪一直不好,在他和周柔的逼问之下才知道,在上河村江离不仅犯了方俞白的忌讳,还阻止苏知鸢去道歉,导致苏知鸢没有和方氏搭上线。 “你看看你在上河度假村做的那些事情!” 江离反问:“有什么问题吗?” 苏旭更加生气了,他自己内心也清楚,这个女儿从小没有受过好的教育,愚笨得不行,自然是不会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他不知道第几次懊悔苏知鸢不是自己的亲女儿。 “问题大了去了!和你说你也不懂。”苏旭讽刺道,“你现在回家,三天后有一场钱家的宴会,到时候我们全家要到场。” “你们全家到场跟我有什么关系?”江离笑道,“回家?苏先生是不是在和我开玩笑?” 苏旭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你还要置气到什么时候?我们是你的爸妈!你都已经成年了,不要再像小孩一样耍脾气了,能不能像知鸢一样,替我们省省心!” 苏旭没等江离回话,粗声说道:“到时候你必须得来。” 电话的忙音响起,江离挑了挑眉。 相比于江离面上轻松的神色,方俞白内心却很是纠结。 他听出来对方的身份,应该是资料上说的将江离接来燕城的苏氏集团的董事长,而他也从中听出了他和江离的真正关系。 亲生父女。 但苏氏并未正式对外宣布这一点,而是在私底下将江离说成是远房的侄女。 再加上刚才电话中苏旭恶劣的态度和江离冷淡的反应,可以看出两人的关系可以说是剑拔弩张。 方俞白心口有细密的疼痛,但他本身并没有多少朋友,徐尧又是个没心没肺的,所以他也从来没有安慰过人。 方俞白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像是看出了方俞白的踟蹰,江离挂了电话之后把手机扔到一旁,笑了一声说道:“放心,我一点都不伤心,他对我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 方俞白抠了抠椅子,有些笨拙地拿起点菜的平板:“这里的奶茶很好喝,听说喝点甜的会让人感觉很愉快。” “真的。”江离有些无奈,但她总不能说她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是另一个灵魂,不会有原主对于父母的情感,只能道,“我和苏知鸢从出生起就被抱错了,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直到……应该是几个月前吧,我记不清了,苏旭派他的秘书来找我。” 说来也是很好笑,原主被找回苏家的那天,是秘书来通知和接她的,而且在来到燕城之后被安排住在了酒店,直到四天后苏旭出差回来才被接回苏家,和父母见了面。 “他们不喜欢我,更像苏知鸢当他们的女儿。而我也不喜欢他们,从我和苏知鸢被抱错的那天起,其实我和苏家的亲缘就断得差不多了,所以他们对我而言只是个陌生人。” 方俞白还是给她点了一杯奶茶,适时地转移了话题:“阿离你不难过那是最好的。不过我方才听到电话里说……钱家?” “对。” 方俞白问:“不知道是哪个钱家?” 这个江离还真不知道,自打她来到这,就没进过苏家的大门,自然不知道苏旭说的钱家是哪个钱家。 “我知道我知道。”系统不放过任何一个显示自己有用的机会,“苏家是做旅游产业搞主题公园的,这几年旅游业不景气,苏旭开始做房地产,而合作对象就是做建筑的钱家。” 江离用神识给系统点了个赞。 “是做建筑的钱家。” 方俞白沉吟。 “怎么了?”江离见方俞白神色间闪过一丝阴霾,不由得好奇道。 “如果是这个钱家的话,我建议你还是不要过多接触。” “怎么说?” 方俞白斟酌了一下:“钱家早年起家的手段不太干净,虽然现在步上正轨之后没有再用,但是他们家人的性格却是定了型,呲眦必报。” “而且他们家的儿子风评不太好,曾经因为看上的小明星看不上他,而将人逼到跳楼。” “只是因为钱家出了钱,把事情给压了下来。” 系统也在快速地翻找数据:“宿主宿主,这是真的,我翻到被删掉的小明星发在网上的遗书。” 系统仔细看了看:“咦,怎么是个男的?” “你先把这些资料收集起来。”江离对系统说,“再看看还有没有同样的事情,一起放在一个文件夹里,以后有可能会用上。” “好嘞!”系统兴奋道。 “我明白了。”江离对苏旭要求她一定要宴会的目的有所猜测,“我会小心钱家。” 方俞白手上一顿:“阿离你还是要去赴宴?” “当然要去。”江离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方才掐算了一下,这一次是一个很好的契机,也许在这场宴会过后,我就可以和苏家彻底划清界限了。” 方俞白这回是真的看出来江离确实不在意苏家父母,反而更像是迫切地想要斩断和苏家父母之间的关系。 对此,方俞白十分理解。 毕竟他也希望自己不是方鸿盛亲生的,以便能够彻底和他这个所谓的父亲划清界限。 算算时间也快了,准备能彻底摆脱这个令人作呕的父亲。 于是方俞白对江离说道:“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随时找我。” 第67章 钱家 翡翠海宴会大厅。 钱文星有些不耐烦地扯了扯领带,被他妈谭绮兰狠狠地拍了一下手。 “安分点,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 钱文星对此嗤之以鼻:“这有什么的?我穿成什么样子外面那些人哪敢说些什么?” “你瞧瞧你现在这个邋里邋遢的样子,别人会在背后嚼舌根的。”谭绮兰恨铁不成钢,“你之前搞的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我就不管你了,但是你是我和你爸唯一的儿子,不管怎么样,今天的事情你不能给我搞砸。” “知道了知道了。”钱文星有些不耐烦地低头回信息。 谭绮兰见此更加生气了:“你还在给那个网红发消息?” 钱文星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 谭绮兰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背:“收起来!我告诉你,你爸可是为了你把城东那块地皮的利润让出去八成!” 谭绮兰瞧着钱文星收起了手机,脸上的神色阴沉,缓了语气:“我知道你不满意,但只要这件事情成了,我和你爸就不会再约束你了。” “真的?”钱文星瞥了一眼谭绮兰,“你和我爸之后都不会再管我了?” “对。”谭绮兰对这个儿子一直很是头疼,心下一横,“事成之后你爱怎么玩就怎么玩。” “行,那没问题。”钱文星站直了身体。 “那你好好收拾一下,苏家也准备到了,你收拾好之后就出来吧。” 钱文星点点头,待谭绮兰出了门,掏出手机点开群聊,手指上下翻飞。 钱文星:费年呢?在不在,今晚在mint组个局 费年:这没问题,但是钱少能来?你爸妈不管你了? 钱文星低头一笑,干脆发了一条语音。 “从今天起,我爸妈管不了我了,晚上十二点开局,你把那里最好的包厢给我订下来。” 费年:行。 苏旭缓步进了宴会厅,面上犹带着一丝不悦。 周柔挽着他的手臂:“你说要是今晚她不来怎么办?” “她敢!”苏旭厉声道,只是多少有些色厉内荏的意味在里面。 自从那天挂了江离的电话之后,没被解除拉黑不说,往后再打过去的电话被全数挂断,附加拉黑一条龙。 苏旭心里有些后悔,他以为这个女儿是个好拿捏的,所以语气才这么颐指气使。但是这也不能怪他,以前只要他在江离面前稍稍表示不满,对方就会乖乖听话了,谁知道只是一段时间不见,她整个人就转了性呢? 幸好他找来家里做了几十年的佣人的手机,也不敢打电话,直接发了短信告诉江离宴会的地点和做造型的工作室,对方回了个知道了。 也没说来不来。 但苏旭倒不是很担心,毕竟他也了解过江离之前的生活状况,一个大专毕业的孤女,生活条件自然比不上苏家,她肯定是想回来的。 “哎呀苏董!”苏旭和周柔刚一进宴会厅的门,就见一个肚子微凸,头发梳得油光水亮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过来。 苏旭带着周柔迎了上去:“钱董。” “哎,跟我不用这么客气。”钱永脸上笑眯眯的,往苏旭身后看了看,“你家那个侄女呢?” 苏旭手上一紧。 周柔笑着打圆场:“女孩子嘛,都喜欢穿得漂漂亮亮的,现在还在梳妆打扮呢。” 钱永也没怀疑,现在确实也还没到宴会的时间,苏旭之所以提早过来,是因为有别的事情要商量。 “那苏董,我们先去休息间谈谈那块地皮的事情?” “好。”苏旭欣然前往,点了点周柔的手背,周柔了然点头,找了个借口去联系江离。 - “宿主,我还是觉得这条裙子比较好看。” “是吗?”江离转了一个圈,“可是这个有点短,行动不太方便,还是穿那个带内村的吧。” 系统看了看那条红色裙子:“也行的,宿主现在穿什么都好看。” 系统并不是在恭维江离,而是在陈述事实。 这几天江离一直在修炼巩固境界,眼角眉梢都染上一丝锐气,五官却越发明媚动人,但因为这一丝锐气的中和,并不会显得太过俗气,反而衬得她如同扶桑树上那轮永不坠落的明日。 热烈、温暖却又高不可攀。 “走吧。”江离打开门的同时,恰好对面的门也打开了。 方俞白眼中闪过一丝惊艳,稳了稳心神:“这身衣服很适合你。” “多谢。”江离颔首,“还要谢谢你愿意借我钱,还帮我找来了这么好看的衣服。” 方俞白摇摇头:“江小姐现在要出去吗?不介意的话我送你过去吧?” “今晚恰好在那家酒店要见一个商业伙伴。”他补充道。 “宿主,你确定他真的对你没有意思吗?”系统说道,“翡翠海宴会厅在的那家酒店离方氏好远,按照方氏的地位,他的商业伙伴会把商谈的地方定得那么远吗?” “也许只是对方是很重要的客户呢?”江离决定下次要给系统多塞点《三国演义》之类的名着,免得它无聊的时候看太多网络小说,“你还记得你是逆袭系统,不是恋爱系统吗?” 系统嘀咕:“逆袭系统又不是不能谈恋爱。” 这个嘀咕声音太小,江离没有听见,只是将方俞白递给她的金乌又放到他的手上。 “金乌他虽然是我的心剑,但是他也是活的。随着我的修为的精进,他也会长大,最终会破壳。” 原本的金乌的大小比女性拳头的大小要小一些,所以可以直接装入西装口袋。而在江离筑基的那一刻,金乌肉眼可见地膨胀了一圈,长到和鸵鸟蛋差不多大小。 当时方俞白还在开会,忽然觉得口袋一重,一低头发现半个蛋就从口袋里冒了出来。幸好总裁是单独坐在会议室的一头,坐在他旁边的只有一个知道内情的周特助。 现在金乌的大小有些尴尬,方俞白只能将他用一个盒子装着,又怕关着会闷着,所以到了办公室就把盒子打开。 于是这段时间方氏的员工在进出办公室的时候,总是会偷偷用眼睛去看总裁手边那个造型独特又十分漂亮的蛋型摆件,甚至有不少想找方氏合作的企业负责人在探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还送来不少奇奇怪怪的蛋形礼物。 看得负责企业关系维护的周特助哭笑不得。 第68章 联姻 江离自然是不知道金乌在方氏引起的风波,她和方俞白在酒店的电梯厅分开,左右看了看,径直往左边的宴会厅去。 刚一推开门就碰上了找借口在外面疯狂打电话的周柔。 周柔正怒气冲冲地给家里的佣人打电话,让佣人联系江离。 没办法,宴会已经快要开始了,苏旭同钱永已经谈得差不多了,江离人再不到就显得没诚意了。 江离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扫了一眼大厅,发现此处的气息十分浑浊,当下有些嫌弃,不太想往里走。 一阵悦耳的铃声响起,周柔下意识转身看去,见到江离就是一愣。 这圈子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容貌出色的姑娘? 江离掏出她那台与穿着格格不入的掉了漆的手机,漫不经心地挂掉电话,问道:“你今天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 周柔怔愣,下意识往左右两边看看。可她为了联系江离,特意找了一个隐蔽的位置,躲在了宴会厅门口的装饰前面,从大厅往门口看是看不到人的,这么偏僻的地方现在只站着她和眼前这个陌生的姑娘。 “你……在和我说话?”周柔忍不住确认道。 “对啊。”江离挑挑眉,“这里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别人吗?” “还是说……”她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你认不出我了?” “妈妈。” “你、你是江离?!”周柔面露惊奇,“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这还是那个从贫民窟里出来的孩子吗? 周柔有些恍惚。 在印象中,那个孩子总是塌着肩膀,佝偻着腰,总是穿着黑色或者灰色的衣服,一副要把自己藏起来的模样,也许是从小收到的教育不好,身上总是带着股周柔最讨厌的小家子气,一眼看过去就令人不喜。 而现在在她面前站着的这个人,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红色长裙,原本及肩的长发不知道为什么在短短的不到一个月中已长至腰部,被一根木质的簪子盘起,露出纤细的脖颈,五官褪去了原本因为瘦弱带来的苦相,显得明媚动人。 更令人惊讶的是她的气质,肩背挺直,眉眼带着一丝锐气,行动之间带着几分洒脱,像是高攀不起的扶桑花。 在确认江离是她那个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之后,周柔最先产生的情绪是后悔——早知道女儿在外面不到一个月把自己养成了这副模样,他们就应该多向钱家要点好处,或者干脆换一家实力比钱家还要强的。 江离没有错过周柔脸上闪过的这丝懊悔,心中只觉好笑。 “别说废话,你还没说找我有什么事情。如果你不想说就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周柔回过神来,皱眉道:“你怎么和我说话呢?我好歹是你妈妈。” “哦。”江离笑道,“妈妈?” 周柔浑身不舒服。以前江离不是没叫过她妈妈,但总是带着些讨好的语气,听得她有些嫌弃。但现在江离的语气里没有了讨好,多了些意味不明的东西,她反而更加怀念她之前叫她“妈妈”的样子。 周柔压下心中的不舒服:“你先跟我上去。妈妈也先别叫,只要你听话,今天过后不久,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回苏家了,知道了吗?” 江离哼笑两声:“走吧。” 楼上,钱永又一次喝光了杯里的茶水,他拍了拍肚子:“苏老弟啊,走吧,你家的侄女应该到楼下了吧。” 苏旭面对着钱永探究的目光,只能硬着头皮道:“宴会还有一会呢,小姑娘家家对这次见面很是重视,在认真打扮呢。” “哦?”钱永抬手看了看表,“这宴会可是还有十分钟就开始了。” “马上、马上。” 苏旭在心中捏了一把汗,这次他收到内部的消息,城东这块地皮未来的开发价值很大,如果这回能成,苏家又可以上一个台阶。 只是这个江离经常给他掉链子! 钱永已经面露不耐烦的神色:“苏董,我看过你家侄女的照片,老实说,我儿子这身份和外貌,她可是高攀啊,如果不是……” 眼看着钱永说话开始不客气,敲门声及时响起。 钱永的话头被截住:“请进。” 周柔推门而入:“让钱董久等了。” 钱永的目光却被周柔身后那个年轻的姑娘吸引过去。 钱家在大佬云集的燕城算不上顶尖,但是也是叫得上名字的门户,在燕城也是有一定的地位的。钱永参加过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宴会,在那些宴会上也从未见过气质如此出众的姑娘。 哪怕是燕城一流豪门养出来的姑娘也没有眼前的人的气质这么独特。 钱永不由得站起身:“这位;是……” 苏旭也愣了神,他没想到周柔没把江离带来,反而带来了这么一个人。 “周柔你……” “这是我家侄女江离。”周柔横了一眼苏旭,让他不要说话,“我这侄女被接回来之前生活过得比较辛苦,这段时间伙食和营养跟上了,我都差点认不出来。” 周柔捂嘴笑道:“钱少呢?可否赏脸出来见见?” 钱永盯着江离仔细瞧了瞧,确实从她面上看出几分照片上的人影了,他重新坐了下来,拿出手机给钱文星和谭绮兰打了个电话。 “哈哈哈。”钱永挂了电话,口气又缓和了下来,又是一副和苏旭哥两好的样子,“苏老弟啊,虽说女大十八变,但你这侄女又何止十八变啊?” “主要是她底子也好,养养就回来了。”苏旭笑着,压下心中的一丝懊悔,转头看向门口的动静,“贤侄过来了?来这边坐。” 钱文星是看过江离的照片的,本来是想拿她当个乐子看,没想到进门竟然坐着一个看起来身份极高的年轻姑娘。 虽然钱文星不喜欢女人,但不妨他被美丽的事物所吸引。 他在江离手边坐下:“不知道这位小姐叫什么?” “哈哈。”众人齐笑。 “傻小子。”钱永笑道,“这位就是江离小姐。” “你的联姻对象。” 第69章 我不同意 “卧槽!”系统惊呼一声,“苏旭这是要你和钱文星联姻?” 江离对此早有预测,早在苏家想尽办法联系她的时候,她就知道这对无利不起早的父母特定是从她的身上看到了什么利用价值,便掐算了一卦,发现自己的身上多了半朵烂桃花。 “我可没听说过这件事。”江离淡淡道,“我以为这次是来吃饭的。” 谭绮兰本来见江离的外貌变化如此之大,心里满意不少,结果她这一开口谭绮兰心里又有些不舒服了。 对收养自己的亲戚都毫不留情地下面子,这人的脾性看来不怎么样,往后进门了还得她多磨磨江离的性子。 谭绮兰当下就拉了脸色:“江小姐,我们钱家虽然在燕城不能呼风唤雨,但说话还是有几分分量的。文星作为我和老钱唯一的儿子,以后是要继承钱家的家业的,怎么我听你语气,你好像很是看不上与我儿子的婚事?” “没有!没有的事情。”周柔连忙接道,“我这侄女从小自己一个人过活,说话做事是直白了一点。” 周柔一边给江离暗地使眼色,一边说道:“文星太优秀了,这不是怕文星不满意我们家江离嘛。所以就没有事先告诉她。” 周柔伸出手想要握住江离的手,面带歉意说道:“对不起啊,是姨妈不是,让你没有心理准备。” 江离及时抽手,没让周柔碰上她:“为什么选择在今天这种场合跟我说?” 正常要联姻,都是需要两家人单独寻个私密的地方,坐下来好好商谈,哪有在宴会前匆匆定下的。 更何况苏家和钱家又不是什么私密关系十分要好的世交,在今天之前江离和钱文星也没见过面。 “我是这样想的。”钱永耐着性子解释,“待会的宴会呢,你就挽着文星一起下去,好让别人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 系统给这一出整无语了,在江离的神识里疯狂吐槽:“他当他的儿子是金子做的吗?谁都会喜欢他?咋这么自信呢?” “有的人就是这样的。”江离对系统说道,“因为习惯了用利益来衡量,所以理所当然地认为其他人也是这样,可以为了利益,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至于这个过程中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则可以忽略不计。” 江离顺着钱永的话想了想:“关系?这是今天要开订婚宴的意思吗?” 谭绮兰一愣,今天的宴会规模不算大,如果是钱文星不是对女人不感兴趣的话,那订婚宴的规模就不止如此。 她只当江离是在索要一个正当的身份,于是顺水推舟:“如果你想要在这场宴会上宣布你和文星的订婚关系,待会也可以叫司仪改成订婚宴的主持词。” 谭绮兰想了想,理所当然道:“只是订婚之后婚礼也要提上日程了,按照准备的时间,算个半年后的好日子就可以结婚了,刚好赶得上明年龙年的尾巴,生个龙宝宝。” “好家伙,真的是好家伙。”系统给感叹道,“她把你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江离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钱文星倒是先坐不住了。 “订婚宴?”钱文星皱眉,“之前不是说不开了吗?” 开什么玩笑,他最近刚得了一个新宠,正上头宠着呢,回头开了订婚宴上了新闻,指不定还要怎么向他闹呢。 虽然这也是一点小情趣,可最近钱文星正准备和他那一帮哥们去搞个跑马场玩玩,没什么时间哄着。 “文星。”钱永横了这个刺头儿子一眼,“之前你说的那个跑马场等你订婚之后就当做订婚礼物给你,你安分一点。” 钱永向来是会掐住这个不服管教的儿子的命脉的,他想要花天酒地也要有花天酒地的资本,搞个跑马场的投资谭绮兰是拿不出来的。 钱文星果然不再继续反对,只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行吧。” “对啊对啊。”苏旭只当是钱永对于联姻表达出来的诚意,对江离挤出一个笑容,“江离啊,回头选个好日子,把你的户口迁进来,这样你也就是我们的亲生女儿了。咱们苏家也算是有些家底的,长谷游乐园前面那栋楼就送给你,当做你的订婚礼物了。” 江离没说话。 钱永看了看时间:“宴会也要开始了,我们下去吧。” 众人起身。 钱文星走到门口才意识到自己还要挽着个人下去,回过头找人的时候却发现江离还坐在位置上,正不紧不慢地用杯盖撇去茶杯中的浮沫。 “走啊。”钱文星虽说得了个跑马场,但是要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订婚还是有些不爽,口气也不客气起来,“你还坐在那里干什么?” 江离抬眼,钱文星只觉得脖颈一凉,不知怎么的,想要说出口的话就被这一眼封在了喉咙里。 前面走着的四人听到后面的动静纷纷回过头来。 江离抿了一口茶,有些嫌弃地皱眉,抬首对上五双不耐烦的眼睛,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我不同意。” 钱永第一反应是瞪了一眼苏旭。 在江离迟迟未来的时候,钱永就察觉事情有些不对,但是在燕城这个圈子里大家消息都很灵通,知道自己家儿子情况,还愿意把女儿嫁过来的几乎没有。 若是娶个普通人钱永和谭绮兰都有些不甘心,恰好在此时苏家为了城东那块地皮找上了门。只可惜苏家的亲女儿苏知鸢已经和陆氏那个继承人订了婚,不过苏旭强调自己家还领养了一个远房的侄女,并且承诺会将这个侄女视如己出,会给5%的苏家股份。 所以钱永才同意把城东的那块地皮的利润几乎让给了苏旭。 结果现在他这好侄女在宴会开始就掉链子! “江离!”苏旭深觉大事不妙,“你不要任性了,苏家会给你5%的股份,知鸢也是只有苏家5%的股份。” 江离心中只想笑。 苏旭一直认为江离是在他的掌控之内,因为原主在苏家一直想要寻求苏家夫妇的认可,所以对于他们予取予求。 这原本只是原主对于亲情的渴望,却被苏家夫妇看成想从苏家攫取好处的手段,所以苏旭认为只要给江离一些好处,让她成为苏氏的小姐,和苏知鸢一样拥有苏氏的股权,她就会任凭差遣。 更何况在他的眼中,和钱文星结婚是天大的好处。虽然钱文星不会喜欢她,两人之间没有感情,但是相对应的,钱文星也不会弄出什么私生子,之后还不是江离的孩子接管钱氏? “父亲。”江离忽然说道,“您真的以为我听话,对您和母亲百依百顺是为了苏氏的股份和钱吗?” 苏旭和周柔皆是一愣,他们冥冥之中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离他们远去,可是钱家正在旁边对他们怒目而视,也顾不得多想。 苏旭大步走到江离的身边,从上至下地俯视她:“我不管你是为了什么,但是既然你叫我一声父亲,那你就得听我的话。” “现在立刻起身和文星下楼。”苏旭命令道。 江离没忍住大笑出声。 “你笑什么?”谭绮兰被江离笑得心里很不舒服,对这个未进门的儿媳妇不喜起来。 “笑你们啊。”江离哼笑道,“我笑你们以己度人,也笑你们自作聪明,把人当成傻子。” 江离站起身,先看向了苏旭:“父亲,我来苏家半年,你甚至连我身上有助学贷款都不知道,有什么资格可以命令我?” 她又转头去看周柔:“母亲。哦不对,你刚才不让我这样叫你。” 江离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姨妈”二字咬得极重:“你曾经说我只是你的远房侄女,让我不要妄想能和苏知鸢一样去参加圈子的交际,让我安分地待在家里,对我不闻不问,甚至做主把我的带给你们的礼物扔进了垃圾桶。” “对了,说起来我当时还给苏知鸢带了一份呢。” 这也是江离从系统那里得知的。 原主虽然在孤儿院长大,但是那家孤儿院的院长是个心很善的小老太太,虽然不能给孩子们物质上的享受,但是会每天给孩子们讲故事,附近的志愿者也会来陪孩子们玩。 所以原主其实在孤儿院生活除了清贫,在精神层面倒很是富足,只是很向往能够拥有父母,拥有一个温馨的家庭。 在得知自己的亲生父母来寻被抱错的她,原主其实很是高兴,哪怕得知另一个被抱错的孩子也在苏家,原主也是想着当好姐妹相处,所以去苏家的时候她用身上剩下的钱买了三份礼物。 但是被扔掉了,连同原主想要拥有一个温暖的家庭的心愿一起进了苏家别墅外的垃圾桶。 周柔脸上一热,她没想到江离在外人还在场的时候就敢将这些事情拿出来说,正想用言语进行补救,就见她推开苏旭往前走了几步。 江离将炮口调转,对上了钱文星:“你,一个仗着自己家世不错,整日以权压人还洋洋自得的人渣,又凭什么自视甚高,认为嫁给你是一种荣幸?” 哪怕原主只是原本那个努力生存的普通女孩,在江离的眼里也远比钱文星要来得高贵。 “而你们。”江离看了一眼系统提供的钱家资料,“早先也是穷苦人家出身,不过是凭借着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起了家,怎么,现在倒是学会把人分成三六九等看了?” “你们惯会用利益来衡量人心与人的价值,可在我看来所谓的钱和股票反倒是最不重要的。” 江离讽刺一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们各自利益不同,看见你们我只想吐。” 现在他们所处的休息室其实离宴会厅并不算远,推开门楼下便是大厅,只要下面的人抬头,就能看见站在门口的几人。 钱永本就对过去的事情讳莫如深,而江离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说话的声音高了不少,他能感受到有几道视线已经若有若无地看了过来,脸上伪装出来的和善彻底绷不住,藏在底下的狠厉露了出来。 “好好好。”钱永气极,他扫了苏旭一眼,“这就是你家的好侄女?苏董,宾客们都在下面等着呢,今天你要不给我一个说法,城东那块地皮你别想碰到一点。” 听到这,苏旭也急了,手臂一挥,力道极大的巴掌就朝江离的脸上扇来:“逆女!还不向你钱伯伯认错!” 江离轻轻松松地捏住苏旭的手腕,拇指一按,苏旭的话尾语调就转了音,变为了一声惨叫。 周柔扶住后退的苏旭,眼见着事情变得糟糕,心里对江离本就没有多少的好感全数转为厌恶,她大声道:“江离,如果你今天再不认错,以后你就别做苏家人了,我们和你恩断义绝!” 江离睁大了眼,落在几人眼中似乎像是没有想到会落得个被赶出苏家的局面。 只听她对苏旭问道:“父亲,您也是这么想的吗?” 苏旭显然也是认为江离害怕了,他又找回了作为长辈的权威:“对!今天你要是不听话,以后你就别想进苏家的大门!” 原本还咄咄逼人的江离平静下来,她问道:“您和妈妈真的不顾血缘之情,要和我恩断义绝,从此形同陌路吗?” “当然!”苏旭肯定道。 “我不信,你发誓。” 苏家夫妇觉得江离这话说得有些奇怪,但是钱家还在旁边神色冷冷地看着他们,便不再多想。 苏旭说:“只要你今天胆敢从这里直接离开,我们苏家以后就没有你这个人,我和你也再无瓜葛。” “你可是要想好。”周柔说道,“今天这事情若是你不答应,我们和你,就再也没有关系了。” “钱董为证。”周柔补充道。 江离低头。 苏家夫妇以为她要服软了,而江离却是在感受着与苏家夫妇那条相连的因果线。 那条原本就纤细得如同头发丝的线变得更加缥缈了,仿佛随时会断开。 江离抬头,大步朝前走去,跨过门口,越过苏家和钱家,站在二楼的露台上。回头忽然露出一个微笑:“我不同意,我不道歉,我接受你们的条件,从今天起和苏家恩断义绝,从此因果相绝,生死无关。” 宴会厅的人听到动静往上看,只见到一道火红的身影如同一片乘着风的羽毛向宴会厅门外飘去,徒留几个面色漆黑的人在楼上。 因果已了,江离只觉得身上一轻,束缚在她身上的因果彻底断开,从此她和苏家再无牵连。 若不是要等苏旭和周柔亲口说出要恩断义绝的话,她才不会在这里和他们纠缠这么久,现在因果都断了,还和他们哔哔什么。 当然是早点回去修炼比较香。 第70章 游戏 “……方总,方总?” 方俞白把目光从窗外挪回来,向对方点头示意:“不好意思李总,合同没问题。” “哎哎好的。”李总脸上笑得像开了花一样,“那我们的设备一周后就进场,您看这样行不行?” “可以,回头你和徐院对接一下具体事宜。” 李总心下有些失望,难得见到一次燕城的大佬,本来想要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哪怕拿不到方俞白的号码,拿到他助理的号码也是好的。 不过他转念一想,方俞白这一次能够亲自前来,说明他对自家企业很是重视,以后说不定还能进行更深度的合作。 想到这,李总又高兴起来:“我们公司就在对面,不知方总和徐院有没有空?可否赏脸参观一下?” 一旁的徐尧笑眯眯地摇摇头:“多谢李总好意,待会方总还有一个会议要赶回去,改天吧。” 李总咋舌,他以为他自己的工作够忙了,没想当大佬的还要继续回去开会。 “那我送您二位下楼吧。” “不用了,您先忙。”徐尧面不改色地说道,“我们这边还得等另一位一起过去。” 徐尧三言两语糊弄走李总,转过头来上下打量着方俞白。 方俞白被他看得有点不太自在:“你干什么?” “你不对劲。”徐尧拉过一张椅子坐在方俞白面前,“老实交代,你今天为什么来这边?” “来谈生意。” 徐尧翻了个白眼:“什么生意?医院买设备的生意?能让你叫我大老远跑来人家公司这边谈?” “你信不信,过了今天外面要疯传你有意进军医疗器械行业。” 方俞白对此倒无所谓:“没关系,周特助会处理好的。” “资本家。”徐尧吐槽。 悦耳的铃声响起,原本还懒洋洋地坐着的方俞白坐直了身体,迅速拿起了手机,徐尧眼尖地看见一闪而过的屏幕。 似乎有个江字。 徐尧了然,促狭地看了方俞白一眼。 只听方俞白接起电话,认真地听着对方说了句什么,然后回道:“好,我这边也结束了,现在就下去。” 徐尧和方俞白一同站了起来,他用肩膀撞了撞对方:“可以啊,进展神速。” 方俞白无奈道:“你想到哪里去了?” 徐尧仔细看了看他的神色,迟疑道:“你……不是在追人?” 方俞白一愣,随后笑说:“没有,你误会了。今天苏家逼她来参加宴会,宴会上有钱家的人。” 徐尧家里虽然不是做生意的,但世代行医,多少也听说过钱家和苏家的事情,结合方俞白所说,徐尧露出一个惊悚的表情:“他们不会是想要搞什么联姻吧?” “十有八九。”方俞白迈步进电梯。 徐尧咋舌:“苏家怎么想的?钱家可不是什么好的合作对象,他们这不是把人往火坑里推吗?” “你也不阻止一下?” “她不需要。” 徐尧露出一个不赞同的表情,却见方俞白已经快步向前走去,他往前一看,有个穿着红色裙子的漂亮姑娘在向他们招手。 “这边。”江离说道,注意到徐尧,记忆力很好的她立刻打了招呼,“徐医生。” “江、江小姐?!”徐尧的眼镜差点没戴住。 这人也变化太大了吧! “你还好吗?”方俞白有些担忧地问道。 说到这个江离可就精神了,大声笑道:“好,非常好,好得不能再好。从今天起我就和苏家没有关系了!” “这样也好。”方俞白瞧出她是真的高兴,“那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比如迁户口之类的。” “没有。”江离摇摇头,“我的户口还在我自己这里。” 说来也感谢苏家的无情,在找回原主之后,因为担心和陆氏集团的联姻,苏家一直没敢把江离往户口上搬,只等着后面找个合适的机会,开个领养认亲宴,再把户口迁过来。 不然还要再去一趟苏家,和他们继续扯皮。 “那就好。”方俞白拉开车门,让江离上车。 徐尧眼疾手快地拉开副驾,顶着方俞白的死亡射线赶在开车前爬了上去。 “你上来做什么?”方俞白皱眉。 “跟你们一起回去啊。”徐尧理所当然道,“我也住在那边的,你忘了?” “我好伤心啊。” 方俞白无语:“你的车不要了吗?” “我没开车来啊。”徐尧理直气壮,“身为我的好朋友,你顺路带我不行吗?” 车子算什么,开了也可以没开。 “江小姐。”徐尧推了推眼镜,“苏家夫妇虽然看上去长相温和,但是他们平日里做事只看利益,你和他们断绝关系是对的,反正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徐尧。”方俞白淡淡警告道。 “无妨。”江离知道方俞白是在担心她,“我也觉得和他们不是一路人,本身之前就没多少交集,断了也安心。” 徐尧点点头:“还有那个钱家的钱文星,一天到晚在外面和狐朋狗友鬼混,仗着自己的有个生意做得还可以的老爸,在外面拽得二五八万似的,私生活又不检点。” “那里向我们俞白,钱挣得比他爸多,人还低调谦虚,没事的时候也不出去浪,就搁家里看电影打游戏。” 江离这回真是有些惊讶了,这段时间她对这个世界了解不少,也知道打游戏是年轻人特别是学生中间特别流行的一种休闲方式。 但她没想到常年穿着一身板正的西装三件套,看起来成熟稳重又气势逼人的方俞白也喜欢这种休闲方式。 “你还打游戏啊?” 方俞白难得有些窘迫,营造的霸总形象裂开了一点点:“……嗯。” 徐尧还在掀方俞白的老底:“哎,你是不知道,以前他在读书的时候玩得可沉迷了,特别喜欢玩那种种田小游戏,也不氪金,就在那死命肝,还真让他肝出了一套超级豪华农场,他还有段时间还喜欢上了音游,天天写完作业就坐在椅子上搓机。” “徐尧!”方俞白没忍住瞪了他一眼。 徐尧举手投降,闭了嘴。 江离却又问道:“都是玩些什么啊?” 她还挺感兴趣的。 -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徐尧希望能够回到三个小时前,他一定会闭上嘴,不会贪一时之快去掀方俞白的老底。 “可、可以了吧。”徐尧喘得快要断气了,“不、不玩了。” 江离停下动作,看徐尧已经整个人快趴到了地上,意犹未尽地说道:“行吧,那我们休息一会。” 徐尧卸了力气,整个人软趴趴地躺在地毯上,被方俞白踢了踢小腿。 徐尧自下而上地看上去,只看到方俞白的下巴:“干嘛?” “地上脏,去沙发躺着。” “死洁癖。”徐尧嘟囔,浑身软绵绵地从地上爬起来,瞥见方俞白一副脸不红气不喘的样子,再看看江离连一滴汗都没出,瞬间有些嫉妒。 “你们俩体力也太好了吧,这个游戏都跳了两个小时了,你们都不累的?” “我还好。”江离稍稍给徐尧留了个面子。 自从筑基之后,原主这具贫弱的身体彻底脱胎换骨,区区体感跳舞小游戏对她来说连热身都算不上。 方俞白坐到徐尧身边:“是你平时太缺乏锻炼了。” 徐尧有些不甘心地捏了捏自己的一块腹肌:“我偶尔也有去跑步。” “还有啊,我怎么不知道你还喜欢玩体感游戏?你最近不是在玩那款手机可以联机的建造小游戏吗?怎么不玩那个?” 方俞白不着声色地看了一眼江离:“之前就买了,之前一直没玩,最近闲下来在家,想着刚好可以玩玩。” “你闲你上次还拒绝和我去钓鱼?”徐尧没好气地说。 方俞白耸耸肩,没有回答,转头去问江离:“要不要在这里吃点夜宵?” 江离看了看时间,发现距离她计划的修炼时间还有一会儿,干脆地点了点头。 “我投烧烤一票!”徐尧一骨碌坐起来,四处找了找拿过桌上的遥控器,打开电视,“再看个电影。” 方俞白点开外卖软件,把手机递给江离:“看看,想吃什么。” “就烧烤吧。”江离把手机推回去,“你看着点就行,我没什么忌口的。” 方俞白点点头,按照几次和江离吃饭的印象点了一些,把手机给了徐尧下了单,又和物业管家打了声招呼。 徐尧终于选到满意的片子:“就看这个吧,孙乐衍之前邀请我们去首映,但是我俩有事没去成,现在补补,免得下次聚会的时候他又在那叨叨不停。” 方俞白看了眼题目,似乎是一部古代权谋:“行。” 客厅的灯暗了下去,方俞白从角落里拖过一个懒人沙发给江离躺了上去。 “还挺舒服的。”江离动了动身体,感觉自己好像睡在了一团棉花上。 “说到孙乐衍,他最近好少出现了,是开始新电影拍摄了?” 方俞白有些无语地说:“他三个月之前就说进组了。” “哦哦。”徐尧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段时间医院太忙了,都没怎么看消息。” 方俞白摇摇头:“你这不看消息记录的习惯也要改改了。” “宿主宿主。”系统见江离他们也在看电影,就把自己的电视剧给关了,打算一起看,“孙乐衍的名字好耳熟啊。” 江离仔细回想:“张守棠转过来的那个委托人好像就是在孙乐衍的剧组那里。” “诶?!真的吗?”系统当时在看电视剧,完全没注意江离这边。 江离掏出手机,点开app想要看看任务详情:“对,委托简介上写委托人现在正在一个剧组拍戏,就叫孙乐衍。” “咦。”江离戳了几下app上的pdf,随后在脑内呼叫,“统子,帮我看看这个东西为什么打不开?我是哪里操作错了吗?” 正在查询孙乐衍电影项目资料的系统探头一看:“好像内存满了。” 江离的这台手机款式太旧了,买的时候又是按照最低配买的,内存只有16g,只装了几个软件内存就不太够用了。 飞速适应现代生活的江离想,看来这次委托结束得先换个手机了。 “怎么了阿离?”方俞白拎着烧烤回来刚好听到江离小小的惊讶声。 “没事。”江离盯着方俞白手上的袋子,“就是手机内存不够了,委托的详情看不了。” 方俞白作为明心观弥鸿道长的弟子也是有资格进入app的,自然知道每个委托都带有一个详细情况描述的pdf。 他把烧烤拆开,摆出来:“这个委托之前守棠和我说过,孙乐衍那边我也比较相熟,不如我先把我知道的事情告诉你?” 江离看了一眼已经抱着个抱枕沉浸在电影中的徐尧,拽着懒人沙发往方俞白坐的位置挪了挪,拿起一串烤串:“也可以的,我们小声一点。” “宿主宿主,你可以先问问孙乐衍那个电影的情况,网上现在查不到消息。” “我看简介上说此次委托是因为电影剧组里面怪事频发,但似乎网上并没有这个剧组的消息。” “这个电影项目是保密项目,也是明年作为孙乐衍公司的s+级项目,目前处在保密阶段。”方俞白说,“所以现在网上没有消息。” “他们那发生了什么事情?” “其实这次的事情是孙乐衍先找上的我,我让他按规范和流程去app上填写的委托单。” 其实孙乐衍剧组目前没有出什么大事情,否则项目也不会继续进行。但由于怪事出现得太过频繁,所以也引得剧组内成员人心惶惶。 先是在开机仪式上,三炷香不小心被山里的猪撞了一下,虽然没倒,但是也灭了一根。 随后在剧组里开始无故找不到东西,刚开始丢失的都是水杯,眼镜,挂饰甚至是纸巾这样的小玩意,大家只以为是因为拍摄现场太过混乱一时找不到,而且这些东西价值不高,干脆就不找了,所以也没在剧组引起注意。 直到剧组开始出现意外。 第71章 剧组 起先是有人跌倒,本以为是一场普通的意外,但随后不断有人在山上跌倒,最离谱的是甚至有人在剧组特意开辟出来的平地上把腿给摔断了。 孙乐衍本来还不信邪,但是有人在十米外的山路径直往悬崖摔去,而在这过程中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人一直在推搡他,一直把这个工作人员推搡到悬崖的边上,幸好同行的工作人员里有特意请来的武术指导,身手敏捷地把人拉住,才避免了重大事故的发生。 因着这个项目的重要性,再加上孙乐衍有意拿着这部电影去冲奖,即使是出了这样的事情,也只是叫人把悬崖那边全都安上了护栏,再叫上了一个医疗团队。 “不过让他最终下定决心来请人,还是因为他和十几个剧组人员一起遭遇了鬼打墙。”方俞白道。 那天孙乐衍正在和美工团队、置景团队以及制片人在现场讨论场景布置的事情,一不小心入了神,等回过神时,众人才发现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于是结伴回山下临时搭建出来的住所。 山间因为气温的降低起了雾,孙乐衍本来没当回事,直到他们在走了快一个小时还没有见到早已应该看到的住所后,才发觉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幸好他们当时有人家里的长辈会时常到明心观上香,听说家里的孩子要出远门就顺道求了个平安符给硬塞了过去,不然他们可能走不出这个鬼打墙。” “所以他才来找你?” “嗯。”方俞白点头,随后似是想起了什么,“对了,乐衍还跟我提到了一个女演员。” “女演员?” “嗯。”方俞白点点头,沉吟片刻,“那个女演员在业界传闻不太好,本来公司不太同意乐衍用她,但是乐衍很欣赏她的演技,也认为她很适合那个角色,所以力排众议选了她。” “什么传闻?” “嗯……”方俞白虽然投资有院线,但是其实对娱乐圈不是很关心,努力想了想之前和院线老板谈话的时候的一些信息,“好像是说这个女演员八字不详,自己火不了不说,她在的剧组多多少少会出一些影响拍摄的问题,久而久之就很少有人找她拍戏了。” “所以乐衍这次除了想要请人来剧组看看之外,还想顺带请人帮忙看下这位女演员是不是也遇到了这类事情,如果是的话就顺便帮她一把。” 孙乐衍作为导演在业界口碑很是不错,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很惜才,也很乐意去帮助一些挣扎在底层的好演员。 “怪不得这次的报酬远比同类的报酬要高。” 方俞白点点头:“孙乐衍的剧组现在跑到北边的深山里面去了,那个地方不太好找,刚好我下周一要去给他探班,阿离不如和我一起过去?” “可以啊。”江离欣然答应。 有车蹭干嘛不省点力气。 “喂。”徐尧忽然转头不满道,“你们两个到底有没有在看电影?” 他狐疑地眯眼:“你们俩背着我偷偷说些什么呢?” “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方俞白不愿与徐尧牵扯进这些事情中,拿了个烤串堵住他的嘴,“你好好看电影。” 江离伸手拿了一串肥牛,磨蹭着吃完从懒人沙发上起身:“我要回去了,你们玩得愉快。” “这么快?”徐尧说,“电影还有一半呢。” 江离摇摇头:“到时间了。” 她顿了顿,选了个日常的词:“我要回去工作了。” “哦……”徐尧一知半解,“原来你们这个工作也要加班啊。” “我送你出去。” “留步。”江离笑着说,“也就几步路的事情。” 方俞白却没有听她的,引着江离往前走,只是走到门口时拐进了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个纸盒子,递给门口的江离。 “这个是泡芙,我不太喜欢吃甜的,阿离你把这个带回去吧。” “哇,是寻水记的泡芙,这个网上评论一致说好吃。只是很难买到,每天都好多人排队。” 江离垂眸看去,纸盒子里一共有八个泡芙,做成了花的形状,个个看起来蓬松柔软,淡淡的香味从泡芙的传来,令人食欲大动。 “看起来很好吃,你不留几个吗?” “不用了。”方俞白摇摇头,“徐尧也不喜欢吃甜的,留在这里也是浪费。” “那我就不客气了。”江离笑道,“下回我带你去吃烤鸡。” “好。”方俞白含笑道。 大门关上,方俞白转身回客厅,却见徐尧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被装饰灯打亮身影。 徐尧幽幽道:“也不知道是谁以前上学的时候,周末就拽着我往蛋糕店跑。” “我口味变了不行吗?” “行吧,那下次约饭不点甜点了。” 方俞白无所谓地耸耸肩。 反正他有钱,他可以自己点。 “有件事要和你说一下。”徐尧和方俞白回到沙发上坐下后,正色道,“今天上河村的通报出来了,度假村的项目全面暂停,先不接待游客了,因此上河度假村的智慧化项目也要暂停。” 方俞白神色平静:“我知道。” 从上河度假村出事的那一刻起,方俞白就知道方鸿盛的投注了大量心血的项目要彻底黄了。 徐尧说道:“我一个朋友刚才和我说,在他今晚参加的宴会上鸿盛总一直企图用方氏的名义拉投资。” 方鸿盛这个人其实没有多少做生意的头脑,守成勉强可以,但是要开拓实属难为他。 而且他太过急功近利,在上河度假村的项目评估还没下来之前,就已经购置了大量相关的设备,现在只能堆积在仓库里面。 “他拉不到的。”自从上次在宴会上拿回母亲的遗物,方俞白就已经开始着手清理方鸿盛伸入方氏的手,那些个成精了的生意人自然嗅出了方氏与鸿盛集团决裂的味道,自然不会给方鸿盛投资。 “但是我怕他又会腆着脸来找你要钱。” “不会的。”方俞白神色冷酷,“他们一家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 - “导演!导演!” “干嘛!”孙乐衍没好气地应了一声,“又是什么东西不见了?” “不、不是。”置景组负责人小王跑得大汗淋漓,“是我们安排的吊装设备今天到不了了。” “又怎么了?昨天说高速路堵车,总不能今天还堵吧!” “没、没有,但是比这更严重。”小王哭丧着脸,“运输的车辆在下高速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地侧翻了,吊装设备裂了。” “裂了?!”孙乐衍震惊地看着小王,“怎么就裂了呢?质量这么差的吗?” “不对不对,怎么就侧翻了?被撞了?” 小王看着运输车司机发来的消息:“没有,司机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下高速转弯的时候车子突然就失去了平衡,没等他反应过来车子就翻了。” 小王偷偷看了眼孙乐衍漆黑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孙导,你说那件事情是不是真的啊?” “什么事情?”孙乐衍睨了他一眼,“子不语怪力乱神,你们别老是想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小王欲言又止。 “行啦。”孙乐衍站起身,“你去演员那边和武术指导说一下,强度比较大的那些训练后面再说,现在就先尽量在室内训练,这几天以安全为主。” “好的,导演。”小王本来还想问问孙乐衍后面的安排,却见他神色凝重,便闭了嘴。 孙乐衍看了眼手机:“吊装设备的事情让副导演安排一下,我去山顶上面找下信号,晚点再下来。” 小王点点头:“要不要找个人陪您上去啊?” “不用。”孙乐衍说,“我打个电话就下来。而且大白天的,也不会有什么事情。” 小王犹豫:“那导演您小心一点。” “知道了。” 孙乐衍走一步停一步地爬到山顶,心里舒了一口气。 他和徐尧小的时候住在同一个家属大院里面,后来因为徐尧地关系和方俞白认识,两人虽然关系不像徐尧和方俞白的关系那样铁,却也不错。 他混娱乐圈,多少有听说过方俞白身上的八卦,和他力排众议选的那个女演员差不多,所以他一直认为女演员的那些传闻都是空穴来风,毕竟方俞白这人若是倒霉的灾星,那他自己咋能白手起家富得流油? 只不过这段时间太过不顺,他没忍住在小群里吐槽了几句,没想到方俞白却建议他可以找个人来看一下。 本来以为他是在开玩笑,但不知怎么地孙乐衍鬼使神差地给方俞白打了一个电话,收获一个app安装包。 孙乐衍低头看着app上显示的“单子已转接,接单人金乌正火速前往委托人所在地,请保持电话畅通,请勿作死,待在安全区域”,没忍住给方俞白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了。 “喂?俞白。”孙乐衍听到对方应了一声,“那个单子换了接单人已经三天了,也没个动静,我是不是要主动联系一下?可是这上面也没有联系方式啊。” “噢。”方俞白在电话那头应了一声,声音夹杂着一点杂音,好像信号不是很好,“我们快到了,刚才在路上碰见个侧翻的货车,稍微堵了一下。” “嗯……嗯???”孙乐衍反应过来,“什么‘我们’?你要过来?” “对啊。”方俞白笑道,“你不是抱怨我和徐尧没给你探过班吗?今天就过来给你探班。你放心,我和你老板打过招呼了,带的人也不多,悄悄过来的。” “你的接单人也顺便跟我过来了。” “这样啊……”孙乐衍转身下山,想要先准备准备地方给方俞白一行人,忽然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泠泠女声。 “孙导,你就在那不要动了。” “啊?”孙乐衍下意识停住脚步,“为啥?” 江离拿着方俞白的手机,手指又掐算了几下,“徐医生给我看了你的照片和你的千度介绍,你今天不宜下行,不然可能会摔跤。” 孙乐衍果断地在原地坐了下来:“那我就坐在这里了,我让副导演去接你们,回头再请你们吃饭赔罪。” 江离对孙乐衍的听话很是满意,伸头看了下导航:“我们一个小时之后到。” 副导演客客气气将江离和方俞白请到山顶的时候,孙乐衍正坐在地上尝试用路边的草编一个蚂蚱。 “俞白!”孙乐衍一激动,从地上站了起来,两步并作三步从山阶上快步向下走去,“你可终于来了。” 谁知道乐极生悲,山阶本就不平整,孙乐衍的脚后跟磕到了一颗小石子,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向下扑去,眼看就要脸朝下磕到地上,他吓得闭上了眼。 心中庆幸自己是个导演不用上镜,不然破相了这个命途多舛的剧组的进度可就真的赶不上了。 幸而右臂忽然传来一股拉力,将他扯了回去。 孙乐衍惊魂未定地转头道谢,却发现这个一把将他拉回去的不是副导演和方俞白,而是那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漂亮小姐。 “谢谢。” “不客气。”江离说道,“孙导这个小劫算是渡过了,接下来下山也不必太过小心翼翼。” “你……”孙乐衍意识到什么,看了一旁面露惊异的副导演,想了想换了个称呼,“您就是我的接单人?” 江离点头。 孙乐衍到现在仍然有些不太相信,江离外表太过年轻,瞧着又像是家里娇养着的大小姐,和他想象的玄学人士完全不一样。 他悄悄靠近方俞白:“这位小姐真的是我的接单人?” 方俞白点点头,他也知道江离的年纪和外表确实看起来太过年轻:“阿离虽然看起来年轻,但是她实力很强,你放心吧。” 孙乐衍被方俞白对江离的称呼惊了一下,随后露出个八卦的笑容:“行,我信你。” “方总,江小姐。”正在安排员工摆放下午茶的周特助瞧见自家老板从山上下来,连忙招呼道,“孙导。” “嚯!”孙乐衍看着摆得满满当当的精致又可口的下午茶,高兴地说道,“兄弟够意思,这是给我们全剧组改善伙食来了。” 第72章 探班 “那边怎么这么吵?”姜新巧皱着眉接过小助理递来的水,看着手机上一直在转的圈,压抑着心中的不耐烦。 孙乐衍一直对自己的作品要求严格,对演员的要求很高。这次的电影因为保密等级高,项目重大,所以他们这些演员被要求进行为期四个月的封闭式训练,中间只能有一次请三天假的机会。 姜新巧是这几年势头最猛的女明星,唯一遗憾的是身上没有什么经典的代表作和奖项。 这次孙乐衍电影女主的角色她也是费了很大力气才拿到的,本以为她作为全剧组咖位最大的明星,封闭式训练中途可以打破规则出去,没想到孙乐衍在这一点上却死活不肯让步。 更没想到的是,这次的封闭式训练不单是演技和仪态的训练,竟然还包括体能和武术的训练,每天六点就要起床去跑步,早上是体能的训练,下午是武术训练,晚上是演技和仪态的训练,全套下来已经是晚上十点。 姜新巧本身不是科班出身,演技方面本就是弱项,更不用谈体能和武术了,全天根本跟不下来。 而且这里处在深山,也不知道孙乐衍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人烟稀少不说,还只有山顶信号好一点,平时在宿舍顶多能发条短信,住宿条件又差。 姜新巧成名以来哪里受过这种委屈,要不是孙乐衍在圈内地位高,又传说他背景深,姜新巧早就翻脸了。 小助理跟了姜新巧好几年,看出姜新巧已经在生气的边缘了,她只能祈祷姜新巧不要把火气撒在她身上,小心翼翼地说:“不知道,可能是置景那边的设备要到了吧。” 姜新巧十分不满意小助理的回答,果然迁怒于她:“可能什么可能?之前叫你在这段时间把热度维持好,你做不好就算了,现在连剧组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还想不想要工资了!” 小助理很委屈,这两个月她都陪着姜新巧在这里,照顾她的生活起居和各种要求,甚至还要帮她的偷懒打掩护,加之项目保密,在这里是不能拍照的,维持热度的事情全都交给工作室那边了。 而演员封闭训练的地方和孙导常在的地方隔的有点远,那边又是工地的状态,她也不能经常往那边跑。 可是她也不敢顶嘴,生怕姜新巧的怒火升级。 幸好后勤的工作人员来了,拿着个喇叭说:“孙导让咱们歇三个小时,前面食堂那边有下午茶,给大家改善下伙食。” “下午茶?”姜新巧心下一动,“是谁来探班了?” 孙乐衍这个项目保密级别高,知道的人没多少,这个时候能来探班的人身份肯定不简单。 后勤工作人员没多想,直接道:“是孙导的朋友,方氏的方总过来了。” “方氏?方氏科技的那个方氏?”姜新巧一惊。 怪不得孙乐衍在娱乐圈无人敢惹,原来和方氏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能让方氏的老板亲自来探班,说明两人关系是真的很不错。 姜新巧原本想要向孙乐衍抗议封闭训练的事情,当下就改变了主意。 “那我可要过去看看了。”姜新巧笑着说,“在这里一个多月来来回回都是那几个菜,这伙食改善得真是时候。” 小助理赶紧抱起姜新巧躺椅上的衣服帽子、遮阳伞、包包、水杯之类零零散散的东西,再一看姜新巧已经走远了,连忙快步赶上去,却在转角差点撞上一个人。 对方反应很快,闪身的同时顺便帮小助理扶住了手中摇摇欲坠的东西。 “小心。” 小助理目光一闪:“谢谢子舒姐。” 伊子舒松开手:“怎么走得这么急?” 小助理有些不敢与她对视,匆匆道:“孙导的朋友来探班,带了下午茶过来,现在大家都指着这个下午茶改善伙食呢。” 伊子舒点点头,小助理立刻溜了。 果不其然,姜新巧见到她就是劈头盖脸地骂道:“怎么这么慢!我都要被晒死了!” 小助理手忙脚乱地撑伞,解释道:“刚才路上遇见了子舒姐。” “她啊。”姜新巧嗤笑一声,“一个十八线小演员而已,和她讲这么多做什么?” 小助理低头。 其实姜新巧在其他的演员和导演面前表现得都很友善,包括在伊子舒面前,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私下里姜新巧对于伊子舒十分不屑,看起来对她十分讨厌,这也是为什么小助理在伊子舒面前十分不自在的原因。 “她火不起来的,你以后碰见她敷衍一下就得了。” 小助理不知道为什么姜新巧这么笃定,毕竟之前伊子舒刚出道时演了一部电影里的配角,十几分钟的戏份却出了圈,让大众成功记住了她,甚至当时很多媒体都在夸赞她的演技。 其实在小助理看来,无论是从外貌条件还是实力上伊子舒都要比姜新巧要好得多,这种人只要得到一个机会就可以一飞冲天。 但小助理知道这话不能当着姜新巧的面说,只能呐呐地点头。 “夏导。”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食堂,姜新巧向副导演打招呼道。 说是食堂,其实也就是一个用活动板房材料搭建起来的一个仓库,视野开阔。 姜新巧随意地拿起一块蛋糕,吃了几口说道:“这不是新栗屋的蛋糕吗?来探班的人真是好大的手笔。” 副导演正端着一杯布丁吃得不亦乐乎,闻言道:“方氏的方总送来的嘛,也正常。” 姜新巧笑道:“呀,那不是我们这部剧的投资人吗?那可得好好感谢一下。” 她做状思考道:“我把苗承也叫过来吧,投资人都到了,男女主演不去打声招呼好像不太好。” “不急,等晚一点吧。”副导演摇摇勺子,“晚上导演请客去镇上吃,会带上你们的。现在导演和方总他们有事要商量,你们去不太好。” 姜新巧心里有些失望,但也不气馁,毕竟晚上吃饭的时候还是可以见到商圈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方氏掌权人。 “行。”姜新巧放下蛋糕,“那夏导我先去那边休息一下。” 她得先回去好好打扮一下。 第73章 伊子舒 “这个……大师?”孙乐衍顿了一下,“我们剧组真的没有那些脏东西吗?” “……孙导不必客气。”江离被孙乐衍的称呼给创了一下,“不用叫我大师的。” 孙乐衍干脆换了个正常点的称呼:“那……江小姐,我们剧组真的没有脏东西作祟吗?” 江离摇摇头:“没有,这里既没有阴气也没有煞气,说明这里并没有邪祟作祟。” 孙乐衍有些怀疑人生:“那我们剧组为什么会这么频繁地出事。” “因为你们倒霉啊。”江离还在细细地观察孙乐衍的面相,随口道。 “啊???”孙乐衍满腹疑惑,“人不能至少不应该倒霉成这样吧?” “这可说不好。”江离看着孙乐衍印堂上的一缕黑气,“不是有句话叫做人倒霉起来连喝水都会塞牙缝吗?” “人的运道并不是一直保持着一个水平状态的。”江离解释道,“运道这种东西是有起有伏,时高时低的,所以才会有时来运转这个词。” “可是总不能整个剧组都倒霉吧!” “你先别急,听我说完。”江离说道,“很多人都认为运道是单独个体的事情,其实运道的高与低同所处的环境、所打交道的人、所作出的行为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有的时候并不是邪祟作祟,而是你们被周围的环境或者是人,甚至是你们的行为所影响了。” “人……”孙乐衍有些迟疑,“真的会因为一个人的存在就影响到全剧组吗?” 江离点点头:“不过一般情况下这人身上都会有些异常。” 她笑道:“不如你先把人叫过来给我看看。” “江小姐也知道那个传言?”孙乐衍没想到伊子舒的事情连玄学界都注意到了。 “只是大致听说过,听说有她在的剧组多多少少都会出点小事,导致拍摄不顺利。” 孙乐衍点点头:“她是我认识的一位导演推荐过来的,之前她在那位导演的剧中饰演一个小角色,时间不长,进组也就三天的时间,那三天没出什么大事,也就是剧组三天两头丢东西,最后一天送过来的盒饭莫名发霉。” 也正是因为这些事情都是些小事,孙乐衍才会力排众议选了伊子舒做女二。 特别是伊子舒不仅外形符合演技好,更是因为她有一定的武术基础。 “江小姐,我的委托上也拜托了帮她看看能不能找到她这几年进组必遭倒霉事情的原因。您看如果她真的八字倒霉,有没有办法可以提升一下她的运道。” 孙乐衍补充道:“之前我在选演员的时候做过演员的背调,她从出道开始就很喜欢做公益的。” “得先看过。”话是这么说,但江离其实已经通过伊子舒的千度介绍上的出生日期给她粗粗算过一卦,她不该是这种命格。 所以伊子舒身上十有八九有问题。 孙乐衍点头:“我已经让人把她叫过来了。” 伊子舒被工作人员带来时还有些忐忑。 她已经很久没有接过戏份这么重的工作了,自从四年前在剧组因为坠马晕倒之后,她的得到的角色戏份越来越少,近一年都在跑龙套。 而因为她身上传言的原因,剧组的人虽然会因为工作同她说话,但是其余的时间都对她避之而不及,投资人来的时候也不希望她在场。 所以当得知今天投资人来探班的时候,伊子舒很自觉地避开了,独自留在封闭训练的场地自主练习。 伊子舒有些忐忑地推开门:“孙导。” “子舒来了,请坐吧。” 伊子舒有些拘谨地坐下,看了一眼方俞白,有些不知道怎么称呼。 “这是方氏集团的方总。” “方总好。” 孙乐衍的手转向江离:“这位……是江小姐。” 伊子舒一愣,但也没问什么:“江小姐好。” 江离点头:“你好。” 伊子舒这人皮相饱满,额头开阔饱满,鼻梁高而不陷,耳朵饱满且有肉,眼神清澈,看面相是福泽深厚之人,该是事业顺遂,生活美满。 与倒霉之体八竿子打不着。 其实江离一路走来,在剧组所见之人或多或少在印堂的位置都有一缕黑气,这也是剧组倒霉的原因。 这伊子舒身上倒是没有,只是这人的气息怪怪的。 江离不着痕迹地嗅了嗅,有股沉重腐朽的味道。 “孙导,您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伊子舒抿唇道。 其实她这段时间心中一直很忐忑,她也知道剧组中发生的这些怪事,特别是导演一行人遭遇鬼打墙之后,剧组里的人虽然没有当着她的面说些什么,但是她也知道剧组的人都在议论她。 说她是扫帚星。 伊子舒知道这个角色是她最后的机会了,如果再把握不住,她很有可能在这娱乐圈待不下去了。 但她也知道,这个项目对于孙乐衍的公司很是重要,孙乐衍选她已经顶着很大的压力了,现在很可能因为导致项目进度被拖延受到来自公司的指责。 孙导已经对她很好很宽容了,哪怕现在让她退出这部电影的拍摄,她也不会有怨言。 “你别担心,我叫你来不是让你退出剧组的。”孙乐衍在斟酌怎么说才不会显得奇怪,“你……应该也知道最近剧组发生的奇怪的事情吧。” 伊子舒低下头:“我知道,对不起孙导,我……我知道剧组发生的事情很可能与我有关。” “也、也不是。”孙乐衍叹了一口气,“你知道吧,剧组这些事情太过凑巧,就显得很是诡异。但是我们这个项目已经进行到关键的阶段了,再过两个月就要正式开机,进度拖不得。” “是。”伊子舒点点头。 “所以呢,我就请了专业人士来帮忙看看问题。你也不要紧张和害怕,江小姐是持有国家合法证件的。” 江离将刚拿到手不久的道士证递了过去:“伊小姐,这是我的证件。” 伊子舒有些茫然地接过。 原来道士还有官方认证的啊? 江离见伊子舒看过证件了,问道:“伊小姐,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不知道可不可以?” “可以。”伊子舒也知道这是孙导给她的最后的机会和帮助,所以很是配合。 只听江离问道:“你在千度介绍上的出生日期是真实的吗?” 第74章 坠马 “出生日期?”伊子舒很是诧异,但很快反应过来,“是真实的。” “那你还记得你出生的具体时间吗?” 伊子舒报了个时间。 江离从口袋中掏出三枚成色甚好的铜钱置于手中。 系统看到这几枚铜钱就觉得心痛。那天江离和方俞白吃完饭去楼下办理证件,道盟驻点的人很是热情,办完证件后也许是看着江离是盟中领导举荐过来的人,嘘寒问暖事无巨细,言语间无意中提到最近道盟淘到一批成色很好的铜钱。 于是江离的资产从三位数变成了负五位数,系统只能安慰自己做完这一单宿主就能摆脱负债的状态。 江离合掌,将三枚铜钱抛掷六次,盯着几枚铜钱看了一会。 伊子舒无端有些紧张。 她家庭条件不错,从小也争气,生活、成绩和事业都还算顺利,甚至接的第一部戏让她有了个堪称天选的开头。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成为了圈内避之不及的灾星。 良久,江离问道:“你最近有遇见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伊子舒的心提了起来:“最近吗?最近好像没有,我……我其实是提前两个月进的剧组,这两个月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就是按照计划表训练。” “我……我甚至没有丢过任何东西。” 江离点点头:“那这几年呢?” “这几年……”伊子舒努力回想。 “我、我待过的剧组都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事情发生。” “你自己也是什么事都没发生吗?” 伊子舒点头:“我自己身上什么奇怪的事情都没有。” “如果……如果硬要说我身上发生的意外或者不同寻常的事情,就是我四年前在拍戏的时候坠马了。” 江离手指点了一下铜币:“详细说说。” “我当时在蔺唐导演的剧组拍一部古代的戏,有不少在马上追逐的镜头。”伊子舒回忆道。 那时候伊子舒也是提前进了组,学了三个月的马术,剧组挑选的马匹都是三代以上性格温顺的马。 事实上伊子舒在拍摄的过程中和那匹马的相处相当不错,只是在最后一场戏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她的马在原地乖乖站立且没有任何惊吓的情况下突然人立而起。 伊子舒没有防备,被直接掀下了马。 幸好马匹随后就站着没有继续动作,没有给伊子舒造成二次伤害。 “只是我当时不知道怎么地,摔到地上就晕了过去。醒来之后剧组的工作人员和我说我已经晕倒了四天了。” 说到这,伊子舒也有点奇怪:“现在想想好像是有些奇怪,因为当时我父母怕我身体有什么隐患,让我去做了脑部的检查,但检查的结果很是正常。” “我醒来之后也摸过我的后脑勺,也没有什么伤口和鼓包。” 江离扫了一眼时间,从包里掏出两个小小的布袋,一手一个递给了孙乐衍和伊子舒:“时间到了,先去吃饭吧。” 两人赶紧接了过来。 “这个戴在身上就好了吗?”孙乐衍迫不及待地追问道,“是不是带上这个我们剧组就没事了?” “说不好。”江离说道,“现在根源还没探查清楚,没解决之前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 “那这是……”孙乐衍低头看着手中的东西。 “一个小符咒,用来压制霉运的。”江离说道,“也就是你们常说的转运符。” “子舒的那个也是吗?”咋和他的长得不一样呢? “她那个不是。”江离把铜钱收好,“她那个是镇邪的。” 伊子舒手一抖,震惊道:“镇邪?!” “我刚才用铜币问你财运,显示你这个阶段财运属上升期,说明你本该事业成功才对。” 江离没有继续说,但伊子舒已经知道她的未尽之话,一时间心绪如麻。 她倒没有怀疑江离话中的真实性,一方面是因为圈子中确实有听闻道士的存在,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相信孙导。 她一直不相信自己命中注定会是一个煞星,但现在在孙导的剧组里,连累剧组进度,她也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不适合在娱乐圈继续工作了。 现在从江离这里得到了答案,一方面为极有可能是她拖累的剧组进度感到愧疚难当,另一方面也庆幸于自己成为煞星是因为外力的因素。 “江小姐,我……” 江离摇摇头:“多的现在还不能和你说。” 她看着伊子舒面色的忐忑之色,思忖片刻:“你放心,你这事情只要找到根源,不难解决。” “好。”伊子舒站起来,忽然朝着孙乐衍和江离弯下了腰,“多谢孙导,多谢江小姐。” “不用不用。”孙乐衍连忙摆手,“我就是为了电影能够顺利拍摄。” 伊子舒没再说些什么,只是暗暗下定决心无论最终结果怎么样,之后她都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回报孙导。 “行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孙乐衍站起来,“走吧俞白,江小姐,我带你们去镇上吃个饭。” 孙乐衍边走边回头:“虽然这个地方很便宜,但是山下的小镇上面的特色菜很是不错。就是要早点过去,不然菜都没了。” 方俞白说:“其实也不用这么大费周章的。” “原本我想着请你吃个剧组盒饭算了,但好歹你也算是投资人,这么搞老板第二天就得打电话来把我骂一顿。”孙乐衍没好气地说,“而且你这个不工作就不想出门的毛病啥时候能改改?多久没见你出来玩了?” “工作累,你们一出门从早到晚好几场,不太适合我。”方俞白摇摇头。 他选择跟剧组的下山。因为今天行程保密,方俞白的车库里挑不出一辆低调的车,周特助就干脆开了自己的小轿车出来,走山路特别颠簸。 周特助对此也很是嫌弃,跟着老板窜上了孙乐衍的专驾。 “老板。”周特助看了一眼坐在副驾上的伊子舒,欲言又止。 “没事,说吧。”江离说道。 周特助把手中的平板向后递给了江离:“这里是剧组成员的交叉背调,之前和伊子舒小姐有交集的人还是挺多的。” 第75章 座位 “导演呢?”姜新巧换了一套白色的裙子,把头发散了下来,松松地用挽了一把在脑后,用丝带扎了个蝴蝶结,又画了一个心机妆,整个人显得如同出出水的芙蓉。 苗承抓起外套穿上:“导演先和投资人去吃饭的地方了。” “这样啊,你知道今晚有谁到场吗?” “不知道。”苗承的心思已经被这难得的外出放风带走了,“今天应该只有一位投资人过来,再加上两位导演和我们这些主创团队的一些人吧。” 姜新巧点点头:“苗哥那我先走了。” “哎!”苗承是以拍正剧出名,又是退伍军人出身,想着来这里也是封闭训练,便让公司配的车回去了。 本来想着蹭蹭姜新巧的保姆车,但是姜新巧步伐飞快,转过一个转角之后人就不见了,苗承只得作罢,没出口的请求只能吞了回去。 “新巧姐。”小助理给姜新巧拉开车门。 她坐上去之后命令小助理关门:“开车。” 小助理还没坐稳,迟疑道:“新巧姐,我们就这么出发了吗?不等等苗哥他们会不会不太好?” “剧组有车,待会他们跟剧组走就行。”姜新巧不耐烦道。 苗承这人太过正派,只会埋头演戏,除了口碑好,流量不怎么样,没必要花太多心思在他身上。 反正他是不会同意炒cp的要求的。 而且苗承是一番,如果他和她一起到场,那投资人旁边不就得苗承坐着了? 姜新巧补了一下唇露:“走吧。” 她进了镇上最好的酒店,微微整理了一下衣服,露出训练过无数次的笑容,推开门。 “不好意思,让几位久等了,实在是我……” 姜新巧看清楚包厢里面的情况后,睁大眼睛,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微笑。 “子、子舒。”姜新巧勉强笑道,“原来你在这里啊,我训练完之后去教室找你,发现你不在,还想着要怎么通知你呢。” 伊子舒冲姜新巧点点头:“谢谢。我……我刚好出来的时候碰见了导演,就和导演他们出来了。” 姜新巧的目光时不时向主位中间飘去。 那里坐着的正在看着平板的气场强大的男人应该就是今天来探班的投资商,方氏集团的方总。 方俞白点了几道菜,递给旁边的江离。 姜新巧看着这张年轻又俊美的脸,心跳忍不住微微加快。 她一边往桌边走着,一边在衡量位置的选择。方俞白没有坐在主座,而是坐在了主座的右手边。主座坐着的反而是那个不知道身份的漂亮女人。 他的左手边是一个年轻的西装男人,应该是他的助理,再旁边是伊子舒。不管她怎么坐都要和方俞白相隔两个人。 她看着坐在周特助旁边的伊子舒,遮住眼底闪过的一丝愤恨。 “哎。”正在忙着和江离说话的孙乐衍注意到姜新巧的动作,连忙道,“新巧,你怎么坐门口那里去了?” 姜新巧在方俞白的对面坐下:“没事的导演,那边空调太冷了,我坐这里就好了。” 孙乐衍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立式空调:“我把空调打上去就行了,你来我旁边坐吧,好歹是咱们的女主角。” 姜新巧摇摇头:“这边上菜不太方便,苗哥又是一番,让他坐您旁边比较合适。” 孙乐衍“嗨”了一声:“哪有什么一番不一番的,大家都是这部电影的创作者。” 主要是这张桌子是十五人桌,姜新巧独自一人坐在那实在是太远了,看起来好像是他们排挤她一样,怕姜新巧心里不舒服。 苗承就是在此刻推开的包厢门。 他愣了一下,打招呼道:“孙导。” 孙乐衍见苗承正在迟疑地看着姜新巧身边的位置,连忙招呼道:“苗承,来这边坐。” “好。”苗承也不再纠结,“孙导不给介绍一下?” “哈哈!行!”孙乐衍心里舒了一口气,再次询问姜新巧要不要换位置,得到拒绝的回答之后,转头介绍起方俞白。 “这位呢,就是咱们这次项目的大投资商之一,方氏集团的方总。” “你们好。”方俞白说。 “您好。”姜新巧立刻接话道,“谢谢您的下午茶。没想到方氏集团的总裁会这么年轻。” 方俞白只是点了点头。 苗承爽朗地笑道:“多谢方总对咱们电影的大力支持!” 方俞白举了举茶水:“乐衍的项目在业内质量和口碑都很好,能够投资说来还是我赚了。” “哈哈。”孙乐衍笑呵呵地说,“那到时候你旗下的院线可要给我们多点排片率啊。” 方俞白哼笑两声:“那要先看过你的成片再说。” “抠门。”孙乐衍摇摇头,手掌转向江离,“这位是江离江小姐,是……” 他介绍的话语卡了一下。要怎么说?总不能说人家是得道高人吧?江小姐在来之前还让他先对她的身份保密。 “我是方总的朋友。”正在看菜单的江离抬起头,“孙导说现在的武术指导有些紧张,于是方总就把我介绍过来,做临时的武术指导。” “啊……对,对对。”孙乐衍应了一声,“江小姐是我特意请方总帮我请过来的武术指导。” 苗承回想了一下,困惑道:“我们武术指导还不够吗?” 江离点了七八道菜,把平板递给孙乐衍:“对,我专门来指导你们剑术的。” 孙乐衍这部戏的背景在古代,有很多冷兵器相交的场面。 “是宁龙老师有事要离组了吗?”姜新巧忽然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她本能地不喜欢这个漂亮的女人,因此不太希望她留在剧组。 “宁龙老师也会继续教学的。”孙乐衍深知江离的这个说辞只是留在剧组掩人耳目的手段,原本指导剑术的老师自然也是要留下来的。 “我不会待太久,也不是所有人都教。”江离自觉地帮孙乐衍找补,“孙导和我说你们有一场戏主杀伐,但是宁龙老师的剑术杀伐之气不足,效果不太好,所以请我过来,指导相关主演。” 江离抬头,目光淡淡:“我这套剑招主杀伐,曾有不见血不回鞘之称,应该很符合孙导的要求。” “这样咱们女主演满意吗?” 第76章 房间 江离皱了皱鼻子,现在的心情不是很好。 从姜新巧打开门的那一刻,一股极其难闻的味道就随着她飘了进来。那是一种比伊子舒身上的味道还要浓郁上成千上万倍的味道。 有点像发酵的垃圾桶,又混合着常年不见天日的沉闷腐朽的味道,一进来就在这个狭小的包厢间铺开,对五感灵敏的修士来说简直就是灾难。 从活人身上闻到这种常人闻不到的味道,又如此浓郁,这人十有八九沾染上了不该沾染的业果,而且手段恶劣。 这是被折磨致死后化作怨魂所独有的味道。 从姜新巧进门后,江离看似在点菜,实在是一直在注意每一个人的面相。 姜新巧瞳仁较小,相对靠上,头尖额窄,眉毛虽然经过了修饰,但是眉间距较近,耳后见腮,两边的嘴角向下垂。说明她功利心较重,内心欲望强大,做事情目的性很强且容易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欲望,容易走上歪路。 更何况姜新巧从进门起就带着若有若无的敌意,最开始是针对伊子舒的,后面就开始针对她。 受到上一世经历的影响,江离对于这些恶意向来看得很开。 反正他们忙着愤恨嫉妒,她忙着修炼提升自己。 但并不代表有人舞到自己的面前,她还会无视以对。相反,以前每一个舞到她面前的人都被她提剑暴打了一顿,后面再也没有人敢再舞到她的面前。 浑身舒爽。 姜新巧没想到江离说话会这么的直接,不给她一点面子。但她一时间拿捏不定江离的身份,只能僵直脸笑道:“没有没有,江小姐误会了。只是宁龙老师平时上课对我们尽心尽力,我以为他要离组了,想着问问时间给他送行。” 江离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孙乐衍见气氛有些不对,连忙说道:“明天原本安排了户外的训练,但是咱们置景那边这几天要加快进度,刚好投资商过来了,不如把围读会提前,我们明天开围读会吧。” 他转头询问方俞白:“这边都是山路,晚上不太好走,你要不今晚在这住一个晚上?刚好来看看我们的围读会。” “可以。”方俞白点头,“我本来就打算在这里待上两三天。” 闻言,孙乐衍被食物呛了一下:“两、两三天?” 他用眼神询问周特助,得到周特助肯定的回复。 “真是难得啊。”孙乐衍有些感动,“你这个工作狂竟然为了我,牺牲了两三天的时间来探班。” “也不全是为了你。”方俞白笑道,“这段时间手上的项目告了一段落,又很久没有休年假了,借着这个机会休息两天。” 一旁的低头喝水的周特助忍不住露出一丝苦笑。 这哪是项目告了一段落,分明是在公司连着加了好几天班才勉强空出几天休息的时间。 姜新巧闻言本来有些低落的心情又雀跃起来:“方总要住的话,我把我的房间空出来吧?剧组条件不好,只有主演是单独的房间。” “不用了。”周特助跟着方俞白工作这几年,阅历也算得上是丰富,隐约看出一些姜新巧想要讨好自家老板的心思,“我们在镇上订了酒店,就不麻烦剧组了。” 姜新巧心中有些失望,她想要接近方俞白,一方面是因为方俞白是方氏集团的掌权人,另一方面是因为她通过一些渠道得知方氏投资了一部大制作的电视剧。 姜新巧虽然流量很高,但是国民度一般,而这部电视剧恰好就是提升她的国民度的重要契机,如果能够拿到这部剧的女主角,她就可以成为真正的顶流了。 如果可以,要是能够得到方俞白的赏识或者好感,那就更好了,她就可以彻底放下心,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她看了一眼正在回答孙乐衍和方俞白问题的伊子舒,有些不甘心地咬了咬下唇。 “孙导。”姜新巧放下筷子,“剧组在山里,离这里要一个小时的路程。明天的围读会要开一天,刚好现在也晚了,不如我们的围读会就在镇上的一家酒店进行怎么样?” 姜新巧笑着说:“刚好咱们的投资商也不用再进山了。” 孙乐衍掏出手机看了看计划表:“也可以,那我们把三天的围读会提到前面来吧。” 苗承闻言开心道:“可以啊,难得孙导大方一次,让我们这三天吃好住好。” 孙乐衍和苗承是第二次合作了,两人志趣相投,言语间更像是朋友:“你看这话说的,我是克扣你们的盒饭了吗?” “可是你那盒饭真的很难吃啊!” “这地方有盒饭能送上去就不错了!你还挑!” 众人哄笑。 一顿饭在看似愉快的氛围中结束了,众人其乐融融地出了饭店,却在订酒店的时候犯难了。 “看来只能分开住了。”孙乐衍拿着后勤递过来的手机一锤定音,“俞白那酒店就剩两间了,两条街外的那家便捷酒店也还不错。” 姜新巧心下一喜,虽然她看不太上苗承,但是不得不承认苗承这人还是挺有绅士风度的。 小镇偏远,即使是便捷酒店也好几年没有翻新了,条件算不上好。方俞白订的那家酒店是这两年看中小镇自然资源而来开发的度假式酒店,房间少但是条件好。 导演肯定要住过去,剩下一间不是给男主角就是给女主角了,按照苗承的人品,这间房肯定就是给她了。 “伊子舒。”江离忽然出声道,“你过来我们这边住吧。” 知道自己现在不太受欢迎,一直在努力当透明人的伊子舒一愣:“这……这不太好吧,我住便捷酒店就行了。” 姜新巧阴沉的神色一缓。 江离却摇摇头:“这不方便我给你上课。之前我说过,我并不是来给你们所有人上课的,我看过你们的角色设定,你的那个角色最后是以一挡百死在战场上的,严格说起来只有你是需要我的培训。” “而且你们的围读会只在白天,晚上你刚好有时间,可以过来跟我学习剑术。” 江离扫过众人的神色:“我很忙的,我最多就只能在这里待三天。” 第77章 静观其变 “可恶!可恶!”姜新巧狠狠地把包摔到沙发上,“凭什么!凭什么!” 小助理吓了一跳,连忙说道:“新巧姐,小声点,这个酒店的隔音不好。” “哼!”姜新巧看着这个简陋的大床房,因为已经多年没有翻修,这间房不少地方已经出现墙纸剥落的情况。 小助理不知道姜新巧在生气些什么,只得笨拙地安慰道:“新巧姐,再坚持坚持,等电影上映了,一切都值得的。” “你知道些什么?!”姜新巧胸口剧烈起伏,“我不能让她的势头再起来!” 小助理很是茫然:“新巧姐你在说谁啊?” 孙乐衍选演员一向看实力,剧组里若是按流量来算咖位,姜新巧的咖位是最大的,所有主演的流量加起来都没姜新巧的流量多,她不知道剧组里有哪位女演员能够对姜新巧造成威胁。 而且电影里戏份第二多的就是伊子舒了,可是伊子舒走的并不是流量路线,外型和外表清纯的姜新巧是两种不同的类型,再加上对方的特殊性,对姜新巧应该造不成威胁才对。 “你不会理解的。”姜新巧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自己冷静下来,“行了,你去车上帮我把行李箱拿过来,之后你就走吧。” “哦、哦,好的。”小助理应声道。 关门声响起,姜新巧站在空寂的旧房间中神色明灭不定,片刻后点开手机拨出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喂,你上次说的那个还有吗?” 那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姜新巧咬咬下唇:“……对,可以。但是我最迟要后天拿到。” 她挂了电话,捏着手机,良久之后才垂眸露出一个微笑。 - “江小姐。”周特助将资料递给江离,“这些是姜新巧的资料。” “谢谢。”江离接过资料。 自从上河度假村的事情之后,周特助也被算作半个知情人士,因此当周特助没忍住好奇地询问为什么要看姜新巧的资料时,江离并没有回避。 “她身上有一股臭味。” “啊?”周特助不明所以。 方俞白倒是若有所思:“原来今天包厢中的那点味道不是我的错觉?” 江离看了方俞白一眼:“你体质特殊,本来要是你身上没有那个咒术的话,今天你肯定能够注意到姜新巧身上的臭味。” “那是沾染上惨死之人的因果业力的味道,寻常人是闻不到的。” “啊?”周特助没想到看起来小白花似的姜新巧会是这样的人,“难道她也像上河村那些村民那样……” 江离摇摇头:“应该不是,她身上只是有臭味,并无其他的东西,在没有阵法掩盖的情况下,像她这样的普通人如果是术法的直接使用者,她身上的气息就不止是有臭味这么简单了。” 江离对伊子舒身上发生的事情已经有所把握,也大致知道姜新巧身上气味的来源。 之所以按兵不动,一是因为现在抓不了现行,没有证据,二是因为她身后必定还藏着一个幕后黑手,需要引蛇出洞。 “你怀疑伊子舒身上的异常和姜新巧有关?”方俞白问道。 “不能吧。”周特助说道,“她们两个又没有什么交集。” 方俞白用手指点了点其中的一张纸:“有的,在这两个剧组。” 周特助伸头看了看那张纸:“这也没有啊。” 江离点了点纸上的名字:“姜梅,这是姜新巧之前的名字。她在伊子舒第一部戏和蔺唐导演的那部戏中有戏份,是里面的群演和边角配角。” 江离原本是不知道的,但是她有系统啊,系统把姜新巧的名字往数据库一丢,发现姜新巧之前曾经改过名字。 就在结束蔺唐导演那部戏的拍摄之后。 “而且姜新巧和伊子舒一起参加过星辉公司的新秀选拔,和伊子舒是同一组的选手。最后伊子舒选上了,她没有。” “那这倒是有可能让她心生嫉妒了。”周特助说道。 毕竟两人同龄,一同参加选拔,一个落选,一个在进入公司之后立刻被大导演选上,虽然不是主要的演员,但是拿了一个很好的剧本,于是姜新巧亲眼看着伊子舒扶摇直上,而她在电影的片尾里只能得到“群演”两个字作为名字。 怎么能不羡慕? “但这样就要去害人也太……”周特助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只是深觉荒谬。 江离撑着下巴:“有些人就是这样的,只瞧见他人人前风光的成就,却忽视了他在人后的努力,偏执地把他人获得成功的原因归于命格或是外力。” 伊子舒虽然长了一张很精致的脸,但是江离有注意到她的手,手上有几道细细的伤口,指腹还有一层很明显的茧子。孙乐衍选伊子舒不是没有道理的,她确实很适合这个角色。 反观姜新巧,她的那双手虽然称不上青葱玉指,但是也是经过精心保养的,手上没有什么茧子。而且封闭式训练已经进行了一个月,可她的仪态却和之前看资料时的仪态差别并不大。 总的来说,就是远远没有达到孙乐衍的要求。 “后面几天你打算怎么做?”方俞白询问道。 “守株待兔吧,如果伊子舒身上的事情真的和姜新巧有关,那这段时间她一定会动手的。” 方俞白:“她不想让伊子舒继续待在剧组?” 其实想想也很简单,如果姜新巧真的因为嫉妒通过不正当的手段,让伊子舒跌落谷底,那么这次是一定不会让伊子舒成功出演这个角色的。 毕竟在方俞白看来,这个角色的设定比之女主还要好,只是戏份少了一点。 江离点点头:“你们还记得上河村村民们躲藏的那家工厂吗?” 方俞白和周特助对视一眼,点点头。 “其实那也可以看作是转运术的一种,它是由另一种术法和九转玄机阵结合起来的一种变种术法。” “它最初使用的手法是将一个人的运道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也就是所谓的换命格。一个人越倒霉,另外一个人就会越幸运。” “所以那个对付伊子舒的人一定会坐不住的,我们只需要静观其变即可。” 第78章 围读 “我已经决定了!” “我不同意!我不同意……若是你出了事情,往后要怎么办?” “好,停!”孙乐衍皱着眉头,“这个,苗承这边没什么问题。新巧这边……你先说说你对这一段的理解吧。” “这是第几次啦?” “不知道,好几次了吧?” 周特助也悄悄探头:“怎么女主角一直在卡呢?” 方俞白拿起旁边几张薄薄的纸:“感情没对。” “这段……”姜新巧脸红了又白,本想在方俞白面前好好表现,所以昨晚打完电话之后提前看了一下今天的剧本,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总是被孙乐衍叫停。 她努力思考了一下:“这段姬琰不想让暨苏去前线,害怕他出事情,所以这个时候姬琰是很担心暨苏一意孤行,害怕他再也回不来。” 孙乐衍叹了一口气:“你先说说你对姬琰的理解吧。” “她……她父亲本是满腹诗书才华横溢的大儒,但乱世飘零,姬琰在十岁时突逢巨变,只能跟着乳母两人艰难度日,所以她自小渴望能够改变这乱世。” 姜新巧顿了顿,使劲想了想,说道:“她得到暨苏的赏识,能够为改变乱世做出贡献,所以她很害怕暨苏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出事。再加上她现在对暨苏有着朦朦胧胧的爱意,因此在听到暨苏要去前线,应该表现出惊讶、担忧和一点生气。” “唉。”孙乐衍叹了一口气,“你看了姬琰的小传没有?” “看、看了。”姜新巧答得有些心虚,在拿到剧本和小传的时候,她正在拍真人秀,忙着给真人秀炒热度,小传是让小助理看过之后给她讲的。 孙乐衍是真的头疼了,现在开始隐隐怀疑当时在试镜的时候是为什么选择姜新巧了。 咦,孙乐衍心里嘀咕一声,好像确实不太记得当时试镜的时候姜新巧是个什么表现了。 孙乐衍一时想不起来,干脆抛在脑后:“你看了小传应该知道姬琰在十岁之前一直是由父亲手把手地教授,这样教出来的女子怎么可能心中只有情爱呢?” 孙乐衍细细为她讲解:“姬琰在这一场戏里不同意暨苏去前线,一是现在的战事没有到暨苏必须要亲临的地步;而是他们内部在这个阶段本身并不是一条心,是靠着暨苏才拧成一团,如果暨苏出了事,他们这边没有人主持大局。” “所以这个时候姬琰的语气里还应该对暨苏有一点指责在里面,指责他未顾全大局,指责他未做好万全准备就以身试险。” “我、我知道了。”姜新巧低下头。 “你回去再好好琢磨剧本吧。”孙乐衍忧愁地看着安排表,“今天我叫台词老师也过来,晚上子舒学剑,你今天开始,下午和晚上和台词老师学习一下,你的吐字太虚了,不太符合姬琰的形象。” “可是姬琰本身就是文臣。”姜新巧有些着急,如果下午和晚上都要和台词老师加训,那能和方俞白接触的时间就太短了。 “她是文臣,不是体弱!”孙乐衍这回是真的有点火大了,姜新巧的表现看着就是没有对剧本好好研读。 “好了好了。”副导演连忙打圆场,“今天上午也差不多了,大家先休息一下吧。” 姜新巧不甘不愿地站起来,余光盯着方俞白,想着待会要是吃饭要坐在他旁边。 却不想江离拉着方俞白往另一个方向走。 “俞白!”孙乐衍高声喊道,“你不吃饭啦?” “不了。”方俞白应道,“酒店的套间有配餐,我们三个回房间吃,这样你们也自在一点。” 一旁的副导演连忙说“不会不会”,心里却放松不少。 毕竟投资人坐在旁边他实在提心吊胆,更何况刚才的围读会开展得很不顺利。 江离瞧见姜新巧面上一闪而过的阴沉神色,决定火上浇油一把:“伊小姐,待会围读会结束之后先别去吃饭,先来我这里。俞白那个套间一楼有个很大的花园,我在那里给你上课。” 姜新巧闻言死死地盯着伊子舒。 “这……这打扰方总是不是不太好?”伊子舒偷偷看了眼神色平静的方俞白,那人也不见生气,只是微微带着点笑意看着江小姐。 伊子舒好像察觉到了什么。 “没事。”江离笑道,“孙导今晚也来,他们俩约了晚上喝茶。” “啊?”孙乐衍傻眼,他怎么不知道自己晚上有约。 江离面露奇怪:“孙导,你不是要聊聊院线的事情吗?你给忘了?” “哦、哦。”孙乐衍不明所以但是还是配合道,“还真的差点忘记了,今晚我准时到哈。” 三人进了电梯,方俞白问道:“怎么要把乐衍也叫过来?” 江离:“前面我有说过,伊子舒身上的术法是她越倒霉,施法人就会越幸运。那么反之,如果伊子舒越幸运,施法人身上的运道就会越差,万一施法人真的是组里的人,还是第一时间知会导演好一些吧?” “而伊子舒和你产生交集,她的运道会上升,施法人肯定是坐不住的。” “我?”方俞白意外道。 他自小便被当成瘟神躲避,上初中之前大部分学业都是舅舅请了老师过来教授的,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成为幸运的代表。 “是啊。”江离理所当然地说道,“你看看你,长得帅年纪轻,手里握着方氏这么大的产业。虽然我不怎么了解娱乐圈,但是能够和你扯上关系或者有所交集,难道不幸运吗?” 江离语重心长地拍拍方俞白的肩膀:“你要自信一点。” 方俞白失笑:“好的,我会学着自信一点的。” “哦对了。”江离忽然想起,“下午我不去看围读会了,需要在你的房间里布置点阵法。” 方俞白点点头:“我下午本来也是安排了一个工作会议,我也不过去了。” 江离想了想:“那我在一楼的轻一些,尽量不影响到你。” “没事的。”方俞白笑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会议。” 站在后方的周特助默默地看了看工作笔记上代表着重要的红色星星,默默地给老板贴上了一个恋爱脑的标签。 - 伊子舒和孙乐衍拿着个小马扎在花园里排排坐。 两人看的是目瞪口呆。 片刻,江离收剑问道:“怎么样?这套剑法应该比你们原来的更合适吧?” “合适!合适!太合适了!”孙乐衍擦着冷汗双眼放光。 原本他以为江离说要这个临时武术指导的身份,只是为了她的调查打掩护,没想到人家是真的会,一手剑术如游龙似闪电,带着无可匹敌的锐意和冲天的杀气,看得他是既战栗又兴奋。 伊子舒则是面带担忧:“我、我这真的能三天学会吗?” “可以。”江离说道。 这套剑法是她前世在入世之时偶然在一个军营里待了一段时间所悟,是从军中所学的基础枪法改编而来,带着长枪作为百兵之王大开大合的气势和作为杀敌之用的杀伐之气,很适合用在伊子舒的角色以一挡百之后退场的那一场戏。 伊子舒也知道这一点,她深吸一口气,接过江离手中的塑料剑:“我会努力的!” 江离笑道:“放轻松,这套剑法你只需学形,不需学意,这不难的。” 伊子舒犹豫片刻,想着江离刚才舞剑的情景,尝试着问道:“如果我想既学形又学意呢?” 这是她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角,而且她也很喜欢很佩服这个角色,也希望能够尽最大的努力趋近于完美地去演绎她。 江离却是摇了摇头:“这么短的时间你想学到剑意这一层是不可能的。” “那、那我能不能把您的教学录制下来,后续我自己学。”伊子舒还是想要争取一下。 “可以。”江离对此无可无不可,“但是你在剧组不过几个月,这段时间就算你勤加练习,也很难学到剑意。” 伊子舒点点头。 江离拿起另一把塑料剑:“这剑法是从枪法得来的,看似复杂,其实核心无非是两个。” 江离挽了个剑花,放慢了动作:“这是刺,这是挑,通过刺和挑的组合完成这套剑法。” 江离带着伊子舒走了一边动作,便抱剑站在一旁看着,不时出言指点。 孙乐衍很有当吉祥物的自觉,点了一堆吃的坐在小马扎上吃得满嘴流油,在吃到一半时,他抽空从咀嚼中向江离抱怨:“你说俞白他都休假了,还开这么久的会,我一个人坐在这里吃东西也没个人陪我聊天,多无聊啊。” 江离看着眯着眼正嘴里快乐地塞着鱿鱼干的孙乐衍,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先给他打个预防针:“孙导,之后你可能会很忙。” “啊?”孙乐衍不明所以,正想追问,伊子舒却在这时完整地走完了一遍剑招。 江离见状,点头说道:“你记性还不错,下面要学一下步法。” 伊子舒意外道:“就……就这样就行了吗?” “嗯,你的剑招学得比我想象中的快,剩下的就是学完步伐之后把速度提上去。” “因为之前拍戏的时候跟着老师学了一年的枪法。”伊子舒笑道,“所以在学的时候发现有一些地方有共同的地方。” 江离颔首,正想给伊子舒讲授步法时,鼻尖那股若有似无的臭味忽然变得浓烈,她的话头一下止住。 伊子舒没有注意到江离表情的变化,问道:“江小姐,我发现我刚才虽然做出的动作和你的动作差不多,但是总感觉没有您的动作那么有气势,是因为我没有剑意吗?” 江离调动体内的灵气,慢慢转开目光,似是在寻找着什么,并不看着在场的伊子舒和孙乐衍。 同时嘴里答道:“是,因为你没有领悟剑意,所以只有形没有意。” 伊子舒一下子又不太懂了,她原本以为剑意指的就是出剑时用剑人的意志,但是她刚才把自己代入角色,按照拍戏时的要求入戏,但是从玻璃中的映照出来情况来看,她远远没有江离做的那样好,有点依葫芦画瓢的意味在里面。 于是她问道:“那江小姐能不能和我说说什么是剑意呢?” 江离没有说话,只是长久地盯着一个方向,半晌,她才说道:“剑乃百兵之君,会用不等于懂剑。修剑需修心,你非修剑之人,既无剑心,自然也无剑意。” 伊子舒张了张嘴,有些茫然,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江离像是知道伊子舒的茫然,她微微阖眼:“你的刺与挑仅仅只是刺与挑而已。” 她骤然睁开眼,手中的塑料小剑竟然发出铮铮剑鸣:“吾有心剑,当能斩万物。” 这剑鸣似是一种信号,以花园为中心隐约亮起一圈又一圈的金光,江离提剑一刺,那柄塑料小剑在空中擦出片片火花,再往上一挑,那火花瞬间化作游龙,挑断了一条漆黑如巨蟒的粘稠气体,尖锐凄厉的尖叫声伴随着一道几不可查的痛呼女声。 丝丝缕缕的金色光芒从花园的四面八方缠绕上火光,一边沿着远处黑色巨蟒前来的方向烧去,一边烧着另一半已经伸到伊子舒面前的黑雾。 方俞白一顿,讲到一半的话停了下来,看着窗外金红交织的景色微微出神。 少顷,那火光与金色的丝线骤然炸开,似是一朵朵含着火焰的金色花朵,徐徐降落。 江离在万千金光中回头,看向走出露台的方俞白,两人静静对视。 片刻后江离无声地作了一个口型,方俞白轻而易举地读懂了。 ‘终于开完会了?’江离问道。 方俞白笑出声,也同样回以口型。 ‘休息,出来看看美景’。 孙乐衍已经当场傻掉了,连手上筷子夹着的丸子掉到了衣服上都不知道,仰着头微微张着嘴巴看向远方。 这、这哪是大师啊!这已经不是正常人了,这是仙人吧! 孙乐衍合上嘴巴,看着江离手上那把普通的塑料小剑咽了咽口水。 伊子舒被扑面而来的火焰浇了一脸,却没有任何的灼烧之感,半晌她回过神,和孙乐衍同时开口。 “江、江小姐,刚才那个是什么?” 江离敲了敲塑料小剑,玩笑道:“是你们想要看的剑意啊。” 第79章 黑色符文 孙乐衍一时有些语塞,很想吐槽说这个看起来更像是魔法,但是他毕竟之前没有接触过这些,干脆问起另一个更关心的问题。 “江小姐,刚才那个是什么啊?” “那个啊,那个是一种邪术。” 伊子舒艰难地问道:“江小姐……它、它是不是冲着我来的?” 江离点点头:“对。这种邪术能够一次性榨取你身上所有的运道,让你的运道跌到谷底,从今天开始你会越来越倒霉,直至发展到喝水也能被噎死的地步。” 伊子舒浑身发冷:“为、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自问从来没有得罪过人,入圈之后也是专注于自身的提升,平时做事情也很是低调,她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恨她恨到让她去死。 “很多恨是没有理由的。”江离说道。 前世她离开师门之后,遇到了那个怪老头,此后一直独自修炼,就算去到秘境之中,也没有主动去招惹前师门的人。但即使如此,他们不还是因为嫉妒她的修为,眼馋她的剑与所谓的秘法宝器,恨她恨到寻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杀她吗? 孙乐衍想到之前剧组发生的事情:“江小姐,之前剧组发生的那一系列意外,根本原因是不是和今晚这个人有关。” “对。”江离点点头,“伊小姐本身就被人换了命格,伊小姐越倒霉,换命之人就越幸运。而你们剧组这一次之所以事情发生得这么频繁,是因为伊小姐和换命之人距离很近。” 孙乐衍和伊子舒悚然一惊。 “你是说换命的人在剧组里?!”孙乐衍不可置信地问道。 “孙导,你真的没有察觉到哪些奇怪的地方吗?”江离问道。 一道模模糊糊的想法从孙乐衍脑海中闪过。 江离有些同情地看着孙乐衍:“孙导,你可能要换女主角了。” - 小助理凌晨从床上爬起来,跑了三四条街才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一个还开着门的小药店,赶紧买了药往回赶去。 “新巧姐!新巧姐!”小助理不敢大声喊叫,只能小声又急促地在门外叫道。 “别喊!”姜新巧隔着门,强撑着去开了门,“把药给我。” 小助理担心地问道:“新巧姐,要不我还是今晚留在你房间和你住吧。” 她今晚本来已经在房间中睡下了,但却被一阵急促的铃声吵醒,姜新巧在电话中用十分虚弱的声音让她去买止痛药。 短短的一句话却分成了好几段来说,分明是已经痛到快说不出话来了,这种情况下她还坚持不去医院,也不让小助理来照顾,怎么能让人不担心。 姜新巧现在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像是被撕裂一样,在神像被粉碎的一瞬间,姜新巧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好不容易缓过来走到门边,小助理还在那拉扯不休。 “不要!赶紧走!”姜新巧并不想让人知道她身体的异常,一心只想把小助理赶走,却在说完这句话后,身上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灼烧感,疼得她忍不住跌坐在地低声痛呼。 小助理也顾不得这么多,赶紧推开房门。 “新巧姐!你怎么了?没事吧?” 姜新巧的房内没有开灯,她跌坐在地上,双手环胸,低着头看不清神情。 小助理进了门就闻到一股锈铁的味道,混合着一股古怪的香灰味,让人呼吸都变得不畅起来。 “出……出去……”姜新巧被痛得神智都有些模糊,但是她现在的样子是绝对不能被人看到的。 小助理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听清楚姜新巧说的话,也有些生气了:“新巧姐,生病了就要去看医生,你现在这个情况这么严重,不去医院是会出事情的。” 小助理俯下身去想要将姜新巧抱扶起来:“我现在扶你下去,咱们去叫车,立刻去医院。围读会很重要,但是身体更重要哇。” 姜新巧却不领情,她废了最后的力气一把推开小助理,自己也被力道反推在地,整个人蜷缩起来,断断续续地说道:“你、你快走……关门!关、关门!” 姜新巧只想把人赶出去,挨过这阵疼痛,然后打电话去询问对方解决的方式。可恨这个小助理在关键的时候不听话,还在那里用经纪人威胁她。 “新巧姐。”小助理生气道,“你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要打电话给田姐告状了!” 这酒店不隔音,她的斜对面住的就是苗承,要是被苗承知道自己身体出了状况,在小助理的要求是是一定会被送去医院的。 “不、不用你管。”姜新巧咬牙道,“我这病老毛病了,这里的医院治不了。” “治不了也要去看呀。”小助理跟着姜新巧三年了,贴身负责她的起居生活,从来没有见过姜新巧犯病,只当这是她不愿意看医生的借口,“医生总比我们这些不懂医学的人要靠谱,实在不行,我们向导演请个假,今晚住院明天赶去省里就诊。” “新巧姐,不能讳疾忌医啊!” 姜新巧只觉得灼烧感越来越重,似乎要把她整个人从内到外烧得干干净净,已经说不出反驳小助理的话。 但却有一道声音从门外传了出来。 “她的病,医院治不了。” 小助理闻言向门口看去,只见一只纤长的手推开了门,露出门后那张令人惊艳的脸。 江离看着蜷缩在地上的姜新巧,淡声说道:“她的病谁都治不了,只能她自己挨过。” 小助理皱眉,她认出江离是投资商身边的人,也是导演愿意让出主座的人,但是她还是反驳道:“哪有病史是医生治不了,只能自己硬生生地挨过的?打个止疼针都很缓解很多不必要的痛苦。” “这、这真的没事吗?”孙乐衍的声音从江离的身后传来。 听见孙乐衍声音的姜新巧浑身一震。 “没事的。”江离低着头看着浑身僵硬的姜新巧,“这火不伤身,烧的只是缠绕在换命之人身上的邪术,烧完就没事了。” “你说是不是啊,女主角?” 姜新巧松开环抱在胸的手臂,转动脑袋看向江离,长发随着动作滑落,露出被掩盖的一部分脸。 上面布满了漆黑又杂乱的黑色符文。 “你、你在说些什么?”姜新巧垂泪,从地上缓缓跪坐起来,“你到底是谁?在胡说些什么?又为什么要害我?” 江离笑了:“你倒是会倒打一耙,可惜你脸上的咒术的痕迹说明你现在还在通过邪术偷取他人的命格。” “你在说什么啊?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姜新巧抬起头,眼睛含泪地看向孙乐衍,“孙导,你可要为我评评理啊。” 被姜新巧直面的孙乐衍和小助理却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新、新巧姐。”小助理结巴得说不出话,连忙把脸转到一旁,不再敢看姜新巧。 孙乐衍眼神飘忽,最终把眼神放在了门把手上:“这个,新巧啊,你还是老实交代吧。” 姜新巧不明所以,在江离进门后不久,她身上烧灼的疼痛就已经褪去。 只是她在听见孙乐衍的声音之后就明白了一切。 看来虽然因为伊子舒的存在让剧组事件频发,但是孙乐衍似乎并没有放弃伊子舒,反而是寻找了玄学方面的人过来帮忙解决问题。 姜新巧一方面暗恨伊子舒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还有导演花这么大的代价来帮她解决问题,另一方面也对孙乐衍不愿放弃伊子舒感到咬牙切齿。 没事管这么多干什么?换一个演员不比花大价钱大力气请有本事的玄学人出山快? 她也暗恨自己看走了眼,以为江离只是一个长得漂亮会点三脚猫剑术,凭借方俞白的人脉进剧组刷简历的花瓶,所以才在今天下午拿到东西之后立刻使用,没想到被抓了个现行。 幸好那个神像已经被炸得粉碎,除了自己脸上被划出的几道血痕,他们应该拿不出什么证据。 而血痕也可以用不小心摔倒作为借口,同时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不愿意让小助理送她去医院,也不愿意去见人。 因为伤到了脸,需要养上一段时间,去医院会被拍到,不想让别人看见是怕导演因为她脸受伤拖慢剧组进度而生气。 所以她低声说道:“对不起,孙导,我今天意外摔倒划伤了脸,我会尽快养好的,不会拖慢剧组的进度。” 孙乐衍诧异地看向姜新巧,又快速地挪开目光:“你……你这脸看起来养不好了,你先照照镜子吧。” 姜新巧疑惑地看着将头恨不得扭过九十度的孙乐衍和小助理,又看向老神在在的江离,心中一沉。 她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冲进洗手间。 片刻,一声尖叫传来,只见姜新巧如一道旋风从洗手间里刮了出来,直扑江离。 “你对我做了什么!” 江离轻松地闪过,小助理犹豫片刻,还是伸手接住了姜新巧。 “你做了什么!为什么要毁掉我的脸?!是不是伊子舒派你过来的!” 小助理连忙抱住还要往江离身上扑地姜新巧,冷不丁和她脸上的黑色符文来了个近距离的观察,一股寒意自四肢窜起,而离得近了,她甚至闻到姜新巧身上隐隐约约传来的臭味。 她胃部翻滚,四肢发软,差一点就抱不住姜新巧。 “你不觉得你脸上的纹路眼熟吗?”江离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不觉得似曾相识?” 姜新巧生气道:“什么似曾相识!就是你!是你毁了我的脸!我从来没有在脸上……” 姜新巧的声音骤然低了下去。 “看来你是想起来了。”江离挑眉,“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画在你的脸上平时看不出来,但并不代表没有。” 一个人的命格往往会体现在面相和八字上面,这种转运之术除了要换命格,还需要改动面相,姜新巧脸上的东西就是施法人给她画的改变面相的符文。这画符文的水五花八门,但是原料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往往蕴含着大量的煞气。 太阳真火烧尽一切,被火这么一撩,姜新巧身上还没破的转命之术就被烧了出来。 “不可能……不可能的!”姜新巧没想到当时跟她保证过,脸上绘制的东西不会伤害到她的脸是个谎言,“这不可能的!” “你刚才用了别的东西想要伊子舒的命吧?但是这种索命的咒术往往会让你背上业果,我烧了你的咒术,你在被反噬的同时,身上的转运之术也被烧到显形。” 江离伸手点了点角落里一堆不起眼的灰尘:“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姜新巧神情呆滞地看着面前玻璃装饰映照出的她的脸。 即使模糊不清,她也能看出自己脸上的符文是多么恶心和邪恶,仿佛是活的一般,在她的脸上如同呼吸般微微起伏。 她终于从这个噩耗中回过神来,伸出手想要抓住江离:“我的脸,我的脸是不是还有救?” “有。”江离没有诓骗她,其实只要把邪术解了,她脸上的符文就会消失,“但是你得先告诉我下咒的东西在哪里。” 姜新巧在圈里那么多年,多少也有些心眼:“我告诉你,你能保证我的脸能恢复原状吗?” “可以。”江离点点头,只是别的她就不能保证了。 “那我……”姜新巧看了一眼孙乐衍,“那我告诉你之后,我还要继续在剧组里。” 孙乐衍皱眉:“你说什么?” 这人不光是引起剧组事故频发的元凶,甚至还想在他的剧组里闹出人命,怎么还能让这个人留在组里? “你给剧组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还想要谋害同组演员的性命,我怎么可能还让你留在这里。” 孙乐衍这人平时看着和气,但是生起气来还是很有气势的,姜新巧缩了缩脖子,后退一步道:“那、那只是让她更加倒霉而已!你们和伊子舒不能将今天的事情说出去,也要保证不能封杀我,不然我是不会说的!” 只要她的脸恢复正常,她还是现在当红的一线,没有伊子舒又怎么样?她现在的地位已经比很多人高了,只要运作得当,她还是能够再进一步。 只是晚几年而已。 孙乐衍皱眉,觉得姜新巧这个要求太过分,没想到江离听完想都没想,应声道:“可以,你说完之后,我们和伊子舒就和你再无瓜葛。” 姜新巧看向孙乐衍。 孙乐衍瞄了一眼江离,见她微微颔首,也就咽下想要说出口的话,点了点头。 姜新巧神色放松下来。 “那东西在我家的保险箱里。” 第80章 神像 “事情解决了?”方俞白放下手中的平板,看向众人道。 “算是解决了吧。”孙乐衍说道,“就是后面要再重新找女主角了。” 孙乐衍其实现在还是挺庆幸的,庆幸现在还只是刚刚开始封闭训练,还没有开始拍摄,又因为项目保密性高,电影的信息和演员的信息还没向外公布,换人也算是方便。 就是就这样放过姜新巧,孙乐衍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毕竟按照江离所说姜新巧可是差点害了伊子舒一条命。 思及此,孙乐衍向一旁的江离看去,却发现她正在面露惊奇地看着方俞白。 方俞白显然也发现了江离正盯着他看,有些不自在地问道:“怎么了?” 江离摇摇头。 她一进门就发现今天晚上的方俞白有些不太一样。 他戴了一副金丝眼镜,整个人好像身上多了些什么,和平时给人的感觉非常不一样。 “是禁欲感!”系统嘿嘿笑道,“我现在知道为什么原着的大纲里面方俞白没有出现过了,他这样子比男主陆云周还要好看哇。” 方俞白轻咳一声,伸手摘了眼镜:“是蓝光镜,屏幕看多了眼睛有些累,就戴着了。” 江离点点头:“你戴着怪好看的。” 又嘱咐道:“你现在身体还有隐患在,注意休息。” 方俞白耳尖染上些许红色。 系统抱着最近看的小说嘀咕道:“宿主你怎么乱撩人?” 江离:“?” 这不就是很正常的夸赞吗? 孙乐衍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看着望着天花板的周特助和看着地面的伊子舒。 他们刚才不是在聊姜新巧的事情吗?是他出现幻觉了吗? 孙乐衍不确定地问道:“姜新巧的事情就这样了?” 江离回道:“嗯,剧组这边没事了。” 她看向伊子舒:“你这这两天还是先别回剧组,两天之后你身上的邪术就解决了,到时候再回去,剧组也不会再因为你出意外了。” 厄运如影随形了四年,突然就没有了,伊子舒还是有些不真实感。 “我、我以后可以正常进组拍戏了吗?” 江离点头。 伊子舒露出个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表情。 众人没有出言打扰,让伊子舒静静地平复心情,毕竟任谁被异样的目光折磨了四年,一朝得到解脱心情都会五味杂陈。 伊子舒很快平复了心情,向着江离和孙乐衍深深地鞠了一个躬:“谢谢,真的谢谢你们。” “没事没事。”孙乐衍连忙摇手,“你要真的想感谢我,就把戏演好。” 伊子舒重重点头,但她仍有疑问:“为什么她……她会这样恨我?” 伊子舒其实对姜新巧几乎没有了印象,刚才江离他们出去的时候,她绞尽脑汁地回忆,才想起来对方似乎在她刚入圈时和她在同一个面试组里,但此后就没有了交集。 孙乐衍长叹一声。 这个问题当时他也问了姜新巧。 “为什么要害她?”姜新巧冷笑,“因为她总是抢走我的东西!” 姜新巧咬牙切齿道:“她抢了我的出道机会,还在演戏的时候用言语羞辱我!” “凭什么!凭什么!就因为她有一个好命格就可以大红大紫,凭什么我就只能演一些连姓名都没有的小角色!” 说这话时,姜新巧的神色越发狰狞,连带着脸上的黑色符文扭曲成更加诡异可怖的形状,看得孙乐衍阵阵冒冷汗。 伊子舒愣怔道:“可是我没有羞辱过任何一个群众演员啊。” 伊子舒确实是不记得姜新巧曾经和她在同一个剧组,但即使是这样,她也记得没有对任何一个群众演员出言不逊。 江离耸耸肩:“谁知道呢?或许只是因为你没有注意到她和你在同一个剧组呢?” “不、不会吧?”伊子舒不可思议道。 “总有人不吝于怀着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他人。”方俞白说道。 孙乐衍问:“那我们就这样放过她,她会不会后面也这样去对付别人?” “不会。”江离说道,“我留了一丝太阳真火在她体内,如果她后续又接触了邪术,那么她就会继续遭受今天的痛苦,我也会第一时间知道。” 在旁边听了半天的周特助没忍住插嘴道:“那也太便宜她了。” 虽然不能再从伊子舒身上获得运气,但是她还是那个风光的大明星。 江离笑道:“那倒不见得。” “术法会反噬。”方俞白说。 “嗯。”江离解释说,“姜新巧本身的运道不足以支撑她走到今天的地位,之所以能够获得成功,是因为她和伊子舒换了命格,截取了她的运道。但是若是术法被破,这些窃取而来的运道就会还给伊子舒。” “换言之,她的运势将急剧下降,变得非常倒霉,甚至稍不注意就会有血光之灾。”江离看向伊子舒,“恭喜你,你要红了。” 这一点江离没有和姜新巧说明,有因必有果,姜新巧窃取他人命格,那失败的后果她也应该承担。 “怪不得您之前答应姜新巧这么爽快。”孙乐衍说道,“原来还有这一层原因在。” 孙乐衍问:“那您明天出发,去姜新巧家中破除邪术吗?” “嗯。” 孙乐衍露出一个忧愁的表情:“可是去市里的车程要三个小时,山路不好走,只能等天亮再出发,但到时候恐怕飞机没有合适的时间了。” 周特助闻言立刻掏出平板:“没关系,我现在申请航线,明天早上让直升飞机过来就行。” 孙乐衍一拍脑袋,看着微微颔首的方俞白:“嗨,看我,我忘了,我们这里还有一个万恶的资本家。” 江离还没忘记周特助的车:“那你的车怎么办?” 周特助眼珠子一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建议道:“我自己开回去就好了,老板您休假,干脆趁着这个时候出去玩一下,公司的事情我会按照您交代的安排好的。” 方俞白这次出来确实是抱着在外面待三天的打算,周特助特意将这三天的线下行程空了出来,方俞白只要在线上工作即可。 而机智的他,利用车作为借口,给老板和江小姐创造了两天的二人世界。 他悄悄地给自己点了个赞。 - 姜新巧的家在水市,离拍摄地要飞行两个小时左右。 江离递给方俞白一个粉色马卡龙:“辛苦你陪我跑这一趟。” “没事,我刚好休假没事。”方俞白拍拍身旁的小行李箱,“而且他也不能离你太远。” 金乌现在已经长至鸵鸟蛋大小,不太适合装在包里,方俞白只能找了个小行李箱把他装进去。 “他也快破壳了,等他破了壳出来,你就不必绑在我身边了。” 金乌这段时间一直和方俞白待在一起,他身上不能被吸收的灵气全被金乌吃掉了,原本拳头大小的蛋像气球一样迅速膨胀起来,看样子等这桩事了,金乌应该就能破壳了。 “宿主宿主。”系统忽然说道,“一档真人秀官宣了嘉宾,里面有姜新巧。” 系统其实蛮佩服姜新巧的胆量的,脸都没有好,就迫不及待地洽谈了新的合作,还是收视top的真人秀节目,是真的不怕脸治不好赔高额违约金吗? “她是为了不浪费最后一点伊子舒的气运。” 江离倒是能够理解姜新巧的思维。 孙乐衍摆明了不想再节外生枝,害怕她鱼死网破不愿意告诉江离东西在哪,免得女主和女二两个重要的角色都被换掉,也害怕她把这个电影项目和剧组里发生的事情说出去。 所以江离他们是一定会去她家里拿到东西,并且解开这个邪术。邪术一解开,那她的脸就恢复原状,所以为什么不趁着伊子舒的命格还在她身上去谈几个好资源呢? 只是这时候她越是得势,命格换回来就会越惨。 姜新巧作为当红女星,住的地方安保严格,也很讲究隐私性。 江离用姜新巧给的钥匙打开别墅的大门,一股浓郁的臭味扑面而来,让她和方俞白齐齐后退了一步。 方俞白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口罩:“给,戴上可能会好点。” 江离捏着鼻子从善如流地将口罩戴上。 沿着楼梯来到主卧,江离轻而易举地从墙壁的暗格中找到了保险箱,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一尊十几厘米高的神像。 “天哪,这个神像不是……”系统看清神像的样子之后惊呼道。 “这好像是上河新村道馆里那尊神像的缩小版。”方俞白仔细端详,“不对,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这一尊神像闭上了左眼。”江离心里涌起一阵不太妙的预感,她感觉这一切的背后有人为了某些不为人知的目的设下了一个大局。 “你把金乌拿出来,离我远一点。”江离叮嘱方俞白。 方俞白神色凝重:“阿离你小心一点。” 江离掏出那把孙乐衍友情赠送的塑料小剑,运转灵气,一剑劈向神像。 就在剑尖快要碰到神像时,神像突然爆发出一股庞大又浓郁的黑雾,一半袭向江离,一半冲着方俞白而去。 江离冷哼一声,足尖一点,整个人向后飘到方俞白的面前,挥剑而出手腕一绕,太阳真火覆盖上剑尖,将黑雾挑断,再往前一刺,火光顺着黑雾向神像疾驰而去。 只听一道清脆的碎裂声响起,那黑雾在空中一滞,随后猛烈的气势萎靡了下来,片刻就被太阳真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系统探头看去,只见那破裂的神像的肚腹中露出一团漆黑的东西。 “宿主,那是什么呀?” 江离用剑尖将其挑开,发现里面包裹着一团黑色的软趴趴的东西,以及一团黏在一起的毛发。 “应该是伊子舒的头发和血液。” 她用剑尖拨了拨那团软软的东西:“这个应该是成煞之人的血肉。” 系统打了个哆嗦。 方俞白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打扰江离的思考。 片刻后,江离问道:“张道友有和你说什么时候出关吗?” “八到十五天。”方俞白答道,“阿离是发现了什么吗?” 江离沉吟片刻:“我怀疑有人做局,刻意培养成煞之人,利用成煞之人的血肉来制作这些邪物,并且贩卖给有需要的人。” 这个和上河度假村的转运神像有些相似,却又不同。 上河度假村的转运神像是通过阵法配合献祭,把原本属于别人的运气直接夺过来。 但是姜新巧这个却是将别人的命格直接换到自己的身上,虽然一定要有被换之人的毛发和血液,相比上河新村的转运神像要麻烦一些,但是却更加隐蔽,制作神像的地点和人手一时间很难找到。 方俞白闻言也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阿离是想上报道盟?” 江离虽然是由道盟的长老推荐进来的,跳过了考道士证的环节,但是该有的考核期还是会有的。 在考核期内,江离可以接任务,但是不能进入到app的核心板块,而上报道盟的渠道就在核心板块里面,于是她就只能通过其他渠道告知道盟一声。 方俞白见江离点头,想了想说道:“守棠这段时间闭关寻找筑基的机缘,时间不定。掌门最近飞去道盟开会了,不过我的师父还在观里,不如我们去找他?” 方俞白解释道:“我师父虽然已经不管道盟的事情很久了,但是他也并非两耳不闻窗外事,多少还有点余威在,由他去说这件事情,道盟那边应该会重视一些。” “刚好之前他和我说,想和你见上一面。” “也好。”江离想了想,从包里扯出一件旧衣服,将神像碎片包了起来,“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 “我先给师父打个电话。” 江离点点头,静候在一旁等待。 方俞白掏出手机将置顶的号码拨了出去,两人静默地等了两分钟,直到电话被自动挂断。 “你师父是不是不太方便?”江离问道。 以前带她回去的那个老头就是这样,成天窝在房间里,不是研究那些书就是在喝酒,连发十几个通讯符都不见回应一声。 “应该不是。” 只见方俞白退出电话拨打的界面,熟练地在众多app中找到峡谷争霸,点开游戏,在列表里划了划,拉进一个人来。 那人刚一进队,头像左下角的麦就迫不及待地亮了起来。 “乖徒!你来带我上分吗?” 第81章 上山 是人的和不是人的都沉默了。 “宿、宿主,方俞白是不是拉错人了?”系统有些诧异道,“这弥鸿道长咋还沉迷其游戏来了。” 按照现有的资料上来看,弥鸿道长是现有唯一一位金丹修士,在系统的原有印象中,这种隐士的高人都是仙风道骨,话说一半留一半,强大又神秘的。 哪知道现在这位大佬居然在打游戏。 托之前和方俞白、徐尧一起打游戏的福,江离学到了不少的游戏知识。 “他怎么还是白银?” 方俞白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他……他游戏水平比较一般。” “乖徒?”弥鸿道长见迟迟没有声音回复,疑惑地问道。 “咳。”方俞白点开组队的麦,“师父,你明天有时间吗?我们这边有点发现想要当面和你说一下。” 对面的声音静寂一瞬,半晌,听筒传来一道稳重的声音:“咳,江道友也在是吧?没问题的,我明天有时间,你们直接过来就行。” “好的,那我们明天早上十点前去拜访。”江离说道。 弥鸿道长应了一声,火速下线。 方俞白退出游戏,正想熄灭屏幕却收到了一条绿信。 师父:逆徒!!!你拉我之前怎么不说旁边还有人在! 方俞白笑了一声,回道:我给您打过电话了。 师父:我没接到!我没接到就不算!还是怪你! 方俞白:明天我带一只烤鸭上山。 师父:成交,你可以退下了。 江离看着方俞白嘴角的笑容,笑着问道:“你师父和你说了什么?” “明天我们上去得多带只烤鸭了。”方俞白忍俊不禁。 两人相视一笑。 - 鹤溪山,明心观,袅袅烟火自藏在林间的青砖碧瓦的建筑间升起。 方俞白提着一个纸袋和江离拾阶而上。 “明心观的香火很旺盛。”江离说道。 明心观建在鹤溪山的山顶,因为山势险峻,再加上山中多有珍稀动植物,因此没有进行大规模的开发,要想上山只能从山道一步一步爬上去。 现在是早上的八点半,但是山道上已经有不少的人在上山,其中还有不少是年轻人。 方俞白:“也不全是去观里的。鹤溪山位置太好,又是燕市周围为数不多的高山,很多人都会来爬山。” 他顺着石阶向左转去:“而且因为明心观的原因,这里的生态保存得很好,周边污染少,晚上这里可以看见星光,黎明可以看日出,傍晚可以放日落,所以有很多人都来山上露营。” 江离面露好奇:“那平时观里的修士在修行的时候不会被打扰吗?” 方俞白摇摇头:“后来怕出事,所以官方在山上修建了一个专门的露营场所,在刚才那个地方往右转。而且观中分前后两殿,平时游人上山只能到前殿,后殿才是守棠他们平时修行和居住的地方。” 他们绕过山壁,明心观的全貌便展现在他们的眼前,而江离也终于知道为什么明心观的修士们一点都不担心游人影响到他们的修行了。 鹤溪山虽然名字听起来很是温柔,但其山势却十分险峻,山峰高耸直立,甚至部分区域有又深又大的断裂带。 明心观依山而建,横跨三个山峰,其中前殿在第一个比较小却相对平坦的山峰上,第二个山峰相比前殿地势较高,中间隔着一条断裂带,全靠一座长达百米的石桥连接,承载着明心观的主体建筑。 而第三个山峰的山势骤然拔高,上面分立着两个小小的建筑。 江离甫一踏进明心观,一股夹杂着香火气味的浓郁灵气便扑面而来,竟是比观外要浓郁数倍。 “观里还做了大型聚灵阵?” “嗯。”方俞白说道,“前几天牵头联系了一家做玉石的公司,和明心观达成了合作,成为明心观的专属供应商。” 说是成为明心观的专属供应商,其实合同还是和方氏签署的,那家公司也一直以为是在和方氏做生意。 毕竟道观购买大量玉石还是有些奇怪的。 而方氏虽然是搞科技的,但是旗下也有院线公司,既然和娱乐圈相关,那多多少少也是要用到玉石的。 至于明心观为什么要用到大量的玉石,这就和大型聚灵阵有关了。 这个世界和江离前世所在的世界不一样,前世大宗门都是建立在灵脉之上,手里握着大把的灵石。 而这个世界道门衰微,灵气薄弱,别说灵脉了,就连灵石都很稀有,所以当时玄诚道人带来的只是一块翡翠作为谢礼。 灵石乃天地形成,玉石也是,只是玉石的灵气含量少,拳头大小的普通灵石用于修行,江离现在的修为可以用上半个月,但是同样拳头大小的玉石只能勉强用上一天。 所以明心观要维持如此庞大的聚灵阵,所需的玉石必不能少。 系统听完这番话,只觉得羡慕的眼泪从身上不知名的地方流了出来。 “这一天得烧多少钱啊……” 系统决定,从此把张守棠三人的标签从傻白甜三人组改成地主家的三儿子。 江离也有些羡慕,虽说她修剑主修心,但是因为她神魂特殊,在修为达到元婴之前,理论上她是没有瓶颈的,只需要填大量的灵气进去即可。 所以她得努力挣钱,才能烧钱买这些价格不菲的玉石。 说话间,明心观的大门已经出现在眼前。 门前有两个八九岁的小童正在一边哈欠连天地打扫门前的落叶,一边在互相抱怨开学就领了一大堆作业回来。 其中一个哈欠打到一半的小童看到了他们,地也不扫了,扫把一扔就冲了过来。 “小师叔!” “太青,今年暑假的作业写完了吗?”方俞白问道。 “他没有!”另一个小童也跑了过来,“小师叔,我举报!他开学前一天偷我的数学作业去抄,还抄到一半睡着了!” “王太昆!” 王太昆哼了一声,朝着王太青做了一个鬼脸,跑到方俞白身边,好奇地看着江离问道:“小师叔,这个小姐姐是你的女朋友吗?” 方俞白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到他的脸上来,脸颊蓦地泛起了一抹浅浅的红晕。 “太昆,莫要口无遮拦!”方俞白狠狠地揉了一下小朋友的脑袋,“这是我的朋友,江离。” 江离倒觉得有些新奇,附身问道:“太昆?我可以这样叫你吧?” “嗯!”王太昆很喜欢这个漂亮的小姐姐,她身上的气息令人感到很舒服。 “为什么你会认为我是他女朋友呢?” “因为大师伯和二师伯前几天在聊天的时候,还说小师叔该到结婚的年纪啦!”王太昆双眼发光,“所以我们都在说小师叔是不是有女朋友或者去相亲了。” 系统满头问号:“怎么你们这些修仙的还搞催婚这一套啊?” 江离也没想到是这个原因,怔愣了一下,随后打趣地看向方俞白。 方俞白也没想平时在他面前稳重的大师兄和二师兄,在背后竟然在担心他的终身大事,只得十分无奈地对王太昆说道:“我现在还没有想要谈恋爱和结婚的打算。” “我懂!我懂!”王太青大声道,“男人三十一枝花,小师叔肯定要在花一样的年纪再结婚!” 方俞白好笑地伸出手给了王太青一个脑瓜崩:“少打趣我,再不去扫地要赶不上习剑了。” 两个小孩闻言惊呼一声:“对哦!” 王太青火急火燎地去捡扫把:“今天是大师伯上课,要是迟到了就要被罚吃掉一盆青菜!” “扫快点!你怎么扫这么慢!”王太昆扫把舞得飞起,“小师叔,我们就不陪你去后面了!” “好。”方俞白从袋子里掏出一袋小蛋糕塞到王太青手里,“扫完之后和朋友分着吃。” “好耶!”两人齐齐欢呼起来,“谢谢小师叔!” 跟两个小孩说过再见,方俞白没有带着江离从正门进去,而是走了侧门绕开前殿的主殿,向后殿走去。 江离:“你还挺受小朋友的欢迎的。” “他们两个是被丢在山下的,从小在观里长大。” 似乎是回到了让他熟悉和放松的地方,方俞白身上的锋利感尽数褪去,姿态松弛又温柔:“平时在观里也没什么玩伴,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就被接去山下上学。刚好我住的附近有幼儿园,所以我找了个阿姨让她把两个小孩接到家里住,周末再回山上。” 不过方俞白虽然把那套房子称之为家,但在江离看来方俞白在观里可比在山下那间没什么生活气息的房子里要有人气得多。 “你在这里很开心。” 方俞白一怔,随后笑道:“对,我成年之前大部分时光都是在这里度过,师父也好,大师兄二师兄也罢,他们对我都很好。” 在被弥鸿道长在山中捡到之时,方俞白身上的咒术已经从心口蔓延到脸上和四肢,仅有灵台处还没被蔓延到。 因此虽然当时弥鸿道长救了他一命,但他还是在观里修养了好几年,直到初中才下山读书。 这几年就好像是个分水岭,是他人生的转折点。 下山后虽然有些人还是对他避之不及,但是他也渐渐有了正常的生活,甚至拥有了一个可以很好的朋友。 在观中生活的那几年,虽然因为咒术不能修炼,但却跟着弥鸿道长进行修心。对于背后那些嚼他舌根或者是在他面前阴阳怪气出言嘲讽的人,在他羽翼渐丰之后有一个算一个都遭到了来自他的打击报复。 弥鸿道长:“乖徒,你要记住,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打不过就要跑,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但是跑之后要让自己变强,变强之后回去打烂他们的脸,懂不?” “打完之后你就发现你神清气爽,心理状态也好了。” 方俞白之后践行了弥鸿道长的教诲,虽然知道肯定还是有人在背后说三道四,但是没有人敢再舞到他面前,确实顺心不少。 系统咋舌:“怪不得方俞白要这么努力工作,合着真的是为了开心快乐啊?” 江离对弥鸿道长的观点很是赞同:“确实,每次把舞到我面前的人都打烂之后,空气都清新不少。” 系统:“……” 这个打烂是哪种打烂?!是用了夸张手法吧!不是写实手法吧! 江离不知道系统正在疯狂乱码,说话间已经走过百米石桥,到了内殿前。 刚一进门便见到一个宽阔的广场,江离一眼就看见了十几个人中站在最前面的王太则和周太承。 “现在是他们的早课时间。”方俞白小声地说道。 虽然王太则和周太承因为要上学的原因,工作日都会在山下居住,但是周五的晚上都会回观里,白天在观中习剑学术,晚上写作业。 江离不由得庆幸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已经毕业了,不用体会学习现代知识的压力。 毕竟她是真的很不喜欢数学。 两人很有默契地没有叫住王太则和周太承,绕过广场走了旁边的一条小路。 “我师父……可能会比较活泼。”方俞白想了想还是给江离打了一个预防针。 江离点点头,刚想说些什么,忽然一道声音从高处传了下来。 “俞白啊,你怎么还在背后造师父的谣呢?” 江离抬头看去,微微一怔。 作为金丹期的修士,弥鸿道人的外表看上去有五六十岁,斑驳的头发被束在鱼尾冠中,身上穿着一件崭新的道袍。 和蔼可亲却又气场强大。 方俞白递过手中的袋子:“师父,这是你的烤鸭。” “咳。”弥鸿道人轻咳一声,“回来就回来了,还买什么烤鸭,跟我这么见外。” 弥鸿道人瞄了一眼江离:“观里已经准备好吃食了,你们人上来就行了。” 方俞白贴心地没有戳穿自家的师父:“好的,那我现在先把烤鸭送去厨房,师父你和江小姐先去客厅吧。” “去吧去吧。”弥鸿道长摆摆手,又转身对江离热情道,“江道友,请先移步去客厅吧。” 第82章 商谈 江离和方俞白正在明心观愉快地享用烤鸭的时候,方鸿盛和方景哲却狼狈地被人请出了办公室。 “这可是方氏都投资的项目!”方鸿盛勉强忍住怒火,捏紧手上的文件,“方氏做的项目可是从来都没有失败过!” “对啊!”方景哲虽然在六岁之前只能和母亲向兰月生活在一起,可方鸿盛从没有在物质上短缺过他们,从小就是被人追捧的存在。 回了方家更是被方鸿盛宠的无法无天,哪里受过这种被扫地出门的气。 “你们可要想好了,方氏对于合作伙伴要求很高的,一般项目也习惯于找长期合作的企业一起开发,可不会找在业内排名不高的企业。” “送人”出来的秘书闻言,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那还真是辜负鸿盛总的好意了,我们公司庙小,方氏的大单我们吃不下,您二位还是另找高明吧。” “方氏的大单”被秘书咬得极重,嘲讽值拉满。 方鸿盛这些年依仗着方俞白狐假虎威,业界有谁敢不给他面子?当下就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战,沉下脸说道:“看来贵司的规模做不上去是有原因的,既然贵司目光如此短浅,那我们的合作就到此为止吧。” 方鸿盛理了理领带,自认为很有气势地说道:“走吧景哲,看来他们公司是不愿意和方氏再有合作,回去后跟你哥说这家公司今后就都不用考虑了。” 秘书冷笑一声,甩都不甩方鸿盛两人,直接推开办公室的门,挡着两人的面“砰”地一声关上门,让方鸿盛和方景哲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人打发走了?”郁鸿羲合上面前的文件问道。 “打发走了。”秘书点头,将门外的对话一五一十地陈述出来。 末了,秘书有些犹豫道:“那位鸿盛总说今后方氏都不会考虑和我们合作了,这……” “放心吧。”郁鸿羲摆手,“上河度假村那个项目本身就不怎么样,至于说是方氏投资了这个项目,昨天在宴会上富才的王总透露说是方氏的方总给了鸿盛集团一笔钱,近期还和鸿盛集团做了切割。” “这方总怕是不会再顾及和方鸿盛的关系了。” 郁鸿羲虽是新贵,公司的规模目前还不大,但是信息收集的能力很是不错,在他看来方鸿盛这种宠妾灭妻,将原妻儿子当做提款机的父亲不要也罢。 也不知道方俞白那种在商场杀伐果断的人,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忍着方鸿盛这么多年。 毕竟从他调查的材料来看,方俞白的亲生母亲去世后不久,方俞白便被舅舅接去家里生活,和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并没有多深厚的感情。 但是不管怎么样,方氏最近隐隐有同鸿盛集团彻底切割的意思,这或许是他的机会。 而被赶出办公室的方鸿盛来到地下停车场后,脸色终于彻底沉了下来。 “什么新能源新贵!我看就是一时走了狗屎运,踩在了风口上才能在这几年发展势头这么猛。” “对!”方景哲也很是不服气,郁鸿羲不过比他大了三四岁,却能有这么好的成就,“我看他一点长远的眼光都没有。” 父子俩骂骂咧咧地将郁鸿羲从头到尾贬得一文不值,直到把心头的火说灭了之后,才想起上河度假村的事情。 “……那父亲,上河度假村那边我们该怎么办?设备都已经买回来了,现在官方不给我们进场,堆在那里也是在烧钱啊。” 鸿盛集团是做家电起家的,但是近几年由于缺乏核心科技,产品老旧,功能滞后,不断在走下坡路。原本为了公司的正常运转,在上河度假村这个项目之前方鸿盛卖掉了大部分的仓库,买回设备之后只能租赁仓库进行存放。 而且因为要打造智慧化项目,所以购入的设备都是国外的高精尖的设备,日常需要小心维护,再加上他是一口气把所有设备买了回来,所以每天的维护费用又是一笔庞大的支出,方俞白给的三个亿已经花得七七八八,每天压力都很大。 “……”方鸿盛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办法,鸿盛集团的现金流并不多,更何况上河度假村是官方开口说的暂停开发,就算转投其他的度假村做智慧旅游项目,方鸿盛一时间也不知道哪个比较好。 思来想去,方鸿盛说道:“你哥这几天出差回来了,我们直接让他再给些钱。或者让他给个度假村项目分析过来。” 方景哲按捺下心中对于方俞白的不甘,犹豫道:“可是上次在宴会上哥哥说不会再管这个项目,而且方叔也被从方氏赶了出来……” 方鸿盛半点不在意,哼了一声说道:“他说不管就能真的不管?我是他爸!找他要点赡养费又怎么了?何况鸿盛集团还有他的股份在,作为股东他不应该为公司出点力吗?” 方鸿盛越说越觉得可行,吩咐司机立刻掉头:“前面左转,我们去方氏。” 方俞白还不知道今天下午他回公司会碰上什么烦人的苍蝇,还在专心致志地包着手里的烤鸭。 “给。”方俞白十分顺手地将烤鸭递给江离,江离从善如流地接过。 弥鸿道长在一旁看得眉开眼笑。 江离两三口将烤鸭吃完,眼见桌上的食物吃得差不多了,她说道:“弥鸿道长,我此次前来是有事要与您相商。” 弥鸿道长闻言抽了一张纸巾擦擦嘴:“是为了上河度假村和剧组发生的事情吧?” “嗯。”江离点点头,从随身携带的行李箱中拿出从姜新巧家里带出的东西。 “这个是在一个叫姜新巧的演员手里发现的,和上河度假村道观中的神像高度相似,只是左眼闭上了。” 弥鸿道长也不嫌弃,接过破碎的神像和那团血肉细细观察了起来。 “以转煞之人血肉为引的转运的邪术。”半晌,弥鸿道人严肃道。 江离点了点头:“之前俞白和我说,他们公司调查过上河度假村的收入来源,其中最大头的是旅游纪念品,但是我在上河度假村那几天没有发现上河度假村有哪个旅游纪念品可以带来如此高额的收入。” “而上河度假村的九转玄阴阵带来的运道,绝不可能只让上河村的村民富有起来,恰好他们有个地下工厂,我怀疑九转玄阴阵中收集的部分气运被制作成转运品进行售卖。” “虽然村民们因为被下了禁制想不起来做了什么,但我怀疑制作出来的应该是一尊神像。” “和道观中一脉相承的神像。” 弥鸿道长的神色也凝重起来:“江道友怀疑上河度假村的背后之人在用残忍的手段培育转煞之人,再用他们的血肉制作转运神像,由此形成一条产业链吗?” 转煞之人极为罕见,生前定会受到非人的折磨,以至于临死之前便怨气冲天,在死前一刻怨气转为煞气,在半生半死之间煞气化形转为邪祟。 因为煞气充足,往往实力强大,可又因为是在神志不清的临死前这一时期死亡,所以成为邪祟之后就会失去神志,沦为只能依靠本能行事的强大邪祟。 而成为邪祟的一瞬间,它们会首先凭借气息去找折磨过他们的人,而将转煞之人的血肉与调换命格之人的血和毛发混在一起,便会让转煞之人认为此人就是折磨过他们的人。 由此煞气缠身,而此时再通过术法让转煞之人窃取这人的命格就变得顺理成章。 “转煞之人没有神志,若是在生前就植入术法,在他们死后很容易就被幕后之人驱使。”江离说道。 弥鸿道人:“这件事情确实应该要让道盟知道。” “我目前的证据就只有这些。”江离指指桌上的神像,“其实我还怀疑上河度假村和姜新巧手上的神像都是来源于同一个人。” 弥鸿道人沉吟:“这倒是没问题,上河度假村这边道盟一直没有进展,即使不能确定现在这尊神像和度假村那边设置九转玄阴阵的人是同一个人,但是性质差不多,应该可以并案处理。” 江离说:“之前我盘问过姜新巧,这尊雕像的卖家一直是和她线上联系,通过打电话的方式进行货物的订购,一般在第二天或者第三天醒来就能在家里看到东西。” “这人很是警惕。”弥鸿道长说道,“这个姜新巧是从哪里得到的联系方式?” 寻常人很难接触到玄学层面,更何况当时的姜新巧只是一个龙套,家中条件又很是普通,怎么会接触到会使用如此邪术之人。 “姜新巧说是她所在的公司的老板告诉她的。”方俞白说道,“当时有星探找到姜新巧,问她想不想红。” 弥鸿道长摇摇头:“这样她就相信了?” “姜新巧当时已经想红到魔怔了,不管怎么样都会去试一下的。”方俞白说道,“所以当时耀皇的老板和她说了神像这件事情之后,想都没想她就答应了。” “那这耀皇的老板还有没有向其他艺人说过神像的事情?” “还不清楚。”方俞白回答道,“姜新巧也没有问过,不过耀皇实力并不算很强,咖位最大的就是姜新巧,另外一位比较出名的是一位男明星,我已经让人去进行调查了。” 弥鸿道长掏出手机:“我现在就和道盟那边说一下。” “麻烦弥鸿道人了。”江离说道,“我这边也会和俞白找个机会接触一下耀皇的老板。” “你俩一起啊……”弥鸿道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也好也好,我这徒弟天天蹲在办公室里工作,人都变得沉闷无趣起来。出去干点别的,多发展些爱好也好。” “师父。”方俞白骤然被嫌弃无趣,也忍不住揭了自家师父的短,“我若是一点兴趣爱好都没有,怎么还能陪你打游戏。” 弥鸿道长大声咳嗽起来:“游戏!什么游戏,那是什么?我年纪大了不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东西。” “好了好了。”弥鸿道长站起身,“道盟那边我帮你们解决,你们该干嘛干嘛去。” “赶紧走赶紧走!”弥鸿道长火急火燎地迈出大厅,刚踏出去一步,又突然转身,“对了,差点忘记了江小友,我们来加个绿信。” “好。”江离眼中盛满笑意,掏出手机,却发现手机怎么都打不开。 “是没电了吗?” 方俞白接过手机试了一下:“应该是坏了。” 系统闻言探头一看,尝试着给手机发了一串命令:“是真的坏了宿主,我试着发送数据让它开机,但是没有反应。” “你还能控制手机?”江离问道。 系统一愣:“是哦,我竟然还能控制手机。” 说完系统高兴起来:“那我应该是升级啦!一定是宿主的任务进度往前推了!” “我还有任务进度?”江离的眉头几不可查地一皱。 之前系统可没跟她说过。 “有哇,我是炮灰逆袭系统,我们的任务就是要逆袭呀。” 这倒是说过,只不过…… “现在的任务进度是多少?” “咦。”系统一下子傻眼了,“我、我好像没有进度条。” “奇怪啊,不应该啊,我是出bug了吗?”系统团团转,“宿主你别担心,我现在就向主神打报告。” 江离闻言状似随口问道:“之前你总说和主神打报告,收到回信了吗?” “没有耶。”系统还在忙着排查故障,“主神可能太忙了,还没来得及给我回邮件。” “这样啊。”江离垂下眼,回复道。 “阿离?”方俞白见江离一直垂眸不说话,疑惑地问道。 “没事。”江离说,“只是今天加不了弥鸿道长的绿信了。” 弥鸿道长很是遗憾,转头对方俞白说:“你赶紧带江小友去换台手机,然后把江小友的绿信名片发给我。” 江离心中一紧,姜新巧的任务刚提交,还没审核完,酬劳还没有发。 “没事的,我也不常用手机,晚几天我再自己去看看。” 方俞白笑道:“公司刚好有一款新的手机要上市了,不如阿离就先用用,就当是帮我们做测评了。” 第83章 股权 周特助从办公室的小床结束了一场美美的午休,正想像往常一样整理要递交给方俞白的材料,内线电话就催命似地响了起来。 周特助接起电话,电话那头的杨秘书声音略带点焦急:“周特助,鸿盛总带着方景哲过来了。” “和他们说方总现在不在。” “已经说了的,但是他们要在这里等到方总,还想去我们项目部那边看项目。”方俞白前几天请假和江离周特助去了剧组,整个秘书部忙得不可开交,只剩下一个刚来不到一年的职场新人杨秘书留在部门里看家。 杨秘书对方鸿盛是自家老板这件事还怀抱着极高的敬畏感,再加上方鸿盛带着方景哲气势汹汹地以主人的姿态冲进来,杨秘书一下子不知道要怎么处理。 好在他也知道项目部的重要性,里面有着不少方氏的重要项目资料和科技资料,不能随便让人进去,就把方鸿盛两人拦在了秘书部。 周特助用脚想都知道这两人想要干什么:“你先把这两个人拖住,带去旁边小会议室,千万别刷卡让他们进项目部,我现在就下去。” 方俞白的秘书部分为对内事务和对外事务两个,分别在最高层以及项目部所在的二十八层。最高层的总裁办只有乘坐专用电梯,刷了卡才能上,方鸿盛估计是前台不敢拦,又上不来最高层,所以直接冲到了对外秘书处。 周特助不慌不忙地整理完外套,又拿起上河度假村的材料,给方俞白发了一个简短的信息进行汇报,才施施然地下了楼。 方鸿盛被郁鸿羲毫不客气地扫地出门,来到自己儿子的公司竟然连办公室都进不去。 方景哲第一次来到方氏,本以为方氏像他们鸿盛集团一样,只租了写字楼的几层,没想到竟然这一栋楼都是方氏的! 方景哲内心既嫉妒又兴奋,方俞白怎么说都是方鸿盛的儿子,给点方氏股份不算过分吧?到时候他再想办法从爸爸手中拿过来,那他也可以成为方氏的股东,再慢慢蚕食。 再加上方俞白那个倒霉又病殃殃的体质,方氏最后不还是他的? “爸爸。”趁着小会议室没有人,方景哲凑到方鸿盛身边说道,“你看这栋楼都是哥哥的,说明他生意做得不错。” “嗯。”方鸿盛有些心烦意乱,他自认为有雄才大略,鸿盛集团在他的带领下必定能够步步高升,哪知自己没做到,反而是一直不管不问的儿子抢先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金融街拥有了一栋自己的楼。 所以哪怕鸿盛集团离这里不过二十分钟的车程,方鸿盛也没有来过这里。 直到这一次来,他才直观地发现自己现在在商业上只能仰望那个被他忽视和打压的儿子。 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语气也变得不耐烦:“是又怎么了?只会搞这些虚的,做些表面的漂亮功夫。” 方景哲早就习惯方鸿盛对于方俞白的贬低,见怪不怪地继续说道:“爸爸,你说哥哥公司做这么大,每年的股权能挣多少钱啊?” “我怎么知道他能挣多少钱?”方鸿盛不耐烦地说道。 “爸爸,我觉得上河度假村既然官方发话了,那这个项目延期是板上钉钉了。不如我们干脆重新建一个,从头到尾由我们自己打造,做智慧化场景,怎么样?” “你以为我不想吗?要想做得像上河度假村那样大体量的项目,投入的钱可不是几个亿能解决的。” 方鸿盛也知道自己的公司这几年走下坡路的核心原因在于所售卖的家电技术跟不上,即使他请了再好的外形设计师,但产品核心的卖点仍然在家电本身身上。 可是做核心科技的开发一是需要人才,二是在前期需要砸下大量的资金,而核心科技的开发见效可以很快,也可以很缓慢。 方鸿盛不想赌,于是只能想办法花大价钱从外部买入可植入的系统和设备,尽量和自己的产品结合,做现下最火的智能家居,所以才想要打造上河度假村示范点,以此作为对外的宣传标点,实现转型。 可现在都被莫名其妙地无限期暂停了! “那……”方景哲稍稍倾身压低声音道,“爸爸,既然我们要让哥哥来继续参与到度假村项目的开发,那我们与其让哥哥投入现金,不如让哥哥用股权来换,你觉得怎么样?” 方鸿盛心中一动,股权和现金可不一样,现金花完了就没有了,但是股权只要方氏不倒,是可以源源不断提供金钱的。 但是股权这东西…… “股权涉及到他在方氏的话语权,这不太好要。”方鸿盛说道。 “我们也不要多。”方景哲掰着手指算,“哥哥在方氏说一不二,属于绝对控股,所以他手上的股权肯定高于百分之五十。在我们之前给上河度假村的测算中,盈利可以比投入翻一番。如果哥哥愿意和我们从头到尾新建一个示范点,后续盈利会更高,所以我们要5%应该就好了。” 方景哲笑道:“哥哥参与我们项目的开发也能获得不菲的报酬,而且我们和他是一家人呀,我们肯定站在他这一边,就算我们名义上有5%的股权,但是他的总股权其实还是不变的。” 方鸿盛一听,这确实是个好办法:“确实是这样,这也可以解决后续我们的投入问题。不错!让你跟项目果然是个好办法,让你也成长了不少。” 得到了夸赞的方景哲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但刚到门外就听到有人在想空手套老板股权的周特助忍不住心头火气。 5%听起来是很少,可是那也要看基数啊!方氏作为燕市最大的公司,5%的股权甚至能买下方鸿盛的集团,还剩下一点来送给方鸿盛养个老。 本事没多少,胃口倒还挺大。 周特助露出一个标准的职业化微笑,打开了会议室的门。 “抱歉,鸿盛总,今天集团比较忙,周待不周还请见谅。” 第84章 拒绝 “行了。”方鸿盛直逼主题,“方俞白呢?” 周特助脸上的微笑完美无缺:“小杨刚才已经和您说过,方总今天出门了。” “他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知道呢。” 方鸿盛皱眉:“你不是他助理吗?他的行程都是你安排的。” “对不起鸿盛总,这是我们方总的私人行程。”周特助微笑道。 “什么私人行程!”方鸿盛眉头一皱,“今天是周一,他不好好上班去哪里鬼混了!” “鸿盛总!”周特助出言打断方鸿盛的爹味发言,“恕我直言,今年的第二季度,方氏的利润增长了15%,提前完成了八年的目标,在这种情况下方总就算去休假一个月也没有问题的。” “你懂什么?!”方鸿盛有些恼怒,自己的公司别说半年的业绩了,连第二季度的业绩都没完成,“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片刻的懈怠是失败的开始。” “好了,别废话了。”方鸿盛站起身,“既然他现在不在,你就带我参观一下项目部吧。” “不可以的。”周特助说道,“我们的规定是项目部除了方氏的员工之外,如果有外来的人要进入,需要提前进行申请。” 方景哲闻言说道:“方俞白是我哥哥,我们都是亲人,进去应该是不用打申请的。” “方总说过,”周特助微笑道,“就算是亲生父亲来都要打报告呢。” “你怎么说话的?”方鸿盛终于发现面前这个小小的助理在对他冷嘲热讽,“方俞白就是这么用人的?明天你就别来办公室了!” 周特助八风不动:“对不起鸿盛总,这是我老板决定的。” 方景哲不介意火上浇油:“你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我哥要求你用这种态度对我们的吗?” 方景哲余光发现方鸿盛表情更差了,继续说道:“你不要挑拨我们家的关系,虽然我哥平时对我们比较冷淡,但是我相信他是不会这样对我们的。” 不,他会的。 没有谁比方鸿盛更知道方俞白对他是真的没有什么感情,只凭着方俞白母亲叶清容的遗物勉强维持着两人的关系,而且因为之前的一些事情,方鸿盛其实是有些讨厌这个儿子的,谁知道他能有今天的成就。 不过方鸿盛倒是不怕,毕竟他是方俞白的亲生父亲,如果方俞白真的翻脸不认人,他会让整个商界和社会都知道方俞白是个靠父亲起家,却背信弃义,置亲生父亲于不顾。 方鸿盛神情又恢复了镇定:“懒得和你费这些口舌。” 他瞥了一眼周特助:“年轻人,你刚到职场没多久,有些人是不能得罪的。让方俞白来和我谈话。” 周特助仍旧保持着完美的微笑:“对不起呢,今天老板说过他休假,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不用联系他了。” “你!” 周特助看着脸色气得通红的方鸿盛嗤笑一声。 老板今早和江小姐去约会,他要是连一天公司都看不住,还让这些无聊的小事打扰到老板,那他真是对不起自己的这份工资。 而且他知道自从老板上次在宴会上拿到母亲最后的遗物之后,老板早就将鸿盛总一家的电话放入来电转移名单,他们打过来的电话会转接到周特助的手机里,并且吩咐如果不是有特殊的项目或者事情,不用接他们的电话。 所以周特助知道他们是打不通方俞白的电话的,那么上河度假村出事之后,他们就只能直接跑到方氏集团了。 周特助态度坚决:“鸿盛总请回吧。” 方景哲却少有地聪明了一次:“周特助,我们这次是作为鸿盛集团的代表前来方氏寻求合作的,你这样直接把我们赶出去不太好吧?” 方鸿盛闻言也笑道:“这可是十几亿的大项目,你作为一个小小的助理,能够决定吗?” 方俞白虽然是方氏的绝对控股人,但方俞白并不专制,按照方氏的规定,上亿的项目都需要进行审核才能决定着要不要合作。一般情况下这种上亿的项目方俞白都会专门召开一次会议,邀请公司的高层和项目评估的专专家进行审核和评估。 所以周特助确实是没有权利直接否认方鸿盛的项目和拒绝他们见方俞白的要求的。 方鸿盛似是确认了这一点,语气也越发嚣张:“你不能够决定吧,你现在就……” “他可以。”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声音打断了方鸿盛嚣张的语气。 “方总。”周特助有些诧异,“您今天怎么来公司了?” 他侧身让路,发现方俞白的身后还有人:“江小姐?您怎么也来了?” “刚好路过有点事。”江离说道。 从明心观上下来之后,两人决定先来拿新手机,而新手机又在项目部这一层在接受最后的测评,于是两人便在项目部这一层下了电梯。 没想到杨秘书面带焦虑地迎了上来。 “方、方总,鸿盛总来了,他好像和周特助起了争执。” 方俞白和江离对视一眼。 “你先去处理吧。”江离说道。 方俞白点点头,对杨秘书说道:“好,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方俞白本以为方鸿盛从宴会过后便该收敛下对他的态度,没想到刚推开一条门缝,就听到他那个好父亲正在欺负他的助理。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还真的让这个小小的助理替你决定十几个亿的项目?” “你来找我不就是为了上河度假村那个项目吗?”方俞白冷笑道。 “对。”方鸿盛说,“虽然上河度假村的项目暂停了,但是我们有一个更好的想法,我们完全可以自己从头打造一个示范性度假村,把全产品置入场景中,可以做成单个智慧产品也可以做整体的方案。” “哥哥。”方景哲立刻接话道,“虽然这样成本会高,但是做起来之后利润空间很大。” “嗯,所以这个项目我打算就我们自家人自己做,肥水不流外人田。”方鸿盛笑道,“你和景哲都是我的儿子,这个项目呢,你们一人各拿三分之一,你只需要出5%的方氏股份就行了。” 方俞白全程没怎么听两人说话,他拿着手机快速滑动,头也不抬地说道:“我拒绝。” 第85章 叶氏 方鸿盛一愣,没想到方俞白连想都没有想就拒绝了他,不可思议地问道:“为什么?” 末了又说:“你不要置气,虽然说我之前提了些条件,才把你妈妈的东西给你,可是我也是为了你好啊!你也不看看你当时成个什么样子,电话不接,叫你来家里吃饭也不来。” 方俞白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你吗?任人唯亲,目光短浅,看项目只看预期成果那一栏。” 他露出一个笑:“鸿盛总认为的好项目在我眼里可是一点都不值呢,三千万都嫌多,你是怎么想出来要我用方氏5%的股权来换这种天才的想法的?” 智慧化应用场景项目确实有前景,也是未来的发展趋势,但是这个是需要建立在一步一步的科技研发上的,除了硬件的升级和终端开发之外,最重要的还是集成系统的开发。 方鸿盛什么都不知道,还在用着陈旧的思维去做生意,设备是外面买的,系统也是外面买的,科技研发的事情是一点没做,他相当于一个中间商,建了一个度假村做商场,赚着源头厂家和消费者的差价。 一但厂家不愿意和他这样玩了,搞直接销售,方鸿盛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更何况… “5%的股权都够买下宏盛集团,还剩下一点打发你养老了,你现在拿着一个不靠谱的项目书就想从我手中拿走?当我是冤大头吗?” “更何况。”方俞白讥笑一声,“这可是妈妈留给我的公司,你有什么资格再碰一点她的东西?就凭你是个凤凰男?还是凭你是个妻子孕期出轨的渣男?” 众人都惊呆了。 方俞白平日里都是一副成熟稳重的模样,由于职业原因,即使是双方谈不拢,也都是点到为止,表面功夫做得十足。 何曾见过他如此直白地指着别人的鼻子在骂? 只有江离仍旧神色如常,好奇地问道:“什么是凤凰男?” 周特助由衷地佩服江小姐能够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氛围中问出这样不符合气氛的问题,没见原本恶狠狠地瞪着方总的方鸿盛都转过来瞪着她了吗? 江离却是真心好奇,她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就在系统的帮助下学习了不少这个世界的知识,但毕竟时间还短,又遇到上河度假村的事情,还要修炼,学习的也只是从最基础的知识学起 。 比如说法律知识。 至于网络知识,江离还没有怎么接触过,之前那台手机也不太允许她上网冲浪。 因此她是真的好奇。 方俞白也很认真地给江离科普:“凤凰男就是那种自己没有什么本事,也不想付出努力,借着女朋友或者老婆获得成功,却又反过来贬低老婆,甚至获得成功之后想方设法逼老婆和孩子净身出户的男人。” 方俞白完全不在乎方鸿盛就在旁边:“比如我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就是典型的凤凰男。” 方鸿盛简直要被气到脑溢血:“你说谁是凤凰男?” 方俞白嗤笑一声:“你不会以为鸿盛集团是你一个人做起来的吧?你别忘了鸿盛前身可是叫叶氏集团。” 方鸿盛是在大学的时候和叶清容认识的。 叶清容的母亲,也就是方俞白的外婆在叶清容小学的时候去世了,而叶家大儿子又比叶清容大个六岁,所以叶清容算是被全家娇养长大的。 但是方俞白的外婆是个大学老师,将叶清容培养得很好,所以即使叶清容家世不错,爸爸和哥哥宠着她,但性格却是温柔又善解人意。 就是有些太过单纯,所以在方鸿盛的猛烈追求下才会被他的表象所欺骗。 方鸿盛也确实会演戏,在叶家人面前尽职尽责地扮演了一个三好女婿的形象。 恰好叶家的长子继承了其母亲在科研方面的才能,醉心于学术,于是叶父就放心地把公司逐步交到了方鸿盛的手上。 谁知道方鸿盛在结婚的第二年就偷偷把初恋从小县城接了过来养在外面,甚至还有个只差了方俞白几个月的孩子呢? 而叶清容在生了方俞白之后身体就不是很好,再加上叶父去世之后,方鸿盛自觉自己在叶氏集团已经说一不二,渐渐也不再掩饰自己的本性,叶清容也发现了方鸿盛出轨的事实。 叶清容原本就不太好的身体更差了,就在她想夺回父亲公司和离婚之时,向兰月带着方景哲三番五次公然上门挑衅叶清容,让本就在生病中的叶清容身体更差了,最后病亡在医院。 而叶清容的兄长那几年一直在国外的博士后科研工作站进行研究,方鸿盛有意封锁消息,叶清容的兄长直到一个月后才发现了不对劲,这才赶回国内。 而方俞白已经被方鸿盛接走,直到那次方俞白在明心观遇险被弥鸿道长捡了回去,叶清容的兄长才见到了自己瘦小的侄子。 方鸿盛显然并不想让别人提起这件事情,也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语气激烈道:“什么叫前身是叶氏集团?我告诉你,你少听你舅舅说的那些话,你妈和他都不会管理集团,要不是我,叶氏早就不复存在!” 方俞白冷哼一声:“你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哥哥。”方景哲不放过一点任何离间方鸿盛和方俞白的机会,“父亲也是为了你好,你不要和父亲吵架了。” 方俞白厌恶地看了方景哲一眼:“我再说一次,不要叫我哥哥。” 方景哲委屈地看着方鸿盛。 “你怎么跟你弟弟说话的!”方鸿盛习惯性训斥方俞白,“我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景哲、兰月和我们是一家人吗!” “噗嗤。”江离没忍住,笑出了声。 其实在江离出声询问凤凰男的含义的时候,方鸿盛就有注意到江离。 只是江离身上的气质太过出众,方鸿盛一时把握不定江离的身份,不敢轻易开罪。 但这时方鸿盛已经顾不到其他了,他只觉得自己像只猴一样被人取笑,于是他恶狠狠地对江离说道:“你笑什么?是谁家的孩子?” “我吗?”江离笑道,“我不是谁家的孩子,我没有父母。” 江离扶着方俞白的肩膀:“我笑是因为之前俞白跟我说,他的父亲普通又自信,自认为自己做什么都轻而易举,只要说说话招招手,自己的儿子什么都会答应。我原本以为这个只是他在夸张,没想到真的会有这样的人。” “在现在这个社会,真的还有人那点微不足道的血缘联系企图捆绑别人一辈子,借着这点联系作践别人的感情,在做尽一切伤害别人的事情之后,还恬不知耻又趾高气昂地伸手要好处,真是令人发笑。” 方鸿盛的脸阴沉得要滴出水了:“果然是没人教的野孩子!一点礼貌都没有!朱家女儿是名牌大学毕业,在圈子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名门小姐,介绍给你你不愿意,现在却去结交一些不三不四没有教养的女人!” 方俞白的神色瞬间冰冷下来:“周特助。” “方总。”周特助在旁边严阵以待,闻言立刻应声道。 “叫保安,把这两个人赶出去。” “方俞白你!” “和安保部的人说,以后这两个人不允许出现在方氏的大楼。” “方俞白!”方鸿盛愤怒道,“你就为了这么个玩意儿要和我闹到这个地步吗?” “方鸿盛!请注意你的措辞!”方俞白呵斥道,“早在我拿回母亲遗物的时候我就说过,那三个亿作为方氏和鸿盛集团的切割,看来我说得还不是很明白。” 方俞白神色冰冷:“方氏不会再和鸿盛集团有任何的合作,也不会再为鸿盛集团背书。那三个亿既是方氏和鸿盛集团合作违约的违约金,也是我和你彻底断绝关系的代价。” “彻底断绝关系???”方鸿盛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你疯了?我可是你亲生父亲!” “哼。”方俞白讥笑道,“都不在一个户口本上的亲生父亲吗?还是对我不闻不问,连学费和生活费都没出过的亲生父亲?” 方俞白懒得再和方鸿盛纠缠不清,也不想让江离再听那些污言秽语,伸手拉住江离拉开门往外走去。 “不好意思阿离,让你见到一些不可理喻的人。” 方鸿盛有心拉住方俞白想要说清楚,但方氏集团的安保很是健全,保安在方俞白拉开门的时候恰好来到门前。 “方总。”六个人高马大的保安整齐划一的应道,将原本想要上手拉住方俞白的方鸿盛和方景哲震在原地。 “把他们赶出方氏,以后不要让他们再进来。” “你们敢!” 方俞白不想再看见方鸿盛,直接把后续的事情扔给周特助和保安们,拉着江离径直走入项目部里。 方氏的项目部因为和科技部在一起,所以隐私性做得很是不错,而茶水间也延续了这份隐私性。 其实刚才和方鸿盛两人的见面对方俞白不是毫无影响。 他没有第一时间带着江离去项目部拿手机,而是先躲进了茶水间。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难得有些涩然道:“抱歉,阿离。” 方俞白有些沮丧,原本他以为经过这么多年,他已经对方鸿盛彻底失望,但是在刚才说出那些话之后,他的心里仍旧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以至于他无法维持面上的平静,罕有地露出一丝茫然。 “没关系。”江离静静地倾听,并塞了一杯温水到他手里。 方俞白握着水杯半晌,说道:“其实我对方鸿盛是有些好印象的,只是那时候我太小,大约只有三四岁,所以只有一些模模糊糊的印象。” 方俞白顿了一下:“他那个时候还会把我架在肩头,也会带着我去儿童游乐园。那个时候……那个时候我觉得没有比我再幸福的小孩儿了。”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方鸿盛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母亲的身体也越来越差,而向兰月和方景哲也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方俞白握紧纸杯:“我的母亲其实是一个很有才华的工业设计师,她自己有一个小小的公司,向外承接工业设计相关的项目。原本我的母亲在知道向兰月和方景哲的存在之后,已经打算和方鸿盛离婚,只是向兰月仍旧来到医院打扰我的母亲。” 方俞白紧抿着唇:“而方鸿盛允许了这一切。我其实一直很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的变化可以如此之大,为什么一个人的心可以如此之狠。” “方俞白。”江离也曾经像方俞白那样,全身心地信任过一些人,也曾经认为自己作为一个无父无母的凡人,能够进入宗门是最幸福的。 可最终她发现,并不是所有因果与关系都是正向的。 江离伸手点上他的眉间,指尖金色的灵气跳跃。 方俞白只觉得眉间一凉,没忍住闭了闭眼。 江离撤回手,平摊在方俞白的面前。 “你看。”江离说道。 方俞白顺着江离的话语睁开眼。 茶水间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貌,粗细不一的金色丝线布满了茶水间,仔细看去,这丝线并非线状组成,而是由类似沙子的形状构成,在其中隐隐流淌。 “这是……” “这是因果线。”江离说道。 其实因果这种东西用肉眼很难去看,即使是修士也是如此。只是江离可以借用金乌的部分力量,用灵力覆盖上因果线,并渡了些灵力给方俞白,让他能够短暂地看见。 “你看这些线。”江离伸手,金色的流沙从她手中穿过,“有些粗壮,有些细到看不见。” “越粗的线,代表着两人的关系越密切吗?” “是的。”江离挥手,那些线骤然一顿,散落逸开,“血缘只是其中一种连线的方式,线的粗细程度是靠双方来维系。只不过因果因人而异,对有些人来说,与某个人建立起稳固的联系是件好事,有些则不然,这段关系给他带来的只有憎恨和痛苦。” “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孽缘。” 江离抬眼望向方俞白:“既然是孽缘,断了也没有什么可惜的,不是吗?” 第86章 项目书 方俞白低眉笑了一声,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几秒内整理好了心情,脸上又挂上专属于霸总的凛冽神情:“走吧阿离,我们已经因为他们耽误好多的时间了。” 江离知道方俞白已经收拾好了心情,依言与他并肩朝外走去。 “以后会更好的。”江离忽然说道,转头看向方俞白,“在把身上的咒术除掉之后。” 方俞白既然是天生灵体,本身就受到天道的眷顾。如果不是因为咒术,他合该成为天之骄子。 虽然江离在前世对于天道看得不是很顺眼,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方俞白身上确实有过人的心性和能力,这样的人哪怕没有受到天道的眷顾,也可以凭借自己创出一番天地。 “那就借阿离吉言了。”方俞白笑道。 这头方俞白和江离正在愉快地挑选手机,而被保安架出方氏集团的方鸿盛父子则是怒火中烧。 周特助在让保安赶人的时候特意让保安从人流最多的电梯走,也不让直接送到地下停车场,而是直接扭送出了方氏大楼的正门外。 时间恰好是方氏下午最繁忙的时候,一楼来来往往的除了方氏的职员还有前来方氏寻求合作的公司代表。 方鸿盛本身就是一个极其好面子的人,哪怕鸿盛集团连年亏损,该有的排场一点不少,该大办的宴会都是往燕市最顶级的酒店去办。怎么可能忍受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扔出方氏的大楼。 “放开我,我可以自己走!” 方景哲也在不断地挣扎,想要从保安手中脱身而出:“我爸爸是鸿盛集团的董事长,我是总经理,你们还不放手!” 但方氏的保安个个都是退役下来的,人高马大不说,手上的劲是一点不小,愣是把方鸿盛和方景哲两个大男人全程架着,脚都不带沾地的,就这么被直直架到大门外。 保安的手一松,方鸿盛和方景哲差点没站稳。 方鸿盛气不过,想要往里走再去找方俞白理论,却没想到赶完人的保安没有走,六个人穿着黑色保安服一列排开,分立在大门两边。 方鸿盛衣衫凌乱,在众目睽睽之下企图挽回自己没剩多少的面子:“方俞白不知好歹!被个狐狸精迷了眼,连自己的家人都不认!既然如此,那往后别回来求我!” 周特助面无表情地站在大门口:“您放心,就算我们老板以后有事要求人,也不会求到您身上,毕竟您也帮不上什么忙。” 郁鸿羲坐在大厅的角落里挑眉看着这场闹剧,秘书拎着公文包坐在旁边,感叹道:“郁总,还真被您说对了,今天早上方鸿盛和方景哲就是在狐假虎威。” “其实方总在外面从来不掩饰对于方鸿盛以及他后来那位妻子的厌恶。”郁鸿羲笑了一声,“而且他那个二儿子也就比方总小了几个月吧?想都知道方总和鸿盛集团那边的关系不会太好。” 其实促使郁鸿羲果断拒绝方鸿盛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他非常不看好鸿盛集团的发展策略和方鸿盛的做事风格。 他做新能源的,重视核心科技,也重视对于未来的长期投资,可是方鸿盛这人做事急躁,从来只顾得上眼前的利益,一心想从别人手上拿或者买技术,从来不肯沉下心做研发,也不愿往科研上投入经费。 这可是郁鸿羲的大忌。 “周特助。”郁鸿羲的公司刚起步几年,体量在燕市不算很大,一直想寻求方氏的合作。 但方氏的大门并不好进,想要寻求方氏合作的公司多如过江之鲫。郁鸿羲也来过方氏几次,但是不巧的是方氏这两年一直在进行结构改革,前段时间更是连高层都进行了一次大的变动,因此他的合作方案一直没能够递上去。 今天早上在方鸿盛来公司之后,确实戳中了郁鸿羲目前公司发展的痛点,他有新能源技术,但是要打造新一代的汽车需要有更多的技术支撑,特别是在操作系统方面,这样才能达到与万物互联。 想到这,郁鸿羲也没什么心情再进行办公,干脆就带着秘书来方氏再一次寻求合作,没想到能够碰上方俞白的助理。 周特助礼貌驻步。 “您好。”郁鸿羲快步上前,伸出手,“我是羲和公司的郁鸿羲。” “郁总您好。”周特助露出标准的职业化笑容。 郁鸿羲从秘书手中接过项目书:“其实我们前来是想和方氏进行项目合作,但方总太忙了,递交上去的项目书迟迟没见回复,今天来预约时恰好碰上您,便冒昧上前打扰。” 周特助对羲和有印象,对方是家作风很是踏实的企业,重视核心科技,旗下的产品虽然销量没有很突出,但是口碑很是不错。 可他从来没有见过羲和的合作项目书。 “好的。”周特助面色不显地从郁鸿羲手中接过项目书,“您的项目书我会交给我们的项目部进行审核,三天之内会给您一个结果的。” 郁鸿羲的目的达到,也不多过问之前的项目书去了哪里,笑着和周特助握了手。 而还没来来得及找到地下停车场外部入口的方鸿盛看到了这一幕。 “郁鸿羲!”方鸿盛咬牙切齿道。 方景哲心里也有些慌,他虽然想要离间方鸿盛和方俞白的关系,但是没想让方俞白彻底和他们断了联系,毕竟他们现在还要靠着这个便宜哥哥要好处。 “他、他们,这个郁鸿羲不会是和哥哥是一伙的吧!”方景哲语无伦次地推卸责任,“爸爸,一定是哥哥和这个郁鸿羲串通好了,就是想今天来气你的。” “哼!”方鸿盛诡异般地平静了下来,“既然是这样,那就不要怪我狠狠地教训他一下了。” 方景哲一愣:“爸爸?你是有什么办法吗?” “走吧,先回去找你妈。”方鸿盛瞥他一眼,“这件事情你先不用管了,去公司把项目书做好,等着方氏掏钱投资就行了。” 第87章 慈善晚会 向兰月此时正坐在家里享受着上门的spa。 她敷着面膜笑道:“也没有啦,他也就是平时会给我买些东西。” 按摩师捏着向兰月的肩膀恭维道:“这就是很爱您的表现啊,不是说男人如果不爱一个女人是不会给她花一分钱的。” 按摩师有些羡慕地说道:“我刚才进门的时候看见您门口可挂着好多的包呢,那些包加起来都够在燕市买一套房了。” 向兰月:“我也不知道他会给我买这么多的包,我就是在商场看了一眼,谁知道第二天就给提了回来。唉,这么多,我哪里背得过来。” “您先生真是对您太好了。”按摩师说道,“这是时刻在注意您的动向啊。” 向兰月笑了笑,敲门声忽然响起。 “太太,先生回来了,让您去书房找他。” “哎呀,真是如胶似漆呢。”按摩师调侃道。 向兰月脸上一红:“你别说啦,我先上去见见他,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她起身拉开门,对着外面的女佣说道:“给按摩师上点茶点,再给书房泡一杯大红袍上来。” 向兰月知道今天方鸿盛带着方景哲去为项目寻找投资了,以往在方氏光环的笼罩下,方鸿盛在拉投资方面无往不胜,所以即使这次鸿盛集团在上河度假村这里摔了一个大跟头,她也一点都不紧张。 向兰月只当是这回方鸿盛带着方景哲出去拉到了一笔大投资,笑逐颜开地推开书房的门:“老公,你回来了?今天还顺利吗?” 哪知以往沉稳的方鸿盛就站在门边,见向兰月进来,立刻拉了她一把,反手将书房的门关上,把人拉往书桌拉。 向兰月踉跄几步:“鸿、鸿盛,这是怎么了?” “方俞白那臭小子今天把我赶出了方氏大楼!”方鸿盛咬牙切齿道。 “怎、怎么会呢?”向兰月惊讶道,“你可是他亲生父亲呀,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方鸿盛一拍桌子,“有什么误会都不可以当众把亲生父亲赶出来!” “早知道!早知道当初就不该生下他!” “哎!”向兰月轻轻拍打了他一下,“你也不能这么说他,叶姐姐人也是很好的。” “哼!”方鸿盛怒气冲冲,“她?她还没有你一半好!” 向兰月悄悄勾起嘴角,随后露出一副担忧的表情:“那今天的投资……” “别提了!”方鸿盛已经认定方俞白和郁鸿羲是一伙的,“他们联合起来断我的项目,不愿意投资。” “啊?那、那这可怎么办呀?” 方鸿盛一把握住向兰月的双肩:“这就要靠你了。” 向兰月一愣:“我?” 她盯着方鸿盛的双眼,那里面隐隐翻滚着些许疯狂。 “可是、可是我……我觉得这样不太好吧,俞白毕竟还是你的儿子,是我们的家人呀。”向兰月垂下眼。 “兰月,你还是太善良了。他从来没有叫过你一声‘妈’,你还把他当儿子。就是因为你的纵容,所以才养出他这副无法无天的脾气。” 方鸿盛叹道:“他大了,寻常的敲打和教育作用已经不大了,得让他狠狠地摔一个跟头,他才会知道错。” 向兰月面带犹豫:“可是我们得要先接触到他。” “没事,我刚才都想好了。”方鸿盛转过头去看桌上的日历,“三天后,炫明集团的慈善晚会。” - “炫明集团的慈善晚会?”苏知鸢疑惑地问道。 “对。”周柔挑选着桌上的珠宝,“三天后炫明集团会召开一场慈善晚会,到时候我们去参加。” 苏知鸢好奇道:“可是我没听说过炫明集团啊。” “没听说过也很正常。”周柔解释道,“炫明的总部在南方,燕市只有一个小小的分部。他们家做照明设备的,虽然集团的规模看着算不上豪门,但是他的老板关系和人脉非常广。” “炫明的老板梁猗在商界有‘伯乐’的称呼,喜欢扶持一些有前途但是又很困难的企业家,现在燕市有不少公司就是他扶植起来的。” 周柔拿着新到的衣服朝苏知鸢身上比了比:“原本炫明慈善晚会是在南方的总部办的,但是梁猗年纪大了,今年退了下来,便回到燕市老家休养,慈善晚会就干脆在燕市办。” “好像这件比较合适。”周柔换了件衣服,“第一次在燕市办,炫明干脆办得比较大,燕市叫得上名字的公司都在受邀的行列,这可是咱们打好关系的机会。” 自从江离上次将钱家奚落一顿跑路之后,苏家就过得不太好。 苏旭有意将人抓回来直接送到钱家去,可这江离不知道怎么的,就是找不到。 这一来二去,钱家就认为苏家是在戏耍他们,再加上当时宴会发生的事情不知道是被谁传了出去,整个燕市圈子里都知道苏家捡回来的远房侄女不但跟苏家断绝了关系,还在断绝关系的那一天把钱家独苗钱永星干的好事当众捅了出来。 而那个被迫害的小明星虽然没有多少个粉丝,但恰好里面有个铁粉还挺有背景,听闻小明星自杀是因为受到钱永星的胁迫,立刻在大眼上给这件事情买了热搜,开启了大眼舆论战。 钱家正焦头烂额地处理这件事情,暂时没有空和苏家算账。 所以苏旭迫切希望能够在慈善晚会上物色到新的合作对象。 “还有啊知鸢。”周柔揽住苏知鸢的肩膀,“你是不是要和云周提一下你们结婚的事情?或者先办一个订婚宴。” “那、那我和云周提一下吧。”苏知鸢说道,“不过云周这两年刚接手家里的事务,有些忙,不一定会同意。” 周柔皱眉:“那他也得多带你出席一些场合啊,这次慈善晚会他邀请你没有?” “没有。”苏知鸢咬咬唇,“之前我也和他提过,可以作为他的女伴出场,可是他拒绝了,说这样我太累了。” “有什么累的?”周柔说道,“以后结婚你也要出席这样的场合的,还不如现在就习惯一下。” “这样吧,你去给云周打个电话,就说炫明这个慈善晚会你不和我们一起去了,你和他去。”周柔命令道。 苏知鸢乖顺地应声:“好的妈妈。” 第88章 宴会进行时 周特助带着一群品牌的sa和妆造师上了楼。 方俞白此时却无心选衣服,他有些忐忑地敲开江离的门。 “阿离……金乌好像裂了?” 江离感应了一下金乌的状态:“没事,应该是准备破壳了。” “噢……”方俞白应了一声,心跳不知怎么地微微有些快,“我昨天让周特助去调查耀皇的老板彭峰的动向,发现他今天晚上会去参加炫明集团的慈善晚会。” 江离点点头:“我们要想办法接触一下这个人。” 方俞白摸了一下鼻子:“炫明集团的慈善晚会是邀请函制的,我收到了一份请柬,但是可能需要你作为我的女伴才能进场,阿离你看……” “可以啊。”江离应道,“只是我没有做过女伴,我需要做些什么?” “不用。”方俞白连忙说道,“你跟着我就行。” “没问题。” 江离之前也参加过宗门的宴会,虽然是个边缘人物,但大致也知道一些参加宴会的注意事项。 “那我穿那天你帮我找来的衣服可以吗?” 道盟的审核速度还算挺快的,江离在前两天拿到报酬之后,立刻将房租和衣服的钱给方俞白转了过去,现在手上的钱不足以支撑她再去买新的衣服了。 “不用。”方俞白说道,“在我刚开始接手妈妈的留给我的产业的时候,炫明集团的老板给我过很大的帮助,这个宴会本身我是一定会去的。而出席这种宴会需要带着女伴去,阿离你同意当我的女伴就已经是在帮我的忙了,总不能还让你破费买衣服。” 恰好电梯在此时缓缓打开,一个又一个的品牌sa连同妆造师从电梯里鱼贯而出。 “方总,江小姐。”周特助礼貌招呼道。 江离眨了眨眼:“这是?” “这是方总特意为您找来的妆造师,您看我们进去选一下您喜欢的衣服?”周特助说道。 “好家伙。”系统感叹道,“这排场实属有些大。” 修道之人的宴会在衣服上没啥太大的讲究,因为衣服也属于法器的一种,只要把身上最厉害的法器穿在身上就已经能保证你成为人群中最亮眼的崽,哪有什么妆造之说。 毕竟皮相嘛,在修道之人中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 因此江离也没怎么在乎过衣服的款式,现在身上还穿着原主的旧卫衣和牛仔裤。 “这……也不必来这么多人还有这么多衣服吧?” 上次不是就一条裙子? “那可不行。”周特助严肃道,“这可是方总第一次带女伴出席,您可得帮我们方总镇住场子。” “镇场子?”江离疑惑道,“不是只去参加宴会吗?” 周特助长叹一声:“唉,我们方总英俊多金,每次去参加宴会都有女孩子像飞蛾扑火一样扑上来。以前方总带着我,我挡都挡不过来,现在江小姐作为女伴出席,不打扮得漂亮点,怎么挡住那些莺莺燕燕。” “周特助。”方俞白斜了他一眼,“不要乱说话。” 系统:“我怎么觉得周特助像个变着法推销儿子的老妈子?” “错觉吧?”江离不以为然。 以前她还年轻的时候也跟风去看过那些女修们排名出来的十大仙君,他们的周围确实有不少女修上赶着献殷勤。 但是这种殷勤对于那些一心想要清修的仙君也只是一种烦恼罢了。 “行吧。”既然方俞白已经是她的好友了,帮好友解除点烦恼也是应该的,“你们看着安排。” - “就这么安排可以吗?”陆云周温柔地问道。 “嗯!”苏知鸢应了一声,“到时候我会在宴会找个位置乖乖地待着的,云周你放心吧。” “好。”陆云周摸了摸苏知鸢的头:“宴会人多,全程跟着我怕你太辛苦了,到时候入完场,我带你和炫明集团的老板打完招呼,你就找个角落休息,宴会结束之后我去找你。” 苏知鸢甜甜地笑道:“嗯嗯,我就知道云周你对我最好了。” “陆总。”陆云周的助理郁锦提醒道,“我们准备到会场了。” 苏知鸢闻言理了理裙摆。 她今天穿了一身香槟色的长裙礼服,配上微微卷起的头发,显得精致又乖巧。 “陆总。”一个穿着藏蓝色西装的中年男人在旁边女伴的提醒下转过身,和陆云周打了声招呼,“久闻大名。” 陆云周说:“梁总客气了。” 梁明远挽着夫人目光转向苏知鸢:“这位是?” “这位是我的未婚妻,苏知鸢。” “真是个漂亮的孩子。”梁明远的夫人笑道。 苏知鸢脸上露出一个乖乖的笑容:“谢谢夫人夸赞,夫人今天也很漂亮。” 陆云周不着声色地打量了一圈会场:“梁总,不知我们现在是否方便拜见一下梁老?” 梁明远摇摇头:“抱歉了陆总,父亲正在会客室会见朋友,预计正式晚宴才会出来。” “没事。”陆云周连忙说道,“既然如此那我稍后再拜访梁老。” “好。”梁明远眼见会场入口又进来一批人,举了举手中的酒杯,“陆总还请自便,我这边先失陪了。” 陆云周带着苏知鸢和郁锦往前走了几步,低声说道:“郁锦,查一下梁老在会见谁。” “好的陆总。”郁锦应声。 陆云周满意地点头,环顾会场后发现了下一个想要合作的目标对象,拍了拍苏知鸢的手:“我刚才看到你的父母了,你先过去找下他们。” “好的。”苏知鸢知道陆云周要带着郁锦去进行商务交谈,“那我先过爸爸妈妈那边。” 其实苏知鸢很想陪同陆云周在会场打转,一方面这能够宣布她对陆云周的主权,另外一方面也算是陆家对苏家的重视。 但是陆云周在工作方面向来是讲究效率,苏知鸢学表演的,对金融知识一窍不通,站在他身边只能当个漂亮摆设,不如带着熟悉业务的助理郁锦,还能给他打辅助。 周柔和苏旭看见苏知鸢离开陆云周身边朝他们走来,眉头皆是一皱,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听闻一道讥讽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哟,这不是苏氏的苏董吗?”钱永携带谭绮兰和钱文星一进入会场就发现苏家两人,一时间颇有点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意思。 “钱总。”苏旭连忙赔笑道,“您也来了?” 谭绮兰吹了吹美甲:“怎么?你们苏家这种三流世家能来,我们就不能来?” 钱文星是个混不吝的,只要钱家的地位在那里,他就不愁没有人追捧,因此外面的那些流言他也没当回事,在一进宴会就盯上了参加宴会的某个明星,当下也不管他的父母了,撒了手就往外跑。 “爸妈你们看着处理,我看见朋友了先过去。” 谭绮兰怒其不争,但是在苏家面前又不能失了气势,恰好看见苏知鸢正朝着这边走过来:“你们家的女儿可比你那个侄女看起来好多了,看来你们对我们钱家联姻这件事情是一点也不上心。” “我家知鸢和云周不是联姻,是两情相悦。”周柔急忙说道,“至于那个不成器的侄女,也不知道她是被谁蛊惑了,听些胡言乱语的流言。” “哼!”钱永怒道,“你们自己没有处理好事情,还想推卸责任?你们说,我家文星在圈子里都成什么人了?他的名誉损失怎么办?我的儿媳妇和孙子莫名其妙地没有了,你们又打算怎么负责?” 苏旭和周柔内心破口大骂,心想你儿子那个样子,有哪个家世好的愿意把女儿嫁过去?而且你的儿媳妇和孙子关我们什么事? 可是这些话他们不能说。 虽然钱家比不上陆家,但是因为和陆家的经营范围不同,一个主营建筑,一个偏向商场和科技,钱家在燕市很少和陆氏集团打交道,所以钱家对于陆家不是很忌惮。 但是苏家想要转型,从旅游和主题公园转向房地产开发,就不能得罪在燕市建筑行业话语权极大的钱家。 于是苏旭只能赔笑道:“是我们的问题,是我们的问题。您放心,那个不服管教的侄女已经被赶出苏家了,今后我们不会再管她。” “至于您儿媳妇的事情,我们也会帮您留意。” 钱永眼睛一眯:“只是帮忙留意吗?” “保证帮您解决。”周柔立刻说道,“您放心,我在圈子里认识几个太太,最近也在为女儿的亲事烦恼呢。” 钱永神色缓和下来:“那你们这次可要把事情办好了。” 钱永其实不太看得起苏家,但苏知鸢毕竟和陆云周正儿八经地开了订婚宴,他不太想和陆氏集团硬碰硬,只能从苏家身上找补,回头再教训教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 一个孤女,过分一点也没什么。 “这个老王八。”周柔看着钱永远去的背影低声咒骂道,“真是晦气,钱永对慈善不是向来不感兴趣吗?” “好了!慎言!”苏旭现在是真的要被烦死了,“知鸢,你怎么不陪在云周身边?” 苏知鸢远远看见钱家离开,放缓的脚步才加快起来,闻言站定:“云周要去工作,他不让我跟着。” “那他带着个女助理是什么意思?”周柔小声地抱怨,“待会那些人还以为那个助理是他的什么人,你就不能让他换个男助理吗?” “我……”苏知鸢也很想,但是她走的是温柔贤淑,大方得体的路线,是不会对这些东西斤斤计较的,而陆云周多少也是因为她识大体这一点对她另眼相看。 “行了行了。”苏旭多多少少是知道这一点的,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自己去找场内的各家小姐聊天,拉拉关系,如果我们能有更好的助力,也就不用怕钱家了。” 周柔点点头:“多走动走动,我和你爸爸先去找几个人聊聊。” - “俞白,你和梁老先聊,我出去转转。”江离忽然说道。 方俞白和她对视一眼,点点头:“有事情给我打电话。” “好。”江离笑道,“那梁老,我就先失陪了。” 梁猗笑着捋了捋胡子:“我还以为你今天还会带着个助理,没成想今天带了个姑娘过来。看来你爷爷和你妈妈在天上也可以放心了。” “您说什么呢?”方俞白无奈笑道,“阿离是我的朋友,不是您想的那种关系。” 梁猗仔细看了看方俞白的神色,哈哈笑道:“你这小子啊,还不开窍。” 另一头,系统看着江离直奔一楼而去,有些迷惑道:“宿主,你不是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吗?怎么不继续在二楼坐着?” “耀皇的老板来了。” “咦?”系统连忙调出千度百科上的照片,用数据库连接了宴会厅摄像头,果然在大门不远处发现了耀皇的老板,显然是刚到场的样子。 “宿主你好厉害,是怎么知道的?” “他身上有一股姜新巧身上煞气的味道。”江离说道。 其实伴随着道盟报酬到账的还有一小笔功德,这笔功德使得江离迈入了融合期,修为更上一层。因此在进入宴会厅之后,江离便用神识把整个厅给笼罩了。 耀皇的老板彭峰身上的煞气其实淡到几乎无法察觉,但谁让江离拥有太阳真火呢?这点煞气可瞒不住她的眼睛。 “他身上还有些别的东西,应该是那些东西遮掩住了他身上的气息。” 江离和系统说话间,她便已经走到了一楼。 她今天穿了一件水蓝色的裙子,长长的头发被高高挽起,眼尾被造型师画了一个上挑的眼线,整个人的气质锋利了不少,压下了身上水蓝色裙子带来的温柔感,整个人显得热烈张扬又高不可攀。 会场的人本身就若有若无地关注楼上的动静,现在见二楼下来了一个气质出众的姑娘,纷纷望了过来。 幸而江离对这些目光习以为常,习惯性地无视。她看准了彭峰所在的方向,想要不动声色地靠近一些打探,便装作对离门口最近的食物感兴趣的样子,迈步走去。 没成想她没有与人交谈的意思,却被不速之客拦住了去路。 “不是说苏家把你赶出家门了?你怎么在这里?”钱永星不怀好意地笑道,“难道是苏家在对我阳奉阴违?” 第89章 下去吧! 钱文星本来是想去勾搭一下那个明星,没想到那个明星还有点背景,铩羽而归之后碰上了同时到达的狐朋狗友。 几个人一碰面就干脆甩了各自的家长,聚在一起讨论宴会上有哪些可以发展的对象,没成想钱文星刚看没一会,就看到个有些眼熟的人正朝着门口走去,他连忙带着几个兄弟来堵人了。 “怎么,就是你在外面乱说钱少的?”一个长了一双吊梢眼的人眯眼道。 旁边一个留着狼尾黄发的男生往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江离:“怎么不说话?怕了?这么怂是怎么敢在外面给我钱哥泼脏水的?” 江离的脑子里已经没有钱文星这个人了,在她看来钱文星只不过是她斩断和苏家因果联系的一个边缘人物,不需要特意去记住。 最终她还是凭借着钱文星眉宇间那缕血色煞气才确定眼前这人的身份。 “你还有什么事吗?”江离淡声道,一边分神去看彭峰的动向。 只见彭峰入场之后先冲着几个面容姣好的女性走去,面上挂着得体的微笑。 “宿主,那几个都是一些三四线的小明星。”系统说道。 “你还问我有什么事?”钱文星阴沉地笑道,“你害得我被我爸我妈骂了一顿,还让那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明星的粉丝来攀咬我。这些事情你以为你装作不知道就可以躲得过去?” 江离闻言抽空看了一眼钱文星:“你真的不知道那位明星是谁吗?” 原本钱文星是真的忘记了有这么一号人,本来在他看来这个小明星就只有几万粉,资源又不怎么样,让他跟着自己是件彻头彻尾的好事情,哪知道对方这么不知好歹,生气之下就招呼对方两把,也没把他怎么着,就是封杀顺便买了点黑料。 自不自杀的只能说对方玩不起,关他什么事呢? 如果不是江离到处去宣传,还惹上了那个家里有点背景的粉丝,钱文星早就把这人忘到十万八千里之外去了。 “一个圈内查无此人的小明星谁能记得住他?”钱文星轻蔑道。 “就是。”狼尾嗤笑,“也不看看我们钱哥是什么人。” 那几个面容姣好的明星不知道和彭峰说了些什么,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纷纷举杯碰了起来。 江离不欲与钱文星纠缠:“随便吧,只能说世间皆有因果,只盼你到时候倒霉透顶的时候还能保持今天的说辞。” 吊梢眼闻言“嘁”了一声:“还什么因果?你去寺庙烧的香和捐的香油钱有今晚我们钱少捐钱的零头多吗?” “宿主!”系统忽然惊呼道,“姜新巧参加的真人秀出事了!” 那天从姜新巧口中得知神像的所在地点之后,江离让系统监控姜新巧的动向。 姜新巧接的是一档真人秀综艺,这一期需要到森林里旅行,恰好这一期采用直播+录播的模式,系统便一直开着一个小窗观察,而在直播中姜新巧因为公然威胁同期的一个嘉宾而上了热搜。 “其实当时直播已经结束了,剧组的摄像头已经关了。”系统说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个嘉宾手上的直播的手机没有关好,只关了画面没有关声音。而这个嘉宾急着去吃饭,手机从口袋里掉在半路的一个小道上了,姜新巧偏偏把人拉到这个离露营地点几十米开外的树林里说这些威胁的话,这才上了热搜。” 江离心知这只是姜新巧倒霉的开始,过往她从伊子舒那里偷来的气运都要一点一点还回去,往后她只会越来越倒霉。 而姜新巧的反常肯定会被彭峰注意到。 果不其然,正在和女星们谈笑风生的彭峰看了一眼手机,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快步就往宴会另一半的侧门走去。 偏生吊梢眼还在那噼里啪啦说个不停,末了还上下打量了一下江离,露出个有些油腻的神情:“不过如果你愿意和我们几个好兄弟玩一下,那倒也不是不可以放过你。” 江离斜睨了他一眼,盯着彭峰离开的方向,不徐不缓地迈步:“过来。” 同时她敲了敲系统:“你是不是能监控摄像头?帮我盯着点彭峰。” “好的!”系统立刻又开了一个小窗。 钱文星和吊梢眼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意会,走在最后悄悄打开手机的隐藏界面,找到一个被藏起来的聊天app,连接了群内视频,并扔了一条消息。 ‘兄弟们,今晚有极品。’ 群内消息接二连三,吊梢眼连忙开了震动。 江离神识强大,对身后的动静一清二楚,也感受到身后三人传来的满满的恶意。 她面不改色地从宴会大厅的侧门出去,跨过连廊低矮的栏杆往花园的深处走去。 吊梢眼和狼尾互相看了一眼,皆看到对方脸上暧昧的神色。 吊梢眼将手机一把塞到钱文星手中,连忙追了上去。 “就这吧。”江离没走多远,就发现了假山后面的一个小池塘。 这个池塘面积不大,藏得也深,从外面看不太到,因此这里也就疏于管理,底下的淤泥不少,令江离很是满意。 吊梢眼搓搓手,眼见着钱文星站在江离旁边堵住了逃跑的线路,以及找好了机位,伸手就向江离摸去。 哪曾想,钱文星是堵住了江离出去的路,可江离的位置也堵住了他和狼尾出去的可能。 钱文星手里开着群视频直播的手机将要抬起的一刹那,江离伸出右手狠狠一捏,剧痛从手腕传来的同时,她左手往上一扬,狠狠地劈在钱文星的喉间,将钱文星即将要脱口的痛呼拦腰斩断,随后右手一扬,钱文星一个高大的成年男子就像一个破麻袋一样飞了起来,直直掉入池塘中。 吊梢眼的手刚伸出去一半,没成想就看到自家兄弟飞了出去。 还是物理意义上的飞。 正怔愣间,忽然腰间传来一阵剧痛,扑通一声,他也落了水。 连着两人落水,离池塘最近的狼尾被溅了一身池塘腥臭的死水,才反应过来,慌忙想要跑路,却发现路被堵死。 江离直接顺着狼尾冲过来的力道锁喉,手指一捏,给人禁了声,再一脚给人踢池塘里。 “下去吧你!” 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裙摆:“走吧系统,我们去看看彭峰。” 系统海豹鼓掌:“宿主威武!” 第90章 是我 江离没费多大功夫就找到了彭峰,对方正躲在一块假山之后,听内容应该是在给姜新巧打电话。 她敛起裙摆,足尖一点,轻轻跃到一棵茂密的树上,灵力运转覆于耳目之上,让她轻而易举地就能看清彭峰脸上阴沉的神色。 “你想要教训她,你就不能等到节目结束之后吗?”彭峰有些气急败坏,“之前我就有跟你说过,不要仗着你现在有必红的命格就在剧组里行事张扬,现在你不听,出事了吧?” 姜新巧应该是在那头说了些什么,彭峰皱眉道:“他和你在资源上又没有什么冲突,怎么会故意陷害你?而且谁家陷害你能够提前知道你带着人往小树林钻的?人还不在旁边,就扔了个手机在那里。” “行了行了,这件事我去处理。”彭峰捏了捏眉间,“我让公关部发个声明,再买点水军扒下这个明星,就说你之前在某次活动看见她欺负过后辈,你担心她会在节目里面也这样做,所以才做了这样的事情。” 彭峰语气缓和下来:“行了,你好好录节目吧,你有伊子舒的命格,这种事情应该不可能再发生了。既然你不想演孙乐衍的那部剧,回头叫经纪人给你接个s级别的电视剧女主。” “行了,挂了。” 系统趴在江离的神识里听完了整场对话:“宿主!看来这个彭峰真的是姜新巧和伊子舒换命格的幕后黑手!我们要不要把他也抓了?” “先不要。”江离没有从彭峰身上感受到灵力的波动,那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彭峰是个普通人,他背后还有一个操纵着一切的修士;另一种可能是这个彭峰的修为极高,高到她这个有着融合期修为,化神神魂的修士都看不出来。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现在都不可以打草惊蛇。 “可是,如果姜新巧和彭峰说了在剧组的事情怎么办?”系统忧心道。 “不会的,我给她下了禁制。”在得知姜新巧换命格的方式是耀皇的老板告诉她的时候,江离为了以防万一就给姜新巧下了一个禁制,让她不能说出在剧组里面发生的事情,以及从剧组离开的真正原因。 “宿主你真聪明!”系统夸赞道,“不过不是说姜新巧后面会越来越倒霉吗?到时候彭峰肯定会发现不对的。” 江离想了想:“所以我们要在尽可能拖延时间的基础上,尽快找到彭峰售卖神像的来源。” 彭峰挂了电话,走了几步又忽然停下,朝四周望了望,眼见四下无人,又退回到假山的深处,重新拨打起了电话。 直到电话的铃声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对方才接了起来。 彭峰的声音压得很低,在寂静的花园里寻常人根本听不到一点声音。 只听彭峰问道:“您这还有神像吗?” 江离神色一肃,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是是是,我是在外面,但我这不是着急嘛,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您说的符合可以换命格的面相,这不就马上来跟您汇报了吗?”彭峰谄媚道。 他听了一会:“对,对的,我查过了,她的出生日期没错。” “好!好的!”对方应该是同意了彭峰的要求,“我刚才和她接触,她已经有想要跳槽来公司的意向了,待会我就回去和她详细谈谈签约条件。” 彭峰喜滋滋地挂断了电话,又一棵摇钱树诞生让他很是欣喜,转身准备回到宴会厅,冷不丁和一朵艳丽的花对上了眼。 彭峰失神片刻,摸了摸怦怦直跳的心脏:“真是吓人一跳。” 他恼怒地将花打折,扬长而去。 江离从假山后转出,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裙摆:“下次我不要穿裙摆这么复杂的衣服了,也太难整理了。” 系统被吓了一身冷汗:“宿主,你就这么跳下来,也不怕被发现?” “我用了迷魂术,时间很短,他和在他身上用术法的人是不会发现的。”这可是前世能够化神境面前能够将其迷惑一瞬的迷魂术,主打一个无痕感受。 而从刚才的电话中可以听出彭峰大概率是一个普通人,那就更值得一试了。 江离看着手中手机拍下的号码:“系统,这个号码可以查吗?” “可以!”系统信心满满,“交给我吧宿主!” “好。”江离笑道,“晚宴也快开始了,我们先回去吧。” 彭峰急切地回到宴会厅想要找女明星继续商谈跳槽签约的事情,却没想到宴会厅已经已经乱成了一团,厅内参加宴会人都时不时看向某个位置,窃窃私语,一副吃瓜的样子。 彭峰相中的女演员也在津津有味地吃瓜。 “胡小姐?这是发生了什么?” 胡颜一脸兴味地伸长脖子看着前面:“我听说是那个做建筑的钱家和章家、郑家的儿子被人扔进了后面花园的一个废旧池塘,好像嗓子还被捏坏了,没办法求救,只能自己挣扎着上岸。” 她努努嘴:“你看那地上脏脏的痕迹,就是刚才梁家的管家带着他们三个去后面换衣服的时候留下的。看,他们三个出来了。” 现在时值秋季,在池塘里挣扎了十几分钟,又在外面一路吹着冷风走回大厅,钱文星三人不由得感到阵阵的寒意。 再加上这里的宴会厅的房间并没有准备浴缸,钱文星三人只是匆匆冲掉了身上的脏污,但沾染上的腥臭味还若有似无地在他们鼻尖萦绕。 更重要的是…… “儿子啊,你现在怎么样了?”谭绮兰焦急地迎了上去,“能说话没有啊?” 钱文星有些惊恐地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连气音也没有。 “是谁!”谭绮兰见到儿子这样,眼泪当场就掉了下来,“是谁把你推下池塘的!” 钱文星目光乱转,想要找到苏家人或者是江离,没成想一道声音直接在身后响起。 “是我。”为了避免彭峰起疑,江离绕了个路从洗手间的方向出来,刚好撞上谭绮兰那番话。 她笑意吟吟:“是我把他们三个踹下去。” “你不会教训儿子,那只好我替你来教训咯。” 第91章 双向奔赴 钱家是燕市老牌的做建筑的企业,谭绮兰本身家里条件也很好,她和钱永的婚姻属于强强联合,即使钱家还够不上燕市的一流世家,但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她说话。 “你!你!”她指着江离被气得说不出话。 “你这个儿子倒是很有趣。”江离端起桌旁的一个小蛋糕,漫不经心地用勺子戳着,“明明喜欢男性,但是却帮着这几个人去拉女性的皮条。” “你胡说什么?!” 钱永呵斥道,“我儿子什么身份?怎么会去拉皮条呢?” 江离吃了一口蛋糕,有些含糊不清地说:“不光是这样,他们还涉嫌传播违法内容。” 系统知道江离来自于一个修仙的世界,在那个世界根本没有法律之说,因此系统时不时就会向江离科普一些法律条文。 江离看着系统在神识中投影出来的法律条文:“……情节严重的,处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她回想了一下在吊梢眼手机里看到的东西:“你儿子和他的两个朋友算是情节严重,建议你们让他自首,可以从轻量刑。” 谭绮兰只觉得她是在害怕钱家的报复,这才在大庭广众之下给钱文星泼脏水。她四周望了一圈,只见苏家人正在往角落里退去,心下便知苏家这是不打算为江离出头了。 那现在她只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女,至于怎么进来的,可能是攀上了哪个小明星或者小家族吧。 谭绮兰又恢复了优雅的姿态,冲着门口的保安招手:“保安,就是这个人把我的儿子和他的朋友推到了池塘里面,你们赶紧把她抓起来。” 江离不为所动,懒懒地掀起眼皮,看着快速靠近的保安:“是你的儿子和朋友想要冒犯我,我才动的手哦。” 钱永其实也知道这件事情很有可能是自己儿子主动招惹的,毕竟之前钱文星没少求着他帮那群狐朋狗友擦屁股。 但教训自己儿子的事情稍后回家再说,现在的关键是要教训一下这个不仅毁坏儿子名誉,还伤害了钱文星的女人。 “我们钱家虽然在燕市排不上什么名号,但是我们家也算是小有家产。”钱永冷笑一声,“你一个被苏家赶出家门的远房侄女,学历低微,父母双亡,想要攀附我们家儿子不成,恼羞成怒来抹黑他。” 众人窃窃私语。 “他好会倒打一耙!明明是他们家先算计的宿主!”系统气得不行。 保安已经迅速地围了过来。 钱永得意道:“你们把她给我扔出宴会厅。” 眼见这场闹剧要走到尾声,彭峰将重心又转回到劝胡颜跳槽签约上。 “胡小姐……” 胡颜却无心思考跳槽的问题,她紧紧皱眉:“钱文星那个人渣就是会干出这种事情的人,快点来个人去帮她。” 彭峰心道这女演员真是天真,在场的大多数企业都比不上钱家,才不会冒着风险去帮助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女。至于那些燕城顶级的人物,才不会有闲心关注一楼的动静,一个接着一个地去会场准备的休息包厢谈事情去了。 胡颜看得很是着急,眼看着保安就要抓住江离,她有些忍不住想要出头,彭峰心下一惊,连忙伸手拉住她。 “你们在干什么?”一道低沉又带着冷意的声音忽然响起。 胡颜抬头一看:“卧槽!好帅的大佬。” 方俞白看都没看其他的人,径直走到了江离的旁边,抬眼望向钱永:“这位先生可是找阿离有什么事情?” 方俞白因为身上咒术的原因,很少出席宴会,在场的大多数人都不认识他。 其中也包括钱永。 “你又是谁?她和你什么关系?”钱永见眼前这人虽然身上的压迫感十足,但却很是年轻,只当是哪家家长带来见世面的二代。 “她是我的女伴。” “女伴?”谭绮兰上下打量了方俞白一眼,“你是哪家的孩子?你的眼光可不怎么好,你这女伴还跑来勾搭我的儿子。” “勾搭?”方俞白皱眉,“怎么会?” 谭绮兰端出一副长辈的模样:“怎么不会?我跟你说这样的人可会骗人了,一心攀附权贵,见到一个有钱人就勾搭一个,勾搭不成还会恼羞成怒地抹黑对方,甚至还会动手。” 谭绮兰抹了抹眼角:“我可怜的儿子因此就遭了毒手。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家的孩子,但是阿姨还是要给你一个忠告,离这种女人远一点。” “不必了。”方俞白回得很快,“我认为应该是你的儿子对阿离做了些失礼的事情。” 钱永皱眉:“你这是被蛊惑了,你的家长呢?让他们出来。” “我的家长啊……”方俞白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口气,“我舅舅还在国外交流,我的母亲已经去世了。父亲……也已经没了。” “至于倒贴这件事情。”方俞白往前迈出一步,挡在江离的面前,“本身是我倒贴的她。” 方俞白神色平静地扔出一串惊人之语:“并非是我自信,但我觉得令郎与我相比较还是稍逊一筹的,阿离是没可能看上一个取向为同性,又没有我优秀的人。” “你!”钱永和谭绮兰是怎么都没想到,会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自己儿子的取向,说自己在倒贴一个孤女,也没想到这人就这么自信,张嘴就是自己比别人要强。 “也不算倒贴。”江离忽然说道。 其实江离在保安靠近之时已经打算把最后一口蛋糕塞进嘴里,然后把所有保安都放倒,接着扬长而去,也没打算暴露和方俞白的关系。 毕竟她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再留在这里也没啥意思。 没想到方俞白直接以保护的姿态站在了她的前面。 她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看过他人的背影,也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背影可以给人安心安全的感觉。 她笑道:“像俞白这么优秀的人,当然和我是双向奔赴了。” 系统蹦出一串乱码,有些崩溃地喊道:“宿主!双向奔赴不是这样用的!网络流行语用不习惯可以用别的!” “不是吗?”江离疑惑道,“但是我看他们在打游戏的时候也用。” 江离修心剑,更重视对于心境的锻炼,在前世就经常在修炼之余去人间寻找美食,而在现代社会,她渐渐从游戏里面找到了一些乐趣,偶尔也会和方俞白和徐尧一起玩。 最近在吃饭的时候她还看起了游戏的直播。 “那个不一样!”系统唉声叹气 ,“算了,之后宿主你上网冲浪多了就知道了。你看人方俞白的耳朵都红了。” “咳。”方俞白轻咳一声,“所以如您所见,如果这其中不存在误会,那么这件事情的本身就是由令郎和他的朋友们引起的。若是您不相信,可以报警处理,相信从他们的手机中可以发现一些端倪。” 自从上次知道苏家想让江离和钱家联姻之后,方俞白就找了人对钱家进行了一个彻底的调查。之前他只知道钱家早年起家不太干净,没想到钱家虽然洗手不干了,但也没完全断了联系,存在一些游走在灰色地带的产业。 而被重点调查的钱文星问题则是更多,不仅逼死了一个小明星,还长期利用手中的权利压迫一些小的娱乐公司给他提供潜规则的人选,而他的狐朋狗友则是和他狼狈为奸,只不过对象是女性。 这些狐朋狗友甚至加入了暗网中一个相关的app,会通过轮流掌镜的形式将他们强迫别人或者是进行身体交易的过程直播给app群聊里的人。 镜头并不会拍到他们的脸,从头到尾他们都置身事外,倒霉的只有那些与虎谋皮的人,可怜的只是那些被强迫的人。 钱文星闻言想起当时他被江离扔进池塘的时候,吊梢眼的手机掉在了原地,他有些害怕叫了警察,app的事情会暴露出来。 他可不相信吊梢眼会不拉他下水。 钱永感觉自己的西装后摆被自家儿子狠狠地扯了一下,当下就咬了咬牙,知道自己的儿子确实又跟着那群狐朋狗友去玩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干脆跳过警察这一个话题:“有人看到我儿子和他的朋友动手动脚吗?她可是自己承认把我儿子他们踢下了池塘。” 他轻蔑地看了一眼江离:“像她这样的女人,脚踏两条船可真是太常见了。” “是谁在脚踏两条船啊?”话音未落,梁猗洪亮的声音就从楼上传来。 他在管家的搀扶下来到一楼:“这是怎么啦?怎么在这里讲起情感的话题来了。” “梁老。”钱永对于梁猗态度还是很好的,毕竟眼前这位虽然自己的公司做得不大,但他人脉广,手上不知道有多少大公司的股份,“让您见笑了,只是小辈之间的纠纷。” 梁猗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转头问方俞白:“你刚才不是说你们还是朋友关系吗?” 方俞白抿了抿唇,还没想好怎么答,江离就抢先答道:“我们是双向奔赴的朋友关系。” 什么乱七八糟的,梁猗心想。 不过看着方俞白的样子,梁猗倒是心里有了些底,这小子追人的路还长着呢,自己都没开窍,不过这两人的关系应该是不错的,不出意外最后应该能成。 “看来这位先生应该是误会了。”梁猗说道,“江离小姐不会脚踏两条船的。” “梁老。”钱永没想到梁猗不清楚事情的经过就旗帜鲜明地站队,“您不知道,这个江离以前是孤儿院出身,苏家好心收她进家门,却又被赶了出来,必定是人品有问题,您可不能相信她。” “我不信她。”梁猗很直接地说道,“我是相信他。” 他拍了拍方俞白的肩膀,哈哈笑道:“我身边这位可是方氏的掌权人,如果俞白真的和江离小姐看对了眼,我相信凭借着俞白的优秀,江离小姐是很难再看上别的人啦。” 空气寂静一瞬,随后哗然一片。 “方氏?”胡颜茫然一瞬,“哪个方氏?” 她旁边另一位女演员有些激动地拍了拍她的手臂:“哪个方氏?燕市说到方氏不就是cbd最高的那栋楼的方氏吗!” 胡颜惊讶:“燕市最大的企业的老板?这也太年轻了吧?” 谁说不是呢?没看到钱家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吗? 钱永怀疑自己幻听了,可这话又是梁猗说出来的。 早年有传言说方氏之所以能够做这么大,跟梁猗在方氏早期给予的大量帮助是分不开关系的。 而且方氏的总裁确实就叫做方俞白。 梁猗沉浮商场多年,自然是知道今天这件事情内有猫腻,但有些账不太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算,于是笑眯眯地说道:“之前俞白身体不好,很少出来,你不认得他也是正常的。” 他三言两语把这件事情轻轻揭过:“既然是误会一场,那大家看在我的面子上握手言和吧。咱们的晚会也要开始了。” 钱永努力定了定神,胡乱点了点头。 方俞白退回江离身边,被她塞了一个小蛋糕。 “那边的果汁配这个小蛋糕很好吃。”江离指了指角落里一排颜色鲜艳的饮料,“你今晚还没怎么吃东西吧?” “嗯。”方俞白笑着应了一声,余光扫见好几个人想要靠近,连忙拉住江离往角落走去,“确实是有点饿了。” 江离回头看着朝他们聚拢而来的人,眼疾手快地顺了两盘蛋糕,拉着方俞白极限走位,愣是在有人靠近他们之前回到了二楼,随后把门一关,获得了清静,连带着把想要靠近的苏家人关在了门外。 “先吃吧,垫垫肚子。”江离把一个蛋糕推给方俞白,收到了方俞白回送的一杯果汁。 “阿离对彭峰的调查可有进展?”方俞白一边吃着蛋糕一边问道。 “嗯。”江离拿起旁边的纸笔,写下一串数字,“你这边能够帮忙查一下这个号码吗?” “这是彭峰联系购买神像的人的号码。” 第92章 破壳 其实江离在拿到这个号码的时候,让系统去帮忙查过,发现这个号码用的是彭峰的身份证办理的。 和系统相处了这么久,江离已经把系统的功能摸清楚了。 系统的核心功能就是数据库,只要是记录在电子设备里面的东西,系统绝大部分都能查到,但是不在电子设备里的,系统就没办法了。 再加上一个可有可无的使用任何地方的摄像头的功能,毕竟若真的要找人,可能江离展开神识还会比较快。 所以线索查到这里她和系统是没办法了,只能求助于方俞白了。 “好。”方俞白收起纸条,“今晚回去我让徐尧帮忙找找。” “徐尧吗?”江离有些意外道。 方俞白说:“对,别看他是个医生,但说不定他的人脉比我还要广。” “那下次得请他吃个饭了。”江离笑道。 方俞白叹了一口气:“可能他更喜欢让我们带他上分,去拿那款他想要很久的外观。” 江离挑眉:“那应该是没问题的。” 方俞白见江离把手上的蛋糕吃完了,问道:“阿离还想要继续看晚会吗?” “我们不需要待到最后吗?”之前在宗门的时候,这种与各势力的宴会一般都不能中途退场,得规规矩矩地待到最后。 “不用了,阿离如果觉得无聊,我们可以先回去。” “梁老那边没问题吗?” “没有。”方俞白摇摇头,“梁家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们后续在不在都没关系。” 梁猗这次回燕市,一方面是想要在家乡养老,另一方面是梁氏有意在燕市发展。原本方俞白是要在开幕的时候,和梁猗一同出现,让燕市的企业知道梁氏和方氏关系很是不错。 更何况方俞白确实和梁猗很是亲近。 梁猗和他的外公是挚友,在他接手母亲的公司之后,梁猗直接从南方悄悄回到燕市待了半年,替方俞白疏通关系,也手把手地教给他管理和发展公司的经验,方俞白早就将梁猗视为了长辈。 所以在长辈面前偷跑回家玩游戏什么的,不是很正常吗? 这一头江离和方俞白偷溜出会场,另一头的王太则和周太承则没这么幸运了。 “你说说你们。”青空道人颇有些头疼地看着眼前这两个弟子,“大晚上的不好好在学校上晚自习,偷偷跑回山做什么?” 他敲敲王太则的额头:“你的高考不考了?” 又拍拍周太承的脑袋:“之前说的那什么高数,你确定不会挂科了?” 两人纷纷低下头,像只恨不得把自己塞回壳子里的鹌鹑。 “唉。”青空道人没想到自己一大把年纪了,还要体验带孩子的酸爽,只盼自己的大弟子尽快出关,“你们今晚先在观里睡吧,明天一早你们就回学校去。” “……不想回去……”王太则低声说道。 “什么?”要不是青空道人有修为,他都怀疑自己老了耳背了,“你还不想回去?” “师父!”王太则破关摔破,一把抱住青空道人的双腿,“我想在这里等大师兄出关。大师兄说要突破筑基,可是这都好久了,他还没出关。我、我有些担心。” 王太则和周太承一个17岁一个18岁,现下不过是炼气修为,从来没体验过闭关。 一般而言修士要到筑基才能辟谷,这都好几天了,万一张守棠在里面饿死怎么办? 青空道人闻言就是一阵无语。 现在讲究义务教育,而且在现代社会,不学点知识在外面行走容易被骗,所以明心观强制要求弟子读完九年义务教育,成绩好的得参加高考上大学,在观里的课程主要是心法修行方面,理论方面要到他们差不多20岁才会开始上。 这也是目前道界资质好的弟子的平均修行水准决定的,基本上25岁左右筑基就可以说是天赋绝佳了。 青空道人决定还是稍微跟他们科普一下常识:“一般炼气大圆满的修士可以七八天不进食。而且你们大师兄带了压缩饼干进去。” “这、这样啊。”王太则松了一口气,随后对着周太承嘀咕道,“原来大师兄带了压缩饼干啊,早知道听小师兄的不逃课了。” 一旁的周太承拍了拍他的背。 “好了你们两个,这回逃课就罚你们抄写三遍校规。”青空道人一锤定音,“既然都回来了,干脆等你们大师兄出关了再去学校吧,从灵力的波动来看,你们大师兄应该这两天就可以出关了。” 青空道人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刚好你们小师叔明天要上山,到时候你们就蹭你们小师叔的车去学校吧。” “好!”王太则高兴地应道。 鬼知道为什么去他们学校的三号地铁线为什么会这么挤,每次出地铁站他都感觉自己又瘦了一点。 青空道人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两个小孩现在听话了,他也就不生气了,一屁股坐到旁边的蒲团上,捏着手机靠近两位弟子,小声地问道:“上次我去道盟开会了,不在观里,你们给我说说,那位江离小姐长什么样啊?” “啊?”王太则和周太承对视一眼。 “别啊。”青空道人说道,“她和你们小师叔是什么关系啊?进展到哪一步了?明天她和你小师叔来观里,我是不是需要准备一点见面礼?” “不、不用了吧?”王太则也给整不会了,“江前辈应该和小师叔是朋友关系吧?” 青空道人有些不满:“你们不是和江离小姐在上河度假村一起行动吗?就没看出她和你小师叔的进展?” 他这个小师弟可是第一次带着外人上观里,还说要在观里住上一天。 这两个小徒弟是真不行,连这点小消息都不清楚。 - 江离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结束了一个大周天的灵气运行。 系统见她睁开了眼,尽职尽责地提醒道:“宿主,现在距离出发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嗯。”江离却不继续修炼了,在房间里找了张纸笔,就地画了起来。 系统探头去看,发现江离笔的走势毫无逻辑可言,像是一堆毫无逻辑的凌乱线条。 “宿主,你这是在画什么啊?”把统的眼睛都看花了。 “阵法。”江离思考半晌,给纸上的图案收了尾,“去借别人家的聚灵阵用,总得带上一些见面礼吧。” 是的,这一次江离上山是冲着明心观的聚灵阵去的。金乌乃天生地养,是天地的宠儿的同时,也代表着需要巨大的灵力来灌溉。 小型的聚灵阵根本满足不了金乌破壳的灵气需求,到时候哪怕是望海庭要比寻常地方灵气要浓郁一点,怕是也会因为破壳之时植物全部枯竭,甚至向外蔓延。 所以得找个灵气充裕,而且不会引人注目的地方。 青空道人特意将珍藏的茶叶拿了出来,在袅袅茶香中向江离说道:“观里的前殿和后殿毕竟相隔比较近,现在是将科学的时代,为了不引人瞩目,后殿确实有设下隔绝外界探查的法阵。” 江离点点头,从她那个破旧的帆布包中将又大了一圈的金乌捧了出来。 原先金乌身上暗淡的金色纹路变得明亮,隐隐有流动之感。每条纹路都向外分出数条细小的裂痕,隐约能够看见内里一闪而过的细小的金色光芒。 室内的温度缓缓上升。 青空道人有些惊异地看着这枚蛋:“这是……” “这是我的心剑。”江离顿了顿,顾及这个世界可能没有心剑之说,又补充道,“他算是我的剑灵。” 青空道人有些迟疑地看着这个蛋:“观中祖籍倒是有提到过剑灵之说,只是灵气凋敝,百年来再无出现新的剑灵。可这剑灵往往是以剑作为承载之气。江道友,你这……” “我的心剑名为金乌,他比较特殊,他……”江离在脑中快速重新编辑了一下,“他在我铸剑之时已是强弩之末,九死一生之际自愿入我剑炉,与我的剑从此融为一体,是以为重生。” 一只鸟重新出生,无非就是要重新从蛋里出来,也没毛病。 青空道人十分理解,转而关注了另一项重点:“江道友还是个铸剑师?” 怎么人家这么年轻就是筑基期的修士,还能自己铸剑,而观里的弟子们一个个就会眼巴巴地催着门里仅有的两位铸剑师铸剑,害得人家天天加班,连节假日都被弟子们追着跑,放假都不得安生。 “铸剑师谈不上。”江离说道,“我铸剑只是一位老头跟我说过,剑修修剑更修心,没有谁能够比自己清楚需要持着的是什么剑,与其找铸剑师求其帮忙铸剑,不如在一遍一遍的铸剑中明确自己要走的道。等心意明确了,剑也就铸成了。” 青空道人眼前一亮:“此话甚妙!” 他怎么就没悟到呢?剑修剑修,天地之间唯自己与剑,剑是唯一的依仗,是最亲密的伙伴,更是自己剑意的化身,怎么能出自他人之手? 青空道人眸子亮晶晶的,配上他三十出头的外表,硬是让人从中读出了某种狂热:“不知道说这番话的人在何处?我想寻个时间与这位道友坐下论道。” 青空道人能够当上明心观的观主,自然也是天赋卓绝之辈,是当今金丹之下的第一人,卡在晋升金丹期很久了。 除了他师父弥鸿道人,也很难找出个能够与他水平相当的人切磋论道。 只可惜这人并不在这个世界,只能让青空道人失望了。 在听说人已经去世了的时候,青空道人的眸子暗了下来,但还是笑着说道:“看来我的机缘还没到。” 江离想了想:“我听闻您修剑是为了守护天下苍生?” 青空道人一愣,随后笑道:“那倒不是,最初只是为了一只猫罢了。” “那您可以考虑下山去待一段时间。”在江离看来,无论是为了一只猫,一个人,还是天下苍生,都是为了守护。 既是为了守护,为何不与被守护之人一同看看呢?看看他们的生活,看看他们的内心。 “下山去吗?”青空道人有些怔然。自从他当上掌门之后,已经三十多年不曾下山了,以往还是明心观大弟子的时候,倒是常常往山下跑。 他摇摇头,刚想拒绝,江离便又说道:“并不是让您去接任务,而是将自己当做一个凡人,去试着过平凡的日子。” “把自己当作一个凡人?” 江离摸了摸流光溢彩的蛋:“仙人仙人,为何称之为仙人呢?” 青空道人若有所思。 方俞白适时提醒道:“大师兄,时间也差不多了。” “对。”青空道人起身,将两人引至院中,指着明心观最高峰的那两座小建筑,“那边就是观中的修行地,左边这一座守棠在用,江道友就去右边那一座吧。” 江离点点头。 明心观的后殿有阵法隔绝,江离也不再掩藏,随手从旁边的大树下捡起一支如手指般粗细大小的树枝,随手一抛,树枝便悬浮在半空中。 江离朝着青空道人行了一礼,将画好的阵法图递了过去:“多谢贵宗门借我修行之地,小小谢礼不成敬意。” 青空道人下意识看了方俞白一眼,方俞白微微点头。 “那就多谢江道友了。” 江离微微一笑,随后看向方俞白温声道:“俞白,不知金乌明日是否能够破壳,若是时间到了我还没有出来,你就趁着还没有天黑先回去吧,公司挺忙的。” 这段时间方俞白陪着她到处跑,处理公司事情都是见缝插针,周特助都旁敲侧击地求过她了。 “好。”方俞白应声,“到时候阿离出关了再知会我一声。” 江离点点头,跳上树枝,朝着修行地飞去。 眼瞧着江离人影不见了,青空道人撞撞方俞白的肩膀:“小师弟,还没追上啊?” “追什么?”方俞白一头雾水。 青空道人仔细端详他,末了摇了摇头。 “你啊,难搞咯。” 方俞白不明所以,但他已经习惯了。 他这个大师兄喜欢吃瓜,染上了做谜语人的癖好,反正过段时间没有人提起,他自己就会主动说出谜底。 现在先不管就好了。 方俞白问出此行第二个目的:“守棠那边还没有出关吗?” “唉。”青空道人抬头望着天,“筑基便是脱离凡人身,如今灵气凋敝,能否成功除了自身原因之外,还要看看天意了。” 第93章 载日而出 明心观的闭关修行的场所其实并不是外面所看到的那两座建筑,而是从这两处建筑向内所通往的山洞。 一进山洞,比外面还要浓郁上许多的灵气扑面而来,竟是与她在宗门外门时感受到的灵气浓郁程度差不多。 洞内弯曲,江离犹豫片刻,还是放出神识在道路上走了一圈,发现这些洞穴中并无人在修行,她干脆找了个距离最近的洞穴钻了进去,在洞口随手布置一个隐蔽的阵法,便盘腿坐了下来。 她盘腿坐了下来,把金乌放在面前的石头上。 “你自己好好努力吸收灵气。” 江离戳了戳蛋,蛋壳上的金色纹路闪烁两下。 江离笑了笑,清除杂念,合眸入定。 神识沉入气海,江离略过安静地蹲坐在最上面的系统,向底部看去,原本空荡的气海已经被填满了三分之二,如同一片浅蓝色的湖。 江离将神识勾连外界的灵气,将其捕捉收集入灵脉,又分出几缕神识将捕捉入灵脉的灵气驱赶到气海之中。 系统蹲在气海的最上方,默默地看着地下的气海由一汪平静的湖水,渐渐地变成由十二条巨大的水流组成的环形瀑布。 不知过了多久,瀑布的水量渐渐小了下来, 江离察觉自己能够拽住的灵气力气突然变大了,塞进灵脉的过程也变得十分艰难,就好比高速公路突然堵了车,再想加塞就变得特别地艰难。 江离先把闹腾不已的灵力拽住,随后分出大半的神识冲着十二条灵脉狠狠一推,再眼疾手快地把拽住的灵气往里面一怼。 系统在气海顶上眼见着瀑布的流水快停了,却忽然发现原本细小的水流一顿,随后巨大的灵力从灵脉中喷薄而出,瞬间汇入,系统只觉得自己好像被溅了一脸的水。 那巨大的灵气骤然涌入湖中,让原本就激荡不已的湖面瞬间变得风起云涌,一波又一波的灵力浪潮狠狠地拍打到气海上,像是暴风雨来临的海面。 系统觉得自己处在风暴的中心,好像下一秒就要被暴风雨卷入海中。 “宿、宿主!”系统瑟瑟发抖。 江离没有时间去回答系统,她把灵力塞满气海之后,耳边便响起了无数的呓语。 “……他们看不起我。” “他们说我命格有缺,可我成了金丹,而他们还在筑基哈哈哈。” “大宗门一定会去秘境,不如直接在秘境里动手,谁都不会知道是我,嘻嘻。” “他们、他们!他们抢了我的筑基丹!” “区区两个凡人,居然将我弃之如敝屣,不愿将我这个亲女儿认回!” 心欲动而神不止。 心动期是修士修行的一道门槛,入心动期的同时,心魔滋生,扰其道心。若是被心魔影响,轻则修为受损,重则从此堕魔。 但江离对此无动于衷,全部的神识收回体内的气海之中,全力平息体内的风浪。 “看看我!你看看我!” “你不愤怒吗?你不想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吗?”这些呓语眼见江离毫无反应,说话也越来越吃力,忍不住尖叫起来。 就在系统以为他要在江离的神识之中被吹到报废的时候,风浪渐渐平息了下来。 半晌,系统打开关闭的摄像头,映入系统的不再是一汪湖水,原本的湖面高高地拱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润的水球。 心魔已除,她正式迈入心动期。 江离俯视着这枚巨大的浅蓝色水球,把自己的修炼计划往前提了提。 下一步则是迈入金丹,届时即使她已是化神的神魂,也将迎来在这个世界的第一次雷劫。 江离正在脑海中重新排列自己的修炼计划,忽然察觉到外界的灵气突然剧烈波动起来。 她豁然睁开眼,瞧着眼前裂开一条缝隙的蛋,笑道:“终于要破壳了吗?” - 张守棠心神沉入气海,吃力地将灵脉中的灵力驱赶汇入其中。 这已经不知道是他第几次尝试着冲击筑基,前几次都是因为在最后关头灵力没锁住在气海中失败,张守棠本次便一点一点往里塞。 他塞一点,就用神识织成网向下压一次,把压出的浊气扔出去,再塞一点,压一次,扔浊气。 如此循环往复。 虽然效率低了点,但胜在稳健。 唯一的缺点就是很耗神识。 张守棠感受到了强烈的疲惫感,一不留神好像就会大睡上三天三夜,只能咬着牙坚持。 可神识疲惫带来的就是对于灵气捕捉的缓慢。 灵气本身是游离不定的,在拽入灵脉的过程中灵气是会不断挣扎的,而且越临近突破的关头,灵气的挣扎会越发地剧烈。 又一缕灵气从张守棠神识的捕捉中逃离而出,他只觉得疲惫万分,强行驱动神识重新拽住灵气,没想到一秒钟都坚持不到就被灵气挣脱开。 他很不甘心,咬着牙继续捕捉灵气。 不知道为什么,就在他要抓住灵气的时候,所有的灵气皆是一顿,被张守棠的神识捉了个严严实实。 顷刻间,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只觉得身上一轻,温暖的灵气突然从四面八方朝他包围而来,竟然主动融入他的身体之中,汇入他的气海。 张守棠只觉得自己仿佛泡入了一汪温泉当中,被高清强度使用的神识的疲惫一扫而空,在这温暖中安然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张守棠的神识再度回归的时候,入眼的便是一片浅浅波光粼粼的蓝色。 张守棠怔愣半晌,才欣喜若狂地发现自己已经迈入筑基。 他迫不及待地出关,想要和师父师叔还有师弟们分享这件喜事,差点还忘记给自己使用清洁术,清洁掉身上的脏污。 可当他奔出修炼的场所,却发现观里和往常大为不同。 观中的灵气竟然浓郁上不少,而且平时应该已经做完日课的弟子却都不见了踪影,直到走到做日课的广场时,才发现几乎门中所有的弟子都在此打坐修炼。 仔细看去,这些弟子的修为竟在这短短几日上升了不少。 张守棠满腹疑惑,朝他师父所在的房间走去。 青空道人早已察觉张守棠的到来,在他敲门之前挥手打开门。 青空道人上下打量着张守棠,欣慰道:“不错。” 张守棠规规矩矩地在蒲团上坐下,聆听青空道人的教诲。 “好了,往后除了在道盟app接委托磨砺之外,也要抽出时间多去书阁看看。” “弟子谨遵师父的教诲。”张守棠应道,他犹豫了一会,问,“师父,我筑基之时突然有一股醇厚的灵力涌入我的身体,而且我刚才看到外面的弟子们修为也有了很大的进步,观里……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发生的事情可大了。”青空道人忍不住叹道,“那可是带着太阳而来的神鸟啊。” 事情还得说回江离闭关那两天。 青空道人没想到江离说的金乌真的是传中驾驭日车的神鸟,只当是她为剑和剑灵所起的名字,毕竟在道盟内很多修士给自己的武器起名字都是五花八门的。 特别是年轻的修士。 什么天下第一剑啦,斩神剑啦,摸鱼剑啦,乱糟糟的。 所以在江离进去闭关修炼之后,青空道人只是缠着方俞白聊起了八卦。 “所以你到底对她有没有意思?” “我和阿离只是朋友。”方俞白无奈道,“已经和你解释过很多遍了,大师兄。” “是吗。”青空道人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我还以为你终于可以脱单了。” 方俞白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为什么全观上下,从师父到师兄们,再到师侄们,都对此十分关心:“我还年轻。” “男人三十一枝花。”青空道人对他的说法很是不满,“你看我和你两个师兄,就是因为年轻的时候有这个想法,所以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找到道侣,每次去道盟开会,都被那群该死的家伙秀一脸。” 方俞白只想逃离这里,被长辈和兄长们催婚什么的,就算他是方氏的总裁也有些承受不了。 至于谈恋爱和结婚,他是真的没有想过。 一方面他父母失败的婚姻让他对婚姻产生了怀疑,另外一方面,他身上的咒术又让他人情的冷暖,除了少数几个友人,几乎不会有人只是单纯地因为他这个人本身而爱他。 即使父母的婚姻失败,即使周围因为利益联姻的夫妻从表面上看起来都很和睦,但方俞白还是多少继承了一些来自于母亲一些理想主义的想法。 他始终认为若是爱一个人要走到婚姻的地步,那么两人一定是互相爱着对方这个人本身而已。 而他的本身就包括身上这个几乎除不掉的咒术,即使是从年少时就交好的挚友徐尧,即使是亲如父母兄长的师父和师兄们,偶尔也会对他流露出一些小心翼翼的神情。 好像只有江离,从头到尾都将他当做一个普通人对待,不会轻蔑鄙夷,也不会小心翼翼地害怕他的咒术发作。 就好像他一直过着正常的生活一样,所以他在江离的身边很是舒服,就好像承载了太多的疲惫灵魂终于找到了栖息地。 方俞白骤然反应过来。 自己好像刚才想到了些奇怪的东西。 方俞白用力地摇了摇头,想要把刚才的想法从脑子里摇出去。 青空道人眼见着方俞白在他说完那一番话之后,诡异地沉默了很久,又突然疯狂摇头,连忙说道:“好啦好啦,不逼你啦,反正你这款长相很受女孩子的欢迎,晚点找对象没什么的。” 唉,兄长不好当啊。 方俞白不知道自家的大师兄又脑补了什么,正想出言解释,一道惊雷骤然在耳边炸响。 此时燕市已经进入深秋,连绵的雨下了快一个月,方俞白和江离在昨天上山的时候,一直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 方俞白有些奇怪道:“奇怪,天气预报说今天会转阴天。” 青空道人在雷声响起的那一刻就站了起来。 他是掌门,比方俞白要对这个雷声更为惊讶。明心观处在高山之上,除了聚灵阵之外,还有层层叠叠的防御阵法,寻常的雷声根本不会造成如同在耳边炸响的效果。 “是天雷吗?!”青空道人惊疑不定,“也不对啊,江道友昨日还是融合期的修为,总不可能一天结丹吧?” 青空道人定了定神,虽然观内的灵气疯狂朝闭关之地涌动,但是没有察觉出任何人心动期入金丹期的灵力波动。 他迈步出房间,原本灰蒙蒙的天空变得乌黑低沉,低低地坠在山顶上方,雷声隐隐,却没有任何雷光闪现。 雨势忽然间就大了起来,噼里啪啦地砸在屋檐上、地板上、树枝上。 观里的弟子吱哇乱叫。 “这雨打得我好痛!” “叶子!叶子都掉下来了!明天我得扫到什么时候啊!” 青空道人一阵头痛,感觉自己误入了夏天的池塘,听取蛙声一片。 “你们看!”忽然有弟子高声叫道,“那个乌云好像要掉下来了!” 原本坠在山顶上方的乌云,不知道何时变成了一个漩涡的形状,隐隐的雷声从其中传了出来。 方俞白眉头紧锁:“大师兄,这是什么情况?阿离不会有危险吧?” 青空道人同样皱着眉,手中捏起法诀:“我也没有遇见过,但从灵力的波动上来看,并无暴动的情况,先静观其变。” 雷声响过八十道,那朵漩涡状的乌云已经将明心观所在的山脉全数笼罩,黑压压地压在众人的头顶。 原本吱哇乱叫的弟子们此刻面色严肃,分散展开来,隐隐有结成剑阵之势。 雷声响起,乌云像断了的房梁急速下坠,却在快要落到最高的山峰时被一道骤然而起的金光冲破。 那金光如同入江之龙,在乌云中翻腾搅动,眨眼之间就将乌云绞得干干净净。 金色的霞光从云上洒下,多日未见的太阳从云层中如同乘风破浪而出,温暖的光芒照在还未落到地面的雨水上,让整个世界染上细碎的金光。 天晴了。 “汤谷上有扶木,一日方至,一日方出,皆载于乌。”青空道人喃喃道,“还真是载日而出啊。” 第94章 瞩目 今晚注定是一个热闹的夜晚。 大眼仔作为现下流量最大的社交平台,晚上就成了人们上网冲浪的最佳场所。 【终于停雨了家人们!】 【感谢天感谢地,我终于不用再担心走那段市政还没修好的路脏了我的裤子了!】 【重点是停雨吗!重点不应该是停雨的方式吗?】 【我知道我知道!当时我在去上课的路上,突然打起了雷,一阵接一阵的,我怕下大,害得我拔足狂奔,结果发现我新买的白色外套甩了了好多泥点子呜呜呜呜】 【重点不是那个乌云吗?我的老天鹅,远远看去像世界末日一样,我的手指都放在手机的格式化按键上了。】 【我不允许有人没看过这张图片!】 夜间流量大,有关今天天气的话题渐渐地爬上了热搜榜。 流传最广的是一张照片。 乌沉沉的漩涡状的黑云压在山峰之上,漆黑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流出黑色的雨水,却有一道金光将其从中破开,仿佛盘古开天辟地般拥有分出天地的伟力。 【这ai画得真好】 【回复上面,这个是实拍图。在燕市,我也看到了,这张图的摄影师没p,当时的情况就是这个样子的!】 【不能吧,后天我要去燕市出差,天气预报显示燕市未来一周都是雨啊!】 【怎么可能没p,要是现实中真有这样的情况,我直播倒立喝豆汁好吧!】 【……上面的兄弟大可不必,你点我链接进去看看吧。我就问一句,你什么时候直播?】 无数好奇的人和立g直播倒立喝豆汁的人立刻点了进去。 拍摄者应该是在距离明心观所在的山峰最近的一座高楼楼顶上,前面没有任何的遮挡物,因而那些乌云就显得分外地有压迫感,仿佛压在每一个看视频的人的头顶上。 “天哪!”拍摄视频的人惊呼道,“这云感觉都要掉下来了。” 话音未落,又是一道沉闷的雷声响起,画面剧烈地抖动一下。 “这雷声也太大太密集了吧!”另一道声音说,“感觉玻璃都要震碎了。” “快看!”拍摄视频的人忽然大声说道。 金色的光芒从乌黑的云中如破竹般直射而出,漆黑的乌云由上至下被劈开,刺眼的光芒散去之后,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是缓缓露出的一轮明日。 就好像太阳在朝着自己走来。 【……为什么没有人发弹幕?】 【dbq,我看望了。】 【这也太好看了吧!我看了好几次都舍不得停下来发弹幕!】 【呜呜呜我今天去外面谈业务的时候也看到了,但是手机没有拿在手上,等从包里翻出来的时候这一幕已经过去了,但是我拍下了后面的。太阳出来之后,霞光铺满了天空,好绚丽啊,被迫加班的心情都变得好好。】 【对对对!后面感觉空气中还飘着细小的金光!】 【那么问题来了,有没有学气候学的uu解释一下这是啥现象啊?】 【气候学的来报道,这是一种未知现象。】 【上面一看就没学到家,这种气候有名字的,叫做飞升hhh】 【本燕市人,有个大胆的猜测。那个方向有本市着名景点明心观,是不是哪位道长得道成仙了?】 江离面无表情地点掉右上角的叉,退出了大眼仔。 她颇有些头疼地看向坐在面前的方俞白和青空道人:“抱歉,我不知道会引起这么多人的关注。” 在前世,虽然神兵、天地灵物的降生会引发一些异常的天气状况,但当时的凡人交通闭塞,信息传播媒介滞后,即使是引起了一些凡人的注意,也只是在小范围内传播。 更何况她还注意到明心观也设立了阵法,把外界对于后殿的窥探隔绝在外。再加上之前在前世她的剑出世之时虽然引来了天地异象,但规模也没有这么大。 就好像在庆祝天地间第一只神鸟降生一样。 而且她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社交媒体在信息传播方面是多么迅速和广泛,一个晚上就可以到举世皆知的地步,甚至还有人准确地猜到了明心观的身上。 “别担心。”方俞白好歹管理着这么大一间公司,对于这种情况的处理轻车熟路,“这件事情冷处理就好了,毕竟只是一场关于天气的热搜,现在很多人的注意力转移得很快,明天会有新的热搜压上来的。” 青空道人对网友的舆论也习以为常:“江道友放心,当代的网友就是这样的。上次道盟选拔弟子的考试公告,也引发了他们的热议,但是不到一天这个热度就下降了。” 现代社会生活可比以前的生活精彩丰富多了,新鲜的事情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更何况这次的事情之后,观里的香火更好了。”青空道人笑眯眯的,“这还得要多谢江道友了。” 修炼一直是很烧钱的事情,虽说也有不烧钱的修炼,但毕竟明心观是个宗门,要维持宗门的运行,光是聚灵阵和掩盖后殿的屏蔽阵法,每天都得损耗掉不少的玉石。 这些可都不能让他家小师弟负担,还是得自己搞搞创收。 青空道人更好奇另外一件事:“……不知江道友可否可以给我瞻仰一下你的剑。” 那可是融合了一只金乌神鸟的剑。 江离失笑:“瞻仰倒谈不上,既然借了贵观的场地破壳,是得好好当面进行道谢。” 她并指点上眉间,原本光洁白皙的皮肤上骤然出现一个金色的纹路,金光一闪,青空道人和方俞白还没看清,一道稚嫩的声音先钻入耳朵。 “你终于舍得放我出来啦!” 青空道人晃眼一看,只见一只巴掌大小的漆黑的鸟飞在半空,其羽毛漆黑如缎,却似乎有一层金色的光芒闪烁其上,可仔细看去却找不到任何的踪迹。 方俞白抬头,和一双流淌着金色流光的豆子般大小的眼睛对上。 金乌“啊”了一声,十分热情地落在方俞白的手臂上:“帅哥!我还想在你身边吃饭!” 青空道人十分羡慕地看着方俞白,随后又被“吃饭”两个字整得一愣。 “吃饭?”他疑惑地问道。 金乌用嘴啄了啄羽毛:“是哇,他身边的灵气好多,香香的,可以随便吃。” 豆子大小的眼睛转向青空道人:“这里的灵气也比山下浓郁好多,还要多谢这位道友借我主人修行之地,让我顺利破壳。” “这倒是客气了,论起来我们还得多谢金乌道友。”如果不是要维持宗门掌门的威仪,青空道人其实很想大笑三声。 原因无他,一场破壳,天降祥瑞,因着青空道人作为明心观的代表,将观中场地借给金乌修炼,于是这一次的祥瑞降世便和明心观众人有了因果联系,这场大功德便落在了每一个人的头上。 这也是青空道人接到两位在外奔波的师弟信息,告知他修为突然大涨才知道的。 明年便是道盟的论道大会,明心观整体实力突如其来地提升,肯定能够把大多数人按在地上摩擦。 让他看看那几个人还有没有心情在他面前秀恩爱! 方俞白的手臂不太敢动,金乌的体型实在是太小了,忽略掉身上流光溢彩的黑色羽毛,金乌看着就是一只煤球团子,外表也和寻常的乌鸦十分相似。 他的目光扫过被羽毛遮盖了一半的金乌爪子。 嗯,腿也是只有三条。 金乌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目光,胸口起伏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的羽毛提了上来,露出大半的爪子。 “我还有一只脚在这里啦。”羽毛中突然伸出一只一模一样的爪子,抓上方俞白的衣服,“之前出门在外要掩藏身份,我就把这只脚翘起来,整习惯了,差点忘记自己还有一只脚。” 江离伸出手推了一把金乌:“别老在人身上占便宜。” “我不管。”金乌干脆飞到方俞白的颈侧,团在那里,“我刚出生,我很饿。” 他顿了顿:“而且你还要我帮着镇压他身上的东西,我蹲在这吃点又咋的了?” “阿离,没关系。”方俞白笑道,“就让他待在我这里吧,我现在也不太能够感受到灵气,也是浪费。” 其实天生灵体是很适合修炼的,但可惜的是方俞白身上的咒术需要他用灵体去压制,在这种情况下,天生灵体会在连本人都没察觉到的时候,把灵气调去镇压,方俞白本身也就很难察觉到灵气。 这个咒术,也是一个封印。 不过在弥鸿道人还是教给他修行的心法,就在金乌破壳之时,在青空道人的建议下尝试着运转,竟也能让他在一瞬间感受到了灵气。 虽然持续时间很短,但是方俞白却觉得身体轻松不少,原本某些已经压到最底下的念头,又重新翻了上来。 或许他真的能够有一天彻底摆脱掉身上的咒术。 于情于理,他是应该报答金乌的,所以只是让他蹭一点自己身上没办法吸收的灵气算不上什么。 更何况金乌的体温偏高,小小一团缩在自己的脖子旁边,还怪暖和的。 “金乌现在是幼生期,吃的确实多了点。”江离没想到自己的剑在出世的第一天就转投别人的怀抱,“俞白你多担待些。” 青空道人眼馋很久了,提议道:“不如金乌道友在我们观多住几日。” 金乌啊,记载中的神鸟诶,不留在观里供上几日有些说不过去。 青空道人还没来得及和弟子们解释天地的异象,但是王太则和周太承知道这或多或少与江离的那枚奇异的蛋有关,于是他们连忙拉着刚出关不久的张守棠蹲在自家师父的门口偷听。 但金乌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虽然说你们这里也很舒服啦,但是还是他身上的灵气量大好吃。而且总在你们这白吃白喝,我也有点过意不去。” 江离没有拆穿金乌的另一点小心思:“这几日就不住了,上次剧组的委托我还在追查。彭峰那边物色了新的对象,还是趁早下山调查,避免多生事端。” 金乌小鸡啄米点头。 “这倒也是。”提到正事青空道人神色肃然,“上次师父有和我说过神像之事,只是不知道何人为了什么目的,创办了这条神像产业链。” 为钱其实有点说不过去,能够制造出道盟听都没听过的九转玄机阵,而且还是在无数修道人眼皮子底下的上河度假村掩藏了上百年,这人的修为深不可测。 一般这种人是不太会缺钱修炼的,只要他想,无数的老板愿意双手把钱奉上。 可要是说是一个宗门所为,却也不太现实。先不说道盟对于宗门的约束,光说每个宗门都要在官方注册,每位修士都要获取相应的道士证,录入保密系统,实行大数据管理,不大可能能够在道盟和官方的双重监控下搞出这么大的事情。 可是要说是一些游离在道盟之外的几个人的小宗门,还是那句话,既然能够设立九转玄机阵,那养活自己和徒弟是没什么问题的。 所以这人必不可能是为了钱。 江离显然也是清楚这一点的:“我也不知。为他人转运往往牵涉因果,背负上业障,于修行不利,若是为财大可不必。” “但无论如何,我们不能被动等着。彭峰是一条线,我打算顺藤摸瓜下去。” 青空道人点点头:“之前我去道盟开会的时候也和几个常任理事门派的掌门言及此事,他们已经和门下的弟子嘱咐接委托的时候注意有没有类似的情况。” “至于从道盟层面的对策,估计还要讨论一段时间。” “好,那就有劳青空道人了。”江离说道,“那我就不在此多加叨扰了。” “江道友稍等!”青空道人连忙喊住江离,“我有两件事需与道友商量。” “您请说。” “一是江道友闭关前给我的那张阵法图。”青空道人神色郑重,“这太过贵重。” 江离给他的那张阵法图,有聚集灵气的作用,并且远比他们现在所使用的阵法好上太多。 因为其中蕴含着天地的法则。 换句话说,就是现在明心观用的这个聚灵阵不过是个抽气机,将周围的灵气吸到观中,在用阵法锁起来。 而江离这个阵法,除了吸纳灵气之外,还能够按照天地的法则来运行,达到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效果,灵气在镇内生生不绝。 长此以往,千百年后明心观所在的这个地方甚至很有可能养出一条只存在传说之中的灵脉。 第95章 客座长老 这个阵法,是当时江离在捡到那个古怪的老头的时候,那个老头教给她的。 彼时她刚被赶出宗门不久,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落脚的地方,便在和凡间界交界的一座山林先找了个洞穴作为暂居之地。 谁知道捡回来的老头对此挑三拣四,硬是让她换到了山顶之上,建了一座小房子,更是赶着她没日没夜地布置阵法。 直到阵法建成,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老头随手给她的这个阵法到底是什么。 于是江离将老头的那句话说了出来:“阵法本身就用来用的,没什么贵不贵重的。况且我今后修行可能还要继续借用贵宗门的闭关之地,也算是各取所需吧。” 青空道人明白江离这是不会将阵法收回去了,只下定决心下次遇见好的灵石,要送一块过去:“既然如此,我就代表明心观多谢江道友了。” “那第二件事是……” “是这样的。”青空道人说道,“神像这件事情牵扯甚广,江道友若不嫌弃,还请带上我的两个徒弟,他们任凭道友差遣。” 他将所有心思剖开在江离面前:“江道友虽是筑基之境,但江道友对于道法的理解和运用却远胜于同龄人。如今灵气凋敝,道门人丁稀少,许多事情需要我和两位师弟去操持,对于守棠他们的教授便少了许多。让他们跟在道友身边,于他们修行而言也是天大的好事。” “作为交换,明心观愿意聘请道友作为客座长老,观内的资源可以按大长老的待遇随你调动。” 明心观作为道盟常任理事之一,事务繁忙,再加上他们自己本身也需要修炼,因此对于徒弟的教导方式就是让其野蛮生长。 而他的两位师弟至今没有收徒,一是没有碰上好的苗子,二是这十几年与邪祟有关的事情在数量上呈现出上升的趋势,收了徒没有时间教导,干脆就先不收徒。 所以青空道人一直想为观里聘请一个客座长老,来带带自己的徒弟。 虽然江离修为是个筑基,但若不是方俞白和他提前说过江离的修为,青空道人从江离身上的气息是看不出任何有修为的痕迹的。 要么是她身上的功法可以隐藏气息,要么就是江离在修为上虽然是筑基,但对剑意的理解却超过了他。 更何况她还拥有一把以金乌作为剑灵的剑。 抢来做客座教授,不亏。 青空道人内心感叹,没想到自己那个工作狂魔小师弟倒霉了二十几年,终于开始走运,一走运就走的大运,连带着他们也可以跟着鸡犬升天。 方俞白接收到自己大师兄投过来的欣慰眼神摸不着头脑,想来也知道他这位大师兄又在脑子里面想些不着调的事情,颇有些头疼地说道:“大师兄?” 青空道人回过神:“事情就是这样的,不知道江道友意下如何?” “没问题。”江离答应的很爽快,毕竟神像牵扯甚广,光凭她一个人确实有点难办。 而且这三个小道士还挺可爱的。 “师兄师兄。”偷听墙角的王太则拉了拉周太承的衣角,“我们要和江前辈去查事情,是不是就不用去上学啦?” “不可以。”青空道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盯着这个最令人头疼的弟子说道,“你高三了,只能放假的时候跟着去,平时让你大师兄给你远程讨论。” “太承的话……” “师父。”周太承立刻接话道,“我这学期课不多,可以跟辅导员申请自学。” “师兄!”王太则不可置信地说道,“你居然背叛我!” 周太承面无表情地按住王太则的头:“不是背叛,是给高三生学习的空间。” “走吧。”方俞白调侃道,“两位学生,我送你们回学校。” “守棠进屋,待会有话跟你说。”青空道人说道,“那江道友,我就不送你们了。” 王太则和周太承的学校距离有些远,等回到望海庭已经是晚上的十点。 方俞白打开门,不出意外地在家里的客厅看到了正在一边工作一边吃泡面的周特助。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刚才在开车的时候,周特助突然来了个电话说要汇报,方俞白考虑到交代给周特助的事情,不好用电话谈,干脆让周特助在他家里等着,“泡面别吃了,我点了餐,一起吃吧。” 周特助点头称好,正想和老板汇报调查的结果,却突然发现他老板的脖子上有个东西在动,仔细一看,发现竟然是一只小小的乌鸦。 “俞白?”江离在门口探头,“我方便进来吗?” 方俞白转身:“当然可以,就是给你留的门。” “我拿来了,你看看放在哪。”江离和方俞白原本也约着点餐到他家吃饭,只是要回去拿早就定好的金乌的窝,所以才晚了些进门。 金乌藏在方俞白的脖子旁,知道在场的这个陌生的人类刚才看到他了,一下子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说话,干脆“嘎”了一声,通过神念告诉江离。 江离面无表情地说道:“不行。” “什么?”方俞白和周特助同时一愣。 江离伸手戳了戳金乌:“睡床上不行,万一你掉毛脏了别人的床怎么办?” 金乌张嘴嘎嘎乱叫。 江离十分无情地说道:“说人话,重新说。” 金乌的豆豆眼看向周特助。 “说吧,没关系,他知道实情。” “早说啊!”金乌口吐人言,“你不要污蔑我!我是神鸟!我不掉毛!” 周特助费了老大力气才保持住镇定。 江离冷笑,一把抓过金乌:“不掉毛?不掉毛你之前还在我床上插满了羽毛?” “那、那不一样……”金乌有些心虚地别开眼,都怪江离,下山吃好吃的不带他,不是个好主人,只是插些羽毛怎么了?谁还没有个生气的时候? “好吧好吧。”金乌一副没办法的语气,“那你把我的窝放在房间里就行啦。” 又是一番折腾,放窝的地点终于定了下来,餐食也摆在了桌上,周特助终于平复完心情,说起了正事。 “方总,您让我查的那个电话号码的使用人查到了。” 第96章 安乐镇 “这么快?”方俞白很是意外。 周特助也很是纳闷,在接到老板的要求的时候,他心中其实还是挺忐忑的。如果是调查竞争对手的信息,他倒是有很多方法,也有大数据团队供他进行数据分析。 但是这个调查的对象很有可能是有修为的修士,这就让周特助有些无从下手了。 于是他干脆先查这个号码的归属地,发现这个号码的归属地是在相邻的江省的一个地级市。 他便找了一个家在那个市的朋友,假装找亲戚拨错电话。 没想到凑巧了,在短短的通话的五六秒钟里,电话的那头有人说话,经过声音处理后发现那人用方言说着“快点过来”。 “说话的那个人的口音很特别,虽然大体和所在的地级市差不多,但是他们那边的口音稍微有所不同。” 周特助说道:“很大概率是下面一个叫安乐镇的地方的口音。” 他拿出一沓资料,朝着方俞白和江离递过去。 “安乐镇现在人口不多,主要还是老年群体。” 其实安乐镇曾经辉煌过,或者说整个江省都曾经辉煌过。 江省的矿产资源丰富,早些年搞经济建设的时候,江省的经济一飞冲天,连带着安乐镇也从原来的安乐村升级成了镇。 只可惜安乐镇的矿产资源相比于省内的其他地方而言,并不算丰盛,再加上安乐镇的地理位置实在太过偏远,于是安乐镇在经过短暂的辉煌之后便衰落了下来。 而过度开采更是让这个衰落中的小镇狠狠地摔了一个跟头。 因为开发,山上大批的树木被砍伐殆尽,泥土逐渐沙化,风势一起,风沙直往小镇里吹。很快,镇上那些靠开采挣了钱的人就搬到了市里,而那些年轻人也不愿再常住在镇上,纷纷去往外地打工。 只有还眷恋故乡的老人留在这里。 “原本他们可以发展得更好的。”周特助感叹道,“不过安乐小镇在市里还是挺有名的,他们的公益做得特别好,建了一家包含小学教育在内的孤儿院。” 江离对周特助的工作成果很是满意:“辛苦你了。” “不辛苦。”周特助笑道,“老板给了我双倍的工资。” “阿离打算什么时候动身?”方俞白又塞了一块小蛋糕过去给金乌。 江离把蛋糕从金乌面前拿走:“再吃,胖死你。俞白你别惯着他。” “五天后吧。”江离回答道,“我要先准备一下。” 方俞白若有所思:“五天?应该可以。” 周特助心中顿生不好的预感:“方总,您……这个月有明年的项目规划会议。” “嗯。”方俞白应道,“提到后天来开吧。” 周特助暗暗叫苦。 “你……你也要和我去吗?”江离问道。 “嗯,毕竟不知道你要去多久。这段时间有金乌在身边,我已经不做噩梦了,要是去太久,我怕……” “那是。”金乌吞掉最后一口食物,余光悄悄瞄着被江离放到手边的蛋糕,“我有很认真地在帮他压制咒术。” “那你的工作……”江离迟疑道。 周特助内心疯狂地为江离点赞,只可惜方俞白并没有意识到自家助理内心的呼唤,毫不留情地说道:“方氏已经步上了正轨,平时没有特殊情况其实按照流程照常运转就可以,我在外地也可以正常地工作,需要我出面的机会并不太多。” 这几年方氏的发展速度有所减缓,并不像最开始那样扩张迅速。外界有些人在猜测方氏的内部决策出了问题,所以导致增长的疲软。 其实这是方俞白有意为之,方氏发展太快,在快速大规模的同时,不得不忽略掉一些不太核心和关键的东西。 方氏现在体量已经够大了,本身方俞白在这几年就打算放慢对外扩张的速度,重新整合一下手上的资源,捋顺一些部门和产业,重新对公司的资源进行整合,剔除掉在运转过程中导致运转不畅的因素。 所以目前方氏并不会拓展太多的业务,也因此郁鸿羲的那份合作方案被他压在办公桌上,有些犹豫再往新能源方面拓展的合作模式。 恰好需要一段时间进行思考。 周特助心里抱着一丝侥幸问道:“方总,那这次去安乐镇,需要我准备什么带过去吗?” “不用。”方俞白摇摇头,“你把郁鸿羲那边的资料整理给我,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公司的正常事项的运转就由你来负责。” 周特助没忍住露出一个天塌了的表情,失魂落魄地离开了望海庭。 “你这样是不是太过剥削周特助了?”江离笑着问道。 “我给他开了双倍的工资。”方·资本家·俞白无情地说道,“他想在燕市买房,按这个速度很快就能首付了。” 他顿了顿:“他跟在我身边三四年了,总不能一直做我的助理。” 虽然是特助,但是主要工作的本质还是要给方俞白打辅助,周特助的天赋和努力远不止如此。 既然他有足够的才能,方俞白愿意给他成长的空间和助力:“如果周特助能够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维持整个集团的正常运行,以后我把他调去管理分公司,别人在叫他一声周总的时候就不会不情不愿了。” 而且之前被方鸿盛用母亲遗物捆绑的那些年不知道被塞进来多少蛀虫,一直没彻底地拔干净。虽然当时他有所防范,这些蛀虫进不到关键的岗位,但留着总是一个隐患,刚好也趁着这个机会看看他们会不会出来蹦跶。 “看起来你还是一个不错的老板嘛。”江离调侃道。 “咳。”方俞白矜持道,“也、也还可以吧。” 江离失笑,伸手想去拿餐后的甜点,却摸了个空。 她一愣,扭头去看,却发现原本放着蛋糕的地方空空如也,而金乌缩在角落里,嘴上还沾着一点奶油。 “金!乌!” 金乌吱哇惨叫:“我就多吃了一个小蛋糕,你好小气啊!” 第97章 演戏 今年的秋天多雨水,周环用手挡在头顶上快步跑进店里。 “老板,你咋又不撑伞。”店里的打工仔小罗打了个哈欠懒懒散散地问道。 “没带。”周环拍打着身上的雨水,“就这么点路,跑过来就行了。” 他走到前台,伸头往里看了一眼:“今天有客人不?” “没得。”小罗点了两下电脑,“唉,老板你说咱们镇又没啥景点,晴天的时候这沙吹得迷人眼,你干啥整这出,花了这么大的价钱,整这个什么民宿风。” 周环瞪了小罗一眼:“政府说了要进行环境治理,没见现在都去山上种树了吗?咱们镇以前也算是山清水秀,一到秋天,山上那树一红,好看的咧。” “而且现在那些城里人都不喜欢住酒店了,得搞些特色才行。咱这位置好,大部分房间都可以做成山景房。” 小罗叹了一口气:“年年说种树,年年种,年年活不成。这都第几轮了?能活吗?” “怎么不能?!”周环梗着个脖子,“以前那些山上长的就是这些树,现在种回去还活不了了?” 小罗也懒得和周环争辩,只说道:“但是现在没客人哇,来我们店里的人还没有斜对面的那个小学的人多。老板你这样下去会不会倒闭啊。” “你别乌鸦嘴!”周环拍了一下小罗,“咱们能和小学比吗?那个都是附近送孤儿来的人,送完人就走了。” “那好歹看起来也热闹啊。”小罗嘟囔道,“起码看起来有人气一点。” 周环没好气地瞪了小罗一眼,正当他准备好好在小罗面前证明一下自己作为老板的地位时,忽然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老板。” 周环回头一看,只见一对长得跟明星似的男女从门口走了进来。 周环眼前一亮,连忙冲小罗使了个眼色。 你看,客人这不就来了吗? 他连忙迎了上去:“两位美女和帅哥,是不是要住宿?” 江离点了点,抱怨道:“其他的酒店环境实在是太差了。” 方俞白连忙说道:“这里我看是新装修的,应该不会像之前那些酒店那样简陋。” “对对对。”周环连忙说道,“我们这里今年刚装修,大多数是面向山景的山景房,网上上传的图片都是实拍图,没有修过的。” “是吗?”江离面露怀疑,“那你给我最好的房间。” “没问题!”周环高兴道,拿出手机给江离看,“您看这间带阁楼的房间怎么样?楼上是两米的大床房,视野开阔,拉开窗帘就能看到山和蓝天。” “就要这个吧。”江离不耐烦道。 “好嘞!”周环转身对小罗说道,“开一间无敌山景房。” 小罗内心一边吐槽老板的起名能力,一边飞快在电脑上操作。 “等一下。”江离说,“我们要四间房。” “四间?”周环一愣,“两位……不一起住吗?” 就算一人一间房,也不需要四间吧? “你误会了。”方俞白明白老板应该是以为他们是情侣的关系,“我们是来拍短剧的,这是我们的女主角。” “微电影?”周环一愣。 江离不耐烦地皱眉:“是啊,本来说今天到的,结果导演、编剧和工作人员放我鸽子,后勤连酒店都定不好。” 她看了一眼方俞白:“要不是导演是你的朋友,我是不会同意接这个戏的。” 周环了然。 现在短视频平台兴起,短剧开始流行,有些拍不起电视剧和电影的导演和小演员,会选择从短剧作为起步。 “那四间房够不够?”周环问道,虽然是短剧,但是工作人员也应该有十几个。 “不用了。”江离十分不耐烦,“之前他们订的酒店没人住,就让他们自己去住吧。” “好好好。”周环算是看明白了,眼前这一对应该是短剧的男女主角,这个女主角呢脾气比较大,也比较娇气。 不过人长得这么好看,作一点也正常。 周环连忙让小罗把房间开好:“那剩下的两位客人什么时候来呢?” “不知道。”江离看起来已经烦到了极致,“他们会自己找过来的,到时候说是短剧的剧组,你给他们房卡就行。” 话音没落,江离从桌上抽出房卡,大步往楼梯走去,方俞白连忙拎起两人的箱子,对老板略带歉意地说道:“那我们先上去了。” “诶诶,好的。”周环点头,“我们装了内线电话,如果您有什么事情或者想要订餐,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这里的特色菜我都会做的。” “好的。”方俞白点头示意,连忙追上江离而去。 “啧啧。”上了楼,眼见着四周无人,金乌从江离的长发中探出一个头,“主人你的演技还是这么神仙,可以拿奥斯卡了。” 金乌作为江离的心剑,是和江离的神识连在一起的,因此也能和系统进行沟通。这几天没少和系统一起追剧和上网冲浪。 金乌感觉整只鸟都潮了不少,网络用语一串串的。 江离一把将金乌的头摁了回去:“进房间再说,有监控。” 方俞白拎着行李箱进了房间。 “辛苦你帮我拎箱子啦。”江离笑道。 “没事,为女主角服务。” 金乌直奔方俞白的肩头:“今天晚上我们吃什么呀!” 江离一阵无语,真不知道她的剑怎么一天到晚都在想吃的。 “守棠他们什么时候来?”既然已经接受了明心观的客座长老的位置,江离很是顺畅地改了称呼。 这几天方俞白摸索出几条养鸟的经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巧克力,一边剥一边说道:“他下山的时候顺便以家人的身份去帮太承办调课申请,要晚一点,应该天黑之后就会到。” 江离拉开落地窗的窗帘,映入眼帘的是一座草木稀疏的山,再远处的山则是一点绿色也没有,在细雨朦胧间,萧瑟破败之感油然而生。 “那边就是以前的矿山。”方俞白说道。 “嗯。”江离颔首,目光转向右下角只看到一个小角的建筑,“我们的目标在那里。” 第98章 安乐小学 安乐镇其实和江省绝大多数的小镇没有什么区别,人口少,老龄化程度高,经济疲软。 但他又和别的小镇十分地不一样,他有一个十分特殊的、以安乐镇命名的安乐小学。 从调查的资料上来看,安乐小学虽然说是小学,但是他的本质其实是一所孤儿院,只是在这所孤儿院里设立了一个小学,收容的孤儿在6-12岁之间。 而引起江离注意的是,安乐小学采取的是封闭式的管理,外人不允许进学校,孩子们也不允许随意出校门,于是他们要进行调查的第一个目标,便放在了这个小学上。 他们对安乐镇不熟悉,再加上因为安乐镇太过偏远,道盟在这里也没有驻点,所以安乐镇的实际情况没人清楚,在经过商量之后,干脆假扮成拍摄短剧的剧组,以剧组工作人员和演员的身份前来。 张守棠和周太承各自拎着两个巨大的箱子赶到民宿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周环迎了上去,看到他们手上的四个巨大的箱子,试探性地问道:“您二位是剧组的工作人员吗?” “是的。”张守棠没顾得上周环,对周太承说道,“有没有纸,赶紧拿出来擦擦箱子,别让水渗进去了,设备老贵。” 周环立刻发挥了服务精神,从前台掏出一条毛巾:“您用这个,擦得快。” “谢谢啊。”张守棠终于正眼看向周环,“没想到到了晚上,这雨还变大了。” 张守棠为了迎合短剧导演的身份,把长长了一些的头发在脑后扎了一个小揪揪,穿了一件工装马甲。而周太承为了符合编剧的身份,特意戴上了一副框架眼镜,把刘海梳了下来,一副睡不醒的样子。 周环不疑有他:“是啊,我看天气预报,明天是中雨呢?” 张守棠一怔:“明天还下雨?这次拍摄怎么就这么不顺利?” 周环好奇很久了,但江离一副耍大牌的样子,也不敢问,这回看到导演这么好说话,没忍住问道:“可以问一下您这是来拍什么吗?” 张守棠“嗨”了一声:“咱们小剧组能拍些什么?不就是小短剧这些吗?最近平台有个活动,主题是和亲情有关的,我们就寻思着拍一个跟乡下小孩有关的故事。” 周环疑惑:“乡下小孩的故事,咋还来到我们这边拍了?” 安乐镇虽然以前是个村,但是也曾经富过几年,当时家家户户纷纷推了平房,建了房子修了路,已经不符合乡村的标准了。 张守棠像是被戳中了痛处,找到了可以交流的对象,话像开了闸似地冒出来:“本来是联系好了一所乡下的小学,谁知道快出发的时候又变卦了,找我们要几十万。我要是有这个预算干嘛还拍短剧。” 张守棠拍了一下桌子:“这也就算了,原本的女主角档期都谈好了,结果都找好新的学校准备出发了,谁知道人跑了呢?!” 他喘了两口气,周环连忙递了杯水过去:“您喝一口喝一口。” “不好意思,太激动了。”张守棠一口闷完水,说道。 “没事没事。”周环摆摆手,“那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也不想啊。”张守棠长叹一口气,“可是托关系请来的救场女主角不肯下乡,最多只能接受到镇里。” 周环回想江离那身精致无比的装扮,在想到她那趾高气昂的态度,瞬间觉得很是合理。 “兄弟。”周环同情地拍拍张守棠的肩膀,“你也是辛苦了。” “那真是对不起了。” 话音未落,一道冷冷地女声忽然响起。 江离居高临下地望着两人:“我的事情多,不如剧本就不改了,你们另请高明吧。” “改改改。”被人当场抓到在说坏话,张守棠面色尴尬一瞬,听到江离说要罢工,连忙换上一副狗腿的神色,“您别介意,我其实是在吐槽前面那个放我们剧组鸽子的女主角,并不是对您有意见。我觉得剧本改成小镇的亲情也挺好的,是不是啊周编剧。” 张守棠撞撞周太承的肩膀,周太承推了推眼镜点点头:“对。” 江离似乎是满意了,轻哼一声问道:“你们拍摄地点协调好了没有?我的档期可是很紧张的。” “协调好了!”方俞白从楼上下来,连忙握住江离的肩膀,“是吧张导,我们的场地已经协调好了。” 张守棠对上方俞白的眼色,连忙点点头:“已、已经协调好了。” “好、好了。”方俞白推着江离下楼,“我们先去吃饭吧,老板,上菜吧。” “好、好嘞。”周环连忙应道,“已经准备好了,在里面的餐厅。” 江离:“你别推我,我自己走。” 张守棠悄悄抹了一把汗,见周环走回来,立刻拉着他到一边,问道:“这个,这个老板啊,你们这有没有学校想要宣传啊?” 周环一愣:“你们不是找好场地了吗?” 张守棠说:“哪能啊,昨天才找好的演员。不这样说,万一女主角又跑了怎么办?先来拍点学校之外的场景。您看看能不能帮忙联系一下学校。” 周环有些为难:“我们这边倒是有一所以前的村小,但是里面估计就十几个学生,其他的孩子和高年级的孩子都去县城读书了。” “啊?”张守棠有些失望,“我们的演员小朋友都十二岁了。” “我刚才好像看到旁边有一所很大的小学。”一直沉默的周太承忽然说道,“如果剧本要改成镇上发生的故事,那所小学的规模和装修比较合适。” “那个不行的。”周环想都没想就回答道。 “为什么啊?”张守棠露出一个十分不解的表情,“学校都不需要宣传吗?宣传得好的话对学校也很有帮助啊。” “嗨。”周环说道,“那个不是公家的学校,是以前我们这儿的煤炭大王办的孤儿院,包读小学。” “那这不就更需要宣传了吗?” 周环上下打量了张守棠一番,靠近他悄悄说道:“兄弟,我看你面善才和你说的,你不要往外说啊。这个学校他之所以实行封闭化管理,是因为里面曾经有一个小孩儿,不知道在社会上听了谁的教唆,在饮水里面下毒,毒死了很多的老师和学生,这学校为了不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就禁止小孩儿出来了。相应的外人也不能进去。” 周环声音更小了:“而且,最近那些被毒死的小孩儿和老师好像回来了,这学校,不太平哟。” 第99章 双重计划 张守棠露出一副十分不相信的表情:“老板,这都什么年代了?封建迷信可要不得。” 周环摇摇头:“唉,你们城里来的不信也正常,反正你听我的,不要靠近那个学校。” 周环顿了顿:“特别是十二点过后。” 张守棠似来了兴趣:“那你跟我说说,具体怎么个不正常法?” “他们那过了半夜经常隐隐约约传来惨叫声。” 张守棠露出一个“就这”的表情:“这有什么的?大晚上本来人就困,而且你们这离山那么近,说不定是鸟叫呢。” “你别急,听我说完。”周环压低声音说道,“刚开始有人听到这个惨叫声,还好心去敲门问怎么回事。可是那个人一到学校那个保安亭门前,发现他们轮值二十四小时的保安竟然不在,而且学校的门还是开着的。” “那个人犹豫了一下,又听到惨叫声,觉得瘆得慌,最终还是没进去,只想着给校长打个电话,转身走了。结果没走几步发现手上黏黏的,低头一看,全是鲜红的血。” 周环咽了咽口水:“再一抬头,他发现这哪儿是什么学校啊,分明是咱村附近的乱葬岗!” “有没有这么邪乎啊?”张守棠一脸怀疑。 “哎呀!”周环一拍大腿,“是真的!这人我以前也认得,这件事之后他就大病一场,没几个月就病逝了。” “是吗?”张守棠露出一个半信半疑的眼神,“因为什么病啊?” 周环一愣:“这我就不知道了。” “那万一是脑子方面的疾病呢?”张守棠面露思索,随后拍了拍周环的肩膀,“也有可能是他生病出现了幻觉,老板你也不用太害怕,咱们要相信科学嘛。” “唉,你!”周环摇摇头,“你们就不觉得瘆得慌?” “我觉得挺好的。”周太承忽然说道,“新剧本我有灵感了。” 张守棠眼睛一亮,顾不上和周环争辩,连忙问道:“你想到什么了?” 周太承一本正经:“这次比赛很多人做亲情往温情方向做,我们的竞争压力很大。” “对!”张守棠点头,“而且咱们资金还没他们多,要杀出重围很困难。” “所以我们可以剑走偏锋。” “怎么走?”张守棠问道。 “我们可以融入一点恐怖元素。”周太承说道。 张守棠略一思索,忽然笑了两声:“没错没错!真不愧是名牌大学毕业的编剧。” 周环心中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果然,张守棠说道:“老板啊,你看看能不能帮我们联系一下对面学校的校长?我觉得他们的学校的这个传说很符合我们编剧的这个灵感啊!” 周环露出一个“你们疯了的表情”,但耐不住张守棠对他软磨硬泡,又包下了剩下的所有房间,最终还是不甘不愿地同意了。 “先说好啊,我只负责给你们校长的联系方式,成不成地我可不知道。” “没问题没问题。”张守棠笑眯眯地。 “你们还在这啊?”江离冷冷的声音响起,“这么闲的?剧本都写好了?” “快了快了!”张守棠笑得一脸谄媚,“江小姐你看要不我们讨论一下剧本的方向?这样周编剧好着手修改。” 江离皱着眉:“这都几点了?明天吧!” 张守棠连忙给方俞白使了个眼色。 “江小姐。”方俞白一副老好人的样子,“只是定个方向,不会花太多时间的。定完了周编剧好改剧本,我们才能尽快开拍,这样你也能早点回去。” 江离面露挣扎,最终说道:“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去我那讨论吧,但是最多一个小时!我要早睡,不然会伤害到我的皮肤!” “没问题没问题!”张守棠连忙应道。 “老板,你还真要帮他们联系安乐小学的校长啊?”见人没了影子,小罗才敢小声问道,“我看那江小姐那么娇气,要是知道那个学校发生的事情,肯定是不会同意去那里拍的。” 周环深以为然:“我觉得也是。先问着吧,反正刚才那个导演付了七天的钱,咱们也不亏。” “也是。”小罗感叹道,“城里人真是挥金如土噢!” 挥金如土的城里人其实内心在滴血:“这酒店还挺贵,咱们的行动预算资金又少了一点。” 江离设下一个隔音阵法,笑道:“毕竟是刚新装的,装修也费了心。” “从刚才那个老板那里,我们打听到一点关于安乐小学的事情。”张守棠说道。 方俞白点点头:“我和阿离在里面吃饭的时候也听到了,和调查的资料差不多。只是那件不太平的事情没有调查出来,不知道是真是假。” “江前辈怎么看?” 张守棠在到达安乐镇前也把资料来来回回看了几遍,进酒店之前也对安乐小学悄悄观察了一番,并没有发现阴气或者是煞气。 但毕竟在上河度假村最开始,他也没有发现煞气,故而这次谨慎了不少。 江离摇摇头:“没有感觉到异常,我们还是得进去看看。” “不知道校长让不让我们进去。”张守棠说。 “十有八九不会。”方俞白分析道,“就算这所学校没问题,但他们学校的传言明显对他们学校的宣传没有益处,我们用拍摄灵异向的短剧作为借口进校是比较难的。” “是我没发挥好。”周太承有些懊恼。 虽然他们这次乔装前来,设定了大致的人物身份,但因为具体情况不明,便无法编写剧本。 主打一个随机应变。 “你已经表现很好了。”江离说道,“至少我们现在拿到了接触校长的机会。” “没错。”方俞白点点头,“明天先联系那边看看能不能进去,如果不能我们就只能观察两天,再寻一个时机进入学校了。” “若是不能通过校长进入学校,我们还得想办法合理地减少在老板面前出现的时间。”江离补充道,“而且这个借口不能是拍戏,毕竟安乐镇就这么大,如果有剧组在拍戏,一定会传遍小镇的。” 方俞白笑道:“我倒有一个想法。” 第100章 玉偶 三天后,周环和小罗坐在前台。 周环无聊地撑着下巴望着门外连绵不断的雨水:“唉,小罗,你说这个雨下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不知道啊。” “唉。”周环叹了一口气,听到楼上隐约传来的声响,“你说他们要争吵到什么时候啊?虽然说不影响我赚钱,但是他们一天天在咱们这花冤枉钱包下咱们酒店,我的良心也过不去啊,你说是不?” “嗯嗯。”小罗应得极其敷衍。 “哎!我说你!”周环伸手拍了一下小罗,“整天在这里点鼠标敲键盘的,到底在忙什么?” “老板你不懂。”小罗耸耸肩,“我在打游戏赚钱呢。” “省省吧!”周环翻了个白眼,“打游戏还能赚钱?如果能赚钱,你妈也不会把你送到我这里来了。” “哎呀,和你说了你也不懂。你还是想想上面那几位客人怎么办吧。” 说到这个周环就头疼。 这事情还得说到三天前。 那天周环终于拿到了安乐小学一位领导的办公室电话,可这电话拨过去,刚说明来意,对方便一口回绝了,那个张导甚至还没来得及给学校许诺好处,对方就不耐烦地挂掉了电话。 后面再打回去的时候,对方已经不接了。 更糟糕的是,在挂完电话之后,张导和他的聊天被那个难缠的江小姐听到了,立刻遭到了质问。 “你让我去拍恐怖片??” “不是恐怖片!”张导立刻解释道,“只是带了悬疑的元素。” 那江小姐像是到了忍耐的极限,也不听张导的解释,闹着要回去,最后还是张导搬出了合同,江小姐才气呼呼地上了楼。 谁知道这只是个开始,那个江小姐像是存心要给张导找麻烦,剧本怎么改都不满意,闹到最后两人大声吵了起来,那位好脾气的方先生都劝不住。 “老板。”一个年轻的男生敲了敲前台,“饭菜准备好了吗?我来拿饭菜。” 周环抬头,发现眼前这个是昨天新来的一个演员,瞧着像是还没成年的样子。 他有些担心地问道:“这么多菜你一个人拿得上去吗?” 王太则苦笑道:“现在江小姐和张导冷战了,各自关在房间不想看见对方。昨晚不知道张导和方先生说了什么,两人也冷战了。大家都不愿意下来吃饭,不想碰面,只能我拿上去了。” “方先生脾气这么好也会吵架?”周环吃惊道,“而且这个饭菜我准备的是两个人的量,会不会太少了?” “不会不会。”王太则摇摇头:“江小姐和方先生都是演员,他们要控制食量。张导……张导可能没心情,往后您给准备饭菜,也按这个量来就行了,钱我们照付” “那……”周环迟疑片刻,“那好的吧。钱就按两人份来吧!我也不能坑人是不?” 周环叹气道:“你说这两人一个不愿拍,一个不想哄演员,咋不一拍两散算了呢?” “嗨!”王太则说道,“当时江小姐是张导求着来救场的,所以合同上写了江小姐如果对剧本不满意,可以改。但张导也不是傻的,他直接买了江小姐十天的时间,这段时间她要待在剧组,如果不在要赔违约金。这不,就僵持在这里了。” 周环拍了拍王太则的肩膀:“就是苦了你们这些人了。” 王太则耸耸肩:“没办法,没名气就是这样咯。好了老板,不多聊了,我先上去送菜了,不然待会又要被骂了。” “快去吧快去吧,有事随时招呼我。” 王太则一手端着一个托盘,十分稳健地上了楼。 小罗余光从监控看见他先敲了敲门,将饭菜送进了那个江小姐的房间,又送去了方先生的房间,最后端着菜进了张导的房间,没有再出来。 不过他们住在一间房,这倒也是正常。 但此刻张守棠的房间里,却坐着不止他和王太则两个人。 “怎么样?”方俞白问道。 王太则伸出一个大拇指:“没问题!他一点疑心都没起。” 王太则又问:“那接下来我们就等孩子送过来?” “孩子小师叔已经找人接收好了,送去了市区的一所孤儿院。送孩子的那个人以为我们派去的人是安乐小学来接孩子的。”张守棠说道,“小师叔那边也派人监控送孩子的人,避免他和安乐小学直接联系。” “这是那几个孩子的照片。”方俞白点开手机。 “江前辈,你们打算变成这几个孩子的样子进去?”王太则好奇地问道。 酒店这边需要有人留守,装作他们还在房间冷战的样子,这个责任就交给了年纪比较小和修为比较低的周太承和王太则两人,也好有个照应。 江离仔细看着方俞白手机里三个孩子的脸,从一旁的背包中掏出三个指头大小的人偶。 “玉石吗?”方俞白看着材质问道。 江离点头:“对,这个是玉偶。有一门术法叫做傀儡术,能够让人将神识附在玉偶身上。玉偶平时与常人无异,有体温,会流血,只是流血不会很多。最重要的是没有心跳,这一点是我们需要注意的。” “还有就是维持玉偶消耗的是玉偶本身所蕴含的灵气,灵气越少,对于玉偶的控制会越发地缓慢,目前这三个玉偶最多只能维持五天,为了保险起见,第四天傍晚我们就要想办法脱身。” 张守棠之前有听闻纸人之术,施法者可以通过纸人“看到”纸人所在的地方的情况,但是从未听闻这种近乎于大变活人的傀儡术。 “那……那我们的身体在这期间是怎么样的?”张守棠疑惑地问道。 江离解释:“其实傀儡术的使用在元婴之后效果会更好,因为可以驱使元婴覆在其上,本体也能正常行动。但是我们都没有到这个境界,因此在附身玉偶的时候,我们的身体就只能躺在这间房子里。” “我会在你们的身体里下一道召回符,假如有人发现了玉偶的真相,想要控制住我们的神识,这道符咒可以保证我们的神识能够回归我们的身体。” 第101章 练习 召回符其实是江离在前世的时候从唤神符改编而来,需要融入她的一丝剑意以及金乌的一丝太阳真火,用以在面临困境的时候脱出重围。 但是其实这个符咒不是很好做,所以江离在得知电话号码的实际拥有者在安乐镇的时候,并没有马上动身,那三天她都在画符,一天一个,刚好勉强赶上。 她从包里拿出三大三小六枚形状有些奇怪的符咒:“待会我会把这张大的融入你们的身体,届时可能会稍微有些不适。” 毕竟她的剑意太过锐利,即使做成了符咒,也难免让人产生心理上的危机感,下意识地做出抵抗行为,被她的剑意警告般割两下。 最多再被火撩一下罢了。 “对了。”江离并指将符咒打入张守棠和方俞白的眉间,“在玉偶身上时尽量不要动用灵力,每次消耗的会是玉偶本身储存的灵气,会加速玉偶的衰败。” “好。”张守棠有些艰难地回应道。 江离的剑气太过锋利浩瀚,让他忍不住产生快要被灭杀在这无比凛冽的剑意中,他下意识地调用起灵气,却被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 方俞白却是神色如常,他好奇地看着江离手上的动作:“这是在雕刻它们的五官吗?” 江离有些诧异地看着一点不良反应都没有的方俞白,随后露出个淡淡的笑:“对,是在雕刻它们的五官。之前不知道那三个小朋友长什么样子,所以就先留了白。” 江离下手飞快,似是练习过千万遍,不一会一个惟妙惟肖的玉偶就雕好了。 “江前辈,你好厉害啊!”王太则在一旁围观了全程,只觉得那把小小的刻刀像是一只上下翻飞的蝴蝶,“真的好像啊!” 江离看了一脸羡慕的王太则:“你也想学?” “可以吗?”王太则眼前一亮。 “当然可以啊。”江离眸光微眯,“这还是个练习剑术的好方法。” “练习剑术?”张守棠也好奇了起来,“江前辈之前也是这样练习剑术的吗?” “对。”江离笑眯眯地,“我就是练了这个之后剑术进步飞快,怎么样,你们要不要学?” “要要要!”王太则一口答应,“我要学!” 学好了不但能够精进剑术,还能有空的时候雕几个手办去赚点零花钱,干嘛不学。 江离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那待这件事结束,我就教你们这个修习剑术的方法,到时候你们可要勤加练习哦。” “您放心。”张守棠隐隐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对,但是这毕竟是提高实力的好机会,当然不能拒绝,于是他信誓旦旦道,“我们一定会严格按照您的要求去做的。” “那就好。” 她吃过的苦,淋过的雨,身为她半个弟子的张守棠三人怎么可以不经历一番? 只有周太承欲言又止。 江离眯着眼看过去:“你也一起来哦,虽然你是符修,但是这个修习的方法对于你来说也是很有益处的。” 周太承咽了咽口水,默默地点了头。 “嗝。”吃掉饭菜的金乌打了个嗝,用羽毛擦了擦嘴,“时间差不多了,你们该去了。” 他飞到方俞白的头顶上:“放心吧,这段时间我会寸步不离地跟在小方的身体旁边。” 原本江离是没打算让方俞白去的,但是方俞白坚持说来都来了,他也想尽快解决这件事情,在不动用灵力的情况下,方俞白的体术其实是要比张守棠三人好上一些的。 再加上王太则和周太承年龄太小,社会阅历不够,在没有任何安乐小学情报的情况下,面对危机的处理能力不足,再三权衡还是让方俞白一同前去。 于是金乌就必须要时刻留在方俞白的身上,避免神识不全时被身上的咒术钻了空子。 “那我们就开始吧。” - “今天有小孩送过来吗?”冯辰伸了伸懒腰问道。 卢华灿一口塞下一个鲍鱼,口齿不清道:“应该有吧。” “你是教导主任你不清楚?” “这种小事还用我管?”卢华灿哼了一声,“我给他们这么多工资是让他们吃干饭的吗?” 冯辰抿了一口酒:“最近新收容的小孩是越来越少了。” “那就提价呗。”卢华灿很是无所谓,“反正现在是供不应求,那些人买不到也是会加价的。” 冯辰冷哼一声:“老板交代过不能涨价太多的。” 他搅了搅面前的汤,:“但是老板现在的资金需求量越来越大了,数量上不去,一切都是白搭。” “那你说怎么办?”卢华灿一把将筷子扔到桌上,“为了防止市里把我们当成标杆示范点,天天来参观检查,我们不能往市里扩张,只能在周边这几个小镇子和小村子里面收人。” “你也知道周边这些镇子和村子是什么情况,年轻一点的都带着小孩去外面打工了,就算要丢孩子人也丢在了城里,能有我们事!” 卢华灿顿了顿:“而且上河度假村那边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最近官方把那边封锁了。” 说到这件事冯辰也严肃起来:“那我们这边还是小心行事吧。前几天还有一个剧组莫名其妙说要来咱们这里取景拍摄。” “什么?!”卢华灿大吃一惊,“这件事情你怎么没和我说?” “你一惊一乍些什么!”冯辰皱眉,“我又没答应他们。” “这是没答应就能解决的事情吗?”卢华灿大声说道,“万一他们是官方或者那边派来的人怎么办?!” 冯辰也大声了起来:“嚷什么嚷?我还能不知道吗?” 冯辰顿了顿,平复语气:“我已经调查过他们了,就是一个短剧的小剧组罢了,现在还住在斜对面的酒店。说是女主角和导演吵架冷战了,现在还在酒店里纠缠不休呢。” “真的吗?”卢华灿狐疑道,“怎么会有人来我们这里拍短剧?” “谁知道呢?”冯辰懒得和他解释,“反正我还派了人去监视酒店的动静,不会有事的。” 第102章 熊善芳 熊善芳这个人和他的名字相反,身材很是矮小,眼尾下垂形成三角之势,看上去很是阴鸷。 他摸着滚圆的肚子,掏出员工证,刷卡开门。 门里的保安见状,问道:“熊老师,又出来接收小孩了?” “是啊。”熊善芳声音嘶哑,“他们都太懒,不愿意出来,那不就只有我来办这件事了?” 保安嘿嘿一笑:“谁让您是年级主任呢?能者多劳嘛。” “哼。” “今天的小孩是从哪里来的啊?”保安好奇道。 “不记得了。”熊善芳很是不在意,“从哪来的不行?反正都是我们学校的学生,送来的也没有再回去过。” “您说,咱们学校的小孩为什么能够在毕业之前都找到领养人啊?” 安乐小学的大门并不大,正门的右侧是保安室。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正门的就安装上了一扇高大的铁门,常年锁着。能够进校的方式便只剩下了保安室。 但保安是没有通向学校里面那道门的钥匙和卡的,保安在这里看门看了五六年,都没有能够进校,只能通过那扇校门,看见学校里面用鹅卵石铺成的校道,还有两侧茂密的灌木。 至于教学楼和学生宿舍之类的建筑,好像是在坡上的,他这个角度是看不到。 “还不是咱们校长人脉广,咱们教育出来的孩子优秀?”熊善芳瞥了他一眼,“你也别太好奇,你的前任保安,就是因为犯了错,心软给一个装可怜的小孩偷溜出了门,所以才导致咱们学校遭受到了巨大的损失。” 熊善芳警告道:“别看他们看起来弱小可爱,很多都是装的,不然为什么送孩子过来的那些人和那些机构每次过来都匆匆走了?还不是因为这小孩长歪了,难教。” “啊?”保安心有余悸,“之前咱们学校有人投毒的事情是真的吗?” “行了。”熊善芳说道,“不该管的事情你别管,你只要拿好高工资守好门就行了。” 保安大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您放心,我不会让这件事情传出去,让咱们学校名誉受损的。” 只要坐在这里,每个月就能领上大几千块钱的工资,保安也舍不得丢掉这个金饭碗,当下就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 熊善芳点点头,换了张卡刷开通往外面的门。 人刚一走出去,就听见一道声音迫不及待地说道:“熊老师?你可算来了。” 熊善芳往旁边一看,只见一个虎背熊腰的中年妇女用防走失手环牵着三个小孩朝他匆匆走来。 这妇女像是甩掉什么烫手山芋似的,将手环的一头往他手里一塞:“我还有事,就交给您了。” 熊善芳还没说话,那中年妇女像是怕被什么缠上似的,飞也似地走掉了。 熊善芳见得多了,也懒得去追,低头打量起这三个小孩来。 两男一女,看起来最小的是那个小女孩,大约七岁的样子,剩下的两个男孩应该是八九岁。 三人的体型都偏瘦小,面色有些发黄,两个男孩子手上都有些粗糙和伤口,一看就是之前经常干活打架。 那小女孩看着倒是乖巧,低着头站在其中一个个子稍高的男孩子旁边,手里还攥着他衣服的一角。 不过这种看似乖巧的小女孩其实学校里面最是难管了。 “你们两是兄妹?”熊善芳问道。 小女孩也就是江离没有答话,只是朝着方俞白附身的玉偶身后躲了躲,从他肩膀那露出一双清凌凌的眼睛。 熊善芳最讨厌这样的眼睛了,颇有些凶狠地说道:“以后老师问你问题的时候一定要回话,知道吗?” 他顿了顿,看向有零星行人的街道,一扯手中的手环,缓和了语气:“走吧,老师先带你们进去看看住的地方。” 安乐小学建在一个山坡上,其教学楼建在最高点,一共六层,从坡下往上看去像是把天包住了半边。 特别是从小孩子的角度来看,这庞大的建筑像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山,沉沉地压在头上。 张守棠忍不住靠近江离。 “白哥哥。”江离忽然小小声说道,“我不想去那里。” 熊善芳闻言狠狠一扯防走失手牵环,看着几个小孩一个踉跄,露出个满是恶意狰狞笑容:“不喜欢?不喜欢也不行。你们都是没有人要的小孩,知道为什么吗?” 三个小孩像是被熊善芳突如其来的粗暴对待吓到了,只怔怔地看着他。 熊善芳也不在意几个小孩的回答,只是走近了两步,伸手拍了拍站在最前面的方俞白的脸:“因为你们都是坏孩子,没有人会喜欢你们。现在的你们就像街边的流浪猫狗一样,如果没有学校,你们迟早会被抓去抽筋剥皮。” 熊善芳猛地凑近,那张阴鸷的脸像是童话故事中最恶毒的魔鬼:“所以你们要听话,不听话就没有人会保护你们,不要尝试离开这里知道了吗?” “熊老师?” 熊善芳话音未落,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熊善芳回头一看,一个穿着白衬衫休闲西装裤,带着黑框眼镜的斯文男人站在他的身后。 他神情温和,看着挨挨挤挤成一团的小孩:“这是新来的学生吗?熊老师你又在吓小孩儿了。” “甘靖?你少管我。”熊善芳干巴巴地说道,看起来他似乎不太喜欢这个甘老师,“你好好上课就行了。” “好吧。”甘靖脾气似乎很好,他走到小孩子们面前,弯腰低声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呀?” “叫什么不行?”熊善芳恶声恶气道,“反正到时候会分配学号。” “我、我叫周白。”方俞白怯生生道。 三个小孩都往甘靖身边走了几步,看起来非常想亲近这个老师。 熊善芳见此很是不高兴:“你怎么谁的学生都要管!” “都是当老师的嘛。”甘靖一点都不在意熊善芳恶劣的态度,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熊善芳却是打了一个哆嗦:“不和你说了,我要先带他们去登记。” “好哦。”甘靖应道。 第103章 黄老师 与教学楼干净的外表相反,江离三人跟着熊善芳从教学楼唯一出入口的铁门进入教学楼之后,一股沉闷的空气扑鼻而来。 地上也像是很久没有清理过一样,灰的、黑的、褐色的污渍不规律地分布。 墙上不少地方墙漆已经剥落,像是被扒掉了一半的鱼鳞。 而且他们原本以为教学楼的教室门口是对着大门的左手边,因而正对大门的教学楼那一侧是完全封闭的墙。 没想到进入铁门之后,对着的那扇门外便是操场。 这个学校的教室是三面封闭的。 熊善芳带着他们走到左边尽头的办公室,江离抬头一看,门上掉漆的牌子写着“学籍处”三个字。 看来一楼是学校的行政办公场所。 学籍处里只有一个人身材胖胖的女老师在,看样子也不过三十岁左右。 他们进去的时候,这位女老师正一边吃着包子,一边看着电脑上播放的电视剧。 “黄老师,有三位新生。” “哦。”黄老师盯着屏幕没挪开眼,只随意挥了挥手,“牌子在箱子里,你去领吧。” “黄老师。”熊善芳没去,站在原地盯着她,“这三个是我的学生。” “我的”两个字被他咬得极重。 黄老师终于舍得将眼睛从电脑屏幕上移开,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又颇有不屑地将目光移回电视剧上:“你一个六年级的年级主任,带什么新生?” “我已经带毕业班很久了!”熊善芳声音嘶哑地喊道。 他像是控制不住他的愤怒,佝偻的身体不停地颤抖,从江离的角度还能看见半只血红的眼睛。 黄老师被熊善芳突如其来的爆发吓了一跳,随后更大声地说道:“喊那么大声干什么!是我不给吗?之前给了也没见你留得住!” “我能留住!”熊善芳那张本就阴鸷的脸变得更可怕了,方俞白按照小孩子的心理拉着江离和张守棠退了几步。 “你能留住?”黄老师嗤笑一声,“就你那教学能力和这张小孩子看了都会做噩梦的脸?” 她抬了抬下巴:“你自己问他们,他们愿不愿意让你当他们的负责老师。” 熊善芳闻言,转过头来,努力绷紧了脸皮:“说,你们要来做我的学生。” 江离趴在方俞白的背后,用手抓紧了他的袖子。而张守棠也紧紧地挨着方俞白,把江离挡在了身后。 熊善芳一把将江离从他们身后拽了出来。 “你要干什么?!” “把霜霜还给我!” 方俞白和张守棠同时说道。 可两个小孩子的力气能有多大呢? 熊善芳提着江离的衣领,看着眼前眼睛含泪的小女孩,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说道:“你说,你要不要我当你的老师?” 江离紧抿着小嘴,含泪的眼睛止不住地想要回头去看两个小男孩。 黄老师见此并没有阻止,只是往椅子后一趟,嗤笑一声:“又来这套?每个学期学生都有一次选择老师的机会,你哪次不是到第二个学期学生就跑光了?还不如别折腾,老老实实地在六年级做好你的班主任算了。” 不知道黄老师戳中了熊善芳哪个痛点,他的神色忽然狰狞起来,提着江离大力晃了两下:“说!选我当老师!” 江离眼中的泪终于被他晃了下来,她“哇”了一声带着鼻音啜泣道:“我、我选你当老师。” 熊善芳满意了,手一松江离就掉了下去。 幸好本身熊善芳不高,江离被方俞白和张守棠双双接住,拉到身后严严实实地藏了起来。 “你们感情倒是好。”熊善芳轻蔑地说道。 他也不去看黄老师,自顾自地拨开学籍处杂乱的文件和桌椅,走到角落的箱子里掏出三个金属小牌,随手丢给了黄老师。 “s0917,f2590,a8402,这三个,登记吧。” 黄老师翻了个冲天的白眼,但还是从旁边随手抽出一张表格:“名字呢?” “要什么名字?”熊善芳瞥了一眼三个小孩,“我一个年级主任管着这么多学生,名字记得过来吗?” 他伸出手指依次点过方俞白、张守棠和江离:“小狗,小猪,小花。就叫这个吧。” 黄老师头也没抬,拿着笔的手在表格上写了起来:“你起这名字怎么这么难听?亏你还是个语文老师。” “他们值得我动脑吗?”熊善芳也冲着黄老师翻了个白眼,“要不是编号太难记,我都不想起名字。” “行了行了!”黄老师十分烦熊善芳了,恨不得他下一秒就从眼前消失,直接从抽屉里摸出三张卡,扔到桌面上,“宿舍就这间吧。” “怎么在最高层?”熊善芳皱眉,他腿脚不好,不怎么能爬楼梯。 黄老师有些幸灾乐祸道:“就八楼有位置了,你爱爬不爬,不爬就带着他们去住教师公寓啊!” 这几年送来安乐小学的孩子数量在逐渐变少,原本就剩余一些空房间的宿舍楼,现在不可能只有八楼有位置。 熊善芳知道这是黄老师在给他使小绊子。 但是没办法,黄老师对于宿舍的入住有绝对的支配权,即使是告到副校长那里,投诉黄老师,副校长也没有任何办法收回黄老师的职务和职责。 熊善芳只能默默吃下这个亏,略带怒气地从桌上抽走三张门禁卡。 “八楼就八楼,你以为我爬不动?” 黄老师又翻了个白眼。 在熊善芳要将三个小孩领出办公室门口之时,黄老师忽然说道:“熊老师,今年你的业绩再不达标,六年级年级主任的位置,可能你也没得做了。” 熊善芳回头,却见黄老师已经把目光放回面前的电脑上,像是刚才的话只是一句随口的嘲讽。 熊善芳没多说什么,只是语气平淡地说道:“知道了。你自己也是,要是你的业绩再在及格线徘徊,这学籍处处长的肥差,迟早要换人。” 黄老师没再吭声,目光黏在电脑屏幕上,又吃起了没吃完的包子。 第104章 宿舍 安乐小学的学生宿舍看着比教学楼还要旧一些,进出口的玻璃门只开了旁边的一扇小门,中间的大门上锁了三把锁。 玻璃门有些年头了,上面有很多划痕,玻璃也有些浑浊。 公寓不是很大,进门成年人走几步路就是水泥楼梯,栏杆也是水泥砌成的,上面绿色的油漆已经褪色,斑驳脱落的部分呈现出一种奇怪的棕褐色。 现在应该是上课时间,宿舍里面静悄悄的。 熊善芳走的很快,一点都不顾及三个七八岁的小朋友。 “跟上,别掉队。”熊善芳冷酷地说道,“要是我回头没有看见你们,今晚就没有饭吃。” 这学生宿舍的楼梯台阶偏高,对于小朋友来说需要费力地抬腿才能够迈上,于是江离三人只能扶着楼梯的扶手才能勉强跟上熊善芳的步伐,甚至到了后面不得不动用了一点灵气,爬完最后一层。 他们三个因为都是熊善芳带的原因,被分配到了八零八宿舍,在走廊左边的最尽头。 熊善芳站在宿舍门前,看着跑得跌跌撞撞的三个小孩儿,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 “你们三个还算不错,能够跟上我的步伐。”熊善芳语气稍缓,“时间就是生命,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地方,以后上楼都要这个速度,知道吗?” 方俞白和张守棠扶着江离喘着气点头。 “行了。”熊善芳把卡塞进卡套里,挨个给他们挂上,“房卡别弄丢,弄丢就没有饭吃,卡刷这里就可以进去。” 学生宿舍的门是铁制的,没有气窗,整个门很沉,方俞白在熊善芳指着的地方刷了卡,宿舍门缓缓打开,沉闷的空气扑面而来,露出里面漆黑的空间。 这个学生宿舍竟然是没有一个窗户,除了门以外是封死的。 熊善芳一把将三个孩子推了进去。 “床上有被子席子,你们自己收拾。”他背着光站在门口,那张阴鸷的脸看不清神情,只有一双眼睛微微亮着光,“除了上课和吃饭,其余时间不许出宿舍,在宿舍必须要把门关上,晚上八点之后不许开灯。” 熊善芳居高临下地望着被推进去的三个小孩儿,佝偻的影子笼罩在三人的头上:“要是让我知道你们偷偷出来玩,或者开灯,一天没饭吃,而且还要被打手板。” 他狠狠一拍铁门,突如其来的巨大响声让三个小孩抖了抖,熊善芳见此恶劣地笑出声:“听到没有!” “听、听到了!”三个小孩儿颤抖地回答道。 熊善芳满意地点点头,弯下腰凑近:“要听老师的话,老师问什么以后就要回答什么,这样才是乖孩子。” 三人齐齐点头。 “好了,老师要去忙你们的教室分配的事情了,你们今天就待在宿舍。新生第一天的饭菜会有人放在门口。” 他指了指正对着门的钟:“六点过后才能开门吃饭,现在你们先收拾床铺。” 熊善芳把门带上,这个无窗的宿舍变得一片漆黑。 十分钟后,江离准确无误地踮着脚打开了房间昏黄的灯。 张守棠低声道:“江前辈。” “嘘!”江离竖指在唇,打断了张守棠的话。 她从裤脚里翻出一张符咒,微微用了点灵力激活,那符咒浮于半空中,将三人笼罩。 “好了。”江离说道,“我带了五张简易的隐匿符,可以隔绝视线和声音,持续时间只有十五分钟。除了在用符咒期间,我们都要扮演好自己的身份。” 方俞白心中一动:“有人在监视我们?” 江离点点头。 她神识强大,即使是附身在玉偶之上,也能察觉到有人在通过某种方式,时不时地在观察他们。 “宿主。”系统也被这紧绷的气氛弄得小心翼翼起来,“我发现这个地方我看不到他们的监控,但是我在进来之前有查过他们的电费,按照他们的规模来看,电费超标了。所以……可能这里安装了很多摄像头。” 江离眸色一沉。 “我怀疑这里装了隐蔽的摄像头,在监视学生的一举一动,所以我们必须要利用好这五次的交流时间。” 张守棠点点头:“江前辈,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发现,这所学校的风水不太对劲。” 方俞白没有学过风水,但也发现了奇怪的地方:“这里的建筑与其说是教室和宿舍,他的布局更像是监禁学生的监禁室。” “而且他们这里的老师很奇怪。”张守棠皱眉,“那个熊善芳对待学生的态度,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老师。哪有老师这样对待小孩子的?即使这所学校和神像没有关系,我们也不能放任这样的老师继续这样对待学生了!” “这个学校的管理制度也很奇怪。”方俞白说道,“熊善芳是六年级的年级主任,在学校大小也算是一个领导,但是他刚才的态度,相比于六年级的年级主任,他更像来带新生。” “哪怕只有三个。” “他和黄老师的对话也很奇怪。”江离对人的情绪感知更为敏感,“他们看起来很是不对付,但是最后离开的时候,他们的对话又包含着一些关心。” “是这样吗?”张守棠还以为两人最后那几句话只是在单纯地呛声,“还有进来的时候遇见的那位甘老师,瞧着倒是很正常,看着像是一个教书育人的老师,或许我们可以尝试接触一下。” 江离沉吟片刻,最后摇摇头道:“说不好,如果学校有问题,那么这个看起来为人师表的甘老师就和这所学校显得太格格不入,和他的接触等明天上完课,看看情况再说吧。” 方俞白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加快了语速:“熊善芳说晚上八点之后要关上宿舍的门,也不允许我们去教室、宿舍和食堂之外的地方,这一点也很是可疑。” “晚上八点之后,学校会发生什么?”张守棠眉头紧蹙,“但我到现在也没发现这所学校有阴气或者是煞气啊。” “或许我们今晚八点之后出去看看就知道了。”江离看了一眼悬浮在半空中已经快要失效的隐匿符说道,“现在,我们必须先收拾好我们的床。” 第105章 哥哥 宿舍的床很简陋,是一张木质的大床,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床头还留着一些被蛀过的痕迹。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以收拾的,把陈旧的毯子铺在下面,将一个长条形的东西摆在床头,床也就收拾得差不多了。 房间的深处还有一个小小的空间,应该是给孩子们洗漱的地方。不过玉偶是不会有异味的,江离他们便没有怎么看。 在密闭的空间里时间的维度仿佛被剥夺了,只有墙上的时钟还在提醒他们时间的存在。 很快时间就来到了下午的六点左右,江离打算先听从熊善芳说过的话,等分针走过了“12”,才打开了门。 果不其然在地上看见了一盘看不出菜色的食物。 张守棠把菜端了进来。 “小、小花。”张守棠艰难地喊出熊善芳给他们起的名字,“来、来吃饭了。” 江离贯穿着小花的人设,拽着方俞白的衣角不放,犹犹豫豫地说道:“小哥哥,这菜都是些什么呀?” 她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对着张守棠喊“猪哥哥”了。 虽然她活了这么久,叫几声都不会觉得有什么,可张守棠毕竟还年轻,这段经历肯定会成为以后他永恒的社死瞬间,还是给孩子留点面子吧。 张守棠悄悄舒了一口气,有些感激江离没有叫出那个让他十分无语的名字。 他低头看着面前搅和成一盘的不知名的菜,艰难地辨认道:“应该……是面条和青菜吧?” 江离抿抿嘴,扭头去看方俞白:“哥哥,我想吃包子。” 方俞白一愣,感觉玉偶不存在的心脏快速地跳了两下。 “咦?”蹲在方俞白本体的金乌奇怪道,“怎么小方的心跳变快了?” 方俞白还不知道两个留在酒店的师侄已经紧张地围住了自己的本体,只觉得耳根的热意一直向下蔓延,仿佛整个背部都烧了起来。 “哥哥?”江离见方俞白半天没有接上戏,疑惑地歪歪头。 “嗯、嗯。”方俞白磕巴了两句,勉强从死机状态回来,“老师说今天不能出宿舍,我们先吃这个吧,明天我带你去食堂吃包子。” 江离的小嘴嘟了半天,才不情不愿道:“好吧,我听哥哥的。” 方俞白又差点死机了。 - 冯辰看着电脑屏幕“啧”了一声。 卢华灿翻了个冲天的白眼:“你又怎么了?” “这几个小孩儿倒是听话。”冯辰指了指电脑,“我还指望着今天有什么好戏看呢。” 卢华灿:“你的低级的恶趣味什么时候可以停止。” 冯辰往后一靠:“那不然在这能干什么?多无聊啊。我又不像你这个教导主任,可以去负责学校的规章制度和教师的教学管理工作。” “那你不还是能做那什么课程改革吗?你做完了吗?”卢华灿对冯辰不爽很久了,这个人一天到晚坐在办公室里动都不动,又不用去跟那群难打交道的老师去交流,还一天到晚在他面前凡尔赛。 “急什么,我好好想想,早晚给他改完。”冯辰瞥了他一眼,“倒是你这边,听说甘靖又不服从你的教学管理了?” “他那个人……”卢华灿狠狠地咬了一口鸡腿,“我早晚寻到他的漏洞,教训他一顿。” “你行吗你。”冯辰笑了一声,“人甘老师可是校长面前的红人,你想给他穿小鞋?小心他在校长面前参你一本,把你发配到毕业年级去当年级主任。” 卢华灿哼了一声,也没说些什么,话题一转转到熊善芳的身上:“听说今天来的三个小孩儿到熊善芳的手上了?” “是啊。两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那两个男孩是出生起就被扔在福利院的,那个女孩儿嘛,爹妈刚死不久,亲戚不想理这个拖油瓶,送了过来,现在可是娇气得很,连送去的晚饭都不想吃。” 卢华灿的重点还在熊善芳的身上:“不知道这三个小孩儿能在他手上多久,指不定小学期就转到甘靖的手上了。” 冯辰耸耸肩:“没办法,谁让人家是金牌老师呢?就是这么受学生的欢迎。” “还金牌老师……”卢华灿十分不屑地说道,却又像是在忌惮着些什么,没有继续往下说,“熊善芳好几年考核不合格了吧?” “嗯。”冯辰应了一声。 “那他今年再不合格,就得被分配去食堂了吧?” 冯辰沉默片刻:“是啊,明天他的考核再不行,按照学校的规定就要被降级去做食堂的主管。” 卢华灿幸灾乐祸地笑道:“那这一回年级主任应该就要由黄老师当了吧?” “怎么?”冯辰说道,“你想去当学籍处的处长?” “是啊。”卢华灿很是坦然,“她那个位置可是个肥差,学校里的老师有哪个是不想当的?你信不信,就算是甘靖,只要你和他说能给他当学籍处的处长,他连金牌老师都可以不要。” “也就你这种不知道金牌老师好处的人能够说出这种话。” “我有什么不知道的?”卢华灿反问,“难道你想当金牌老师?” 冯辰沉默片刻:“还是说回黄老师吧。她就算是要降级,也是降级到隔壁的教务处,降不到年级主任去的。” 卢华灿十分失望地“啊”了一声。 “怎么?你还跟她有仇?” “看她不顺眼罢了。”卢华灿撇撇嘴,“也不是我一个人这样,你看学校里哪个老师看她顺眼的?” “甘靖啊。” “他不也一样!”卢华灿被冯辰杠烦了,“不一样!不一样!你要我说多少次才能记住?以后在和我聊天的时候不要和我提到这个人!” “我可不想和你聊天。”冯辰看着桌上七零八落的骨头,“你是自己非要贴到我的办公室来的。” 卢华灿气笑了:‘我要是不来,你这办公室还有谁来?你就笑吧你。’ “行了。”冯辰从椅子上站起来,他的影子在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之下扭成了一个朦胧而模糊的形状,“下课时间到了,你也该准备去巡视校园了。” 第106章 巡逻 甘靖拍拍学生的头:“老师不吃了,你吃吧。今天你的表现很好,再给自己多加上的点菜吧。” 眼前的学生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乖顺地双手捧着餐盘去找食堂的阿姨。 甘靖转头,恰好看见别过眼神的熊善芳。 “熊老师。”甘靖直起腰,迈步走向熊善芳,“听说三个新来的小朋友分配到你那里了。” “是啊!”熊善芳凶巴巴的,“不行吗!” “没什么不行的,熊老师也是一位很优秀的教师,只是……”甘靖欲言又止,“只是你对孩子们的态度也不要太凶了,不然他们会怕您的。” “凶一点怎么了!”熊善芳干巴巴地说道,“这些孩子从小没人管教,不凶一点怎么教育他们?个个都像你一样,老师的权威性在哪里?” 甘靖摇摇头:“您这样孩子们反而不会听您的,这样会激起他们叛逆的心理。以前有一位老师也是奉行这种传统的教育,甚至还对学生用了棍棒,最后结果可不怎么样。” “她被学校开除了。” 熊善芳的手指一抖,被他自己死死捏住:“那是她教人没水平,我可不一样。” 他佝偻着腰,灰扑扑的厚重棉袄被他拍得作响:“只要你别老是来抢我的学生就行!” 甘靖无奈道:“您又来了,已经和您解释过了,我没有跟学生说过让他们来我的班上上课。” “好了。”甘靖说道,“不和您再聊这件事情了,待会您又要生气了。” 言罢,甘靖也没等熊善芳反应,朝远处招了招手:“班长,过来一下。” 扎着马尾辫,穿着比别人都要新上一些的小女孩闻言立刻放下了手中的餐盘,小跑向甘靖。 “甘老师。” “吃饱了就早点带同学们回去吧,现在晚上天黑得快,学校照明不好。” “好的甘老师。”班长一板一眼地应道。 熊善芳瞪大了眼:“今晚你巡逻?” “是啊。”甘靖微笑道,“黄老师说今天身体不舒服,和我换了班。” 熊善芳立刻回头去看黄老师。 黄老师泰然自若地挑着碗里的肉,头也不抬:“是啊,我今天不太舒服,不想巡逻。” “你!”熊善芳胸口剧烈地起伏。 “熊老师。”甘靖皱眉,“家庭暴力是不对的哦。” 熊善芳瞪了他一眼,手上的餐盘“哐当”一声扔在桌面上,步履匆匆地朝饭堂外走去。 甘靖叹了一口气,看着狼藉的桌面,十分老好人地从包里掏出纸巾,慢慢地擦着桌子。 “你擦它干嘛。”黄老师瞥了他一眼。 “阿姨太忙了,顺手帮个忙。” 他一边擦着桌子一边看向独自一人坐在一旁的黄老师:“黄老师,我觉得你人挺好的,他们不该这么避着你。” 黄老师手一顿:“我人挺好的?” 她笑了两声:“甘老师,你是金牌老师当久了,眼睛当出问题来了吧?” “我看人还是挺准的。”甘靖摇摇头,“我觉得他们太过轻信别人说的话了,你看着不像是做出那件事情的人。” 黄老师上下打量着甘靖。 今天的甘靖仍然穿了一身白衬衫,底下搭配着一条牛仔裤,瞧着像是个还没出校门的清澈大学生。 “我看甘老师长得也不像能当金牌老师的人啊。” 甘靖脸上的微笑一顿,随后说道:“我也只是侥幸才当上的,还得亏冯校长的赏识。” “得了吧。”黄老师翻了个白眼,“就他那个一天到晚不出办公室的人,能做些什么?” “黄老师要这样想就不对了。”甘靖说道,“要是冯校长出了办公室,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黄老师闭口不说话了。 “好了。”甘靖起身,“时间也差不多到了,我也该去巡逻了。” “哦对了,黄老师,我忘记问了,今天和我一起巡逻的是谁呢?” 卢华灿觉得自己倒了八辈子霉,才会选在今天排班。 他脸色漆黑地看着甘靖:“怎么是你?我记得今天是黄老师。” 甘靖晃了晃手电筒:“黄老师今天不舒服,和我换了班。” 卢华灿看着甘靖手里的手电筒简直要憋屈死。 得吧,既然已经拿到了手电筒,那他说什么都没用了。 只不过甘靖好像没有意识到卢华灿对他的不喜,在前往学生宿舍的路上,甘靖开始跟卢华灿搭话:“卢主任,我还是觉得您上次说的工作方法不妥,给您的桌上递交上了一份我的建议方案,您看了吗?” “是吗?我这几天太忙了,都没回我的办公室,我没有看到。等有时间了再说吧。”卢华灿装傻道。 其实当时他回了办公室是看到了桌面上的文件的。 很明显,厚厚一沓放在办公桌的正中央,叫人不想看到都不行。 他一方面惊怒于甘靖能够进出他的办公室,另一方面也对甘靖对他的权威的挑衅感到愤怒,原本想直接撕碎了扔进垃圾桶,但是犹豫再三还是打开看了两眼。 但他很快就后悔了,忙不迭地跑到冯辰的办公室,找到全校唯一一台碎纸机,把那叠文件碎了,纠结了半天,装作要陪着无聊的冯辰的样子,躲在校长办公室好几天。 谁承想今晚竟然要和甘靖一起巡逻呢。 “卢主任……” “好了!”卢华灿连忙打断甘靖的话,“巡逻期间就好好做,不要聊别的。学校里面又出现了几只老鼠,要是让他们传染了学生可就不好了。” “好吧。”甘靖应道,“那这件事情您有时间的时候我们再详细谈一下吧。” “我们分开巡逻,速度快一点。一到四楼你负责,剩下我负责。” 甘靖惊讶:“我们可以分开巡逻吗?” “可以可以。”卢华灿心里只想着赶快和甘靖分开,“老鼠而已,有手电筒在不要紧的。” 甘靖的站在学生宿舍玻璃门的中缝上,全宿舍楼唯一一盏灯挂在他的头顶,在夜风中微微摇晃,使得阴影在他脸上缓缓浮动。 “那就多谢卢主任了。”他说道。 第107章 查探第一天 “怎么回事?”金乌很是困惑,“为什么小方的心跳又不正常了。” “什么?!”王太则一把蹦起,蹲在方俞白的身体旁边紧张地监测,“他们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要不要向道盟那边寻求帮助?” “到八点了。”为了躲过监控,江离三人便装作累了一天的样子,躲进了被子里休息。 江离躺在床的最里边,蒙着被子对方俞白小小声说道:“我们可以出去看看情况了。” 微凉的气息吐在颈侧,方俞白不自在地动了动手,低低“嗯”了一声。 江离取出一枚符咒,默默掐诀,片刻后又凑到方俞白身边说道:“好了,让守棠先出去吧。” 方俞白偏了偏头,掀开盖在三人头顶上的被子:“好了守棠,我们走吧。” 张守棠头顶的被子突然被掀开,心知是到点了,转身刚想问江离今晚的行动计划,却发现自家小师叔的神情似乎有些紧张,好像还带着些窘迫? “小师叔?” “嗯?”方俞白平复了心情,平静地回道。 “没、没什么?”应该是自己看错了吧。 江离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现在已经是八点过十分。 说来也奇怪,这个学生宿舍简陋又陈旧,但这个时钟成色却很新,甚至带着夜光的功能,即使是在晚上也能够看得一清二楚。 “我们出门去探一下情况。”江离说。 “要不今晚我留在这里吧?”方俞白自觉自己虽然脑子还算好使,但是不通道法的他在晚上这种危险的时间段,还是很容易拖人后腿的。 “你和我们一起行动。”江离却是摇了摇头。 她明白方俞白的顾虑,事实上要不要带上方俞白,她也犹豫了很久。 但安乐小学和上河度假村的情况很是不一样,如果这里真的有问题,那么这一次连破了壳的金乌都察觉不出来,安乐小学里肯定藏着比上河度假村还要深的秘密。 张守棠虽然修为已至筑基,但是无论心细程度还是逻辑思维能力还是比不上方俞白,两项权衡之下,江离才做出让方俞白一同跟来的决定。 “这间学生宿舍在夜晚也不一定是安全的。”江离说道,“而且安乐小学现在情况不明,就算在这里设下阵法,也不能保证阵法能够生效,更何况我们现在是附身在玉偶的身上,灵力需要省着点用。” 她跟在方俞白的身后爬下床:“外面不知道情况如何,我们三个人一起还能互相照应。” 反正现在被玉偶限制,在正常情况下他们三个人的实力其实是差不多的,也不存在谁拖累谁的情况。 方俞白很快也反应过来,在灵力有限的情况下,江离和张守棠其实能够动用的术法还是很少的,现在只能凭借着手中这枚符咒暂时隐匿行踪。 “好。” 张守棠睁开眼:“前辈,我现在还是没有察觉到任何的阴气。” 江离看了一眼时钟,八点十五。 “走吧,我们先开门看看。” 张守棠点点头,往前走了两步来到门边,将耳朵贴在门上,几秒后说道:“现在外面应该是没有人的。” 江离点点头:“你后退。” 她伸手按上门把,往下一压,有些吃力地将沉重的铁门拉开了一条缝,夜晚的冷风立刻顺着门缝吹了进来。 张守棠的脊背立刻紧绷:“好重的阴气!” 江离伸手勾住一缕阴气,又松手看着它漫无目的地飘走:“没有成煞。” 张守棠思忖片刻:“是不是酒店老板说的,那些被毒死的孩子和老师因为怨恨成为怨魂,还留在学校里?” “不好说。”江离说道,“先出去看看。” 安乐小学的学生宿舍 呈一字状,楼梯在建筑的中间,走廊的上方有两个生了锈的弯弯曲曲的铁丝,应该是给学生晾晒衣服用的。 只是整个八楼好像只有他们入住,所以走廊上空空荡荡。 也许是为了节省电费,虽然每间房间的门前装了一个小灯泡,但是现在却没有亮起来,只有刷门禁卡的地方有个蓝色的小灯时不时闪烁两下,显得整个走廊很是阴森。 江离没急着探索,站在八楼的走廊向远处张望。 “这里设计得很巧妙。”方俞白说道,“两边是山坡,教学楼又在正前方,从外面是看不见这栋宿舍楼的。” 江离低头往下看,下面是他们今天白天走过的地方,是安乐小学的操场,上面只有几条褪色到几乎要看不见的白线。左边有一栋平房,应该就是他们还没有去过的食堂。 “这些学生的世界被困在这个小小的操场上了。”江离说道。 “谁说不是呢?”张守棠心里很是难过,他望着左右两边高高的水泥围墙、光秃秃的山坡以及什么连篮球框都没有的操场,“这些孩子的世界里甚至连一棵树都没有。” “走吧。”方俞白提议道,“现在想这些也无济于事,早点找出安乐小学掩藏的秘密,才能让这些学生看到更广阔的世界。” 张守棠点点头,收拾好难过的心情:“前辈,我们现在应该先去哪里查探呢?” “先看看宿舍楼吧。”符咒支撑不了太久,先从近处查找会比较好,“我们今天还没有见过这座学校的学生,先去楼下看看他们的宿舍状况。” “好。”张守棠应道。 楼梯的没有开灯,从边缘望下去好似一个漆黑的洞口,仿佛进入之后就再也出不来了。 江离脚步一顿,伸手去牵方俞白的手。 “阿离?”方俞白被牵得猝不及防,惊讶地抬头问道。 “下面黑。”江离解释,“你不会运转灵力,可能会看不见,不要松开我的手。” 方俞白还未回话,一股暖流从被牵住的手流向眼睛,他只觉得眼睛一暖,原本漆黑的世界瞬间明亮起来。 那张陌生又熟悉的小女孩的脸笑着看着他:“怎么样?能看清了吗?” 他也笑着回答:“可以,就好像有太阳在照耀一样。” 第108章 嘻嘻 学生宿舍的七楼居住痕迹明显多了起来,最靠近走廊的几间房间外面都挂上了校服,还在滴滴答答地滴着水。 张守棠侧耳倾听半晌:“里面的孩子好像睡着了。” “这也正常。”方俞白说道,“在这里他们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也没有电子产品,被关在漆黑的宿舍里,就只能睡觉了。” “往前走走。”江离掏出身上的门禁卡,“看看能不能打开那些空房间和八楼有什么不一样。” 江离其实也是在赌,因为系统在无聊的时候研究过这个门禁,说是比较陈旧了,可能没有单独的识别密码,所以是很有可能刷开其他的房门的。 更何况铁门的后面还有一个非常传统的插销锁。 三人轻手轻脚地走到七楼右边最尽头的宿舍,江离朝着门禁按上了门禁卡,蓝色的小灯闪烁两下,随后迟钝地慢慢变红。 江离眼疾手快地收回了卡。 “看来是打不开。”张守棠说道。 “嘘!”江离忽然说道,“楼下有人上来了。” 她拽着方俞白往自己身上靠,张守棠也微微靠了过来。 他的心跳有些加速:“我们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一般是不会的。”江离说道,“这个学校暂时还没发现修仙者的气息,我手上这张符咒虽然持续时间短,但是理论上金丹之下是看不破的。” 话音未落,一道手电筒的光从楼梯口照了过来。 “是谁在那里!” 三人一惊,江离立刻拽着方俞白和张守棠退了几步,撞上旁边墙壁。 “是谁!”卢华灿没想到还真能让他抓到学生半夜违规出寝室,怒气冲冲地往前走,“老实点站住!是哪个老师带的!都说了晚上不要出宿舍!” “怎么办!”张守棠低声急道。 方俞白却忽然重重扯了一把握着江离的手,两人猝不及防,被方俞白往旁边带着踉跄了几步,进入到一个空间里面来。 “这是……”江离低声问道。 “这间宿舍的门没有关,我刚才试着推了一下,发现门朝里面动了。”方俞白为了不让门外的人听见动静,俯身在江离的耳边说道。 江离只觉得耳边痒意不断,一直蔓延到玉石做的心里,让她忍不住直接松开抓着张守棠的手,伸到耳朵那挠了两把,有些干巴巴地表扬道:“还是你机智。” “?”突然被放开的张守棠不明所以,他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条件反射般想要关上那个插销,却突然被人抓住了胳膊。 “别关。”方俞白说道,“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这间宿舍的门能够打开是不是巧合,还是原本没人居住的屋子本来就是打开的,现在贸然关上插销不太好。” “走,先去床底。”方俞白说道。 这间房间的床和他们那间宿舍的床差不多,都是老式的木板床,床沿下方有一块低低的挡板,床脚的位置还安装了一个小小的抽屉。 床底的缝隙开得很窄,但好在他们现在都是小孩子的身躯,很快就从缝隙里面爬了进来,佝偻着腰尽量往抽屉那边躲。 如果门外的人进来想要检查,必须要跪在地上拿着手电筒往里照,才能看得见他们。 卢华灿拿着手电筒跑到七楼尽头,却发现隐隐约约看见的人影不见了踪影,当下眉头一皱,提着手电转了一圈。 没看见人影之后,他毫不犹豫地随手推开旁边的空宿舍门,对小孩子来说很沉重的门,却像是轻飘飘的纸一样,直接被卢华灿推到了墙上,在寂静的夜晚发出巨大的声响。 他提着手电,迈步进入宿舍前先抬起来看了眼墙上的时间。 八点三十。 “我是教导主任卢主任,你们别躲躲藏藏了,学生宿舍就这么大,现在自己出来还能够从轻处罚。如果要是被我抓到……” 卢华灿哼哼两声:“那我会让你们知道不遵守校规的坏孩子会是什么下场。” 卢华灿手里的手电筒也是很老式的铁皮手电,照明的范围不算远,但即使是这样,他也能肯定他刚才绝对没有看错,刚才走廊的尽头确实有人,能躲藏的范围也就是尽头这两间没有上锁的空房间。 “出来!”卢华灿提着手电往里走。 听着卢华灿毫不犹豫开门的动静,张守棠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在感叹自己小师叔也真是足够冷静和理智。 可这个学生宿舍也就这么大的地方,卢华灿几步路就走到了尽头。他站在学生们洗漱的地方,回过头来打量着这间空空荡荡的房间。 “怎么看着有点眼熟……”他不由得自言自语道。 手电筒的光在狭小的房间内扫来扫去,透过床板的缝隙时不时落到他们的身上。 张守棠不由得往里挤了挤,却没发现他把在里面的两个人挤得团到了一起。 方俞白不得不伸手撑在江离的头顶两边,来维持身体的平衡,只是这样一来,就好像他把江离整个人抱在了怀里。 他有些难为情,又有些歉意,但碍于现在的状况又不能出声,只能一点一点地让热意蔓延全身。 “嗯?”卢华灿好像发现了什么,手电筒的光倏然远离,又忽然停在了他们的头顶,“原来这个是他们曾经的宿舍啊。” 卢华灿恶劣地笑了两声:“我知道你们藏在哪里了,狗崽子们。” 张守棠和方俞白的心头一跳,在江离神识中的系统也忍不住低低惊呼:“我的天,他是不是要发现我们了?” 卢华灿好像胜券在握,脚步慢悠悠地,只有手电仍然照在他们头顶的床板上。 “你们听说过小红帽的故事吗?她在母亲的嘱托下去给森林里的外婆送食物,可是她不听母亲的话,非要离开大路去采花,最后被吃掉外婆的狼给吃掉了。” 卢华灿的脚步停在了床边,一只手握住床沿:“你们猜,上次在这间屋子躲藏的人,最后结局是怎么样的呢?” 江离被笼罩在方俞白怀中的手,悄悄捏住了一枚石头,就等卢华灿掀开床的一瞬间先下手为强。 卢华灿的笑容越来越大,他觉得这些学生应该已经吓得不能动弹了,正准备想要掀开床时,一股令人毛骨悚然地冷意忽然从脊背窜起。 他捏紧了手电筒,一道近在咫尺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中突兀地响起。 “嘻嘻。” 第109章 校服 卢华灿悚然一惊,立刻直起身将手电筒的灯光挪了过去,只看到一道隐隐约约的身影从门口一闪而过,躲开了手电筒的照射。 “是谁!” 卢华灿隐约觉得对方应该不是人,刚才那个躲避手电筒的速度不像是人能够有的。 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往外追的脚步一下子止住,从腰上掏出了一台对讲机。 “甘老师,来七楼,我发现老鼠了!” 甘靖的动作很快,不出两分钟就到了宿舍门前。 卢华灿悄悄地松了一口气,走出宿舍:“刚才有只老鼠在门外。” 甘靖上下打量了卢华灿几眼,面露古怪:“卢主任,老鼠呢?” “往那边跑了。”卢华灿伸手一指。 “您怎么不抓住它。”甘靖歪了歪头,脸上的是纯然的困惑,“您拿着手电筒怎么连宿舍门也不敢出。” 卢华灿面上有些尴尬,这也是他讨厌甘靖的原因,这人从来不把他当领导,经常下他的面子。 更可恶地是,他还不能对甘靖怎么样。 “甘老师,你看一看这间房,以前是谁住的啊!”卢华灿憋屈地用手电筒敲着旁边墙上斑驳的门牌,“707。” 甘靖看着门牌,眼睛微眯,半晌说道:“谁住的?” 卢华灿一愣,露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眼神:“甘老师?你不记得707住着的那个男生了吗?” “唔……”甘靖又想了想,露出个歉意的微笑,“真的是不记得了,我的学生实在是太多了。我记得707好像很久没有安排学生进来住宿了,所以我是真的不记得这么多年前的学生了。” 卢华灿忍住想要打个哆嗦的冲动:“……行、行吧,不记得就不记得了。我们现在要去抓老鼠了。” “先等一下卢主任。”甘靖说道,“您先说一下是怎么发现老鼠的。” “不就是刚才我上到楼,然后发现走廊的尽头好像有人影嘛。老鼠们晚上是会显形的,我就追了过来,进了这间房间找人,结果就发现它在门外往那边跑了。” 甘靖拨开卢华灿,手电筒直直照进了宿舍,张守棠默默地把脚缩得更紧了。 “那卢主任您为什么要进这间宿舍呢?”甘靖用手电筒扫射着这间小小的宿舍,“老鼠在没有邀请的情况下是进不了这间宿舍的。” 卢华灿思索道:“我刚才以为是偷跑出来的学生,所以就先进了尽头这间房间来查看,没想到是老鼠。” 甘靖好像哼笑了一声:“那您怎么知道老鼠就只有一只呢?” 甘靖的目光放在了床上:“老鼠这种东西,一般情况下都是成群结队地出没的,看见一只,就意味着有更多的老鼠藏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 他径直走向床边。 江离从床缝中看见一双有些陈旧的球鞋朝着她越走越近,那双球鞋原本应该是白色的,但主人好似不是很爱护的样子,已经成了灰色,鞋尖上还沾着点黑色的污渍。 那枚小石子又被江离捏在了手上。 甘靖微笑着走进床边,他的心跳微微加速。 犯了错的学生和老鼠,是要受到校规的惩罚的,而且这是他抓住的,理应归他来管理…… “嘻嘻。” 甘靖刚走了一步,一道声音就从他和卢华灿的身后响起。 卢华灿相比于甘靖更加靠近声源,那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 他吓了一跳,立刻往前蹿了一截,手电筒往后一扫。 这下两个人都看见有一道黑影从灯光的边缘擦过,跃向门外。 “它是怎么进来的!!!”卢华灿脑子很空,他现在满脑子就只有这一个疑问,大声喊了出来。 甘靖握紧了手电筒,浑身紧绷,脸上也没了笑意,死死地盯着那截扒在门框边上的红肿的手指。 “嘻嘻。” 门外的“他”又笑了一声:“甘老师,卢老师,你们要玩捉迷藏吗?” 卢华灿立刻大步后退,直到背部撞到墙上,站在时钟的正下面,手电筒还死死地照着门口。 甘靖也不太敢接近,主要是刚才门外的这只老鼠竟然能够进入学生的宿舍,让他有些不太确定贸然靠近会不会有危险。 于是他只能拿着手电筒慢慢地左右横移寻找角度,想要照到门外老鼠的身上。 没想到门外的东西忽然收回了手。 “既然甘老师和卢老师没有反对,那你们就当鬼吧,嘻嘻嘻嘻,要数到十再来找我哦。” 甘靖一怔,忽然回头扯住卢华灿往外跑:“追!” “你自己去!”甘靖的力气很大,卢华灿被他扯着一路往前跑。 “怕什么!”甘靖的语速很快,“那老鼠怕光,手电筒没有失效,我们得抓住它。” 甘靖的语气兴奋起来:“好久没有抓到老鼠了,这可是关系到学生们的身心健康,校长这么重视安全问题,这一次的奖励肯定会很好。” 卢华灿的抵抗力度瞬间减少不少,最后也跟着甘靖跑了起来。 “前……” “嘘。”方俞白气声回道。 张守棠闭了嘴。 又过了十几分钟,江离拍了拍方俞白的手臂,轻声道:“走吧,门外走廊暂时没有人了。” 三人从床底爬出来,江离想了想还是激活了符咒最后一点的作用,小心万分地回了八楼的宿舍。 临走之前江离忽然回头仔细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 九点十分。 张守棠将塞在被子里的书包轻手轻脚地塞回床下,三人赶在符咒最后一点时间钻进了被子。 ‘前辈。’张守棠写道,‘刚才门外的那个,是怨魂。’ 进来的时候他们三个人各自背了一个小书包,熊善芳拿出来翻了一遍,发现都是小学生的课本和文具之后,就又丢回给了他们。 恰好他们因为有灵力的关系可以晚上看见纸上的字,便借用着纸笔这种最原始的方式进行交流。 江离左手握着方俞白的手,以便他在黑暗中也能看清文字:‘他生前是这所学校的学生。’ 因为角度的问题,江离在床底虽然被方俞白护得严严实实,但恰好有一条缝隙对着门口,所以当那个怨魂从门外一闪而过时,江离看清楚了他的样子。 那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脚上穿着一双露出了脚趾的帆布鞋,穿着安乐小学独有的黑白色的校服。 ‘那件衣服被血浸透了。’ 第110章 晨会 安乐小学和别的小学不一样,这里每天在正式上课前,需要到操场上进行例行的晨会演讲。 即使今天是星期三,学生们还是得在六点起床, 江离三人一大早就被熊善芳从被窝里直接拎了起来,给他们每人扔了一套发白的校服。 “起床!”熊善芳手里抓着一个包子,“什么时间了还不起?” 江离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 五点五十分。 熊善芳今天拎了一根教棍往门上“哐哐”地砸:“给你们十分钟,收拾好,不然我这棍子就落到你们的身上。” 安乐小学的校服是一件薄薄的外套,江离把衣服和裤子直接一套,就走出了门口。 熊善芳打量着江离,忽然抓住她的头发,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把剪刀:“站好,我给你把头发剪了,学校里不允许留长头发,知道了没有!” 江离在熊善芳动作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只是他身上并没有杀意,于是她顺势看看熊善芳想要做些什么。 没想到竟然是想要给她剪头发。 熊善芳等了几秒,发现江离一动不动,手上的大剪子大起大落,咔嚓两下把江离的头发给剪成了和男孩子差不多的短发。 江离全程没有动,看起来就是一副很听老师话的乖孩子的模样。 熊善芳看着乖乖地看着他的江离,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随后很快又收敛起来,重新露出一副阴沉的神色:“你们住在八楼,以后每天都要提前起床。每天早上的晨会绝对不能迟到,听到没有!” “听到了,老师。”方俞白乖巧地应道。 下了楼,江离终于见到了学校里的学生。 他们统一穿着安乐小学的校服,三五成群地往操场的右边走着,时不时会看几眼他们三人,随后回过头窃窃私语起来。 一切看着似乎很正常。 江离发现这些学生里面,有好几个女生都留着漂亮的长发,梳成了麻花辫的样式。 她摸了摸自己刚才被熊善芳剪得极短的头发,若有所思地扫视着学生。 “阿离。”广场这边很是空旷,即使是装了摄像头,走到操场中间也很难能够听得见他们的谈话,方俞白便假装安慰她的样子凑了过来,并没有引起熊善芳的注意。 “那些留着短发的女孩,身边都没有伴。”方俞白说道。 江离点点头,她也发现了,独自一人行走在人群边缘的女孩有四五个,都是留着一头短得不能再短的头发,有一个甚至剃成了寸头。 之所以能够认出这些人是女孩子,是因为他们虽然剪了短发,但是都是参差不齐,凌乱不堪,像是随手拿着剪刀在没有镜子的情况下胡乱剪的。 相比之下,熊善芳给她剪的那几刀虽然粗糙了一点,但是造型还是不错的。 “熊老师!”远远的一声招呼从后方传来。 熊善芳的动作一僵,驱赶着江离三人往队伍的最前方走:“走快点!” “熊老师!熊老师!”甘靖见熊善芳没有回头,反而越走越快,不由得跑了起来。 熊善芳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也想加快速度,无奈他的腿脚以前受过伤,走不过身高体长的甘靖,被一把从后面拉住。 江离感觉甘靖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她抬头望去,落入一双黑沉沉的眼睛。 甘靖目光一闪,面上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你就是昨天刚入学的小女孩吧?你叫什么名字啊?怎么剪了个短发?” 他伸出手,想要摸摸小女孩的头发,被熊善芳一把拦住。 “甘老师,这是我的学生,请你不要打扰我带我的学生去晨会,可以吗?” 甘靖好脾气地笑道:“熊老师,我也正想和您说这件事情呢。一年的位置在最后一排,您怎么把他们带到六年级的位置去了?” “这是我的学生。”熊善芳再次强调,“他们刚来,第一次晨会应该就由我来带。” 甘靖摇摇头:“您这样不好,六年级和他们年龄差距太大了,您让他们和六年级站在一起不太好。” “我站在他们中间总行了吧?” “唉。”甘靖叹了一口气,“熊老师,我能够理解您对于再一次带新生的兴奋和积极,但是如果真让您把他们带到六年级那里去,校长可能会生气。” 他笑着把目光从江离的身上转回给熊善芳:“您别忘了,之前的教学事故就是由六年级引起的,当时他们还带坏了好几个一年级的新生。导致那几个新生刚入校没多久,就被开除了,您应该也不想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吧?” 熊善芳瞪视着甘靖,最终不情不愿道:“那我带他们去后面。” 甘靖“哎”了一声:“您是六年级的年级主任,还得去带六年级的学生呢。这三个小孩就我来带吧。” 熊善芳眉头一竖,就要发作,甘靖却点了点胸前的一个金色徽章。 “熊老师,虽然我认为我在教学上还有很多要学习的地方,但是校长对我目前的教学方式和教学水平还是很肯定的,愿意把这枚徽章颁给我。放心吧,待会下了晨会,我就带他们来找你。” 熊善芳的面皮迅速涨成了紫色,他长久地瞪着甘靖胸前的徽章,直到广播里传来晨会即将开始的声音,他才一甩手朝最前面走去。 “你最好说到做到!” “那肯定。”甘靖笑着答道。 “好了。”甘靖弯下腰,伸出一只手放到江离的面前,“老师现在带你们去位置上,抓紧我,不要走散咯。” 他的语气很是温柔,可是那只手只在江离面前停了一瞬,便强硬地牵起她,拉着她往前走。 甘靖这个人长相很是斯文,今天仍旧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衣和牛仔裤,头发打理得很是整齐。 可他的手和他斯文俊秀的外表不同,上面布满了伤痕,触感很像是粗糙的石头,扎手又冰冷。 他们被甘靖带到了队伍的最后,周围的学生齐齐朝他们看了过来,那目光蕴含着好奇、打量、不屑。 以及阵阵的恶意。 甘靖伸手摸上江离的头,感叹道:“你的头发是谁帮你剪的呢?这么一剪很容易找不到爸爸妈妈哦。” 第111章 陶屏 江离一怔,随后低下头:“我有爸爸妈妈。” “是吗?”甘靖笑道,“可是你的爸爸妈妈不在了不是吗?他们不要你了,你得再找个爸爸妈妈啊。” 她红了眼圈:“我……我不找爸爸妈妈……” 忽然有人伸手推了一把江离,方俞白连忙上前接住,抬头生气道:“你做什么!” “不要反驳老师的话。”梳着麻花辫的漂亮女孩子一本正经地说道,“老师都是为我们好。” 她看着江离的眼睛:“你是新来的同学?” 她又看了看旁边的方俞白和张守棠,撇了撇嘴:“你知道吗?在我们这里读书的都是没有人要的孩子。” “不是的!”江离急急忙忙地辩解道。 麻花辫笑了一声:“那你就是因为克死了自己的父母才进来的。” 三人一愣。 “你不知道吗?”麻花辫摸了摸辫子的尾巴,“有些孩子生来就是来讨债的,所以在还没有长大的时候,就会克死自己的父母。” 方俞白和张守棠眉头就是一皱。 这是什么歪理邪说? 江离暗暗伸手拽了拽方俞白,示意他们先不要插话。 麻花辫继续输出:“我看你好像就是克死父母才被送到这里来的吧?小学只有六个年级,如果你到了六年级还没有父母要你,那你就要去流浪了。” 江离小小声地说道:“我不想去流浪。” “那你可要听话。”麻花辫露出一个乖巧的微笑,“听老师的,和我们这些学长学姐的,准没错。” “好了正思。”甘靖不紧不慢地接话道,“晨会要开始了,你先回位置去吧。” “好的老师。”戚正思乖巧地应道。 甘靖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你是咱们班的班长,这三位新来的小朋友是熊老师带的。但是毕业班太忙啦,有的时候熊老师照顾不到,还得要麻烦你来照顾他们。” 戚正思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的形状:“我会的!老师放心。” 甘靖满意地点点头:“你们三个以后有什么事情,也可以来找我。” “好的老师。”张守棠应道。 安乐小学没有升旗台,所谓的晨会的演讲台其实就是一个比平地高出十厘米的水泥方块,上面勉强能够站得下一个大人,两个小孩。 卢华灿作为教导主任上台进行晨会的开幕。 “这个学期,我们有很多小朋友成长非常快,在取得好的考试成绩的同时,也十分热心地去帮助同学。”卢华灿说道,“在他们的帮助下,很多调皮的孩子认识到听话的重要性,开始认真听课,听老师的话。” “特别是我们的三年级的班长陶屏,在他的带领下,咱们学校有四个小伙伴放弃了逃课,成为听老师话的学生。在此,我宣布陶屏同学将成为优先选择父母的候选人。换句话说,等到了六年级,陶屏同学将能够顺利毕业,重新拥有父母,避免毕业即流浪的局面,希望有条件的同学们多向他学习。” “好了。”卢华灿象征性地拍拍手,“现在我们请陶屏同学上来发表一下感言。” 和班长的身份有些不太相符,陶屏身材瘦弱,微微驼着背,一副很没威信的样子。 “大家好。”陶屏的声音很小,有些没精神,“首先我要感谢甘老师,是甘老师教会了我与人相处的方法,也是甘老师给了我当班长的机会。” 陶屏顿了顿,忽然抬头露出一个不熟练的微笑:“当然,还要感谢这四名同学,愿意接受和我做朋友的邀请。” 陶屏说到这,眼睛里快速闪过一道诡异的光:“希望同学们向我多加学习,很快你们就可以在毕业的时候离开学校,找到新的父母。” 操场诡异地安静了一瞬,随后就是排山倒海般的掌声。 麻花辫没有鼓掌。 张守棠没忍住往她看了一眼。 甘靖也发现了,只是他对于自己的这个得力的班长,向来是有比较多的耐心,他走了几步过去,伸手拍拍她的脑袋:“老师说过什么?” 麻花辫的嘴唇抖了一下,随后跟着大家的节奏鼓起掌,只是到底年纪还太小,面上还残留着一些不甘。 “正思。”甘靖语气淡淡,麻花辫却是浑身一抖,“其实老师也很希望站在上面的那个人是你。陶屏不是我带的学生,可是他时常来请教我问题,在学习之余,十分勤奋地和其他同学沟通。而你身为我的班长,在这方面做得都没有他好,你自己为什么不反思一下?” 麻花辫的鼓掌声更大了。 “你要知道,陶屏可是帮助了四个同学,而你只有三个。为什么你比不上呢?明明你拥有我这个金牌老师做你的班主任,可是你还是失去了第一名,把三好学生输给了陶屏。” 甘靖叹了一口气:“说实话,老师对你有些失望了。” 麻花辫鼓不下去了,垂着头对甘靖说道:“对不起老师,我下次一定会努力的。” “下次?” “不!我从现在开始一定会努力的!” “好。”甘靖松开手,重新垂在裤缝边,“那老师拭目以待。” 甘靖重新站回老师的位置。 就在甘靖刚刚站定的时候,江离忽然感受到了一道强烈的目光。 麻花辫正偏着头死死地盯着她,那目光中有羡慕,有嫉妒,更多的是深深的阴冷,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蛇。 她对上江离的目光,眼中的阴冷更深,却缓缓地露出一个割裂般的友好笑容。 “我叫戚正思,你叫什么名字呢?” 江离没说话,转身看了看甘靖。 “交朋友的话没事哦,交朋友是可以在晨会上说话的。” 江离抿着唇,一副很是胆小的模样。 “你问这个干什么?”方俞白因为自身的经历,对于人的恶意很是敏感,面前的这个小朋友年纪小小,却对他们三人都抱有很大的敌意,尤其是对江离。 “当然是想和她交朋友啊~”戚正思顿了顿,“交朋友的第一步,不就是要先互换姓名吗?” 第112章 生物课 江离到底还是没有和戚正思交上朋友。 熊善芳在简短的晨会一结束的时候就丢下整个六年级,直奔最后面而去,把三人拎走了。 晨会之后没有早餐时间,江离三人被无缝送到了教室。 安乐小学的老师并不是很多。 和其他的公益小学一样,这里的老师往往是身兼数职。 江离三人被送去的一年级、二年级和三年级在一个大教室里,里面大约有七八十个座位,一年级的坐在后面。 他们进去的时候座位已经被坐得七七八八了,只能往后去坐,一路上收获了或明显或隐晦的打量。 在来教室之前熊善芳带着他们去黄老师那领了课程表。 奇怪的是熊善芳一直在强调他们是他带的学生,可这课表上的科任老师却没有熊善芳的名字。 江离在最后一排坐下,方俞白和张守棠依次坐在她的旁边。 这节课是一个叫做钱康泰的老师的课程。 张守棠又确认了一遍课表上的课程,上面明晃晃地写着“生物”两个字。 他有些纠结地看向旁边的方俞白,张了张嘴,可是又碍于现在的场合不方便交流,又将话头咽了下去。 是他对于教育行业了解太少了吗?现在的小学这么卷?直接就上生物课? 不过他隐约记得之前有一门课似乎也是讲的生物的功能,结构,种类之类的内容。 好像叫做自然课?现在难道改名叫做生物课了吗? “好奇怪啊宿主。”与此同时,系统也在江离的神识中说道,“我看了下现在的小学,只有自然课,没有生物课。” 系统又很快找了理由:“不过自然课是生物课的基础啦,也有可能这里习惯叫生物课吧。” 很快,张守棠和系统就顾不上疑惑了。 生物老师钱康泰在上课铃响后三四分钟,才迈着悠闲的步伐进了教室。 钱康泰人如其名,身材十分高大健壮。 他穿了一身黑色的棉衣,关上了教室的门,摇摇摆摆地走到讲台的旁边,忽然伸出手将一个又黑又大的东西往讲台上一扔。 拿东西砸到薄薄的简陋的木质讲台上发出巨大的声音,随后竟然往上一蹿,跳下了讲台。 江离三人因为附身在玉偶,有灵力傍身,看清楚了那个又大又黑的东西。而系统则是因为内置了高速摄影机,也将那玩意儿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一只硕大的老鼠。 教室的气氛很是紧绷。 和江离他们猜测的那样,这间教室门对着的那堵墙是封死的,没有窗。 而门所在的那堵墙则是在门上有一扇小小的窗,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进光的地方。 换句话说,这个教室只有门这一个出口。 而且教室没有安装灯。 唯一的门被钱康泰关上,只有门上的那扇小窗支撑着整个教室的光。 坐在后排的学生几乎陷入黑暗当中。 江离从背后将学生们因为害怕而绷紧的背影看得一清二楚,可整个教室安静至极,没有人发出任何声音,只余下那只硕大的老鼠在教室里奔跑的沙沙声。 钱康泰“啧”了一声,听起来很是不满意。 他动作粗鲁地拖过一张凳子,坐下之后翘起一只腿,粗声道:“今天生物课第一节带你们认识老鼠。” 他抬了抬下巴:“老鼠都知道吧?毕竟你们和它很像,没人养就只能去下水道垃圾桶翻垃圾。” 钱康泰顿了顿,似在思索要讲的内容:“现在你们的作业就是把这个老鼠抓到。” “哦对了。”钱康泰说,“我不喜欢吵闹的环境,你们不要发出声音。” 话音未落,教室的某个角落里忽然传来低低的一声“啊”。 钱康泰的神情忽然变得很生气:“谁?!谁在课堂上说话!” 江离听声辨位,在一片黑暗中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坐在靠墙偏后的一个学生。 他正死死地捂着嘴巴,脸色煞白。 江离的鼻尖一动,闻到了一丝极淡的血腥味。 张守棠“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很显然他也明白这只老鼠怕是被特意饿过,刚才那个学生突然出声不是被吓的,而是被咬的。 方俞白立刻伸手按住了张守棠的肩膀,可一直关注教室的钱康泰还是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这边。 他快步走到教室的后面,眯着眼打量着张守棠:“我好像没见过你,新学生?” “是的老师。”张守棠的大脑很快冷静下来。 钱康泰冷笑一声,忽然一巴掌朝张守棠扇了过去。 张守棠一惊,下意识想躲,可又想到他现在这个身份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咬了咬牙,装作被吓傻的样子,被一巴掌扇到了地上。 “新学生?新学生第一天上课就在课堂上讲话?还懂不懂规矩?”钱康泰看着躺在地上的张守棠,“你是谁的学生?” “报告老师,我们是熊善芳老师的学生。”方俞白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想去扶张守棠,被钱康泰一个眼神瞪了过来。 “我问你话了吗!”钱康泰凶狠道,“老师没有问话你就不要说话!这叫不遵守课堂纪律!” 系统在钱康泰出手的时候就已经吓傻了:“怎、怎么会有这样的老师,这是暴力!是体罚!” 江离眼神发冷,但她目前还没有找出安乐小学的全部真相,暂时还不能轻举妄动。 鼻尖的血腥味加重了。 被老鼠啃咬的学生根本不敢发出一丝声响,这无疑让饿疯了的老鼠更加兴奋,更加卖力地啃咬了起来。 江离看了一眼正在和钱康泰周旋的方俞白,双手在桌下飞快地捏了个法诀,垂下的眸子闪过一道金光,分出一缕神魂飘到老鼠旁,快准狠地扎向老鼠的大脑。 那老鼠惨叫一声,准确无误地朝着江离的方向奔来。 原本在疯狂辱骂着张守棠和方俞白的钱康泰被老鼠突如其来的惨叫声吸引,停止了训话,侧身眯眼看向惨叫的方向,余光却瞥见旁边一个瘦小的孩子弯下了腰,在地上摸索了好一阵。 钱康泰正想张嘴呵斥这个钻桌底的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的学生,就见他抖着身体从桌底下爬了出来。 一截细小的手臂伸到他的面前,手上攥着的赫然是一截老鼠的尾巴。 “报、报告老师,我抓到了。” 第113章 生物课(下) 钱康泰眯着眼,在黑暗中他看不清这个小孩儿的样子,倒是通过声音知道了这是个女孩子。 他低头看着那只还在不停颤抖的手,忽然露出一个微笑:“很好,你是新来的学生对吧?” “报、报告老师,是的。” 钱康泰伸手抓住那只老鼠,原本还挣扎不已的老鼠到了钱康泰的手里蓦然不动了,直挺挺地躺着,一副惊吓到晕厥的样子。 钱康泰这会想到一个更好的主意给这几个新生上课,所以他一下子就忘记了自己刚才还在对着方俞白和张守棠大发雷霆,重新又变成了刚进教室那副懒懒散散的样子。 “很好,你们很不错。”钱康泰攥着老鼠转身,“那就你们三个吧,来讲台上,我们给其他的同学做下示范。” 方俞白把张守棠扶起来,和江离对视一眼。 三人迈步跟随在钱康泰的后面。 张守棠动了动嘴角,饶是自己是附身在玉偶上,知觉方面被削弱了一层,都能感受到细密的疼痛从嘴角的位置向整个脑壳蔓延。 他偷偷伸手碰了碰,发现仿制极佳的玉偶脸上已经高高肿起。 这个钱康泰下手真是一点都没留情,但凡他这具身体是个真的小孩子,这一巴掌下去被打断牙齿不说,甚至可能会引发脑震荡。 这学校里的,恐怕不是什么正规的老师。 钱康泰伸手敲了敲桌子,拖长声音说道:“同学们,今天咱们教室来了三位新同学。” 他伸手推了一把江离,她不得不往前迈了几步,从三人小队中被推了出来,恰好站在透进来的那束光中间。 “这位新来的同学很优秀,她第一节课就抓住了老鼠,看起来有提前预习过,请大家为她鼓掌。” 江离被光笼罩着,底下是被罩在黑暗当中的学生,稀稀拉拉的掌声从四周的黑暗中响起,逐渐连成片,沉闷地回响在教室的上空。 有一瞬间,江离觉得底下坐着的学生和钱康泰手里攥着的老鼠没有什么区别。 被蓄意地打压,被刻意地饿疯,最终开始啃噬人类。 掌声没有响很久,钱康泰忽然大力地拍向桌面,发出巨大的响声,原本懒散的神情又彻底换了个个,重新挂上愤怒的面孔:“鼓掌!鼓掌!你们就会鼓掌!你们在我的教室上了这么久的课,居然让第一天上课的学生抓到了老鼠!真是太不好学!太不好学了!” 钱康泰咧开嘴:“作为惩罚,今天中午你们都没有饭吃。” “好了。”他把老鼠往桌上一丢,又挂上懒洋洋的面具,“现在我们开始做示范展示。” 他一把拉过江离,从口袋里掏了半天,掏出一把美工小刀:“好了,今天我们就来进行第二节课,切开这只小老鼠。” 钱康泰低头看着江离,眼中闪动着诡异的光芒:“就由我们今天表现优秀的新生和她的小伙伴一同来进行展示。” - 冯辰踹了一脚卢华灿。 卢华灿往旁边一扭,躲掉了一半,却失去了身体的平衡,往沙发上倒去。 “你能不能不要再待在我的办公室了。”冯辰眉头紧皱。 “唉,我也不想啊。”卢华灿翻了个身,仰面躺在沙发上,“谁让甘靖今天老想往我办公室找我,我怎么会来骚扰你呢?” 冯辰面色很是不好:“你总是待在这里,他上来我这了怎么办?” “你应该不怕他的吧?”卢华灿惊异地看了他一眼,“你可是副校长,你怕个啥?他又不能不经允许进入你的办公室。” “你还是教导主任,管理教师队伍,是他直属上级呢。”冯辰说道,“可是他不是还是在没有获得你的允许的情况下就进入了你的办公室?” 卢华灿咬牙切齿:“金牌老师到底能干些什么!” “那可是校长亲自发给他的。”冯辰提点道。 卢华灿纳闷:“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校长这么看重他。” “嘘!”冯辰朝他砸了一支笔,“背后编排校长,你想被开除吗!” “没有没有!我没有这个意思!”卢华灿左右张望,大声喊道,“我只是有点不太明白校长的高明用意。” 墙上一缕透明的灵力悄然退去。 装作一副不知所措的江离若有所感地抬起头。 “行了。”冯辰丢给卢华灿一支烟,“说说吧,昨晚的老鼠是怎么回事?” 有些虚脱的卢华灿接过烟,坐起来点了火,缓缓地抽了一口,才说道:“是之前七零七的那个男孩。” “他?”冯辰显然是对这个人有印象的,“我记得之前灭鼠的时候,那些人说他已经消失了。” “你在怀疑我的眼神吗!”卢华灿大声喊道。 “别吵吵。”冯辰按住一边耳朵,“你先说清楚。” “你……你应该还记得七零七和七零八是怎么空置的,对吧?”卢华灿抽了一口烟,没等冯辰回答,“当时我是听到了声音追进的七零七,那个男孩就在七零七里。” “不可能!”冯辰想都没想。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卢华灿一脸不耐烦,“不光是我,甘靖也看到了,他甚至还扒在门口看了我们好一会。” 冯辰还是不信:“校规是不会允许它们进入房间的!” “校规!校规!校规还不允许下级未经上报就进入上级的办公室呢!” 两人皆是沉默。 冯辰捏了捏眉心:“你继续说。” “后来我和甘靖朝着他追去,明明我们两手电筒的光已经有好几次擦到它的身上,可是它丝毫不受影响,很快就在楼道里把我们给甩开了。” 卢华灿狠狠地抽了最后一口烟:“我怀疑平衡出现了问题。” 他把烟头丢进烟灰缸里:“我现在有两个猜测。” “一个是老鼠们经过这段时间在下水道的修养实力大增,所以手电筒的光擦到他们的身上才没有用。” “另一个……另一个就是我们的校规出了问题,所以那个男孩才能出现在七零七。” 卢华灿在香烟的余烟中望向冯辰:“如果是后面的那一个,那我们就要考虑下水道出入口再次打开的可能性了。” 第114章 抓鼠 江离微微用了点灵力,让自己额头上的汗水变得更多。 张守棠把手往上抬了抬,露出一副吃力的模样。 方俞白落下去的手迟疑一瞬,立刻被钱康泰捕捉到:“动作怎么这么慢!快点放上去!” 他看着张守棠那双小小的手上托举的两块砖头,眼睛眨了一下。 张守棠也回了一下眨眼,方俞白便放心地放了上去。 “你们三个既然连老师的话都不听,那就不要上课了,好好在这里举着砖头。”钱康泰瞪了他们一眼,“不许偷懒,更不许偷跑!下课的时候我要是看不见你们,你们就完了!” 说完,他想到还有一个人手上没有东西,但钱康泰又不想去搬那些砖头,便往操场望去,忽然想到一个好主意。 “你。”钱康泰伸手指了指方俞白,“去给我抓十只老鼠,抓不到今晚你就去下水道睡觉。” 江离三人对视一眼。 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因为江离拒绝了钱康泰用美工刀切开老鼠的要求。 这倒不是说江离害怕老鼠或者是做不到,只是下面到底还坐着一群小学生,用美工刀切开老鼠的场面对于他们来说还是太过血腥。 虽然她现在还没有清楚这所学校到底和转煞之人有什么样的关系,但也看出来这所学校正在摧毁着来到这里的学生的身体与人格。 从进入到这所学校,无论是麻花辫,还是刚才站在讲台上,江离都感受到了强烈的恶意。 这些恶意来源于学生,哪怕江离他们什么都没有做。 更关键的是,进入到这所学校之后,江离隐隐约约有种危机感。 但除了昨天晚上那个小男孩出现的时候察觉到阴气之外,整个学校都没有出现异常,更不用说寻找制作转煞之人和神像的场所了。 所以现在还不能打草惊蛇。 她有些抱歉地看向方俞白。 方俞白对于抓老鼠这件事情倒是无所谓,之前有段时间方鸿盛和向兰月喜欢把他关到杂物间里面去,而每次到了这个时候,方景哲都会偷偷来做些坏事。 最频繁的无非就是在冬天关掉暖气,从门缝倒水,以及在家里大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往漆黑的房间里放几只硕大的老鼠。 但他更在意的是要利用这一次的机会去哪里抓老鼠。 于是他假装有些为难地样子问道:“十、十只老鼠,我该去哪里抓?” 张守棠看向江离。 江离还在欣赏方俞白的演技。 坦白来说,她还有些担心方俞白,因为张守棠毕竟是道门中人,之前也接过不少任务,比较有经验。 但是方俞白的情况特殊,他虽然是明心观的弟子,但是并没有接受委托的经验。没想到他在毫无经验的情况下,还能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条件进行调查。 “食、食堂吧。”江离假装气喘吁吁地小小声说道,“那边有吃的,老鼠应该会、会多一点。” 方俞白点点头,迈步要走。 江离突然往前走了两步,因为手上还举着两个砖头,只能将头靠在方俞白的肩上,附耳道:“抱着我,口袋里有一道符咒,遇到危险按照我对你说的那样输入一点灵力。” 方俞白手上一顿,随后抱了上去,用寻常的音量说道:“别怕,我抓完老鼠就回来。” “好!”江离大声说道,“哥哥你要小心一点。” 方俞白红着耳朵离开了。 一旁的张守棠:“……” 怎么觉得自己好像在这场戏中的角色很是多余呢? - 黄老师戴着耳机坐在食堂里吃早餐。 卢华灿打着哈欠端着餐盘从教室专用窗口离开。 这个时候已经是安乐小学的上课时间了,那些可以来食堂吃早餐的三好学生也不在食堂,所以整个食堂都是空空荡荡的。 卢华灿左右看了看,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身影,走近一看发现竟然是学籍处的黄老师。 他耸耸肩,端着餐盘走过去坐下,朝她打了个招呼。 “黄老师。” 黄老师似乎是没有听见,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手机。 卢华灿咬着一块肉,探头一看,发现里面正在播放的是这段时间热度最高的一部悬疑片。 “啊,这个男的是凶手。”卢华灿突然伸手指向屏幕中的一个人。 黄老师终于有了反应,目光沉沉地看向卢华灿。 卢华灿一愣,一阵寒意从背后窜起。 真是怪了,今年的冬天怎么这么冷? “卢老师。”黄老师的声音沉沉的,“不会说话你会死吗?” “哼。”卢华灿往嘴里塞了一块叉烧,一边嚼一边口齿不清地说道,“别人和你打招呼不回,这可不是一个老师应该有的礼貌。” 黄老师喝了一口粥,对此充耳不闻。 卢华灿耸耸肩:“不过我记得你好像之前都是在办公室看那些狗血的电视剧,现在怎么看起悬疑片了?” “不要说得你和我很熟的样子。”黄老师厌恶地看了一眼大口塞肉的卢华灿。 他眯了眯眼:“黄老师,虽然你不上课,也没有带学生的指标,但是对同事的态度也要好一点。” 卢华灿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豆浆:“不然要是你从学籍科往下调,调到其他的地方,可是不好过了。” 黄老师完全不怕卢华灿的威胁,出言嘲讽道:“你与其有闲心关心我,不如关心没有清理好的老鼠吧。” 她扫了卢华灿一眼:“你连一只老鼠都抓不住,迟早你的这个位置要被甘靖顶下去。” “你懂什么!”卢华灿像是被戳到了痛处,“校长是不会把我调走的!” 黄老师耸耸肩,用看蠢货的眼神看了一眼卢华灿。 卢华灿很想把手上的餐盘扣到黄老师的头上,但是黄老师的地位太特殊了,现在得罪她可不是什么好事,只得三两下把菜塞到嘴里,端起餐盘气鼓鼓地走了。 临走之前,卢华灿说道:“老鼠就不劳你费心了,校长说过几天会让灭鼠小队过来,到时候会对下水道进行一次全面的清理。” 黄老师的手几不可查地一顿,随后眼睛继续盯着剧情,喝起了粥。 第115章 学籍处 黄老师像往常一样慢吞吞地在食堂吃完了早餐,又打包了一个包子,终于在早上十点结束了她的早餐。 这几天安乐镇总是在下雨,今天好不容易出了点太阳,黄老师对此却很是不喜。 如果能够天天阴天就好了。 她拿起放在旁边的遮阳伞准备像往常一样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继续看电视剧,却在出食堂的时候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黄老师打起伞,走了几步,黑色的遮阳伞在头顶转了一圈,她最终还是回了头。 方俞白从操场的角落里找了一个垃圾袋,借着这次被钱康泰惩罚的机会来到了一直没有接触过的食堂。 食堂不大,从门口看去里面只有两个大的窗口,一个是教师专用,另外一个是学生的窗口。 这几天他们在酒店的时候也观察过安乐小学,没有见到有大型的车辆进出学校,就连普通的车辆也没有见到。 只看见保安骑着他们那些小电驴进行交接班。 这很不正常,虽然现在临近冬天,食物可以保存相对比较久的时间,但是学校这种特殊的地方,每天对于食物的需求量通常情况下都很大,不可能好几天没有送菜的车辆进出。 所以应该有另外一个门,可以供人和车往来。 而他们昨天来到安乐小学的时候,就发现安乐小学其实是建在一座山上,他们目光所及的建筑只有教学楼,食堂和宿舍楼。 可按照黄老师和熊善芳之前在学籍处的对话来看,安乐小学应该还有一栋教师宿舍。 操场的另一头是一堵高高的围墙,宿舍楼虽然没有窗,看不到后面的情况,但是因为在操场的中线上,他们三人在晨会的时候从操场观察过,宿舍楼的两边并没有路可以通往后面,不远处就是一堵同款的高大围墙。 那就只剩下食堂这一个地方。 食堂虽然只有一层,是个平房,但是应该是由一个中层厂房改造过来的,高度也有三四层楼那么高,旁边又恰好是个山坡,那围墙便和食堂的门口齐平,远远看去,食堂的大门就跟个军事要塞似的。 方俞白沿着食堂旁边的围墙走,试图在围墙上寻找一个年久失修的地方,哪怕是一个小洞也好。 正当他假装发现老鼠,蹲下身扒拉墙角的草丛时,一道阴影从身后笼罩过来。 “你不去上课,在这里干什么?” 方俞白在对方还没有彻底靠近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但是他现在这个身体手短腿短,跑不了那么快,而且操场这么空旷,也躲不起来,干脆就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等着人来问。 他挂上受到惊吓的表情回过头,半晌才小小声地说道:“报告黄老师,我、我在抓老鼠。” 黄老师脸上的怔愣一闪而过,随后立刻明白了方俞白现在的状况:“钱康泰那神经病上课又带老鼠去了?” 方俞白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 好在黄老师也没指望一个小学生能够接上她的这些话,更何况这个学生还是个新生。 她转了转伞:“他让你抓几只?” “十、十只。” 黄老师嗤笑一声,忽然指了指教学楼的方向:“他那无聊的作业不做了,你现在去帮我整理东西。” “啊?”方俞白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可、可是钱老师说抓不完就不让我回宿舍睡觉,要赶我去下水道……” 黄老师转伞的一手一停,眯着眼问道:“他说让你去下水道?” 方俞白点点头。 黄老师“哈”了一声:“那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找到下水道。” 她一把拽起方俞白:“走,现在去我办公室去整理东西。” 方俞白被黄老师抓住的地方感觉一阵冰凉,随后被黄老师一路拽向学籍科。 “黄、黄老师。” “怕什么?”黄老师凉凉地说道,“如果钱康泰问起来,你就说我带着你去我办公室整理东西了。” 钱康泰的教室在二楼的正中间,江离和张守棠一直偷偷关注着方俞白的动向。 虽然能够动用的灵力不多,但是眯着眼还是能稍微看清一些对方的情况。 “前、小花,不会是不能去食堂那边抓老鼠吧?” “应该不是的。”江离维持着小花的人设,小小声地说道。 张守棠了然,这就是要静观其变的意思。 方俞白被带回那间凌乱的学籍处办公室。 黄老师收了伞,把伞放在办公桌的旁边,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手指在鼠标上点了几下,紧张又刺激的音乐从电脑的音响传了出来。 方俞白余光打量着这间办公室。 和上次来相比,这里的东西更乱了。 黄老师的办公室在一进门对着的地方,除此之外,她的后面还有一张办公桌,只是上面堆满了蓝色的文件盒,七扭八歪地放着。 而旁边则是随地摆放的书籍,进门右手边的墙边摆着一排书架,上面乱七八糟地放着红的、黄的、蓝色三种颜色的文件盒,有些侧边贴了标签,有些没有。 这些看起来应该就是学生的学籍,只是要走到书架旁边,必须要绕开地上乱七八糟堆放的书籍,但方俞白放眼一看,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 “你收拾这个。”黄老师见方俞白站在那一动不动,才想起来自己忘记给他布置任务了。 方俞白顺着黄老师手指的方向一看,是后面那张桌子旁边的书籍。 他走近瞧了瞧,发现都是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书,里面有过时的教材,也有一些杂志,还有一些小说和画册。 方俞白扫了一眼在桌上的蓝色文件盒,在走过去的路上假装避让地上的课本,身体往左边一歪,装作不小心的样子撞掉了几个蓝色的文件盒。 “对、对不起!黄老师。”方俞白手忙脚乱地蹲下身子,打算在假装慌乱收拾的途中,看看这些文件盒里的档案。 可是他还没蹲下去,就被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来的黄老师拎住了衣领,提了起来,站在了黄老师的身后。 黄老师蹲下身捡起文件盒,随手放到后面的桌上,转过身居高临下地说道:“这些盒子你不用收拾,就算掉了一地,也不能碰,知道了吗?” 方俞白低下头,一副乖乖认错的模样:“知道了老师。” 黄老师没有表态,反而眯着眼睛问道:“我刚才忘记问了,你抓老鼠,为什么要到食堂的墙角去抓。” “我记得那里可没有排水口和下水道。” 第116章 校规 “排水口?下水道?”方俞白一脸茫然,“我是看到好像有只老鼠往墙角跑了,就想着它是不是躲在草丛里了。” 黄老师一屁股坐回椅子上,目光重新回到电脑上:“原来是这样啊。” 方俞白点点头,见黄老师没有说话,就低头去收拾地上的书。 他一边收拾着,一边用余光观察桌上的蓝色文件盒。 可是这些文件盒虽然贴了条子,但是上面却没有文字,只有一串串数字,不打开盒子根本不知道里面装着些什么。 方俞白心念电转,按照黄老师刚才的态度来看,这间档案室里面的材料应该很是重要,回头要和阿离商量一下,找个时间探一探这里的资料。 上课铃声响过一轮,太阳逐渐升高。 角落这边的书看着只是这间办公室很小的一部分,但是对于小孩子来说工作量还是比较大的。 方俞白额角微微渗出一丝汗水。 “不要靠近食堂旁边的围墙。” 方俞白一愣,回过头去看黄老师。 黄老师的眼睛还盯着电脑的屏幕,只是上面播放的不再是悬疑片,而是狗血的爱情都市片。 黄老师没有回头去看方俞白:“那边围墙的后面是我们老师住的地方,在校规里,只有学校的职员可以进去。” 爱情都市片这一集播到了尾声,片尾曲响起。 “校规上规定,如果有学生偷偷溜去职员的住宿场所,可是要被开除的。你们作为新生要好好地遵守校规,做一个好学生。” 片尾曲走到了最后,集数切换间屏幕暗淡下去,映出黄老师面无表情的脸,胖胖的脸上一双眼睛微微泛着红。 “新学生要做一个好学生。”黄老师重复道,“要好好地遵守校规。” - “陶屏。” 陶屏沉默地转身:“什么事?” “你抢了我的名额。”戚正思直接说道。 “是你技不如人。”和陶屏老实的外表相比,他回话的方式充满了火药味,“输了就是输了。” 戚正思握紧了拳头:“那你这回应该不会跟我抢了吧?” 陶屏眯着眼看她:“这才是你来找我的真实目的吧?” “是又怎么样?”戚正思恼羞成怒道。 “你就这么怕我?”陶屏笑了笑,“我们之前可是好朋友来着。” 戚正思转身就走。 陶屏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中的课本:“新来的三个学生吗……” 他抬起头,远远看着从教学楼楼梯正对的大门出现一个人影,忽然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好像很久没有去交朋友了。”他说道。 方俞白还不知道陶屏已经盯上了他,想要和他做好朋友,在收拾完书籍,被黄老师掐点赶出了办公室,一边往钱康泰的教室走,一边思索着。 初次见面的时候,黄老师对他们的态度很是不好,于是方俞白在心里把黄老师归入此次行动的不友好方。 但是经过办公室这一遭,方俞白在心里给黄老师的名字后加上了一个问号。 钱康泰让他在下课前抓十只老鼠,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方俞白也已经做好了要面对来着钱康泰惩罚的危险。 可是黄老师在听说钱康泰的惩罚之后,却将他拎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给他一个相比于抓老鼠而言很轻松的任务,甚至还帮他设想到在他没完成任务之后如何给钱康泰交待。 而在下课之后,钱康泰确实想要惩罚方俞白,但是在听说他去给黄老师整理书籍之后就偃旗息鼓,竟然轻飘飘地揭过,放他们去了食堂。 也许黄老师是在有意帮他解围? 而且黄老师最后的那些话很是奇怪,她一直在和他说不要违反校规,这是不是一种提醒? 她所说的好学生的标准又是什么? 为什么教师公寓要建在食堂的后面?又为什么不允许学生过去? 最重要的是,校规是什么? 方俞白三人在进入学校的时候,全程都是熊善芳在带着,那个人并没有带他们去看校规,也没有从口头上说明校规的条例,既然这么重要,为什么熊善芳不说? 是故意的?还是不能说? 方俞白走在江离的身边,细细地思考着。 他们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忽然江离靠了过来,伸出筷子去夹他餐盘里看不出是什么菜的块状食物,脸颊几乎要和他贴上。 方俞白一下子断了思路,满眼都是江离鸦羽般的睫毛。 江离却没有注意到方俞白的异常,用气音道:“食物,不要吃。” 方俞白一愣,低头看向餐盘里混乱成一团的食物。 “为、为啥不要吃啊?”系统瑟瑟发抖,脑子里已经脑补出一大堆恐怖电影的桥段,“该、该不会这个肉是……” “你想多了。”也许是因为系统住在她神识里面的原因,江离轻而易举就明白了系统的未尽之话,“这个食物里只是蕴含着一些阴气,就像在上河度假村那样。” 这也能说明安乐小学确实存在问题,而这个食材的来源很有可能成为找到突破点的关键。 江离正在思索着,忽然对面坐下来一个人。 她抬头,有些诧异地发现对面坐下来的这个人竟然是今早在升旗台上做演讲的男孩。 “你们好。”陶屏扬起一个友好的笑容,“我是陶屏。” 坐在他旁边的张守棠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友好地回道:“你好。” 他看着陶屏餐盘里的食物,明显比他们的丰盛很多,里面甚至有两个小小的鸡腿。 陶屏却只是冲他点点头,夹起一个鸡腿放到方俞白的餐盘里。 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陶屏压低声音说道:“我今天看见你从黄老师办公室出来了,她今天应该是罚你去帮她搬运那些重物了吧。黄老师就是这样的,下一次你尽量远离她的视线就好。” 陶屏感叹道:“我之前也是这样的,只是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同学,她就让我去搬运了一天的重物。” 他用目光示意方俞白吃掉鸡腿:“你们刚来,还没有成绩,所以伙食会稍微差一点。快吃吧,黄老师很喜欢找新生去搬东西,如果不吃饱就完不成她交待的作业。” 方俞白露出一副很犹豫地模样,纠结片刻把鸡腿夹回了陶屏的餐盘里:“你……还是你吃吧,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这有什么的。”陶屏又把鸡腿夹回方俞白的碗里,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我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之间就应该互相帮助。”他笑着说道。 第117章 秘密基地 陶屏很是自然地加入了江离三人的队伍,只是他格外粘着方俞白,更是有意无意地在离间他们三个人。 陶屏哪怕再成熟,也不过是个小孩子,所以江离和张守棠很快就看出陶屏的把戏。 比如在此刻。 今天下午上的是体育课,陶屏其实和他们不是在一个大班,但他好像有某种特殊的权限,一天到晚跟在方俞白的身边。 “这个不好玩,我们可以去那边玩。”陶屏说道。 安乐小学的体育课一周就一次,刚好被他们赶上。 体育课没有老师,学生们零零散散地分散在操场上,三五成团,几个有些不够气的皮球散落在操场上。 在系统看来,这更像是给监狱人员的放风,也更像是在压抑的校园环境中给他们一点喘息的空间。 江离他们正在假装玩皮球,陶屏不知道从哪个地方钻了出来,拽起方俞白就往宿舍的方向走。 “小花……”方俞白这具身体七八岁,比陶屏矮了一个头,直接被拽着往前走,只得回头去看江离。 陶屏的步子顿了顿,脸上挂上一个要笑不笑的表情:“那个地方是我的秘密基地,老师都不知道呢。过去的人太多容易被发现,我下次再带你们去吧。” “哥哥……”江离小跟了几步,却又突然被人叫住。 “你等一下。” 麻花辫是甘靖的学生,他们虽然也是一年级,但是由甘靖单独来带,因此也就错过了今天早上和新生沟通的机会。 原本想着下午在体育课的时候去接近那个小女孩,但是没想到刚找到人就发现陶屏已经和他们打成了一片。 唯一庆幸的是陶屏盯上的目标和她不一样。 “你在叫我吗?”江离其实也想和她多接触,看看能不能弄到一点甘靖的情报。 麻花辫露友好的笑容,只是她年纪到底太轻,眼中的恶意毫不遮掩:“你想要种花吗?在那边的花坛里可以种花。” 江离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光秃秃的一片,根本没有花坛的影子。 但她还是适当地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真的吗?种的是什么花呢?” “唔……”麻花辫沉默半晌,“我也不知道花的名字呢,但是可以开出那种漂亮的白色小花。” “那我要去!”江离拍拍手站起来,正想招呼张守棠,却又听见麻花辫补了一句。 “我还有两个朋友在那边,花种不多,男孩子就不要抢女孩子的玩具了。” 起身到一半的张守棠:“???” 怎么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没有朋友玩了?他有这么不受欢迎吗? 江离还没跟着麻花辫走到花坛,方俞白却已经被陶屏带到了目的地。 宿舍楼的后面果然是一堵同款高墙,近距离看还能看到上面细细的铁丝,有的已经生了锈,在铁丝上突出一个小小的鼓包。 只是宿舍楼的后面并不是完全贴着墙,而是留有一道缝隙,成年人很难进入,但是对于小孩子来说刚刚好。 地上并不是光秃秃的,而是覆盖了一层灰色的杂草,光从缝隙里照下来,将这条称不上路的地方照得十分亮堂。 “就在这里面。”陶屏说道,“我在这里有个秘密基地。” 第118章 警告 “那里面有什么?”方俞白问道。 “也没什么。”陶屏应道,“只是一个小小的地窖。” 他带着方俞白往前走,果然在中段发现了一个掩盖在杂草之下的小门。 陶屏摸上铜环,拉开示意方俞白往下看。 “你看。” 方俞白谨慎地站在地窖边缘两三步远的地方,伸头去看。 这个地窖的大小确实如陶屏所说,并不是很大,大约五六平米,深度大约三四米,里面什么都没有。 因为常年没有人使用,一股沉闷的气息从地窖里翻涌而上。 “这里好像没有梯子。” 身手好一点的成年人可以跳下去,但是这个高度对于小孩子来说却是太高了,没有梯子直接跳下去八成会受伤。 “这里很久没有人用了,当然没有梯子啦。”陶屏合上地窖的门。 方俞白有些诧异地看了陶屏一眼,他还以为陶屏会让他下去看看。 “不过我有办法可以下去。”陶屏靠近方俞白悄声说道。 方俞白面露好奇:“什么办法?” 陶屏抿抿唇,没有直说:“你知道有的父母很喜欢小孩子,有的时候会选择领养两个小孩吗?” 方俞白一愣:“不知道。” 陶屏声音低低的:“其实我还记得我的父母。老实说在他们出事之前,我有想过要离家出走。” 陶屏蹲在地上,头颅低垂,长长的睫毛遮住眼瞳:“他们……他们经常吵架,而且不高兴了就会打我。可是我最后还是没有走,因为我还是很喜欢爸爸妈妈,很想家。” 他抬起头,长长的睫毛沾上了一点湿意:“所以在知道毕业能够优先选择父母之后,我其实很高兴但是也很害怕,我怕到时候我的父母会像之前的父母一样,也害怕再次变成一个人。” 陶屏忽然握住方俞白的手:“所以我想着到时候选一个想要领养一对孩子的父母,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我……”方俞白迟疑道,“我才刚来学校,而且我的朋友……” 陶屏露出一个伤心的表情:“可是我也是你的朋友啊,我听说如果父母指名的话,没有到六年级也可以从这里出去,去到有父母的家里,在外面上学也不会有人叫我们没有父母的野种。” “你好好想想。”陶屏扬起一个笑容,“我很喜欢你,我希望能够和你做亲人。” 方俞白几乎在一瞬之间就明白陶屏想要做些什么了,他顺从地点了点头:“好。” 另一边,正在怀疑人生的张守棠忽然忙碌了起来。 他正一个人蹲着无聊地戳着皮球,旁边不远的地方也蹲下来一个人,拍着有些瘪掉的球,越拍越近。 刚开始张守棠没有在意,但是那人忽然在一臂的距离停了下来,手上的球咕噜咕噜几下从张守棠面前滚过。 “小心陶屏,离他远一点。” 那人说完这句话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跑走了。 “等、等一下。”张守棠回过神想要追过去,刚跑了两步忽然被一伙人拦住。 “喂,你就是新来的学生?” 张守棠抬起头,只见几个看着像是四五年级的学生拦在他的前面。 “是、是的。” 为首的是个身体健壮的男生,身高大约在一米五左右,比张守棠现在这具一米二的身体高了不少,这样面对面站着,压迫感十足。 他说话毫不客气:“那个小卷毛是你的朋友吗?” 张守棠缓慢地眨眨眼。 他家小师叔借用的那个小男孩的外貌好像就是一头小卷毛。 “对。”张守棠谨记人设,怯怯地回答道,“你、你们找他有什么事情吗?” “你听好。”其中一个人说道,“你去告诉他离陶屏远一点,不然……” 刚刚滚到附近的皮球被健壮的孩子狠狠地一踩,本就瘪下去的地方凹陷得更深了。 “不然我们就会让他像这个皮球一样!”他恶狠狠地说道。 方俞白对此早有预想,可并没有想到小孩子的行动会这么的快。 江离一把拉过方俞白,装满水的塑料盆从他的鼻尖擦过,重重摔到地上,污水四溅。 教室的学生纷纷看了过来,江离眼尖地看到不少学生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 “这是谁做的?!”张守棠震惊。 他现在还没有明白是什么情况,虽然说陶屏这个学生看起来很是奇怪,但远没到凶神恶煞的地步,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两拨人跑来让他叫方俞白远离陶屏,甚至其中一伙人还对他进行了警告。 更想不通为什么正式上课的第一天,就会有人开始针对他们,或者说是针对自家的小师叔。 “啊呀。”一道男声从身后传来,“是谁这么调皮,把地板弄脏了?” 江离回过头,对上甘靖带着笑意的双眼。 身穿白衬衫的数学老师俯身看了看地上的塑料盆:“是你们做的吗?” “不、不是!”张守棠立刻应道,“我们刚进来,它就从上面掉下来了。” “为什么是你们呢?” “啊?”张守棠一下子傻眼了,怎么还有人这样反问的? 甘靖抬抬下巴:“怎么教室里这么多人,偏偏就是你们被盆砸呢?”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们刚来学校不适应,可是校规就是校规,既然是因为你们地板才脏的,那就去找拖把和抹布把地板弄干净吧。” “可是老师!”张守棠想要争辩,却被方俞白拦住。 “好的老师。”方俞白说道。 甘靖低头看了看表:“校规规定学生和老师要按时上课,你们还有五分钟。” 他伸手拍了拍方俞白的脑袋:“只要你们把地板搞干净,你们就还是好孩子,知道了吗?” “知道了老师。”江离乖乖应道。 “这是怎么回事?”刚到洗手间,张守棠迫不及待地低声问道,“为什么会有人在第一天针对我们。” “准确来说是针对我。”方俞白清洗拖把说道。 张守棠自问他们三人在人前没有做过出格和特别的事情,唯一的风波就是课堂上的老鼠事件。 “因为陶屏。”方俞白淡声说道,“或者说因为陶屏手上那个名额。” 第119章 第二个晚上 安乐小学的性质很是奇怪,虽然对外宣称是一所小学,但是它又行使着福利院的责任,接收的学生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可是若是说安乐小学是一家福利院,小学里的学生又只能待到六年级,这也不符合福利院的性质。 更关键的是,当时酒店的老板周环言语间透露出来这所小学的毕业生全都找到了父母,被领走去了新家。 可是先不说在领养上父母一般偏爱年龄较小的孩子,光就今天和陶屏的接触来看,在毕业的时候找到父母并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所以陶屏作为三好学生手上的那个多余的名额才会被多方觊觎。 在这所学校老师的引导之下,这里的孩子从小就被灌输了不正确的三观,所以他们对于最有可能获得名额的自己,很容易从羡慕的情绪转化为嫉妒的情绪,从而衍生出类似于今天放置污水盆的行为。 和钱康泰不同,甘靖居然在正儿八经地上数学课,虽然内容是上的九九乘法表,但是考虑到这所学校老师紧缺以及班级是一二三年级同教室,这也算正常。 而且和钱康泰上课的氛围不同,甘靖总是面带笑意,甚至还夸了夸其中的一个学生,整个课堂的氛围相比之前轻松了不少,学生们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不少。 甚至有学生开始举手询问甘靖问题,如果不是教室太过黑暗,这一幕会显得特别温馨。 熊善芳赶到教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几个小孩子围着甘靖说说笑笑的场面。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探头进教室。 “熊老师。”甘靖语带笑意地打招呼道。 熊善芳忍着翻白眼的冲动:“甘老师。” “你来接你的学生吗?” “是啊。”熊善芳语气不耐,“今天有劳动课,我要带他们去打扫。” “那要不我带他们去吧。”甘靖侧了侧身,露出坐在第一排埋头写作业的三人,“他们今天上课的时候回来晚了,有一部分知识点没有听到,所以我让他们做作业巩固一下。” “作业?”熊善芳皱眉,“我们学校什么时候有作业了?” “熊老师太久没上课了,现在每个老师都有课堂作业的。” 甘靖笑道:“六年级那边准备毕业了,熊老师应该很忙吧?他们不能离开你太久的。” “我要带他们去劳动课。”熊善芳目光不善,“这是校规,你要违反校规吗?” 甘靖的笑容一僵,脸色有一瞬的阴沉。他摊了摊手,耸耸肩:“好吧,既然熊老师都搬出了校规,那你带着他们走吧。” 方俞白和江离对视一眼,把明显是六年级的作业收了起来,起身往熊善芳的方向走去,路过甘靖时还被提醒要在明天之前把作业写完。 “那就不劳甘老师费心了。”熊善芳眯着眼,“这是我的学生,成绩方面不需要你操心。” 说完没等甘靖反应,熊善芳就拽着三人走了。 劳动课的地点很近,就在教学楼下。 江离三人每人手里都被塞了一把扫把,熊善芳伸手画了个范围:“你们把这个地方的树叶扫干净。” “好的老师。”江离乖乖应道。 熊善芳走了两步,又突然回头恶声恶气地说道:“你们今天和其他班的学生说话了吗?” 江离眨眨眼:“说了,甘老师班的班长还带着我去种花了呢。” 她指了指方俞白:“今天早上的三好学生也来找哥哥去玩了。” 熊善芳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不许跟他们玩!听到没有!” “为、为什么啊?”江离懵懂地问道。 “没有为什么!”熊善芳猛地凑近,“我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你们不能和除了我们班之外的同学交朋友,也不可以和他们说话,听到没有!” 熊善芳那张本就苍老的脸更加阴沉了,若是他们是真正的小孩子,早就被吓哭了。 “好、好的老师。”三人齐声应道。 熊善芳伸手画了个圈:“你们就在这里打扫,谁来都不许和他说话。打扫完就立刻去食堂吃饭,吃完饭就给我回宿舍待着!哪里都不许去,听到没有!” 熊善芳走远之后,方俞白拿着扫把靠近江离,低声道:“这里是黄老师办公室的外面。” 江离点点头,借着方俞白的身体打量着学籍科。 黄老师仍旧坐在电脑前看不清脸,手里拿的不是包子,而是一根玉米,从电脑里传出来的声音来看,她正在看着某部刑侦片。 江离若有所思:“我有点思路了。” 方俞白伸手将一片落叶从江离头上拿走:“很巧,我也有一点思路了。” 两人相视而笑。 张守棠:“???” hello?你们还记得有我这个第三人吗?为什么你们什么都知道了,只有我还一头雾水?难道交朋友的好处这么多吗? 三人在打扫完之后顺利地去了食堂,除了陶屏之外,戚正思也端着个餐盘过来,一起吃饭。 张守棠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感觉自己仿佛成了外人。 煎熬的进食时间终于过去,张守棠把食物倒进洗手间,连忙回了宿舍,光速躺进被窝里。 ‘小师叔,江前辈,你们今天发现了什么?’ 张守棠迫不及待地在纸上写道。 方俞白接过笔,左手又被江离握住,眼前的黑暗逐渐褪去,看清纸上的字之后,他提笔写下回复。 ‘熊善芳应该是想要保护我们。’ 张守棠一愣,没忍住小声道:“不能吧?” 方俞白在张守棠诧异的目光中点点头。 其实刚开始方俞白还不能确定,但是今天劳动课的时候,熊善芳的那番看似凶神恶煞的话反而让他确定了下来。 作为刚入学的新生,因为对安乐小学的情况一无所知,反而是封闭自己会比较好,至少不容易招惹到不该招惹的人。 比如陶屏。 比如戚正思。 只是甘靖一直在有意地将这些人和他们三人扯上关系,所以熊善芳才会对甘靖如此厌恶。 ‘那他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啊?’张守棠十分疑惑。 作为老师,还是年级主任,再怎么样,保护一个学生应该不算难吧? ‘他做不到。’江离在纸上写道,‘因为校规的规定,他做不到将自己的学生完全保护起来。’ 第120章 七零八 江离没有在这个世界上过学,但是她有系统。 系统虽然现在连不上网,但是他在资料库里存了不少东西,其中就有这个世界的学校制度。 按常理来说,每个小学的班级都会设置一名班主任,班主任除了要负责学生的成绩之外,还要关照到学生的心理、身体、生活等方面的事情。 通常情况下都是以班级为单位进行管理,但是安乐小学并不是。 江离仔细观察过跟着校服领到的胸牌,下面写着班主任的名字是熊善芳,可是熊善芳又是六年级的年级主任,除了上语文课之外,他们和熊善芳并没有过多的接触。 而且从今天接触的情况来看,熊善芳这个年级主任在学校的地位并没有甘靖高。 可是他能够直接把他们三人从教室带走,不用理甘靖布置的留堂作业,说明在他们三人身上,熊善芳拥有的权力要比甘靖高。 而这个权力应该就是班主任。 只有班主任拥有联系家长的权力,在课堂上、学校外,学生发生的任何事情都是由班主任受理,在他们都是孤儿的情况下,班主任等同于最高的监护人。 所以甘靖才没有办法强行把他们留在课堂。 而这一切都在校规的规定之下。 江离掀开被子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 晚上八点。 这也是校规规定的熄灯时间。 ‘我们今晚要再去一次七楼’。 方俞白在纸上写道。 江离笑了一声,由衷地觉得方俞白这个人的脑子真的很灵光。 ‘七楼……怎么了吗?’张守棠疑惑地写道,‘今晚那个小男孩还会在那里出现吗?’ ‘说不好。’江离摇摇头,用眼神示意先出去再说。 隐匿符还是用上了,虽然上次被卢华灿发现,但是有总比没有好。而且上次卢华灿一个普通人能够发现他们,或许与他手上的那个手电筒或者是校规有关。 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江离耗费了点灵气,在作业本上画了个传送符,一分为二,一半放在宿舍,一半带在身上。 只是激活传送符,估计这具灵偶身上的灵气能够支撑的天数要少掉一天。 夜晚的安乐小学灯光尽数熄灭,像是被拖入黑暗的沉睡中,只有门口的门禁灯在发出微微的幽幽蓝光。 “等一下。”方俞白握着江离的手跟着脚步一顿。 “怎么了小师叔?”张守棠问道。 方俞白伸手指了指靠近楼梯口的第二间房:“那间宿舍,今天没有衣服。” 系统连忙掏出昨天拍下的照片,谨慎地对比之后说道:“真的诶,宿主,昨天晚上这间宿舍外面还晒了衣服。” 系统说完思考了几行代码:“可是这个也没什么吧,万一他们今天不洗澡呢?” “其他的宿舍外面还挂着衣服。”江离说道。 虽然现在这个天气不是每个人都会天天洗澡,但是在其他宿舍外面挂着和昨天一模一样的滴着水的衣服的情况下,这间宿舍就显得很不正常。 “先去七零七吧。”方俞白却忽然说道,“只有今天一个晚上,不一定是有异常。我们还有时间,可以明天晚上再观察一下。” 江离也是这么想的,于是三人很快就来到了七零七的门口。 与昨天晚上不同,或许是因为那个小男孩的出现,七零七大门的门禁已经暗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如同小儿手臂般粗细的锁链,紧紧地将门锁了起来。 张守棠尝试着去推动大门,发现纹丝不动。 他回过头去刚想要分享这个发现,就发现江离和方俞白根本就没有看着这扇门,而是盯着七零七旁边的墙壁看。 “江前辈、小师叔。”张守棠立刻蹭到两人旁边,“你们在看什么?” “在找七零八。”两人异口同声。 “七零八?”张守棠愣住,“为什么要找七零八?” 方俞白有些好笑地看着张守棠,怎么平时这么靠谱的一个人,现在脑子反而转不动了呢? 他提醒:“你还记得我们住在哪间宿舍吗?” 张守棠从进入安乐小学之后精神其实是高度紧绷的,他尝试着放松下来,回到之前带着师弟们完成委托的游刃有余的状态。 可是他失败了。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紧张来源于对自己的不自信。 他现在身在玉偶当中,为了维持玉偶的运转,能够调用的灵力少得可怜。换句话说,他自己现在就是一个普通人。 普通人,这是张守棠从未体验过身份,他自有记忆以来就在明心观修行,灵力是他帮助他人的武器,也是傍身的法宝,一下子失去灵力,他的内心深处是无措的,也是彷徨的。 所以从进入安乐小学以来,他一直在无意识地焦虑,像只无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撞,甚至连一些明显的东西都没有注意到。 江离拍了拍张守棠的肩膀:“我们住的是八零八。” 眼看着张守棠点头之后露出一个有些失落愧疚的表情,她想了想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很不适应现在的身份,但是你既然要修道就必须要经过这一遭。” 江离点了点他的心口:“你要好好想想,你的剑,到底要怎么出?” “我的剑?”张守棠心中一片茫然,可江离却已经转过身去和方俞白继续研究面前的这堵墙了。 “怎么样?”方俞白问道。 江离摇摇头:“就是一堵墙,我没有察觉到任何阵法的波动。” 方俞白敲了敲墙壁:“但是我刚才特意数了数,这一层如果走到这里就结束,那么这一层的实际长度是要比八楼要短的。” 这栋学生公寓采用一字型的结构,楼梯从正中开,左右两边的房间数量是相同的,每层一共是十六间宿舍。为了防止有些宿舍面积较大哦,数门有误差,方俞白直接用脚步来丈量。 系统也证实了这个矛盾之处:“宿主,我量了一下,这一层确实是比上面要短,但是我扫描过这堵墙了,后面什么都没有。” 江离微微皱眉,忽然想到昨天晚上卢华灿和甘靖的某些表现,一个稍纵即逝的念头被她抓住:“时间!” 她转头看向方俞白:“现在时间还没到。” 第121章 谋划 从昨天晚上卢华灿和甘靖的对话以及今天遇到的事情中,江离推断出了几条校规。 第一,在学生的管理上班主任拥有最高的权限。 第二,宿舍是某种意义上的安全之地,卢华灿口中的老鼠是不会进入宿舍。 第三,老师的宿舍不允许学生进入。 但是那天晚上,那个化为怨魂的小男孩确实进入了七零七,就飘在卢华灿的背后。 “好像现在有部分校规开始失效了。”方俞白说道。 江离应了一声:“是。现在几点了?” “现在八点十分啦宿主!”系统连忙说道。 他们没有手机也没有表,这时候系统的用处就体现了出来。 “宿主可以把要注意的时间节点告诉我,我有内置的闹钟小程序。” “现在先不用。”江离看着手中灵气剩得不多的符咒,转头对张守棠说道,“先回去,快九点的时候再出来。” - “你今天怎么不去巡逻了?” “去什么去?再去碰到甘靖?”卢华灿十分不耐烦地放下手中的酒杯,“而且校规现在出问题了,你不会不知道吧?” “不能吧?”冯辰嗤笑一声,“你什么时候能够胆子大一点?” 卢华灿脸色很臭:“你不相信?” 他烦躁地抓抓脑袋:“为什么不信呢?甘靖不也跟你说了他进去了吗?他进去七零七了!” “甘靖……”冯辰神色莫名,“他的话也不能全信。” 卢华灿顿时瞪大了双眼:“他的话你都不信?你搞清楚没有,这个学校里面如果说谁最在意校规,不是你也不是我,是甘靖!” 他喘了两口气,继续说道:“按照甘靖对校规的重视,他是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的。” 冯辰笑道:“那你可是不知道甘靖他现在的打算。” “他能有什么打算。”卢华灿皱眉,“他都已经是金牌老师了,总不能够他还想当副校长吧?” “你又怎么知道他没有这个想法?” 卢华灿悚然一惊:“不能吧?你这个副校长的位置可是校长钦点的。” 冯辰不带笑意地笑了一声:“黄老师那个位置校长都动不了,现在不还是岌岌可危?” “可是…”卢华灿迟疑道,“可是校长说过,这两个职位都是我们的…” 冯辰拍了拍卢华灿的肩膀:“你知道为什么只有你能进我的办公室吗?” “因为…我们是几十年的朋友?”卢华灿疑惑道。 冯辰摇摇头:“这话你信吗?” 卢华灿嘿嘿一笑,并不接话。 “因为你坏,但又不那么坏。” 卢华灿“tui”了一声:“你是在变相骂我?” 冯辰哈哈一笑:“那倒没有。只是你这个人虽然和我一样坏,但是在思考问题上很少会把自己人往坏处想。” 他给卢华灿倒了一杯酒:“所以我不怕你背刺我。” 卢华灿关注到一个重点:“难道你之前一直在提防我?” “难道重点不应该在甘靖身上吗?”冯辰十分无语,“他都快骑到我们头上来了。” “那你说说,他能有什么办法取代你我的位置?” 第122章 补章 冯辰意味深长地看了卢华灿一眼:“你知道老鼠最讨厌什么吗?” - “猫?”陶屏回头去看大高个,“你在哪看见了猫?” “就在食堂那边。”大高个比陶屏足足高了一个头,即使知道在黑暗中陶屏不一定能够看得清自己,但仍旧微微弯着腰,垂着头,如果张守棠在这里,定能认出这个大高个就是在操场让他转告方俞白离陶屏远点的健壮的孩子。 大高个讨好地笑笑:“陶哥你之前不是想要一只猫吗?” 因为安乐小学这里到了夜间气息浑浊,阴气弥漫,因此像猫这类的动物几乎不会来到安乐小学。 陶屏被送来这里的时候已经有了清晰的记忆,他记得自己的亲生父母,也记得之前一直想要的邻居家的猫。 所以自从成为甘靖眼中的好学生之后,拥有了一定自由权限的陶屏就尝试着去找一只猫。 他坐到床上,面对对床的大高个:“那猫呢?” 大高个一愣,连忙说道:“我明天就去抓。” “那猫是白的吗?”陶屏问道,他记得对门邻居那只一直朝他哈气的猫,就是白的。 “应、应该是的。”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陶屏忽然笑道:“那你到时候抓过来,我拿去给我的弟弟看一下。” 大高个顿时瞪大了双眼:“弟、弟弟?” “是啊。”陶屏很高兴地说道,“我今天见到了新来的那三个学生,里面有个人我一看了就很亲切,我想和他做朋友,到时候毕业的时候我就可以带他一起去新家生活。” “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 陶屏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些期待,双眼似有光芒流转,仿佛是真的在为这件事情高兴。 大高个脱口而出:“那个小卷毛?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陶屏的脸在一瞬间阴沉下来,即使在黑暗中也十分精准地一巴掌扇到大高个的脸上,“你在限制我做事?” “没、没有!” 陶屏看起来瘦瘦小小的,但是力气可不小,这一巴掌下来大高个只觉得自己的脸瞬间没有了知觉,十几秒后剧痛才从脸颊处传来。 可他不敢忤逆陶屏的意思,只是不住点头:“对不起陶哥,我只是太震惊了,没有别的意思!” “行了。”陶屏挥挥手,盯着大高个的头顶眼中有笑意闪过,“我已经认定他是我弟弟了,快九点了,你也回去睡觉吧,免得到时候门外的老鼠来扒我们的门。” 大高个不住点头称是,回到床上躺下后高高肿起的脸上怯懦卑微的神情却被收敛得干干净净,刻骨的恨意从眼中疯狂涌现。 在安乐小学,通常情况下同一个班主任带的学生会自动分配到一个宿舍。他并不是甘靖的学生,在没有金牌老师带的情况下,想要提升成绩,获得优秀的表现,取得在六年级优先选择父母的权力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所以他盯上了陶屏手中那个可以带着出去的名额,为此他想尽了一切的办法,用尽了自己所有都底牌才成功入住陶屏所在的宿舍。 一个刚来的小卷毛就想拿走他努力了这么久的成果? 门都没有! - 方俞白打了一个寒战。 “怎么了?”一直握着方俞白手的江离第一时间感受到了。 方俞白摇摇头:“没有……就是好像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张守棠精神高度紧绷,现在临近九点,学校里的阴气竟然比八点的时候还要浓郁好几倍,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阴气竟然越来越重,若是按照这样的速度一直发展下去,到零点怕是和在上和度假村地下工厂差不了多少。 乍然听见方俞白这么说,张守棠头皮就是一紧,竟然在恍惚间听见了猫叫。 他深吸了一口气,自觉自己这两天确实因为失去灵力犯了太多的错误,就像江前辈说的那样,修道之路不已,以后怕是会遇上比这还危险、还无力的情况,如果那时自己还是像现在这样自乱阵脚,怕是没有办法再活下去。 而修道终究是自己要走的路。 张守棠暗念门中规训,却冷不防听到江离说道:“有猫。” 江离还握着方俞白的手给他调节五感,因此再这段时间方俞白也算是体验了一把正常修道人士所谓的五感敏锐,侧耳倾听了片刻:“确实有猫。” “真的有猫?”张守棠惊异道。 动物虽然没有人的智商,但是动物最是有危机感,为了自身的生存,只要察觉到危险,动物一般会谨慎对待,最常见的情况就是会远远地躲开。 尤其是小动物。 眼瞅着安乐小学的阴气不断上升,动物里最为敏锐的猫按理来说是不会靠近安乐小学方圆十里之内的。 除非这不是猫。 张守棠循着微弱的猫声循去,发现那猫叫声似乎是从食堂那个方向传来的。 “食堂后面有教师宿舍。”方俞白适时提醒道。 现在学校里唯一没有见过的建筑就是教师的公寓,哪怕是教导主任和校长的办公室,经过江离和麻花辫的套话,都知道在教学楼的顶。 只有这个教师公寓,因为食堂的原因被完全遮挡,至今连外貌都没有见到。 “要去吗?”张守棠问道。 张守棠受限于玉偶,食堂这么远的距离看不太清,但是江离的神识修为高,对于灵气的运用更加精细,轻而易举地就看见蹲坐着的那只拥有红色眼睛的白色猫咪。 它就蹲坐在方俞白今天去查探的食堂那堵墙下。 江离思考片刻。 这只猫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小猫咪,在她看过去的一瞬间,那只猫的眼瞳就竖成一根针的大小。 但随后就缓缓放大,嘴里发出一声粘腻的猫叫。 “去。”江离说道,“五分钟之后出发。” 安乐小学这里着实诡异,连带着自诩为高级生物的系统都不能调动这里的摄像头,受到压制的张守棠更是除了刻意调动灵力之外与常人无异。 好在江离的神魂足够强大,也好在这个学校的老师都是普通人。 所以江离在昨天特意留了一缕神魂在卢华灿的身上,发现他和甘靖虽然都很想去追捕小男孩,但是快到九点半的时候便急匆匆地往食堂那边走去,承载那缕神魂的微弱灵气就此消灭。 所以江离大胆推断,老师们在这所学校也是有限制的,他们和学生一样,也是有一个时间点必须回到教师宿舍,而这段时间,并不用担心老师外出巡逻。 现在刚到九点,按照时间计算,晚一点出去碰见老师的几率会更小一些, 张守棠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伸手去探面前的这堵墙:“那江前辈,我们再去探探这堵墙吗?” “不。”江离摇摇头,目光落在七零七门口的那把锁上,“我们再进这间房去看看。” 第123章 继续补 昨天晚上翻车得太突然,江离还没来得及仔细探索这间看起来和八零八没有什么区别的房间,就被卢华灿和甘靖打乱了步骤。 张守棠盯着面前粗大的锁链,以及坠在下面的锁,有些迟疑:“这个锁……我们没有钥匙。” 虽说这种锁用一点点灵力就能削开,但明天晚上的老师巡逻的时候势必会注意到不对,很有可能会打草惊蛇。 “没事,这锁好开。”江离从头顶把麻花辫今天别在她头上的发卡拿了下来。 这个发卡在外面很常见,上面有个塑料小蝴蝶,下面是黑色的铁丝。 江离把其中一根铁丝掰开,往锁眼里捣鼓了几下,张守棠就眼睁睁地看着那把锁“咔嚓”一声解锁了。 “前辈……你这……” 方俞白也好奇地看了过来。 江离只是笑笑:“技多不压身。” 以前她去人间界的时候为了磨炼道心,便封了自己的修为到人间修行。那个时候年岁很轻,看到什么新奇的东西都想学习一下,其中就包括这些看起来歪门邪道的东西。 事实证明有的时候这些东西其实还是很有用的。 七零七和他们住的八零八格局是一模一样的,也许是很久没有人住的原因,这里的灰尘很大,但那张床和八零八的一模一样。 江离径直走到墙下,仔细地观看墙上的时钟。 “他们这里的时钟都是一模一样的。”方俞白走到江离身边说道,“教室的钟也是这一款。” 安乐小学的时钟也很常见,稍微有点年代感,白底黑字的钟因为使用的时间太久有些微微发黄,在陷入沉睡中的安乐小学能够听到隐隐约约地滴答声。 “这个有什么问题吗?”张守棠翻来覆去地看,发现这个东西看起来一点异常都没有。 这个钟其实江离也没看出什么问题,但是她直觉安乐小学的校规一定和它有关。 这是来自于渡过雷劫的化神神魂的直觉。 正常情况下想要在化神神魂面前伪装得天衣无缝,那么设置阵法的人必须要比江离的神魂再高上一阶。 但这个世界灵气凋敝,别说是供养出一个化神了,就是供养出一个元婴也够呛。 没见现在道盟目前最高战力的弥鸿道长还是个金丹巅峰吗? 修炼时间何其珍贵,弥鸿道长为什么整天拿来打游戏?无非是他已经在金丹巅峰多年,金丹已达大圆满,吸再多灵气也没用。 只能在冥冥中寻找一丝机缘。 可是这机缘几乎不可能有,金丹晋升元婴需要大量的灵力供给,按照这个世界现在的情况,明心观为中心方圆百里会因为灵气被汲取而干涸。 植物凋零,水源断绝。 这也是弥鸿道长为什么沉迷于游戏的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所以正常情况下,这个世界出了个化神巅峰不可能没有人知道。 所以只能是安乐小学的校规来源有些特别。 比如规则类的法器。 这一类的法器并没有直接的杀伤力,更像是天道某些规则的具象化。 只不过比较刻板。 所以江离只能冥冥感觉不对,却找不到突破点。 虽然不是正儿八经的天道,但毕竟披了一层天道的皮,谁一天到晚能够感受和揣摩天道在不在,有没有规则限制啊。 就好比安乐小学。 班主任负责班级学生、为了安全小学生晚上不要出门、夜晚降临外面的世界会变得更危险,这些都是这个世界现实的规则。 所以安乐小学白天没有阴气,一到了晚上那阴气跟不要钱似的涌现出来,以至于老师九点半之后就不巡逻了。 但天道是唯一的,治下是整个世界,没可能降临在区区一个安乐小学,就死守着学校的运营。 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在自己的规则之下搞出这么个扭曲的东西。 虽然几乎不可能,但是天道的规则偶尔是会变的。 法器不会,所以安乐小学成了现在这个怪异扭曲的样子。 在规则之下,被那些老师和背后之人钻了空子,利用规则的漏洞达成自己的目的。 江离抬了床过来,又往上面放了个凳子。 托建筑老旧的福,这栋学生宿舍的层高较矮,哪怕江离现在连一米一都没有,在床和凳子的叠加下伸手就能碰到那个钟。 那个和别的房间不一样的,表面玻璃有一道细细的裂缝的钟。 方俞白默默地站到江离的身后,做好万一突发变故接人的准备。 张守棠默默屏息。 可江离什么都没有摸出来。 玉偶的限制还是太大,往常在秘境遇见这样的规则类法器或者是阵法,如果规则合理,江离就按规则行事。 如果不合理,那她提剑就砍,砍不动就加上太阳真火一起砍,不指望直接破了规则,但总是能露出一点端倪。 但是她现在不敢这么玩,这玉偶的材质太差,只怕太阳真火刚出现在指尖,这玉偶就得被烧成灰。 她的手指在那道细细的裂缝上来回扫荡。 张手棠见江离摸了半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忍不住出声问道:“江前辈有什么发现吗?” 江离收回手,像一只蝴蝶一样轻轻跃到床上,自然垂落的手恰好放到凳子的边缘。 她站在床上抬头望着时钟,反问了一个问题:“你们说,这个钟上的伤痕是怎么来的?” 两人一愣。 方俞白回忆起昨天晚上的细节:“阿离怀疑昨晚那个小男孩能够进入这里,是因为这个裂掉的钟?” 昨天卢华灿看到小男孩之后好几次都下意识地抬头,可这宿舍说是家徒四壁都不为过,唯一有的就是这个钟。 “是有这个想法。”江离手指扣上凳子的边缘,“但是不太确定,所以我想实践一下。” 张守棠眉心一跳,目光落在江离扣着凳子的手上。 江离也是没办法,自从接了这个任务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一种紧迫感,就好像不尽快完成这件事情,结果会很糟。 何况算上来的日子,明天就是第三天了,他们最多还有两天的时间,玉偶就要失效 。 那不如快刀斩乱麻。 江离催动一缕灵力附于凳脚,手臂微动就要朝着时钟砸去。 可就在此时,第四道声音忽然出现。 “我劝你最好不要砸。” 江离手上一顿,回过头看去。 走廊上的水泥护栏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只猫,正睁着血红的双眼看着他们。 第124章 人规 这只猫单看外观,就是一只普通的长毛田园猫,刚才江离远远地看了一眼,有些细节没有注意到。 这只猫白色的毛已经有些灰扑扑,更加显眼的是这只猫的腹部有一团黑色,这个距离常人看着会以为是脏污打结的毛发。 在场三人的身上多少有些灵力,轻而易举地就看清这并不是一团打结的毛发,而是一个大洞。 张守棠神情戒备,半挡在方俞白的身前。 “你是……”张守棠谨慎地问道。 猫却不说话了。 张守棠下意识地去看江离,却发现她的面色十分沉重。 “人规。”江离冷声开口。 原本端坐着的猫咪闻言骤然弓起脊背,张嘴十分凶恶地“哈”了一声,全身的毛发炸开,仿佛下一秒就要暴起。 那双猩红的眼睛眼瞳缩成一条线,又缓缓散开,变成一个黑色的圆。 “你怎么知道的。”那双诡异的猫眼紧紧地盯着江离,前肢的爪子尽数露出,仿佛江离有一句话说得不对,这个爪子就会毫不留情地抓向她的喉咙。 江离却毫不在意。 她问道:“你是怎么成人规的?” 猫咪双眼眯起:“你好像知道怎么做人规。” 张守棠一头雾水。 人规?听都没有听说过。 “你杀的?”江离点了点床。 猫咪的毛又炸了起来:“怎么可能!” “那是谁做的?”江离皱眉,“这好处可都是你拿了。” 猫从水泥护栏跳到敞开的门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三个小萝卜头:“你们是哪个势力的?” 张守棠警惕地看着它:“阁下又是哪个势力的?” 猫上上下下把他们打量了一遍,可是不管怎么看,这三个小萝卜头都是正儿八经的人类幼崽。 在它的规则领域里面,它不说是神,却也算是这一方天地的主宰,可是观察了一天,却看不出他们的异常。 怪哉。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猫没有回答张守棠的话。 在它看来,虽然这三个崽子看不出深浅,可是从他们昨天晚上的表现来看,三个人中个头最小的这个小女孩反而是三个人的主心,手上那个低阶的隐匿符也很是精妙,若非它是“人规”,很难察觉出来。 “转煞之人。”江离说道。 猫咪爪子底下的铁门瞬间被掰下来一块。 猫声尖利:“你说什么?!” 江离面对毛色逐渐开始变红的猫十分淡定,就好似那突然在面前滚滚袭来的阴气好似不存在:“我追查转煞之人,线索指向了你这里。” “不可能!”猫的那身灰白黑参杂的毛已经变成了浅浅的红色,腹部那个已经干涸的洞口挤出一些碎渣掉落在地上。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张守棠觉得这只猫要气炸了。 物理意义上的炸。 只见那只猫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身上的阴气跟不要钱似地疯狂往外撒,整只猫膨胀了好几圈。 他不顾方俞白的阻止,彻底把他挡在身后,望着站在前面的江离低声又急促地问道:“江前辈,我们好像惹恼它了,要准备脱离吗?” 江离也有些意外,原本她以为作为安乐小学的“人规”,这只猫多少会知道点转煞之人的来源。 或者是转煞之人的制造者。 可是看这情况,它好像被蒙在鼓里。 连“人规”都被蒙蔽…… 不要钱般狂撒的阴气终于停止了,猫的体型缓缓收缩,只是那双红色的眼睛更加红了,仿佛下一秒就有血液滴落。 “你们。”猫的声音变得粗粝,“你们是哪个势力的?” “道盟。”江离此刻确定,这只猫并非主动自愿成为“人规”,便抬出了道盟的名号。 “道盟?”猫侧头想了想,“道盟终于注意到这里了?” 江离十分诚恳地摇了摇头:“还没有,我们只是从另外一个任务寻着线索先过来查探的。” 猫舔了舔爪子:“那你们回去叫多点人过来吧,叫上十个八个长老,这里你们搞不定。” “你的规则快失效了吧?”江离说道。 猫舔爪的动作一顿,那双诡异的猫眼死死地盯住江离,双目满是探究:“看来你真的对人规很有了解。” 猫的话头忽然一转:“你想知道的东西,在你带我去教师宿舍之后,我就告诉你。” 江离垂下眼皮,长长的睫毛遮住眼睛:“可以,但是我需要时间准备。” “明晚。”猫也不管江离有没有答应,径直向外跳去,“明晚你们带不了我过去,那你们明天就走。” 江离没急着回去,伸手关了门,把阴气关在门外,招呼着方俞白和张守棠坐下。 江离毫不犹豫地续用了一张隐匿符。 张守棠张了张嘴,很想问既然对方都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和目的,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但随后他又想到可能是有些话要避开那只猫,便没问出声。 江离看出了张守棠的疑惑,摇了摇头:“和那只猫没有关系,我避开的是别的。” 猫是“人规”,正常情况下它对安乐小学所在的地方有绝对的主宰权,因为“人规”必须是结了丹才能够成功。 而在“人规”的加持下,猫在这里的能力相当于元婴的巅峰,而且还可以调动规则对域内的人进行规则上的限制。 如果“人规”真的想对他们不利,在自报家门的那一刻它就会动手。 所以她没必要防着猫。 她要防着的是可以在“人规”之内做到欺瞒人规的背后之人。 而这间房是最佳的地点。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间房子里代表规则的钟开裂了,这说明笼罩在安乐小学的规则之域在这里并不是百分之百起作用。 无论是猫还是背后的人,不能通过规则完全掌握这个地方。 所以很适合谈话。 “这里的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也要危险。”江离看向张守棠,“道盟那边能调多少个长老过来?” 张守棠面露难色。 事有轻重缓急,邪祟肆虐,灵气凋零,道盟的人手严重不足,安乐小学表面看起来没有问题不说,从严重程度上看也不是很急迫,在道盟的优先级不会很高。 特别是四处救火的长老,每天不知道要灭多少火,看起来还安安稳稳的安乐小学更不在他们优先级的前列。 更何况“人规”是什么,在道盟中并没有记载,他们更不可能放下别处的大火,赶来这边了。 江离看着张守棠纠结又为难的神色,再结合猫刚才的话语,瞬间了然:“道盟和观里是不是没有关于''人规''的记载?” 第125章 人规2 其实“人规”在江离的前世也很少见。 “''人规''其实就是以人作为核心的规则。”江离说道,“换句话说,在这个人的领域内,他可以通过制定规则,规范所有人,只要身处这个规则领域,必须按照他的规则行事,否则会被规则抹杀。” 这也是江离为什么倾向于相信猫的原因。 按照规则,所有的学生必须八点之后回到宿舍,不允许出来,而他们早就在来的第一天触犯了校规。 虽然江离留了后手,不至于让魂魄被绞杀,但是玉偶是肯定留不住了。 只有可能是身为“人规”的猫悄悄给他们开了点小后门。 “那这岂不是……”张守棠脸色十分难看,如果在这个规则领域里面,所有人都被束缚在猫的规则之下,那还怎么打得过? 江离摇了摇头:“虽说规则是由''人规''制定的,但是也并非毫无限制。” 这其实和“人规”的形成有关。 若是将“人规”的领域比作一个世界,那么“人规”便相当于这个世界的天道。 天行有常,哪怕是天道自己也不能随意更改规则。 而且“人规”的形成和天道还有点关系。 “天行有常,可世事总是无常的。”江离靠到墙上,目光深邃而悠远,“有个老头跟我说过,天道并不能完全主宰世间的走向,于是世间有动荡,有倾覆,而天道,也是此世之物,也是会被倾覆。” 所以在某些会倾覆天道的可能出现之后,天道基于自保,会寻找一个载体来处理这件事情。 而往往这个时候,这件事情已经超脱出寻常人的处理能力范围之外了。 “所以天道会在此刻悄然降临,类似灵感乍现,也类似于顿悟。于是在一瞬间,你就会感悟天道的某些法则。” “天道的…法则?”张守棠越听越是心惊胆战,这领悟了不就跟原地飞升差不多? 江离笑道:“这也没什么,其实想要修炼到化神,有个前提条件就是得领悟天地的法则。领悟不到,这辈子就别想晋升化神了。” 张守棠更加心惊胆战了。 怎么连化神都出来了? 不对,江前辈怎么知道晋升化神要领悟法则? 江离已经不在乎漏不漏底这件事了,或者说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她就没打算遮遮掩掩自己的身份。 她继续说道:“所以有些人会为了成为''人规'',获得天地法则的领悟,而刻意去制造前置的条件。” “可以导致天道倾覆的事情。”方俞白说道。 “对。”江离点头。 天道无情,可这并不意味着天道可以容忍一切的事情。 阴阳平衡,永远是天道的第一条准则,所以每逢乱世,必有惊才绝艳的人在史书上留下一笔。 这是天道之子,也只有这时,天道才会额外给予某个人偏爱。 江离看了方俞白一眼。 方俞白问道:“那这里的前置条件是什么?” “鬼王。”江离答道。 若是在前世的世界,一只鬼王的诞生没有什么。 天道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可是这里不行。 世界和世界也是分高低的,这里的世界侧重科技侧发展,但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换算成修仙界的发展水平也算是低的。 所以这个世界很脆弱,一只鬼王就有可能破坏阴阳的平衡。 “又是鬼王?!”张守棠大惊。 鬼王百年不出一个,怎么这两个月他就连碰两个? “那只猫快要压不住身上的煞气了。” 如果江离所想没错,安乐小学应该发生过和上河度假村类似的事情。 上河度假村有九转天机阵,这里没有。所以那只猫只能用自己去镇阴气和煞气,所以天道才愿意给予青睐,赋予它“人规”的能力。 “以身镇煞…”张守棠一下子就对那只猫改观了,急切地问道,“那前辈,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方俞白却注意到了别的东西:“如果那只猫是好的,那么为什么安乐小学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能够以身镇煞的人,为什么会眼睁睁地看着学校里的孩子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 为什么会任由那些所谓的老师扭曲他们的三观? 江离沉默了一会。 “我只是猜测。”江离说道,“也许校规只有一半是猫订的。” 想要成为“人规”有一个最最基础的条件就是必须是金丹以上的修为。 因为天道的法则不是什么萝卜白菜,随便一个人就可以啃两口。 它相当于一个十全大补丸,如果神魂不够强壮,一口塞下去是会爆炸的。 所以“人规”才会以一只猫的形象出现。 这里的灵气太过稀薄,像猫妖这种血脉等阶不高的小动物是不可能成精的。 只能是和他们一样,是个附身。 “人规”在成为“人规”的时候,在窥见法则的时候,肉身就已经灰飞烟灭了。 至于灵魂是怎么保存下来的,暂时还不知道。 但随着“人规”而形成的域必然不可能是完整的。 可安乐小学却瞒得天衣无缝。 方俞白虽然也是今天第一次接触“人规”,可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另一半规则是其他的人订的,那个人和猫的目的截然相反,很有可能是造成安乐小学现在这个状况的罪魁祸首。” 江离赞叹道:“俞白你真的很聪明。” “那我们要怎么找这个人呢?”张守棠抬头看着时钟,“他是不是也像猫一样有个类似于时钟的标志物?” “嗯。”江离说道,“这是''人规''的域界标志,只是这个标志不一定好找,因为域界标志可以是任何东西。” “但它一定在我们的房间里。”方俞白接话道,“是所有学生宿舍和教室都拥有的东西。” 这也是目前他们能够自由活动的两个地点。 “那我明天在教室仔细搜寻。”张守棠十分自觉地说道,“等下回去我就把宿舍里的东西整理到本子上。” 江离“嗯”了一声:“不急。” 她说:“之前你说酒店老板提到过安乐小学的下毒事件,展开详细说说。” 第126章 普济会 “其实酒店老板说的时候很是含糊,只说之前安乐小学有学生受到不知名社会人士的教唆,下毒毒死了很多的老师和学生。” 张守棠回想了一下:“但是当时我追问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酒店老板自己也不清楚,只说是镇上的人都知道。” 他想了想又说道:“会不会这就是猫成为‘人规’的原因?” “不会。”方俞白说道,“来之前我看过安乐小学的资料,并没有相关的记载。如果真的出过这样的事情,不可能在官方的资料没有记载。” “会不会是再久之前的事情?”系统号称数据库最全,可这也是有了电子数据库之后的事情。 江离看向方俞白问道:“会不会是电子资料里面没有记载,只在安乐镇这边的纸质材料中有?” 方俞白摇摇头:“虽然说之前互联网还不发达的时候确实是用的纸质文档存档,但是后面计算机普及之后,国家就及时地建立了相关的卷宗数据库。我因为和明心观的关系,可以走观里的关系,打申请向官方这边调取数据。现在资料里面没有相关的材料,那只能是官方当时并没有受理过这件事情。” 方俞白顿了一下:“按照之前上河度假村的情况来看,我猜想既然这里也具备形成鬼王的条件,那么安乐小学这件人尽皆知的下毒事件只能是再之前发生的。” “有可能。”江离说道,“有的时候民间所传的故事可能是一代又一代传下来的,所以酒店老板才没有办法说出明确的信息。” “宿主宿主!”系统忽然打断了江离的思考,“我找到了!我找到了!” “你找到什么了?” 系统连忙调出他找到的资料:“我们都认为安乐小学的前身是安乐孤儿院,但其实安乐孤儿院还有一个前身。” 系统顿了一下,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安乐孤儿院以前叫做普济会,是一个慈善组织,最早是来救助因为战争失去亲人的孤儿的!” “普济会?”江离问道,“有相关的资料吗?” “emmm……”系统扒拉了半天,扒拉出来一张报纸,“只有一点点,是之前这边的一张小报纸,有报道过相应的事情,在这里。” 系统调出来的报纸很有年代感,有关普济会的版面不大,在报纸的右下角,内容大致讲述了普济会的成立和当时的情况,并且呼吁大家进行善款的捐助。 唯一有价值的是一张小小的照片,上面印着一个年轻的女子。 而这模样,分明就是年轻时候的黄老师! 张守棠还在和方俞白讨论安乐小学投毒事件是否曾经发生过,忽然听见江离说道:“安乐孤儿院之前叫做普济会。” 她从旁边的桌子上找到一张落满灰的纸和笔,拍打两下画了起来:“普济会在战时就开始救助孤儿,战争之后就改名成了安乐孤儿院。后来合并了旁边的这间工厂,才改名为安乐小学。” 江离把纸张推到两人面前:“我们现在住的这间宿舍其实是工厂仓库,前面的教学楼其实也是由工厂建筑改造过来的。” 她在简易的地图上画了一个圈:“真正的安乐孤儿院其实是在这里。” 之前他们先入为主地以为安乐小学就是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但是其实普济会最早并不是建设在这里。 而是在隔壁,也就是穿过从工厂车间改造后的食堂,教师公寓所在的地方。 这也解释了江离心底的一些疑惑。 正常情况下,“人规”所在的域不可能太小。原本江离以为是因为猫未到金丹强行成为“人规”的原因,但是现在看来,这个域的大小是正常的。 毕竟那个疑似黄老师的普济会会长还拥有着一座矿山,把矿山的大小也算进去,那就应该差不多了。 “普济会?”这是手上资料从来没有提到过的事情,但方俞白也不打算去询问江离为什么会忽然得知这样消息,只是说道,“这个在资料上没有。如果是战乱时候发生的事情,那么没有记载这就正常了。” “战乱之前?”张守棠悚然一惊,“如果说的投毒事件是在战乱之前发生的,那么安乐小学岂不是……” 江离沉默了一会,点头说:“安乐小学这套扭曲的机制大概已经运行了一百多年。” “怎么会……”张守棠喃喃道,“这一百多年怎么会没有任何人发现不正常的地方。” 这么小的孩子,在本该是最无忧无虑的年纪,却生活在这么一个沉重压抑的环境里。 老师成为了施加心理压力的帮凶,他们肆意践踏着学生的童年,篡改着他们的三观,用老鼠偷走了知识,用欺凌换走了友情,摧毁了他们的一生。 而他们一百多年来却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常。 “不要自责,至少我们现在已经发现了这件事情。” 张守棠自小受到明心观的教育,心性纯良,品格清正,但有的时候责任心太过强烈,喜欢揽责,这样其实不太有利于道心的修行。 “过往不可追。”江离说道,“更重要的是当下,因果已种,我们更迫切地是如何了解因果,这样才能走向无数可能中最好的那个未来。” 张守棠重重点头:“您说的没错,更重要是我们现在如何解决这件事情,不要让悲剧继续延续。” “嗯。”江离话锋一转,“其实你们察觉不到也很正常,在‘人规’毕竟是和天道扯上了关系,没有领悟法则,自然会将其是做理所当然。就好像我们现在认为凡人总有生老病死,四季总有轮回更迭一样,在‘人规’的影响下,所有接触过‘人规’的人和事都会被视作理所当然。” 她转头去看墙上的时钟:“而现在能够让我们察觉出不对,也是因为‘人规’的域出现了问题。” 这时机确实来得很凑巧,若是‘人规’的域没有出现问题,凭借自己现在的修为,不一定能够发现端倪。 第127章 通道 想要穿过食堂进入教师公寓并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按照这两天观察的情况来看,食堂通向另一边的门并不在学生的活动范围之内。 所以他们明天还要想办法绕过老师和食堂员工的视线,去找能够通向另一边的通道。 可没有等到午饭的时间,计划之外的事情就出现了。 方俞白抬头看着拦住他道路的高大人影,疑惑地问道:“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这么一个又黑又瘦的小卷毛,到底有什么好的? 大高个心中不断地唾弃和贬低着方俞白,但是面上却露出了一个友善的微笑,这对习惯讨好陶屏的他来说简直轻而易举。 “我昨天看见陶哥带着你去过秘密基地了。”大高个朝他伸出小拇指,“欢迎你的加入。” 方俞白顿了一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啊,怪我。”大高个拍一下自己的脑袋,“我没说清楚,我也是陶哥的好朋友,秘密基地是我们一起发现的。既然他带着你去过秘密基地了,那就说明我们都是好朋友啦。” 方俞白心中衡量了一下,或许可以从大高个的口中得知更多的信息,便伸出了小拇指勾到一起,露出个生涩的笑容:“你好,很高兴能和你们做好朋友。” “那我们拉钩说好啦!”大高个兴高采烈地说道。 方俞白松开小拇指,却没想到被大高个反手握住。 大高个拖着方俞白往前走:“走吧,今天陶哥让我们去秘密基地集合。” 方俞白猝不及防地被带着往前走,挣扎了两下,却发现大高个将他的手拽得很紧,察觉到他的挣扎,手下更加用力。 他只得说道:“现在我们班在上自然课,老师让我们待会要抓昆虫回去。” 上自然课的老师是那天晚上差点发现了他们的卢华灿,三人不敢再班上太过冒头,也幸好新来的低年级学生是坐在教室的最后面,卢华灿没有注意到他们。 而卢华灿和钱康泰不一样,他不喜欢阴暗的教室,也觉得死气沉沉的学生一点都不好玩,把他们打发出来抓昆虫和收集植物。 只是要求相对怪异了一点。 他分到的是要去抓一只死掉的螳螂。 虽然卢华灿没有钱康泰看起来那么变天,但按照方俞白这些年在商场上摸爬滚打的经验来看,卢华灿对他们的威胁并不比其他人小。 自然课一共两节,安乐小学的铃声全靠人工敲击升旗台旁边一个小小的钟,如果去太久赶不回来,卢华灿势必会注意到他。 可大高个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十分强硬地拉着他往宿舍楼的后面走。 “抓只昆虫而已,很快的。” 大高个拖着方俞白:“而且我们会按时回来的,你放心吧。” 为了收集更多的信息,方俞白三人分散开在学校进行观察,此时只有他自己独自在这边,周围不远处有其他的同学,可是那些同学别说是说话了,连看都不看一眼,皆在低头刨土和植物。 大高个忽然被向下扯了一下,回过头去发现原来是方俞白摔了一跤,他下意识地想嘲讽对方蠢笨,却又想到自己的目的生生忍住,故作关心地问道:“没事吧?” “没事。”方俞白有些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大高个至今没有松开过他的手,就好像怕他跑了似的。 方俞白心中有所防备,单手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吧,待会我还要赶回来上课。” 大高个作为陶屏最得力的朋友,对秘密基地十分熟悉。他让方俞白在旁边侧站着,三下五除二地打开秘密基地的盖子。 方俞白谨慎地后退了一步,却是碰到了背后的墙。 在进入这条狭窄的通道前,大高个忽然让他走在了前面,高大的身躯把本就狭窄的通道几乎完全堵死。 前面是黑漆漆的地窖,后面是高大的高年级学生。 第128章 通道2 但大高个的脸上仍然挂着和善的笑容,似乎真的是想和方俞白做好朋友。 “之前我也是陶哥带着过来才知道这里还有一个地窖的。”大高个好像真的只是单纯又友好地在向方俞白分享他的故事,“当时我一直很想被陶哥带来这里,但是陶哥一直没有带。” 大高个冲方俞白露出一个羡慕的眼神:“我第一次来这里,还是我和陶哥成为好朋友快一年的时候。” 方俞白没有放松下来:“一般来这里是有什么活动呢?” 大高个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能有什么活动呢?当然是玩游戏啦。” “游戏?”方俞白心中一凛。 大高个却没有动作,只是问道:“躲猫猫,你没有玩过吗?” 方俞白刚想点头,变故骤然发生。 大高个猛地伸手将方俞白扯了过来,往前一推。 早有防备的方俞白反握住大高个的手腕,想要借力打力,却不想身体的动作忽然一滞,卸了力道,手上一送就往地窖跌去。 方俞白紧急调整了自己落地的姿势,疼痛从身体传来,万幸只是擦破一点皮的程度,附身的玉偶不至于直接碎掉。 大高个居高临下地看着方俞白:“现在游戏开始咯。按照传统,新来的朋友要当鬼,所以你在下面数数吧。” “不过你好像还要去交卢老师的作业吧?”大高个不怀好意地笑了笑,“那你可要抓紧时间了,卢老师生气是很可怕的。” 没等方俞白说话,大高个就把地窖的盖子盖了回去,方俞白的世界彻底黑了下来。 大高个把盖子盖好,还从旁边扒拉了一点泥土将周围的痕迹盖住。 卢老师看着比钱老师好相处,但实际上,卢老师要是生起气来,可比十个钱老师可怕多了。 大高个一边想一边往外走。 “你去哪里了?”陶屏的声音忽然响起。 大高个魂飞天外,冷汗唰地一下就下来了:“没、没什么……” 陶屏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紧张什么?” 现在大高个刚走到宿舍楼附近,离秘密基地的入口很近,他害怕陶屏发现他做的事情,冷汗不停地流。 “你怎么在宿舍这边?下一节课快要上课了。”陶屏问道。 “我、我……”大高个脑子快搅成了浆糊,“我刚才看见一年级有几个同学找、找不到卢老师要求的作业,就、就去帮他们找。不、不是要自己过来这边的,我……” 大高个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话漏洞很大,就像是一个鼓胀的气球,不用戳就可以自己破了。 他们哪里会无缘无故地去帮别人完成作业。 他的心跳得很快。 但是陶屏没有发现,他只是朝着大高个招了招手:“快走吧,晚一点甘老师要找我了。” “好的!”大高个心中一喜,眼见陶屏没有发现他刚才做的事情,兴高采烈地跟着陶屏走了。 没有发现陶屏回过头看了一眼宿舍的方向。 - “怎么办?小师叔不见了。” 张守棠拎着一只壁虎,有些焦急地四处望:“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 虽然小师叔的体术相当不错,但是今天已经是他们进入玉偶的第三天了,玉偶灵气的流失让他们在行动之间难免有些滞涩。 平时的时候没太大问题,寻常人看不出来。但是在危急时刻,这种滞涩之感会给他们带来很大的麻烦。 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江离看着小臂上出现的一条细细的裂纹,把袖子盖了上去。 她的情况还要再严重一些,这几天她没少使用灵气,玉偶的灵气流失速度比方俞白和张守棠要更多,能再撑个一天半就是极限了。 “江前辈?” 江离收回思绪:“应该没事,在我们本体的符咒还没有被触动,他现在应该只是被困住了。” 张守棠抬头看了下天,低头在袖子里掐算,低声道:“现在距离下课还有五分钟了,我观那个卢老师并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他还是教导主任,可以越过熊善芳来管我们。” 这两天相处下来,张守棠也发现熊善芳表面看起来很是凶恶,但从这个学校的情况来看,竟然也能算是一个好老师。 那些出口的恶言恶语,其实就是让他们遵守校规,既没有体罚他们,也没有像钱康泰那样让他们去做一些所谓的“作业”。 即使是钱康泰,下了课之后也不能随意地朝别的班主任带的学生动手。 但教导主任可以,甚至可以在课后去教育学生。 “走吧。”江离衡量再三,决定快刀斩乱麻,“我们去找俞白。” 张守棠怔愣:“那待会卢华灿找不到我们三个怎么办?” 江离说:“玉偶撑不了太长的时间,如果一直这样遵守校规,我们的进度太慢了。” 要上课,要完成老师布置的千奇百怪的所谓的“作业”,要定点去学校食堂吃饭,要避开巡逻的时间,一天能给他们查探的机会太少了。 不如直接做一个“坏孩子”。 张守棠却有点迟疑:“这会不会打草惊蛇?” “我们刚来这个学校。”江离微笑,“哪有小孩子一开始就这么听话的?” - 地窖应该是之前用来存放食物的,很干燥。 方俞白伸长了手在黑暗中摸着墙壁走了一圈,指尖触碰到一个有些硬的物体,踮脚摸上去果然碰到了一个开关。 但是按下去之后却没有灯光亮起。 方俞白也并不失望,毕竟这个地窖已经废弃很久了。 他靠着墙,只觉得这个场景好像很是熟悉。 偏头想了想,好像是小的时候,还和方鸿盛住在一起,被关在地下室那些日子,屋里的开关就是这样的。 无论怎么开都不会亮起。 只是时过境迁,当年还会怕得发抖的小男孩,现在在面对这样的黑暗的环境时,已经不会再感到惶恐了。 成年后他一直是忙碌的,现在被关在这个地方,反而是有空回想起一些过往的经历。 老实说,小时候被人疏远排挤,被偷偷景仰的父亲用嫌恶的眼光看,方俞白很是伤心。 那段时间他好像很难过,即使是到了明心观也做了很多年的噩梦,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 但是现在回想起来,那些感觉好像隔了一层纱,难过是有的,但是却远远没到撕心裂肺的地步。 他已经接受自己没有父亲这个事实了,他放弃了方鸿盛。 有的时候方俞白也会想,为什么偏偏是自己,为什么自己失去了母亲,放弃了父亲,还要承受身上不知名的咒术带来的疼痛与孤独。 但现在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他听着头顶上传来的细微的声音,抬头去看头顶。 顶上的盖子被移开一条缝隙,淡淡的光线从缝隙中漏了下来,照亮狭小的地窖。 一颗扎着马尾的脑袋忽然伸了出来,瞧见他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嗨,俞白,你还好吗?” 看,命运也不全是索取,馈赠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到来。 于是他伸出手说:“我很好,你能拉我上去吗?” 江离把盖子完全挪开,探头去看地窖的情况,担心得不行的张守棠也挤了一颗脑袋过来。 “这么高?小师叔你是怎么下去的?” “你之前你说有个大高个找过你,应该就是他,把我推了下来。”方俞白说道。 “什么?!”张守棠大惊失色,“他把小师叔你推下去的?!那你有没有受伤?!” “还好。”其实方俞白现在是附身在玉偶上,虽然玉偶被江离用傀儡术弄得栩栩如生,瞧着手掌和肩膀上有不少擦痕淤伤,但方俞白也是在掉下来的时候稍微有点痛觉,随后就完全没了知觉。 说话间江离却是跳了下去。 方俞白一愣:“阿离怎么下来了?” “下来看看。”江离说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不能再这样当好孩子下去了。” 方俞白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那我们今晚就不回宿舍了?” “嗯。”江离说,“当好学生在收集信息上太过受限,学校要乱起来平时掩盖在底下的东西才比较容易出现。” 张守棠保持着探头的姿势:“那……我要不要也要下去?” “来吧。”地窖不大,这点功夫已经够江离走了一圈。 张守棠一跃而下,在江离的要求下把盖子也盖上了,地窖重新陷入了黑暗。 方俞白觉得手上一暖,江离的手握了过来,眼睛微微发热,地窖里的情形渐渐清晰了起来。 张守棠打量着光秃秃的地窖:“我们在这里躲到晚上吗?” “不行。”方俞白摇摇头,“陶屏和大高个都知道这个地方。” 大高个也知道这个地方,说明他和陶屏关系不错,之所以把他推到地窖来,应该是为了陶屏手上的那个名额。 只是他现在不太确定大高个是为什么选择了现在这个方式。 是想让他被老师发现逃课,从而失去被陶屏带出去的资格,还是让他被一直关在这里。 “那里有个号码牌。”江离忽然说道。 方俞白转过头,果然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号码牌。 “lg0103。” 地上的这个号码牌和江离他们在进入安乐小学领到的三个金属小牌一模一样,说明这里也曾经有学生进入过。 “这个学生……”方俞白和江离对视一眼。 这个金属小牌对于学生来说很重要,因为安乐小学的学生基本上不会有名字的存在,老师从来不记学生的名字,而学生和学生之间的交流也很少。 通常情况下,这个金属小牌只要出了宿舍,就必须要佩戴在校服上面。 这也是校规之一。 “说来,我们还没有违反过白天的校规。”江离说道。 他们晚上偷溜出来,见到了七零七的那个小男孩,昨天晚上又见到了那只猫。 如果校规真的如江离猜想的那样,是猫和制造转煞之人的幕后黑手共同制作的,那么晚上应该是猫占据主导地位,白天就应该是幕后黑手主导着学校。 话音未落,地窖之外传来了尖锐的铃声。 “下课了。”江离说道,“卢华灿应该发现我们不在了。” “江前辈!小心!” 张守棠忽然大声喊道。 江离察觉到身边突如其来的拉力,下意识想要动用灵力,却发现她还拉着方俞白的手,转念一想,干脆不抵抗,就直接被拉了进去。 - 卢华灿是真的没有想到,他只是去冯辰的办公室休息了两节课,找了点水果吃,没想到回到班上的时候,发现新来的三个学生都不见了。 他眯着眼,看着匆匆跑来的熊善芳。 “熊老师,你这学生带得可真是不错啊,刚来学校两天就学会逃课了。” 熊善芳的脸色很是难看,他没想到在反复强调之下,刚来两天的小孩就不听老师的话,直接就逃课了。 卢华灿冷笑一声:“熊老师,不是我说你,按照以往你的教学质量,老老实实当个六年级的年级主任不好吗?非要带学生。现在好了吧,刚来两天就违反了校规,你说这可怎么办呢?” 甘靖在一旁叹了一口气:“熊老师,之前和您建议过,让我一并帮您带着这三个学生,您不听。您作为六年级的年级主任实在是太忙了,看管学生是看管不过来的。不如今后您就不要再带班级了吧?” 熊善芳脸色更加阴沉了:“我有教师证,我可以做班主任!” “可你这也带不好学生啊。”甘靖摊了摊手,“您现在放弃还来得及,不然出了逃课这样的教学事故,校长如果知道了,指不定还要生气呢。” “你少拿校长来压我!” “行了!”卢华灿眉宇间满是压不住的戾气,这三个小孩在他的课上失踪,他也逃不了干系。 他隐晦地看了一眼甘靖和不远处的陶屏,心想冯辰说得对,甘靖他就是想要篡权。逃课的事情还没处理完呢,他就想越过副校长直接向校长报告。 甘靖笑吟吟地,倒是不怕卢华灿和冯辰对他有意见。 反正他是金牌老师。 “我让我的学生去找了。”甘靖说道,“老规矩,如果我找到了学生,他们可就要划归到我的名下了。” 第129章 七零八 卢华灿漫不经心地在教学楼搜索,发现没有人注意到他之后,快速地爬到了教学楼的顶楼,走到尽头的房间,直接推门而入。 “冯辰!” 卢华灿急匆匆地推门进入,没想到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塑料水杯。 “滚蛋!你又不敲门进来!” 卢华灿险之又险地避开塑料水杯。 冯辰自诩是个读书人,总是穿得十分儒雅,做人也是一副端着的样子,很少能够见他这样不顾形象地发火。 上次看见好像还是在七零七那个小男孩搞事之后。 “你怎么今天火气这么大?”卢华灿纳闷道。 冯辰重重地喘了两口气,用力闭了闭眼,勉强冷静下来,坐到办公椅子上:“你又来干什么?” 卢华灿看向一旁的茶几,上面还摆着一个茶杯,茶几的台面湿湿的。 “有谁来过了?”卢华灿疑惑。 “还能有谁?”冯辰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不就是那个浑身铜臭味的臭小子!” 卢华灿“喔”了一声:“余老板来过了?” 他又问:“这回他来干什么?进货吗?” 冯辰嗤笑一声:“他?这段时间他生意好,对我拿乔起来了,说是要入职我们学校。” 冯辰靠上椅背:“他也不想想他的生意好,还不是因为我们供货能够供得上。就凭这个就要狮子大开口想要入职我们学校?” “不止这样吧?”卢华灿坐到茶几旁边,“他是不是还提了什么别的要求。” 冯辰这个人是典型的笑面虎,如果只是对方提出要入职学校,应该不会这样大发雷霆。 “你倒是了解我。”冯辰看了卢华灿一眼,“他说如果不让他入职,就暂缓售卖商品。” “他疯了吧!”卢华灿闻言也是一惊,“就不怕校长那边……” 冯辰沉默了一下:“校长做事从来高效,严格来说余路算是我们的下属,” 卢华灿也沉默了一下。 校长事务繁忙,上一次能够和校长直接对话,还是在几十年前。 而他是不可能过问这些细节的,如果销量不好,只可能是把责任怪到他们的身上。 想到校长的雷霆手段,卢华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学校发生什么事情了?”冯辰彻底平静下来,想起刚才学校里面不同寻常的铃声,“应该是你这里出了问题吧?” 卢华灿倒是没有狡辩,虽然他和冯辰并不算是什么生死相交的朋友,但是他们的利益是牢牢地捆在了一起,而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利益的捆绑远比所谓的情感义气要来得牢固得多。 所以卢华灿也并不隐瞒冯辰:“我刚才的课上有三个学生逃课了。” 冯辰诧异地挑眉:“有学生逃课?” 找回逃学的学生在冯辰的眼里还真不是什么难事,因为在学校的监控之下是绝对不可能让学生跑出学校的,所以冯辰并不急着去找学生,反而更关心卢华灿急吼吼地上来找他的原因。 “你发现什么了?”他问道。 卢华灿起身走近冯辰,附耳低声说道:“我发现你说的对,甘靖确实是想要篡权。我怀疑这一次这三个学生突然间逃学,和甘靖底下那个叫做陶屏的学生分不开。” 冯辰沉默了一会,问道:“你知道我们的商品他自己做了多少个吗?” 卢华灿眯着眼:“我就说他为什么每次做商品的时候他都要在场,原来是为了这个。怪不得校长这几年对他这么好。” “走吧。”冯辰从椅子上起来,“带我去看看那三个逃课的学生。” “你要和我一起出去?”卢华灿惊讶道。 “好久没有出去了。”冯辰说道,“有些人确实太久没有见过我,都忘了还有我这个副校长的存在了。” 卢华灿大喜过望,要知道冯辰已经很久没有在人前出现了,现在的学生甚至不知道还有个副校长的存在。 “那可真是太好了。” - “这可有点不太妙啊。”张守棠看着熟悉的宿舍场景,神色沉重地感叹道。 他们被地窖中莫名的吸力吸入,进来之后就是他们这两天再也熟悉不过的场景——学生宿舍。 只是这个宿舍有个很不一样的地方。 这里没有钟。 “我们是不是出了猫的规则范围之外?”方俞白问道。 江离细细地感受了一下:“应该不是。” 虽然江离现在还在心动期,在“人规”的影响之下不能很好地感知整个安乐小学,但是她毕竟也领悟过法则,多少有点冥冥之感在。 他们还在猫的领域笼罩范围之内。 “这里……”方俞白四处看了看,“这里好像是七零八。” 学生宿舍的格局其实会有细微的不一样,他们住的八零八床在左边,桌子在右边。但是楼下的七零七却是桌子在左边,床在右边。 方俞白怀疑学生宿舍的排布是按照单双来区分,而现在所在的这间宿舍和他们的排布是一模一样的。 再加上他们一直没有找到八零八…… “lg0103。”江离说道。 方俞白侧过头去看江离手指的桌子角落,那里刻着一连串的数字。 地窖里的铭牌身份呼之欲出。 “你们也被推进地窖了吗?”稚嫩的男声忽然响起。 江离抬头望向天花板,穿着陈旧校服的小男孩正像一张半透明的贴纸一样贴在上面。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江离三人,反复地问道:“你们也被推下地窖了吗?” “是的。”方俞白应了一声。 既然对方能够把他们从地窖拉进这里,说明他对地窖的情况一清二楚,方俞白并不认为对方会不知道地窖里的情况。 lg0103猛地将自己撕了下来,凑到方俞白面前,那张稚嫩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有些癫狂的笑容:“他们很讨厌,对不对,对不对?” 隐约的疼痛从方俞白的身体四面八方地传来,同一时刻,一道暖流从头顶灌入。 江离立刻上前一步,将方俞白扯到自己的身后,挡住了小男孩身上滚滚而来的煞气。 “你是讨厌他们的吧?”小男孩对江离的阻挡很是不满意,脸色阴沉了下来,“你肯定是讨厌他们的,我在你身上闻到了和我身上同样的味道。” 江离心中一凛:“同样的味道?你指的是什么?” “我不要和你说话。”小男孩非常的不高兴,他身上的煞气翻涌得越发沸腾。 方俞白忍着头疼想要上前去交涉,却被江离死死地拦在身后。 “待好!”江离的神色难得地严肃,“不舒服就不要勉强自己。” 方俞白心中一暖,原本想好的和小男孩交锋的措辞咽了回去,从善如流地待在了江离的身后。 “好。” 眼见着自己感兴趣的人被拦在身后,小男孩简直要发飙,就在他打算不管不顾地把人拉出来之前,忽然被一道一闪而过的黑影往后一扯,掼到了墙上,重新变成贴在墙上的半透明的贴纸。 “殷烨然!你又不听老师的话!” 白色的猫咪蹲坐床板上,那张满是猫毛的脸上满是怒气,整只猫蓬成了一只球。 张守棠眼尖地看见小男孩身上那浓郁到快要化成实质的煞气缓缓地飘向猫,没入她的身体。 “前辈,这……”张守棠靠近江离低声问道。 江离看看猫,再看看墙上的小男孩。 “你这样可不是长久之计。”江离道。 猫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但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孩子成为厉鬼。” “但你这样只会在域里变得更加被动。”江离转过头去看猫,“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个域形成的时候你肉身湮灭,神魂也受损严重。如果不是某个人趁虚而入,这个域势必成不了。所以有一半的规则由对方制定。” 江离想了想,补充道:“而你的主场在这里,他的主场在普济会原址上。” 猫那双血红色的眼转了过来:“你真的知道很多。‘人规’是我无意中得知的一种道术,因为前置条件太过有违天伦,所以我从未向其他人讲过,你又是从何得知?” 它上上下下打量着江离:“据我所知,明心观从来没有过你这样的人物。” “这就是我的事情了。”江离说道,“总之我现在是明心观的客座长老,同时也是道盟认证的道士,是持有道士证的合法道士。” “道士证?”猫疑惑了一下,随后反应了过来,“现在修道人士要受到监管了?这真是一件好事啊。” “如果早点能够这样,说不定这里……” 猫摇了摇头:“罢了,都是因果。” “他是不是曾经给学校的老师和学生下过毒?”方俞白问道。 既然小男孩的身上有煞气,那么只能说明他的手上曾经沾染过人命,而结合他们现有的信息来看,只有那桩不知头尾的事件了。 “外面是这样传的?”猫有些惊讶,“这件事情应该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没想到还有人记得。” 猫陷入回忆当中:“当时这孩子因为怨恨成为了新生的厉鬼,而我当时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不陷入沉睡,因此也没能够来得及阻止。”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学校已经有一半的人没有了。” “他也是被推入地窖当中吗?”张守棠有些不寒而栗,小男孩轻薄如纸片的身躯让他有了十分不好的联想。 “他被关了很久,久到绝望地撕咬自己。” 猫顿了一下:“他曾经有过一个很幸福的家庭,他的父母把他教导得很好,即使是到了这个地方,也在尽自己所能去帮助别人。” 善良到愿意将每日为数不多的食物悄悄分享给一只灰扑扑的小猫。 可是在这种地方,善良的人是活不长的。 “他开始被甘靖带头的学生排挤,随之而来的便是欺凌。” “他想过反抗,但是连老师都站在欺凌者的身边。” 尖利的猫爪露了出来,猫的语气却还是平静的:“他曾经想要努力地生存下来,努力地从小学毕业。然后回家去,去看看自己父母的墓碑,去摘上一束野花给自己的妈妈。” “我不能让他用这个样子去看他的母亲。” “可是你这样子,是没有办法让他去好好看自己的母亲的。”江离尖锐地指出,“你这样不断地吸收他身上的煞气,虽然勉强地保住了他的一丝神智,但是你被煞气污染,这样长久下去,你会彻底被煞气污染,直接堕化成鬼王。” “而且还是一出世就有成熟的鬼蜮的鬼王。” 到时候这个小男孩别说是保持神志了,他会被急需大量能量的鬼王当成最可口的食物给吞并。 魂飞魄散。 “我没有办法。”猫苦笑,“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彻底成为那污秽之物。” 一个域内有两个规则的制定者,冲突是不可避免的。 一开始它确实和对方势均力敌,所以情形就此僵持了下来,但是摩擦也不可避免,一动手双方均会受伤。 所以猫和对方会时不时陷入沉睡,而这个时候只剩下域的规则在沉默地运行。 “我没有保护好他。”猫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痛苦的神色,“我本来以为我能够保护他,让他顺利地从这所择人而噬的地狱中脱离出去,结果还是在最后一年失败了。” “虽然这只是我的猜想。”江离说道,“但是这里的学生应该是毕不了业的。” 猫的瞳孔一缩:“之前你也有提到过转煞之人,但这不可能出自安乐小学,校规上说明过,成功在安乐小学毕业的学生就此就可以获得自由,去往更高等的学校去学习,也可以自由地去寻找新的家庭。” “这里可以操作的空间其实很大。”方俞白指出,“正常情况下,从小学毕业的最大的条件就是各科总评合格,可你并没有规定考试的内容。” 方俞白在商场打拼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合同,也见过无数明里暗里藏在合同中的陷阱,轻而易举地就看出校规的缺陷其实很大。 猫其实也清楚这一点。 它当初成为“人规”,划定规则的时候就有涉及到老师对于学生权利和义务,只是在人为的操作之下,让安乐小学变成了一所扭曲而诡异的学校。 只是若是轻而易举地承认了这一点,那真相也未免太过沉重。 哪怕有一丝的可能,猫也想尽量避免真相滑向这个最有可能的猜想。 于是它对江离说道:“现在你该履行你的承诺,带我去教师宿舍那边。” 第127章 教师宿舍 “先不急。”玉偶的时效迫在眉睫,江离却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你和对方交手了那么多次,你先说说对方的信息。” 猫的眼睛一眯,心头翻涌的戾气被强行压下:“我没见过对方。” 猫歪着头回想:“每次的交锋对方都毫无预兆。但是你应该清楚,‘人规’的交锋和普通的交锋不一样,我们都是对对方的规则进行攻击。” 江离又问:“黄老师是不是之前普济会的会长?” 猫很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这件事情你都能知道。” 安乐镇实在是太小太不起眼了,当时又是战火纷飞的年代,普济会不过是过往历史中的一粒灰尘。 事实上普济会真的湮没在历史当中,所以连方俞白都没有查到安乐小学的前身,如果不是有系统,江离也不会知道这段信息。 捕捉到宿主夸赞的系统骄傲地挺起了胸脯。 “黄玉曼是当时安乐村村长的女儿。”猫说。 那个时候安乐镇还不是镇,只是一个规模有点大的村子,因着矿产丰富的原因,安乐小镇比较富足,又因为区位的原因,战火波及不到。 于是这里成为一个世外桃源。 安乐村的村长之所以是村长,其实究其原因是因为他有钱。 他家的山里挖出了一座很大矿。 而村长的家里只有一个留学归来的宝贝女儿。 村长的宝贝女儿心地善良,看见战乱中那些孤苦伶仃的孤儿,心下不忍,便开办了一家小小的普济会,给那些孩子一个家。 “那为什么黄老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张守棠疑惑地问道。 猫侧了侧头:“因为村长出事了。” 在以前的年代,女孩儿总是比较艰难一点,在村长突发疾病去世之后,失去了父亲庇护的黄玉曼快速地被虎视眈眈的亲戚磋磨得只剩下一家普济会。 “后来来了一个老板,说是可以买下这家普济会,还说以后会请老师在这里建学校,让这些小孩子都能够上学,都能够找到好的家庭。” “她……就信了?”张守棠有些不可思议。 当时那个年代,战火纷飞,混乱不堪,人和人之间日常说话都留三分,怎么会这么随意就让人把最后的依仗买走。 “她没有办法了。”猫说。 能够在这种乱世凭借着一腔好心就一个人办起一家普济会的人,怎么会愿意让小孩子重新流离失所呢? 特别还是一个失去了孩子的母亲。 所以哪怕普济会是她最后的容身之所,她也必须要把它交出去。 “不过她也不是傻的。”猫说,“她留了个心眼,引入了国外的股份制度,虽然不再是会长,但是还保留了股东的身份,所以她在学校还有一点话语权。” “宿舍是你设置的安全所吗?” “嗯。”猫应了一声,“在那里,老师也不能进去。” “熊善芳呢?”方俞白问。 “你们问题好多!”猫有些不耐烦,“就是黄玉曼的入赘丈夫。” 第128章 教师宿舍2 “说回正题。”猫的尾巴甩了一下,“那个老板买下了普济会其实是为了普济会后面的矿山。” “那个老板有个同伙,整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被老板招安之后就带着人到处找事,很快就把原本属于黄玉曼的矿山拿了回来,扩大了规模,拼命地开采。” “可是这样大规模的开采,矿山很快就被挖空了,在山脚的普济会也因为他们这种毫无节制地开采覆盖上一层厚厚的洗不干净的尘灰。”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找上了冯辰,愿意继续给冯辰提供高额的资助。 “等我回来的时候普济会已经成为了一个地狱。” 战乱时代,本就动荡,很少有人有余力去关注一所偏僻的孤儿院,一座已经被挖空的矿山,所以这里就成为了献祭的最佳场所。 “他们用这些孩子的命来给人转运。”猫那双红色的眼睛血色越发深重。 张守棠心中一沉,惊诧地看向江离。 上河度假村,方俞白心想,这一切和上河度假村的事情极其相似。 又是气运。 “我本打算把那个地方毁了,将冯辰那些人给杀了,可是对方轻而易举地就把我掀翻在地。” 猫说:“快要死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之前历练的时候无意中得知的办法。” 猫也不想成为“人规”,可她当时堪堪筑基,对方修为深不可测,只剩下这条路可以让它走。 救自己,也是救普济会里的孩子。 “说来也是幸运。”猫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舔了舔爪子,“说是需要修炼到一定的程度才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来领悟法则,我本来以为我就要在天雷中身死道消,没想到最后我倒是还保留了自己的神识。” “只不过我中间实在是伤得太重,不知道另外的一半‘人规’到底是怎么混进来的。等我醒来的时候就是在食堂的那个墙角,普济会那边我已经过不去了。” 江离心想,怪不得猫会被困在这个地方,连对于规则的改动都几乎做不到。 在她的前世,利用“人规”的方式去感悟天地法则的人,因为其修为足够抵御天雷,在他们的规则领域内是有相当的自主权。 而去剿灭这些人的时候往往最为麻烦,在他们的域里规则是会隔一段时间发生变化的,这种变化会针对他们这些讨伐的人的弱点进行修改。 频率不高,几天可以修改一条,但是麻烦程度却是剧增。 猫知道的事情应该被他们问得差不多了,于是江离站起身:“走吧,我们去教师宿舍。” 闻言,猫先给了墙上微微鼓起的半透明的厉鬼一爪子,一巴掌把人彻底拍扁了,确保在这段时间内他离不开这堵墙出去惹事,才回过头来猫眼炯炯地问道:“怎么过去?” 江离指了指宿舍的门:“从这里开门过去。” 猫一愣:“这里确实是我们两个的域交界的地方,但是这个门是打不开的。” 猫醒来之后在学校到处走了走,那个时候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了,久到猫发现多了很多陌生的东西。 比如现在已经不用再点煤油灯,比如宿舍换上了一种奇怪的锁。 但也有很多东西没有变。 比如那些令人作呕的人,仍然在学校工作,比如它以前曾经借住过的工厂改造而来的宿舍的七零八,现在仍旧属于她。 只有这里,它是唯一的主宰。 “没事。”江离说道,“我们把它切开一个口子,快点过去就好了。” - “黄老师?” 甘靖有些诧异地问道,“你在这个地方做什么?” 黄玉曼在食堂旁边的墙走来走去。她今天没有撑伞,穿了一件暗红色的丝绒旗袍,披着一件白色的貂皮大衣,不像是个小学的老师,倒像是旧时代的贵族太太。 “找学生。”黄玉曼斜着眼看了甘靖一眼,“你们不是让三个学生跑了吗?” 黄玉曼很不喜欢甘靖。 她是留过洋的,接受过足够教育的她倒没有什么嫌贫爱富的心思。 只是甘靖这个人,自卑又自大,总觉得别人都在用有色眼光看着他,于是不择手段拼了命地往上爬。 几十年来一点好转都没有,神经质到觉得学生看他像是在看一堆垃圾。 然后暴跳如雷,维持着表面那副看似高贵的知识分子的形象,穿着洁白的衬衣,肆无忌惮地用那些阴暗的手段去报复那些学生。 “黄老师这是想要过去找?”甘靖露出一个笑,只是这个笑容怎么看都不怀好意,“难道黄老师忘记了?你可是不住在教师公寓的。” 甘靖很不喜欢黄玉曼,他觉得这个女人成天就会装腔作势,拿自己大小姐的派头高高在上地俯视他们。 一个破落户,凭什么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看着他?不就是留过学吗,如果他也有黄玉曼家的这个条件,他绝对能够做出一番大事业。 而她,也就搞了个没有用的普济会,连家里的矿山都守不住。 话又说回来,留过学又怎么样,还不是很快就像他那个便宜大哥一样,被他死死地捏在手里。 在失去父亲的庇护之后,黄玉曼见过太多的人心险恶,见过太多丑陋的嘴脸,轻而易举地就读懂了甘靖的心思。 黄玉曼对此嗤之以鼻,但是心下也有些焦虑。 她过不去教师公寓那边,一直住在办公室里面的一间小屋子,并不知道冯辰他们和甘靖在那边做了些什么事情。 熊善芳那个孬种自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之后一点担当都没有了,整日当缩头乌龟。她想问问毕业的孩子的去向,找的人家怎么样,熊善芳一个字都不告诉她。 今天又有三个学生严重地违反了校规,逃了卢华灿的课,这让黄玉曼想起多年前七零七那个小男孩。 坐立不安之下,她去了那个地窖看看,没见着人,松了一口气之后又有点心焦。 安乐小学就这么点大,那几个孩子能躲哪里去…… 甘靖看着黄玉曼就这么无视他走掉,脸色不由得一沉,但随后算了算他的工分,又开心了起来。 再有一点时间,他就可以把冯辰那个老不死拉下来,等他成了校长,就把黄玉曼送去后勤处理菜品,等她变丑变臭之后,就带着其他老师去羞辱她。 最好能让她像那些学生一样…… “甘靖,你在这里站着做什么?” 甘靖身体一僵,回过头发现冯辰带着卢华灿站在他的身后。 “冯校长?”甘靖不自觉地绷直了腰 “您怎么出办公室了?” 第129章 后勤 冯辰当年也是称霸一方的人物,虽然甘靖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威胁,但他毕竟还是副校长,因此也极度不给甘靖面子。 “我的办公室我还出不来?”冯辰斜睨了他一眼,“甘靖别忘了你只是个老师没资格跟我这么说话。” 冯辰一向不喜欢甘靖这个人,直觉这就是一匹养不熟的狼。 甘靖倒是仍旧保持着微笑,冯辰跟他说话一直是这个调调,虽然他心中恨极了冯辰,表面却还能保持平静:“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没想到这点小事情还得惊动您出来。” “不是小事?”冯辰冷笑,“甘老师倒是觉得自己本事大得很啊,学生莫名其妙逃课,到现在还找不到不是大事?” 卢华灿在一旁帮腔:“是啊,我们甘老师可是金牌老师呢,本事很大的。不如这一次找学生就让你全权负责。” “可以。”冯辰这时候倒是表现出一副很信任甘靖能力的样子,“毕竟是金牌老师,找学生很简单。不过咱们学校向来是赏罚分明的,如果甘老师找不到三个学生,就扣三个工分,你没意见吧?” “没有。”甘靖心里恨得咬牙,但是校长在校规中本来就有对老师制定奖惩的权利,即使是他出声反对也是没有用的。 而且这件事情确实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 因为安乐小学的特殊性,学生逃课很快就会被找到,但是这一次都快天黑了人影还没有见一个,这就有大问题了。 甘靖找陶屏确认过,那个新来的小卷毛确实被推进了地窖里面,但是去查看的时候那里一个人都没有。 如果……如果真的出了什么变故,那他的计划就要提前了。 - 猫踩着猫步有些敬畏地看了江离一眼。 它其实没完全指望这几个明心观的人能够带它过来这边,更多的本意是希望他们能够想办法去教师公寓帮忙看看情况。 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小女孩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了一把剑,剑身窄而薄,刃上反射着泠泠冷光,却似有火光在其间流淌。 炫目又危险。 接着她拿着那把剑,轻巧地在门上的那把锁一划,那把她花费了好多力气都纹丝不动的锁像块豆腐一样被轻而易举地切开,露出门后宽大的地窖。 “阿离……”方俞白则是皱紧了眉头,他刚才离得近,看见江离在抽出剑的那一瞬间,整只右手瞬间布满了裂痕,只是现在是深秋,被穿的长袖校服挡住了。 “没事。”江离知道方俞白在担心什么,“不会影响到我的本体,这只是玉偶灵气不足的一个表现罢了。” 不过他们确实得抓紧一点时间了,现在她的这尊玉偶,最多也就能再支撑大半天。 “这里是以前黄玉曼挖来储藏菜的地窖。”猫走在江离的脚边,“以前有钱的时候,为了防止战争波及过来,她存了不少东西在这里。只是后来冯辰来了之后,这边就不怎么使用了。” “这个地窖的出口在哪?” 猫甩着尾巴想了半天:“有点记不太清了,不过当时为了隐秘,这个地窖的入口很偏僻。” 这个地窖比安乐小学那边的那个地窖要大得多,层高也高了不少,在入口的地方还摆了一架被腐蚀得坑坑洼洼的破梯子。 所幸江离三人现在的身体个个都是营养不良,轻得可以,轻而易举地就踩着木梯子爬到了入口。 猫跳上了江离的肩膀挂着,看着挺大一只,可实际上因为神魂的附身并没有什么重量。 “小心一点。”猫动了动胡须,“现在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又是对方的地盘,指不定地窖的入口现在被改成了什么样子。” 江离倒是没有仗着自己神魂强大而托大,谨慎地挪开了一个小缝,伸头过去瞧了瞧,只看见满地的枯草。 她把盖子盖回去,又换了个方向开了一条缝,枯草直接从缝里争先恐后地挤了进来。 “位置应该挺偏的。”江离向下看了一眼,“你们躲里面一点,我先打开看看。” 方俞白依言拉着张守棠往后退,退到阴影里面。 江离弯着腰迈上最后半截楼梯,手上一用力,窖门打开的同时,有什么小小的东西一路滚了下去。 江离:“……” 她看着少了一小截的无名指,对上猫那双有些无语的眼睛:“没事,问题不大。” 地窖果然很偏,外面长满了杂草,约到现在这具身体的腰这么高。 猫从江离身上跃下,站到一枝稍高的杂草顶上,眯着眼打量四周。 江离弯腰将方俞白拉了上来,张守棠随后自力更生地也爬了出来。 “好重的煞气。”张守棠狠狠地皱眉。 这里和安乐小学那边截然不同,浓郁的煞气将最后一缕太阳的余晖吞噬殆尽,凝成空气中丝丝缕缕的雾,阴冷的气息直往他们身上钻,张守棠不得不运转灵力进行祛除。 与此同时,正蹲在餐盘旁边吃着饭的金乌疑惑地“嗯”了一声,顾不得鸟嘴上还沾着饭粒,扑腾着翅膀飞了起来,一屁股坐到方俞白身体的额头上,翅膀的尖尖燃起细微的火光。 “怎么了怎么了?”王太则刚和周太承演完每日的戏份,后者正下去熟练地赔付给酒店老板摔碎的盘子钱,只留下王太则还在房间看守。 眼见着金乌冒着火星坐到自己小师叔的额头上,不自觉地紧张了起来。 金乌“唔”了一声,一张圆不溜秋的鸟脸上十分传神地露出凝重的神色:“好重的煞气。” 金乌张了张翅膀,像是在做热身活动:“小道士,你能摇人吗?” - 钱康泰拎着没吃完的猪蹄上了二楼,也不在乎手上的油光,伸手掀开了自己的被子,坐在床上啃了起来。 这时里面洗手间里转出一个瘦瘦小小的人来 ,见到钱康泰吓了一跳:“这么早回来?” 钱康泰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天都快黑了,我还不回来做什么?” 宣根把手在衣服上擦干:“嗨,这不今天睡醒的时候听见隔壁的钟响了嘛。” “哦,那个啊。”钱康泰咬了一口猪蹄,有些口齿不清地说道,“熊善芳新带的那三个学生跑了,他们正在找呢。跟我又没关系,废那老大劲干什么。” 甘根眼睛一亮:“熊善芳学生跑了?那他岂不是要记个大处分?这回铁定得来后勤了吧?我是不是可以去当老师了?” 第129章 后勤2 钱康泰上下打量了甘根一番:“当老师有这么好玩?不就是一群不知道吭声的小兔崽子?” 甘根叹了一口气:“钱哥你是不知道,后勤那个地方不是人待的。” 钱康泰嗤笑一声:“你还是人吗?” 甘根嘿嘿一笑:“虽然现在不是了,但是我还是怕啊。” 他叹了一口气:“钱哥,不和你说了,我要先去上班了。” “去吧去吧。” 甘根随手拎了一件外套出门。 他们这些当老师的,在晚上九点半之后就要待在宿舍,但是他们这些当后勤的不一样,晚上上班居多。 只要不出工作的地方,一点事都没有。 深秋的天黑得快,现在还没到宿舍闭门的时间,外面已经黑透了。 这边的地方不像安乐小学那边,一点灯光都没有,他只能提着一把手电哼着歌晃晃悠悠地往前走,心里盘算着他和熊善芳的工分。 这回他跑掉了三个学生,如果在宿舍关门之前找不到,那他就要被扣掉三倍的工分,也就是六分。 甘根掰着手指头一算,顿时高兴了起来。 这样他就要比熊善芳多了两个工分,他又是后勤里面工分最高的,下一周估计他就能去隔壁当老师了。 想到准备可以远离那个臭气熏天的工作间,甘根没忍住蹦了一下。 然而乐极生悲,脑袋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下一秒就直接朝地上栽了过去。 江离伸手拽住甘根的领口,一不留神小拇指又掉了一截。 虽然知道是玉偶灵气流失的结果,并没有实际的痛感,张守棠还是觉得有些瘆得慌,连忙过去接手。 “前辈,我来吧。您就先别动手了。” 江离看着自己残缺不全的手也沉默了一会,点点头:“把他藏到地窖里面吧。” 地窖的梯子被他们抽出来放到了墙角用杂草给掩盖住了,七零八的门也被猫锁住,这人跑不出来捣乱。 猫来了这边之后感觉浑身不自在,身上的气力也小了很多。趴在江离身上是不敢了,生怕把这尊支离破碎的玉偶给压碎了,所幸跳到方俞白的肩膀上。 见状忍不住问了问:“你能撑过今晚吗?别没天亮你就碎了吧?” 系统也是看得心惊胆战的:“宿主,你这……还能坚持吗?” 江离细细地感受了一下:“没事,问题不大。” “行。”猫也没多说什么,对方既然能够做出这么浑然天成的玉偶,怕是底牌多着,犯不着它多操心,“那我们现在去教师公寓里面看看吧。” 普济会所在地方其实是当时黄家的一个小庄园,按照当时黄玉曼的喜好,这里仿照了欧式的庄园进行建设,说是教师的公寓,其实就是一栋五层的别墅,远一点的地方有一栋小平房,那里是用作餐厅使用。 也是甘根走去的方向。 “先去那边看看吧。”江离指了指餐厅。 猫浑身抖了一下,它实在是很不喜欢那个地方,看着就让猫讨厌。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餐厅那边确实更有可能找到真相。 “行吧。”猫也知道现在不是凭借自己喜好做事的时候,“但是那边给我的感觉很不好。” 普济会黑暗的环境给了他们极大的便利,江离捏着隐匿符咒,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餐厅的墙角。 第130章 灵器 餐厅的面积没有很大,正面是两扇大大的窗户,玻璃制的门紧紧地关着,里面还没有亮灯。 “那边,那边还有个侧门。”猫左右看了看,从遥远的记忆中勉强翻出来对于餐厅的记忆。 说是侧门,其实就是在旁边开的一扇小门——餐厅两旁被两堵墙给拦住了。 “这里的建筑怪怪的。”张守棠嘟囔道。 说是西式建筑,但是又建得跟个四合院似的,谁家的餐厅还在两边建院墙啊。 猫看着江离从头上掰下夹子,熟练地倒腾起锁,却又因为手指掉了一小截,撬锁显得有些笨拙,忽然就回忆起这个围墙建设的经过。 “餐厅后面本来有个小池塘,是庄园的风景之一。后来改办成普济会,害怕小孩子掉进去,就临时建了两堵墙拦了起来。” 猫在方俞白的肩膀上踩了两下,它在这家餐厅里没有察觉到生人的气息,紧绷的脊背微微放松,压在记忆深处以为已经忘记的记忆源源不断地翻涌上来:“当时黄玉曼很喜欢这个池子,往里面放了不少的荷花水草,还往里放了好多鱼,有……” 猫的话语戛然而止。 江离的神色也算不得好。 从侧门进来会先经过一小段走廊,在那里就可以看到曾经的小池塘。 在猫的印象中,那个小池塘就算是被墙给拦住了,但其实黄玉曼还在餐厅留了一扇门,即使是黄玉曼最穷困的时候,这个池塘也不曾干涸,她后面甚至学会了自己拖着一艘小小的竹筏,去清理池塘上里的杂物。 因为那是她父亲留给宝贝女儿的最后一件礼物。 可那个曾经开满了荷花的池塘早已干涸,满池的漂亮锦鲤不知道被弄去了哪里,不算深的坑里密密麻麻地堆满了劣质的神像。 旁边的小亭子里有暗淡的光芒在流转,一个椭圆状的东西塞满了亭子,上面横生着如同婴儿手臂般粗细的奇怪物体,远远看去像是一颗畸形的心脏。 张守棠毛骨悚然,声音又急又轻:“这、这是什么?” 方俞白皱着眉捂了捂胸口,熟悉的痛感泛起,下一刻又被灿灿暖意拂去。 江离在打量亭子的同时,也分了点神留意体质特殊的方俞白,见状神色更加冷凝了。 猫的毛完全炸开,亭子里那个丑东西传来的气息实在是太过熟悉,熟悉到让猫觉得眼前的场景也好,还是它心中的猜测也好,都十分地荒谬。 “这是另一半的‘人规’。”江离似在肯定猫的所想,也似是在回答张守棠的疑问。 她直直地看着眼前的东西:“我倒是忘了,能够制定规则的,也不止是一个人。” 因为这个世界的灵气太过稀薄,江离来到这里之后所见到的人修为最高弥鸿道长也不过是个金丹巅峰。 金丹在这里很是稀有,但是在江离的原本的世界,也不过是大门派拿得出手的亲传弟子平均水平罢了。 而她来这个世界其实运气很好,在没有钱的情况下碰上了方俞白,他给的那笔酬劳解决了她的燃眉之急,又托他的福认识了顶尖的宗门。 而顶尖宗门的亲传大弟子张守棠宝贝的那把桃木剑,在江离的那个世界也不过是一把平平无奇的兵器。 所以她在潜意识里觉得这个世界不可能存在这种东西——灵器。 这本是前世各大门派亲传弟子的标配,她不应该因为这个世界的灵气稀薄就如此掉以轻心。 灵器,顾名思义就是生了灵智的宝器,比如江离的金乌,也算是灵器。 只是灵器也分高低,划分的方法十分简单粗暴,纯粹是以灵智程度划分。 面前这个灵器属于有点灵智,但不多。 能够被屏蔽符短暂地蒙蔽,说明这个灵器也不过是刚生了点灵智,就被放到这个地方作为半个‘人规’。 张守棠倒是知道灵器的,只不过也仅是在古籍里面听到过。 他的师祖弥鸿道人倒是养着一把剑,据他师父说是生出了一些神智,但也仅限于能够帮他师祖到观里的胖鸟驿站取下快递罢了。 连路线都是固定的,中途若是有个什么东西挡着,那边剑噗嗤一下就穿过去,都不带犹豫的。 后来好像是次数太多,搞得观中不必要的经费开支太多,他师父跑去委屈地告状,他师祖才停止了让剑去快递的行为,这也让张守棠无缘得见古籍中的灵器。 没想到在这倒是见到了。 “灵器……也能成为‘人规’吗?”这几天见识过的新东西太多了,张守棠满脑子除了吃惊更多是好奇。 “可以。”江离拉着方俞白后退了几步,“你看金乌,他就是我的器灵。虽然是只鸟,但是脑瓜子也和人差不多。” “先走。”江离又说,“有人来了。” 门外的手电筒灯光一闪而过,考虑到卢华灿之前因为那个手电筒发现了他们,江离还是谨慎地带着他们挤进了餐厅廊道里一个看起来很久没有人用过的柜子里。 猫从方俞白的肩上跳进了他的怀里:“那个手电筒是校规之一,属于‘老师用手电筒巡逻可以抓到心怀不轨的人’,这是我制定的校规。” 猫的语气有些懊恼,没想到自己制定的规则反倒被人利用来对付自己。 “规则就是这样的。”江离说道,“就连天道有的时候也会因为被钻规则的空子出现一些天怒人怨的事情。” 江离没再继续说,后勤的员工已经近在咫尺。 一道沙哑的声音说道:“奇怪,今天根哥怎么还没来?小刘,你去把灯开一下。” 小刘应了一声:“好的吴哥。” 昏暗的灯光亮起,小刘环顾四周:“好像根哥真的没来。” 吴哥扯沙哑的嗓子:“那先别管他了,我们先干活吧,拿工分要紧。” “都快到点了,根哥再不来今晚就算旷工了。”小刘嘟囔道。 “你管他的呢!”吴哥没好气,“快点过来干活。” “哦。”小刘应了一声。 里面传来开门的声音,好像是打开了冰箱的门。 “存货有点不够了。”小刘的声音变得瓮声瓮气的,似乎是戴上了口罩,“小学那边今年送过来的材料不多。” “没事。”吴哥说话也瓮声瓮气地,“今天不是有三个学生逃课了吗?快了,不怕。” 两人几句简短的话信息量却很足,张守棠的心一沉再沉。 随着小刘和吴哥进入工作,若有似无的臭味传来,渐渐变得浓烈,冰冷的气息夹杂着浓烈的恨意从柜子的缝隙钻了进来。 猫往方俞白的怀里窝得更深了。 因为阻止七零七小男孩成为厉鬼,猫承担了他身上很大一部分煞气。若不是猫的道心足够坚定,在当时就会直接入了魔。 而这也是为什么猫的脾气显得那么不好的原因——它受到了煞气的影响。 因此这些浓郁的煞气对它来说也格外难忍。 江离看了出来,手指抵上猫的额头,渡了一丝太阳真火过去,收获两颗瞪得滚圆的猫眼。 小刘是个话很多的人,以往有甘根这个十分健谈的前辈在,小刘觉得工作时间过得可快。可现在这个吴哥,为人沉默寡言,又十分严厉,小刘平日里跟他的接触实在是不多。 他憋了半天不知道找什么话题,余光瞥见外面小亭子的尖尖,便没话找话道:“吴哥,你说那个亭子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看着怪瘆人的。” 吴哥头也没抬:“你管它是什么?反正它一直就那样,你就把它当一台机器,知道它能做货品就行了。” 小刘讪讪地“哦”了一声,没再继续找话题了,憋着话把手里那团散发着臭味的东西塞进粗糙的神像里。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江离算是摸清了灵器的底。 对方生了灵,但没什么智商,甚至连取外卖这样的事情也做不到,仅仅是有灵罢了。 勉强够上天道所许可的“生灵”范围,才能趁虚而入成为猫的半身,成为半个“人规”。 怪不得在猫最虚弱的那段沉睡的时间,一点动作也没有,一条校规也没试着改,只能让那些老师想尽办法折腾学生,扭曲出一个古怪的安乐小学。 合着是对方对猫束手无策,只能拐着弯地去钻校规的漏洞,去制作神像。 既然如此,那就没必要这么小心翼翼。 想到这里,江离干脆伸手推开了柜门。 猫下意识地想劝阻,但想到刚才身上被轻而易举压制下去的煞气又闭了嘴。 “什么声音?”吴哥骤然停下手中的工作,皱着眉说道。 “啊?”小刘一心熬着上班时间,注意力不知道涣散到哪里去了,“没什么声音吧!” 吴哥谨慎惯了,之前刀口舔血的生活带来的习惯在来到这里之后也一点没改。 反而让他更加戒备了。 他放下手中东西,打算去餐厅内巡逻一圈,拿着手电筒刚转身,就照到了三个小孩。 小刘坐在吴哥对面,身材高大的吴哥把他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这一侧身才发现那边有人。 他一惊:“怎么有三个小孩儿?!” 吴哥早已反应过来,大步走向前去,喝道:“别动!” 张守棠甩手,一枚石子急射出去,吴哥心中一惊,连忙闪开。 小刘猝不及防,倒霉地和这枚石头来了个亲密接触,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吴哥心中一惊,一个小孩儿怎么会有这样的力道? 没时间等他想清楚,这几个小孩儿太诡异,当务之急是讲这里的异常通知给学校。 他扭转脚尖,冲向右边的墙——那里有一座小小的钟,只要敲响,学校就可以进入紧急状态。 可吴哥没走几步,余光瞥见一道如鬼魅般的黑影,没等他看清,颈间剧痛传来,他眼前一黑,扑通一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第131章 猫的真相 “……你再戳一下?” 吴哥脑袋剧痛,好像整个人被浸入深深的海里,五感像是被水封印了,模模糊糊听不太真切。 张守棠依言又拍了一下吴哥的后背,对方仍旧没有什么反应。 猫抖了抖胡须,从张守棠的头顶上跳下来:“你让一下,我来。” 迈着猫步走到被捆成一条死狗的吴哥身边,伸出猫爪子比划了两下,最终把目光选定在吴哥的脸上,毫不犹豫地一爪子拍了下去。 吴哥在浑浑噩噩中只觉得脸上突然传来一股大力,像是要把他的脑子从脑壳里面砸出来,刚有些知觉的吴哥惨叫一声,陷入更深的昏迷中。 张守棠:“……” “猫前辈,我怎么觉得他好像更加叫不醒了呢?” “不能吧。”猫有些纳闷,“难道是我的力气还不够大?” “我们还是等小师叔他们回来再说吧。”眼见着猫又抬起爪子,想要再给地上的人一巴掌,张守棠连忙说道,“他们应该快回来了。” 猫举着爪子想了想,把爪子收了回来:“你说的对,还是人形力气比较大,把他弄醒比较快。” 张守棠心中舒了一口气,想着若是劝不动猫前辈,怕是这一巴掌下去,吴哥的头是真的不能要了。 餐厅外,江离仗着自己灵气快要见底以及方俞白并未踏入修炼,临时画了一张隐匿符,跑来看这个灵器。 为此她的左手又有两根手指没了。 不过好处是是显而易见的,现在的她无限接近于死物,很适合查探这个灵器的具体情况。 而方俞白则是因为身上的咒术的原因,和这个充满煞气的环境融为一体,在金乌的镇压之下保持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阿离,你来看这里。”方俞白蹲在灵器之下,伸手指了一个缝隙。 江离依言蹲了下来:“这里让你感觉不舒服?” 方俞白一愣,随后笑道:“也没有很难受。” “但你要说。”江离的表情很认真,“你不说,我……我们会担心。” 其实当时方俞白说要来的时候,江离犹豫了很久,虽然她有九成的把握能够保证方俞白安全无虞,但是毕竟还是存在着风险。 只是方俞白坚持要来。 当时江离深入地跟他聊过,只是当时方俞白说他只是冥冥之中有所感觉。 自己必须得来。 考虑到方俞白天生灵体的身份以及他的头脑,最终江离还是同意他前来。 但这并不代表着可以因为他的自愿,只为了快点解决问题就让他去忍受额外的痛苦。 方俞白怔愣半晌。 他自从出事之后,在十八岁成年之前一直养在弥鸿道人的身边。可弥鸿道人到底是没有养过孩子,头一次养孩子养得磕磕绊绊的。 再加上当时弥鸿道人也忙着修炼,尝试突破金丹的瓶颈,已经很懂事的方俞白除非实在是忍不住,否则不会去打扰道观里的长辈。 他不想给别人带来麻烦。 而他也在这种环境中顺利地长成他渴望的靠谱的大人的模样。 他在下属眼中是靠谱的领导,在小辈的眼中是值得信赖的兄长,他已经习惯于去忍耐那些不致命的疼痛。 “想尽快解决问题是好事。”江离说道,“可是也别忘了,解决问题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 她指了指方俞白,又指了指自己,神情严肃:“没有谁是万能的,也没有规定说在解决问题的过程中不能喊疼。” 江离自己曾被师门排挤抛弃,又因为命格没人愿意与她相交,所以她知道独自一个人默默地消化伤害与疼痛有多难过。 那就像是行走在看不见尽头的深潭里,希望遥遥无期。 她走了出来,但也因此更明白这种感受对于一个人来说无异于慢性的凌迟。 她不希望方俞白也像她一样,忍受几十年的凌迟,才遇见一个金乌。 方俞白乖乖地低着头“嗯”了一声,又说道:“我的胸口有点疼。” 方俞白的咒术很有可能是从心口的位置种下,每次发作的时候,疼痛总是从心脏的位置开始蔓延。 现在他又有隐隐约约的感觉。 上一次发作是因为在上河度假村遇见了邪祟,那这是不是也说明这个灵器底下藏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江离比划了一下缝隙,为了不打草惊蛇,也不太敢直接动用神识,干脆直接伸手下去摸了一把。 里面的空间不是很大,江离摸着摸着,脸上露出更加古怪的神色。 她收回手,不小心在边缘磕了一下,手掌上掉下来一块碎屑。 方俞白心脏一抽,下意识将她的手捉了过来,放在掌心轻轻揉了几下。 江离一愣,到嘴的话又滚回了喉咙里,几秒后才又开口道:“我知道里面是什么了,我们先回餐厅。” “好。”方俞白扶着江离小心翼翼地起身,像是怕她碎了一样。 “没事,就是看着磕碜了一点。”江离知道自己时不时掉一块下来确实有点吓人,但这也只是看着吓人罢了。 她毕竟是化神的神魂,曾经在元婴巅峰十五年,元神出窍对于她来说并非难事,就算现在还在筑基的心动期,但是元神脱离出来一小段时间还是可以的。 方俞白也知道只要本体没有像他一样有问题,灵气流失导致的玉偶崩溃并不会给江离带来太大的伤痛。 可是看着眼前这张陌生又熟悉的脸渐渐变青,渐渐地蒙上一层玉质的光泽。属于人的柔软褪去,被玉器般的质地渐渐覆盖,方俞白就心急如焚。 他并不想在江离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结果。 他希望对方永远是高兴的、健康的。 张守棠迟迟等不到自家的小师叔,又怕吴哥的脑子真的被不耐烦的猫一巴掌拍出来,便往外伸了个头想要看看情况。 没想到就看到自家小师叔牵着江前辈的手回来。 说是牵着也不对,用捧着更合适。 那小心翼翼的态度,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 “守棠?”方俞白看见门口伸出的半颗脑袋,“怎么了?” 张守棠甩掉这些不重要的想法,一副“你们终于回来了”的模样说道:“我们怎么样都叫醒不了人。” 江离“啊”了一声:“怪我,我忘记告诉你们我用的道法光叫是叫不醒的。” 江离被方俞白牵进了客厅,左右看了看,拿起一杯不知道什么液体的水,直接泼了上去:“需要用水泼,泼了就醒了。” 吴哥晕头转向地在超级大摆锤中挣扎,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坐在这个疯了般的东西上面,只觉得再这样被摆下去他的头可能要和他的脖子分离。 他想张口求爷爷告奶奶,但是这个发疯的超级大摆锤实在是转得太快了,风大到连嘴都张不开,只能转而在心里求爷爷告奶奶。 只要能让他从这个超级大摆锤上面下来,用什么方法都可以! 他刚想完,拳头大的冰雹突然从天而降,哪都不砸,全砸到了他的脸上,砸得他脑瓜嗡嗡响,直接被从超级大摆锤砸到了地面上。 风停了,他终于能睁开眼睛了。 “醒了?”吴哥还没弄清楚状况,一张猫脸就忽然怼到了他的面前,“醒了就和我们说说吧,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吴哥被人推了起来。 他是不是超级大摆锤坐太久了?为什么眼前说话的是一只猫? “他还要缓上片刻。”江离把杯子放下,“现在他的脑子转不动。” “啧。”猫有些不耐烦,“那你们在那边发现了什么?” 按理来说猫是可以去那边亲自看看的,但是它实在是排斥那个灵器,一想到要靠近,它就浑身想炸毛。 “你想炸毛是正常的。”江离说道,“因为它吞噬了你的肉身。” 猫和张守棠都惊呆了。 方俞白倒是若有所思:“所以我看到的那一点灰白色……” “嗯。”江离说道,“那应该是股骨。” 她看向猫:“是你的股骨。” “不——”猫捋了捋舌头,“不是,那么大的雷,我、我就一个筑基,身体早就被劈得灰飞烟灭了。” “那你为什么会是一只猫?” “什么?” 江离指了指它:“难道你不是因为无法变成人形,才附身到这只死掉的猫身上的吗?” 猫沉默了一会:“对,我醒过来之后发现我就是一缕意识,没有形状,我照着醒来看到的这只猫扭了两下,我就变成了一只猫,只是他们看不见我。但我尝试着变成人形,没有成功。” 它疑惑地看着江离:“因为我是规则的化身,这样也算是正常的吧?” 江离了然,这猫虽然知道“人规”,但它知道的不全。 “你也说了你是规则的化身,在安乐小学那片域里,你相当于‘天道’的存在。你见过天道会被事物的形体所局限的吗?” 天道可以化身为万物,或者说万物都可以是天道的体现,包括人。 那为什么猫偏偏不能以“人”的形态存在? “我可以啊。”猫说,“我偶尔会附到黄玉曼身上。” 江离摇摇头:“我说的是你的‘存在’并不能变成人形,你附身黄玉曼是借用了她作为‘人’的存在。” “而你不能以“人”的形态存在的原因很简单,你的“人”的身份被人占领了。” 江离指了指门口:“在你成为‘人规’的时候,有人驱使着外面的灵气吞噬了你的身体,拥有了‘你’的身份,这也是为什么你在成为‘人规’之后昏迷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原因。” 当存在被吞噬、被替代,原本的猫应该就彻底消失,而灵器就取代了它原有的身份,只是不知道是谁在当时出手,护住了猫最后一丝神智没被灵器吞噬,藏在了不知道哪个地方修养,最终在几十年后醒来。 而已经扩张到隔壁破产工厂的普济会也就由此一分为二,一边成为了安乐小学,一边成为了教师公寓和后勤工作的地方。 “你之所以会感觉到对方朝你动手,其实并不是对方有意朝你进攻,只不过是这个灵器无意识地在尝试着通过吞噬掉你身体的最后一根骨头,来完成对安乐小学的回收。” 猫瞪圆了眼睛:“所以那个孩子……” “七零七的那个孩子应该是他们精挑细选出来的。”江离有些不忍,但猫有权利知道真相,“猫是一种对阴气和煞气都很是敏感的生物,通常情况下为了自身的安全考虑,是不会靠近安乐小学这一边的。而突然有人看见一只猫,怎么想都不正常。而学生的年龄太小,偷偷喂猫这件事情根本藏不住” 所以幕后之人指使着安乐小学的老师放纵学生对于七零七那个小男孩的欺负,让他在极端的愤恨中死去,并放任了他对于学生的报复。目的就是为了让猫去救这个孩子,让猫染上煞气,共同承担这个孩子身上的因果。 “你被煞气污染,只要运作得当,你很快就会失去理智。” “当规则失控的时候就已经不是规则了。”江离叹了一口气,“而到时候这个灵器就会成为这个域唯一的主人。” 猫很沉默,江离说的一切都很有逻辑,也是最有可能的真相。 因为它自己在破罐破摔地使用制造“人规”的道法时,在天雷的威压之下根本动弹不得,眨眼之间便被劈到意识全无。 根本活不下来。 所以七零七的小男孩,很可能是因为它,才会遭遇不幸。 是了,如果他们的目的是为了制造转煞之人,而转煞之人是人在将死未死之际形成的,他们怎么会让小男孩就这样死去呢。 不过是为了让他在死后成为厉鬼,让它沾染上那些甩不掉的煞气。 所以,是它害了小男孩。 “不是你。”江离没有看着猫,只是盯着吴哥,“就算没有七零七,也会有六零七、八零七。造成悲剧的根源在于他们,源于他们身上的贪婪与嫉妒,他们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你不要弄错。” “你说是不是啊?” 第132章 矿山 吴哥慌忙闭上眼睛,可江离其实是从他的呼吸的频率听出来他醒了,所以很直接地说道:“我知道你已经醒了,别装了。” 吴哥睁开眼,满脸警惕:“你们是哪里来的小孩子?” 其实他知道这几个小孩多半就是今天下午逃课的三个学生,但是这三个学生身上透着十足的古怪。 先不说是如何将他打晕,光凭他们能够从安乐小学那边来到普济会,就很不正常。 他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在看清江离的脸之后还是倒抽了一口气。 在餐厅昏暗的灯光之下,这个瘦弱的小女孩的脸上反射着不正常的光晕,从吴哥的角度看去,能清晰地看到对方脸上不正常的裂痕。 江离没错过吴哥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惧,凑近了去瞧他:“你不用知道我们是从哪里来的,你只要告诉我你知道的东西就可以了。” 吴哥尝试着挣脱绳子,可是这个绳子不知道是什么做的,无论他怎么使劲,就是纹丝不动。 “小孩子晚上在外面太危险了,你们这样很不安全,我去叫老师们来把你们带回去吧?”吴哥试图转移话题。 一阵疾风自他眼前而过,狠狠地扎进了身后的墙壁。 吴哥到嘴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僵硬地转过头去看,发现那是半个烛台,前头的那截已经深深地没入墙壁当中。 江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已经快远玉化的她,眼睛闪着无机质的冷光:“你也知道我们不是正常的小孩子吧?虽然说你在这里偷了别人的寿命活了几十年,不怕死,但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你要不要试一试?” 吴哥早些年在冯辰手下做事,手上肯定沾过血,他本来以为这几个小孩子并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威胁,最多就是像现在这样把他捆着。 江离扫了吴哥一眼,毫不犹豫地把烛台从墙上抽了出来,眼都不眨一下直接朝着吴哥的肩膀扎去。 吴哥没想到对面这个小孩子说动手就动手,而且不知道对方用了什么手段,被扎的地方传来剧烈的疼痛,就好像骨头被人生生地挖出来,捏碎了又粗暴地粘贴到一起,再一次捏碎。 江离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随手从旁边摸了个不知道什么东西塞到吴哥的嘴里,支着下巴看他。 “坦白来说,我们也不是非要问你不可。”江离点了点他身后还在昏迷的小刘,“而且对于把你杀了这件事情我并没有什么罪恶感,毕竟你早就已经该死了,不是吗?” 吴哥狠狠地打了一个哆嗦。 泪眼朦胧中,那有如实质的目光如同一把利剑,在他的咽喉处徘徊。 她是真的想要杀了我。 吴哥前所未有地相信这一点。原本他在给冯辰做事的时候,就已经把脑袋拴在了裤腰带上,做好随时丧命的准备。 可吴哥这种人,这种勇气不过就是充了气的气球,根本就不瓷实,放久了气就漏光了。 他已经多活了很多年,虽然只是个后勤,做着最脏最累的活,可靠着工资也攒下了不少的钱,足够他出去做个土皇帝。 只要再忍忍,他就可以忍到安乐小学那边的黄玉曼和熊善芳降职,去到那边做老师。 在安乐小学当老师,可以允许隔一段时间去外面看看,也可以去置办产业。 只是置办的产业不能太远,只能在安乐镇上,在“人规”的影响下,他们会拥有一个合理的身份,只要不是太过频繁地出现在外人面前,是不会引起怀疑的。 在这样的期待之下,吴哥早年间为冯辰过刀口舔血生活的意愿已经被降到最低,现在只想着能够去隔壁当老师,去外面过人上人的生活。 所以他很快就被攻破了心里的防线,含着泪疯狂点头。 “唔唔唔!” 江离把东西从他嘴里拿了出来:“现在我问,你答。” 吴哥点头。 “你们的原料,从哪里来的?” 吴哥顺着江离的手看去,看见桌上一个硕大的铝制盆,里面装满的是一些半干不湿的物体。 “这个不是我们去拿的,都是卢华灿白天拿过来的。” “这知道这些是什么。”江离用了肯定句。 吴哥沉默了一会,在江离锐利的眼神之下不敢说谎:“之前不知道的,后来这工作做久了就知道了。” “卢华灿从哪运过来的?” “我不知道。”吴哥瞧见江离眯起眼,连忙说道,“我真的不知道,每次我们来到这里的时候东西就在了。只是有一次恰好在宿舍前碰见刚回去的卢华灿,他说了一嘴我们才知道的。” “外面的那些东西要送去哪里?” 吴哥说:“餐厅后面有个小门,每次做好这些东西之后,就会把这些东西搬到后门那里放着,第二天会有人上来拿走。” “谁拿走的!”猫有些焦躁,无意识地重重跺了跺脚,有一爪子不小心踩到了小刘的小拇指,换来对方在梦中的惨呼。 吴哥抖了一下,倒豆子似地说道:“我们后勤的都是晚上工作,晚上哪有人敢靠近我们这边啊。都是晚上放过去之后,白天有人拿走,我们真的没有见过面。不过我有次听见卢华灿在和冯老板聊天,说是对方姓余。” 吴哥努力想了想:“叫……叫什么余……哦对!叫余路!” 张守棠光速记下这个名字,打算出去之后走道盟的渠道去查一下这个人。 “那个亭子里的东西。”江离指着外面,“你们有没有人靠近过?” 吴哥摇摇头:“没有。” “不对!”吴哥像是想起了什么,“好像之前有一年有人过去过……” 江离没有继续追问,给了吴哥一段安静的回想时间。 吴哥在自己的记忆里扒了扒:“好像是冯老板亲自带过来的……好像是安乐小学那边出了什么大事情,他们请人过来帮忙。” “那些人说是来抓老鼠的,我来上班的时候远远看见他们围在亭子那里。那天我和其他两个人被冯老板拦在了进门的地方,也是唯一一次获得了休息。” “我们那天没能来上班。” 江离和方俞白对视一眼。 亭子里的灵器并不比金乌,没有什么自主的神识,唯一的念头就是要啃掉猫身上的最后一根骨头,好取代猫的身份。 正因为如此,才会在这个过程中和猫起冲突,也因此和猫闹到两败俱伤的地步。 而在安乐小学里,江离并没有见到修道之人,唯一有可能的冯辰一直没有出现,按照之前猫给出的信息来看,冯辰本身也只是个普通的老板。 那么和猫两败俱伤之后的灵器就必须要有人来维修。 “你知道这些人后来去了哪里吗?”江离问。 “不知道。”吴哥摇摇头,“他们好像待了两天就走了。” 吴哥在之前也就是冯辰手底下的一个小喽啰,靠着帮冯辰做事营生,只是个边缘的人物,而他也很是自觉地没有去查探自己老板的秘密,毕竟他还要靠着冯辰过活,也深知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的道理,所以很多事情他有所察觉,但是也不去探寻和追问。 江离眼见着吴哥这边挖不出什么信息了,毫不犹豫地在对方惊诧的眼神中一掌砍到吴哥的颈间,把人劈晕了过去。 张守棠有些毛毛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江离的余光瞥到他的动作,心下一顿。 忘了,这个世界不是她前世那个一言不合就直接打个你死我活的世界,这里很讲究法律这种东西,在这个环境熏陶下的修仙者总是克制有礼的。 她刚才是真的想杀了吴哥,因此放出的杀气也是真的,不知道这样会不会吓到他们,让他们对她产生敬畏的情绪。 她下意识地看向方俞白。 方俞白:“?” 他笑了笑:“怎么了?” 他的眼中没有害怕,只有纯然的疑惑,不知道为什么江离的心中松了一口气:“没什么,我们出去吧。” “好。” 张守棠跟在江离的身后,有些担忧:“前辈,我们就这样出去真的可以吗?” 毕竟现在他们没有隐匿符了。 “没事。”江离说道,“我们两个现在这个状况,亭子里灵器的那点智商是判断不出来的。至于猫,它现在是附身状态,只要不动用力量,现在也就只是个不起眼的动物。而你虽然有些麻烦,可是附身的这具玉偶现在灵气也有些不足,你在灵器的眼里是个半人半石头的存在,并不会把你和学生的身份联系到一起,暂时不会认出我们。” 去亭子那边会路过一条石板桥,原本是池塘景色中的重要组成部分,现在单纯是用作通路,两边是干涸的池塘,底下密密麻麻地摆放着神像。 张守棠头皮发麻,没敢长时间往下看。 猫也撇过头去,倒不是因为害怕或者是有密集恐惧症,只是它到现在仍然不想相信学校的学生被塞进了底下这些恶心的东西里面。 石板桥不长,他们很快就来到了亭子面前。 近看了张守棠才发现,这颗长得类似于畸形心脏的灵器似乎在微微鼓动,似是有生命一般。 他有些震惊地看向江离。 “它在吞噬猫的存在,所以看起来真的和人的心脏一样,正在跳动。”江离说道。 猫的毛已经炸开了,它花了十分的意志力忍住不去给前面的丑东西一爪子,问道:“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找地方。”江离半跪下来,仔细地打量着灵器,“那些孩子不可能凭空消失,血肉拿来制作神像,但是尸骨不会。按照之前上河度假村的情况来看,他们应该会将尸骨留下进行牵制,确保买了神像的雇主能够达成所愿。” 尸骨对于人来说总是特殊的,它是人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最有力的证明,这也是为什么灵器一定要吞噬掉猫的身体的原因。 “上河度假村?什么意思?”猫注意到江离话语中奇怪的地方,“有别的地方也出现了这种情况?是同一个人干的?” “还不确定。但是行事手段很像,都是和气运有关。”江离找到了想要找到的东西,“先不说这个,我找到地方了。” 江离在灵器上找到了一个血红色的诡异标志,这是前世邪修给灵器打上的专属标志。 灵器,因吸收天地灵气而生灵,本性纯粹,通常情况下邪修是使用不了灵气的,因为邪修修炼靠的是阴气和煞气,而灵气是会对阴气和煞气进行消磨。 所以邪修在夺得灵器之后,会想方设法用煞气和阴气去污染灵器,为此在前世村落惨遭灭门的事情并不少见。 而被污染过的灵器便会堕化为阴器,器身上会有一个小小的标志。 堕化之后的灵器不再能吸收天地灵气,若想进一步培养其实力,须得用阴气或者煞气喂养。 安乐小学和普济会产生的煞气正是亭子里这个阴器成长的最佳养料,所以尸骨所在的地方并不会太远。 再结合地形进行掐算,这个方位并不算得难找。 “那边。”江离伸手指了一个方向,“你知道这个方向有些什么东西吗?” 猫愣了愣。 它虽然早些年间帮助过黄玉曼建立普济会,但当时它住在隔壁不说,它当时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忙,好几个月下来脚不点地,除了来这座别院里看看小朋友,和黄玉曼聊上两句之外,也没有对这里进行过多的参观,因此一时间也想不太起来那里有什么。 “那里……我也不知道。当时战乱,可以忙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我每次来这里就是在和孩子们在空地上说两句,最多就是来餐厅这边和黄玉曼吃个饭。那边我好像只隐约记得她提过,就是几片菜地而已。” 猫侧头想了想:“对,就是几片菜地,黄玉曼当时还跟我说过,若是有人打了过来,她就闭门不出,靠着这几块菜地还有地窖的食物,还能坚持不短的时间。” “那个菜地很小的。”猫强调,“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地方装这么多的尸骨。” 猫的话音未落,一道嘶哑的男声从池塘的另一头传来。 “那边除了菜地还有别的。” “黄家的矿山,也在那个方向。” 第138章 矿洞 猫在一瞬间就跳了起来,弓着背朝着声音的方向十分凶恶地哈了一口气:“熊善芳!” 熊善芳提着一个手电筒,但却没有往前照,只是把光打在了自己的脚面上,上半身还沉浸在黑暗当中。 “忆霜姐。”熊善芳的声音褪去了往日的阴沉凶狠,竟变得温和有礼起来。 “别这么叫我!”裴忆霜皱眉,猫爪在地上抓出了一道痕迹,“像你这样忘恩负义的小人不配这么叫我!” 熊善芳沉默了一会:“我可以带你们去矿洞那边。” “你想干什么?”猫警惕。 熊善芳盯着鞋面上的灯光:“我什么也不想干。这里的一切是该结束了。” “结束?”猫或者说裴忆霜动了动胡子,“你当时助纣为虐的时候怎么不想着结束?” “我当时……”熊善芳的声音艰涩,“我当时实在是没办法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玉曼出事。答应他们是最好的出路。” “最好的出路?”猫嗤笑,“那你看现在安乐小学的样子,是好出路的样子吗?” “是……”熊善芳的头更低了,“可是我当时并不知道他们会做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 他有些急切地往前迈了一步,被猫重重地哈了两声,顿在原地。 熊善芳骤然抬起头,那张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我真的……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会这么去做……真的……” 裴忆霜自从变成猫之后,心中能够相信的人只有黄玉曼,所以它会尽量避免出现在其他人的面前。 所以裴忆霜在成为“人规”之后并没有见过熊善芳,刚才她太过生气没有仔细看,听见熊善芳的声音火气一上来,不管不顾先输出了一顿。 而现在熊善芳抬了头,那张阴沉的脸在光亮下显露无疑。 裴忆霜才看到对方的脸,那张毛茸茸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她也顾不上生气,吃惊道:“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裴忆霜一直不太喜欢熊善芳,觉得对方有些懦弱,入赘之后又好面子,时不时和黄玉曼闹别扭,她有些看不上熊善芳。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熊善芳能被当时出国留学的黄玉曼看上,他的相貌很是不错,是当时安乐村出了名的美男子。 身材高大,相貌堂堂,还读过书,认得字。 而现在他的身体佝偻着,皮肤粗糙,眼睛似乎睁不全,显得十分阴鸷,和当初那个受到所有小孩子欢迎的熊老师相差甚远。 熊善芳苦笑一声:“说来话长,您就当这是我贪生怕死的报应吧。” 裴忆霜狐疑地看着他,说话很直接:“我不相信你。” “我知道。”熊善芳已经平静了下来,“你可以给我下咒或者是怎么地,如果我背叛你们,你们可以让我死了。” 他目光转向江离三人:“你们三位不是小孩子吧?你们可以给我下咒,我不会反抗的。” “可以。”江离没有犹豫。 “喂!”裴忆霜皱眉,“你认真的吗?” 第139章 矿洞2 “嗯。”江离弹指弹出一缕红光,没入熊善芳的眉间,“我们没有时间了。” 玉偶能够坚持的时间比她预计的要少,他们必须速战速决。 何况熊善芳成为他们的班主任以来,虽然对他们冷言冷语,可从安乐小学畸形的管理制度上来看,熊善芳的行为看起来更像是为了不引起怀疑故意做出来的姿态。 熊善芳果然没有挣扎,任由红光入体,提着手电照向外面:“跟我来,我知道去矿洞的路。” 裴忆霜左右看了看,最终跳到方俞白的身上:“你可以给我们指路。” 熊善芳摇摇头:“没有手电筒,在九点半之后的普济会是没有办法在外面行走的。” 怕裴忆霜不信,熊善芳强调道:“这也是规定之一。” 裴忆霜没再说什么,但方俞白察觉到猫的身体仍然紧绷,耳朵向两边平平地折下。 裴忆霜仍旧在戒备。 熊善芳却是一路平平稳稳地将他们带到了菜地旁。 裴忆霜朝着四周望了望,哼了一声:“这哪里有矿洞?” 黄玉曼是个很讲究的人,为了不破坏庄园的整体美感,菜园子被她放在了一个角落里,巧妙地挡在了视野之外。 在转过一个墙角之后,才看到这片小小的封闭的菜园子。 并没有任何的出入口。 熊善芳带着他们继续往里面走了两步,才解释道:“这也是为什么要带手电筒的原因。” 他说:“他们很谨慎,刚开始我跟踪过他们,但是每次到这个地方他们就会凭空消失,入口也是后来我取得了他们的信任才知道在哪里的。” 熊善芳抬起手电筒,惨白的灯光照射到菜地尽头的墙上,只见那灯光仿佛投影一般,斑驳的墙壁渐渐晕染开来,片刻之后,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在众人眼中显现。 熊善芳侧过头:“这个入口必须要手电筒才能打开。” “是规则。”江离说道。 熊善芳把目光落到江离的脸上:“你知道得很多,这确实是普济会这边的规则之一。” 他眯了眯眼:“这也是我打探了十几年之后才知道的,你又为什么会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江离耸耸肩:“总之我不会害黄玉曼和这些孩子。” 熊善芳沉默了一会:“我进不去,矿洞没有别的出口,进去之后唯一能够出来的地方就在这里。” 他忽然关了手电,张守棠在一瞬间就察觉到了刺骨的凉意。 看来熊善芳所说的在普济会没有手电筒,在九点半之后不能在外行走是真的,寻常人在这种环境不到两小时,便会煞气入体,神智紊乱。 而像熊善芳这种因为规则而存在的人,则是容易失去神智,成为一只没有自主思想的怨魂。 熊善芳将手电递了过来:“你们拿着手电筒进去,到时候出来原路返回就好。” 江离从善如流地接过手电筒,到了手才发现这个手电筒比想象中的要重很多,力道一下子没把握好,手腕上出现了一个明显的裂缝。 张守棠吓得一个箭步冲向前,接过了江离手上的手电筒,将其摁亮,小心地避开了方俞白肩膀上的猫。 “前辈!这种粗活累活还是我来吧!” 熊善芳见状,面上露出一丝忧色:“你们……你们这个状态下去可以吗?下面可是很危险的。” 裴忆霜翻了个白眼:“那你不能告诉我们下面有些什么吗?” 熊善芳张了张嘴,面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原本佝偻的身体更加矮了几分。 “没用的。”江离说道,“这也是规则的规定,他不能说出矿洞里的任何事情,若是他违反了规则,会受到强制的处罚。” 江离也是在这边遇到了熊善芳之后,才发现对方身上有规则的气息——这证明熊善芳其实已经违反过规则了。 裴忆霜皱眉:“你变成这个样子是因为想要和别人说矿洞的事情?” 熊善芳答非所问:“我是六年级的年级主任,是逼我做的,这是我违反校规之后的行政处罚。” 方俞白心中一突:“六年级的学生的去向是不是由你来负责?” “……是。”熊善芳说,“这是我的工作内容。我会组织学生在毕业的那一天晚上……” 熊善芳的脸上露出极度痛苦的神情,腰背下弯,仿佛有千钧之力压在他的脊梁之上,喉咙间发出“嗬嗬”的声音。 他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要……要在……晚上……把……把他们……带……带来……” 熊善芳的话语混着鲜血吐出,最后再不能发声,只颤颤巍巍地动了动手指,指向那堵墙。 裴忆霜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去哪里!”猫的声音尖利,“你说话!他们被带到哪里去了!” “裴道友,定神。”江离伸手拦住即将失控的猫,“他不能再说了,再说他真的要死了。” 猫重重地喘了两口气:“走!进去!” 熊善芳撑不住滑坐在地上:“一定……一定要小心……不、不要离开手电筒。” 手电筒的光照到墙上,那个黑黢黢的洞口再一次出现。 张守棠在洞口前伸头看了看,发现根本看不到里面的任何东西。 “走吧。”江离伸手去牵方俞白。 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方俞白一愣,小心翼翼地握住那双不满细小裂痕的手。 “不要离开我的身边。”江离认真地说道,“如果你觉得难受,一定要和我说。” 方俞白心中一暖,轻声应道:“嗯。” 张守棠大惊失色:“小师叔?!你有哪里不舒服?!” 方俞白有些嫌弃地推开凑到他面前的张守棠:“没事的,不要担心。” 裴忆霜顺势跳到了张守棠的身上,防止自己被手电筒照到。 毕竟这个是对方的规则之一,对方想要吞噬她,还是小心点为妙。 矿洞的通道并不是很大,江离和方俞白拉着手在前面走着,两侧尽是漆黑,伸手却也摸不到任何的实质东西,只是往边上走的时候会有撞击的疼痛感。 “这就是规则。”江离解释道,“规则不可目视,不可触摸,但它仍然存在。” 第140章 幻想1 不知道在黑暗和寂静中走了多久,开始有隐约的声音传来。 裴忆霜垂下了尾巴:“小心,我们应该快要出去了。” “怦、怦、怦。” 随着三人一猫的步伐加快,莫名的声音越发地清晰。 江离的脚步倏然一顿,举着手电筒的张守棠也被迫停在了身后。 “前辈?” “往上照。”江离对张守棠说道。 张守棠依言抬起了拿着手电筒的手,惨白的灯光缓缓往上。 满目暗红。 张守棠大吃一惊:“这、这是!” 眼前的东西很是巨大,随着手电筒的移动渐渐展现出部分的样貌。头顶上的东西呈现出球形,上宽下窄,球的上半截隐没在手电筒照不到的黑暗当中。 而这东西身上还缠绕着数根粗如百年老树的黑色经络,细细看去这东西竟然还在微微地颤动。 “这才是完整的另一半‘人规’。”江离说道,“亭子里面的那个,只是冰山的一角。” 江离朝着前面看去,在前方看见一团缓慢跃动的漆黑物体。她带着众人往前走,示意张守棠将手电筒的光照到那上面。 漆黑的物体一顿,随后向四周散开,露出一个看起来已经荒废许久的矿道。 这东西竟然是那些黑色经络缠绕而成。 “看来熊善芳没有骗我,这个手电筒确实很有作用。”裴忆霜缓了缓神色,趴在张守棠肩膀跟随他们走进矿洞。 “这个矿我之前来过一次。”裴忆霜歪了歪头,“往前走,左边向下有个临时的休息室……” 裴忆霜:“?你怎么不走了?” 前方的江离和方俞白也停止了脚步,裴忆霜察觉不对,从张守棠的肩膀上站了起来,伸头去看张守棠的神色,却发现对方的瞳孔散开,已不见眼白。 猫的瞳孔骤缩。 …… “……喂!喂!叫你呢!” 江离睁开眼,察觉一阵疾风砸向额头,她险之又险地避开,回头一看发现是一枚小石子,深深地嵌入泥土之中,若是她不闪开,定是被砸得头破血流。 “这不是有反应吗?怎么听不懂人话?” 江离转回目光,只见一名穿着青色流纹衣袍的年轻男子正昂着头轻蔑地看向她,身后是穿着同款衣袍的几名弟子,只是衣服的样式没有前者精美。 “吴师兄,我看她就是看不起你,今天早上还故意在掌教面前落你的面子。” 吴师兄闻言脸色变得十分阴沉,手里的剑一扬,直接朝着江离招呼了过来。 吴师兄的修为不高,不过堪堪筑基,他身上的那套衣服是内门弟子的标志,只是没有挂银牌,所以应该只是新晋入门,还没有经过五年评级的弟子。 江离一边分神想着这一幕好像有点熟悉,一边去躲吴师兄劈过来的剑。 可吴师兄的剑没能劈下,落至一半便被一剑挑开。 那剑光宛若游龙,生生地将吴师兄掀翻在地。 “门中弟子,禁擅自斗殴。”清脆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原本嚣张跋扈的吴师兄在听见这道声音之后,面露怯色,缩成了一个鹌鹑,小小声地招呼道:“陆师兄……” 江离恍然大悟。 她就说这个场景怎么这么熟悉,原来这件事在她刚入门的时候发生过。 那时候她凭借着一腔勇气经过了宗门的试炼,获得了成为外门弟子的资格。 而外门弟子的日课分为两种,一种是学习修道的基础理论,一种是修行心法招式。 天资出众者可以在每三年的挑选中进入内门,期间有五年的考核期,考核期内的弟子须得先留在外门继续修行,只是所学的心法招式由专人传授,理论基础则是和外门弟子一起上。 吴师兄是考核期的内门弟子,江离来到宗门的时候恰好是他考核期的第三年。而初入宗门的江离年纪也不过八九岁,并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在理论课上无意间抢了吴师兄的回答,得到授课掌教的表扬。 吴师兄便怀恨在心,不时来找茬。 老实说,江离已经把吴师兄忘到了脑后,如果不是另外一个人的出现,她根本记不起来有这么一号人。 江离的目光转向打飞吴师兄剑的年轻道士。 他着一身吴师兄同款的青色流纹衣袍,乌黑的头发被高高地挽在金龙发冠之中,腰间的银牌底下坠着一枚金色铃铛,正在随风作响。 瞧见江离望了过来,他转过脸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这位师妹,你别怕,咱们宗门绝不会允许同门相轻的情况出现。” 十四五岁的少年,迎风立着,端的是恣意风流。 江离心中轻念:“陆子濯。” 她曾经的挚友,也是背叛她,令她坠入深渊之人。 那双她曾经以为是赤子之心象征的双眼,含着一丝歉意看着她,眼底却没有什么情感:“阿离,你天命有缺,注定无法飞升,活不长久。十四师妹乃天灵根,是宗门的希望,不能出事。劳烦你殿后处理这些鬼煞,我先带着十四师妹去安全的地方,再找长老来救你。” 他的尾音还未消散,手中那张传送的卷轴已被撕毁,灼灼的光芒从卷轴中爆发而出,将两人的身影笼罩,片刻之后便消失无踪。 江离立于百丈之外的高坡之上,垂眸俯视着底下不断攀爬上来的鬼煞。 很想问一句,她将鬼煞尽数朝自己引来,那卷轴传送三人绰绰有余,百丈的距离,不过片刻时间,真的不能来接她一起走吗? 她的心中发笑,于是面上也笑了起来。 陆子濯见这个长得很好看的外门小师妹终于露出了笑容,脸上笑得更加灿烂了:“这位师妹你等着,我待会就回去把这里的事情告诉给执事堂,给他应有的惩罚。” 仗义执言,拔剑伸张正义,这是最初江离对于陆子濯的印象。 而这一切在对方得知自己天命有缺之后渐渐消失不见,而她当时没有察觉。 于是现在她说道:“不必了。” 陆子濯脸上的笑容一滞,露出一个不解的神色:“为什么啊?他明明在欺负你。” 陆子濯语重心长:“师妹啊,你要知道人善被人欺的道理。” 江离摇摇头,正想要拒绝,却听见陆子濯说道:“我知道你觉得天命有缺修行无望,但是也不能灰心嘛。” 江离豁然抬头。 第141章 幻想2 “陆师兄。”江离笑着问,“你刚才说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天命有缺。”陆子濯呆呆地看着江离的笑脸,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我、我不是……哎呀,就是江师妹你不要太过在意这些。我们修道之人本来就是逆天而行,天命有缺又如何?总会找到解决的办法的。你不要丧气。” 陆子濯叭叭叭说了一大堆,却发现江离的神色逐渐古怪了起来,声音渐渐变小:“……江、江师妹?” 江离敛眉:“陆师兄,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天命有缺啊?” 其实江离在入门之后修行并不慢,她算不上天赋卓绝,可也愿意下苦功夫去修行,因此在十四岁,也就是现在这个时间节点后不久就会进入内门,并且成功筑基顺利通过内门的考核。 一切是在筑基之后发生的。 她的修行速度在筑基之后逐渐放缓,原本以为是太过心急,道心不稳的原因,但随后在长达十年的修行中,她无数次就要抓到进入心动期的机会,可每一次都会被外力所打扰,最终又一次一次失败。 最终还是陆子濯看不下去,带着她去了天机门找了一位道友给她算了一卦机缘,卦筹却是在落地之前尽断。 对方是天机门的金丹修士,见状大为吃惊,最后是扯着自己身为长老的师父过来,细细推演了三天才得知其因。 白发白须的修士眉间闪过一丝怜悯:“这位小道友怕是机缘尽断,修道之路恐已走到了尽头。” 江离一愣,陆子濯抢问道:“您这是何意?” 白发白须的修士摇了摇头:“天命有缺,天命有缺啊!” “师妹你天命有缺这件事……”陆子濯小心翼翼的声音将江离从回忆中拉了回来,“其实……其实咱们内门的弟子都知道的。” 他偷偷看了看江离的神色,见她仍旧神色平静,干脆倒豆子般倒了出来:“其实师妹你在宗门测试的时候,宗门的那颗测试灵根的石头就已经测试出你天命有缺,难成大道。可你这几年在外门修行勤奋,道心坚定,师尊和师长们都觉得天命有缺不应该成为限制你进入内门的理由,反而更看重你的道心,认为你的道心足够坚韧,是个修行的好苗子。” 陆子濯朝她伸出手:“我的师尊文华道人很想收你做弟子,今天就是他叫我过来接你的。” “文华道人?” 好了,这又是一个老熟人。 文华道人是宗门里的三长老,虽然排行靠后,但是手上的实权够,拥有三条灵矿脉,实际的地位水平仅在掌门之下。 文华道人的师门很是庞大,分为亲传弟子,入室弟子和记名弟子。 亲传弟子由文华道人亲自教授,仅有几个名额。入室弟子则是可以进入长老堂学习,由长老轮流上课以及由亲传弟子进行修行和心法的教授。 而记名弟子则是除了在师门的师兄师姐的指导下进行修行之外,还要承担一定的杂务。 但即使是记名弟子也是很多人哪怕争得头破血流也要去挣的,因为当了记名弟子就会有额外的长老给的补贴。 而文华道长有三条矿脉。 “这不就跟读研找了个好导师一样嘛。”系统小小声地吐槽。 江离一顿:“系统?原来你还开着机?” “嗯……”系统小小声地应道,“我其实一直都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这里怪怪的,让我这个统浑身毛毛的。” 江离轻笑一声:“这也正常。” “?”系统有点听不太懂江离的话,“宿主,文华道人又是谁啊?” 系统悄悄看了半天才看明白,这里原来是江离之前的世界。主神并没有给系统江离的身份资料,只是隐约提了一下对方是在一个高等修仙面位过来的,所以系统在发现这里是江离之前所处的高等修仙面位,心里十分好奇。 高等面位啊,好羡慕…… “文华啊。”江离的声音淡淡的,“是个道貌岸然的小人。” 前世,陆子濯也确实是奉命来找她的,只不过是给她送内门入门测试的通知。而她与文华道人的交集还要在好几年之后。 她通过内门的考核时不到二十岁,她七岁左右入宗门,十九岁筑基,听起来不足以和那些十年筑基的天之骄子相媲美,但是她不过一介无依无靠的孤女,还在外门受尽了排挤,在修炼资源极度匮乏的情况下还能在十二年筑基,说明她的天赋其实比之天之骄子也不差多少。 而正是因为这样,文华道人在她刚刚筑基的时候第二次派遣已经是她挚友的陆子濯来劝她去做文华道人的记名弟子。 她那时候沉迷修炼,两耳不闻窗外事,在见到文华道人的时候,对方给了她一个袋子作为入门礼,里面装着十几颗成分有些斑驳的灵石。 说来也是好笑,江离修行到筑基,愣是一颗灵石也没见过,所以她在拿到那袋灵石的时候,是真的以为文华道人很器重她,对她很好。 所以她是真正拿文华道人当师父看的。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她会去接那些令文华道人十分头痛,派给哪个弟子都不好的任务,也会将在历练过程中获得的好东西优先上交给文华道人。 最开始会得到他的夸奖,还有几颗灵石。后来只有几颗灵石,再后来就变成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到最后,天命有缺的命格传扬出来,没过几天她就被退了记名弟子的身份,收回了记名弟子每个月的那点福利。 那些年记名弟子给她带来的好处,甚至连她在历练中给文华道人送上的一颗灵草都比不上。 “宿主……”系统有些心疼,但江离已经心如止水。 时过境迁,陆子濯也好,文华道人也好,不过都是些遥远的故人,早就已经随着时间褪色,在她心中再也泛不起任何波澜。 于是她可以毫无负担地演戏,露出一个十分惊喜的笑容:“真的吗!陆师兄你说文华道人要收我做弟子是真的吗!” 第142章 文华 “当然是真的啦。”陆子濯热情地说道,“我是文华道人的入室弟子,都亲自来接你了,还有假?” 陆子濯又说道:“师妹你是不知道,昨天你在外门的课堂上面对出了名难搞的丰白掌教,还能对答如流的事情已经在内门传遍啦。这不,师父怕你被其他长老抢走,立刻让我出来把你带去他跟前。” “原来是这样。”江离笑道。 前世她确实完美地应对了丰白掌教有意的刁难,怪不得今天吴师兄还特意跑来鸟不拉屎的后山,来逮正在捡柴的她,原来是她已经引起了内门的注意。 “好啦江师妹。”陆子濯将手中的剑一抛,“我们耽误的时间有点久,不如就乘我的剑过去吧。” 江离眸色淡淡地望着那把剑,又想起那日这剑连百丈距离都不肯走,徒留她一人面对千万鬼煞的事情来。 陆子濯不明所以,只觉得眼前这小师妹似乎不太高兴,还以为她没乘过剑,心有怯意,却又不好表现在面上,连忙说道:“师妹你放心,我御剑术很是不错,不会让你摔下来的,保证又快又稳。” “那就多谢陆师兄了。”江离无意与陆子濯在这件事情上解释,抬步踩上剑柄,离陆子濯十万八千里远。 陆子濯一愣,摸了摸头:“师妹你可以靠近我一点,我不介意的。” 我介意,江离心道。 “男女有别,恐玷污师兄清誉,我就站在这里就好。” “师妹真是有心了。”陆子濯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但是……” “陆师兄。”江离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很是干脆地截断了对方的话语,“快走吧,别让文华道人等久了。” “哦……哦!”陆子濯抬头一看,发现时间是真的有些晚了,当下也不再纠结让江离站近一点的事情,连忙捏了剑诀,“那我们现在走吧,师妹你如果害怕,可以随时叫我。” “嗯。”江离应道。 文华道人身份地位超然,居住在主峰之上,毗邻掌门的洞府,端的是雕梁画栋,仙气缭绕。 陆子濯载着江离在一扇百丈高的白玉门前落了地。 “前面就是咱们师门了!”陆子濯兴奋地说道。 “陆师兄慎言,我还未入文华道人门下。”江离声音淡淡的。 “嗨!”陆子濯想要拍拍江离的肩膀,却被江离状似无意地闪过,也没太注意,“师父亲口说了要收你做弟子,不会有误的。” 江离摇摇头,还想说些什么,却忽然听闻一道如清泉般的声音。 “子濯,既然把你师妹带来了,就不要让人家在门口吹冷风。” 陆子濯一愣,转头朝门口看去,惊喜道:“师父?!您怎么亲自出来了?” 文华道人:“看你半天没有把人带来,我就出来看看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说话间,隐隐约约的身影往前一迈,一步就从百米之外迈到了江离的面前。 二十有余的青年身着一身绣着青竹的长袍,长发用同色丝带挽起,如松如柏,举手投足间似有竹子清香在袖间流转。 他微微附身:“小江离,你愿不愿意入我门下?” 第143章 文华2 江离点了头,这是她前世没有过的待遇,体验一下也不错。 文华道人带着江离慢慢走在师门的主道上,两侧是缭绕的烟雾。 “宿主,这是你之前修炼的地方吗?”系统高度紧张,随时开着摄像头,“看起来好奇怪啊,这雾也太大了。” 江离瞥了一眼:“没事,这是正常的。” “哦……”系统只当江离在陈述客观的事实,转而好奇地看起四周的环境,“这里雾太大了,看起来好单调哦。” 大宗门的建筑很是精致,文华这里的建筑乍地一看确实也很有低调奢华有内涵的味道,但是因为这个雾的原因,系统怎么看都觉得怪怪的。 江离没说什么,跟着文华道人来到一座精致的小院前。 文华推开门,笑着转身:“小江离,这是我给你准备的院子,你看看还满不满意?” 院子面积不是很大,但是胜在设计精巧,院中还栽有一棵梅树,刚一踏进门,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 这院中竟是设置了聚灵的阵法。 文华带着她来到庭院中间:“我知道你天命有缺,在修行道上要比旁人艰难许多。在这一点上我帮不了你什么,只能在物质方面上上心。这院子靠近我的洞府,灵气相对充足一些,此外我还设置了聚灵的阵法,盼你在修炼上少些艰辛。” 江离面露踟蹰:“这……这是否太过贵重。” 她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文华,又快速地低下头去,将一个被天大馅饼砸中却又不敢置信的神情演绎得活灵活现。 “我还是外门的弟子,贸然来您这里住,白得这么好的院子于理不合。” 江离不安地动了动脚尖:“而且……而且我天资愚钝,怕是没有什么可以报答您的。” 文华认真道:“我并不求你的回报。” 他伸手摸了摸江离的头,江离好悬没忍住砍掉他的手。 “你是剑修,应该知道剑修修剑也修人,光是天资聪颖可走不了这条路。而你虽然天命有缺,但是我观你心性是要比其他人好上百倍不止。” “至于这院子。”文华收回手,“既然我已经打算将你收作弟子,那你今天就算是入我门下了。我给小徒弟弄个院子住住又何妨?” 五月,正是暖阳高照,温暖的阳光透过尚且还是一片绿荫的梅树洒到文华的身上,给他勾勒上一层毛茸茸的暖光,连着他脸上温暖的笑容,就好像这阳光融入到他整个人身上,让他显得无比温暖,就好似一位真正爱护后辈的长辈。 假的,江离心想,她算是知道这里到底在弄什么玄虚了。 江离就此在这座小院住了下来。 文华也真的给了她一个记名弟子的身份,当天给的见面礼并不是之前那几枚劣等的灵石,而是三大块拳头般大小的上等灵石,还有一份玲珑精致的点心。 “我听说门中的小弟子们都很喜欢这家的点心。”文华是亲自送来的,只是他好像不太习惯做这样的事情,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我想着也给你买一份。” 他将点心推到江离面前:“来试试,看看喜不喜欢。喜欢以后师父还给你买。” “师父。”经过几日的练习,江离已经能够面带儒慕之色地向文华说出这两个字了,“我在修炼上有个不明白的地方,您能教教我吗?” 文华指了指点心:“这个不急,先吃了再说。” “急的。”江离正色道,“师父您这次破例将我从外门收为记名弟子,虽然别人明面上不说,但是私下里没少说您岁数大昏了头,在我这种天命有缺的人身上浪费大量的资源。” “他们说我无所谓。”江离一脸愤愤,“但是怎么能说您呢?!所以我想着必须要好好地修炼,只有修为上去了,才能让他们闭嘴。” 她有些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糕点上撕开:“所以我现在还不能吃这么好吃的东西。” “他们说什么并不重要。”文华试图说服江离去吃糕点,“我并不怕他们说。” “不!”江离态度很是坚决,“师父,我知道你对我好,连这个需要排队三天三夜的糕点都愿意去帮我买,我怎么能不做出一点成绩就收下呢?还是请您先指导我修炼吧!” 文华似是没有料到这个糕点还需要排队三天三夜,有些怔愣地看着糕点,在系统看来似是显得有些呆滞。 “宿主……”系统刚想告诉江离他的发现。 “嘘!”江离打断系统的话,同时快速地将问题问了出来,“师父,之前我在外门上课的时候,有一位吴师兄和我很是不对付。虽然我现在是师父的弟子了,但是明面上还是要参加内门的考核。吴师兄也在这一届的考核名单之中,怕是会在考核的会场上遇到。” 江离打断了文华想要开口的话,语速更快:“吴师兄那个人擅长阵法,经常使人在无声无息间落入阵法当中,尤其擅长一种叫做镜花水月的阵法。听闻此阵法似乎可以让人忘却本身,陷入其中,在无声无息之间败落。师尊,若我在考核之时遇见吴师兄,该如何破局?” 文华的表情更加生硬呆滞了,但江离好像没注意到,仍旧用殷殷期盼的目光看着文华。 “这……这……”文华有些卡壳,“这”了半天也没说出些什么。 江离心想,剑修嘛,只要把阵法劈开就好。 文华话语顿了顿,随后一挥手:“咱们是剑修,不搞这些弯弯绕绕的,直接一剑劈开就好。” “一剑……劈开?”江离面露难色,“可是吴师兄的修为比我高。” 文华又开始陷入呆滞。 江离心想,考核还有半年,只要在这期间修为超过吴师兄,就可以一剑劈开阵法了。 “那就先修炼。”文华又活了过来,“还有半年的时间呢,这半年你修为超过吴师兄就可以了。” 文华从兜里掏出一大把灵石:“拿着,你先修炼。” “好的。”江离从文化手中接过灵石,“我一定认真修炼,不负师父的期待!” “宿主……”系统等文华走了之后才敢出声,“你是不是……” “不是他。”江离已经收回那副儒慕感激的神色,面上神情淡淡的,“这个幻境的核心不是他。” 第148章 突破 在睁眼的那一刻,江离就已经察觉这是一个幻境,原本她以为幻境是让她重新经历过那段她最讨厌的日子,以此来打破她的心房。 但随着陆子濯的那句“我知道你天命有缺”,她发现事情好像和她想的不一样。 与此同时,她也发现了,如果想要用蛮力破开这个幻境,现在的她是做不到的。 因为修为不够。 所以只能找到这个幻境的核心,一击即中,才有可能出去。 “可是这也太假了吧!”系统吐槽,“宿主你又没有失忆,他们搞这一出根本骗不到你啊。” 江离摇摇头:“如果不是我的神魂足够强大,怕是在进入幻境的那一瞬间,我的记忆也会被屏蔽掉。” 这也是幻境常用的手段。 在一些秘境里,那些幻境甚至会在让你保留一部分记忆的基础上对你原本的真实世界产生怀疑,进而对虚假的世界深信不疑。 而这个秘境,看起来就不太聪明的样子。 先不说那些做不出来的文华师门的精致建筑,就说在这场戏里核心人物之一的文华道人看起来就很不聪明的样子,在问题的回答上只能照抄她刻意在脑子里的声音。 如果这幻境足够聪明,就会知道江离的话语中存在着很多逻辑不通的地方。 比如在江离的记忆中,她原来的那个宗门以修剑为主,若是吴师兄真的是那种能够在剑修动手之前就把人毫无察觉地拉进幻境,那这种天才何必待在以修剑为主的宗门? 更何况,阵修最不愿意碰上的就是剑修,因为剑修修剑又修人,在神识上不知道比旁的修士强上多少,所以阵修即便是和剑修动手,多数也是使用杀伤力巨大的阵法,很少会使用幻阵。 连最基本的逻辑都搞不清楚,这幻阵比江离想象中的要简单很多。 她唯一担心的是,她在这里耽误这么久,方俞白那边会不会出事。 不过多思无益,还是尽快找到幻阵的核心比较重要。 “那我们现在要咋办?”系统在进来后不久也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这里怪异的地方,如果是真的回到了江离的世界,作为高等文明产物的他也会收到来自主神的后台通知。 可是现在邮箱里安安静静的。 或者说,自从系统开始了这个世界的任务,主神就再也没有发过邮件给他,就连上个月的薪酬账单也没有发! 系统愤愤然地从后台拉出个word,噼里啪啦地把这个世界发生的奇怪的事情全都写了上去,包括但不限于一本都市文怎么会有这么危险的灵异事件,包括配角中的配角方俞白身上不合理的地方,包括原来主角团及其亲友奇怪的三观,以及在最后谴责已经拖欠了他和江离一个多月的工资。 没有工资怎么买道具!买了道具宿主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辛苦了! 想起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江离差点就要去露宿街头,系统更加愤怒了,刷刷刷地补了几百字看似恭敬,实则暗含谴责的话。 希望主神能够多发点补偿。 系统拉出一个电子木鱼,敲了几下,才将邮件发出去。 主神保佑,钱钱快来,系统默念。 江离不知道自己神识中的系统已经写了一封举报信,她很认真地在幻境里修行,耐心等待时机。 “宿主。”系统不太敢打扰修行中的江离,生怕一不小心就把人给惊到走火入魔,“已经过了半个月了,他们怎么还没动静啊?” 忍了忍,系统还是没有忍住好奇地问道:“宿主,你在这里认真修炼有用吗?” 系统有个内部时钟,这或许也是在这种情况下能够体现出他来自高等文明的唯一证明了。 “宿主,真实的时间才过了五分钟。”系统说道。 “我知道。”江离以前也进过幻境,幻境内部的时间流速往往比外面要快,越是高级的幻境,里面的流速越快,否则也无法让人沉浸其中。 “但是在这里面的修炼是有用的。”江离说道。 虽然因为现实的时间并没有过去多少,修炼的灵气不多,但是在里面的时间流速对于心境的锻炼是真实的。 “这也是幻境的好处。”江离说道,“修道从来都是危机与挑战并存,虽然这里的时间是假的,可是度过的时间是真的,修为没办法提升太多,可是心境的提升也是一种另类的好处。” 系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对了,宿主,我这几天加载了人脸识别系统,我发现你们这个世界的人长得好好看哦。” 系统在神识中调出几张照片:“不过我发现他们长得都有点像诶,是都是一个家族的吗?” 江离瞥了一眼:“哦,这个不是的,只是我之前不怎么关注这些人,对他们的长相记不清了。这个幻境不是很智能,只能从我记得的人里进行随机的拼凑,所以或多或少都有点相似。” 系统:“……” “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情。”江离说,“如果你在监控的时候看到长相和其他人非常不一样的,及时告诉我,那很有可能就是幻境的核心。” 系统恍然大悟:“对哦,这个幻境就像是一台老式的电脑,虽然性能不够,不能把智能运算系统分给这么多人,在边边角角的地方只能拼拼凑凑,但是为了维持幻境的正常运行,他自己的智能肯定是相对完善的!” 文华呆滞僵硬的次数越来越多了,面对江离层出不穷的问题,环境里这个文华的智商显然无法应对。 而江离也渐渐加固了自己的神识,幻境的核心能够从江离的脑子里读到的答案越来越少,甚至有好几次文华都突然借口要去帮她排队买糕点临时离开。 次数一多,幻境的核心也觉得不妥起来。 有哪家师父面对弟子的提问经常一个字都答不出来的? 所以哪怕在江离的记忆里明确了问法大会在一个月后才召开,幻境也将其提到了明天。 “小江离。”文华温声道,“身为我的弟子,明日你可以去参加问法大会。届时门中长老和掌门都会在问法大会上指点弟子,你要抓紧这次机会进行学习,知道了吗?” “好的师父。”江离乖巧地应道。 第149章 核心 问法大会每五年召开一次,只有通过考核的正式内门弟子以及各大长老的门下弟子才能参与。 届时宗门中有头有脸的长老和客卿都会到场传师授道,也会留下一些时间重选幸运的弟子进行一对一的解答。 问法大会设置在内门的大广场上,托文华的福,这一次江离坐到了第一排的位置,旁边坐着个陆子濯。 “小江离。”文华门下的亲传大弟子笑着朝她打了声招呼,“要不要往中间坐坐?那边会听得更清楚。” “不用啦,谢谢大师兄。” 大师兄嘿嘿地笑了两声,在经过江离身边的时候长长的袖子垂到江离的膝盖之上,江离只觉得手里一暖,抬头就看见大师兄朝她挤挤眼睛,用气音说道:“问法大会开好久,拿着这些糕点,饿了就偷摸吃一下。” 大师兄话音未落,一把扇子就轻轻地敲到了他的头上。 “咳。”文华道人轻咳一声,背对着众人悄悄对大师兄使了个眼色,“还不快去坐好!” 大师兄一回头,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掌门和门中的长老已经皆数到场,正坐在他背后的幕帘当中。 大师兄讪讪一笑,快速走向他的位置,还不忘回头对着江离挤眉弄眼,龇牙咧嘴间全是在嘱咐她别委屈自己,想吃就吃。 大师兄目前还未结丹那,他的动作躲不过在场众位师长的神识。江离只听见一阵很是轻微的笑声,这笑声中并没有恶意,更像是对小辈善意的打趣。 江离的心中却是一丝波澜也没有。 盯着师长看是一件很不尊敬的事情,所以台上的幕帘能够遮挡视线和神识。但在江离的眼里,幕帘后的人一览无余。 化神级别的神魂将幕帘后的人一览无余。 幕帘之后的人,都长着一张空白的脸。 托江离的福,系统顺着江离的神魂也看清了幕帘之后的情况,被吓出了一串乱码。 “这、这……”系统被吓出了电流音,“这个幻境该不会是个要学习那些鬼片,搞恐怖元素进来吧!” “安心。”江离安慰系统,“这是幻境的核心以为我们看不见,就感觉没给他们捏脸。” 江离心下对幻境的能力有了更全面的把握。 连宗门关键人物的脸都不捏,说明在方俞白和张守棠那边,幻境的进展也不是很顺利。 想到这,她微微松了一口气。 “江离。” 果不其然,在掌门和长老们授课结束之后,获得一对一交流的机会落到了她的头上。 掌门声如洪钟:“听闻你最近修炼刻苦,你且上前来,说说你的修炼心得。” 江离从容地从椅子上站起:“弟子愚钝,在修炼上并无建树,反倒是疑问颇多。因而斗胆在此请求掌门和诸位长老赐教。” 掌门和诸位长老没有五官的头颅晃了晃,只听掌门说道:“可。” 下首的大长老说话都有些卡顿:“你、你想……问些什么。” “看来俞白那边也发现了不对。”江离对系统说道。 除了台上的长老们之外,文华也出现了不甚明显的卡顿。 系统了然:“这个幻境的cpu不够用了。” 看来方俞白也没少在那制造信息量。 江离作了一揖:“掌门,诸位长老,我在外门修行之时曾听闻一件轶事,曾经有一位宗门前辈不甚掉入一个幻境当中,带着记忆在其中生活了三百年,最终哪怕这位前辈知道这是一个幻境,也不愿再醒。弟子想问,若是这位前辈就此生活在幻境当中,是否可以从幻境中得道飞升?” 沉默降临。 系统透过帷幕看到大长老已经开始扭曲,幻境的核心需要大量的神智去计算要如何回答江离的问题才能不显得突兀奇怪,让江离察觉出这个地方的违和之处。 幻境核心那颗不大的脑子里快速运转,还要一边应对方俞白那边的纰漏。 一个头两个大。 它呆呆地想着,要怎么才能把流程继续推进下去。 以前它都是让进来的人在幻境中生活半年以上,可是现在这三个人才生活了一小段时间,还没让他们向它捏出来的人敞开心扉,按照主人的规矩,暂时还不能放他们出去。 幻境核心干脆让山间起了雾,偷摸着撤掉了外面的置景。 “宿主宿主,它偷偷撤掉了外面的布置。”系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莫名地骄傲,如果是他来布置和运行这个幻境,他绝对能够把这个运行得十分完美。 起码npc不会这么智障。 第150章 系统 这个问题其实不好回答,因为在江离的前世修身和修心一直存在争论,修心的说光注意修为的提升不注重心境的提升,是无法飞升的;修身的说,修心修个百来年,归来还是筑基,半截身子都入土了,还谈什么飞升。 后来修身派的观点占了上风。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个悟性和耐心去一点一点提升自己的心境,他们更喜欢嗑些丹药或者是天材地宝,以此来快速提高自己的修为。 人总是更喜欢走捷径一些。 幻境核心当然不知道里头的弯弯绕绕,它现在像个四处救火的救火队员,还没将江离提出的问题思考明白,方俞白那边也同样提出了一个它能力范围之外的问题。 这届的小孩子是怎么回事? 幻境核心迟钝地想,怎么现在的小孩子的问题都不在糖饼和游乐园身上了吗? “宿主宿主。”系统悄悄地说,“大长老的位置没有人啦。” 可大长老的话语还在继续:“这……这问题对你来说还为时尚早。” “不早了。”江离从容地逼着幻境核心,“门中弟子入内门一年之后就要接了任务外出历练,秘境多阵法,外界阵修也不少,若是在阵法方面不得章法,怕是寸步难行。” 其实江离所问的那种幻境,非大能不能设,千百年未必会遇上一个。 可这个幻境核心不知道,它刚填完方俞白那边的窟窿,这边又被江离咄咄逼人。 幸好方俞白那边不知道怎么地就消停了,幻境核心干脆把自己绝大部分的神智放了过来。 大长老只剩下了声音,幕帘之后空无一人,仔细听去他的声音还带着隐约的迟滞感,语速有些微妙地的迟钝:“好学是件好事。但是这个答案对你来说太过高深,我直接向你说也说不明白的。” 大长老似乎是摆了摆手,幕帘微微一动:“你还小,有好学之心可以理解,但是也要脚踏实地。” 这是要用年纪作为借口糊弄过去吗?江离眉头一挑,正想继续说些什么,大长老就继续说道:“这样吧,念在你好学上进,原本门中的书阁只开放给亲传的弟子,现在允许你进入一层学习。” 大长老话头一顿,才迟钝地想起这件事情要经过掌门的同意:“掌门,你看这样处理如何?” 掌门惜字如金地“嗯”了一声:“就按照大长老的意思去做吧。” 掌门从幕帘之后伸出一只手,一枚薄薄的玉佩就落到了江离的手上。 “这是书阁的通行证。”掌门没有再多交待什么,而是匆匆宣布了问法大会的结束,台上所有的人在一瞬间就消失了。 文华道人踱步来到江离面前,欲盖弥彰地说道:“这雾也太大了,小江离,我现在送你过去。” 没等江离反应过来,只见周围的雾气从四周扑面而来,片刻之后江离所在的位置就变成了书阁的一楼。 江离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书,只看了第一页就是十分无语地将书塞了回去。 “啊这……”系统有些无语,虽然他是新生的系统,可是也不能就这样拿小说出来糊弄人啊。 江离又抽开一本书,翻开之后还是那些看起来漏洞满满的内容。 “宿主。”系统小声地说道,“好像这是我之前看的小说。” “嗯?”江离有些诧异,“你之前看过?” “对的。”系统有些尴尬,“我之前知道你来的那个世界是个可以修仙的面位,但是主神没有给我更多的资料,所以我在宿主你来这里决定修仙之后,就找了些资料来看……” 江离了然。 系统虽然拥有数据库,但是修仙的有自己储存资料的手段,虽然这个世界的宗门和官方合作了,但是绝大数资料并没有录入电脑系统,就算是系统也没有办法了解到这个世界的修仙资料。 因此系统才会在最开始遇到怨魂的时候这么惊讶。 这个世界找不到资料,系统只能旁敲侧击,从别的海量资料中寻找相关的信息。 而这个世界和修仙相关的信息最多的地方就是小说了。 万一有哪个宗门的弟子闲得无聊写了小说呢?而且这些小说还挺好看的…… 只是系统没想到他趁着江离修炼偷偷看的小说会被这个幻境滥竽充数来填这些书架。 “再看看这本。”江离却是又抽出了一本书,“你仔细看看这本,是不是你之前也看过的小说?” 系统看了一眼尴尬得不想多看,支支吾吾地说道:“……是的……” 江离却没有像系统想象中的那样对他上班时间偷看小说进行质问,而是沉声地说道:“这个幻境的核心也窃取了你的记忆。” 像这种类型的环境,为了做得更加真实让人沉浸其中,往往会在让人失忆的同时,加入进入幻境中人的记忆。 系统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 江离却想到了更深层次的问题。 如果真的如同系统所说,这里是一个书中的小世界,原主江离已经经历过一生,这个世界曾经崩溃过,那么系统相当于是扭转了时间将她送到了这里。 而时间总是向前的,就算是江离的前世所在的修仙界,也没有人能够逆转时间。因而系统只能是更高层次的产物,而他口中的主神怕是真的神仙。 普济会的这个幻境连江离的记忆都不能完全读取,在江离有意识的防护下甚至可以给幻境的核心灌输虚假的记忆。 身为更高层次产物的系统在理论上是不会被读取到记忆的。 “统。”江离忽然说道,“这个世界的异常情况你和主神反馈了吗?” “反馈了反馈了。”系统连忙点头,“我每次遇见异常的情况都会给主神写一封信,上次上河度假村的事情我还专门给主神写了一封万字的报告。” 江离敛眉,低头看着书,系统看不清她的神情:“那主神是怎么回复的?” 系统十分不好意思地说道:“主神没有给我回信。” “不过!”系统连忙说,“不过主神要处理的事情很多,我们这个面位不算是重点关注的面位,所以主神可能还没有看到。而且、而且我也在报告和投诉渠道点了加急,主神如果看到了会第一时间进行处理的。” “明白了。”江离没有再和系统继续纠结下去,系统在她的神识当中,从对话开始江离一直在用神识监控着系统的波动,但她没有察觉系统的异常波动。 所以系统大概率是真的不知情。 况且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系统并没有加害于她,也没有强制她一定要按照原本的主线做任务,江离选择暂时相信系统。 现在还是解决幻境最重要。 “宿主,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啊?”说来也惭愧,身为系统的他原本是用来指引宿主进行任务的,但是现在他遇见了事情只会询问宿主要怎么办,“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宗门的书阁很特别,越往上越大,因此书阁的一楼其实不大,这里对所有内门弟子开放,因为场地的限制只能借了书,用只有十天有效的特制竹简进行复制,带出去看。 在江离和系统聊天期间已经走了个遍,没有找到门。 江离把手上的书合上,放回书架:“我们去找掌门。” 系统十分疑惑:“为什么要找掌门?他……他看起来也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江离笑道:“因为他是幻境的核心。” 第151章 掌门 “啊???”系统满头的问号,因为从江离之前的话中他了解到幻境的核心往往是最聪明的,就好比是一台系统的中央处理器。 这段时间系统一直在监控文华和陆子濯,一方面是因为他们两个看起来智商最高,行动最流畅,除非江离询问他们一些复杂的问题,否则他们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真的人一样。 而另一方面,则是系统经过数据的运算,如果想要让江离沉浸入这个美梦,再残忍地打碎这个梦境,那么选择的人最好是江离最亲近的人,这样才足够让人疯狂。 “不是这样的。”江离摇了摇头,“如果单纯地是想利用幻境谋害性命,确实选用最亲近的人比较合适。可是幻境的核心最终的目的是为了制造转煞之人。” 她顿了顿, 即使在上一世的世界中见惯了人心凉薄,也忍不住为安乐小学的真相感到震撼、愤怒和不忍。 “转煞之人需要在生前受尽折磨,死前一刻化煞方可实现,而成为转煞之人之后,会追寻着最恨的人的气息前去复仇。幻境核心只是生了灵智,并没有化形,不能离开这里的阵法去到外界。它虽然在环境中拥有实体,可出了幻境就没有所谓的实体了。” “所以打破这个美梦的不会是幻境的核心,只可能是安乐小学的某个人。而幻境核心只需要在幻境中不断汲取进入幻境的人的记忆,以及内心深处最深的渴望来制造和监控幻境就可以了。” “那些六年的学生在毕业之后就要离开安乐小学,去往新的家庭,而他们内心最深处的渴望无非是有一个温暖的家,不必再像在安乐小学这样被人欺负,吃不饱,穿不暖,整日坐在不见天日的教室和宿舍里,提心吊胆地应对疯狂的老师。” “能够有一个向阳温暖房间,有一桌热乎的饭菜,还有一对爱着自己的父母。” “这么简单的幻境,即使是不够聪明的核心也能够批量生产。而从小就生活在封闭牢笼里的孩子,很难有足够的聪明察觉这里面的怪异之处,所以幻境核心只需要时不时站得远远地观察就好,实在不行再亲自加入这一场戏,来处理一些突发和棘手的情况。” “那为什么是掌门呢?”系统疑惑道,“掌门可是连脸都没有啊。” 江离笑了笑:“如果我的神魂不是化神的修为,是看不穿幕帘之后的情况的,哪怕他放一只鸟或者什么都不放,都是可以行得通的。” “而且到了后面,幻境核心明显没有足够的精力处理这些事情了,所以要把景色模糊掉,要把幕帘后的长老们蒸发掉,那为什么独独留下掌门?这说明掌门没有办法凭空消失。” 江离顿了顿:“而且虽然掌门的说话没有大长老多,可是你发现没有?他说话没有那种微妙的滞涩之感,也是最有逻辑的。” 系统偷偷拉了一下内置摄影机的回放,并进行了语音分析,发现真的是这样的。 “最重要的是,他千不该万不该把我直接送到了这里。”江离笑道。 幻境虽然是幻境,是因为会随着入阵之人的所思所想来不断变化,这个所思所想可以是有意的,也可以是潜意识的。 正是因为潜意识难以自控,所以此类幻境才令人忌惮。 江离并没有去过宗门的书阁,并且也从不期待和期望能够进入书阁,因为老头那的藏书已经足够丰富,比之大宗门的藏书也差不了多少,所以江离无论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想要的都是回到自己的那个小宅子,再去看一看老头的书屋。 而掌门枉顾了江离的意识,将她送到了更为合理的宗门书阁,这种自主性,也只有幻境核心能够做到。 “那我们要怎么样才能再见到掌门啊?” “系统,你觉得小孩子最在乎和期待的是什么日子?”江离问道。 - 一个月后,江离已经从书阁中出来半个月了。 这半个月来,文华朝她的小院子跑得更勤奋了,陆子濯也时常给她带来灵植、天材地宝之类的东西。 在外历练的师兄师姐们在半个月期间也陆续返回,每一个返回的师兄师姐都第一时间来到她的小院子,给她递上装满一堆零嘴和灵宝的芥子袋。 “宿主,你这是拿了团宠剧本啊。”系统感叹道。 江离难得今天没有在修炼,搬了张小凳子在院子里晒太阳。 “来了。”晒太阳晒得正惬意的江离忽然睁开眼,看向门口的方向。 系统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小江离。”文华人影未至声先到,只听话语也能听出无比高兴的情感,“猜猜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陆子濯跟在文华的身后,也笑着说道:“小师妹,猜对有奖励哦。” 江离故作苦恼:“今天……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她状似思考了一会,摇摇头道:“我实在想不出来了,师父和陆师兄,你们就别卖关子啦。” “当当!”陆子濯一直背在身后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送到江离的面前,“今天是你的生日,看看喜不喜欢。” 江离:“……” 系统:“……” “喜欢。”江离好悬没忍住笑出声,艰难地应道,“我自己都忘了我的生……日,师父和师兄居然还记得。” 这个生日是江离从意识故意透露给幻境核心的,自然是的假的,毕竟修道之人的生辰八字可不是随便能够给出去的东西。 而在前世,江离并没有过过生辰,所以幻境核心没有读取到有效的信息,只能挪用了其他幻境的道具过来。 反正都是些小孩子,而且以前在安乐小学也没过过生日,随便糊弄一下就可以了。 江离接过陆子濯手中的塑料皇冠,强忍着笑意道谢:“谢谢师父和师兄还惦记着我的生日,我很喜欢这份礼物。” 文华没有察觉到不对,毕竟按照以往的幻境来看,其他的小孩子收到生日的皇冠之后都很高兴,江离只是内向了一点,没有表现得很明显罢了。 “这哪里是礼物。”文华笑道,“我们给你准备的礼物在大殿里呢,还有一个巨大的漂亮蛋糕。” 系统没忍住,在江离的神识里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 第152章 阵破 掌门的洞府的大殿连接着议事厅,从议事厅高挑的门厅穿过,就来到了掌门洞府的大殿。 原本高大严肃的大殿已经被各种气球和灯笼笼罩,大殿中央摆着一张巨大的桌子,桌子的中间还有一个巨大的三层生日蛋糕,师兄师姐们都坐在桌前笑着看她。 “小江离,快来看看,喜不喜欢这个蛋糕啊。” “宿主,你还别说,他们这样搭配还有种别样的好看。”系统看看古朴的房梁和立柱,又看看这些充满现代气息的装饰品。 江离伸手拿下一个红色的气球抱在怀里,来到桌前,惊喜道:“这个蛋糕很好看!” 陆子濯嘿嘿一笑,伸手一挥,大厅里的灯笼依次熄灭,蛋糕早已被围坐的师兄师姐们拆了包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点上了蜡烛。 蛋糕顶端的粉裙子小公主正拎着裙摆旋转,仿佛下一秒就要原地跳起快乐的舞蹈。昏黄的烛光点亮周围的人的面庞,显得十分温馨,他们的脸上都带着真心实意的祝福,仿佛是真的将她这个小师妹当成了团宠。 陆子濯带头排起了节奏:“今天掌门也来啦,让我们请掌门带头唱起生日快乐歌!” 宗门的掌门不知道从哪个地方走了出来,系统这才第一时间看见掌门的长相。 怎么说呢,很普通,是那种丢到人群里完全没有记忆点的人,就好像把所有人身上最普通的特征综合了起来。 掌门笑道:“小江离,生日快乐。” 陆子濯鼓掌更起劲了,大声唱了起来:“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众人齐声高唱:“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他们越唱越大声,越唱越高兴,巴掌拍得也越来越响,在空荡荡的大殿里隐约回响。 系统偷偷把自己在江离的神魂中藏得更深了,他觉得这群人越唱越渗人。 同门的师父师兄和师姐们都在为江离唱生日歌,掌门笑吟吟地抚了抚袖子:“小江离,过生日要许愿,你许了什么愿望啊?” “我希望天天开心。” 掌门的笑容更深了:“那小江离你现在开不开心啊?” “宿主!”系统声音忽然拔高,“你、你小心,文华站在你的身后,笑得好诡异啊!” 江离被众人包围,因为要许愿的原因站到了最前面,在江离看不到的背后,文华、陆子濯还有师兄师姐们嘴里仍然唱着生日快乐歌,只是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僵硬,脸色越来越青。 江离抬头看着掌门,那张普通的脸上仍然挂着和善的微笑,一双弯弯的眼睛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嘲弄与期盼。 “不开心。”江离说道。 生日快乐歌戛然而止。 掌门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眼中迸射出一道凶狠的光,嘴里仍旧是温柔地说道:“为什么呢?是因为没有礼物吗?” “我们都准备了礼物。”掌门迫不及待地从腰上的袋子掏出一个闪闪发光的宝石,“看,这是掌门给你的礼物,你的师父和师兄师姐们也都有。” 掌门又问道:“你开心吗?” “不开心。”江离摇头,“这些都是假的,我为什么会开心?” 掌门的目光一凝:“你在说什么?什么是假的?” 就是此刻。 幻境核心化身的掌门因为被贸然戳破了骗局,这是它之前从未有过的经历,为了防止幻境的崩溃,它为数不多的神智全被调来维持幻境。 在江离直白地说出这段时间的事情都是假的时候,幻境核心脑瓜子嗡嗡的,只能下意识地先用反问来拖延时间。 幻境核心现在的脑子里确实一堆乱码,只能下意识地用反问来继续和江离对话。 而忽然一道强烈的光芒自视线中亮起,幻境核心还在打结的脑子被原始本能的叫嚣所惊到。 快跑! 幻境核心将脑子里打的结一扔,狼狈地往旁边一扑。 可是江离的剑更快,即使幻境核心已经躲过了要害,但是还是被剑光蹭到了左半边的身体。 原本幻境核心以为只会受点擦伤,毕竟这里还是它的主场,多吃点小孩就好。 没想到它刚想站起来,就听闻“咔嚓”一声,左半边的身体有些凉凉的。 幻境核心僵硬地往左边一看,空落落的。 再低头一看,自己的左半边身体还躺在地上。 江离那一剑不仅劈开了幻境核心,还把大殿给拆了,砖瓦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在地上溅起一阵又一阵的巨大烟尘。 幻境核心很快定下神来。 它毕竟不是真的人类,也不是真的修道者,虽然这是它的本体幻化成的人形,但是在幻境中被劈开了没没什么大问题,只要有足够的力量,它就能把自己的核心拼回去。 幻境核心弯腰用右手捡回了自己的半具身体,十分简单粗暴地把两边身体拼到了一起,混合着煞气的阴气从右半边的身体伸出,像针线一样缠绕上左半边身体的缺口,似要把两截身体缝合到一起。 只是这化为针线的阴气刚刚碰到左半边的身体就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滋啦”声,一股奇异的味道蔓延开来,有点像放坏的肉上了重重佐料之后被烤焦的味道。 幻境核心呆住了,立刻截断顺着阴气化作的丝线追踪而来的强烈痛意,失去了丝线支撑的左半边身体“啪叽”一下摔到了地面。 “好臭。”幻境核心听到那个可疑的人类在烟雾的背后十分嫌弃地说道,“金乌,烧快点,这味儿太难闻了。” 幻境核心发出一声爆鸣,它合并所有维持幻境的神智和力量,想要将面前这个让它深恶痛绝的人类坠入更深层次的梦境。 它决定了,这个人类不拿去给那些小工蚁们去制作商品了,它要把她扔到失败品的最下面,日日承受被烈火焚烧的苦痛噩梦。 烟雾逐渐散去,隐隐约约的人影渐渐清晰。 系统大气不敢出,怕轻轻一句话江离就会碎掉。 宗门幻境撤掉之后,江离露出了原来玉偶的样子,自是她现在怎么看怎么可怕。 玉偶已经遍布了裂痕,她的脸上掉了几块碎屑,稍稍一动身上就哗啦啦地掉东西。 “别、别动了,宿主你别动了……”系统胆战心惊。即使江离说玉偶身上的疼痛反馈到本体会减轻,但毕竟一个人逐渐崩溃成碎片带来的视觉冲击太过强烈,系统有些受不了。 况且这里的事情还没结束,江离还需要依赖这具玉偶的身体来行动。 “好像不太行。”江离烟雾散去大半,剩了一半身体的幻境核心就站在她十几米开外,浑身冒着杀气。 与此同时,侧方也隐隐约约地出现了两个小小的人影。 江离侧过身去,她有些急切,动作幅度大了一些,只听清脆的玉碎声响起,江离左边的胳膊整个掉了下来。 失去了记忆的方俞白察觉到幻境奇怪的地方,不断地尝试着去寻找真相。今天正准备去父亲那里试探虚实,大量的记忆却忽然朝他涌来,周围的景色飞速后退,模糊成一片浓稠的白雾。 白雾散去之后,方俞白看到了江离。 只是没等他高兴起来,下一秒江离的胳膊就在他眼前掉了下来。 方俞白的心脏骤停:“阿离!” 第153章 出阵 江离原本想要笑着向方俞白和张守棠打招呼,没想到方俞白却是快速地冲了过来,在她面前紧急停住,眉毛在眉间打成了一个好看的死结。 “你、你现在还好吗?”方俞白小心翼翼地想要扶住江离,但她满身裂痕,方俞白怕一碰就碎了,双手只能虚虚悬浮着。 江离心中一暖,还有些酸涩:“没事的,你忘啦,这个只是玉偶而已。” “我知道……我知道……”方俞白抿着唇,他知道这个只是玉偶崩塌,对江离本体不会产生任何影响,但看着缺胳膊少腿的江离,他还是止不住地感到阵阵揪心和心疼。 江离敛了笑意,温柔地说道:“没事的,出去之后就好了。” 方俞白还想说些什么,张守棠紧张的声音就从前面传来:“江、江前辈,小师叔,它、它好像要开始搞事情了。” 张守棠在一开始就自觉承担起了警戒和防御的任务,在江离和方俞白说话的时候,一直站在他们的前面盯着幻境核心。 刚才从半身传来的痛感太过强烈,就好像是能够把它消灭殆尽,即使幻境核心及时地切断了与半身的联系,还是被痛到无法呼吸,缓了好半晌才缓过来,结果就发现眼前的人变多了。 幻境核心转念一想,原来它之前把幻境合并了,看起来他们三个是一伙的。 “你们都应该去矿洞底下做永生永世的噩梦!”幻境核心阴恻恻地说道。 话音未落,幻境核心周身的阴气开始剧烈的波动,坍塌了大半的大殿不断扭曲,刺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 “江前辈!”张守棠后退一步,贴紧方俞白,生怕他们家手无寸铁的小师叔一不留神就被卷走,“它好像又要开始构建幻境了!” 江离却不是很着急:“它构建不了了。” 幻境之所以难缠,一方面是因为进入幻境之后很容易在里面迷失自我与本心,在无知无觉中走向灭亡的途径。而另一方面则是幻境往往拥有强大的自我修补的能力,会源源不断地生成和变化幻境。 所以江离一开始动手的时候就将自己的心剑召唤了过来,借了太阳真火之力,断了幻境核心的一半实力,太阳真火的存在让它不能将这一半的实力快速地拿回。 这也是为什么江离的身体崩坏得这么快的原因。 再动用灵气,她现在附身的这具灵偶将会彻底崩塌。 不过现在也不需要她动手了。 构成幻境的雾气还没有扩散,一道漆黑的裂口就从头顶蔓延开来。 幻境核心惊疑不定地看着头顶的裂口,调动阴气去进行弥补这个裂口,却忽然看见两只巨大的猫爪子伸了进来,那双爪子往两边一掰,周围的雾气便像纸一样被撕散了。 巨大的猫猫头伸了进来,那双血红色的眼睛像是挂在天上的两个暗淡的太阳。 “哦。原来你们在这里。”猫说道。 她的爪子微微用力,那层雾气就七零八落地掉了下来。 “咦。”裴忆霜自上而下地俯视着幻境核心,“原来你就是那个和我暗中较劲的家伙。” 幻境核心半边眉头一皱,发觉事情有些不妙。 裴忆霜轻轻松松地撕开了幻境核心的幻境,扭曲的景色迅速消退,猫也化为了正常的大小,轻巧地落在了张守棠的身上。 “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裴忆霜离得近了才发现江离现在的惨状,转念想到幻境核心的样子又忽然理解了。 她转而问道:“现在要怎么处理?” 幻境退去之后,现在他们所处的位置已经不是原来狭窄的地洞之中,而是一个相对宽阔的地下石洞。 幻境核心正戒备地看着他们。 张守棠低声说道:“江前辈,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想办法控制住它?万一它跑了怎么办?” 江离虽然没有告诉张守棠对面半个人形生物是什么,但对面丢了半截身子,一滴血都没有,再加上裴忆霜过来时候说的话,张守棠也明白这个应该就是另一半的“人规”。 他很怕好不容易找到的“人规”跑掉,可是他们现在在武力上没有任何优势。 “它跑不掉。”江离说道,“现在它有一半的力量收不回来,现在这里的规则制约的威力去了一半,裴道友现在应该插了一条新的规则进来。” 裴忆霜舔舔爪子:“没错,我确实添了一条规则,让这个东西不能离开原地。” 裴忆霜在外界发现三人都没有动静之后,尝试着进行唤醒,但是因为是在别人家的地盘,她的尝试无效,原本在犹豫要不要惊动另一半的“人规”,使用自己的力量强行唤醒三人。 人却忽然都消失不见了。 裴忆霜有些着急,四处在矿道里寻找,忽然就察觉一阵波动,而她也能够掌握一部分普济会。 “不过我杀不了它。”裴忆霜说道,“虽然它现在受了伤,实力比我低一点,但是我也只能制定这么一条规则,把它束缚在这个矿洞里面。” “人规”本体其实没有多少战斗力,他们的力量主要集中在“规则”的制定上,就好比现在的幻境核心在裴忆霜的压制下构建不起幻境,所以现在对他们没有什么杀伤力。 但这样不意味着幻境核心好杀,它毕竟没有实体,若是在争斗的过程中有一缕神魂逃走,那他们就会重新陷入被动了。 “而且还有一点。”江离语气有些沉重,“之前这里的小孩子八成就被镇在这座矿山之中,若是‘人规’忽然崩溃消失,失去镇压的怨魂会原地化煞。” “我们谁都不知道这里到底有多少孩子,会产生多少怨魂,光靠我们是很难确保镇上的普通人不会受到波及的。” 方俞白点点头:“而且我们还要考虑到后续的处理,如何才能将安乐小学的消失圆过去。” 裴忆霜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江离止住了裴忆霜未出口的话,“你想先接管普济会,但是你也知道你自己本身也是煞气深重,若是接手对矿山的镇压,我怕你在完成交接之前,先被煞气侵蚀,原地化作鬼王。” 裴忆霜叹了一口气。 第154章 深入 “那我们现在要等道盟的支援吗?”张守棠问道。 “先下去看看。”江离说。 “下去?”张守棠疑惑。 裴忆霜则是问道:“你确定?下面味道很难闻,给我的感觉不太妙。” 在幻境核心的背后,有一个很不起眼的矿洞,在紧贴着石壁的角落里,在昏暗的灯光下确实很难被察觉。 “下面很可能是那些孩子的最终归所。”江离很认真地看向猫,“我怕你到时候受不了,直接堕化成鬼王。” 裴忆霜沉默许久:“我知道了,我来看着这个丑东西。你们下去吧,千万要小心。” 幻境核心双眼赤红:“你们不会如愿的!” “闭嘴!”裴忆霜不能下去,只能看着这个丑东西,心中十分憋闷,十分干脆地扬起爪子朝幻境核心拍去。 “你找死!”幻境核心智商不高,很轻易地就被激怒了,虽然它现在被裴忆霜的规则困在这个矿洞里,但毕竟这里还算是它的主场,真的打起来他们两个半斤八两。 幻境核心躲开猫的攻击,仅剩的一只手臂一招,一条煞气化成的黑中带红的鞭子就朝着猫袭来。 “走吧,我跟它玩玩。”裴忆霜轻巧地躲过挥来的鞭子,“但是请你们答应我,如果那些孩子们还有救,请你们帮帮他们。” 猫咪高傲的头颅微垂,那双血红色的眼睛流露出与之不相匹配的哀求。 江离手撑在墙壁上,回头看向裴忆霜,点头道:“我会的。” 洞口在石壁的边缘,向里延伸,入口狭小,成人的身体根本过不去。 张守棠说:“江前辈,我先下去吧。” 江离现在的状况实在是太过凄惨,张守棠怕一不小心在下面就摔碎了。 江离也没硬撑着:“好,那就麻烦你们先下去。” 张守棠点点头,顺着洞口滑了下去。 下面是另一条狭窄的矿道,像是人手工挖出来的。 他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威胁之后,朝上面喊道:“可以了。” 江离目送方俞白下去,回头看了一眼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个“人规”,头也不回地朝着洞口跳了下去。 洞口是倾斜的,大约十几米长,江离一路滑了下去,被守在洞口的方俞白轻柔地抱住。 “多谢。”江离一只手撑着方俞白的胳膊,借力站了起来。 江离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发现这里竟是一条只能容纳小孩子身形通过的矿道。 她摸了摸墙壁,上面还残留着被凿开的锋利边缘。 “是不是还有一些孩子幸存下来,挖了这个地道……”方俞白低声说道。 “不太可能。”江离摇摇头,“更有可能的是他们还没死心,想通过这种方式再制造一些转煞之人。” 辛辛苦苦地挖了一条隧道,原本以为能够从地下逃出,却发现上面等待他们的是另外的一重绝望。 张守棠在前面走着,心情很是沉重:“可是我们在上面的矿洞里没有看到尸体和白骨。” “幻境核心本体是灵器,需要力量滋养,而怨气深重的怨魂则是最好的补养品,怎么会轻易地放过?” 张守棠握紧拳头,一言不发地在前面走着。 第155章 新年快乐~ “你为什么不说话?”卢华灿举着手电筒靠到冯辰的身边悄悄地问道。 “我为什么要说话?”冯辰瞥了一眼卢华灿。 卢华灿压低声音,用眉眼示意冯辰看前面:“那你就让他这样踩在你的头上?” 今天他们找那三个孩子找到晚上快九点,地皮都快翻过来了,死活没有找到人。 眼看着校规规定的禁止活动的时间就要到了,甘靖却接到了校长助理的通知,开启了学校的紧急状态。 卢华灿看着前面正在分配任务指挥人干活的甘靖,手肘偷偷撞了撞冯辰:“你看他,想不想得了鸡毛当令箭的小人?你身为在场最大的副校长,这么大的事情他都不来问你的意见,直接就安排人干活了,指不定待会还要安排你呢!” 冯辰不为所动,下一秒就听到甘靖在叫他。 “冯副校长。”甘靖早就发现熊善芳不在了,给钱康泰发布完去捉拿熊善芳的任务之后,他目光转向了冯辰。 “什么事?”冯辰声音淡淡的。 “黄老师到现在还没有到位,从校规上说这是不太符合规矩的。所以还请您去找找黄老师。” 甘靖嘴上说的看似客气恭敬,但头微微扬着,明显一副差遣人做事,不容拒绝的嘴脸。 “甘老师,你这样说话就不对了。”卢华灿皱着眉头,“你是在教领导做事吗?” “怎么会呢?卢主任你不要随便给我扣帽子。”甘靖挂上虚伪的微笑,“这是校长助理的意思。” 甘靖又补了一个十分敷衍的借口:“黄老师的地位太高,谁去都不合适,只能是冯副校长去了。” “黄老师地位高?你这个金牌老师地位也不差吧?”卢华灿反唇相讥。 甘靖笑笑:“这不是校长助理要我帮忙处理一下今晚的事情吗?” “行了。”冯辰打断卢华灿未出口的话,在卢华灿不可思议的目光中说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我心知肚明。” 冯辰伸手制止甘靖张嘴:“我只需要找到黄老师就可以了吧?” “不是!”卢华灿吃惊地看着冯辰,“你……” 甘靖也愣了愣,没想到冯辰这么干脆地就同意了他的安排,这让他准备的后手无处可用。 他可不信冯辰是真心实意地听他的指挥,但目前冯辰还是这里名义上的实权掌权人,还不是闹翻脸的时候。 甘靖拱手道:“那就多谢冯辰相助了。” 卢华灿十分沉默地看着甘靖继续去将别人指挥得团团转。 “你这是什么表情?”冯辰转过身,就看见卢华灿面无表情地站在身后。 “我怀疑我在做梦。”卢华灿没什么感情地说道,“不然我怎么会看见你对甘靖的话言听计从呢?” 卢华灿有些崩溃:“不是,你怎么就真的让他去智慧处理这件事情了?安乐小学进入紧急状态还是第二次吧?这么重要的事情要是真被甘靖办好了,你这副校长位置还要吗?” “之前是谁跟我说甘靖想要篡权?是你吗?是你吧!不是我记忆力出现问题了吧!”卢华灿跟着冯辰走,边走边崩溃,“万一校长助理真的偏向甘靖,那怎么办?校长助理在校长那可比我们俩话语权重多了。” “你急什么。”冯辰闲庭信步,“他成不了气候的,不过是一件工具罢了。” 第156章 秘密 卢华灿将信将疑地看着冯辰:“工具?什么工具。” 他顿了一下:“是校长和你说的?” 冯辰摇摇头:“你只需要知道甘靖现在对我们造不成威胁了。” 卢华灿抓心挠肺,试图挣扎:“你就不能直接告诉我?” “不能。”冯辰很果断地摇头,“校长说这件事情不能向外声张。” 冯辰警告:“我当你是朋友才和你说,让你安心,但是你可别再和别人说起这个消息了。如果这一次的紧急状态过了,甘靖还继续当他的金牌老师,你就按以前对他的态度那样和他相处就行了。” 卢华灿心念电转:“你的意思是……甘靖可能过不了这次的紧急状态?” “说不好。”冯辰不欲再说,“既然你跟着我过来了,那你和我一起去找黄老师吧。” 卢华灿又迟疑了:“黄老师……不太好搞。” 冯辰无语:“你一个教导主任怎么什么都怕?” “黄老师不一样。”卢华灿强调,“她身份不同,而且身边还有一个可以和校长助理相抗衡的东西。” “你去不去。”冯辰懒得和卢华灿说这么多,“你不去就找甘靖给你搞点任务,你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就不怕校长怪罪?” 卢华灿纠结了,他不想去听甘靖的差遣,按照甘靖那种龇眦必报的性格,他派给自己的任务肯定不是什么好差事。 但是另一方面,他又不想一个人去找黄老师。 他左思右想,最终厚着脸皮道:“黄老师不好对付,万一她发起疯可是很难搞的。你是副校长,不能出事,我跟你一起去找她,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冯辰没兴趣戳穿卢华灿的小九九,大步朝着学生宿舍走去。 “黄老师,我们要去哪?”腿脚受伤的学生亦步亦趋地跟在黄玉曼的身后,忐忑地问道。 “去一个安全的地方。”黄玉曼神色冷淡。 腿脚被老鼠咬伤的学生低下头,也不敢多问。 他和黄玉曼接触不多,印象中是一位为人很冷淡的老师,很少和他们学生接触,他对黄玉曼最深的印象就是在入学的时候,跟着熊老师一起去了她的办公室,被臭骂了一顿。 所以其实他刚开始还是很害怕黄老师的。 只是后来在学校待久了,他才发现黄老师可能才是这个学校最好相处的老师。 她并不会像其他的老师一样轻则辱骂,重则动手,只是会漠视你,然后走开。 “顾睿识。”黄玉曼忽然说道,“你怕黑吗?” 顾睿识反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顾睿识是他的名字。 已经很久没有人喊过他的名字了,一串冰冷的数字作为他的代号已经太久了,久到他差点忘记自己的名字叫顾睿识。 “你怕黑吗?”黄玉曼的声音仍旧冷淡道。 “不、不怕的。”没想到没有什么交集的黄老师居然还记得他的名字。 “那好。”黄玉曼带着他朝着宿舍楼上爬。 顾睿识的宿舍在六楼,原本他是有两位舍友一起住,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所有的人就开始漠视他。 后来舍友就搬了出去,当时他觉得一个人也挺好的,可是再后来他开始莫名其妙地丢东西,甚至包括课本也被人撕碎,为此他还险些被老师关进小黑屋。 上课没带课本可是违反校规的。 今天他本来已经在熄灯之后躺在了床上,闭着眼在脑海中反复描摹着父母的样子,忽然就听到门口传来刷卡的声音。 顾睿识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这个点没有学生可以在外面走动,就连巡逻的老师也应该在这个时候赶回教师公寓了。 那是什么在开他的门? 老旧的铁门发出吱呀的声音,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今天晚上不太平,你跟我出来,我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顾睿识有些忐忑地跟着黄老师走在七楼的走道上。 他在安乐小学这么久,虽然还不太明白为什么学校里的同学会这么难相处,但是他在这些年里也摸清了一些规律。 比如楼层越高越不好。 第157章 剑拔弩张 因为有的时候学校的老师会故意拖堂,拖到七点五十分,距离门禁还有很短很短的时候,他们除了要饿肚子之外,还要拼命地往房间跑。 安乐小学是由工厂改造过来的,楼梯对于小孩子来说爬起来很是费力,饿着肚子的小孩子很难一口气跑过操场,再跑上七八楼。 而那些没有回到宿舍孩子,后面顾睿识再也没有见到。 黄玉曼像是知道顾睿识的疑惑,带着他走向尽头的路上解释道:“七楼有个安全的地方,平时你们进不去。” 她补充道:“那些老师也进不去,就是有点黑。” “喔……”顾睿识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 也许是黄老师从来没有直接骂过他,也或许是今晚的黄老师看起来有些亲近,顾睿识大着胆子问道:“黄老师,今晚学校是怎么了啊?” “你只要知道今天晚上学校有坏人进来就好。” “那……”顾睿识迟疑地问道,“那我们不带上其他的同学吗?” 黄玉曼复杂地看着顾睿识:“你倒是个好孩子。” “放心吧,其他同学在宿舍好好待着不会有事的。” 黄玉曼伸手敲了敲走廊尽头的墙壁,顾睿识惊讶地发现这堵水泥墙壁发出了沉闷的木头声,像是有一扇门。 顾睿识倏然睁大了眼睛,只见那堵看起来坚不可摧的墙壁忽然像烟雾一样散开,露出一个黑黢黢的大洞。 黄玉曼往旁边一侧:“进去吧。” 顾睿识抓了抓自己衣服的下摆,微微低着头,不敢露出惬意。这个地方看着真的很像他听说的老师的禁闭室,但他又不太敢和黄玉曼说不想进去。 黄玉曼叹了一口气,眉眼放松下来,依稀流露出出当年那个骄傲的黄家大小姐的影子。 她弯下腰去牵顾睿识的手:“走吧,老师陪你一起进去,不要害怕。” 顾睿识怔怔地看着黄玉曼。 被牵着的手传来温暖的温度,让顾睿识觉得很是温暖,也让他生出了一丁点勇气,用力地点了点头。 “嗯!” 适应了黑暗之后,顾睿识才吃惊地发现,这里好像是一间学生宿舍。 他在学生宿舍里并没有什么美好的回忆,即使是自己的一个人住的时候,也会因为太过漫长的黑夜而感到害怕。 他抓紧了黄老师的手,却听到黄玉曼对着空气说道:“殷烨然,你是不是又调皮了?” 顾睿识有些忐忑地向四周望去,忽然在对面的墙上发现了有奇怪的东西在动。那东西好像一块半透明的布,在无风的房间里摇成了连续的波浪号。 沉闷的声音从那块布发出:“没有的,黄老师。” 殷烨然被裴忆霜塞在墙里太深,在墙里扭动了半天也没有把头拔出来,只能半塞在墙里,瓮声瓮气道:“这里面好闷啊,黄老师你能把我拔出来吗?” 黄玉曼摇摇头,这个殷烨然是真的越来越不怕她和裴忆霜了:“不可以,你是个不消停的,等你把你弄出来,头疼的就是我了。” “不会的。”殷烨然慢吞吞地说道,“我现在没那么生气了。” “按照你那惹祸的本事,现在定是被罚,你就安心受着吧。”黄玉曼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终于发现点不对,“你裴老师呢?” 殷烨然被裴忆霜清理了一次身上的煞气,恢复了原本温吞的性子,黄玉曼不把他抠出墙他也不恼,只是慢慢地说道:“我今天看见有人在地窖里面,我好像把人拉进宿舍了,后面记不太清。” 殷烨然动了动,似乎是想要把手从墙壁里面抠出来:“后来裴老师不知道和那三个人说了什么,他们就一起出去了。” “他们出去了?”黄玉曼这回事真的很惊讶了,“现在外面这么危险,忆霜姐带他们出去干什么?” 黄玉曼在知道今天失踪的三个学生都没有找到之后,就已经猜到那三个小孩子应该是在裴忆霜这里。 但她没想到裴忆霜又把人带了出去。 “不知道。”殷烨然每次煞气上头就没有多少自己的意识,后面虽然被裴忆霜洗了煞气,但是意识还是有点模糊,“他们好像在说什么‘人规’、普济会什么的……” 黄玉曼的眉头皱得能打结:“普济会?忆霜姐怎么会突然提到那里?” 没等黄玉曼清理出思绪,脚底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 “黄老师!”顾睿识即使因为在安乐小学的经历要比同龄人要成熟一些,但毕竟年龄还小,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下意识地向黄玉曼身边靠去。 黄玉曼也没有推开顾睿识,伸手将他拦进了怀里,神色凝重。 整个七零八宿舍仿佛被塞进了一辆过山车,上下左右都在剧烈地摇晃,整个房间像是被一个看不见的大手捏着,不断地扭曲。 锁着殷烨然的墙裂了不少,他把头从墙的缝隙中拔出来,转头露出那张稚嫩清秀的脸:“黄老师,你过来一点。” 黄玉曼努力稳住身形,东歪西倒地朝着殷烨然走去。 第158章 补 “冯辰!!!你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愤怒的声音响彻上空,间歇夹杂着几声尖利的猫叫,连带着七零八的晃动更加大。 “轰隆!”“轰隆!” 巨大的响声接二连三地从外面传来,殷烨然在天地颠倒的震动中十分淡定地将两只手从墙里拔了出来。 “接着!”黄玉曼把顾睿识甩了出去,顾睿识被吓得尖叫一声。 “别喊了。”殷烨然的手忽然变长,顾睿识只觉得自己好像被两根有些凉的东西接住,随后被殷烨然抱在了怀里,锁在了墙上。 “黄老师,你要去哪里?”殷烨然锁着顾睿识,好让他在这剧烈的动荡中保持平稳。 “我要去外面看看!”黄玉曼努力稳住身形,大声说道,“忆霜姐应该是和冯辰那群人撞上了。” “外面很危险。”殷烨然一只手锁着顾睿识,另外一只手伸长了要去揽住黄玉曼,“黄老师,你过来,我把你锁在墙上。宿舍很安全的,就是晃了一点。” “不。”黄玉曼伸手推开殷烨然伸过来的手,头也不回地朝出口跌跌撞撞地跑去,“好孩子,你帮我带好这个弟弟,老师很快就回来。” 黄玉曼知道自己现在出去也没有什么用,但是要像之前一样什么都不做,她是做不到的。 她有一个好父亲,在那个年代为了她,在母亲去世后不愿再娶,甚至愿意顶着全村人异样的目光,送她去读书,甚至还支持她留了洋。 黄玉曼很爱她的父亲,所以选择回了安乐村。 她在国外学的画画,在艺术的熏陶下过得浪漫又诗意,这在安乐村显得十分格格不入,自然也不会有适合她的工作。 不过幸好她的家世也是不需要她工作的,便沉下心来在家里画画,再时不时去市里转转,买点画家的画。 这就是黄玉曼最开始回到安乐村的生活。 而她和熊善芳就是在市里某一次开办的画展上认识的。 后来,外面的世道越来越乱,她父亲担心在外遇到危险,黄玉曼便减少了外出的频率。 直到她见到了第一个因为动荡流离失所,浑身是伤的小孩子倒在她的家门前。 “甘靖!!!”裴忆霜一尾巴抽开器灵的半边身体,浑身的毛都炸开,“你这个狼心狗肺吃里扒外的东西!如果不是玉曼,你早就死在外面,被饿坏了的野狗吃了!” 甘靖脸色有些不好看,后退一步躲在卢华灿的身后:“裴老师,如果不是我,黄老师可不能像现在这样与天同寿。” 甘靖十分不解:“这样不好吗?” “甘靖!甘靖!”猫的身体小小的,可她身上的煞气混合着规则的力量不断地往外膨胀,压制在众人的心头,令人喘不过气,“你怎么好意思说!你怎么!那些可都是你的兄弟姐妹!” “兄弟姐妹?”甘靖看着正在与器灵和冯辰交手的裴忆霜,冷笑道,“他们可不是我的兄弟姐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 甘靖温和的表象被撕破:“你们嘴上说得好听,说来了普济会就是一家人,但是你们何曾正眼看过我?” “明明是我先来的!”甘靖的神色狰狞,“可你和黄老师都更关注其他的人,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全都先给他们!凭什么?就因为我长得不好看吗?” “所以你就换了熊善芳的皮?” 甘靖一呆,转头往身后看去。 黄玉曼正在身后冷冷地看着他,也不知道刚才听了多久。 “先给他们,是因为我每次回来他们都冲过来,而哪次我没有事先先装好一袋子给你?” 黄玉曼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旗袍,裹着一件有些陈旧的同色貂皮大衣,只是那大衣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了不少的灰尘,身形佝偻的熊善芳跟在她的身后。 甘靖脖子冒出些许青筋:“可你每次下了课,都在围着其他人打转!根本就不关心我。” 黄玉曼摇摇头:“你来的时候就已经十一二岁了,其他的小孩子才七八岁,最小的那一个孩子不过五六岁,正是开蒙和离不得人的年纪,难免得多照顾一些。” “就算你对我有所不满,你可以和我说,甚至可以冲着我来。”黄玉曼面上露出十分失望的神色,“可你为什么要对他们下手呢?” “现在他们人在哪里?” 甘靖的神色扭曲,脸色似是委屈,似是激动,更多地是古怪的得意:“你现在找不到他们了,就把他们忘了吧。” “甘靖!”裴忆霜从器灵和冯辰的夹击中脱身而出,跃到一旁的屋檐之上,喘着气看着底下众人,“你敢不敢和你黄老师说,他们都被你弄去了哪里?” 第159章 白骨 甘靖见双方没再动手,对峙起来,便从卢华灿的身后走出:“看来裴老师是见到了,又何必让我再重复一遍?” 黄玉曼心头重重一跳。 当初她和裴忆霜察觉冯辰他们有古怪,便开始为孩子们寻求后路。 原本黄玉曼是想第二天带着孩子们逃到隔壁村,等那一趟一个月才有一次的长途火车,去往沿海的大城市,在那边的租界里,她有一个认识的外国友人在那边做国际志愿者,可以带着这十几个孩子先过去投奔。 可是消息泄露了,裴忆霜天赋不错有修为在身,但对方并未露面便将她打到重伤,无奈之下裴忆霜只得将自己变成“人规”,昏迷许久之后才重新在一只死去的猫的身体中醒来。 而黄玉曼和十几个孩子虽然因为校规和熊善芳的求情活了下来,但是因为器灵的介入,实际上也做不了太多的事情。又因为当时怀疑熊善芳已经投靠了冯辰,黄玉曼焦虑又忙碌。 可在一周之后,那些孩子就消失了。 “凭什么!”黄玉曼愤怒地说,“他们没有违反校规。” “违反了。”冯辰坐在校长办公室的椅子上,“他们因为破坏学校设备,顶撞老师,被开除了。” “开除?!”那时的黄玉曼还不知道开除的后果是什么,“他们都还是这么小的孩子,你把他们就这样赶到外面去,外面战火纷飞,他们该怎么活?” 黄玉曼不可思议地看着冯辰:“你还有没有心。” 冯辰坐在老板椅上没有正眼去看黄玉曼,敷衍道:“你管我有没有心。” 黄玉曼摔门而出。 在门外,她见到了已经十九岁的甘靖。 “黄老师。” “别这样叫我!”黄玉曼虽然被父亲养得有些天真,但是这些年的经历也让她学会了一些精明,“他们违反校规是你干的吧?” “甘靖。”黄玉曼快步走到裴忆霜的附近,双眼死死地盯着甘靖,“你告诉我,你亲口告诉我,当年那些孩子到底去哪了?” “早死了。”甘靖十分冷漠地说道,“我也不想的,说起来这还要怪你。黄老师,如果不是你不愿意多关注我,我也不会这么做。” “哈!”裴忆霜白色的猫毛末端渐渐发红,血色的符文隐约出现在上空。 殷烨然半个身子都从墙上掉了出来,干脆双手捆着顾睿识。 顾睿识被晃得脑袋发晕,还有一些反胃。 “你可别吐啊。”殷烨然嘀咕道,“这一次裴老师怎么生这么大的气,裴老师不会真的回不来了吧?” 裴忆霜的状况确实不太好,江离三人顺着通道下去之后就来到了一个巨大的洞穴旁,中间是一个深深的坑。 江离站在边缘向下看去,漆黑的深坑里尽是累累的白骨,白骨上还有不少刮擦的伤痕,最上面一层的白骨还依稀可见一些血色。 张守棠和方俞白都沉默了。 半晌,方俞白说道:“下面有东西。” 他下来之后,越靠近这个地方,心跳得就越快——这是他每次咒术发作之前的前兆,而站到了坑洞边之后,心脏也隐约传来了疼痛。 江离笑了笑,伸出手去握方俞白的手,被对方反握。 方俞白摇摇头:“没事的,有金乌在,不难受,不用替我压制,现在你这个状况,还是休息为主。” 江离仔细观察了对方的神色,发现确实没有什么异常,才点点头。 张守棠道了一声“得罪”,捏了点灵力伸手一挥将层层白骨抬起,诡异的阵法一点一点地暴露在他们的眼前。 方俞白皱眉:“这个阵法很眼熟。” “九转玄机阵的改版。”江离上辈子也修习过阵法,虽然并未领悟阵法一途的道,但对阵法也很是熟悉了,一眼就看出底下的这个阵法就是经过简化好几个版本之后的九转玄机阵。 “不过核心功能还是差不多的。”江离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阵法也是在吸取孩子们身上的气运,一小部分应该是被器灵吸到上面去,放置到神像当中,给所谓的客人转运。” “那、那另一部分呢?”张守棠有些气喘,脸色通红。这具身体的灵力太少,为了自己不裂开,张守棠只能对灵力的使用精打细算,委实有点困难。 “还不知道。”江离摇摇头,看见张守棠手背上细微的裂痕道,“你先轻轻地把他们放下吧,这件事我想想怎么去和裴忆霜说。” 裴忆霜身上到底不稳定,吸取了殷烨然煞气的她在这样的刺激之下有可能控制不住自己,煞气上头容易化煞。 但是一直瞒着也是不能的,毕竟裴忆霜给了他们信任,目的就是想知道这些孩子去了哪里。 而且这事情也是瞒不住,要是知道江离他们欺骗了她,裴忆霜说不定会更生气,控制不住煞气的可能性更大。 江离已经想好了措辞,却没想到裴忆霜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他们来到了坑洞之外,在嗅到坑中的气息之后,便发了狂,直接纵身一跃在半空中消失。 江离暗道不妙,裴忆霜是此域的“人规”,可以动用力量来无影去无踪。而他们不行,他们现在还附身在玉偶之上,只得快速沿着通道向上跑。 发了狂的裴忆霜理智失了大半,器灵果然也不在原地,幸好他们上去的时候裴忆霜还没有完全被煞气吞噬。 猫已经变得有半人高,炸开的毛末端变成了深沉的红色,并且还在不断地蔓延。 卢华灿眼尖地看到了江离三人:“那三个孩子在那!” 器灵却死死地盯着裴忆霜,对方身上的气息节节攀登,让它感受到了强大的威胁:“阻止她!” “我要你们都去死!”裴忆霜是真的没有想到,当年她不顾一切换来的竟是这样的结局,那一瞬间她的道心就坍塌了大半,煞气便趁虚而入,搅乱她的神智。 她现在只觉得管什么天地道规,管什么安乐镇,她要甘靖这些通通都去死! 第160章 混战 “不好!”张守棠惊呼一声,“裴前辈要被煞气侵蚀了!” 张守棠心里很是着急,裴忆霜现在相当于金丹修为,比他们高了一个大境界,更何况这是在她的领域之内。 张守棠摸了摸怀里偷偷带进来的铃铛,咬着牙就要拿出来死马当活马医。 江离伸手按住张守棠:“我来。” “江前辈……”张守棠看着不断掉下碎块的江离,有些迟疑。 他们现在之所以能够在两个“人规”的领域之内没有被排斥,还是依托了自己身份的原因。 他们是“学生”,所以可以进入领域,在规则允许的范围之内进行活动。脱离玉偶虽然能够让他们恢复本身的实力,但在领域规则的压制下,他们其实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按照事先安排的那样,直接回归本体。 “没事的。”江离松开按着张守棠的手,转头看向方俞白,“只是辛苦你要背着我了。” 方俞白点点头。 江离用力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时眼瞳闪过一抹金色的流光。 她启唇:“裴忆霜。” 她的声音比平时要低沉,吐字间隐约有钟声回荡,像是将话语弄成了一条绳索,紧紧地牵着一个人的存在,牢牢地握在言语之间,不让其迷失方向。 “裴忆霜。”江离又将灵力覆上舌尖,“莫忘道心。” 这是江离前世在一次秘境中,出手救了一个佛修,对方为报答她教给她的静心咒。虽然只是他们门派的入门功法,但是在现在这个世界也足够用了。 伴随着这两句简短的话语,江离的另一只胳膊也彻底碎裂,在落地之前化为了粉末。 江离身体骤然失去了平衡,幸好被方俞白及时捞住,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 正任由自己吸收煞气的裴忆霜的神识被厚重悠远的钟声一撞,脑子瞬间清明了几分,恍惚间又回到被师傅刚带入门的时候。 那时的自己一腔热血,要荡尽天下不平事,要护苍生。 而自己现在又在干什么呢? 裴忆霜渐渐地冷静了下来,发红的毛发缓缓褪色,又恢复成了白色猫咪的样子。 “啧。”冯辰有些不满,“可惜了。” 本身多年前殷烨然那件事就是他们察觉到裴忆霜可能清醒,在校长的指示下而设下的圈套。目的就是为了让裴忆霜主动吸收煞气,堕化成鬼王,随后失去神智,好进行清除。 虽然裴忆霜会因此实力大增,但当时校长也想到了这样的情况,暗中培养了底牌,让底牌和裴忆霜同归于尽,这样器灵也就是校长助理就可以趁机在裴忆霜堕化成鬼王之前彻底将她吞噬掉,全部接管这一方的天地,从此规则就可以只由他们来制定。 但现在裴忆霜没有堕化,他们还得继续僵持下去。 冯辰朝着器灵使了一个眼色。 器灵意会,朝着江离三人冲去。 这三个学生必定是借着那三个小孩儿的身份混进来的,瞧着是和裴忆霜一伙的,虽然刚才那个小女孩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唤醒了正在堕化的裴忆霜,但是看她那凄惨的样子,想必是付出了不少的代价。 就像当年的熊善芳。 所以那三人实力不怎么样,干脆让器灵先下手为强,把人抓了拿来威胁裴忆霜。 “小心!”裴忆霜见到器灵的动作,立刻就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心下暗骂卑鄙的同时,后腿一跃想要去救人,却在中途被冯辰挡住。 “滚!”裴忆霜一爪子拍开冯辰,将他逼退了十几米。 冯辰虽然因为规则成为副校长,又在校长的帮助之下有了一定的实力,但是也仅限于筑基的巅峰,比之裴忆霜的金丹实力还差了不少,刚才也只是在替器灵打辅助。 现在他被裴忆霜拍了一掌,不算好受,但是也算是达到了目的。 高手过招,往往只在一瞬。 冯辰拖延的这几秒钟时间,已经足够器灵闪身到江离三人面前。 张守棠毕竟是道门之首明心观这一代的大师兄,反应很快。 他毫不犹豫地捏诀,催动体内所有的灵气驾驭起铃铛,在器灵伸手攻击的一瞬间挡在了江离和方俞白的前面。 器灵到底是和裴忆霜一个境界的,甚至因为这些年来冯辰等人的不断上供,在充足的阴气和煞气的滋润之下,实力要比裴忆霜还要高一线。 张守棠也就阻止了几秒钟。 但对于裴忆霜来说,几秒钟也是足够的,她一路火花带闪电。一个猫爪拍向器灵,器灵只剩下了半个身体,不得已只能放弃,转身和裴忆霜交了手,退回到冯辰旁边。 黄玉曼和熊善芳见状也早就跑到了江离三人的身边。 “你,离他们远点,站到那里去。”裴忆霜瞥了熊善芳一眼。 背叛过的人,她是不会再信的。 熊善芳苦笑一声,也知道自己之前做的事情做错了,从善如流地退到角落里。 “守棠?”方俞白一手抱着江离,一手撑着张守棠。 张守棠现在的情况比江离还凄惨,器灵跨越了一个大境界的攻击让张守棠不敢大意,立刻把玉偶身上所有的灵气都在那一瞬间输入到铃铛之上,身上瞬间就布满了裂痕,噼里啪啦往下掉碎块,落到地上立刻碎成了灰。 张守棠的神魂努力扒着玉偶,但是灵气的匮乏让他十分难受。 “你回去吧。”江离开口道。 张守棠心中衡量,以他的修为就算强行留在这里坚持不了不说,估计也就只能趴在地上拖后腿,当下不再挣扎,任由符咒的力道将他的神魂拉扯回去。 “小师叔,几位前辈,一切多加小心。” 器灵哼笑一声:“想回去?想得美。我可是这里的主人之一,我不想让你回去,你是回不去的。不过,如果你们愿意和我们合作,对付……” 器灵的话还没说完,张守棠身上忽然爆发了一阵强大的气机,那气机包裹着张守棠的神魂朝着领域之外遁去。 器灵冷笑:“想逃?” 这可是蕴含一丝天地规则之力的领域,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让他逃出去。 但下一秒,那气机与领域的边缘正面相撞,刺眼的白光爆开,一道清越的剑鸣响起,碰撞之处犹如一朵硕大的炸开的烟花,流光散去之后再无张守棠神魂的踪迹。 器灵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第161章 混战2 “师兄师兄。” 周太承颇有些无奈地睁开眼:“怎么了?” “大师兄好像动了。” 王太则这几天一直提心吊胆的,蹲在张守棠和方俞白的中间一直警戒着。 “算算时间他们也该回来了吧?”王太则苦着脸,“这戏快要唱不下去了。” 这几天他们扮演着导演和女主角吵架n次,日均摔两次盘子,再摔那么几次,他都怀疑老板那里还有没有盘子可以摔了。 他叹了一口气:“师兄你是不知道,上次我饿了提前下去拿饭菜,还听到老板偷偷和前台的小哥说,他在考虑要不要报警。虽然他也很想赚钱,但是按照他们天天吵天天摔盘子下去,生怕一个冲动会出命案。要是大师兄和江前辈再不‘和好’,我怕那老板真的要上来了。” “安心吧。”金乌在方俞白的脑袋上扎了窝,睁开眼醒了过来,“你大师兄就回来了。” “金乌前辈!你终于醒了!”王太则凑了过去,“那边怎么样了?” 虽然“人规”让安乐小学和普济会自成一域,但是金乌毕竟是江离的心剑,在江离动用金乌的力量的时候还是能够窥见安乐小学和普济会里面的情况的。 只是在动用金乌的力量的时候,金乌为了不离开方俞白,只分了一半力量过去,剩下的一半没有精力再和王太则他们沟通,回来之后要小睡一会。 毕竟他现在还是只幼生期的小金乌,很弱的。 “喏。”金乌伸出翅膀一指,“你问问他吧,我还有点困,先继续睡觉了。” 王太则顺着翅膀看到了自家大师兄的眼皮子动了动,连忙凑过去,低声道:“大师兄?” “倒也不必像做贼似地说话。”周太承无奈道。 张守棠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自家小师弟的大脸,好在王太则已经不是第一次那么做了,他现在能够十分淡定地推开王太则的脸。 “太则啊,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看人不要凑太近吗?之前脑袋长包的事情你忘记了?” “好的,下次一定。”王太则十分没诚意,“大师兄,那边怎么样了?事情解决了吗?小师叔和江前辈怎么还没有动静?” 张守棠神色一肃:“还没有。现在你们马上联系道盟,让他们派人过来。” “已经联系了。”周太承说道。 “嗯嗯。”王太则附和,“当时金乌前辈已经叫我们联系过了,道盟那边说会派三个三级长老过来。” “三级?”张守棠想到那个器灵心中一紧,“不行,得让他们派五六个一级长老过来。不行,那些长老没有几个金丹的,还是快点联系师父和师祖。” “不至于吧。”王太则有些错愕,怎么连师祖都请出来了,“里面到底有什么啊?” “有些复杂。”张守棠活动了一下筋骨,“你先和师父说一下,待会我慢慢和你们说。” 张守棠撩起窗帘,看向对面淹没在黑夜当中,目前还十分平静的安乐小学,握紧拳头:“江前辈和小师叔,你们一定要平安归来。” - “裴忆霜。”冯辰眼见对方有了防备,立刻换了一套策略,“你们现在也不过就这几个人,算来还是我们这边占优势。等到天亮了,我们这边拥有的人手会更多。” 卢华灿更为直接:“你能护住着几个人,但是天亮之后那些学生从宿舍出来了,你能护得住吗?” “少在这里大放厥词。”黄玉曼嗤笑一声,“真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校规有一条就是不能随意开除和对学生生命安全产生危害。” 卢华灿笑道:“那你以为七零七的男孩是怎么死的?” 黄玉曼心中愤恨。 对方虽然不能直接将还在校内的学生作为人质,但是对方却可以钻校规的漏洞,虽然见效会慢一些,可是那些孩子早晚会被他们算计,失去性命,成为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你们不可信。”裴忆霜冷漠道,“最好的方式就是你们通通消失!” “你说得倒是轻巧。”冯辰说,“你自己也知道这里的情况,除非这里的规则领域消失,否则我们都不会有事。不如还是好好下来谈谈条件。” 冯辰一点都不着急,现在他们手里握着的优势可大了,在规则的约束之下,裴忆霜其实不太能对他们这些老师和领导怎么样,毕竟他们在规则里可是正儿八经的学校雇员。不然裴忆霜醒过来之后也不会让冯辰等人逍遥这么久。 她唯一能够动手杀灭的也就是器灵,可是一旦动手,冯辰会去帮助他不说,一旦他们之间的斗争拖到了天亮,那些失去宿舍庇护的孩子又是一批新的筹码,不怕裴忆霜最后不妥协。 “而且你想想,如果这里的规则领域消散了,黄玉曼和熊善芳可都活不了。”冯辰慢悠悠道。 他就不相信了,裴忆霜和黄玉曼情同姐妹,真的能不在意黄玉曼的死活。 “我早就该死了。”黄玉曼说道,“从知道你们龌龊的面孔之后,我每天都在想要是当时我死活不答应你们就好,如果是这样,这些孩子也不会在人生最美好的时候遇到这样的折磨。” 裴忆霜居高临下地看着冯辰:“冯辰,你贪生怕死,觊觎长生,可是又如何得知这些歪门邪道终有一天是起不了作用的。” 裴忆霜不再多说直接动起了手。 虽然现在他们这边身处劣势,但是现在是迄今为止最佳的机会了。 猫扑到了黄玉曼的怀里,顷刻之间黄玉曼整个人的气势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身上的气机不断攀升,来到了金丹中期的水平。 一把黑色的伞忽然出现在黄玉曼的手里,她抖了抖伞,直接朝着器灵冲了过去。 方俞白有些惊讶地看着那把伞:“怪不得我当时觉得黄老师有些奇怪。” 眨眼间,裴忆霜附身的黄玉曼就闪身到冯辰面前,一伞将人抽了出去。 冯辰没想到裴忆霜还留有后手,附身黄玉曼之后,裴忆霜的实力又上涨了不少,动手太过突然,仓促之下他被拍到了墙上,整个人陷了进去。 器灵见状赶紧应了上去,和裴忆霜缠斗了起来。 熊善芳此时也从后面走到了江离二人的前面,他虽然没有什么实力的,但是缠住一个卢华灿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太对劲。”江离正在用仅剩的一点灵力,精打细算地用来维持最后剩下的半截玉偶,正缓过神却发现场上的情况有些不太对劲。 裴忆霜附身在黄玉曼的身上,,正拿着黑伞和器灵以及冯辰缠斗,卢华灿和熊善芳目前还没有动手,正互相对峙着。 “甘靖去哪里了?” 方俞白心中一沉,刚才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器灵和冯辰的身上,没有注意到甘靖去了哪里。 甘靖这人太过心狠手辣,为了达到他的目的不择手段,同时他不知道经历过什么事情,让他的内心深处很是自卑,可他又偏偏自尊心过剩,时常怀疑他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中的含义,并习惯于从最恶意的角度去揣测别人的内心。 即使他们只进入安乐小学待了几天,但是这也足够见惯商场勾心斗角的方俞白猜测出他们之间的内部关系。 甘靖虽然通过向冯辰背后的所谓的校长告密,让裴忆霜和黄玉婷带着孩子出逃的计划失败而成功成为安乐小学的老师,但冯辰那一伙人却不怎么喜欢甘靖,双方之间偶有冲突。 现在裴忆霜铁了心地要弄死器灵和冯辰,按照甘靖的性格,是不可能什么事情都不做的。 熊善芳说道:“甘靖不见, 你不去找他吗?” “找他干什么?他不在更好。”卢华灿警惕着熊善芳,“倒是你,熊老师,你不想拿回你的脸吗?” 卢华灿发现甘靖不在,自然是心里一惊。他和冯辰在最开都一致认为像甘靖这种连救了他的黄玉曼都可以毫不留情出卖的白眼狼,自然是铲除得越早就越好。 可惜他当时被校长看上了,还是个有心机有手腕的,不久就评上了金牌老师,能够直接和校长助理沟通联系,他和冯辰也奈何不了他。 幸好按照冯辰的说法,校长和校长助理没打算让甘靖取代他们的位置,是把他当成一个工具。 只是卢华灿这个人生性比较多疑,胆子也小,甘靖这个人总是能够做出意料之外的事情,就像当年他和冯辰都没想到甘靖能够做到金牌老师的位置,他只怕这一次甘靖那八百个心眼子想出什么邪门的方法,最后让他和冯辰倒大霉。 “我不想。”熊善芳毫不犹豫地拒绝,“我也活得够久了,而且你们的话不可信。” 熊善芳顿了顿:“当初你们和我说,想要买下普济会是因为你们想要建设一个善良的形象,好和镇上热心的大老板谈生意,我信了;后来你们说不会对孩子们怎么样,顶多是让他们过得苦一点,让我帮你们做事,换得孩子的安全和玉曼的性命,我信了。” 他深吸一口气:“可你们都是骗我的!这一次我不会再相信你们了!” 熊善芳看了一眼与器灵和冯辰缠斗在一起的黄玉曼的身影:“是我错了,幸好还有机会可以弥补一点我犯下的罪。” “冥顽不灵。”卢华灿咬牙。 他其实不是很想和熊善芳动手,对方的实力要比他强上那么一点,再加上对方当时为了考取功名,读书之外还学习了一点武术,动起手来他占不到便宜, 而熊善芳则是担心他和卢华灿动手之后,甘靖会从身后偷袭江离和方俞白。 正当双方还在衡量是否要动手的时候,两道巨大的响声传来。 “玉曼!” “冯辰!” 熊善芳连忙后退,边盯着器灵那边的动静,一边尝试着从墙里将黄玉曼抠出来。 黄玉曼的身体刚才就砸在江离二人不远处的墙壁上,方俞白放下护在江离身前的手,烟雾散去之后,发现黄玉曼口中不断涌出鲜血,左腿有些不自然地弯曲着,应该是受了不重的伤。 再往远处看去,器灵和冯辰看起来则是更为凄凉。器灵原本只剩下一半的身体被削掉了半个脑袋和半个手掌,而冯辰则是七窍流血还断了一条手臂。 “我、我们没事。”裴忆霜挥开熊善芳想要搀扶的手,冷笑道,“你们俩,现在打不过我了。” 说着,裴忆霜将伞当做拐杖站了起来,尝试着动了动腿,发现还能动,便瞥了一眼江离和方俞白:“二位,若是待会我能杀掉那两个狗东西,还要麻烦你们收拾残局了。” 裴忆霜也算是看出来了,对方虽然手段多样,实力强横,但是在“人规”的领域里他们还是得借用学生的身份才能行动,不然就会像第三个学生那样,一旦身份没了,就会被规则排斥,没点手段更是会被直接抹杀。 “放心吧。”江离说道。 裴忆霜折身一转,又朝着器灵和冯辰冲去,拉着冯辰起身的卢华灿连忙往一旁闪去,被剧烈的冲击弹飞,摔落到地面。 墙体接二连三地倒塌,飞沙走石之间,器灵怒吼道:“裴忆霜!你当真以为我怕了你?!要是你和我同归于尽,我一定会让整个学校替我陪葬!” 裴忆霜大笑:“那感情好啊!就怕你的手伸不到安乐小学那边。” 普济会是器灵的主场,但是裴忆霜拥有安乐小学的优势,即使是最后器灵想鱼死网破对还在宿舍的学生们不利,她也有绝对的把握保护他们。 熊善芳此刻也和卢华灿动起了手,冯辰想往江离二人方向靠,好让裴忆霜因为顾及两人缩手缩脚,但却被死死地拦住,一步不能前进。 “黄玉曼坚持不了太久了。”江离说道。 黄玉曼原本是普济会的主人,在“人规”的领域下,规则赋予的实力不会太弱,而在黄玉曼的允许之下,附身的裴忆霜能够百分之百的得到黄玉曼力量的加持。 但她之前毕竟是个普通人,裴忆霜的身上有天地规则的力量,普通人的身躯承载这些力量不会太久。 “他们也要分出结果了。”方俞白虽然因为咒术的原因,没有办法修行,但毕竟有一半的时间在明心观长大,观摩观中切磋久了,自然也锻炼出了眼力。 果然,方俞白没说完多久,一阵剧烈的光芒爆闪开来,黄玉曼的身体狠狠地在地上砸出一个坑,一个白色的物体从她身体中弹出,咕噜噜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回到猫的身体的裴忆霜甩甩头,站了起来,秉着趁他病要他命的念头,冲向了砸在地上破破烂烂起不来的器灵。 “小心!”黄玉曼吐出一口血,喊道。 眼看着裴忆霜那一爪子就要扑到器灵的核心,一股强烈的震动从地底下传来,一股阴冷又邪恶的煞气冲天而起,抢在裴忆霜的前面扑向了器灵。 第158章 结束 来者的气息太过强大,裹挟着无数的翻滚的煞气,以摧枯拉朽的态势扑到器灵的身上。 裴忆霜心头警铃大作,下意识在空中一转,硬生生折了个身落在地上,往后一闪身,惊疑不定地看着这团煞气。 如果刚才她没感觉错,这团煞气怕是想连她也一起扑倒。 器灵猝不及防地被熟悉的煞气攻击,它艰难地抬起残缺的脑袋看去,怒吼道:“甘靖!你发什么疯!” 还在和熊善芳缠斗的卢华灿闻言心中一沉,不顾熊善芳的攻击,硬生生吃了熊善芳的一掌,借着掌力后滑一大截,快速跑到冯辰身边。 冯辰的脸色铁青,他哪里还看不出甘靖想要干什么,他分明就是想把器灵给吞了! “冯辰……”卢华灿声音有点抖。 “没事!”冯辰咬牙,他不是不想去帮忙,毕竟他和器灵是一伙的,可是瞧甘靖这个架势,他怕是还没靠近就被甘靖抬抬手碾死了,“校长助理可是掌握了这边一半的规则,又是校长亲自送过来的,对付一个甘靖不成问题。” 但器灵却并不是这么想的。 因为器灵有些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力量在缓缓向甘靖流动,并且只要当它想要吸收那些储藏起来的力量的时候,力量流向甘靖的速度就更加快了。 “你做了什么?!”器灵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惊恐,“我是校长的助理!你这样做校长是不会放过你的!” 被裹在一团煞气中的甘靖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原本整洁的白衬衫变得破破烂烂,上面东一块西一块地染着大团大团的血迹,裤子上也破了几个洞。 但是最令人惊悚的是对方透过破损衣物露出来的身体。 甘靖的两条手臂三分之二和裤子破洞露出来的腿已经没有了血肉,仅剩下森森的白骨。 “咳、咳。”黄玉曼攒了点力气在熊善芳的搀扶下坐了起来,一起来就看见这副诡异的场景,“这是怎么回事?” 甘靖操控着煞气不断地捅到器灵的身体里,源源不断地从器灵身上汲取力量。 他眯着眼,力量的增长使得他生出了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在周围一米之内他就是天,就是地,只要一个念头就可以让范围的内的生物生或死,就可以改变他们的外貌,改变的他们的习性,甚至改变他们的存在本身。 他变成了无所不能的主宰者,而且这个范围随着他对器灵力量的汲取变得越来越大。 甘靖舔了舔嘴角,那张俊秀的面上透出十分的邪气。 很快、很快他就能成为这个世界的主人了,也不枉他忍了这么多年。 江离在看到甘靖身上的白骨之后,很快就意识到对方做了什么事情。 “他才是转煞之人要报复的目标。”江离沉声道。 那些神像的原理是让转煞之人认为某个倒霉蛋是害死他们的元凶,所以神像的内部必定有元凶的气息,原本看到餐厅的池塘的摆满的神像,江离还以为是器灵将气息留在了内部,没想到元凶的气息是在神像内部的那团血肉上。 第159章 结束2 到了这个地步,器灵智商再不高也发现了甘靖的目的,恨恨道:“你已经计划好了!那些学生最恨的是你!” 怪不得甘靖会这么积极,怪不得只要有机会,甘靖会去抢着带学生,原来他是想当学生最恨的人,原来他是想要借此吸收煞气。 “他的胸口有致命伤。”江离神色凝重。 这意味着甘靖刚才是去到了底下的矿洞当中,任由矿洞的怨魂厉鬼杀了自己,再由此化为厉鬼,吸收他们身上的煞气。 “如果他成功把器灵吞噬,那么他不需要成长,将直接成为拥有鬼域的鬼王。” 听到江离的话,裴忆霜毫不犹豫地向甘靖攻去。 但甘靖只是瞥了一眼,手上一挥,一股煞气从地底而来,直接迎上裴忆霜。 猫的速度未减,和这煞气撞上之后后退了十几步,原本就灰扑扑的皮毛顿时烧焦了一块。 裴忆霜摇了摇头,努力把脑子里骤然出现的嗜血杀意甩出去,顿在原地缓了缓神。 “裴老师。”甘靖轻轻地看了裴忆霜一眼,“你不要白费力气了,你什么情况我是知道的,现在我身上都是这些东西,你要是碰多了等会儿变成一只疯猫,可以不要怪我。” 裴忆霜狠狠地甩了甩头,恨恨道:“就算我变成疯猫,也要在变成疯猫之前杀了你。” 甘靖启唇,还想说些什么,忽然眉头一拧,抬手从地下招出一股滔天的煞气狠狠地把器灵按到地上。 “看来助理您也不太安分。”甘靖又往器灵的身上捅了一道煞气。 器灵原本想趁着甘靖把注意力放到裴忆霜身上的时候跑路,因为它发现无论如何挣扎它都不能从甘靖身上抢过一点力量,反而是只要它一动用力量,就会被甘靖吸取更多。 它知道这是因为底下那些心怀怨恨的学生首要仇恨的目标是甘靖的原因,所以它是享受不到校长设置的转化阵法带来的好处的。 好处都被眼前这个可恨的人拿走了,现在只能听从校长走之前最后留给它的方法。 先苟进安全屋,再徐徐图之。 反正甘靖就算是连带裴忆霜也一起吃了,但是毕竟不是整个规则领域的主宰者,只要它不同意,旧的规则甘靖没办法改,只能遵守,到时候让冯辰他们再运作一下,制造一批新的学生,不愁没办法翻盘。 甘靖显然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他虽然一直在和裴忆霜说话,但同时也留了个心眼在器灵这里,见器灵有了点动静,立刻将其按死。 为了夜长梦多,甘靖加快了吸收器灵力量的速度,不过可能会有点力量不稳。 不过这点后遗症比起能够主宰一方天地算不得什么。 器灵也察觉到了甘靖的想法,又惊又怒:“甘靖!校长是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你就不怕校长吗?!” 甘靖嗤笑:“校长?要是他真的能够插手进来,裴老师怎么还能活这么多年?” 也正是因为这样,甘靖才敢肆无忌惮地做这些事情。 甘靖其实没有见过校长,但是他曾经搞了点法子在冯辰和校长联系的时候偷偷看过。 对方并没有露出真身,甚至不是一个人的样子,就是一团白莹莹的雾。 甘靖仅是看了他一眼,对方就准确无误地朝他的方向看来。虽然他最后险之又险地没有被发现,但是那一眼的威慑甘靖直到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寒意遍生。 而他也是观察了这么多年才发现,即使对方实力如此强劲,也没有一次直接插手这边的危机,最严重的时候也只是派了一队人过来抓所谓的老鼠。 而且因为安乐小学的规模的原因,严谨的校规根据安乐小学的规模和资金的模拟情况,认为虽然安乐小学很缺老师,但是由于资金的限制,校规认为他们最多只能请两位兼职的老师。 所以校长派来的人每次只能进入两个,而且还会受到校规的极大限制。只是因为这些派来的人会写术法,所以每次做起事情来会方便很多。 器灵显然也是知道校长没有办法直接介入,咬牙切齿道:“就是校长不来,你也别想得逞!” 器灵话音未落,不成人形的身体忽然碎裂开来,餐厅那边也传来了巨大的响声,目之所及皆是浑浊的煞气。 甘靖一愣,不知道为什么器灵会突然把自己的力量全部化开,但秉承着多吞噬一点就能多掌握一些力量的想法,甘靖将自己身上的煞气化为无数的触角,不停吞噬着器灵的力量。 忽然间,那飘忽的力量骤然疯狂起来,朝着裴忆霜的身体疯狂涌去。 甘靖心中一惊,连忙用触角去拽,却没想到这一次拽不动了。 得到力量的裴忆霜却万般痛苦,那些力量中夹杂着庞大的煞气,学生们痛苦的哀嚎不断敲打着她的理智。 “忆霜姐!”黄玉曼想要扑向前将那只小小的白猫从大团大团的可怕煞气中救出来。 可她断了一只腿,实力又差,勉强扑到煞气的边缘又被弹回好几米。 方俞白用身体挡着尘沙,沉声道:“这器灵看起来好像想以鱼死网破的方式结束这一切。” 江离没有说话,她总觉得这一切不太对。 既然器灵生了灵智,如果它想要玉石俱焚,那么直接自爆就可以,它吞噬了一大半的裴忆霜,身上蕴含着一丝丝天地法则的力量,就凭借着个,甘靖就没办法阻止它。 但它现在是在归还,将吞噬的裴忆霜力量进行归还,因为那本身就属于裴忆霜,所以无论如何这一部分的力量的,属于“人规”的力量,甘靖是抢不走的。 “不对!”江离骤然醒悟,“它想让甘靖和裴忆霜进行争斗!” 器灵通过吞噬裴忆霜获得了一半她的身份,那么器灵所做的事情的因果,在归还力量之后也会算在裴忆霜的头上。 再加上之前裴忆霜的道心已经有了裂痕,吸收完这股力量,裴忆霜怕是要直接失去神智,化为和鬼王类似的存在。 “而吞噬完一只准鬼王,裴忆霜很有可能再往前迈一步。” 方俞白一愣:“再往前?再往前是什么?” “是化魔。” 第160章 元神 江离那个世界其实最有威胁的不是厉鬼和鬼王,而是魔。 当然,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发现这个世界似乎是没有魔的记载的,这也是受到灵气稀薄的影响。 天道是不会允许出破坏平衡的情况出现的,若是要诞生一个强大的魔,那么修道人士中间也应该会诞生一个千年不遇的天才。 也就是所谓的气运之子。 只是这个世界所谓的男主是苏知鸢的那个未婚夫陆云周,而陆云周身为都市爱情文的男主,是不可能突然跑去修仙的,所以江离觉得很是奇怪。 怎么会出现化魔的可能? 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本就是“人规”的裴忆霜拿回全部实力之后,就拥有了这个规则领域的绝大部分控制权,相当于一个拥有鬼蜮的鬼王,而器灵吃掉的那些煞气和它本身的力量,会在混乱裴忆霜道心的同时,将她往下一个境界推。 裴忆霜快要失去意识了,在无限苦痛的哀嚎声中勉强保留了最后一丝神智:“快走!快回七零八!” 七零八是裴忆霜当时称为“人规”的最后一刻定下的校规,是她自己也不能更改的安全屋,虽然会受到她本人的一些影响,但七零八内禁止任何的恶意伤害。 甘靖心头重重一跳,但事情进展到了这个地步,如果这次他败走了,裴忆霜怕是早晚能够找出他来。 虽说他刚才吸收了部分器灵的力量,掌握了这个领域的一点点规则控制权,但也把他锁死在了这个领域内,发疯的裴忆霜是不会允许自己的领域有第二个主人在的,他早晚要被找到。 还不如趁现在对方实力未稳又没有神智的时候先下手为强,彻底吞了裴忆霜。 “唉,他打不过裴忆霜的。”江离叹了口气。 裴忆霜好歹之前是正儿八经的修士,就算成了猫,会的术法也比甘靖多多了。 而甘靖倚靠的不过是那些学生的煞气和刚刚吸收的那点器灵的实力。 但确实不能这样放任下去了。 刚化魔是没有记忆的,只会凭借着本能行事,实力大约相当于元婴初期,比弥鸿道长还要高上一线,真化了魔那估计谁都处理不了。 江离现在也不太行,毕竟对方还掌握了一丝天地规则,又是在她的主场里面。 原本她想着拖延一些时间,让裴忆霜拖住器灵,等明天道盟和弥鸿道人应该就能赶到,没想到裴忆霜状态不稳定,又中途冒出个搅局的甘靖,把事情发展到几乎无解的死局。 江离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看来只能这样了。 就是不知道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方俞白会怎么做? 江离看了方俞白一眼,恰好和他对视上。 “我需要做些什么吗?”方俞白这个人其实防备心很重,从小的经历让他不会轻易去涉足危险的事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无论江离让他去做什么,他总是会下意识地放下防备的心理。 他看向混战的中心:“我这具玉偶里面还有不少的灵气,是不是可以去阻止他们?” 江离摇摇头,组织了一下语言:“裴忆霜不能化魔,甘靖是赢不了裴忆霜的。若是让裴忆霜化了魔,她会下意识地扩张领地,到时候怕是整个安乐镇都会被波及到。” 她顿了顿:“我有个办法解决这件事情,只是解决之后有段时间可能要麻烦你照顾我一下。” “会对你有损伤吗?”方俞白脱口而出。 江离愣了愣,笑道:“损伤倒不至于,就是要昏睡闭关一段时间,没什么大事。” 江离的原世界弱肉强食,每个修士都会藏有一个甚至好几个底牌。 她也有。 现在她最大的倚仗就是她的神魂,扛了雷劫还没有灰飞烟灭的神魂已经是化神级别,虽然身体还是筑基修为,但是她有办法发挥自己的八成实力。 她是剑修,道心稳固,剑意凛然,心剑又是上古神鸟金乌,元神无比坚韧。可以通过元神出窍来短暂地提高自己的实力。 江离靠着方俞白坐了起来,深吸一口气,用神识和金乌说道:“金乌,这边事情不可控,要速战速决,我打算强行让元神出窍。” 趴在方俞白身体的金乌闻言睁开豆豆眼:“但是你现在的修为强行出窍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最多就半炷香的时间,过后我和你都会陷入沉睡,对外界毫无察觉。要是这个时候有人朝我们下手,我们毫无还手之力的。” “而且……你的元神……” “没事的。”江离看向方俞白,“后面会有人照顾好我们的。” “行吧。”金乌抖抖翅膀,从方俞白的脑袋上站了起来,“就听你的。” 张守棠这边刚接到弥鸿道长和道盟的回信,瞧见金乌醒了,连忙问道:“金乌前辈……” 金乌斜睨了他一眼:“里头出事了,我和主人去处理一下,你们联系一下家中的长辈,让他们快一些过来。” “对了,记得照顾好我们。” 张守棠心中咯噔一下,还想再问些什么,却见金乌舒展开翅膀,翅膀的尖尖逐渐燃起一抹红色,眨眼间遍布全身。 他从方俞白身体的头顶上飞起来,在半空中像颗迷你的小太阳。倏然间,金乌双翅一扇,翅膀上那些金红的火光就穿透过酒店的墙壁,向外而去,而金乌一团小小的身体敛了翅膀往下掉,被王太则心惊肉跳地接住,重新放回了方俞白的头顶之上。 甘靖狼狈不堪,他已经成为了厉鬼,腹部被猫爪掏出的巨大伤口没有血液流出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团一团的煞气从伤口的地方冒出。 裴忆霜的猫身已经有人般高大,那双眼中的血色浓郁成近似于黑色,四只脚的爪子已经尽数露出,瞳仁绷成针尖,一条尾巴在那甩来甩去,进入兴奋的狩猎状态。 第161章 交手 甘靖暗道不妙,他数次想要将煞气幻化成的触角插进猫的身体,好吸收她的力量,但是每次都失败了。 不说碰到裴忆霜了,就连裴忆霜周身环绕的那层煞气都没有办法突破。 他心中有些后悔,刚才应该先逃跑的,冯辰等人和裴忆霜有仇,他或许可以先修整,后徐徐图之,趁裴忆霜神智未回的时候再找机会吞噬她。 至于黄老师,裴忆霜和她关系那么好,就算失去理智也不会要了黄老师的命,应该是不用担心。 甘靖被一巴掌拍到墙上,他往右边看了一眼黄老师,十分果断地往左边逃去,裴忆霜的猫爪在墙上一砸一个洞。 甘靖逃跑的路线恰好会经过那两个奇怪的学生,除了黄老师之外,其他人的死活和他可没有关系。而且他的计划被迫提前,和这几个奇怪的学生可是有很大的关系。 “小心!”黄玉曼疯狂地拍打着熊善芳的胳膊,流着泪,“你去救他们!你去救他们!” 熊善芳犹豫着没有上前,他害怕走了之后受伤的黄玉曼会受到伤害。 方俞白怀里的玉偶彻底碎了,粉末洒了他一身。他的心短暂地慌了一下,随后又强自镇定下来。 阿离这么强大,不会有事的。 甘靖也发现另外一个学生不见了,但没有关系,多一个人当沙包能挡住裴忆霜的脚步,他就多点时间可以逃跑。 方俞白敏锐地察觉了危险,快速起身没有回头看就要往前跑。但甘靖还指着他给当沙包,干脆把身上大部分的煞气扔到方俞白的前面,一堵墙似的拦在前面,自己像一阵风一样穿了过去。 方俞白被迫停下了脚步,裴忆霜十足的压迫感就在身后,但是他也没有慌张,快速地按照江离交给的方法运转体内的符咒。 但堕化之后的裴忆霜速度实在太快,又有猫这个物种的加成,眼瞧着那只硕大的猫爪就要抓上方俞白的后背。 凛冽的风声袭来,方俞白只闭着眼快速地运转符咒,却忽然觉得身体一轻,眼前一花,耳边传来清脆的碰撞之声。 “裴忆霜。”隐约有钟声伴随着话语在天地间回荡,身后的风声停止了刹那。 方俞白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江离在念静心咒。 他稳住落地的身体,停止了符咒的运转,转过身去,入眼的便是青红交错的翻飞衣袖与发绳,燃着火焰的雪白长剑像是一轮太阳照亮整个漆黑的夜晚,似要驱散这里长达一个世界的苦痛与阴暗。 “俞白。”江离执剑护在方俞白的身前,微微回头露出半张与这个世界身体有七分相似,却更加精致的面庞,额间一点剑纹明明灭灭,“往后战一些。” 方俞白怔愣在原地,半晌没有回话。 江离的元神自然与她原本的身体长得一模一样,事实上她和这个世界的江离在外表上也只有五分相似,随着修为的不断提高,这个世界的身体会与她的元神逐渐融合,最后无论是外貌还是体型,甚至是血液都会和她原本的身体一模一样。 但她毕竟现在只有筑基的修为,外貌也只恢复了七分,多少能够看出是两个人。 更何况这人还是方俞白。 江离微微摇头,不再想这件事情,而是专注在裴忆霜的身上。 静心咒看起来好像还是有点用的,裴忆霜站在原地没有攻击,一张毛茸茸的脸上露出纠结痛苦的神色。 “裴忆霜。”江离再次启唇。 猫的神色更加挣扎痛苦了,原本缩成针尖的瞳仁不断放大又缩小。 化魔的过程很难再次清醒,但是裴忆霜的遭遇让江离决定还是再试试。 “裴忆霜。” 裴忆霜只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沼泽里,淤泥不断地从她的眼耳口鼻涌入她的身体,剥夺她的呼吸。 有根细细的绳子捆上了她的手腕,她拼命着抓着这根绳子往上爬,视野里的那点指甲盖大小的微光越来越弱。 猫的胡须不断地抖动,缩小的瞳孔在一瞬间放到最大,她张开嘴,先蹦出来的是一声痛苦的猫叫。 “杀、杀……”猫的嘴里不断地发出“嗬嗬”的声音,“杀、杀了我……” 裴忆霜的嘴角不断流出鲜血,一双猫眼满是痛苦的神色:“快、快趁我还清醒的时候,杀、杀了我。” “忆霜姐!”黄玉曼的声音哽咽,但到底没有说出别的什么。 裴忆霜的双眼紧紧地盯着江离:“求、求你,杀了我……” 那根细细的绳子的绳子再也承受不了裴忆霜的重量,那指甲盖大小的光点也彻底从她的视线中消失。 裴忆霜不受控制地一直往下沉,淤泥将她包裹,重新堵上她的眼耳口鼻和全部意识。 她终于彻底沦陷。 猫的眼睛缩成针尖大小,尖利的利爪在地上刨出一条深深的坑道,浑身的煞气翻滚。 “好。”江离抖了抖剑尖。 无声的沉默在一人一猫间蔓延。 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众人在眨眼之间便看到一人一猫撞到了一起。 江离挽剑朝着裴忆霜挥去,对方有些忌惮剑上覆盖着的那些火焰,调动起周身的煞气化为一柄巨大的刀,冲着江离的剑尖拦去。 碰撞之下,那柄大刀发出令人牙酸的“滋啦”声,轻而易举地就被剑尖划破。 猫没有意料到这一点,它的本能告诉它最好不要碰到这个火焰,但它没想到江离的剑实在是太过锋利,太快了,眨眼之间便来到了它的面前,让它不得不伸出爪子去抵挡那雪亮的剑光。 “铛——” 剑与猫锋利的爪子相碰,江离手臂一震,庞大的煞气冲着她张牙舞爪地席卷而来。 她难得有些兴奋。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江离在实力上实际是比绝大多数人要高,而金丹期的修士们江离又不甚熟悉,没有什么由头可以邀约比试。 江离的元神现在相当于金丹的修为,对付化魔的裴忆霜刚刚好,属于那种纸面实力弱于对方,却又不会因为差距过大而毫无还手之力的地步。 江离一招被挡,足尖一点迅速推开,身形一转又再度朝着猫攻去。 接了一剑的猫爪被江离的剑削去了一个指甲,断了的血线在那往外疯狂地冒煞气。 本就已经没有什么神智的猫勃然大怒。 在自己的地盘上,自己的主场,还被一招就削掉了爪子,简直是奇耻大辱! “咦,它好像生气了。”金乌悄悄地说道。 系统抱紧了自己的数据,躲在江离的元神里疯狂啊啊啊啊。 谁懂啊,宿主元神出了窍,统也被带到了元神里,用第一视角来围观大佬斗法啊。 统怕死了! 江离没注意系统跟着她的元神出来了,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猫,被惹怒了的猫再度膨胀起来,全身的毛发炸开,染成了鲜血般的红色,浑身的煞气再度暴涨,期间隐约有一缕金色。 “它动真格了。”金乌严肃地说道。 那一缕金色正是“人规”所得到的天地之力,刹那之间,江离只觉得有无形的束缚兜头而下,一股巨大的拉力从外界传来,似是要将江离从此间天地排斥出去。 “哼!”金乌轻哼一声,“冲!让它看看我们的厉害!” 猫动用了天地之力,十分自信地一挥爪,浩荡的煞气化为巨锤向江离锤去。 这一回江离在抬手回击之时果然感觉剑沉了不少,灵气运转间多了不少滞涩之感。 面对自上而下压迫感十足的巨锤,她不避不退,就好像当初在绝雪峰面对足以让她身死道消的化神雷劫一般直面而上,巨大的锤子与细窄的长剑相撞,就好像一只蚂蚁点在了一只大象的腿上。 金乌发出清脆的鸣叫,凛然的剑气随着声音向巨锤缠绕而上,削掉了三分之一的巨锤,剑刃上的的火光顺势追着溃散的煞气一路烧过去,将整片天空烧得一片通红。 猫有些恼怒。 太阳真火乃至阳之物,这煞气被烧了就是真的没了。 化鬼期间没有意识的猫一心只有一个念头——获得更多的煞气,拓展更宽的领地。 而江离让它白白损失了这么多的力量,怎么能不让它恼火。 整个空间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揉捏,建筑,围墙,花草扭曲成奇怪的形状,花花绿绿的奇异色色彩在空间中流淌。 方俞白的脚下已经没有了土地,取而代之的是各种扭曲的建筑,一会儿又变成了好几种颜色混杂的彩色流带。 倏然,他的脚下出现了一个金色的繁复阵法,将他牢牢地笼罩在里面,挡去突然袭击而来的的煞气。 江离身形快如闪电,与一缕含着金色的煞气缠斗在一起,泠泠剑鸣不断响起,仔细看去那缕煞气的最前方是亮着尖利爪子的猫。 江离有些吃力地又一次拦下猫爪的攻击。 “又是一个不讲武德的!”金乌愤愤地加大了火力输出,雪白的剑刃上火光暴涨,“又借天地规则之力!干嘛?欺负我们不能借吗!” 说来也是惨,江离在前世既然能够化神,说明她已经掌握了化神的条件之一——拥有自己的道。掌握了道,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借用一些天地规则之力。 但是江离每次与天地沟通没有任何反应,久而久之她也反应过来,因为她的命格,在此方天地她是注定得不到天地的回应的。 想想就让人心塞和火大。 江离剑尖如龙舞,弹开猫的致命一击,闷哼一声,后滑十几米。 元神受伤不会有血,但是江离还是在喉间尝到了一点血腥味。 猫也没好到哪里去,有只爪子被砍掉了一半,正不要钱似地往外狂喷煞气,被金乌见缝插针地烧去。 江离面色平静,但是瞒不过蹲在元神里的系统。 此刻的,系统所在的江离元神的内部不断震动着,系统抱紧了自己的数据担忧道:“宿主,你没事吧。” “没事。”江离定住了有些颤抖的手。 猫不想再被江离削掉身上的任何一点煞气,调动起所有的天地之力,金色的光芒化为漫天与头发丝差不多粗细的金丝笼罩江离而去。 这金丝瞧着细,但是比那看起来威武的煞气难缠了不少。 这是天地之力,往小了说,江离是在和猫的领域规则作对,往大了说就是在和天地的力量相抗衡。 不过江离从来不惧这一些。 四面八方笼罩而来的天地之力像是山与海,自地平线拔地而起,直冲云霄而去,在天地之力面前,人好像就变成了沧海一粟,渺小又无力。 在滔天的海水与巍峨的群山之间,江离如同一点豆灯,合着手中那柄窄而薄的雪色长剑,成为这天地间唯一的异色。 江离神色轻松,甚至还有闲心和金乌闲聊:“像不像我们那次在秘境遇见的那个废话特别多的修士?” 金乌使劲回想了一下,恍然大悟:“哦!我记起来了,就是那个满口仁义道德,实际上就是想抢我们东西的坏老头!” 那次的秘境是某个陨落的大能的遗产,某个宗门自诩正义的长老恰好和这个大能有点血缘关系,仗着这点血缘关系,这个长老调动大能陨落遗留下来的那点天地之力,对江离进行围剿,以夺得她在秘境中寻找到的那块龙骨化成的玉髓。 彼时江离不过是金丹,但她不能退,一旦退了,她的无暇道心便容易产生裂痕。 江离也不想退,她握紧手中的长剑想道,这一次退了,下一次还会有人仗着宗门的实力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东西,让她交出手里的东西。这一退,错失的并不是一次的玉髓,而是往后无数次的机缘。 “我不会退的。”江离的眼中映着望不到头的山与海,摇曳的火光自眼底燃起,眉间那点剑纹越发鲜红,“吾剑可斩万物,此乃吾之道。” 日与月自天际升起,太阳的温度炙烤着大地,月亮的光辉冰冷着海水。 江离站在这天地山海之间,左手掐诀,雪亮的长剑浮现金色的符文,连带着剑上的火焰也有金光在跳动。 山海倾塌,日月垂落,她只伫立在原地,任凭狂风将她的衣袖吹乱,皓白纤细的手腕抬起,看似轻描淡写地往前一斩—— 刹那间,天地山海失色,方俞白的眼中只看见那轮灿若朝阳的金色弧光。 与那站在弧光后的纤细身影。 他听见玉偶没有心的身体里传来急促的“怦怦”声。 第162章 校长 坚韧不摧的金色丝线被巨大的金色弧光撞成满弓的形状,没坚持过五秒便断裂开来,那些巍峨的山与海随着金色丝线的断裂开始粉碎,像是迎着朝阳化为泡沫的小美人鱼,化为轻盈的泡泡向上,一直向上。 最后碎裂开来,化为漫天的霞光。 从头顶垂落的日与月在半空当中被金色弧光一分为二,被漫天的霞光吞噬,化为虚无。 猫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但那金色弧光看似缓慢,实则眨眼之间便到了眼前,在它反应过来之前穿过了它的身体。 猫有些茫然地眨眨眼,它虽然没有神智,但是痛觉还是有的,可是现在它却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它下意识地想要哈气,再度攻击江离,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猫僵硬在原地,腹部那个原本因为煞气补充而愈合的洞口,一点一点地现于人前,一丝金红色的火焰温柔地在腰间围成一圈。 不烫,甚至有点温暖。 它应该是要把面前这个修士拍死的,但是暖洋洋的,不想动。 有什么缠绕着它的东西随着这丝温柔的火焰一起被烧掉了。 江离抬头看着漫天的霞光。 别人看不见,但修士的眼力很好,那些碎裂的泡泡带走的不仅仅是猫的煞气,还有“人规”领域的边界。 安乐小学和普济会的规则领域正在消散。 “此剑名为斩日月。”江离一一看过黄玉曼、熊善芳和猫,“我斩去安乐小学和普济会的规则领域,往后不再有校规。” 江离顿了顿:“你们也将随着领域消散于天地。” 黄玉曼流下泪水:“多谢您,这样已经很好了,我们这样的人早该在百年前就化作一抔黄土。只是那些还活着的孩子,就要拜托您多费心了。” 江离正欲点头,站在黄玉曼身边的熊善芳忽然往前飞扑而去,死死地抓住了什么东西。 “放开我!放开我!”甘靖被熊善芳按在身体下,不断地用煞气去攻击对方,“熊善芳!你疯了吗!这里要是真的消失,黄老师就得死了!你甘愿让黄老师去死吗!” 熊善芳死死地压着甘靖,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做出狰狞的表情:“够了!够了!就让这一切都结束吧!这是玉曼的心愿!” 百年来,熊善芳一直在想,如果当时他没有劝黄玉曼接受冯辰的注资会怎么样?他们是不是还能清贫但开心地过下去? 如果他没有在最开始为了保住黄玉曼的性命而对那十几个孩子袖手旁观,后面的孩子们是不是不用再遭受这样非人的待遇?是不是黄玉曼不再每天罪恶感折磨? “也该结束了!”熊善芳不顾身体被煞气扎出无数个血洞。 甘靖一边挣扎,一边伸出煞气制成的触角去吸收猫那些零星的逸散的力量:“不!不!不能结束!我要让你们看看,我才是那个最优秀的孩子!” “够了!”黄玉曼喊道,“真的够了!甘靖,你做的这些事情,已经够了!” 甘靖顿了一下,随后身上的煞气疯狂地挣扎起来,一把掀开熊善芳,扑向猫:“不够!不够!我要证明给你看!我才是最优秀的孩子!” 江离懒得掺和进这些陈年的旧事里,手上一甩,金乌如同一抹流光狠狠地从甘靖的肩头扎下去,将他钉在原地,太阳真火焚烧着甘靖,很快就将他身上的煞气烧得七七八八,那身好看的皮囊也开始发皱扭曲。 到了最后,变成了熊善芳的脸。 江离将金乌从甘靖的身上拔起,居高临下地问道:“你知不知道是谁教给冯辰他们制作转煞之人的方法的?” 甘靖此刻刚从剧痛中回过神,这几天安乐镇一直在下雨,校规里并没有规定天气,于是沿用了外界天气的变化,此刻地面上积了一个小小的水坑,通过这个水坑,已经变为厉鬼的甘靖看见了一张阴鹜的脸。 他愣了一下,随后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也不顾提剑在一旁的江离,扑到水坑旁边:“不、不……这不是我、这不是我,我是很优秀的……” 是人是剑还是统都很无语。 “宿主,我觉得他可能精神状态不太正常。” 金乌十分赞同:“不如直接抓了冯辰来问吧。” 江离一想也是,转头去找方俞白。 对方还在玉偶的身体里,小小一个头发卷卷的孩子乖乖地站在她画的阵法里,一点儿方氏总裁的凛冽气场都不剩,反倒是显得……有些可爱。 江离被自己的想法逗到了,噗嗤笑了一声,走过去伸出手:“这里的事情解决了,我们抓紧时间去找冯辰问问话。” 方俞白下意识地偷偷在衣服上擦了擦右手,在漫天的红霞和泡沫之中朝前伸出手。 怪诞诡异的场景,狰狞的气息,方俞白常年在梦中被这些东西裹挟,无路可走,无处可逃。 只有这一只手,只有这一次,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抓住这只手,抓住她,那是唯一的希望。 江离握住方俞白的右手,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抓紧了。” 于是方俞白飞到了霞光之中,扎进了五彩的泡沫堆里。怪诞的场景,狰狞的气息统统消散,像是一头扎进了童话的乐园,连带着心头符咒的那点不舒服都尽数褪去。 江离牵着方俞白在教学楼顶楼落下,脚尖一点,脚下的金乌化为一点金光落入她眉间的剑纹。 方俞白回神抬头,校长室的牌子就在眼前。 “这就是他们的安全屋?”方俞白很快回过神来。 “嗯。”江离点点头,十分礼貌地敲了敲门,“冯辰,开门。” “……”系统吐槽,“宿主,你倒也是不必这么有礼貌,我感觉他们快要吓死了,你还不如直接进去。” 冯辰面色很沉,倒是卢华灿看着快要吓死了。 他死死地抱着冯辰的一只胳膊,嘴里不断地说道:“怎么办、怎么办、冯辰怎么办,咱们是不是要死了?” 冯辰和卢华灿是这个规则领域的一部分,因此在规则领域被江离一剑斩破的时候,自然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太一样。 他和冯辰在缓慢地衰老。 只是江离虽然斩破了这个规则领域,也将猫和甘靖都解决了,但是规则领域是不会一下子消散的,凭借着江离现在的修为也做不到,她只能等着这个规则领域的力量逐渐消失。 大约要持续到天明。 所以冯辰和卢华灿虽然都察觉了不对,但目前还没意识到规则领域已经无了。 毕竟在他们眼里,这可是和天在作对。 冯辰和卢华灿溜走的时候江离的元神还没有出来,他们并不知道这个陌生的声音是谁。 这样才显得可怕。 门外这个陌生的女人是谁?又是怎么进来的? 卢华灿越想越害怕:“她、她会不会冲进来把我们杀了?” “不会。”冯辰沉着脸,“就算是裴忆霜亲自来了,只要我不同意她也打不开,这是校长助理定下的校规。” 但是冯辰的话还没说完多久,江离在外面就没有什么耐心了。 她叹了一口气,嘟囔道:“我也不想这么暴力的。” 江离拉着方俞白后退一步,深吸一口气,右脚抬起猛地往前—— 冯辰错愕地看着倒下的门口,卢华灿已经钻到了桌子底下。 江离没管冯辰的表情,牵着方俞白左右看了看,广袖一摆,和方俞白一左一右地在沙发上坐下。 “冯辰,我有话问你。”江离单刀直入。 冯辰在桌底下握紧了手:“你是谁?” 方俞白听到这话笑了笑:“冯校长,你好像没有什么筹码可以和我们平起平坐交谈。” 冯辰冷笑一声:“你知道我们校长是谁吗?” “是谁?”江离很感兴趣。 “我们校长的实力很强,这个地方由我们校长一手缔造。他过几天就要回来了,如果发现这里不在了,到时候你们必定会被追杀到天涯海角!” 方俞白点点膝盖,见江离没有说话的意思,继续说道:“这里发生异常已经快一天了,若是你们校长真的实力这么强劲,怎么会到现在一点反应都没有。” 方俞白微笑:“现在我们有绝对的优势,不和你谈。这样,你联系一下你们校长,我们要和他谈。” 卢华灿在桌底下拉了拉冯辰的裤脚。 冯辰十分不耐烦地踩了他一脚:“不行。” 一抹冷光乍现,冰冷的剑尖直抵冯辰的眉间。 江离仍旧端坐在沙发之上,淡声道:“那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等、等一下!” “卢华灿!” 冯辰还不知道外面的规则领域已经被破,只当是发了疯的裴忆霜受了重伤,导致领域实力下降,他们力量也跟着流失了一点。 而江离二人找不到出口,势必不敢轻易杀了他们。 更何况有规则在,对方就算能杀了他们,势必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冯辰也是商人,知道怎么权衡利弊。 但校长可不是。 冯辰有一点真没说谎,校长的实力确实很强,所以他很清楚地知道如果联系校长会出现什么样的惩罚。 校长可不会权衡利弊,因为在他的眼里,他冯辰和一只蚂蚁没有什么不同,随便找个人都能替换掉他的位置。 但现在他没有办法。 一滴汗自额头滑落,对准他的剑尖让他自灵魂深处产生了十足的恐惧,没办法动弹的他自然没办法阻止卢华灿擅自拉开他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枚黑色的符咒。 卢华灿清了清嗓子,将符咒放置在桌上的拨盘电话上,也不拨动数字,直接拿起电话话筒放到耳旁。 “卢华灿!”冯辰咬牙切齿地想说什么,但逼近一寸的剑尖让他说不出话来。 卢华灿有些害怕地挪远了一步,生怕那柄剑的火焰烧到自己的身上。 修道之人耳目具佳,即使这部老式的拨盘电话没有外放,江离还是能够清楚地听见听筒中传来的声音。 “滋滋——” 卢华灿的冷汗从额头和脖颈滑落。 快接电话、快接电话。 但事与愿违,电话没有接通,反倒是那枚黑色的符咒无风自燃,化为了灰烬。 “这、这……”卢华灿擦了擦汗,感受到体内力量的进步一流失,慌忙说道,“我、不是我,这、这个电话虽然能够联系到校长,但是他不接我也没办法。” 他瞪着桌上那点点灰烬,不敢去看江离的眼睛:“这、这为什么会化成灰我也不知道,这个是校长给的,我、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 冯辰暗暗舒了一口气,联系不到校长,他们想要出去还是要问过他,这样就有了筹码可以谈判。 冯辰下意识地不去想为什么江离能够进入他们的安全屋,只当是器灵没了,安全屋可能也会失效。 江离心下倒是有了底。 恐怕对面这位校长是知道安乐小学发生了什么事情,也知道这里的规则领域被打破,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不肯现于人前,于是将安乐小学的联通方式斩断,不让江离探寻到他的踪迹。 冯辰、卢华灿,包括整个安乐小学都被放弃了。 认识到这一点之后,江离也不再浪费时间,毕竟她现在这个样子持续不了太久。 她站起身,走到卢华灿的面前:“你有没有见过校长?” 卢华灿一愣,迟疑片刻:“应该算是有的吧?” 江离眉头微皱。 卢华灿心头一跳,急忙道:“我就在之前见过校长一次,但、但是那个时候校长他、他气场太过强大,我、我也不敢抬头,就、就只记得一团光。” “不、不过冯辰应该见过校长好几次。”卢华灿直接把冯辰给卖了。 冯辰冷笑,他就知道卢华灿这个胆小鬼,在背后搞事他可以,一旦面对面,他那张嘴什么都封不住。 迎着江离的目光,冯辰说:“我可以告诉你,但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我现在不需要你告诉我了。”江离微微低头看着冯辰,笑了笑,“我没有这么多的时间和你打太极,我打算自己看。” 第163章 消散 冯辰还没有反应过来江离是什么意思,便见那枚剑尖直接点上了他的眉间。 冯辰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无法抵抗的力量从眉间传到灵魂中,像是一把冰刃在他的灵魂中剐蹭。 冯辰想要尖叫,但是却浑身动弹不得,只得张大了嘴像一条快要溺毙的鱼,没一会浑身都湿透了。 卢华灿看着阖眼的江离,又看看走到她身边的方俞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缩到角落里默默不敢作声。 江离用了搜魂。 搜魂,顾名思义是以强大的元神强制性介入到他人的神魂中,搜索神魂中记忆的方式。 因为带有强制性,势必会有痛苦。 越抵抗越痛苦。 所以前世江离几乎不会用这样的方法,倒不是怕那些名门正派们指摘,他们自己私底下也在偷偷用。 只是江离习惯于用剑来解决,也不怎么抢夺别人的宝物,所以很少使用这样的手段去搜魂。 但是不代表她不会用。 她在静静地翻阅着冯辰的记忆。 冯辰这人乱世起家,仗着自己的拳头大收了不少小弟,靠着武力威胁周围的人家和店铺过生活。 后来他结识了卢华灿,一个商行的管账的。两人合谋打起了商行的主意,干了一票大的。 随后冯辰和卢华灿逃到了安乐镇。但是逃亡的过程在冯辰的记忆中却是模模糊糊的。 江离知道这应该是冯辰遇到校长的时候,她加大了对于冯辰神魂的施压。 那层厚厚的雾散开不少,隐约能看到三个身影。 “您……我们愿意……”是冯辰和卢华灿的声音,有些模糊。 一阵模糊的声音传来。 “安乐镇?”冯辰疑惑道,“我不知道。” 江离又撕开一点薄雾。 “矿山?是要去挖矿吗?”是卢华灿兴奋的声音。 “……会,……永生……” 江离眯了眯眼,看来这个校长确实是导致安乐小学如此悲惨的幕后黑手。 她神念一动,强行拨开迷雾。 对方的身影隐约有了点轮廓。 瞧着是个男性,身量没有很高,比方俞白大约矮上半个头,似乎穿着一件长衫。 江离眯眼看去,只来得及看清了一个衣角,随后那道人影似乎是转过了头。 回忆碎了。 江离后退一步,金乌发出清越的鸣叫。 “阿离,没事吧?”方俞白担心地问道。 “没事。”江离摇摇头,“只是有人在冯辰的记忆里下了禁制。” 卢华灿已经躲到了最角落的位置,看着被冷汗瞬间浸湿倒在桌上生死不明的冯辰,内心不断祈祷对面这两个凶神恶煞的人千万不要想起他。 “禁制?”方俞白说道,“那没对你产生什么伤害吧?” 他有些担心,虽然这个世界现在还没有元婴修为的修士,没有人能够元神出窍,但是方俞白很快就明白为什么江离现在是这副样子。 因为这是她的灵魂,也是她原本的样子。 方俞白在这个念头明晰的一瞬间想到不是害怕,而是担心这样会不会对江离本身造成伤害。 “放心吧,没事的,这点禁制还伤不了我。”江离摇摇头,瞥了一眼失去意识的冯辰,重新牵起方俞白的手,“走吧,我们时间不多了,先去另外一个地方看看。” 江离带着方俞白重新来到了地下矿洞。 此时的矿洞因为甘靖的原因,煞气少了不少,坑底的白骨七零八碎,想来是甘靖来到这里的时候和这些化为怨魂的学生起了冲突。 江离握紧方俞白的手,蹲下身,神色认真:“你信我吗?” 方俞白毫不犹豫:“信。” 江离笑了笑,打趣道:“你也不问问我想要做什么。” “你不会害我。”方俞白郑重其事地说,“无论你是谁,我认为你都不会害我。” 江离怔愣片刻,开口说道:“之前你身上的咒术对器灵有反应,所以我在想器灵的主人很有可能与你身上的咒术有关。” “上次上河度假村形势所迫,九转玄阴阵太过特殊,没办法通过阵法上面的气息来追踪设阵人。这里的阵法是经过简化好几个版本之后的九转玄机阵,依托‘人规’的规则领域存在,所以在领域消散期间,我想试着从这个阵法上的气息摸过去,看看能不能找到点设阵人的线索。” “会有危险吗?” 江离笑道:“你怎么总是第一时间问我这句话?放心吧,我不会贸贸然去做些很危险的事情。” “待会你可能会有点难受,我会从你身上提取一缕符咒的气机,看看能不能和阵法共鸣。” 她把金乌塞进方俞白的怀里:“恰好你现在附身在玉偶之上,若是对方察觉,玉偶可以掩盖你的身份,结束之后你会直接回到原本的身体里。” 江离顿了顿:“到时候你麻烦你照顾我一下,把我带回望海庭,我大约要闭关三四天。” 方俞白郑重点头:“放心。” 他接过金乌,本来以为会沉,却发现这把剑像一片轻飘飘的羽毛。 江离没发现方俞白这点小诧异,直奔主题,一手点上方俞白的心口。 方俞白只觉得心口有些微微的疼痛,但比起之前咒术的发作简直是九牛一毛,随后身体有些发热,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的心脏牵了出来,像一条没有牵引的线飘在空中。 江离深吸一口气:“起。” 纯粹浑厚的灵力冲着坑底而去,将坑底的尸骨妥善地搬运到一旁的平地之上,露出底下完整的阵法。 江离的灵力牵着方俞白符咒上的那缕气机缓缓靠近阵法。 未行至一半,那阵法倏然大亮,血色的光芒在其中流转,迫不及待地伸出一股力量冲向方俞白的那缕气机。 江离当机立断,把方俞白符咒的气机塞了回去,分出神魂与灵力缠绕上去。 那股力量发现不对,勃然大怒,冲着江离攻击起来,被江离轻而易举地拦住,顺着气机往深处探去。 她的神识越过山,越过海,经过一处雷鸣电闪的危险之地。 江离知道这是对方设下的防止有人根据阵法进行追查的禁制,当下化为一缕带着太阳真火的剑气,一路火花带闪电地冲了过去。 雷鸣电闪很快被甩在了身后,江离像一阵风一样摸到了浓雾的背后。 很意外,第一眼江离看见的并不是什么神秘的闭关洞府,而是非常具有现代化的华丽欧式装饰。 但下一秒江离就被一股庞大气机锁定,浩大磅礴的灵气带着十足的杀意冲她而来。 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但这一次江离的元神已经有金丹修为,并指为剑,削向这一抹杀意,两者碰撞之下,灵气四溅,华丽的欧式装饰在瞬间被切割得七零八落。 江离抬头想要去看对方的面貌,却被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限制,眼前一黑。再一睁开眼发现自己回了矿洞。 此时矿洞已经回归沉寂的黑暗,江离探头一看,果然坑底的阵法已经破碎,再无踪迹。 本身她能够追踪到设阵之人就是因为有这个阵法作为媒介,而对方把阵法毁了,自然也就断了联系。 方俞白已经不在玉偶的身上了,失去了附身的玉偶变回了原来小小的样子。江离想了想,还是捡起来揣进兜里。 这时系统也缓过神来,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他也跟着江离的那一缕神魂过去了,两人交手时系统又是第一视角,压力极大。 但是系统有了经验,在江离过去之前全程开了摄像头,于是他兴致勃勃地说道:“宿主宿主,我刚才应该是拍到了!” 系统在神识里播放起了监控的画面,只见那画面如同调色盘里的颜料,被画笔胡乱地搅拌一通,呈现出雪花纷飞的抽象美感,令人看一眼就有点眩晕。 “这、这怎么会这样?”系统有些傻眼。 “你被对方的灵气影响了。”江离言简意赅。 系统简直怀疑统声:“不!这不对啊!” 他在神识团团转:“这是一本书啊,我可是高等位面的出品的统,组装的时候摄像头选的也是最好的,怎么会这样呢……” 江离问道:“统,你的主神回复你邮件了吗?” “啊?”系统不知道为什么江离突然问起来这件事,但是还是老老实实地说道,“还没有,可能因为我是新系统,这个世界又是权重最低的都市言情小说,所以主神还没有看到。” 江离也不再问,迈步走向外面,看到普济会上空的霞光出现阵阵裂痕,便收回了目光看向蹲在水里的懵懂猫咪。 猫浑浑噩噩地,只觉得自己忘了好多事情,但是又好像知道这些事情有人可以帮它解决,便蹲在水里,像是回到还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温暖又有安全感,让猫只想一直这样睡过去。 “睡吧,裴道友。”江离指尖一缕金光落入猫的眉间,殷烨然出现在一旁,静静地伏在猫的身上。 “我陪着裴老师就可以了。”殷烨然说道,“我们一定会做个好梦的,谢谢你,姐姐。” 黄玉曼冲着江离摇了摇头:“您走吧,这里我会看好的。就是那些还活着的孩子要您多加费心了。” 江离点点头。 黄玉曼冯辰这些人是因为“人规”的规则领域才能够得到的长生,所以他们是没有办法离开这里的,只能像是一只绑着锁链的鸟,捆在这个美其名曰能够长生的笼子里。 “我其实一直不太明白。”金乌说道,“为什么会有人愿意把自己的一辈子锁在一个地方。” 金乌很困惑:“那岂不是见不到美景,喝不到美妙的甘露,吃不到美味的食物了吗?” 江离只是笑笑,别说天生飞于九天之上,与自由相伴的金乌,就连她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思来想去也只能化为一句话—— “人都是复杂的嘛。” - 方俞白从房中醒来,坐起来时感觉好像有什么从头顶掉了下来。 他下意识伸手接住,捧到一团十分柔软的黑色团子,三只细细的脚伸直,圆滚滚的肚皮正在有规律地上下起伏。 看起来睡得很舒服的样子。 再往旁边望去,江离闭着双眼安睡在另一张床上,没有拉紧的窗帘透过一丝由暗转亮的光,恰好打在江离的眉间,映出一缕还未消散的剑痕。 方俞白看了半晌,伸手给江离掖了掖被子,把手里的金乌轻柔地放在她的枕头旁边,微微拉开窗帘,那缕有些浅淡的光一下子明亮起来。 天亮了。 方俞白没敢下楼,江离现在的情况没有人守着他有些不放心。 好在张守棠三人很快从窗户回来了。 “小师叔!”张守棠惊喜地说道,“你醒了?” 方俞白点点头:“安乐小学这边通知到道盟没有?” “通知到了通知到了。”张守棠点点头,“我们刚才就是去接道盟来的三位长老,师祖也到了,现在正在小学门口盯着。” 先来的这三位长老都是金丹初期的修士,赶路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事儿,因此在向道盟发出支援请求没几个小时,张守棠三人就接到了长老和自家师祖的电话。 原本张守棠和周太承去的接待,但是四位德高望重的前辈在敲晕安乐小学的保安之后,怎么也打不开门。 弥鸿道人倒是带了自己的剑,但是在外边动用剑法实在是动静太大,只得和张守棠一道从窗户回了房间,拿了那枚在上河度假村之后新制的铃铛,看看能不能开门。 弥鸿道人顺便看了下两人的情况,布了一个防御阵法,本着让徒孙们多见见世面的想法,把王太则也给拎走了。 但是还是打不开。幸好此时江离在里面已经把“人规”给解决了,规则领域正在溃散,里面散溢出来的气机让四位长辈面色一肃,立刻就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动静,连忙打发张守棠三人回来护好方俞白和江离。 “师父他们现在还在那边吗?” “嗯。”张守棠说道,“师祖他们打算进去试探一下,好想想安乐镇的人起床之后怎么进行善后和解释。” “小师叔你放心,今天中午之前道盟的其他支援人手也会到。”王太则蹲在一旁,“官方那边也会派人手过来,大约还有一个小时到了。” 第164章 地皮 江离醒过来的时候恰好看见一缕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探出头。 她没急着起床,而是又闭上眼运转了一周天的灵气,隐隐约约的疲惫感才一扫而空。 对方的修为比金丹还要高上一截,一招下来江离估摸着大概在元婴往上,因此她在和对方对招的时候难免吃点亏,受了点小伤,不过这但小伤在江离看来就和摔了一跤破点皮差不多。 她的神魂已经是化神级别,在睡梦当中也会自发地吸收灵气,现在也好了差不多。 江离起身,果然在房间的边角找到了几块已经暗淡到像石头的翡翠。 “宿主宿主,是方俞白的师父给你布置的阵法。” 金乌前段时间刚刚破壳,相当于刚出生没多久的雏鸟,又是镇压方俞白体内的咒术,又是承载江离的元神去干活打架,累坏了,现在还没醒。 江离把一小团毛团子放到枕头中央最柔软的地方,又渡了点灵气过去让他睡得更加香甜,才走出客厅去。 她有点饿了。 江离现在虽然筑基了,但是还没完全辟谷,一般十天会感到饥饿,她的饭量比寻常人还要大一些,好几天没吃饭,也是时候饿了。 江离一边思考着去楼下买点什么,一边打开了门。 “江小姐?”周特助有些惊喜地说道,“你醒了?” 周特助是来给老板送文件的,前几天老板不在公司,作为特助的他忙得是脚不沾地,战战兢兢。好不容易老板回来了,却要居家办公。 后来周特助才知道是因为江小姐还没有醒。 公司的日常事务倒没有什么,但除了日常事务之外的其他事情很是让周特助头疼。 他今天又被方鸿盛在公司楼下堵住了,死活要见自家老板,好不容易甩开方鸿盛,又被秘书部的人紧赶慢赶送来了一份烫手的文件。 幸好老天爷对打工人不算太差,电梯门一开,他就看见了正要出门的江小姐。 江离不知道周特助为什么这么高兴,笑着打招呼道:“是的,你来给俞白送文件吗?”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有点不对,虽然她穿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原主已经不上班了,但是她还是知道上班是怎么回事的:“俞白这几天没去上班吗?” 不知道为什么,江离有种直觉,对方不去上班的原因和她有关。 “周特助?”望海庭的安保很严格,周特助上楼的时候按了门口的视讯电话,方俞白估算着时间人应该到了,便开了门,先看见了站在电梯前的周特助,又十分惊喜地看见了江离。 “阿离?你醒了?”方俞白面带笑意。 “嗯。”江离笑着点点头,“刚刚醒,正准备下去找些吃的。还要多谢你照顾我。” “我也没做什么,阵法那些都是师父帮忙布置的。”方俞白侧过身笑道,“刚好师父还在,我已经叫人送餐过来了,不介意的话一起过来吃个饭吧?” 周特助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内心吐槽,您这儿哪是什么刚好,天天叫他订餐定四人份,有眼睛的都瞧出来您这就是在等着江小姐。 但是周特助不敢揭老板的短,只静悄悄地跟在最后走了进去,把门带上。 一进去周特助就听见客厅传来的游戏的声音,有些麻木地将文件放到一旁的餐桌上。 “小周来了啊?”弥鸿道人顶着那张慈祥和蔼的脸正在玩着游戏,语速又快又急,“冒烟了冒烟了!快快快!俞白你快来帮我看看怎么暂停,锅要炸了!” 周特助瘫着一张脸打开了文件:“方总,今天项目部那边递交上来一份方案,关于城东那块地皮的。” 方氏主打科技和文娱方面,很少会涉及房地产,但是方氏到目前还没有一个标志性的地方可以作为整个方氏产品的展示中心,这也是为什么之前方鸿盛要找方俞白一起去做上河度假村的原因。 他认为这样方俞白既能够展示方氏的高科技产品,又能体现出鸿盛集团的专业所在,最重要的是能够将鸿盛集团和方氏的脸面绑在一起,四舍五入就是能够对外表示方氏和鸿盛集团是一家的。 但其实方俞白压根没考虑这一点,他是做科技的没错,但是也不单是做智慧旅游研发的,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所以方俞白想着就干脆拍一块地下来,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做。 所以他盯上了城东的那块地皮。 那块地皮地理位置很是不错,方氏大楼底下的地铁可以半小时直达,又是新区的核心区域,用来做方氏的成果展示中心正好。 只不过正是因为那块地皮是新区核心区目前仅剩下的一块大地皮,所以竞争很是激烈。 “今天鸿盛总也来了楼下,点名要见您。” 方俞白哼了一声,语气不带任何感情:“应该是听到了我们要竞争地皮,不用说都知道,他想着拿那块地皮的一半来做住宅区。” 那块地在官方的规划当中是作为综合用地规划的,限定了商用的性质,但是没有限制不能建设商用住宅。 新区机遇大,官方给的资源倾斜也多,房价是蹭蹭上涨。鸿盛集团虽然是做零售家电的,和房地产八竿子打不着,但是方鸿盛这个人从来都是好高骛远,从不想着自己有什么本钱,集团长远规划怎么样,满脑子都是方氏要拿地,可以建住宅,可以卖很多钱,便跑上门来说要合作。 但不用谈方俞白都能想到,对方肯定是理所当然地说出点钱投资,然后底下的成果展示中心算方氏的,上面的住宅算鸿盛集团的,包括物业这块肥肉鸿盛集团也打算拿下。 最后再因为种种借口拖欠投资的款项,最后不了了之。 方鸿盛惯用的手段,就好像他贡献了一点东西,出了轨任由继母折腾的亲生儿子无论如何都要对他俯首称臣。 没了母亲的遗物威胁的方俞白可一点都不怵他,就算对方能够买点通稿说他忘恩负义不孝父母,方俞白也不怕。 他本身名声也不怎么好。 第165章 回归日常 弥鸿道长知道自己徒弟是个公司的大老板,但他本人对做生意并没有什么心得,又很相信方俞白在这方面的能力。 所以这几天他虽然看着方俞白一直忙忙碌碌,但也没随意提出建议。他更在意的是和江离的这一次谈话。 “江道友,那日我和几位老友进入到那安乐小学中,在底下的一个矿洞发现了阵法残留的痕迹,可否告知那是何阵?” 弥鸿道人没有说的是,他们四人进入安乐小学之后,对里面的状况大为诧异,其中尤以弥鸿道人最甚。 他本就是四人中修为最高的,金丹巅峰多年的他很快意识到这里面残留的灵力相当于金丹的修为,而这安乐小学里甚至还残留着一丝丝蕴含着令他这个金丹巅峰都感到惶恐的力量。 在这个力量面前,他好像变成了一只蚂蚁,面对的是巍峨的大山。 弥鸿道人无法想象是谁,又是如何和这股力量对抗的。 而越是深入地往里搜寻,弥鸿道人心下越是悚然。先不说那令人困惑的阵法,光是那只卧在水里的猫咪就让他们四人如临大敌。 幸好对方在一只厉鬼的怀里睡得安然。 虽然怎么看怎么诡异就是了。 弥鸿道人将那些纷乱的思绪先压下,说道:“我观那阵法有些眼熟,但是仔细想去好像又不曾见过。” 江离:“您应该是见过的,就在前不久的上河度假村。” 虽然弥鸿道人已经不管道盟的事情了,但是江离相信对方肯定是会关注上河度假村的事情。毕竟剑修修心,不可能两耳不闻窗外事。 果然,弥鸿道人很快就恍然大悟:“是那九转玄机阵的简化版?” “嗯。”江离点点头,“而且设阵之人应该和上河度假村的是同一个人。” “我搜了冯辰的记忆,还借着阵法的气机寻到了设阵之人,应该就是安乐小学名义上的校长。” 弥鸿道人没问江离是怎么去搜冯辰的记忆,只是问道:“对方做这些到底是图什么?” 江离摇摇头:“现在只知道这两处的阵法都是用以褫夺他人的气运,而且还当做商品出售。我目前也想不出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弥鸿道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按理像他那样修为高深的人并不会缺这些俗世的黄白之物。” 江离顿了顿,侧头看了一眼还在和周特助交谈地皮事情的方俞白,指尖弹出一缕灵气,设了个简易的隔音阵法。 “我还发现了一件事情,当时在安乐小学里,俞白身上的咒术隐隐有发作的迹象。” 弥鸿道人的眉头皱起。 江离接着说道:“我试探着从他的咒术中引了一缕气机出来,却发现那阵法呼应得极快,我怀疑给俞白下咒术的人和安乐小学的校长,是同一个人。” 弥鸿道人这下连心里盘算着怎么从江离嘴里打探安乐小学发生的事情都抛到了脑后,连忙问道:“当真?!” 捡到方俞白是一个意外。 当时弥鸿道人正在为自己不得寸进的修为有些发愁,恰好外面雷声阵阵,他干脆就不修行了,掏出手机打起了游戏。 可是不知道那天是怎么回事,打一把输一把,弄得弥鸿道人心情更加烦躁了。 在察觉烦躁的心情之后,弥鸿道人想着不能再继续下去,又想想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出闭关的洞府了,干脆现在出去透透气。 虽然外面还下着大雨打着雷。 现在回想当时,弥鸿道人忽然觉得自己当时应该是被冥冥之中的某些力量影响了,才会一心想着去透透气。 时间也很晚了,弥鸿道人并不想惊动在观里值夜的弟子,干脆走了一条没人的路,沿着后山走了下去,灵力在他周围张开成一片透明的罩子,隔绝了雨水的入侵。 弥鸿道人当时想着干脆就像个凡人一样慢慢地走下山,算算时间到达山脚的时候应该能赶上第一波出来的早餐车。 他可以买一笼蒸饺,一根油条,一杯豆浆和一份香香的糯米饭。 但没想到还没走到山脚,就察觉到了一缕煞气。 弥鸿道人当时心想,也不知道是哪个晕头转向的倒霉鬼,走错路走到了明心观。 明心观山脚下住着不少人,本着要为人民安全负责的念头,弥鸿道人顺着煞气摸了过去,没想到看到的是一个倒在地上浑身都是血的孩子。 弥鸿道人连忙过去将人抱起,本以为是不小心撞了煞,结果带回去之后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却发现对方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还是个天生灵体。 后来小孩的舅舅找了过来,弥鸿道人才知道对方的遭遇,怜惜之余,已经不打算再收徒的弥鸿道人不知道为什么又起了收徒的念头。 方俞白这个小孩儿很乖很听话,因此也格外地让人心疼,养着养着,弥鸿道人其实已经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孙子在养了。 因此在听到江离的话之后,弥鸿道人只剩下一个念头——他要知道是哪个该死的给他的宝贝徒弟下咒! “当真。”江离细细地说起了在安乐小学的事情,重点讲了器灵,末了说道,“俞白身上的咒术有至亲之人的气息,咒术篡改了他的气运,令他倒霉不已。” “但是在我观察的这段时间,我发现俞白的亲人并不多。目前从血缘上与他最亲近的父亲瞧起来也不像是个运气好的。” 弥鸿道人自然是知道方鸿盛的,轻嗤一声:“就他?可能最好的运气就是得到了俞白母亲的青睐,还有有俞白这么个儿子吧。” “所以我认为俞白身上的咒术不止这么简单。” 弥鸿道人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江离抿了抿唇:“没了,这个咒术我也没有见过,目前只能想到这么多。” 弥鸿道人有些失望,但也知道这种事情急不来:“那道友,我们下面应该要怎么做?”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江离叹了一口气,“敌在暗,我在明,不如我们先吃饭吧。” 江离的话音未落,门铃声响起—— “您的外卖到咯——” 第166章 竞争 陆云周这几天眉头就没有松过,苏知鸢划拉着碟子里的牛排心里有些不开心,但是想着对方毕竟是陆氏的太子爷,平日里要处理事情也很忙,所以还是耐心地等陆云周将电话打完。 “好了,你们先去打听一下方氏到底想要干什么,再看看能不能摸到方氏的报价区间。” 陆云周挂了电话,眉头更皱了。 苏知鸢忍了又忍。 陆云周和她是一届的,现在毕了业全面接手了家里公司的生意,他们自从今年的五月开始,就没有好好地约过会了,每次出来约会都是约到一半,陆云周就要回公司去处理公司的事务。 甚至有一次她刚点完菜没多久,陆云周就有急事离开了,留下苏知鸢和一桌子菜大眼瞪小眼。 甚至连上河度假村的毕业旅行都没有一起去。 理智上,苏知鸢知道这是因为陆云周刚全面接手公司事务,所以不得不经常加班。 但是情感上她就是有些不得劲。 她从小到大在学校都是风云人物,是众星捧月的对象,追求她的人可以排到学校的门口。 她最终选择了陆云周除了因为对方的家世,还因为陆云周对她的要求几乎是有求必应。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频繁地放她鸽子。 “知鸢,我待会不能陪你去逛街了。” “哦。”苏知鸢十分冷淡地应了一声,有点想发火,但想到周柔的叮嘱,还是说道,“怎么最近这么忙?” “最近城东的地皮不太好拿。”陆云周含糊道。 苏知鸢露出一副担心的模样:“是新区那块地皮吗?那块地不是只能用以商用吗?燕城应该没有哪家可以和你竞争的对手了。” 这倒不是苏知鸢在说什么大话,而是陆氏虽然差一线才能算上燕城最顶级的家世,但是在商场领域确实是龙头公司,再加上在这块地的消息放出来之前,陆氏集团的主要两个对手刚刚拿下隔壁市的两块地皮,手里的流动资金铁定不够。 可以说陆氏拿下这块地皮有八成的把握。 陆云周紧抿着嘴唇:“方氏也有意想要竞标这块地。” 苏知鸢吃了一惊,虽然她不接触公司的事务,但是也知道方氏主打的是科技:“方氏有意进军商场和房地产行业吗?” 陆云周面色凝重:“还不知道,但是方氏要竞拍地皮是板上钉钉了。” 陆氏虽然也是燕市的豪门,但是陆氏所在的商场和房地产行业投入大,资金回笼慢,但又要求周转要快,所以陆氏一下能够拿出的储蓄资金并不是很多。 而方氏就不一样了,搞科技的,只要有专利在手,资金回笼得极快,更何况方氏还有另外一个收入项文娱,所以单从储蓄资金来看陆氏是不及方氏的。 而且相比于房地产行业,近些年更重视科技的发展,所以从倾向上来看,陆氏也没有任何的优势。 但是陆氏又迫切地需要在新区再树立一个标杆。 一方面是因为陆氏在代表未来的新区还没有任何成果,另一方面是陆云周全面掌握集团需要一个有强说服力的项目来服众。 第167章 未命名 那块万众瞩目的地皮是再好不过的证明了。 陆云周已经和他的核心团队就这块地皮的后续开发已经探讨出了好几个方案,本以为胜券在握,没想到快要到嘴的肥肉居然会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方氏抢夺。 苏知鸢却不合时宜地想到,如果方氏有意进军商场和房地产,那么他们……是不是可以和方氏谈谈合作? 苏氏集团主营旅游、主题公园和度假村,这几年人们旅游更多地喜欢自由行,固守传统的苏氏没有及时进行转变,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弯道超了车,再追上去很是辛苦,因此这两年开始试水房地产相关的行业。 周柔家里是做餐饮的,和苏旭结婚也算是强强联合,转变往房地产发展她也十分赞成。 陆云周追苏知鸢这件事,周柔在知道的时候十分高兴,心想女儿没白培养,陆氏主营房地产和商场,这不就刚好和苏氏转型的路子对上了吗。 她要求也不多,就是陆氏能够稍微帮助一下,倾斜一下资源,让苏氏跟着吃吃肉。 他们也不会一直要陆氏的资源,只要他们在房地产站稳了,他们就会回馈陆氏的。 苏知鸢也是知道自家父母的想法,倒也没觉得有什么,毕竟陆云周是陆氏的独子,以后陆氏集团和苏氏肯定是由他们的孩子来继承终归会走到一家。 这是原本苏知鸢的想法,可是这一切在知道自己不是苏家的亲生女儿之后就变了。 苏知鸢自己也知道,陆云周家里之所以能够同意他们在一起,其实也有部分是因为苏知鸢的家世。 虽然苏氏只能算是个中型的公司,但是好歹能够给陆氏集团一点助力,苏知鸢又是独生女,算下来陆氏白得了半个中型公司,所以陆云周家里才不干涉他们之间的交往。 但也仅限于此了,更积极的态度也没有了。 所以苏知鸢很惧怕苏旭和周柔承认江离才是他们亲生的女儿。 如果她能帮助家里和方氏集团搭上线,或者帮助陆氏集团成功拿下那块地,那无论如何她的地位都可以稳固下来 只不过如果家里和方氏搭上了线,还是要想个办法先瞒一瞒云周。 所以苏知鸢说道:“那你快去忙吧。” 陆云周确实有些着急,闻言难得有些歉意:“抱歉知鸢,你去逛街吧,账单记在我这里。” 苏知鸢面色温柔,十分大度地表示理解:“没事的,我知道你忙嘛,还是生意最重要。” 电话铃声又响起,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的陆云周面色一变,和苏知鸢打了声招呼匆匆离去。 苏知鸢打了个电话给苏旭,告知了苏旭地皮的消息。 果不其然,得知消息的苏旭很是兴奋,把传递消息的苏知鸢夸了又夸,末了挂了电话找周柔商量去了。 得到了父亲认同的苏知鸢心情很好地挂了电话,但没等她端起餐后甜点,手边的手机就亮了起来。 苏知鸢警惕地向四周看了看,见无人关注她这个位置,便将只亮屏的手机抓了起来,藏进垂落的外套袖子里,快步走到了外间的露台。 关上隔音很好的玻璃门,苏知鸢背对着露台外面盯着室内的情况,接起了这通待接长得不同寻常的电话。 第168章 小方 江离收到邀请的时候正在给金乌梳毛。 金乌沉睡的时候,安乐小学的功德也到了账。 暖洋洋的力量自丹田升起,舒适得让江离当场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从没有拉上的窗帘的窗户里大大方方地洒了满屋。 江离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感觉元神上的暗伤都好了不少。 金乌还在她枕头旁边睡得四仰八叉,接收了功德的金乌大了一圈,蓬松的羽毛在太阳的照耀下尖端呈现出一种温暖的橘黄色。 江离没忍住上手撸了两把,撸下来一根羽毛,恰好这时候蹬腿睡觉的金乌睁开了眼。 鸟类是一种很神奇的生物,羽毛对于他们来说除了保温之外还是很重要很珍贵的宝贝。 因为羽毛关系到他们好不好看。 金乌虽然是住在扶桑树上的神鸟,但是也有鸟类通用的小毛病——臭美。 所以金乌瞪着江离手里的羽毛愣了愣,随后开始惨叫:“我的羽毛啊啊啊啊——” 江离连忙安抚:“没有没有,你仔细看看,这是你褪下的羽毛。” 金乌半信半疑地看着江离,从枕头上翻身而起,扑棱了两下翅膀。 这一扑棱就不得了了,黑色的细小绒毛如同喷泉般喷涌而出。 是鸟是统是人都沉默了。 “好吧。”金乌拢了拢翅膀,终于从睡迷糊的状态彻底清醒了过来,“我相信你了。” “我怎么会突然进入成长期呢?”金乌忧伤地说道。 脱离幼生期之后,金乌会进入到成长期,最典型的标志就是金乌会开始长达很久的换羽期,直到身上软软的胎毛被富有光泽但又十分坚韧的羽毛替代,才算走完这个成长期。 而在这期间,他会间歇性地掉很多很多的羽毛,也就是他会间歇性变秃。 而且金乌的情况还有点特殊,他是江离的心剑,所以他想要度过成长期还要取决于江离什么时候能结丹。 想想醒过来时候那点稀薄的灵气,金乌就觉得眼前一黑。 他倒在江离的膝盖上:“我要变丑了呜呜呜呜。” “不会不会。”江离深知自己的心剑十分十分在意自己的羽毛,连忙哄道,“我帮你梳梳毛,掉下来的羽毛很快就会长出来,不会秃的。” 江离凝了点灵力化了把梳子,十分温柔地替金乌梳理羽毛。 原本还郁闷的金乌在这温柔的梳理之下渐渐忘了伤心,蹬着腿仰脸对江离说道:“主人你在这里结丹会不会很难?” 筑基和金丹听起来只跨越了一个阶层,但是结丹却是需要极大的灵气作为支撑,否则极有可能失败。 “不会。”已经结过丹的江离自然不会因为心境被卡境界,但灵力确实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我们可以多做一些任务。” 金乌想想也是:“确实哦,做了个任务我就进入成长期。” 江离点了点金乌的小爪子:“所以你很快就会变得更漂亮。” “嘿嘿。”金乌用翅膀抱了抱江离的手指。 一人一鸟其乐融融,享受难得的休闲时光的时候,门铃响了。 金乌翻身而起,扑棱着翅膀站到江离的肩膀上,和她一起下了楼。 “好像是小方。”金乌歪了歪头,感受了一下门外的人的气息。 江离笑了一声,一边下楼一边问道:“为什么要叫人小方?” “因为他很小哇,才二十几岁。”金乌理所当然地说道,“而且我很喜欢他。” 第169章 邀请 江离一想金乌这个说法也没错,也就随他去了。 方俞白今天难得穿了套烟灰色的西装,冲淡了他刚刚下班身上带着的锐利与冷漠,显得十分温和。 “俞白。”江离笑着侧身,请他进来,“什么事情这么着急?怎么中午还回来一趟?” 方氏中午是有两个半小时的午休的,但是望海庭这个地方离方氏有点距离,一来一回有些费事,而且方俞白是老板,常年没得午休。 方俞白礼貌地脱了鞋子,穿上江离前段时间刚刚网购回来的小黄鸭拖鞋,在沙发上坐下,伸手捧住扑棱棱飞过来的金乌,眼睛还瞧着正在忙碌的江离。 江离端了杯茶给方俞白,在他身边坐下,又瞥了一眼在他膝盖上撒欢的金乌,动手戳了毛团子一下。 “下午不用去上班了吗?”江离问。 方俞白顿了一下,点了点头:“还是要去的,只是我有事相求,想想还是过来会比较好。” 他抿了抿唇,耳尖有些红:“后天在燕城有个宴会,因为主办的单位是燕城大学,所以我推脱不得。宴会需要带伴,我原本想带周特助,但是他前天刚好去南方分公司处理事务了,后天赶不回来。所以……我想问问你后天有没有时间,可以当我的女伴?” 方俞白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有些忐忑,更是有点紧张。 前段时间他不在,南方那边的分公司出了点问题,那边的人里有个方鸿盛那边的漏网之鱼,把事情搅得有点乱,方俞白干脆派周特助过去处理,暂时主持工作。 刚好为后续周特助上升到管理层,去管理方氏燕城分部做点铺垫。 所以周特助是真的赶不回来,燕城大学的这个宴会召开时间又急,恰好还和方俞白的舅舅有关,所以这个宴会他必须得去。 周特助不在,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来请江离。 “宴会?我也可以去吗?”金乌图案在他的膝盖上眼睛亮亮的。 “馋嘴。”江离没好气地说。 “可以的。”方俞白说道。 江离叹了一口气:“你也没必要这样惯着他。” 方俞白笑着说道:“宴会你不需要做些什么,会场会有小型的休息室,我已经要了一间,你到时挑选些喜欢的食物去那里休息就好。” “真的吗!”金乌飞上方俞白的肩膀,来了个脸颊贴贴,“我要去!我要去!” 方俞白喉咙有些发紧:“阿离,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江离将茶往方俞白那边推了推:“有这样蹭吃蹭喝的事情,怎么会不去?” 她笑着看了金乌一眼:“毕竟我还有个嘴馋又吃得多的心剑。” 金乌哼了一声,但是看在能够去吃好吃的份上,也不和江离吵,转头缠着方俞白问宴会上都有些什么菜。 方俞白十分耐心地一一作答,末了有些犹豫地说道:“阿离,到时候陆氏集团也会有人来参加,很可能是陆云周。” 江离表情十分茫然:“陆云周是谁?” 第170章 宴会 方俞白愣了一下,随后解释道:“陆云周算是苏知鸢的未婚夫,苏家和你的关系……” 江离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确实在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和陆云周见过一面。 她是真的记不得了,在江离看来,既然她已经与苏家断绝了关系,那么之后苏家再怎么样都与她无关。 更何况苏家的活动范围和她又不重合,往后应该没有什么交集了。 至于陆云周,苏家夫妇没有承认原主的身份,她也就和陆云周没有过多的交集,何况她现在与前世长得越来越像,陆云周应该也认不出来,他们之间纯粹属于陌生的关系。 “没事的。”江离说道,“我和苏家已经断绝了关系,他影响不到我。” 方俞白对江离的身份有所猜测,看江离这个样子似乎也没打算隐瞒,但他也不会贸然去试探对方。 所以他只是点点头:“那我今天晚上给你送衣服过来。” “好。” 方俞白站起来:“那就不打扰你了,我……” 话音未落,门口的可视门铃就响了起来。 江离有些疑惑,也在这时她才意识到,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社交的圈子基本和方俞白重合,基本不会有人来直接找她。 江离接起了可视门铃。 “您好。”黄色的袋鼠帽子直怼摄像头,“您的外卖到了,麻烦您开一下门。” “噢噢噢!”系统叫了一声,手忙脚乱地暂停了电视剧,“宿主宿主,这是我给你们点的午餐。” 江离过来这个世界说是要作为女配逆袭,但是主神没有发布强制性的节点任务,江离又偏离了系统原本写好的计划书。系统日常里经常无所事事,就蹲在江离的神魂里看小说看电视剧。 江离索性让系统开了个绿信的账号,往里打了一笔钱,让系统拿去看小说或者买视频的会员。 没想到对方用这笔钱给她点了一笔外卖。 袋鼠小哥送了两大包外卖上来,方俞白搭了把手帮着抬到了桌上,一盒一盒地拿了出来摆在桌上。 摆到最后甚至还有几盒没摆下。 江离:“……” “统啊,你到底买了多少的菜?” 系统嘿嘿一笑:“一桌多一点。” 江离有些无奈,虽然她和金乌两个人吃得多,但是一桌菜十个人的份也是有点多了。 “那你就和方俞白一起吃嘛。”系统说道,“ 现在才十二点半,估计人家一下班就过来了,还没有吃饭。” 江离手上一顿。 修炼无日月,她确实忘记了寻常人的生活作息确实会比较规律。 “你还没吃饭吧?要不就留下一起吃?” 方俞白拉开椅子光速坐了下来,他自己也是一愣,随后有些不自然地说道:“那就谢谢阿离了。” 系统捂嘴偷笑。 他虽然对修炼一窍不通,但是他好歹是都市爱情文学里的炮灰女配逆袭系统,自然发现方俞白对待自家宿主的不同之处。 只是自家宿主好像还没有发现,那他干脆帮一把方俞白好了。 反正他瞧着自家的宿主好像对方俞白也挺特殊的。 金乌左看看右看看,问道:“我可以开始吃饭了吗?” “吃吧。”江离回过神,心底泛起的那一丝怪异的感觉被压下,和方俞白稍显安静地吃完了这一顿午饭。 宴会在燕城大学旁的酒店召开,不是燕城的最好的那一拨酒店,但是因为宴会的规格高,也没有人因为酒店轻视这一场宴会。 方俞白下午还有一个重要的会议,因着宴会地点离方氏总部fg大楼更近,江离干脆在下午的时候就去fg大楼等着。 江离被一路引着到了顶层。 顶层是方俞白办公的地方,分为两个部分,电梯出来是秘书部,顺着走廊穿过秘书部之后是特助办公室,再往右转的房间才是方俞白的办公场所。 江离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没有上过班,所以上到顶层之后有些好奇地张望了两眼,恰好对上了一位年轻女秘书好奇的目光。 对方的眼里是纯粹的好奇,并没有恶意,所以江离只是对她笑了一下便进到里面去了,并不知道因为她的到来方氏的内部群炸开了锅。 “家人们!”年轻的女秘书姓周,十分兴奋地打开手机化身为八爪鱼疯狂打字,“今天大boss罕见地叫了一整支造型团队来办公室是因为一位女士!” 每个打工人都会背着老板建一个群聊用以聊天吐槽灌水,方氏的总部也不例外。 周秘书这句话无疑是给【黑夜中面面相觑】群里扔下了一个炸弹。 “什么?!我们断情绝爱的大boss居然开窍了?” “@周特助 哥,出来走两步?” “@努力攒钱的周 周秘书,那位女士长什么样?” 周秘书咂了咂嘴,回想刚才江离的那个笑容,忍不住脸颊发热。 “超——漂亮,超级有气质,简直就是女娲的亲女儿!” “真的假的?” “真的!我在楼下前台接待的这位女士,皮肤超好超白,简直就是仙女本仙!人也好礼貌,还跟我说谢谢呜呜呜。” 江离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引起了整栋大楼员工的好奇,正坐在方俞白的休息间,有些不自在地让造型师打理造型。 方俞白的办公室很大,里面还配套了一个一室一厅的休息室。之前方俞白没有什么朋友,公司在扩张期又是十分忙碌,方俞白大多数时候就是在这间休息室居住,所以这里相比于望海庭那套冷冷清清的屋子来说私人的痕迹更多。 又因为面积比较小,总给江离一种走进了方俞白领域的感觉。 有点怪怪的。 造型师思考了半天,将江离的头发全都挽了上去,稍稍打了个底,勾勒了眼尾和睫毛,举着化妆刷半天,最后无奈地说道:“江小姐,您的底子是我见过最好的,我感觉我能做就这么多了。” 江离抬头去看镜子。 安乐小学的事情结束之后,江离已经到了筑基的巅峰,与她前世的长相已经有了八分的相似。 周柔祖上是南方人,五官秀美,所以原主的长相其实更偏秀气温柔一些。 可她不是。前世她的容貌更为昳丽,上扬的眼尾会为她带来一点攻击性,像是一株开到极致的玫瑰,漂亮但是带有危险的刺。 八分的相似让原本秀气温柔的相貌不复存在,令江离稍显意外的是造型师反而突出了这一点攻击性。 “您今晚作为boss宴会的伴侣出席,但是按照boss的意思是您和他同样是宴会的重要客人,所以不必压低您的存在感。” “您很漂亮。”造型师感叹道,“每一次见您都比上一次要漂亮,这种漂亮很特别,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我认为不应该把这份特别给毁坏掉,那会成为我职业生涯的遗憾。” “没关系。”江离也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对女性在一些奇怪的地方会有所苛待,但她从不惧怕那些无聊的议论,“我很喜欢。” 第171章 宴会2 会议室里的气压很低,方俞白刚刚冷静地发了一通火,身上的气压低到锋利,一屋子人根本不敢抬头去看,压低着脖子后背冒冷汗。 “我不在,你们连分公司的一点事情都解决不了吗?”方俞白神色淡淡,语气也很是平静,但是无端地让人感觉到了十足的压力,“我给你们开这么高的工资,就是让你们把事情堆到我回来?” 项目部的负责人悄悄擦了擦冷汗,鼓起勇气抬头:“您说的对,明天,哦不,今天我们这边就做出方案。” 方俞白看了他一眼:“不用了,周特助去处理这件事情了。你们做后续的分公司项目管理优化方案吧。” “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吧。”方俞白站起身,“诸位都是公司的管理层,要负起管理公司的责任。我能理解有些人害怕做多错多,但方氏作为科技主导的公司,所拓展的领域本就没有人做过。如果诸位都是像现在这样瞻前顾后,那方氏也不用发展了。” 他环顾着安静的会议室,片刻后放缓了语调:“诸位能够当上公司的高层管理,说明公司对于诸位的能力是十分认可的,诸位也不必担心。” 这也是和鸿盛集团彻底切割带来的副作用。方氏快速发展的时候,方鸿盛闻着味道而来,原本方俞白是不想和自己这个便宜父亲有所牵扯,但无奈方鸿盛手里握着他母亲叶清容的遗物,不得不在一些合作上进行让步,一些岗位也被安插了鸿盛集团那边的人。 这段时间方俞白工作的重心就在对鸿盛集团安插进来的人手的清理上,涉及方氏各大地方的公司,从中层到边缘人物,甚至还有零星的几个分公司的高层,全都被劝退,甚至有些还被带走调查。 所以这段时间公司内部氛围有些紧张,这可不是方俞白想要的。 地皮拍卖在即,方俞白干脆就主持召开了这场会议。 “方总,这是周特助递交过来的报告。”周特助不在,这几天都是秘书部最有经验的凌秘书在辅佐方俞白。 她踩着高跟从容地跟在方俞白的身后:“分公司那边的项目已经处理好,对方答应和我们继续合作。另外地皮的竞拍已经确定在下周三开始,项目部那边的计划书已经提交上来,稍后我整理好给您放在办公室。” 凌秘书跟着方俞白进了电梯:“还有就是,江小姐已经到了您的休息间,造型团队应该已经为她做好了造型。” 凌秘书看见方俞白的脚步明显加快了,心中的好奇更甚。 要知道刚才她在会议室替方俞白打辅助的时候,看到手机弹窗弹出来的群里消息好奇坏了,要不是周特助不在,她今天就能冲在吃瓜的第一线。 真是可恶。 方俞白不知道自己的秘书正跟在他身后吃瓜,脚步带风地直接往自己的办公室走。 凌秘书装作还有事情汇报的样子紧跟在方俞白的身后,路过周秘书身边的时候和她交换了一个眼神。 ‘姐妹!别忘记分享你的发现!’ ‘放心!给我回来给你带瓜!’ 方俞白敲了敲自己的办公室的门。 “请进。” 方俞白轻咳一声,推门而入。 “方总。”造型师笑着跟方俞白打招呼。 方俞白有些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四处张望了一下。 造型师有些好笑又有些莫名期待地看着方俞白:“江小姐去换衣服了,很快就会出来。” “您好,请问这个带子……”江离实在是有些不会穿这件设计新颖的礼服,在里面折腾了半天还多余出来一根带子,便握在手上出了门,没想到一出门就对上了方俞白的视线。 江离怔愣一瞬,笑道:“你不是在开会吗?结束这么快?” 凌秘书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刚才还在大杀四方的总裁耳朵唰地一下红透了。 第172章 叶余风 酒店顶层清佰御宴会厅,苏知鸢挽着陆云周的手臂微笑着踏进会场。 相比于纯粹的商务宴会,这里的氛围要更轻松一些,苏知鸢心底悄悄松了一口气。 苏家是肯定没有入场的资格的,原本陆云周也不想带着苏知鸢过来,毕竟她对商业上的事情一窍不通,他更倾向于拥有深厚专业知识的以为秘书。 只是后来听说苏知鸢老师的导师在这场宴会上,而且苏知鸢一直在说着从来没有作为伴侣陪他出席过一场宴会,在加上这段时间确实放了很多次鸽子,陆云周犹豫之下便带着苏知鸢过来了。 今天苏知鸢难得地穿了一件有点小性感的香槟色料子光泽的礼裙,但款式又带着点典雅。 她从初中到大学蝉联了多年的学校女神,外貌自然是优越的。从进门开始,无数的目光就朝着她而来。 在场的都是商界或者学术界的大佬,苏知鸢有些紧张的同时又有些小得意。 陆云周原本对于带着苏知鸢来宴会还有些小别扭,生怕缺了个好的辅助达不到自己想要的效果,不过看现在这种情况,效果还是不错的。 “许老师。”苏知鸢笑着打招呼。 “知鸢。”许言心笑眯眯地看着苏知鸢,眼角的鱼尾纹漾开并不显老,反而显示出岁月沉淀的韵味,“旁边这位是你的男朋友吗?” “对。”苏知鸢连忙介绍道,“这是我男朋友陆云周。” 许言心是苏知鸢大学老师的导师,在艺术界颇有声望,她和苏知鸢没见过几次,但苏知鸢的老师没少在她面前夸赞她,因此许言心对苏知鸢印象不错,也乐于帮她一把。 “小陆是吧?年轻有为呀。”许言心是燕城本地人,家境不错,自然是知道燕城陆家的,“来来来,我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你应该也知道,我们学校建筑系的教授。” “尹教授!”许言心招招手,“来,给你介绍个小朋友认识。” 陆云周心下惊喜,尹教授在建筑设计方面是大拿,但近些年年纪大了,更注重教学,如果能和这位教授合作,请他进行项目设计稿的创作,那那块地皮能够拿下的可能性就会增大不少。 “知鸢,来。”尹言心递给苏知鸢一杯果汁,“让他们谈事情去,我们坐那聊天。 ” 苏知鸢看了陆云周一眼,得到对方的点头,才松开挎着的手和许言心朝旁边的沙发走去。 她心下松了一口气,为自己计划的顺利进行小小地雀跃了一下。 通常情况下作为女伴,苏知鸢几乎要全程跟着陆云周,若是往常她肯定会乐意,但现在她还想着找个机会接触方俞白,打探一下方氏对那块地皮的计划。 陆云周在旁边就不是很方便。 宴会在晚上八点召开,但苏知鸢他们七点就到了,用这一段时间提前拓展一下人脉。 因为方氏横插一杠,陆云周在和尹教授交谈的同时,也在注意会场的人,眼看着还有两分钟就到八点了,方俞白还没有出现,陆云周心下松了一口气。 同时心中又有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意。 这种级别的宴会,对方都不出席,是真不在乎还是有更好的资源…… 会场突然安静了下来,就连旁边正在和他交谈的尹教授都没忍住抬头看去。 “那是谁啊?” “方氏的总裁方俞白。” “这我当然知道啦。说来他在小时候我还经常见他,我问的是他旁边那位姑娘。” “哦!差点忘了,你以前在学校,住他们隔壁。至于那个姑娘,气质这么出众我要是见过肯定会记得,也不知道是谁家的。 ” 陆云周听着会场的窃窃私语,没忍住转身朝门口看了过去。 苏知鸢紧紧地抓住膝盖上的裙子。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方俞白的女伴会是江离! “没关系吗?” 方氏和陆氏所属领域不同,业务基本没有交叉,但是方俞白对陆氏集团的作风多少有些了解,这段时间为了地皮也对陆氏进行了一番调查。 本以为陆云周会带助手过来,没想到对方带了苏知鸢过来。 “没事。”江离瞥了苏知鸢一眼,“陆云周还在这里,她不会单独来找我的。 ” 江离和苏知鸢接触不多,但她毕竟多活了几百年,又是在弱肉强食的修道界,接触一两次下来就知道苏知鸢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的本质其实和苏旭与周柔差不多,做事看利益,为自己争取利益最大化。 方氏和陆氏现在在新区地皮上是竞争对手,苏知鸢是不可能当着陆云周的面来找方俞白的。 而且从之前在苏家时苏知鸢的态度来看,她应该是十分不愿意让她和苏家扯上关系,以免影响她和陆云周的婚约。 苏知鸢确实不敢直接上前,她好不容易把江离赶出苏家,是不可能再让苏家注意到江离。 而且……她的变化是不是太大了? “俞白啊。”头发灰白的老教授呀迎了上去,陆云周认出这是一位在算法领域的泰斗,“好久没见你了。” “吴爷爷。”方俞白微笑着打招呼,“您近来身体可好?” “好!好哇!” 吴教授看了一眼江离挽在方俞白胳膊上的手,慈祥地说道:“能吃能睡。你旁边这位姑娘,不介绍一下?” “这位是江离江小姐。”方俞白郑重地介绍,“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朋友。” “喔,喔,江姑娘好哇。” “吴教授。” “嗨,叫什么教授,你就和他一样,叫我吴爷爷就成!”吴教授说道,“俞白这小子,平日里瞧着是严肃冷淡了一点,但是他呀,其实心地可软了。” “吴爷爷。”方俞白有些无奈。 吴教授才不管他,他看着方俞白长大,好不容易才看见身边出现一位姑娘,可不得好好撮合:“小时候他住我们单位里,有一年冬天晚上回家连外套都没了……” “吴爷爷。”方俞白微微抿唇打断道,“您就别揭我短了,您还是先告诉我舅舅在哪吧。” 第173章 小风波 “小叶今天实验室数据有些问题,要晚点来。”吴教授说,“他让我告诉你,你自己在宴会上先玩着,回头他在老找你。” 方俞白:“……” 吴教授看看方俞白又看看江离:“那边有甜点,俞白你可以带人家姑娘去那边吃点小蛋糕。今天会场的蛋糕是学校里那家烘焙店供应的,味道很是不错。” “还有那边的那几个小吃,都是我们学校那那间最受欢迎的店铺和餐厅做的。” 吴教授看着江离像是在看着家中的小辈:“今天这个宴会就是年底了大家来见见面,交流交流,你不用太过拘谨,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吴教授又嘱咐了几句,才拄着拐杖神采奕奕地去找老朋友聊天。 “吴爷爷没有别的意思……”方俞白安静片刻说道。 “我知道。”江离松开挽着方俞白的手臂,端起一个捏成兔子状的小蛋糕,“他只是把你当成了晚辈。” 在系统的资料里,方俞白只是个路人炮灰,能知道的就是他是方氏集团的总裁,这几个月的相处方俞白的行程和人际关系都很简单,江离本以为对方是在明心观长大,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 “我被师父捡回去之后烧了三天,这三天方鸿盛从来没有找过我。”方俞白的地位和传言在那里,他和江离又在角落的甜点区,摆明了正在聊天,没有人敢来轻易地打扰,“后来还是刚刚在外地结束交流的舅舅察觉不对,辗转几天才来到明心观找到我。” 方俞白轻描淡写地说:“我这一场大病生了很久,养了两年才养好。舅舅觉得方鸿盛不称职,就干脆把我的抚养权拿了过来,可是他又比较忙,我也不愿意让他因为我而放弃研究。” “所以当时我放假住在观里,上学的时候就和舅舅住在学校的公寓里。” “有的时候舅舅会去外地交流,住附近的阿姨叔叔还有爷爷奶奶们会来照顾我。” 江离想象了一下小号版的方俞白乖乖地去敲开门,又乖乖地和这些爷爷奶奶叔叔阿姨们说谢谢,心里酸酸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可爱。 这么想着,江离将手里的小蛋糕塞进方俞白的手里,带着点慈爱说道:“这个可爱,这个给你。” 方俞白:“?” 方俞白不明所以,但还是从善如流地接过这个与他在外形象格格不入的兔子蛋糕。 一直在暗中注意的苏知鸢捏紧了手中的杯子。 朝着方俞白走过来的人见到这一幕也顿了顿脚步。 江离感知敏锐,从进门开始,有无数的目光或明或暗地在看着他们,方俞白应该也感受到了,只是他们俩都不太在乎。 方俞白一叉子挖了兔子蛋糕的眼,吃了一口评价道:“是店里的味道,不甜,带着点水果的味道,你应该会喜欢。” 还以为方俞白和江离在聊商业上事情的人脚步一顿,随后又快步朝方俞白走来。 江离抬眉看了一眼:“有人在找你了。” 方俞白仍旧端着那个小兔子蛋糕,转过身去。 来人想要说的话在看见那个缺了一只眼的小兔子蛋糕时卡了一下。 “……方总。” 方俞白点了点头:“不知道怎么称呼。” 来人:“……” 他心里对方俞白有些不喜。 方俞白太过年轻了,瞧着就是个晚辈,再加上他和方俞白的父亲有点关系,在他眼里方俞白多少算个晚辈。 但是方俞白的身份地位又太高,他的公司连方氏底下的分公司的规模都不太够得上,这点不喜被他强行压下。 于是他笑着说道:“年初我和方总还在科技峰会上见过一面,当时您对我们公司的ai算法很感兴趣。我是星宿科技的程衡。” 方俞白没想起来星宿科技又哪个ai算法足够优秀,但他也知道这估计是程衡为了拉近和他的关系夸张之后的说法。 他没打算戳破程衡的小伎俩,只是点头说道:“程总。” 话头在这里又断了,程衡不得不重新起了一个话头:“今年方氏在方总的带领下可谓是势头正猛,看来今年年终的优秀企业家代表方总又要上榜了。” “借您吉言。”方俞白余光看见一个画着笑脸的蛋糕,目不斜视地端起来递给江离。 江离十分自然地从他手中接过,半倚在一旁挖着蛋糕吃。 程衡心下有些恼火,在他看来,在谈正事的时候,带来的女伴就应该回避,可方俞白带来的这个女伴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拿了个蛋糕大喇喇地就在旁边站着。 但是方氏要竞争新区那块地皮的消息在私底下已经传开了,原本他是来不了这场宴会的,他也是费了好大劲,托了很多关系,最后才从一个不学无数的南方富二代的手上买来了这份邀请函。 就是冲着从方氏手上拿合作来的。 “对了,忘了介绍了。”程衡有些生硬地将话题一转,将他身后的一个红裙子女孩扯了出来,女孩似乎有些不愿意,挣扎了一下没挣脱,只得有些不情愿地站到了江离的对面,“这是我的女儿,程可。” 程可不着痕迹地往程衡那边挪了挪,更靠近方俞白,离江离更远了,飞快地抬起头看了一眼方俞白,脸颊染上点红:“方总你好,久闻您的大名。” 说完就闭了嘴,一脸期待地看着方俞白,仿佛没有看见江离这个人, “不知道这位是?”程衡问道。 “江离江小姐。”方俞白微微皱眉,在几个字上咬了几下,“是我的朋友,也是方氏集团的贵客。” 程衡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想来应该是方俞白比较有好感的女性,在身份信息不明的情况下,还是不要知道他和方俞白合作的内容会比较好。 于是程衡说道:“江小姐气质如此出众,在燕城却名声不显,想来之前是不在燕城发展?小女虽然年纪尚显青涩,但是从小长在燕城,不如让她带您转转。” 方俞白知道程衡没把自己刚才的话听进去,这是把江离当成自己的挂件了,冷笑一声就要呵斥程衡的行为,却被江离从身后轻轻扯了扯衣摆。 “阿离。”方俞白转过身去,“你想不想去逛逛?” 程衡面上的笑容差点挂不上,所幸那个女伴还算有点眼色,点头答应和程可出去逛逛。 碍事的人走后,程衡脸上的笑容更加热络了,高兴上头的他没有注意到方俞白的神色变得有些怏怏不乐,只顾着冲着方俞白一顿输出,企图加入方氏的科技板块,进入方氏规划的展示中心,将自己牢牢地绑上方氏的大船。 若真能成功,自家的公司可真的就要一飞冲天了。 方俞白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程衡在那滔滔不绝。 他想起来了,对方确实在年初一场科技峰会上见过,当时围在他周围的人很多,这人一来就抬出方鸿盛,非要和他认侄子,在那说了半天,他仔细一听发现他这个所谓的先进的ai算法其实也没有很新,甚至是连上一代的算法都比不上。 更何况说到核心关键的时候,程衡说半天说不清,仔细捋捋更像是几个市面上常见算法的拼接版本。 没有什么自主创新性。 这一想起来方俞白更没有和程衡交谈的欲望了。 而另一边,在确定脱离方俞白的视线之后,程可脸上的笑容就垮了下来,往旁边挪了一步,摆明不想和江离站得太近。 她有些嫉妒地看着江离。 上次在朱家的宴会上她第一次见到方俞白,没想到传说中霉运附体的方氏总裁居然这么年轻。 程可和很多年轻人一样,都认为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都是那些上了年纪的人自己心理作祟。 因此知道今晚要来的这场宴会,程可很是兴奋,她长相亮眼,五官偏向深邃立体一点,因此她今天早上七点起来去做造型,特意挑了一条红色的裙子。 本来很自信自家父亲将自己带到方俞白面前一定能让对方对自己印象深刻,但没想到方俞白带来的那个女人也穿了一身红裙。 而且对方的样貌实在太过出众,气质也太过出尘,将同样穿着长裙的自己衬托得俗气又廉价。 现在还要和她走在一起,程可心里不乐意极了。 而且自己从小生活在燕城,从来没有听说过江离的名字,即使是从南方来的,也不可能籍籍无名,所以这人身份存疑。 “江小姐,之前没在圈子里听说过你?你是南方那边来的吗?” “不是。”江离跟着程可出来,只是因为在宴会厅里感受到苏知鸢的目光一直在她的身上。 她倒是不怕,但苏知鸢一直盯着也不是个事,八点半宴会才正式开幕,被人一直盯着,金乌不太好放出来。 而且这个程可不知道为什么对她带着点敌意,顺便出来看看原因。 程可又问道:“那你是燕城人吗?” “不是。”江离知道程可是在打听自己身世,“程小姐有什么话可以直接问。” 程可上头还有一个哥哥,程衡从来没打算过让程可接手家业,一直是放任程可长着,只要不碰金融经济相关的东西,程衡一向都是依着程可的意思,也养成了程可这种有些骄纵的性格。 程可毫不客气:“江小姐,你家是做什么的啊?” “我家没人了。”江离语气散漫,“至于我……” 她想了个词:“自由职业。” 程可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随后神色中又带了一丝鄙夷:“自由职业?有什么作品,说来听听看?” “程可!”远处有人在喊着程可的名字,程可看了过去,高兴地挥手。 “雨珊!” 姜雨珊走了过来,与此同时江离说道:“应该是没有什么作品的。” “这位是?”姜雨珊家世不错,程可也是因为和姜雨珊在同一个学校上学才认识的,是一对塑料姐妹花。 “今天方氏的方总带过来的女伴江小姐,我带她出来转转。”程可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一位没什么作品的自由职业者。” 原本姜雨珊听到是方俞白带来的人心中一跳,但听到后面却又有些不以为意。 在她们这个圈子里,婚姻是最不重要又最重要的东西,虽然不至于到父母之命的地步,但是对方的家世一定不能差。 其实也就是变相的联姻。 所以在她看来,虽然江离是方俞白带来的,但估计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女朋友,再加上江离那种出众的脸,姜雨珊只以为江离只是个普通的女伴。 她语气平平,不算热络也不算冷淡:“江小姐。” 打完招呼之后她又看向程可,笑道:“今天在绿信上面听说你来宴会,还听说方氏有意和你父亲达成合作,我们都吃了一惊。” 姜雨珊嗔怪道:“你瞒得可真紧,昨天才在群里和我们说,今天又不来找我们,害得我找了你好久。” 程可有些心虚,昨天她听到爸爸和哥哥在吃饭的时候提到今天要来找方氏集团寻求新的合作,便没忍住在群里炫耀了一下。 只不过带着点夸张的成份。 只有一点点。 “哎呀,我爸爸不让我操心这些事情。”程可转移话题道,“群里的大家都来了吗?在哪呢?” “在那边的沙发上。”姜雨珊指了指某个角落,又看向江离,“前段时间我拍了一幅画,江小姐作为自由职业者,又跟在方总身边,想来也见识过不少,应该对我们这种小打小闹不感兴趣,我就不邀请江小姐了。” 江离很是无所谓:“你们去吧。” 程可有些感激地看向姜雨珊,对方给她做了一个口型。 ‘苟富贵’。 “她们好自信哦。”程可带她走到了一个大露台附近,这边没有什么人,金乌干脆从江离的神识中钻了出来。 “是这样的。”系统瞟了一眼抽象的大纲,“毕竟这本书原本就是都市爱情甜宠文。” 江离推开露台的门,像变戏法一样变出半块蛋糕,放在栏杆上。 “耶!”金乌惊呼一声,“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江离撑着下巴在那看金乌暴风吸入:“等宴会开始了,我们去小房间再吃点。” “嗯嗯嗯!” 江离拇指揩上金乌沾了奶油的毛茸茸的脸,身后的门传来一阵响声。 “咦。”一道低沉的男声传来,“也不是这个门?” 江离转身将金乌挡在身后,看向来人。 对方瞧着像是三十左右的年纪,五官立体深邃,没有穿西装,里面是一件白色的毛衣,外面罩着一件版型很好的风衣,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整个人显得温和有礼。 他像是走错了路,有些歉意地看着江离:“不好意思这位小姐,我找错地方了。” “你……”江离仔细看了看对方的面相,“或许,你认识方俞白吗?” 第174章 隐密 “程总。”方俞白有些不耐烦了,对方抓着他来来回回地说着假大空的囫囵话,他们的ai算法吹上了天,但是却连一点实质性的测试成果都没有提到,也没有进行展示。 今天他来纯粹是因为他舅舅叶余风作为代表,要在宴会的仪式上总结今年一年燕城大学的所取得的成果。 他不想进行无用的社交。 方俞白吃掉最后一口兔子小蛋糕,还在滔滔不绝的程衡一梗,停顿了一下,就听到方俞白说道:“程总,方氏官网有邮箱,常年对外招募合作伙伴,您可以把项目书发到邮箱中,一般半个月内就会有回复。” 程衡满嘴苦涩。 方氏这艘大船现在势头正猛,谁能够搭上就可以一飞冲天。 当年方氏刚起家的时候,因为方俞白以及他的团队太过年轻,所以他们也就没有在意,只有当时的徐家给方氏投了一大笔钱。 原本他们还在嘲笑徐家做医生这么多年攒下来的积蓄就要就此打水漂,谁知道跟着方氏一飞冲天,拿了不少股份。 在想上船已经变得更加困难,那艘破破烂烂的小帆船已经变成了连他们这种在燕城打拼几代都要仰望的航空母舰,程衡往邮箱里投了不少次项目合作书,但是半个月之后收到的往往都是客套又官方的拒绝信息。 原本想着自己或多或少和方鸿盛带着点亲戚关系,没想到这点亲戚关系没有用,只能自己想办法先接触到方俞白本人。 为此他特地叫团队来连夜修改了项目书,给他写了好几份稿子。 毕竟方俞白学的金融,对于算法这一块应该不会有多少的了解,没想到方俞白还是坚持让他去走正式的审核流程。 “方总……”程衡还想说点什么,忽然有一道清凌凌的女声打断了他的话。 “俞白。” 江离远远地就看见方俞白吃掉最后一口小蛋糕,虽然面上还是一副冷峻的模样,但她知道方俞白已经有些不耐烦,想要走了,于是赶紧出声把人解救出来。 方俞白放下手中的盘子,冲着程衡一点头,也没等程衡开口,立刻转身朝江离声音的方向走去。 绕过堆成塔状的香槟,方俞白才看清江离身边的人。 “舅舅?”方俞白诧异道,“你们……怎么……” 叶余风擦了擦眼镜:“我刚才迷路了,是这位小姐带我过来的。” 叶余风现在哪还能不知道江离的身份,肯定就是自家侄子第一次带来的女伴:“还不介绍一下?” 方俞白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紧张:“咳,这位是我之前和您提到过的江离江小姐。” “她、她救过我。”方俞白难得卡了一下壳,“嗯……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朋友。” 叶余风长长地“哦”了一声,在自家的侄子快要恼羞成怒之前叶余风收回揶揄的笑:“行了,我刚才和江小姐聊了一下,回头带她来家里吃个饭。” 叶余风拍拍方俞白的肩膀,找了个让他无法拒绝的理由:“好歹救过你,之后还要摆托人家。我身为你的舅舅,自然也想感谢感谢人家的。” 叶余风的演讲很顺利,他从后台下来连忙拉过方俞白。 “快快快,带我去你的会谈室。”叶余风火急火燎地说道。 燕城大学作为国内首屈一指的院校,每年年底的这个宴会自然会受到商界和学界的重点关注。叶余风很不喜欢这种社交场合,否则当年家里的公司就由他来继承了,也不会便宜方鸿盛这个人渣。 要不是实在推脱不掉,他连来都不想来。 进了会谈室,叶余风才松了一口气。 “下次不能再心软,答应校长干这种事情了。” “您这不是今年拿了两个学术成果奖嘛。”方俞白给叶余风倒上一杯茶,“实验室那边成绩这么好,校长想让您出来给学校长长脸面也是正常的。” “唉,不说了。”叶余风说道,“前段时间听周特助说你不在公司?” 方俞白和江离对视一眼:“是这样的舅舅,我去了一个地方,在那里发现了一点我身上问题的线索。” “咳咳咳。”正在喝茶的叶余风差点没喷出来,但他也顾不上形象,“真的?!” “嗯,真的。”江离点了点头,把金乌放了出来。 “这……”叶余风有些好奇地看了看金乌。 金乌睁着一双豆豆眼看向江离,等到对方微微颔首之后说道:“你好,我叫金乌” 叶余风有些惊异地说道:“金乌……是那个金乌吗?” “没错。”金乌挺挺胸脯,“我老家在扶桑树上。” 金乌抱过一块蛋糕:“小方身上的那个咒术我们之前没见过,还没弄清楚具体是什么,但是有我在,他的生命安全可以放心了。” - “你放心。”苏知鸢笑着对陆云周说道,“许教授一会就回来,我就在这附近等她。” 陆云周点点头:“那我先去办事,办完再回来陪你。” “好。”苏知鸢温柔地说道,“待会我也会问和许老师聊聊燕大里面的事情。” 苏知鸢坐在原地目送着陆云周走远之后,才沉下脸。 在学校,她是人群中心的天之骄子,但是在这场宴会上,她成为无人在意的配角。 苏知鸢低下头,神情明灭变幻。 最终她抬头观察了一下四周,眼见没有人注意到她这个地方,便掏出手机点开短信的界面,飞快地拆下手机壳,从随身的小包里飞快地掏出一个东西塞了进去。 等了一会才开始打字。 ‘如果我同意了,你能帮我拿下那块地皮吗?’ 消息发出去之后,苏知鸢微微有些焦虑,对方神出鬼没,有时候很久都不会回她的消息。 那块地在月底就要拍了…… 幸好这次苏知鸢的运气不错,信息刚发出去没多久,她就收到了回信。 ‘这点小事你就想要一块地皮?’ 对方毫不客气的语气让苏知鸢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了下来。 作为苏家独女长大的她,哪里被人这么不客气地说过话,双手翻飞立刻在手机上噼里啪啦的打字。 只是越打越慢,最后停了下来,长按删除键。 对方手段多样,身份神秘,不是她能惹得起的。 或许是对方拜托她的这件事情自己实在抽不出身来解决,很快第二条短信就发了过来,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 ‘新区地皮有市无价,要多少钱你自己心里也清楚。这样吧,我估计你是为了你的未婚夫?我可以给方氏找点事情做,让他们顾不上地皮的竞拍,到时候你们苏家和陆氏商量一下,多凑点钱不就解决了?’ 苏知鸢没有接触过家里的生意,并不知道陆氏为什么会在方氏入局之后如此紧张,但大抵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陆氏手里可调用的资金并没有方氏的高。 只要对方能够绊住方氏的脚步,苏家的资金再加上陆氏的资金应该是万无一失了。 ‘你真能让方氏顾不上竞拍?’ 不是苏知鸢怀疑对方的能力,实在是方氏的实力太过雄厚,她想象不出来如果对方真的和方氏旗鼓相当,为什么这点小事自己不出面,反而要她去做。 ‘你不信?那就算了,反正这件事也不是非你不可。’ 苏知鸢哪里还敢问些什么,连忙回道。 ‘我信的!你放心,那件事我给你办好。’ ‘放心,不会让你做太久,就这半个月的时间,你好好盯着就是,东西待会会有人送到你的手上。’ 苏知鸢倒抽了一口凉气。 ‘我不在家!我在燕城大学的宴会上,不……’ “知鸢,就等了吧。”许言心不凑巧在这个时候回来了,苏知鸢的短信还没有发出去,连忙息了屏,站起来。 许言心没有察觉苏知鸢的不对,只是笑道:“我听你老师说最近在演舞台剧的同时,也想去参演一些电视剧,刚好有个老同学今天也在,当年学的导演,我给你引荐引荐。” 苏知鸢哪能说不,连忙站起来跟着许言心往会议的另一头走。 此时已经是宴会的自由活动时间,偌大的宴会厅里,三三两两的人群聚在一起,或是在一起探讨学术,或是在一起谈论生意,又或者是纯粹的聊天,端着酒水的侍者穿梭其间。 迎面而来的侍者以示尊敬,侧身站到一旁,冲着许言心和苏知鸢微微弯了腰,托盘上摆着的三只酒杯一点晃动都没有。 这并没有引起苏知鸢的注意,她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旁边还站着一位侍者,只是想着自己的事情一边往前走。 忽然,苏知鸢动了动手,感觉手心多了一件东西。 她惊出一身冷汗,连忙握紧了手,尖锐的触感将她的手心硌得生疼。 她连忙回头去找刚才的那位侍者,却怎么也找不到,眼看着许言心就要带她走到目的地,只得暂时将手上的东西放进随身的背包当中。 与此同时,正在同叶余风聊天的江离和埋头狂吃蛋糕的金乌同时侧了侧头。 方俞白和叶余风两人都是人精,即使江离和金乌的动作幅度很小,他们都察觉了不对。 “怎么了?”方俞白问道。 “有灵力波动的痕迹。”江离答道。 她抓起金乌,抽出餐纸将他身上和嘴边的奶油擦了擦,又摸了摸他圆滚滚的肚子:“拜托你啦。” “还要小蛋糕。”金乌知道轻重,提了要求之后瞬间散成了光点消失。 饶是知道金乌的身份,叶余风还是有些吃惊。 怎么一只鸟就炸成光点凭空消失了呢? 系统也很是茫然:“宿主,我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啊?” 系统现在多了一个爱好,就是吃瓜。 有什么比在宴会上吃瓜更令吃瓜统满足呢?再加上为了帮上江离的忙,显得自己不是个废统,系统每到一个地方就会连上摄像头,随时监督有没有对宿主不利的情况。 “那人用了隐匿气息的术法。”江离说道,同时也回答了系统的疑问。 寻常情况下,修道者不愿与世人多加接触,使用隐匿气息的术法算不得什么,但是这场宴会的规格太高,方俞白又在这里,他身上缠绕的谜团至今还没有解决,江离不得不小心一点。 “而且刚才还有奇怪的气息。”这也是江离为什么要金乌去查探的原因,“如果安乐小学和上河度假村的事情真的是同一人的手笔,那么他不会不知道这件事情和明心观有关,而这两处地方和你身上的咒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对方应该会有所动作,我们还是稳妥一些比较好。” 叶余风皱了皱眉:“那会不会今天对俞白再动手?” 叶余风没有结婚,他早就将方俞白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这些年为了方俞白,他也没少去明心观找弥鸿道人聊天,了解一些玄学方面的知识。 甚至还动过自己修炼的念头,引气入体。但是也仅限于此了,他的天赋不足,修炼的时间也太晚。更何况他还要做研究,实在潜不下心去修炼。 但他也知道这些玄学的手段神出鬼没,方俞白作为方氏的总裁不可能一直待在明心观上面不下来,也不可能一直待在一个地方办公。 “要不这段时间你还是待在家里或者去观里住上一段时间?” 方俞白摇了摇头:“我不可能一直躲着。他们在暗我在明,但我不可能一直不出去工作。” “是我疏忽了。”因为方俞白住得近,江离自认为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她能够第一时间赶到,倒是忘记了方俞白的工作性质导致他的活动地点并不固定。 “既然这样,今天起金乌跟你一起活动吧,他也很喜欢跟你在一起。”江离顿了顿,露出一个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就是……他有点挑嘴,吃得有些多,还需要你多担待一点。” “我听见了。”光点在房间中汇聚,片刻后羽毛如缎的金乌出现在了江离的面前,“你在说我是猪!” 江离挑眉不认:“我可没有说这个词。” “你就是这个意思!”金乌哼了一声,“我不喜欢你了,还是小方比较好。” 金乌有些委屈巴巴地问:“你不会也嫌弃我吃得多吧?” 方俞白还能说些什么呢?金乌是江离的心剑,是她的半身,原本方俞白想要拒绝的,但金乌这一打岔,到嘴边拒绝的话语是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同时心里也有些暖暖的。 演完戏之后,金乌清了清嗓子:“用隐匿术的人已经不在会场了。但是我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那个苏家的小姐虽然掩盖得很好,但是没有瞒过我的眼睛。” “她的身上有通讯符咒的波动,还有点附身术的味道。” 第175章 催动 “怎么会?!”系统惊讶出声,“金乌说的苏家小姐不会是苏知鸢吧?她怎么会和玄学扯上关系?” “不对啊。”系统又开始翻起那本简陋的大纲,“不对啊,大纲里面苏知鸢作为女主从头到尾拿的是豪门团宠的剧本,没有玄学的线啊。” 江离也有些意外:“附身术在苏知鸢的身上?” 附身术和之前江离用的傀儡术不太一样,江离的傀儡术说到底是只能附身在死物身上,但是附身术可不一样。 江离也研究过这个世界的术法,发现这个世界的附身术通常情况下是用纸人作为媒介,而且附身之后也不会像江离的傀儡术那般与真人无异,纯粹就是一个纸人。 附身术的另一种用法便是附在活人的身上,这种用法需要被附身的人同意,同时种下附身的媒介之物,才能够发动术法短时间附身在他人身上。 但是这一种用法限制颇多,先不说对施法人的修为要求要在金丹之上,光是对被施法人来说,附身一次代价可不小。 毕竟是凡人之躯承载修士的神魂,若附身时间只有几分钟倒还好,若是时间久了,身体便会在一段时间内有些虚弱,生点感冒发烧的小病。 若是附身之人再狠一点,在附身期间使用了术法,那被附身之人可有得罪受了,甚至会因此而死亡。 江离在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接触过一段时间的苏知鸢,即使当时她修为很低,神魂有损,但毕竟是化神的神魂,没察觉出苏知鸢身上有异常,也没发现对方身上有附身术的媒介之物。 金乌偏着脑袋想了想:“……好像不是她本人身上,应该是她身上的某些东西。” “嗯……”原本江离想着,如果是苏知鸢本人身上有附身术的媒介之物,便叫道盟找个机会秘密把人捉了,审问一下。但是现在只是身上有东西,不排除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设计带出来的,那就不能这么简单粗暴地去做事情了。 “要不然……”方俞白偏头想了想,刚想说请个私家侦探调查一下苏知鸢这段时间接触了什么人,就觉得眼前一黑,熟悉的阴冷感从灵魂的深处迸发,夹杂着无尽的疼痛与噩梦。 他像是在一秒之内被扔入了万米的深海,厚重冰冷的海水挤压着他的五脏六腑,那串被加固过的菩提手链爆发出一阵强烈的金光,不过眨眼之间便崩坏了两颗珠子。 “俞白!”叶余风反应极快,和江离一同扶住倒下的方俞白。 “咒术发作。”江离也不管这么多,抄过方俞白的腿弯直接将人一把抱了起来放在沙发上。 “怎么会突然这么严重?”在叶余风接住方俞白的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接住了一块冰,冻得人生疼。 光是隔着衣服接触就这么难受,那方俞白得多疼? “金乌!” 金乌反应迅速,一双豆豆眼变成璀璨的金色,羽毛尖尖染上点火星,三只脚直接踩在方俞白的心口。 江离感到铺天盖地的冷,连带着吐出的话都带着冰雾。 “叶先生,联系明心观来接人。” 金乌是她的半身,看似轻飘飘地踩在方俞白的心口,实则是和江离一起在压制他身上的咒术,自然也感受到了来自咒术的压力。 叶余风瞧见自家侄子和江离的样子哪里怠慢,立刻掏出手机拨打了张守棠的电话,接到电话的张守棠立刻表示马上就到。 “等等!”江离出声打断,额头已见汗水,“叫你师父师祖来,这次发作不一样。” “对方在有意催动咒术。” 第176章 掩盖 “怎么了?” “不知道,应该是有人晕倒了。” “谁啊?那好像是二楼吧?” “不叫个救护车吗?” “指不定是个头疼脑热的毛病。” 苏知鸢闻言心中重重一跳,恰在此时听闻许言心有些担忧地说道:“要不要上去看看?好歹是我们学校主持的宴会,能上二楼的都是些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和商界的重要人士。” “许老师!”苏知鸢站起身,“既然这样我先去前面帮您探探情况吧?” 她说的是问句,但人已经往前迈出去好几步了。 “怎么这么着急?”许言心诧异道。 坐在一旁的老同学哈哈笑了两声:“小姑娘比较活泼热心。” 只有苏知鸢知道在听见二楼出事的时候,她放在腿上的小包传来一阵灼热的热量。 她的包里除了手机、粉饼和一支口红之外什么都没有,只有刚才不知道被谁塞到手里没来及看的东西。 她几乎是一下子就想到了短信拜托的事情,连忙起身试图朝二楼走去。 “这位小姐。”还没走上二楼的台阶,她就被人拦住了,“二楼是会客室,请问是哪位邀请您上去呢?” 苏知鸢镇定了一下:“您知道二楼出了什么事情吗?” “对不起,这是客人的隐私。”侍者笑道。 “是这样的,我的男伴刚才没有和我在一起,我已经一个多小时没有见他了。”苏知鸢心念电转,“他有可能去二楼进行会谈,我担心出事的是他,想要过去看看。” 侍者笑着问:“您的男伴是哪位呢?” “陆氏集团的coo陆云周。” 侍者低头在手上的平板查询:“您稍等,我查询一下记录。” 苏知鸢的手机震了一下,她低头一看。 ‘直接上去,其他人要到了。’ 苏知鸢再抬头看去,那个正在查询平板的侍者双眼茫然了一瞬,随后向苏知鸢身后走去。 “大家不要惊慌,只是一位客人身体有些不舒服,医生已经上去没事了,还请大家不要慌张,留给病人一个安静的环境。” 苏知鸢向后看去,无论是侍者还是下面的客人,似乎都没有看见台阶上的她。 苏知鸢头也不回地向上走去。 ‘208,直接进去。’ 短信如影随形,也让苏知鸢暗自心惊。 对方对会场这么了解,会不会是今天到来的宾客之一呢…… 苏知鸢深吸一口气,按下手柄猛地推开门。 “你是谁?!”208的会客室附带一间小小的休息室,门口在进门的左手边,右边则是会客的桌子和椅子。 叶余风正坐在外间的沙发上焦虑地等待着,冷不防看见外面冲进来一个人。 “云周!”苏知鸢大学表演专业的,见到里面有个人反应极快,脸上立刻挂上焦急的神色,立刻往里间的屋子冲去。 幸好叶余风身高腿长,一把拉住苏知鸢握上门把的手。 苏知鸢甩了一下没甩动,立刻大声喊道:“放开我!放开我!云周!” 叶余风自从博士毕业就在学校里教书,就算有斗争也都是面上笑嘻嘻,私底下使绊子。 哪见过这样的招式。 于是叶余风一下子没看住,被苏知鸢用另一只手推开了门。 他心头一跳,却听见一道稚嫩的呵斥。 “出去!” 叶余风惊讶一瞬,抓着苏知鸢的手松了松,被她抓住机会彻底打开了休息间的门。 毕竟主要是用作会谈的房间,休息间的面积很小,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推开门后一览无余。 一个约莫九岁的粉雕玉琢的小男孩盘腿坐在床边上,一只手正按在方俞白心口。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知鸢好像看到有一丝火光从这小男孩压在方俞白胸口的手中闪过。 苏知鸢往前一步想要看得更清楚,却被小男孩的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明明是一张稚嫩得不行的脸,偏偏那双大眼睛又黑又沉,像是不见底的深潭,她只是看了一眼就感受到了冰冷的窒息感,连忙仓皇地移开眼。 “哪里来的不懂规矩的人,乱闯别人的房间。”明明是稚嫩的声音却显得十分冰冷。 “我只是走错了……”苏知鸢勉强笑笑,“我以为……” “出去。”小男孩没听她说完就呵斥道,“知道自己走错了还站在别人房间里东看西看,没见这里还有病人吗?” 苏知鸢张口欲辩解,却见那小男孩挥了挥衣袖。 这时候苏知鸢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对方穿的是一身广袖长衫,再想详细去看,人已经被推到了门外,差一点门板就拍到那张姣好的脸上。 “你!”苏知鸢正想理论,被叶余风拦住。 “这位小姐。”叶余风皱眉,“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如果你再纠缠不休,我就要让人把你请出会场了。” 苏知鸢悻悻地闭上了嘴,慢慢挪向门口:“里面就一个小朋友不行吧?要不要我帮忙叫个医生?” “那可不是普通的小朋友。”叶余风脱口而出,随后有些懊恼地皱眉,“不劳小姐费心,我心中有数。” 苏知鸢不好再说什么,她毕竟没有受到正儿八经的邀请,是作为陆云周的女伴带来的而陆云周对这场宴会又十分重视,她确实怕叶余风在生气之下叫人来把她请出宴会厅。 应该……也算完成了对方给她的任务吧…… “对不起先生,是我太过焦急打扰了。” “走吧。”饶是叶余风涵养再怎么好,在自己侄子生死关头还有个不怀好意的人闯进来胡闹一通,脸色都不会太好。 苏知鸢差点被第二次门板拍到脸上,所幸包里的东西不再发热,她松了一口气,从人少的地方下楼了,路过几个行色匆匆的人。 叶余风在门口守了一会,等外面彻底没声之后连忙回了休息间。 那个小男孩还坐在床边,叶余风犹豫片刻问到:“江小姐……” 江离听见叶余风的声音知道房间里已经没有外人了,那点灵力的波动也趋于消散,手下一样劲整个人便九十度向上翻折,从窗户翻进了房间。 叶余风被她惊了一下:“江小姐……刚才就藏在窗户外?” “嗯。”江离点点头,“时间太紧,使用咒术隐匿又怕对方察觉,只能反手挂在窗户边稍微躲躲。”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您放心,下去之前我查过了,这边的窗户面对酒店后的花园,没有什么灯光,前面又有一棵树木的的遮挡,不会有人看见的。” 叶余风担心的到不是这个,而是在感叹不愧是能把自家侄子抱起来的女人,臂力惊人,看来他侄子追人的道路不会太过轻松。 不过这不是现下的重点,叶余风把目光放回床上孩子的身上:“江小姐,不知道这位是……” 床上刚才还十分冷峻的小男孩垮了肩膀像是松了一口气:“是我呀是我呀,可把我累坏了。” 话说到一半,眨眼之间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就变成了一只圆滚滚的鸟。 金乌瘫成一个鸟饼趴在方俞白的心口,有气无力地说道:“主人快来帮我,我要累死了。” 江离连忙上前输送灵气,同时问道:“明心观的道友们还没到吗?” 敲门声响起,叶余风一开门,弥鸿道人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嘴里还“乖徒乖徒”地叫着。 进了休息间,弥鸿道人收了声,轻声问道:“江道友,俞白现在怎么样了?” “暂时压制住了,现在应该没有生命之危。”江离蹭了蹭额头上的汗水,“但现在还说不太准对方会不会还继续催动咒术。” 第177章 怪事 方俞白从被种下咒术开始至今已经十几年,自从当时在山下被弥鸿道长捡到之后就没有再被人为地催动过咒术。 中间当然有过发作的时候,但是都是因为被阴气或者是煞气冲撞引发出来的,施咒人从来都没主动催动过咒术。 “那为什么这次他会突然催动?”张守棠紧皱眉头,盘腿坐在大殿之中,“按理来说这种类型的咒术也不可能凭空催动,需要有一定的和小师叔有关的媒介。小师叔现在在我们和江前辈的保护之下,他几乎不可能再有机会拿到媒介之物。” “守棠说的不错。”明心观现任掌门青空道人说道,“对方突然发动咒术不知目的为何,若是说想要小师弟的命,可是他却在和江道友交手占上风的情况下突然间收了手,实在是奇怪。” “他的目的可能很简单。”江离说,“对方应该通过附身术附身到苏知鸢手上的某个东西上,让苏知鸢带着亲自跑一趟,很可能目的就是为了找到我。” 江离分析道:“前两次我在上河度假村和安乐小学和他交手,又破坏了这两处地方的阵法,对方迫切地想要知道我是谁很正常,他此番动作反而能让我们更加确定这两件事情背后是同一人所为。” “所以江小姐才让我不要锁门,演一场戏让那位苏小姐看到休息间的情况?”叶余风问道。 “嗯。”江离点点头,“与其让他在暗中把目光一直盯在其他人身上,不如给他创造一个有威胁性的对手。若是他想除之而后快,那我们可以趁机布局捉住对方的蛛丝马迹;若是对方就此束手束脚,那我们可以徐徐图之,不断压缩对方的藏身空间。” “这一点我对道盟那边已经交代了。”弥鸿道人难得神色严肃,“最近这三个月会联合官方那边开展专项的行动,在全国各地进行调查,看看有没有一些奇怪的传闻和奇异的事件。” 弥鸿道人说道:“至于江道友客座长老的身份目前除了我们在座的诸位其余人暂且不知情,明天我会向门中宣布客座长老将由一位姓金的前辈接任,至于特征就是九岁左右的小男孩。道盟那边我已经和现任的盟主打好招呼,金长老同时也因为修为的高深成为道盟的编外长老之一。” “如此甚好。”青空道人说,“就是要委屈一下江道友了。” 江离摆摆手:“功名利禄非我所求,再者金乌与我本是一体,没什么不同。借此机会我由明转暗,争取主动权才是最重要的。” 三人又商议了片刻后续的计划,江离见时间差不多了,便想去看看方俞白。 “江前辈!”张守棠连忙出声喊道,“不知您这几日是否有空?” 江离沉吟:“不太好说,要看看这几日俞白的情况。可是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官方和道盟那边有一份委托。”张守棠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打了个寒战,“是有关安乐小学的后续。那天您和小师叔走后,道盟和官方的人对安乐小学和普济会进行进一步的调查和研究。” “他们……在矿山的深处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第178章 洞中人 方俞白从漫长的窒息中浮上海面,微弱的阳光从地平线照耀过来,驱散他身上刻骨的寒意。 他睁开眼,缓了片刻才发现是在明心观自己的房间当中。 “醒了?”江离很快就捕捉到方俞白的动静,放下手中的资料探身点上方俞白的额间。 “咒术暂时是压制下去了。” 方俞白张了张嘴,却发现什么声音都没有。 “先喝水。”江离指尖灵力微跳,眨眼间手上那杯水就冒出了淡淡的烟雾,“你睡了两天,先润润嗓子再说话。” 方俞白从善如流地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才低声说道:“谢谢。” 话音未落,手上的杯子被收走,又被塞进来一碗粥。 江离坐在床边,不知道为什么手有些不知道往哪里放,眼睛也不知道放在哪里合适。 她看看桌,看看灯,又看看地板,最后落回方俞白的身上。 因为咒术发作的原因,方俞白脸色有些苍白,长长的睫毛遮住眼瞳,冲淡了五官和气场带来的冷峻感,显得俊秀又温润。 江离的目光最后落在他端着碗的指尖上:“……需不需要我喂你?” 方俞白愣了片刻,难得有些结巴:“不、不用了,我、我可以自己吃。” 江离此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应了一声之后就沉默了下来,心跳比平日快了些。 她有些困惑地皱了皱眉。 “阿离刚才在看些什么?”方俞白吃了两口粥,平复了一下心情,又重新找起了话题。 “是之前安乐小学那边的官方报告。”江离伸手拿过那份文件,“他们在对矿山的深入搜索当中发现了一些东西。” 方俞白想要接过报告,江离却摇了摇头:“我和你说吧,你先吃粥。”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报告,眉头皱得更深:“我原本以为安乐小学和普济会的事情纯属偶然,是裴忆霜她们运气不好,才会在乱世当中被幕后黑手盯上。但是现在看来这一切早有预谋。” 江离抽出一张纸摆在方俞白的面前:“黄玉曼的父亲,也就是矿山的主人其实身体一直很好。黄玉曼接受过国外的教育,回来之后对唯一的亲人很上心,每两年都会带着他去市里的医院进行检查,检查的结果都表明黄玉曼的父亲身体很健康,到那时有一天他却忽然暴毙,医院诊断是死于突发性的心脏病。” “后来有人来找过黄玉曼的亲戚想要买矿山,但矿山虽然被亲戚们瓜分了,实际的契约还捏在黄玉曼的手上,黄玉曼死活不肯卖掉。” 方俞白吃完了最后一口粥:“所以对方是没有买到矿山才换个方式让冯辰去收购普济会?” “很有可能。”江离顿了顿,问道,“你还要来一碗吗?” “不用了。”方俞白摇摇头,“我吃饱了。” 见方俞白似乎是真的不饿,江离才继续说道:“在我们回来之后,道盟和官方的人进行善后,为了调查线索,他们对整个矿山进行了调查。” 当时张守棠也在场,带着道盟和官方的人下去之后才发现坑底的阵法已经不见了踪影,被江离放置在一旁的尸骨被妥善地安置。 一具又一具小小的尸骨被装进袋子,现场也越来越沉默,沉重的气氛让每个人心里都沉甸甸的。 “后来道盟中有位前去帮忙的修士不小心被石头绊了一跤,手上的佩剑下意识地往地上插去保持平衡,没想到这一插把整个坑底给搞塌了。”江离沉默一瞬,对这个戏剧化的进展也是感觉有些难言,“守棠反应很快,和另一位前来帮忙的散修立刻跳了下去救人,却发现底下还藏着另一个矿洞。” 她将手上的另一张纸递给方俞白:“在矿洞的最深处,他们发现了一个人。” 第179章 解阵 方俞白接果江离递过来的资料,只一眼就皱起眉头。 “他……” 江离摇摇头:“人已经没了很久了。” 资料上没有什么文字,只有一张彩色的照片。那l那是矿洞的深处,闪光灯将整个狭小的洞穴照得分毫毕现。 不到四平米的空间里缠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线条,最细的不过头发丝大小,最粗有三四十厘米宽,从看不见的山壁顶上和山壁的四周密密麻麻蔓延而出,缠绕在地面中央的一个人身上。 他跪坐在地上,双手反剪在后,头颅低垂,被满洞穴的线紧紧缠绕,只余一张脸还在外面。 通往山洞的路很狭小,被人人为地封过,只是被震出了一条小小的裂缝,常人根本通行不过去,更何况里面还被密密麻麻的线塞满。 就连这张照片也是派了一位修为比较高的道友伸手进去拍摄的,因为里面的人是侧跪着的,所以只看到了半边脸。 光洁的面部上面布满了奇怪的黑色符文,根本辨认不出面容。 江离抽出方俞白手中的资料,点了点他紧皱的眉头:“好啦,这件事情你知道就可以了,不要操心,现在你最重要的是要养好身体。” “现在洞里的这个人身份确认了吗?”方俞白仍然有点不放心。 因为自小的遭遇和经历,方俞白习惯了有事情要自己亲自去解决。安乐小学的事情他全程参与,因此第一反应便是要对后续的调查和扫尾进行规划。 “没有。”江离伸出双手,在方俞白诧异的眼神当中按住他的肩膀,微微使劲将人按到了床上,“洞内的情况太过诡异,就算是道盟的长辈和你师父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现在还没有人敢进去,回头我去看一趟。” “你不许去。”没等方俞白说话,江离强硬道,“这一次对方引动你的咒术虽然没有伤及你的性命,但是多少会对你的身体有所影响。比如你现在应该很困了吧?” 方俞白用用力眨了眨眼,随后被一只温暖的手覆上:“睡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处理,等你养好身体了,我再向你汇报。” 江离语带笑意:“方总。” - 玄诚道人有些惭愧地说道:“是我学识浅薄,辜负诸位前辈们的期盼了。” 鹤发童颜的镜心道人摇了摇头:“这也不能怪你,还辛苦你跑这一趟了。” “也不知道这是何人设下的阵法。”白发白须的清净道人皱眉,“弥鸿怎么不在这?” “师祖有急事已经回了观中。”在一旁的王太则连忙回道。 “他那小弟子……”镜心道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呢喃了一句,随后又叹了口气,“罢了。弥鸿那边说会有位精通阵法的道友过来帮忙,现在人到了吗?” 王太则闻言看了一眼手机:“快到了,您再等等。” “镜心前辈。”一位身穿灰扑扑道袍的道人忽然朝着镜心作了个揖,“晚辈虽然修为不深,但自问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如此奇怪的阵法却闻所未闻。” “刚才无意间听见您说有位道友知道这阵法的内情,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可否让我在一旁听听这位道友的见解?” 镜心道人沉吟。 第180章 疑心 “忘记自我介绍了,在下乌航,乃是一介散修。”乌航道人朝着清净道人打了个揖。 清净道人和镜心道人对视一眼。 “可以。”镜心道人说道,“这并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王太则欲言又止,又被周太承扯了一把,脸上的神色才收敛回去。 他们没有等太久,很快就有人过来说是来帮忙的人过来了。 “那我们用上去迎接一下吗?”乌航站起来说道。 “……不用。”清心道人摇了摇头,正想说些什么,一道稚嫩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 “阵法在哪呢?” 乌航是正对着前往外面的通道的,因此清心道人一转身之后他就看见了来人。 他的身体几不可查地一僵,随后无声地退去一旁。 王太则也怔愣一瞬,很快反应过来,十分热情地拉着周太承凑上前去:“金长老。” 镜心道人十分稳重地上前一步:“多谢金道友相助。” 看起来他似乎对以平辈称呼一个九岁小男孩这件事情接受良好。 “分内之事罢了。”金乌对着镜心和清心作了个平辈礼,随后那双又黑又沉的眼睛直直地朝着乌航望了过去。 乌航只觉得身上好像压了一座大山,又好像有一把刀子在身体中游走,似乎要将他整个人剖开,将他的里里外外全都看个透彻。 似乎是过了很久,又好像是一瞬间,等乌航回过神的时候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金乌却只是淡淡地问道:“不知这位道友是?” 乌航紧绷着身体,告诉自己不要露怯,面上带着谦虚的笑容:“在下乌航,听闻前辈对阵法造诣很高,在下对阵法也颇为好奇,便厚着脸皮留了下来。” “哦,你想要长见识。”金乌倒也没有赶人,只是示意他们三人让开,走到了洞口前,仔细观察着里面的景象。 半晌,他问道:“你们进去过了吗?” “没有。”清心道人摇头,“这阵法我们都没有见过,贸然进去不知后果。” “你们做得很好。”金乌夸奖道。 镜心道人和清心道人闻言心里难免泛起一些微妙的感觉。 实在是金乌的外貌实在是太小了,怎么看都是那种很会讨长辈喜欢的粉雕玉琢的娃娃的长相,稚嫩的声音配上老成的说话方式怎么都让人感到诡异。 金乌对此倒不在意,他现在还在成长期,后面随着剑主实力的增长,他也会长大,最后肯定成为高大帅气的鸟。 而且现在这个样子也没什么不好的,看在他还是个小孩子的份上,江离对他吃零食这件事情都宽容不少。 一边想着,金乌一边心不在焉地掰着石壁。 “金道友。”清心道人有意提醒他,“你的手……” “嗯?”金乌闻言回过头,同时手上一用力,一整块石壁就被他掰了下来。 清心道人语塞片刻:“……这样冒然打开洞口,不会触动阵法吗?” “不会。”金乌抬头看了看密密麻麻的黑色丝线,眼中闪过一抹金色的流光,“只要不去斩断这些线,这个阵法不会有任何反应。” “金道友可是看出这是什么阵法了?”镜心道人倒是反应极快。 金乌掰出一个让他可以通行的宽度,踏进洞里,屈指弹出一缕金红色的火光,落到细如发丝的黑色丝线上。 镜心道人:“……” 清心道人:“……” 王太则也是大吃一惊:“金……金长老,您怎么就忽然动起了手?!” 金乌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看清楚,我要是真动手可不就是这么点动静了。” 那缕金红色的火焰在落到黑色丝线前忽然散开,变成点点光芒落在丝线上,刹那间整个狭小的山洞里爆发出一阵亮眼的光芒。 光芒过去之后,王太则才看清况洞内的情况。 原本黑沉沉的丝线上冒出许多金红交错的符文,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整个山洞,越往下越密集,而跪坐在山洞中央的人则是忽然仰头向上,露出了被头发遮挡了一半的侧脸,这时王太则才发现这人的眼耳口鼻喉几处各有一个繁复的暗红色符文。 “原来是因果线啊。”金乌忽然说道。 “那是什么?”王太则太过好奇,没过脑子就脱口而出,说完才想到前面还有两位不怎么出世的老前辈在,连忙垂下头认错。 好在镜心道人和清心道人虽然年岁长修为高,但是性格和脾气都挺好,也不太在意这件事情。 “因果线?”镜心道人眉头紧皱,“这是何解?” 金乌摇了摇头:“此事不宜外传。” 这是要赶人的意思了。 乌航倒也没有死皮赖脸地留着,十分风度地表示自己能够理解,朝着几人一礼,便和王太则两人一起离开了。 金乌抬头看着山洞的山顶,三人又等了一会,只见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从通道外小心翼翼地进来,清心道人才有些好笑地抬手在通道设了一个隔绝的阵法,说道:“行了,两个小娃娃既然回来了就不要藏着掖着了。” 王太则扯着周太承不好意思地笑笑,周太承则是十分稳重地向两位前辈道了歉。 “金道友,现在这里就只有我们了。”镜心道人笑吟吟地开口,“不知道那位能够破阵的道友可否前来帮忙?” 金乌毫不意外地看向镜心道人。 在出发之前,江离想着既然金乌已经在苏知鸢面前露了面,自己又要隐藏在幕后,那么这一次前来查探山洞的阵法必然不能在众人面前大喇喇地出现。 不如就坐实金乌的身份。 而金乌从进到山洞之后就发现这洞里有一人身上有着一丝天道的气息,就在镜心道人的身上。 “听闻道界有一位前辈能够极往知来,果然传言不虚。”金乌的身形一晃,无色的波纹在空气中漾开,江离便从金乌的身后转了出来。 这是心意相通的剑主与剑的独有能力,在一定范围内剑主可以在顷刻之间到达剑所在的地方,反之亦然。 只不过江离现在还未结丹,现在能够使用的距离也不过两三公里,但现在也足够了。 “在下江离,见过两位道友。” “江道友。” 三人见过礼,江离便直奔主题:“我观镜心道友身上有一丝天道之力,想来应该是对卜算之道颇有见解。” 镜心道人点头:“道友好眼力,我行卜算之道,算的是因果,但我眼中之因果与这山洞中这诡异的丝线相去甚远。” 镜心道人没忍住看了一眼已经变回原型在江离肩膀上舒展羽翼的金乌:“可刚才这位金道友却称其为因果线。” 江离转身向满洞的黑线看去:“此因果非彼因果,不过是一种妄称罢了。世间因果交错,所以人间生七情六欲,两线相交方叫有缘。” “天道有常,世有因果,凡人皆按因果规律生活。” “可若是有人不想呢?”江离侧身向镜心看去,目光凉薄又危险,“便生邪念,拨一拨这因果,遮蔽天意,用别人的命格而活。” 镜心道人悚然一惊,也不顾危险迈步向前,踏入洞中抬头仔细打量着那些黑色的丝线与符文。 “这、这、这怎么会这样!” 这些泛着不祥的黑色丝线中竟然真的蕴含着一些因果之力! “假如一人是天生的富贵命格,一人是碌碌无为的平庸命格,有人人为地将属于富贵命格的机缘给了另外一个人,那算不算是因果互换?” “不可能。”镜心道人斩钉截铁,“即使富贵命格的人的气运被削弱,但是一段时间之后天道会对此进行修正,他的气运又会重新回来。” “若是每一次的机缘都抢走呢?”江离伸出手点了点洞中的人,“把气运削弱到一定的地步,再让这个人在世间彻底不能行走,遮蔽他生机断绝的事实,再把属于他的机缘安到别人的头上……” 镜心道人脸色十分难看:“不可能,我等以卜算入道的修士,虽能窥天意一角,但决不可行此等逆行之事,否则便会道心有损,修为不得寸进。” 说到这里,镜心道人忽然反应过来:“江道友是在怀疑我?” “是。”江离十分坦然地说道。 在从张守棠手中拿到资料,看见洞穴中的照片的时候,江离就意识到这个洞中的阵法和之前在老头子书阁里面一种替换命格气运的阵法很像。 只是相比于之前用神像替换命格换取星途的姜新巧,这种方式虽然麻烦很多,但是好就好在没有任何副作用。 姜新巧用神像来转移气运尚且还要不断进行上供,而且时间久了,神像的胃口会越来越大,宿主总有一天没有办法满足神像的需求,最终都会走向灭亡。 用因果线这种阵法则没有这种顾虑,虽然见效没有神像那么快,需要徐徐图之,但是成功之后就可以遮蔽天道,让天道错认人,顺理成章地接受来自天道的好处。 但是这样没有副作用的方法要求也很高,必须有一个能够极往知来的人进行卜算,提前布局。 江离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立刻想到了方俞白身上的异常。 作为天生的灵体的方俞白若是没有身上的咒术,想必就算是在这灵气稀薄的时代也能够顺利结丹。 下咒术之人会不会也是盯上的方俞白的命格? 江离为此找弥鸿道人了解了一下目前道界的人物。 弥鸿道人是目前修为最高的,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和他同时代的人,只是和他一样都退居了幕后,专心修炼。 其中擅长卜算之术的镜心道人就被江离着重注意。 镜心道人被怀疑了倒是不恼,他的修为停留在金丹中期已经很久了,而且他确实已经有几十年的时间没有在外走动。 他沉吟片刻:“江道友,我以我的道心起誓,此事绝非我所为,我也没有为其他人提供相关的信息。” 江离倒是没有想到这一次的试探镜心道人会以道心起誓。 道心誓言不同于其他,若是违反了所起誓言,终其一生修为很难再有寸进,当下江离也有些愧疚:“是我失礼了,还请镜心道友莫怪。” 镜心道人摇摇头。 他早年得一机缘,得到一丝天道庇护,以卜算入道结丹,那双眼睛看人极准,可无论是刚才的那位小童还是眼前这位修为仅有筑基的年轻女子都看不透,甚至在潜意识在提醒他莫要细看。 所以镜心道人已经隐约将江离当成了平辈甚至是前辈,也不会因为江离的怀疑感到冒犯。 “这几十年来我修行缓慢,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我已经看不清世间因果,无法像之前一样进行卜算了。”镜心道人有些怅然,“每次卜算大运,卦象皆是一片混沌,只能隐约窥见其中的模糊的一角,无法看清,更无法指明未来的方向。” 镜心道人在道盟中的地位很是特殊,他曾经是道盟定海神针般的存在,因为每有大劫将至,他总能及时地给出提示,是道盟运行和道门发展真真实实的掌舵人。 也因此他的修为在之前也增长极快,甚至有段时间连弥鸿道人也差之一线。 相比于其他,江离现在更在意另外的一件事情:“镜心道友,我听闻您和弥鸿道友的关系不错。” “那您有给方俞白进行过卜算吗?” 镜心道人一怔,随后露出回忆的神色:“算过的,当时弥鸿那小子抱着个苍白又瘦弱的小孩子闯到我的房间,让我给他算身上咒术的来历。说来也是惭愧,我是一点也算不出来,而这孩子的命格更是像蒙上了一层雾,怎么也看不清。” 他叹了一口气:“不瞒江道友,虽然我对外闭关了几十年,但是我每十年就会进行一次大运的占卜。刚闭关不久时还能算出这世间似乎要经历一场劫难,但却算不出时间、地点和因果,我本想继续往下算,但是越算越糊涂,算到最后竟是一片混沌。” 江离若有所思。 第181章 极往知来 清心道人左看看右看看,见两人似乎没有继续交谈的意思,便开口问道:“江道友,不知这因果线如何断掉?” 江离拨开缠绕的黑色丝线,察觉到有人进入,黑色的丝线晃动起来,似乎是在确认着什么,随后好像是判断了江离不是设阵人之后,骤然变得尖锐起来。 金乌适时地张开翅膀,一圈小小的火苗在江离周围围成一个圈,尖锐的丝线骤然一僵,但是又顾忌着火焰不敢靠近,只能在火焰之外围成一个圈。 江离很顺利地就在火焰的围绕之下靠近了跪坐在地上的人。 那人仰着的脸上因为红色符文的覆盖和黑色符文的蔓延看不清面容,江离沉吟片刻说道:“这因果线我能断掉,只是断掉之后这阵中人怕是会灰飞烟灭,到时候再想查明对方的身份就会比较难了。” “不知道江道友有何建议?”清心道人一听,就知道江离应该是有对策了。 江离仔细回想她之前在老头书库看到的书:“这个因果线存在时间应该有几十年了,上面缠绕着一丝天道之力,如果不能够一剑斩断,怕是会惹来天道的愤怒。” 毕竟现在在天道的眼里,困于阵法中的人在外面已经按照原有命格生活了几十年,斩断这些因果线若是太过拖沓,可能会让天道认为动手之人在行逆天之事,将她认作杀害阵法中人的凶手。 “所以我建议是暂时逼退他脸上遮蔽气息的符文,再由太则进行绘像给官方那边,镜心道人则是在此推算此人的身份。” 江离说得轻巧,但是镜心道人和清心道人却知道无论是暂时逼退还是推算身份都不是简单的事情。 镜心道人点点头:“我这边推算应该是没问题,即使不能马上推算出此人的身份,但是算出大概的位置和经历应该是可以的。就是这逼退符文……怕是有些难度。” 镜心道人和清心道人并不了解阵法,更不懂如何逼退符文。而他们虽然对江离莫名以平辈相对,但是她身上的气息不会说谎,对方只是个筑基巅峰的修士。 灵力始终是修士的根基,就算江离有通天的本事,在这种类似拉锯的逼退中灵力过少就是天然的劣势。对方既然能够在日趋完善的道盟和官方监管的眼皮子底下做下这等残忍之事,还一点风声都没有,说明对方修为不低,甚至可能比他们还要再高一些。 江离自然也是考虑到这个问题,虽然可以让清心道人给她输送灵力,但本身输送灵力就容易有被背后捅刀子的风险。 她不了解清心道人,可不会信任他。 “这个两位道友放心,我不缺灵力。”江离轻咳一声,王太则有些惊异地发现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江离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咳,我来之前也预想到这样的情况,便向道盟那边打了个申请。”江离从口袋掏出一个布袋子,口袋的抽绳一拉,里面的东西哗啦啦就掉了出来,周围的一圈火苗立刻围了上去驱逐缠绕过来的黑线。 在场众人有些沉默地看着堆成小山高到江离膝盖的碧绿翡翠,每一颗质地细腻,泛着通透温润的光,一看就是上好的翡翠。 虽然清心道人和镜心道人已经不管事很多年了,但是底下的弟子却还有不少在道盟做事。 道盟其实更像是一个管理和中介的组织,所以实际上除了少得可怜的中介费用之外,任务的绝大部分费用都给了接任务的人。 所以看到这堆翡翠的时候,镜心道人和清心道人第一念头是道盟不会把家底都掏空了吧? 江离勾了勾手指头,握住一个飞上来的翡翠:“我的一位朋友也友情资助了一些。” 实际上这里的翡翠几乎都是方俞白塞过来的,出发之前他还强撑着困意将她送到了明心观的侧门口。 好像当时还有小弟子在天井那练剑。 江离后知后觉地浮起些赧然,甩了甩头暂时把这些情绪抛到脑后,神情严肃地对镜心道人说:“镜心道友,就算有这些翡翠,我能够坚持的时间最多二十分钟。” 镜心十分严肃地点点头:“江道友请放心,我会竭尽所能。” 镜心道人的武器便是他的占卜工具,名曰碎星,从外观看就是一本书的模样,蓝色的封面翻开,浮光自纸面跃起,漂浮在空中,像是碎落的星星。 镜心道人好歹是金丹中期的修为,虽然没办法斩断这些因果线破阵,但是隐匿气息进入阵中不被攻击还是可以做到的。 他站在江离的身后冲她点点头,江离微微颔首,对着清心道人说道:“还请清心道友帮忙护法。” 清心道人郑重点头:“江道友放心,只要我还活着,绝不会让人闯入这里。” 江离扭头和金乌对视一眼。 这像是一个双方由来已久的信号,金乌双翅一展,啼鸣一声。 不同于日常的软糯清脆的啼叫,金乌这一声啼鸣似从极东之地跨越山海而来,带着水的幽深和山的厚重,舒展的羽翼燃起猎猎火焰,原本还在虎视眈眈的黑线顿时安静如鸡。 与此同时,江离的手中出现一把雪色的长剑被她反手插在跪坐之人的面前,剑气一荡,镜心道人就眼尖地看见阵中人脸上的符文就瑟缩了一下,不由得心中一惊。 江离对此倒是见怪不怪。 金乌毕竟是她原有世界的最后一只神鸟,若不是众神陨落金乌合该在汤谷的扶桑树上领着神车托着太阳自九天之上而过,是天道眷顾的孩子。 孩子嘛,偶尔调皮一下和天道对着干也是很正常。 何况因果线上也就沾染上了这么一点天道的力量。 江离以剑为媒,在迅速膨胀的羽翼之下点上阵中人的眉间,灵气碰撞产生出的动静被清心道人牢牢锁住。 阵中人的双眼骤然睁开,全白的眼瞳浮现狰狞的黑色符文,迅速在脸上蔓延开来,像是一条条细细的绳索缠绕上眼耳口鼻喉处的暗红色符文,像是要把它们牢牢绑在原地。 江离眉间剑纹亮起,瞳仁染上一圈金红的焰,喝道:“退!” 第182章 方位 方俞白拿着筷子在出神。 “……俞白……”弥鸿道人十分无奈地提高音量,才让方俞白堪堪回神,“怎么心神不宁?” 方俞白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心绪不安。 弥鸿道人无情地戳破他的谎言:“你看看你筷子上夹的是什么?” 方俞白看了一眼筷子上明显是作为调味的有些焦了的蒜,伸手把它放到一旁的骨碟上。 “公司是遇上什么难事了吗?”弥鸿道人虽然不怎么下山,但好歹喜欢打游戏,勉强算是个5g的冲浪选手,新区那块地理位置绝佳的地皮受到各方的高度关注,时不时就爬上热搜的尾巴。 方氏参与竞标的消息也在前段时间跟着上了热搜,五天后便是竞标的时间,可这时候方氏的掌权人却因为咒术需要修养,确实很是不利。 方俞白收到的周特助发来的报告上确实有提到陆氏为了得到这块地皮,老陆总和陆云周都在不断走动,苏家那边也不知道从哪里凑来了一笔金额颇大的资金。 陆氏动作频繁,相比之下方氏实在是太过安静,看起来好似不太重视地皮的归属,再加上方氏之前从来没有涉及过房产相关的业务,外界更看好这个标花落陆氏。 方俞白倒不是很担心这件事情。竞标不是单纯地看财力和声势,这次新区的定位是往着未来都市的方向发展,很重视科技的含量。再加上现在新区那边已经有好几家商场落地开工, 即使是以商场起家的陆氏,想要从在这场竞标中胜出,其实并没有很大的优势。 而方俞白在管理公司的方式上和别的公司有些不太一样,他更大胆地放权,毕竟他因为咒术的原因时不时就要消失一会,不可能把所有的事情和权利都攥在手上。 “那就是因为江道友了?”弥鸿道人挑挑眉。 方俞白面上一热,但也没打算隐瞒:“嗯。” 他解释道:“师父,阿离给我看那张照片的时候,我隐约觉得那个东西不好相与,就和我小时候出事之前的预感是一样的。” 弥鸿道人放下筷子,脸上的懒散尽数收起:“在我将你从山下抱回来之后,我带着你去找过一位友人,想要尝试着找出你身上异常的原因。” 方俞白点点头。 弥鸿道人继续说道:“我这位老友虽然修为比我差一点,但是在卜算之术上算是当世第一人。当时他虽然因为道心上遇见了瓶颈,大运推算不出来了,看人还是可以的。但是他当时给你推算的时候确实什么都看不出。” 这件事情藏在弥鸿道人心里很久了,他将方俞白捡回来的那天晚上就发现方俞白乃是天生灵体,是当世难得一遇的修炼天才,理应受到天道的偏爱,不该有如此的遭遇,而镜心道人的卜算似乎也从侧面印证了某些猜测。 但是弥鸿道人实在是想不出是什么人会对还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如此忌惮,而且方俞白家里情况复杂,弥鸿道人更倾向于是同方俞白家里相关。 可现在接连几件大事似乎在冥冥之中又和方俞白扯上了关系,仿佛有一张庞大的网露出冰山的一角。 方俞白很快明白了弥鸿道人的言外之意:“阿离说我身上的咒术和至亲之人有着很深的联系。我虽然和方鸿盛交集不多,但是对方应该不会认识这样的人物,否则鸿盛集团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也许,他可能只是这盘棋上没有自我意识的棋子。”弥鸿道人说道,“若是如此,俞白你可以要再小心一些了。” 第183章 方位2 江离将剑作为支撑点握着,全身大半的力量都依靠在剑上,平复气息,脚边是尽数成灰的翡翠。 半晌,江离才问道:“镜心道友,如何了?” 此时他们已经出了洞穴,王太则和周太承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外面一趟,搬回来三张凳子和一张小桌子,手脚麻利地在通道最宽的地方摆了起来。 “三位前辈累了吧,快来这边。”说着也不知道王太则从哪里套出来一套茶具和保温壶。 江离也不推辞,从善如流地在椅子上坐下,把剑收回了神识里。 镜心道人此行也不太轻松,手上那本书变回原本平凡普通的模样。 “此人命格算不出。”镜心道人摇摇头,“不过我算出了一些别的,或许能够缩小些范围。” 镜心道人点了点碎星书本哗啦啦地翻过几页,停止之后点点星光泛出,在半空组成一个复杂的卦象,其中有好几处明显的残缺。 “这人应该是八九十年前出生的,被困于阵中时应该二十至二十三岁,命中多水,早年应该家中财富甚多。”镜心道长点了点空中的卦象,“他应该是南边的人,生活的地方多水,现在……应该没有血亲了。” 众人一时间有些沉默。 虽然知道在天道之力和阵法的双重干扰之下,镜心道人的卜算会大受干扰,现在能得出这么多信息已是不错。 可这时间太过久远这么些信息确实有些难办,又没了血亲,想要凭借道家手段寻人也不太可能了。 “这阵法复杂,耗费颇多,若是仅为一个气运与命格只比常人好些的人太过浪费。”江离整理思绪说道,“所以此人的命格和气运定是极为特殊,若非有此遭遇,定是当时惊才绝艳的人物。” “可以去南边江河湖海多的省份和城市多找找。” 王太则前几天还在狂背历史,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小心翼翼地补充道:“或许还可以查查这些省份哪些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很繁华的。” 见面前的三位前辈都看了过来,王太则小小声地补充:“如、如果阵中人真的命格很好,家中富裕,那、那当时应该是在繁华的城市生活。” 清心道人捋了捋胡子:“倒是这个理。” “系统。”江离敲敲和金乌一起躺在神识里的系统,“你也帮我留意一下。” “嗯嗯。”系统说,“宿主我已经在搜索整理资料了,只是这几十年前的电子资料太少,我可能……找不了那么快。” 系统声音越说越小,越发觉得自己没有用。 江离道:“没事,多个途径调查也是好的。 系统应了一声,一边继续用数据库搜索着信息,一边在自己的程序里扒拉着。 不对啊……系统有些焦虑地翻着,按理来说现在宿主已经成为明心观的客座长老了,应该初步摆脱了炮灰的身份,怎么还不见商城app呢?明明他投入这本书之前还检查过了,自己绝对是安装了商场app的。 系统一层一层地翻着自己的内存,忽然翻出一个小小的方形盒子。 盒子整体呈现出紫色,有粉色的流光间歇闪过,显得十分梦幻。 系统翻了翻,挠挠不存在的头,回想了半天并没有找到有关盒子内容的记载,只在浩瀚的数据库里找到“有用的东西”五个字。 系统:“……” 算了,既然是有用的东西那就用来看看好了。 系统点击开启按钮,梦幻的盒子左右抖动一下,忽然“嘭”地炸开,紫色、蓝色、粉色的烟雾和细闪炸开,梦幻般罩住了懵逼的系统。 第184章 入梦 镜心道人的洞府离燕城不远。 他所在的门派名唤丹霞,他的洞府就在丹霞的后山上。 镜心道人回到洞府中越想越不安。 他以推衍卜算入道,早年间更是在一处洞天福地获得极大的机缘,碎星便由此而来。 虽然碎星看起来好似一本书,但镜心道人后来才了解到很久以前这里是一座引雷山,在天雷的反复劈打之下最终凝聚成了现在的样子,故而镜心道人将其命名为碎星。 因为常年被天雷反复劈打,因此上面附带有一丝天道的眷顾,这也是镜心道人推衍之术乃当世第一的真正原因。 镜心道人坐在桌旁,叹了一口气,抚上碎星:“碎星,我想赌一把。” 桌上的书籍似乎微微闪了闪。 “你帮帮我吧。”镜心道人垂下眼眸,“我知道这样窥探天意易遭反噬,但是这些年我越发不安,这天下怕是要发生什么大事。可道盟现在仍旧一无所知。” “若不是突然冒出来的江离道友,道盟怕是到死都不会发现这件事情。”镜心道人说到这里仍旧在心里微微发寒,“既知事情有异,我不可能袖手旁观。” 他拍拍碎星:“何况我在金丹中期几十年,再不突破也就剩几十年可活。对我们这种人而言,这几十年也不过弹指间,那我为什么不试试?瞻前顾后可不是我等修道之人该有的心态。” 碎星沉默了一会,忽然间亮起了柔和的灯光。 镜心道人见此笑了笑,将袖中的装着指甲盖大小的灰放到碎星的旁边,和衣躺了下去,闭上双眼,自言自语道:“好梦。” 厚重的水汽弥漫开来,厚沉的轮船鸣笛声在耳边回荡。 他睁开眼睛,浓雾将世界笼罩得半是朦胧半是微光。 他的脑子里闪过一瞬间的茫然。 他是谁……要做什么来着…… “少爷。”苍老的声音从旁边响起,“少爷?” “嗯?”他下意识地应了一声,脑子里像是有一层纱被揭开。 对,他这次是来替父亲交接货物的,现在要回家了。 这么想着,眼前的景象好像清晰了一些。 年迈的管家站在一辆汽车旁,正忧心地看着他。 他摇摇头:“没事,走吧。” 管家替他拉开车门,随后坐到驾驶座上启动汽车。 他透过车窗看着笼罩在雾中的港口:“货物能顺利交付吗?” “当然可以。”管家笑道,“这几天天气不错,轮船三四天应该就能到买主的手上。听老爷说买主对我们家的料子质量很是满意,等这批货到了,不出意外后续他们还会在我们家这里下单。” “这可是一笔大生意,那些洋人给的单价很高。” 他摘下帽子,总觉得管家的话里有些奇怪的地方,但一时又想不出来。 许是天气太过潮湿,他总觉得有些困顿,窗外的景色在不断变化,但浓雾总是让人不得窥见其全貌,只能朦胧地看见街上的繁华景象。 “今天去看哪间铺子?” “少爷您又忘了。”管家有些无奈地提醒道,“今天老爷提前回来了,说是明日是和夫人的什么结婚纪念日,要您帮忙偷偷准备惊喜。” “纪念日……”他更困了,“今日几号来着?” “唉。”老管家似乎叹了一口气,“您好像这几日为了洋人订单的事情太累了,今日已是二十七啦。” 老管家减慢了车速,似乎是在过一座石桥。 “这人真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这桥拓宽一些。” 他强撑着困意,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忘记了。 “管家……这是哪儿啊……” “到烟雨桥了。”管家有些忧心地说道,“少爷,您太累了,您睡吧,到家了我喊您就成。” 他半阖着眼,看着窗外缥缈的雾气,心想着也对,不如睡了。 他的眼皮缓缓坠落,在完全阖上之前胸口忽然传来一阵灼热的疼痛。 - 镜心道人捂着胸口从床上惊醒,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忍着心口处剧烈的疼痛,朝桌子边看去,却是一片漆黑。 镜心道人一愣,随即唤道:“碎星?” 察觉到神魂中的回应,镜心道人松了一口气,盘腿调息。 灵气运行几个大周天之后,再睁开眼,已经能勉强视物。 他站起身在昏暗的视线中摸向碎星,果不其然发现书本的内页已经少了一页。 “多谢你了,碎星。” 桌上的书闪了闪,光芒显得有些微弱。 - 方俞白找到江离的时候,对方在地上摊成了一块饼。 他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缓缓走到石头边将手中的保温袋放到一旁,蹲了下来。 这时候他才看见,在江离随意散开的黑色长发里,还躺了一只四脚朝天睡得四仰八叉的鸟,雪亮的长剑插在脚边,垂下来的枝条在头顶上随着风不断摇晃。 天光大好,阳光顺着树叶的缝隙偷偷流淌下来,在石板上、在剑上,在江离的脸上落下一个又一个的圆形光斑。 方俞白觉得自己好像是在看一幅画。 可现在到底还是冬日,他犹豫了一会,还是脱下了自己的大,轻轻地盖到了地上人的身上。 却没想到刚要收回手就被人一把拽住,没防备之下被扯得往下矮了一截,直直对上江离含笑的双眼。 “你在偷看我。”江离在方俞白靠近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对方的气息了,之所以装睡是想着逗逗对方,没想到方俞白在那看了半天,看得她心跳都有些微微不正常。 方俞白红了耳尖,但还是很快镇定了下来,笑道:“我是在光明正大地看着。” 江离松开了方俞白的手,往旁边挪了挪:“饿了吗?还没饿的话躺会?” “你师父说这块石头瞧着普通,但却是一块天生的灵石,虽然品质是下下等,但是躺在这对身体和灵力的修复还是有些作用的。” 方俞白十分熟练地在她旁边并肩躺下:“我知道,我小的时候也经常躺在这里。” “刚来的时候?” “嗯。”方俞白抬头看着顶上闪烁的阳光,“那个时候师父刚把我救醒,太过虚弱,养了一段时间可以出门了,师父便带着我来了这里,后来每次回师门,我总会和师父在这块石板上聊一会。” 江离“喔”了一声,眯着眼看着头顶的枝叶。 “是不是还累?”方俞白问道。 江离打了个哈欠:“还好,就是还有点困。” 那天镜心道人卜算推衍结束之后,江离又在那边休息了两天,又把袋子里剩下的翡翠全都用光,才把因果线的阵法给破了,途中还差点翻车。 这一次因果线的阵法很难缠,上次在安乐小学她强行元神出窍,其实受了不少伤,短时间内再想把元神弄出来是不可能的。 这次差点翻车的后果就是江离把灵脉里的灵气榨得一点都不剩,拆完阵法她差点没当场趴下,也就是她志力够强,撑回到明心观才睡死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六天了,焦虑的系统喜极而泣,连忙让她给方俞白报个平安,免得他担心。 江离是发完信息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现在也有要报平安的对象了。 这一次透支灵力也不全是坏处,至少她现在灵脉被拓宽了些许,灵力也有所上涨,加上安乐小学的那笔功德,她可以准备结丹的事宜了。 只是这灵力透支的太彻底,她醒了还是十分疲惫,有些困,但想着消息发过去方俞白应该是要来看她的,打坐修炼估计会让他跑空,便问了弥鸿道人来这个石板上先睡了一觉。 “对了。”江离有些懒,她和方俞白便在石板上拆了外卖,就地野餐了起来,“之前你要买的那一块地皮,最后到手了吗?” 方俞白夹了一筷子肉到江离碗里,微微笑道:“到手了。” 第185章 矛盾 陆氏集团会议室,气氛沉重。 “不是说这次地皮十拿九稳?”最先开口的是坐在会议桌最前面的一个五六十岁的男人,“为什么最后还是被方氏拍走了!” 陆云周阴沉着脸,抿了抿唇,看了一眼坐在主事位的父亲:“方氏早有预谋,他们要参加地皮的拍卖只是一个烟雾弹。我们防不胜防,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没办法?”男人阴阳怪气地说道,“方俞白都住院了,群龙无首的情况下还能被一个刚才南边来的,毫无根基的公司抢了东西,这就是你说的没办法?” 陆云周心中怒意翻腾,但对方是除了陆家之外的第二大股东,有火也不能冲着他发,只得忍下怒意好声好气地解释:“南边那家公司虽然暂时还查不到背景,但是他的背后有方氏帮助,资金方面拥有绝对的优势。我认为此次失利算是在合理范围内。” 第二大股东仍旧没有消气,“新区那边是未来的重点发展,其他几家已经在那边拿了地准备建设商场了,虽然偏了一点不在最中心的地带,但也好过我们陆氏一块地都没有!” 第二大股东哼了一声:“所以说,这么重要的事情就不应该交给一点经验都没有的年轻人,连对方是什么背景都还查不到。这样下去,陆氏迟早倒闭。” “行了。”陆父开了口,“现在拍不到地皮已成定局,不如现在想想补救的方案吧。” 他丢出一打资料:“下个月还有几块地皮要拍卖,大家一起商量一下策略。至于抢了我们地皮的那家南方公司,云周,你去查。” - “那他们查到了怎么办?”江离问。 方俞白见江离问起工作上的事情,就随口聊起了地皮的事。 方俞白很早就想打造一个方氏科技的展示中心,但是单纯地做展览其实并不能很好地体现方氏产品的实用性,这也是为什么方俞白还亲自跑一趟上河度假村的原因。 除了想看看方鸿盛想要做些什么之外,还想考查一下做成度假村的形式的可行性。 后来这份策划书被否决了,项目部那边又递交上来另一个策划书,恰好徐尧又找上了门。 “徐尧?他不是医生吗?” “他有个姑姑,嫁了南方那边。”方俞白解释道,“我和他们家关系不错,他们家小辈要出来工作,选了燕城这边,刚好又是做商场和房地产的,便一起合作去开发那块地皮。” 江离想了一下:“是上次一起打游戏话很多的输出吗?” “对。”方俞白笑道,“他叫游乐心,上次的标是他去竞拍的。” 江离也笑道:“那你这烟雾弹放得不错。” “你也是。” “明明是我放得好。”金乌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趴在江离的头发里嘟囔道。 “是啦是啦,我们金乌演技可好。”江离语带笑意地哄道。 方俞白坐了起来,伸出手:“差不多也到饭点了,我们先吃饭吧?” 江离和方俞白这边正坐在山顶一边看着大好风光一边涮着火锅,气氛轻松愉悦。 但苏家却是截然相反的氛围。 “今天周家那边来问地皮的事情了。”周柔在菜上齐之后说道。 苏旭闻言揉了揉眉心:“知道了,回头知鸢你问问陆氏那边,资金什么时候可以退回?” 新区核心地带的地皮有市无价,苏家在燕城还排不上号,手里的流动资金相比地皮的价格并没有多少,为了在那块地皮中占据更多的份额,周柔还向自己的娘家求了助,对方提出要和苏家一起共同出资,私下里又签下一份分配比例的合同。 两家的钱都是挤出来的,还以其他名目从银行那套出来不少,利息每天都在滚动,能早一点还就能少还点钱。 “妈妈,云周那边今天和我说公司还要继续在新区买地皮开发的。” “哪块地?”苏旭思考片刻,“现在准备拍卖的无非就是那几块地皮,一块离核心区近但是风水不太好,一块和另一家正在建设中的商场太近,另一块虽然区位还行,但是离核心地带太远了,现在连交通配套都没有完善。花这么多钱投资这块地皮,资金回笼太慢了。” 周氏和苏氏不比陆氏,现金流没有那么多,银行给的贷款和借贷年限等没有这么优待,风险太大。 “你和陆氏那边说一下,我们这边资金出了点问题,需要一笔钱进行流转,把钱要回来。” 苏知鸢心里不太愿意,当初把钱给陆氏的时候她的话说得太满,还是当着陆父陆母的面,现在把钱收回来,虽然他们嘴上不会说些什么,但是必定对她不满意。 苏知鸢还想劝说一下苏旭,却听到苏旭感叹了一句:“果然现在的年轻人太过急躁,规划不够周全。” 苏知鸢一听就知道苏旭对这件事情心存不满,当下也不敢再进行劝说,但还忍不住说道:“方氏的方总也很年轻。” 苏旭瞥了她一眼:“那不一样。” 说完又觉得似乎不够有说服力,毕竟方俞白也就比陆云周大了三四岁,而且从二十出头就建立起了方氏的帝国,便补充道:“对方身上那些传言并非空穴来风,之前有个老友透露,方氏之所以能够发展这么迅猛,很有可能是借了势,所以方俞白才会灾厄缠身。毕竟没有投入,哪来的产出。” 苏知鸢乖乖地点了点头,但也没有打算就此找陆云周拿回钱,而是在吃饭之后回了房间,又把符咒放到手机的后面,开始编辑短信。 ‘你不是说可以帮我拿下地皮?为什么现在反而是方氏如了意?’ 以前对方很久才会回信息,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几乎是秒回。 ‘方俞白都不在,你们连块地皮都拿不下?这难道不是你们实力的问题?’ 对方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嘲讽。 苏知鸢咬咬唇。 ‘事情我帮你办好了吧?你们让我去盯梢方俞白身边的异常,那个小男孩不是?本来我们还有可能搭上方氏的,结果因为帮你的忙,我闯进去绝对是得罪了方俞白,现在连地皮也拿不到,你说怎么办?’ ‘别逗了,就苏氏这个样子,就算你不得罪方俞白,你们也攀不上方氏。’ 苏知鸢心头火气,捏着手机强忍住没有砸,熄了屏幕正打算中断通信,新的短信又发了过来。 ‘不是还有三块地皮?有一块虽然不是最中心的区域,但是也勉强算是核心地带,周边建设完善,又靠近高端住宅区,你让陆氏去拍那个。’ 苏知鸢想了想。 ‘那块地不是风水不好?’ ‘风水不好不能改?’ ‘那么大块地,风水这么好改,那凭借陆氏的实力还用这么纠结?’ ‘啧,真是废物。’ 苏知鸢狠狠地捶了两下枕头。 ‘行了,知道了,安排人去给你们改风水了。’ 苏知鸢一愣,连忙追问。 ‘怎么改?我们怎么知道成功?最关键的是要怎么让陆氏和我父母相信这件事?’ ‘怎么改我说了你懂吗?得了,你就安心等着那块地皮吧。’ 对方语气十分不耐烦,苏知鸢再发信息果然如之前一般石沉大海,再也没有得到过回复。 第186章 金丹 “陆氏拍下了那块地皮?” “嗯。”周特助递过来一打资料,“他们准备在这里建高端商场,距离我们三个地铁站。” 周特助身后的凌秘书适时点了一下手上的平板,墙上的投影变成了新区的俯瞰图:“按照他们的体量来算,会和我们的客源高度重合。” 方俞白看着俯瞰图问道:“游氏那边的意见呢?” “游氏那边的意见是做差异化定位。”周特助示意凌秘书切换投影,“他们打算做成tod的模式,打造综合体。” 方俞白神情未变,只是点点头。 周特助只好继续说道:“tod要接驳轻轨地铁,要和官方那边重新进行商讨,可行性研究报告要重新推翻重写,估计交付时间要延长。” 凌秘书伸手在平板上点了点,陆氏买下的那块地亮了起来:“陆氏在燕城根基深厚,有一套完整的建设流程,在拿到施工开工许可证之后预计在两年内会建设完毕投入使用,而我们这边先行建设的商场主体预计要晚上一年,后续的地产开发预计还需要三到四年的时间。” 凌秘书顿了顿,看向周特助。 周特助接着说道:“这个时间差足够陆氏在新区站稳脚跟,完成用户的吸量,这对我们不太有利。” “那块地风水不太好。” 凌秘书的双眼骤然放光,第一时间转向了休息室的门口。 江离被这灼热的目光看得一顿,但察觉到没有恶意之后重新关注回重点:“这块地虽然交通看似便利,但是是地铁的尽头,另外一头路是条死路,身后那座山又呈现尖角状,且光照不足,阳光只在西落的时候能够照进屋子里,于财不利。” 经过这几天的休息,江离已经缓了过来,隐约触碰到要结丹的机缘,过几天要进行闭关。冲击金丹期的地点就在明心观后山的一个山洞中。 虽然江离能够确保结丹万无一失,但是不能保证时间的长短,加上之前隐在暗处的老鼠有所行动,有些担心方俞白的安全,便趁着闭关之前往方俞白身上叠甲。 家里的昨天已经把阵法设好,今天就跟着方俞白来方氏总部给fg大楼做个保护阵,阵眼就放在方俞白的休息室里。 是以今天早上总裁专用电梯打开之后,秘书部的员工看见的不是以往一脸凌冽严肃的老板,而是含着笑正在轻声和身旁人说话的温柔男人。 周秘书当场在群里发出鸡叫。 ‘嗑死我了!嗑死我了!今天上班是一点都不困了!’ 就连周特助也在群里呼唤。 ‘快!今天boss心情超好,有什么方案赶紧递上来!’ 凌秘书目光炯炯。 好像自家老板的绯闻对象来头很大。 方俞白点点头:“那块地之前守棠也算过,确实不太好。” 他在桌上的文件上签了个字:“去告诉游家,我同意tod的方案,约下周一详谈。” 方俞白的果断让凌秘书的双眼更加亮了,在周特助结束汇报要拉着她出去的时候还有些恋恋不舍。 第188章 金丹2 江离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俞白,你的员工……好像有点奇怪。” “他们只是好奇。”方俞白笑道,“毕竟我之前没有什么朋友,更不用说带来公司了。” 徐尧虽然和方俞白认识十几年,但是毕竟两人所在专业领域没有什么重叠,也没来方氏找过他。 “噢。”江离应了一声,随后将员工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三日后我要去闭关,这一闭关不知道要多久,我已经在望海庭、明心观中你的住处还有这里布置了阵法,若无必要,你平日里尽量不要离开燕城。” 方俞白乖乖点头:“好,辛苦阿离了。” 江离:“你不问问我闭关的时间?你就不担心我这次闭关关上个三年五载,你就只能被困在燕城三五年。” “我虽然因为咒术不能修炼,但师父一直在传授我修炼的功法和知识。”方俞白抬头认真地看向江离,“结丹一事凶险万分,师父也说当年那场雷劫他差点撑不过去。所以无论是三年五年,还是十年八年,若是没有万全把握,阿离你千万不要为了任何人任何事强行结丹。” “我等得起。”也许是第一次说这样的话,方俞白心中有些不自在,但还是郑重地说,“若是我身上的咒术牵扯甚大,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动静,说明时机还不算成熟。而师门和道盟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也多有防范和准备,就算对方对我下手,在他们的帮助下我一定会撑到你回来。” “阿离,我希望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以自己为重。” 江离一愣,原本她说那些话多少带着点开玩笑调侃的意思,没想到方俞白说出了这番话,当下也收了调侃的意思,认真道:“你放心,我对这次结丹有十分的把握,年前定能出关。” 方俞白却没有很高兴。 此时已经是深冬,再有一个多月便是新年了。之前弥鸿道人和他闲聊的时候有提到结丹闭关出来才发现五年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阿离……” 江离前世因为天命有缺,结丹的时候没少遇到阻碍,花了十余年才成功结丹,所以也知道自己现在这个结丹的时间有点离谱。 她只好解释道:“我的情况有点特殊,到化神之前只要修为到了,结丹和化婴都不会耗费太多精力。” 方俞白点点头:“好。方氏的制度和运行机制已经成熟,今年进行整顿之后彻底完善,很多事情不需要我亲自去做,所以不能离开燕城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他笑道:“而且前些年工作太忙,没有怎么享受生活,囤了好多电影没看清,好多游戏没玩,不能出差正合我意。” “至于外地分公司一些重要和突发的事情,让周特助去也是一样的。” 周特助还不知道自己被委以重任,正因为自己在群里嚎的那句话在火急火燎地处理递交上来的成堆策划书和审批,好在下午给方俞白汇报。 等把这些东西整理好,才惊觉已经到了饭点,现在订餐迟了一些,于是他只能翻出方俞白平日里吃的餐厅,结合这段时间观察江离吃饭习惯总结了一份餐厅名单硬着头皮敲门入内。 “方总,江小姐,这几家餐厅您二位有什么想吃的吗?” 江离一看时间,想着似乎有些晚了,订餐可能会影响到方俞白休息,便说:“你们公司不是有食堂吗?去食堂吃吧。” 方俞白虽然很有钱,但也没有什么“总裁必须要吃高端餐厅”的思想,何况当初拟定公司福利的时候,他对食堂也是花了点心思的,早点公司刚起步的时候也没少吃食堂。 后来太忙了,一忙就错过饭点,才开始慢慢不去食堂吃饭的。 于是说道:“也可以,我们食堂还是不错的。” 江离愉悦地笑道:“那就拜托方先生帮忙推荐点好吃的,再刷下饭卡啦。” “好说。”方俞白也露出淡淡的笑意,“这顿食堂我请了。” 周特助偷偷看了一眼手表的时间,心中哦豁了一声。 现在这个点,刚好是公司食堂人最多的时候,他已经能想象今天中午的小群里会有多炸锅了。 正在思考八卦的周特助忽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周特助。”方俞白说道,“往后订餐的事情你就不要负责了。” 跟着方俞白白手起家的特助已经升迁成了地区的总负责人,周特助在刚进公司的时候是方俞白的私人助理,只是方俞白私下生活并不需要什么助理,于是之前特助交代给周特助的工作之一就变成了给方俞白按时订餐,别让对方忙起来不吃饭。 第188章 丹相 后来这项工作就一直保留了下来,周特助工作能力很强,做这点大材小用的事情有点浪费,而且也不在特助的工作范围之内。 “后面订餐的事情你交接给周秘书。” “好。”周特助也不意外,从上河度假村回来之后,他隐约察觉到方俞白对他的态度有所变化,工作上一直处在一种不算轻松又有点压力的状态。 他隐约有些猜测,对此有些兴奋也有些忐忑,生怕辜负方俞白的信任。 周秘书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多出一份任务,正在食堂四处寻找食物。 今天菜单上有她最喜欢的炸排骨,她远远的看见一小碟色泽诱人的炸排骨,连忙绕道向炸排骨快速走去,在拿起炸排骨的时候,对面忽然传来一阵拉力。 周秘书愣住抬头,和对面的人四目相对,随后眼前一亮。 前台小姐姐看见周秘书也是双眼发光:“姐妹!你是顶层秘书部的吧!这份排骨就剩一份了,要不要一起分享?” “分享?”周秘书差点压抑不住自己的兴奋,连忙点点头,“姐妹,我看那边还有位置,不如我们去那里坐吧。” 前台小姐姐光速跟着周秘书在位置坐下,四处望了望,倾身压低声音问道:“姐妹,咱们boss是不是真的有女朋友了?” 周秘书四处看了看,也凑近了压低声音说道:“应该不是。但是根据我的观察,boss应该是在追求江小姐。” “那位小姐姓江?”前台的眼中闪着八卦的光,“我好像没听说过燕城哪家企业是姓江的。” “不过那位小姐看着和我们boss好搭啊。”前台捧着脸,“江小姐气质好好,对我们又很有礼貌,简直就跟天仙一样。要是电视剧里的女主角和男主角都有他们两个的颜值该多好,我保证绝不脱粉。” “嘿嘿。”周秘书痴笑两声,“那为什么不嗑他们两个?颜值登对,蒋小姐先不说,你就是我们boss是不是电视剧男主的标配?” 前台偏头思考,片刻后忽然嘿嘿嘿地笑了起来:“真好磕。” 周秘书早有预料地打开一个二维码。 虽然她因为总是踩点上班,和前台的小姐姐线下交集不多,但是从群里的交流看,她应该和她是一类人。 周秘书语带诱惑:“进群嗑cp吗?进来就是管理员。” 前台一脸严肃的掏出手机:“拉我。” 前台扫了码,发送申请信息。 周秘书低头一边给前台拉群里,一边说道:“对了,虽然cp很好磕,但是不要舞到真人面前,还有不要向外人透露boss和江小姐的行程,公司的事情也不要在内部讨论,我们就嗑两人的细节就可以了。回头我们讨论一下群规,然后……” 周秘书还在思考着如何规范地嗑cp,却忽然被前台狠狠一拉。 “姐妹!”前台压低了声音但是却异常兴奋,“快!先别管那些!你快回头看后面!” 周秘书带着疑惑回头,就看见自家的boss和江小姐说着话出现在了食堂的门口。 她猛地往嘴里塞了一口饭,光速起身坐到前台旁边,目光炯炯。 方俞白的身影出现在食堂的时候,整个食堂好像寂静了一瞬。 江离:“看起来你好像不太来食堂吃饭。” “之前……有点忙,对不上食堂的饭点。”方俞白偏头想了想,“上次来食堂好像还是在搬来这栋楼之前。” 这么想着方俞白忽然笑道:“当初想,回家里不是自己做就是点外卖,那不如在公司里搞个食堂,所以当时在选厨师和菜系的时候花了我很大的功夫,挑了不少我喜欢的菜。谁知道没有吃多久就满世界出差,稳定一点又常常错过食堂的时间。这回倒是托阿离的福。” 周特助跟在身后抠了抠自己的手。 他是不是要现在离开不做电灯泡比较好,可是万一方俞白有事情交待怎么办…… 正当周特助在心里衡量的时候,一个头顶微秃,穿着灰色西装的中年男人带着谄媚的笑意走了上来。 “方、方总。” 方俞白的脚步一顿,嘴角那点不明显的弧度消失,礼貌地点点头:“方经理。” 周特助心头一跳。 “您怎么大驾光临食堂了。”方经理笑得有些狗腿,“现在这个点有些晚了,食堂没剩多少菜,而且也配不上您的身份。不如由我做东,请您赏脸去格致楼那吃顿便饭?” 周特助暗道有人要倒霉。 方俞白是真的很重视食堂的建设,一方面是因为他自己早期把公司当成家,另外一方面是这关系到员工的福利和身体的健康,所以方氏的食堂向来大气。 如果真的错过了饭点,旁边还开有小厨房,员工只要过来就会有师傅给炒上一碗面或者一碗饭。 方俞白从来没觉得吃食堂是一件很掉身份的事情,所有食物都是珍贵的,从来不分什么三六九等。 更何况现在boss明显想和江小姐一起吃饭,对方这样无疑是没把江小姐放在眼里。 怎么说呢,这有意无意的性别歧视,真不愧是鸿盛集团那边塞过来的人。 作为方俞白最看重的员工之一,周特助当然是帮老板挡掉这个小麻烦。 “方经理,我记得您之前调去了分公司,怎么回总部了?” 方经理笑道:“这不是快过年了,部门这边忙不过来,承总喊我回来帮忙嘛。” 方俞白和周特助对视一眼。 鸿盛集团插手方氏这么多年,虽然方俞白有意防范,但也不知道到底埋了多少人,便假装不知道走正常流程进来的方经理是鸿盛集团那边的人。 明升暗降将他挪到了一个分公司没有什么实权的管理岗位上。 没想到还真的钓出一条大鱼。 周特助忽然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方经理,听说您最近在工作上的表现很是亮眼突出,正好公司最近将一个大项目分包,准备给您在的那家分公司做一部分。不如我们去那边详聊?” 方经理心中一喜,看了一眼方俞白,明显是还想争取和方俞白吃饭的机会,却被周特助伸手一拉,揽着肩膀往一旁的座位走去。 “来来来,我们去打个饭,坐在这里谈。” 方俞白打完招呼后其实心神就没放在方经理身上了,等周特助拉着人走出几步,便侧头对江离说道:“走吧,我看到几个还不错的菜了。” 方俞白拿起一个托盘,往上放了好几碟菜:“嗯……好像没有看到炸排骨。” “那个好吃吗?”江离接过方俞白递过来的托盘。 “好吃。”方俞白笑道,“那位师傅可是我之前的那位特助三顾茅庐请来的。听周特助说,现在是食堂最受欢迎的菜之一。” 坐在不远处的周秘书听到了这段对话,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真该死啊,居然和我的cp抢饭。 “有点可惜。”江离看着每道菜都很好吃,往自己的托盘上放了三四道菜,“不过以后有机会我们早点来?” 方俞白看着江离认真选菜的漂亮侧脸,半晌,低声说道:“你想什么时候来,我都可以陪你。” 江离没有注意到方俞白的神色,在咕噜肉和柠檬鸭之间来回纠结,方俞白见状把自己的托盘伸了过去:“放不下就先放我这里吧。” 江离似乎听见食堂众人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但抬头看去,又见每个人似乎都在专注地吃饭。 “你……就吃这么多?” “今天早餐吃得有些多了。” 他们早餐不是一起吃的吗? 不过江离也没多纠结,她自己没什么吃独食的习惯,多选几道菜,到时候双方一起分就好了。 “行。”江离把咕噜肉和柠檬鸭塞到方俞白的托盘上,又放了两道青菜,拿了两碗满满当当的米饭,找了个有绿植遮挡的角落座位坐下。 第189章 丹相2 刚吃了没几口,江离几乎不会响起的手机默认铃声响了起来。 “弥鸿”二字大喇喇地显示在屏幕上。 江离诧异地看了方俞白一眼,接起了电话。 顾及到现在是处在食堂这个公共场合,江离换了个称呼:“沈先生,您有什么事情吗?” 江离想了想,补充道:“我现在和俞白在一起。” 食堂又是一静。 “没有,我不找俞白。”弥鸿道人听见对方唤自己的姓也不意外,毕竟道盟的人在公共场合也会这样做,“是有关矿山地洞里那个人的事情。” 弥鸿道人言简意赅:“南方沿海城市,有座烟雨桥,父母双方在二十七日结婚,曾经和洋人做生意,很有可能是布料生意。” 江离很快明白镜心道人应该是付出了什么代价拿到的这些线索,便问道:“镜心先生那边无恙吧?” “他没事的。”弥鸿道人说道,“就是要闭关修养几个月。道盟那边守棠去报告了,调查事宜道盟这边已经安排好。” 弥鸿道人:“江道友可放心闭关,这边的事情在必要的时候我和镜心和清心都会接手。” 江离心中一暖:“那就劳烦沈先生多费心了。” 弥鸿道人在那边哈哈一笑:“哪儿的话,这本来就是道盟的义务,还要多谢江道友对道盟的帮助。” “对了,还有我的徒弟。江道友算是俞白的半个救命恩人,我这个师父做主把这个给你了,就当做救命之恩的报答。以后你有什么事情就尽管使唤他。” 弥鸿道人在这头卖徒弟,另一头方俞白收到了一条绿信。 ''徒啊!为师努力把你和江小姐绑一起了,能不能抓住机会就看你自己了!'' 方俞白:“……” 这头弥鸿道人天花乱坠地说了一通,末了说道:“放心吧江道友,你是俞白的半个救命恩人,你要结丹的地方我亲自划了这阵法,保证一只鸟都飞不进去。” “而且我保证你这次结丹绝对会舒舒服服的。” 直到江离来到明心观后山的山洞中,才深刻体会到弥鸿道人所说的“舒舒服服”是什么意思。 她看着灵气浓度又高了一截的山洞,又看着差点要把洞口埋起来的水头极好的翡翠,一时间有些沉默。 “这……也太贵重了。” “江道友是我们的客座长老,我们的工资还没发给你呢。”弥鸿道人指了指旁边的一小堆翡翠,“这些是你的工资。” 江离默默地看向其他的翡翠。 “那些是俞白的友情赞助。”弥鸿道人拍了拍方俞白的后背,“他是那个什么斯排行榜榜上的,身家很高,你是他半个救命恩人,身家分你一半都不算过分。” 江离哭笑不得。 方俞白也对他的师父颇为无奈,只好对江离说道:“阿离,你不要有心理负担,这些你就当做是我对你的投资,只有你的修为境界上去了,我才更有可能解开我身上的咒术。” 江离也笑道:“你放心,我没打算拒绝。” 方俞白的咒术始终是一个悬在头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只要有咒术的存在,方俞白的性命始终捏在别人的手里。 为此江离需要尽快提升修为 至于过程中受到的恩惠,她定会找时机报答。 “一切小心。”江离说道。 方俞白也嘱咐:“阿离,不要着急。” — 第190章 丹相3 系统有些紧张,只能干巴巴:“宿、宿主,你千万要小心。” 电子音一颤一颤的,让江离暖心的同时也有些好笑。 “没事的,我来这里之前已经将近化神,这你不是知道的吗?” “可是。”系统纠结道,“宿主你的神魂好像还有伤……” “没事的。”江离安慰道,“放心,我有十成的把握能够结丹。” “如果你实在担心你可以先找点事情做。” “嗯嗯。”系统应道,“那我先去搜索一下那个矿洞里面人的身份。” “好”。 江离沉心闭目,神识探入识海,原本还有些空荡的识海中已经盈满了深蓝色的灵气,像是极深的海洋。 平日里识海应该是平静的,但是现在却是波澜涟涟,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前奏。 金乌已经回归剑体,正悬于这片深蓝的上方,金红色的火焰自剑尖燃起,随后遍布剑身。 江离深吸一口气,无需多言,她和金乌神识相通多年,互为半身,只是一个对视便知道对方的心思。 江离调动起灵力,直直搅入那识海当中! 结丹的步骤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简单来说就是把现在识海中盈满到快要溢出来的灵力进行极致的压缩,最终捏成一个丸子般大小的金丹。 听起来简单,但是这个过程操作起来却难如登天。 即使灵力是在自己的识海里,但是它本质还是飘忽不定的,需要用神识将其捕捉,将其压缩。 而这个过程中,若是有一缕灵力没有被压缩入内,那么便无法成功结丹。 好在江离是剑修,有金乌辅助,是所有修士中神识最为强大的,又结过一次丹,可谓是轻车驾熟。 这头江离在安静地闭关,但外界却十分不平静。 先是道盟那边在各地排查出不少以前从来没有发现过的潜在隐患,道盟的app任务一个接着一个发,还有不少是宗门要求弟子必须去完成的任务,因为数量实在太多,有些又闻所未闻,一时间连带着有些半退休的道盟长老也要出来干活。 而官方那边对这个问题也很是重视,调遣了一大批人员配合行动,这么大的行动不可能不惊动到普通的群众,又只能调动宣传部门想办法遮掩过去。 于是这段时间奇葩离奇的新闻层出不穷,在社交媒体上衍生出了一个又一个段子。 而和玄门有些联系的人也敏锐地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陆云周回到家还没来得及脱下外套,便被叫去了陆父的书房。 “你确定这件事情方氏不会知道?”陆父眉头紧皱,在额间形成一个深深的“川”字。 “不会。”陆云周说道,“我们做得很隐秘,根本没有靠近过那块核心的地皮。而且我们也不是要做什么,只是稍微借了一下那块地皮的风水。” 陆父沉吟片刻:“那位道长你了解透彻没有?最近他们那边好像也不是很太平,会不会有他们那边其他的人发现这件事?” 陆云周一下子又不太确定了。 在方氏拍下那块地皮之后,陆氏这边对那三块备选的地皮进行评估,结果都不太如愿。 原本那块靠近核心区的地皮地理位置不错,但是之前合作的风水先生说那块地皮风水不好,难以经营红火,要他想办法改风水,以他的水平又改不了这么大块地。 就在陆云周快要放弃那块地皮的时候,在一场宴会上从做建筑材料的欧家得知了一位得道高人的消息,怀着最后的一点点希望,陆云周找到这位高人。 没想到对方是真的有些本事。 在陆云周说出来意之后,对方并未答应,一挥手间,陆云周便回到了山脚之下。这下他是真的相信对方真的是得了道的高人,连忙回去和陆父说了这件事情。 陆父对此原本还将信将疑,但耐不住董事会那边蹦得太高,急需一个办法挽回陆氏在新区的利益损失,便在第三次的时候跟着陆云周去了。 陆云周知道做这件事情风险很大,对方说如果只想改变那块地的风水是不可能的,除非能够搬走那座山。 但是那座山又在地皮的规划之外,若是挪不走只能去借势,而且这个势必须要足够才能够压住地皮上的风水。 最好的对象就是方氏和游氏拍下的那块地皮。 陆父心里还有些犹豫。 如果可以,他是不太想对上方氏的。 一是因为方氏的实力确实要比陆氏高上一层,二是方俞白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把一家苟延残喘的小公司做到这么大,即使背后有身为燕城大学科技方面人才的舅舅的帮助,其人也深不可测。 尤其是在方俞白很少出现在公共场合,以至于陆父并不十分了解他的情况下。 有敌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并不了解敌人。 但是这位得道高人却说出了一个他隐藏了几十年的秘密,陆父在害怕震惊之余也对对方的能力深信不疑。 陆父早年起家走的也是剑走偏锋,高风险高投入高利润的路子,两相结合之下陆父便拍板定下了方案。 但是没想到得道高人突然来了消息,要求最近先不要联系,至于做了一半的法阵也暂且搁置,过段时间再继续。 眼看着奠基仪式就要开始了,陆父心中危机顿生。 陆云周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作为项目的主要负责人,和得道高人那边联系最多的人也是他。 “您放心,昨天孙道长和我联系了,说我们正常奠基即可。最近的动荡是官方那边有些悬案需要进行集中的侦破,有些日子相隔太久了,才向他们寻求帮助,进行联合行动的。应该再过两三个月这次行动就结束了,到时候就可以来给我们继续做法阵。” 陆云周说:“孙道长说您担心有人发现的问题是不会发生的,他的这个阵法埋在地下,又用一层正常的风水阵法遮掩,不会有人看出来的。就算看出来,这也只是借势的阵法,并不是想要害人,对方是不会管的。” 第191章 绯闻 这边陆氏的奠基仪式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甚至还请了燕城所有知名的媒体到场进行宣传和直播,砸了不少钱在前期的造势上。 游氏作为核心区地皮开发的主要股东之一,也在密切地关注这个消息,在游乐心的频繁轰炸之下,方俞白也不得不分配多点精力在这个项目上。 “他们还通过媒体放话出来说将会是未来生活方式的代表。”游乐心在电话那头大声抱怨,“哥,他们这就是在膈应我们!” “放心,说什么不重要,还是要看最终实际的效果。”方俞白示意周特助将视频的声音调高,视频里传来陆父自信的声音。 “陆氏一直在致力于打造更宜居人类生活的商住一体社区,探索让人类未来的生活更加便捷,让人类的生活更加幸福。这是陆氏在这个项目开发的初衷,也将会是陆氏今后的首要目标。” “啊啊啊啊!气死我了!哥!你看,我们的项目叫未来方舟,他在这里面也老是提未来未来的,那不就是在抢我们的招牌吗!”游乐心鼻子都要气歪,“他们说两年之后开发完毕,但是到现在还没有进行科技方面的招投标,他们自己搞传统地产起家的,一点科技专利都没有,用脚想都知道就是做的传统商住一体社区,再引进一套中看不中用的监控系统和线上管理系统。就这?还敢叫更宜居的社区?” 方俞白神色淡然:“你和官方那边谈得怎么样?” “啊?”游乐心挠了挠脑袋,“还在谈。其实官方那边对我们的提案还是挺满意的,但是从交通区域延伸出来的部分需要我们自己做建设,这样一来我们的预算就打不住了,缺口很大。所以现在是在和官方这边谈谈补贴和税收的优惠。” “哥。”游乐心忽然嘿嘿一笑,“你要不要考虑追加一下投资?” “我追加是可以的,但是这样一来游氏的股权占比会跌下四成,这样还算是你们在燕城的标杆项目吗?” 游乐心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是这一次来燕城是他自己的要求。游氏世代经商,在南城做得很大,但是对于家中的孩子管教向来严格,若是想要在家族中获得实权,而不是拿点股份虚度光阴,就必须要自己出来取得足够让家族认可的成就。 而在这期间游氏唯一给后辈的帮助就是给予一笔可观的启动资金。 游乐心全把这笔钱投在了这个项目上,目前也没有再多的资金可以追加投入。若是占比小了,全都让方氏去做,那也只能算是一笔成功的投资,没办法说服家中的长辈。 所以只能再想办法解决资金的问题。 方俞白挂了电话,对周特助说:“后续项目的事情你这边交给凌秘书去跟进,最近分公司那边招了几个高层,原本滞留的项目重新运转,我又不能离开燕城,其他地区项目的事情只能你这边多费心了。” 工资翻了一倍的周特助毫无怨言地应下了差事,算算存款,他明年就可以在燕城首付一套小房子,拥有自己的家了。 “那我现在就把直播关了?” “嗯。”方俞白点头。 周特助拿起遥控器退出视频,正要把投影关掉,网站的首页却忽然跳出来一个直播的画面。 他正想把直播关掉,却忽然听见方俞白喊道:“等等!” 方俞白走到屏幕前,看着满屏的弹幕。 “天啊!太美了吧!” “啊啊啊啊!一个多月没有看见太阳了,谁懂啊家人们,我偷溜出工位一路跑到天台,结果发现我的领导也在天台偷看晚霞!” “你们看到了吗!我刚才好像看到有只好大的鸟啊!还是七彩的!” “天气预报骗我!还说未来半个月都会是冬雨天气,害得我跑到南方,看不到这绝世美景!” 密密麻麻的弹幕遮蔽了整个画面,这个直播在短短的十几分钟内跃上地区热度第一,获得弹出播放的特权。方俞白看不见画面,干脆快步走到办公室的落地窗边,按下按钮拉开窗帘。 瑰丽的红顺着缓缓打开的窗帘缝隙流淌进来,超高层的视野让方俞白和周特助轻而易举地看清了整片天空的模样。 这一个多月来,燕城从未有过晴天,铅灰色的云低低低压在头上,连带着让人的心情都沉重起来。而现在这些铅灰色的云朵被统统点燃,烧成了火红色、粉红色、橙色,被高空的风一吹,交织到一起,像是一幅瑰丽的画,又像是在不断跳动的彩色焰火,瑰丽得令人心折。 结界之外的世界尚且如此,结界内的明心观更为绚丽。 火红的凤凰从后山盘旋而起,九只凤凰在天空扇动羽翼,高声鸣叫。 一棵通天彻地的树自它们围成的圆中拔地而起,直入云霄,伴随着一声厚重低沉的鸣叫,树顶忽然展开一双遮天蔽地的羽翼,金红色的火焰包裹它的全身,如同一颗太阳屹立于天空之上。 流光自它的羽翼散落,坠入大地。 “还愣着干什么!”弥鸿道人严厉的声音从山上传来,“坐下,入定!” 明心观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那流光竟是无比精纯的灵气! 弥鸿道人盘腿坐在亭台之上,遥遥望着江离闭关的方向。 “天生异象,凤飞于天,扶桑现世,金乌化日。”弥鸿道人感叹道,“江道友,我是开始真的对你感到好奇了。” 江离看着已经大变样的识海终于松了一口气。 原本盈满灵气的识海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颗浑圆的金丹,金色繁复的太阳花纹印于其上,流光溢彩。 她睁开双眼,金丹期的修为让她轻而易举地看清了漆黑的洞穴里的情况,也看清了自己身上的情况。 江离十分嫌弃地给自己用了个净尘术,金乌从神识中飞了出来,十分兴奋滴在洞穴中飞了一圈,最后在江离的肩膀上落下,将没有防备的江离压得肩膀一沉。 江离:“……” “金乌,你是不是该减肥了?” “减什么?鸟是不会胖的。” 金乌啄了啄自己的羽毛:“真的不会再落下天雷了吗?” 江离向上看了看:“这么久都没有雷劈下来,应该是不会有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元神是化神又结过一次丹的原因,这一次的结丹异常地顺利,甚至连天雷都没有。 “还真是有点不习惯啊。”江离感叹道。 “嘘!嘘!”金乌连忙竖起翅膀,“你不要说了,万一被他听到,反悔了掉下来个元婴的雷劫怎么办!” “好啦好啦,我不说了。”江离笑道,“也是时候该出去了。我看看,这个时间点应该还能赶得上一顿晚饭。” 第192章 皮革厂 原本江离想着在明心观的食堂蹭一顿就完事,没想到一出洞口却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方俞白身上的西装有些凌乱,不用想就是急忙赶来的。 见到江离他一愣,随后露出一个笑容:“恭喜。” 原本在方俞白身后紧紧跟着的王太则则是离的老远,垂头看着地面,但也是大声说道:“恭喜江前辈!!!” 王太则这小孩儿一向热情,现在连说话都不看对方,实属异常。 但随后江离就反应了过来,连忙运转灵气收敛浑身都威压,王太则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抬起头双眼亮晶晶的。 她倒是差点忘了,刚刚晋阶灵力波动不稳,会给修为低的弟子造成不小的压力。 不过……为什么方俞白没有受到影响? “阿离,要不要先吃晚饭?”方俞白有些晃神,好半天才接着说出这句话。 结丹之后,江离的外貌与前世更相像了,现在已有八分相似,就算是熟悉原主的人估计也认不出来。 因为刚刚晋阶的缘故,眉间的那点剑纹和眼角眉梢的冷冽剑意还未完全褪去,原本就偏向绮丽的容貌再添上一层不可攀的寒意,像是冰雪雕成的火红色玫瑰,危险又耀眼,激得方俞白差点失去言语的能力。 他有些狼狈的撇过脑袋,盯着地上一株在冬日顽强生长的青草:“观里准备了一个蛋糕,待会吃完饭就可以顺道庆祝一下。” 弥鸿道人站在最后面,对这个一向聪明的弟子有些恨铁不成钢。 怎么在商场上精明得跟个狐狸似的人,在可以刷好感的关键时刻就这么笨呢? 他看不下去了,推开方俞白说道:“哈哈,恭喜江小友,瞧你这丹相,金丹的品质比不能差,将来必定道途坦荡。” 弥鸿道人拍了拍方俞白的肩膀:“你这丹相动静太大,就算有结界整个燕城的人都能看到。这不,我这小徒弟上着班呢,一看到直播就赶过来了,还特意带了江小友你最喜欢的蛋糕。” “师父……” “俞白有心了。”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江离顿了一下,方俞白却不好再说些什么了。 “蛋糕……是我路上看见招牌,想起来你和金乌好像很喜欢这家的蛋糕,就顺手买了。”方俞白干巴巴地说道。 江离噗嗤笑了一声:“那就多谢了。走吧,去吃饭。” 闭关的地方就在明心观的后山,几人脚程不慢,很快就走到了明心观。 只是江离发现原本吃饭的时间点,竟然还有好多弟子留在院子当中,见到他们一行人,虽然没有抬头只是问好,但是江离的修为让她轻而易举地发现这些弟子的目光都在她的身上。 江离有些不解。 弥鸿道人也发现了这些弟子的行为,瞪了一眼也躲在旁边偷偷看他们一行人的教习长老,教习长老一哆嗦,连忙拍手喊道:“都去吃饭!都去吃饭!晚上还有晚课呢,再不吃来不及了。” 众弟子还想再围观,但碍于弥鸿道人和教习长老,不得不一步三回头地向食堂走去,弄得江离哭笑不得。 第193章 不想标题了 弥鸿道人解释:“江小友莫怪,他们受你恩惠颇多,但因为你来观里基本走的都是后面的那条路,不经过院子,很多弟子没有见过你。因此得知你今天会从这里路过,便都跑出来,想要看看恩人长什么样子,没有坏心思的。” 结丹是修行之人真正的第一大关卡,从结丹开始,每上升一个大的境界便会经历雷劫,熬不过去便是身死道消,熬过去了,境界提升的同时也会引来异像, 天赋越高或者所结金丹质量越高,丹相便会越发明显,但像江离这样有双重结界遮挡还能够被外界一城的人观测到的丹相还是少之又少。 不是天道的宠儿便是功德深重到得到了天道的侧目与爱重。 所以在成金丹之时,天道为表庆贺会给予足够的牌面,甚至会为此降下灵雨。 弥鸿道人都知道的事情,其他宗门背后那些常年闭关的道人自然也是知道,是以从异象出现开始,就不断有人给弥鸿道人和青空道人打电话,就连张守棠和周太承王太则他们也遭受到了电话的轰炸。 这些宗门常年闭关的道人原本以为是弥鸿道人终于突破了金丹,结了婴,没想到好不容易接了电话才知道是新招的那个神秘的金长老突破了。 更过分的是,金长老的突破还带来了一场灵雨,因为有双重结界的原因,这场灵雨全下在了明心观内。 许多宗门羡慕得眼都红了,这跟下稀有的灵石有什么区别! 本来明心观就是数一数二的宗门了,这下又甩了他们一大步,接下来的道盟交流会还比不比了! 但无论其他宗门怎么咬着帕子羡慕,这天大的好处到底是落在了明心观的头上。 江离了然,但也不居功。说到底也是明心观借场地给资源给她,结了因,才有的果。 “这是明心观的机缘,非我之功。” 弥鸿道人笑着应了一声,也不再在言语上纠缠,但心底还是记下了这件事。 身为明心观辈分最高的修士,还是有些小特权的。 比如弥鸿道人一直戒不了口腹之欲,就干脆自己开了个小厨房。 “江小友。”酒足饭饱后,弥鸿道人语气随意地说道,“普济会矿洞中的人的身份查到了。” 说起来这件事情还要感谢游乐心。 陆氏明里暗里的拉踩让他心烦不已,偏偏因为方案的临时修改,tod的建设没能完全谈下来,游乐心还不能进行反驳,否则万一tod方案告吹,这打脸的后果更加严重。 所以后来他干脆时不时往方氏跑,但他也知道方俞白手上事情多,那么大个集团他也不能凭借着交情事事麻烦方俞白,十次有九次只是往项目部跑,找项目部的经理商讨方案。 偏偏是这十次中的一次,游乐心撞上了方俞白在休息时间查看关于矿洞中人的调查资料。 “烟雨桥?”游乐心探头,“哥,你想去旅游啊?但是这座桥早拆了。” 游乐心感叹:“听说那桥有三百多年历史呢,说拆就拆了。” 刚想把资料收起来的方俞白一顿,忽然想起游家总部所在的南方城市靠海,上个世纪确实建有不少的国际码头,很多洋人漂洋过海来做生意会把落脚点定在那,因此在当时那座城市经济发展极好极快。 方俞白把资料摊开在游乐心面前:“仔细说说。” 第194章 一百九十三 “啊?”游乐心不明所以,但还是说道,“我也不太清楚,我知道这座桥还是因为我爷爷,他有一次感叹说小时候常走的桥被拆了,我好奇地问了一句,那桥就叫烟雨桥。” “拆了?那桥在哪?” “那桥不在我家那边,是我爷爷小时候读书的地方,离现在市区四十公里的一个镇上。但是具体在哪我不知道,我爷爷十一岁从那搬走了,集体位置也记不清了。” “哥,你问这个……”游乐心话说到一半忽然一顿,“算了,哥,你需要查什么?我让家里那边帮忙查一下。” 游乐心这人虽然平时看起来咋咋呼呼叽叽喳喳的,但是游家教导出来的优秀后辈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方俞白身世复杂,外面那些传言必定不是空穴来风。 但是这有什么关系?方俞白的为人他是了解的,做兄弟的嘛,有的时候不必要问那么多,只要确定不是什么伤天害理,违背公序良俗的事情,帮忙就是了。 方俞白神色一暖,也不推辞:“那就麻烦你们那边帮忙查一下烟雨桥所在的具体位置,再查查上个世纪那边有没有一家做原料生意的,很有可能做的是服装布料相关的。” 毕竟当时镜心道人在梦境中听到要交接的货物是“料子”,游氏所在的城市服装生意历史悠久,很有可能普济会矿洞中那不知身份的被害者就是在游氏所在的那座城市。 “这是游乐心那边传过来的资料。”方俞白将手上的平板递了过去。 游氏所在的南方城市叫做宁州市,是南方沿海的第一大城市。只是现在的市区在上个世纪还是一片荒凉的城郊,当时的市区是在一个现在叫做月牙镇的地方。 月牙镇历史悠久,镇上的建筑几乎都有上百年的历史,随着城镇的发展,后来月牙镇的地理位置和面积已经不太能够适应快速的变化,再加上镇上久居的人家多,不愿意迁置祖宅,便将发展的核心往外挪了几十公里,才有了现在的宁州市。 月牙镇曾经是通商的枢纽核心,镇上出了不少杰出的人才,再加上海边有一处十分适合海上货运的小海湾,月牙镇上出了不少做大生意的人,在上个世纪对外贸易开启之后,月牙镇上的人生意做得更大了。 “其中韵丝堂在当时很是出名。”方俞白划过屏幕切换资料,“他们早些年是做丝绸的作坊,后来当时的老板很有远见,早早引进了机器进行生产方式的改良,在确保质量和精美的基础上提高了产量,由此发家。” “后来韵丝堂又盘下了一个工厂,开始制作和加工皮革,这在当时几乎是独一家,所以很快韵丝堂就成为月牙镇最大的商户。” 江离划过资料,破旧的寨子出现在眼前,挂在门上的牌匾还隐约能够看见一个“乔”字。 “韵丝堂后来倒闭了。” “嗯。”方俞白应道,“后来如日中天的韵丝堂以少掌柜失踪作为转折点,迅速地衰败下去。” 发现韵丝堂的少掌柜失踪已经是他离家去附近相看农场的半个月后了,原本少掌柜相看的行程只安排了五天,等到忙碌的掌柜夫妇回过神的时候,少掌柜已经将近半个月没有联系了。 “不久后韵丝堂的轮船失事,船上的料子尽数沉入海底,韵丝堂伤筋动骨。” “随后韵丝堂像是走了下坡路,接二连三地出了事,最后连带着工厂都被突如其来的雷暴烧了三分之一。” “家里生意接二连三的打击,再加上唯一的儿子始终下落不明,心力交瘁之下,掌柜夫妇只好变卖家中产业,四处去找少掌柜,没多久便病逝了。” “确实有些奇怪。”江离问道,“有没有少掌柜或者掌柜夫妇的照片?” 方俞白摇头:“没有。事情过去太久了,当年的知情人不多。又因为后面的战乱,留存的资料很少,甚至连少掌柜的姓名都不知道。” 江离看着资料上“乔定”和“阮幼丝”两个名字陷入沉思。 虽然知道能够找到少掌柜肖像的可能性并不大,但得知连名字都不清楚时,江离还是难免有些失望。 结丹者,便真正入了道,再想往上晋阶就不再是单纯地积攒灵气了,还需要找到自己的道,才能成为所谓的“得道者。” 这也意味着修行者开始真正地接触到天道。 在结丹的完成的时候,江离在冥冥之中感受到了一丝天意。 若是方俞白身上的咒术不除,他的下场很可能不会太好,或许会成为第二个矿洞中人。 所以江离十分想快些把他身上的咒术除掉。 但现在只知道掌柜夫妇的姓名,也没办法去确定洞中人到底是不是韵丝堂的少掌柜。 恰在此时,系统的电子音适时响起:“我找到了!我找到了!宿主我找到一张照片了!” 说来也是凑巧,系统这段时间翻遍了各大电子资料库,确实没有找到相关的信息。 但是方俞白给的资料中那张乔家破败的照片给了他灵感。 那张照片也没有上传到任何的电子资料库,是游家在请人进行地毯式走访的时候,有一户世代住在月牙镇上的人家,从家里珍藏的相册里面翻出来的,系统干脆就透过各种摄像头去博物馆和月牙镇的祠堂去拍照查找资料。 没想到这么顺利,还没寻找够两个小时,就被他在一个小地方的博物馆找到了。 系统在江离的神识中投出图片:“宿主,我在一张地方的报纸上找到了一个报道,这篇报道虽然没有单独写乔家,主要写的月牙镇当时的发展,但是这里有一张月牙镇知名的企业家的合影,里面很有可能就有乔家的人。” 江离眼前一亮。 她之所以要找乔家人的照片,就是想通过他们的面相进行推演。毕竟只知道名字,不知道生辰八字是推衍不出来的,唯一的途径就是找到一张有乔家人的照片。 系统给出的这张照片不算得清晰,但也能看清五官的模样。 照片上一共有十二人,江离挨个看了过去,最后目光落在角落里的一个儒雅的中年男子身上。 第195章 一百九十五 这人眉目疏朗,衣着周正,即使隔着清晰度不高的照片,也能看出对方的好相貌。 相比于皮囊,让江离更加注意的是这个人的面相。 前半生顺遂,后半生却如同雾中花,水中月。 她虽在卜算之道上算不得天赋卓绝,但一般相看普通人的面相是没有问题的,至少在看照片中人的前半生时,她能够清晰地看出这人的命格。 可是再往后看就看不清了。 一般这种情况会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这人后面去修道了,开始脱离凡尘世俗。另外一种就是有人出手干预,遮蔽或者改变了他的命格。 若是后一种,那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韵丝堂的掌柜。 江离让系统把整张照片投送到平板之上,递过去给方俞白和弥鸿道人。 “我找到了一张照片。” 方俞白和弥鸿道人接过平板,也没去问江离连手机都没掏出来,是怎么在平板上弄出一张照片的。 江离伸手指了指那个中年男人:“此人命格有异,若弥鸿道人方便,麻烦请镜心道人再进行一次推衍。” 弥鸿道人点点头:“过几天我刚好有事情要去他们宗门一趟,到时候我带着过去吧,也安全一些。” 事情聊完,今天晚上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尾声。 江离起身和弥鸿道人告别。 “前辈,观中给您准备了房间,时间晚了,不如您就在观中休息吧?”在涉及到正事的时候,一向话少的周太承说出了这么长的一句话。 “不了。”江离却摇摇头,“闭关两个月了,该回去收拾一下屋子。” “宿主,你是你真的想回去收拾屋子吗?”系统突然问道。 江离下山的脚步一顿,微微侧眸看着走在身边的清俊人影。 今天晚上难得地出了月亮,清凌凌的月光洒在方俞白的身上,像是给他镀上了一层朦胧温和的光,像是集天地宠爱于一身的天之骄子,一点也看不出所遭受的那些非人的折磨。 “怎么了?”方俞白对人的目光很是敏感,而江离也未曾对自己的目光进行掩饰,十分直白地看着他。 原本方俞白以为江离很快便会移开目光,没想到反而先是自己沉不住气,话一出口,心跳便微微快了一些。 江离微微沉吟,随后直接地问道:“你打算对付鸿盛集团吗?” 方俞白一愣,不知道为什么江离会忽然问起这样一句话,还是老实地回答道:“不会。” 他侧头想了想,补充说:“我不会特意去对付他。” 说对方鸿盛没有怨念没有恨是不可能的。他的母亲叶清容去世的时候方俞白已经五岁了。 从他有记忆开始,父亲对生病的母亲就很是冷淡,更有甚者还放纵当时的向兰月到母亲病房来耀武扬威。 当年方鸿盛作为一个穷小子,能够做到现在鸿盛集团的老板,其实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娶了当年作为同学的叶清容。 叶清容的父亲,也就是方俞白的外公开了一家电器公司,但叶余风对公司的管理并不感兴趣,反而更喜欢学术研究。 方俞白的外公是一个很开明的人,没有什么儿子就必须要放弃自己的爱好来继承家业的想法,而叶清容学的是经济相关的专业,便把打算把叶清容培养成公司的继承人。 恰好方鸿盛和叶清容一样都是学的经济相关的专业,当时儒雅有礼,对待叶清容十分地好,面对方俞白的外公又不卑不亢,于是方俞白的外公便觉着方鸿盛是一个可以托付的人。 没想到这人只是在演戏,他在来燕城读大学之前,便和向兰月在了一起,在叶清容和他毕业没多久的时候,便将向兰月秘密地从山里接了出来,租了个房子让向兰月住在那里。 刚开始的时候,方鸿盛半年才和向兰月见上一面,后来方俞白的外公和外婆在一场意外中去世,叶清容和方鸿盛接管了当时叶家的公司。 后来叶清容生方俞白时大出血,落下了病根,身体不是很好,便将大部分的公司事务交给了方鸿盛,自己就管理旗下一家规模比较小的以研发为主的小公司,等到叶清容反应过来的时候,公司已经被方鸿盛所把控,公司的股权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大半落在了方鸿盛的手上。 这时方俞白已经快五岁了,叶清容才发现原来方鸿盛已经在外面有了一个仅比方俞白小了几个月的孩子,而方鸿盛早就在和她还没有结婚的时候就把自己的情人接来了燕城。 震惊愤怒之余,叶清容按下了对方鸿盛的质问,先是将现在管理的子公司从当时的集团完全脱离了出来,并找当时还在国外研学的叶余风商量如何取回父亲的公司。 没想到她还没去找方鸿盛摊牌,向兰月先找上了门。 这件事情闹得很大,没瞒过方鸿盛,在有戒备心之下,集团的归属已经没办法取回,方鸿盛也彻底地撕破了脸,叶清容只能捏着鼻子和方鸿盛保持着婚姻关系,以确保方俞白在集团内的继承权。 但是这件事情始终是给叶清容很大的打击,原本就不是很好的身体每况愈下,考虑到叶余风正处在关键的时期,叶清容也没将所有的事情告诉给自己的哥哥,一个人扛下了所有的事情。 而向兰月因为迟迟不能嫁给方鸿盛,便时常来找叶清容的麻烦,心力交瘁之下叶清容的身体越来越差,等到最后叶余风终于察觉不对赶回国时,叶清容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 方鸿盛势大,又是方俞白名正言顺的父亲,叶清容在去世的时候还维持着和方鸿盛的婚姻关系,即使叶清容的遗愿是让方俞白跟着叶余风,但是方鸿盛有太多的理由可以名正言顺地将方俞白的抚养权捏在手上。 毕竟方俞白身上还有着叶清容的10%的集团股份,幸好叶清容在去世之前留了个心眼,将那家分离出来的子公司转让给了叶余风而不是方俞白,否则那家子公司迟早会被方鸿盛收入囊中。 “我其实有恨过他。”方俞白和江离走在安静的山道上,“在每一次我躺在杂物房冰冷的地面上时,在每一次看见他们一家人踩在我母亲和我外公的心血和幸福上其乐融融的时候,我都在想,等我长大了,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从小的经历让方俞白深刻地明白弱肉强食的道理,只有强大起来才能不被人欺负,才能达成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那为什么没有对方鸿盛出手?” 提起这些事情的时候,方俞白的神情冷肃,眼中一闪而过的冷意表明他并没有原谅方鸿盛。 “一开始是因为方鸿盛拿着我母亲的遗物在威胁我。”方俞白神色淡淡,“后来我发现像是方鸿盛和向兰月这样的人,就算我不动手,他们迟早也会落得个惨淡的下场,直接动手对他们来说反而还是一种仁慈。” 方俞白毫不在意地在江离面前剖开自己最阴暗的一面:“我的母亲因为他们,在去世的时候仍旧郁郁寡欢。师父和我说我有绝佳的修行天赋,若是对他们太过上心,会损害我的道心,若是以后咒术解除进行修炼,很容易堕魔,建议我速战速决,别让他们拖累我的心神。” 他伸手拉开车门:“可是我母亲,我外公,还有我舅舅所经历的那些苦难又算什么呢?” “我不想让他们就这么痛快地坠入深渊,我只想让他们像我的母亲一样,情绪被懊恼、悔恨、愤怒高高地吊着,就连在梦中也在焦虑煎熬。而我发现我并不需要做些什么多余的事情,只需要在恰当的时候断绝和方鸿盛那边的联系,他们就会慢慢地慢慢地一点滑向深渊,而我只要在旁边看着就好。” 他伸手挡在副驾驶的门顶,眼中有些忐忑和黯然:“阿离,我这样子是不是很糟糕?” 在最开始遇见江离的时候,方俞白有派人对江离的背景进行调查,自然也是知道江离和苏家的关系,后续江离与苏家决裂的做法也没瞒着方俞白,这种果断决绝的方式和绝不拖泥带水地将苏家完全抛在身后的做法,洒脱又磊落,和他这种阴暗的心里格格不入。 但不知怎么地,方俞白不愿意向江离隐瞒自己黑暗的一面。 我并非光明磊落的君子,我是生活在地狱中丑陋的生物,我用阴暗的目光看着我的仇人,我怀着期待他们坠入深渊的心情在暗中监视着世界。 我的皮囊之下已经是破败不堪的血肉,而这样的我是否还有那个必要去祛除身上的咒术? 方俞白静静地和江离对视着,他自己没有发现那暗淡的满是灰烬的眸子里藏着一缕小心翼翼的期盼。 怎么说呢,让江离想起在前世的时候在秘境看见的那只伤痕累累躲在草丛里的小兽。 方俞白只觉得每一秒的时间都变得十分漫长,他现在就好像在等着审判的罪人,等着江离的审判。 但却等来了一个拥抱。 江离环着方俞白:“俞白,之前我有说过,事有因果。是他们先心怀歹念,谋图叶家的家产,又以你母亲的遗物威胁你,是他们自食其果,非你之过。” 她犹豫片刻,伸手拍了拍方俞白的背:“你做的没有错,按照他们的为人和处事的方式,即使你不插手,他们的后半生必定不会好过,陷入煎熬之中。你已经很善良了,并没有亲自下手。” 方俞白伸手抱紧江离:“可我推波助澜了。” 江离笑道:“这有什么的?这是他们的果,你这么做只是顺应了因果罢了。” “俞白,过分的善良是是非不分,有仇必报并非心胸狭隘。所以你不必煎熬,也不必自我怀疑。” “你很好。”江离强调,“你真的很好。在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我在你身上感受到的气息仍然清澈纯净,不然金乌是不会喜欢你身上的灵气,喜欢和你待在一起的。” 方俞白高高悬起的心骤然落下,失衡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他的心就被一朵轻飘飘的云接住,整个人也变得轻飘飘的,轻松得不行,仿佛可以直接飘到天上去。 “谢谢你。”方俞白哑声道,“谢谢你阿离。” 两人静静地抱了一会,后知后觉地觉着有点不好意思,同时放开了双手。 方俞白目光漂移:“时、时间也晚了,我们回去吧。” “嗯。”江离应了一声,目光盯着车轮,“是有些晚了,我们走吧。” 但江离和方俞白都没想到,这件事情居然还有一个十分离谱的后续。 方俞白面无表情地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 周特助擦了一把冷汗:“昨天院线那边和出品方合作的电影首映仪式上有个明星出了点问题,公关部门连夜去处理这个问题了,醒过来的时候您和江小姐的这张照片已经上了热搜。” 周特助没敢说现在公司的小群里已经磕疯了,就连凌秘书在今天早上来上班的时候,没忍住把他拖进了茶水间,盘问他江小姐是不是和boss在一起了。 “阿离知道这件事情了吗?”方俞白问道。 【方氏总裁深山夜会美人,好事将近?】大喇喇的标题配上两人拥抱的模糊图片让方俞白十分头疼。 “这是怎么拍到的?” “呃……”周特助回道,“这个账号平时就是跟跟小明星,常年备着几个长镜头。那天是有个男明星在脚下的镇上拍戏,他们恰好拍到了您和江小姐的照片。” 其实方俞白身为方氏的总裁,虽然身上有些不好的传闻,但毕竟实力和产业摆在那里,多的是人想要和他扯上关系。 往常公关部门收到这种绯闻信息,会第一时间出个严正声明,并给予发送律师函上诉一条龙服务,次数多了那些人就不太敢蹭上方俞白。 但这段时间公司群内聊得风生水起的,一大批人在磕方俞白和江离的cp,这就让这张照片有了十足的可信度。 公关部门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左右为难,会开到一半消息便被顶上了热搜,只好递到方俞白面前,问问是个什么情况。 方俞白说:“让公关部那边压下去吧。” 第196章 一百九十六 江离其实也看到了这则信息。 原本她是不怎么上网冲浪的人,但奈何她有一个天天泡在网上的系统。 于是今天早上她在弄早餐的时候,被系统火急火燎地喊住了。 “宿主!宿主!”系统喊道,“你上热搜了!” 江离:“?” 她在系统的指挥下打开了大眼仔,入目的便是她和方俞白在明心观山脚下相拥的gif,底下的评论积累得很高了。 【三分钟!我要这两个明星的所有信息 !】 【妈呀!我的男神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谈恋爱了!】 【就算这画质糊成了狗,但是我还是想说,他们好!配!】 【这是在拍什么偶像剧吗?什么时候上映?】 【现在霸总界已经这么内卷了吗?】 【方氏的法务部这次还没出来干活?这个号不会是搞到真的了吧?】 【你们有注意小姐姐拍了拍方总的背吗?总感觉是在安慰人,好甜啊!】 江离退出大眼仔,又打开了绿信,发现并没有什么消息,干脆熄了屏,继续吃起了早餐。 系统没得到预料中的反应,颇有些不甘心地问道:“宿主,你打算怎么办?” “嗯?”江离有些疑惑,“什么怎么办?” “你……你和方俞白……”系统斟酌了一下措辞,解释道,“你们俩上了绯闻热搜,宿主你不介意吗?” “那个照片是真的。”江离说道,“至于编排我和方俞白的关系倒是无所谓,过一段时间他们的注意力就会转移了,而且俞白那边应该很快会进行处理。” 系统看了一眼大眼仔,发现刚才还高高挂在前面的热搜词条已经没了,不由得感叹确实如宿主所说,方俞白的行动速度很快。 系统有些可惜,他作为一个炮灰逆袭系统,数据库有不少都市爱情文学,自然能够看得出方俞白对待江离有些特别。 而自家宿主……其实对待方俞白也挺特别的,虽然现在这本书的走向已经走向了灵异修仙文学,但是有甜甜的爱情也未尝不可。 只可惜自家宿主现在好像心里只有修炼。 这场小小的绯闻风波在江离和方俞白这边就算过去了,但是在方家和朱家却掀起了轩然大波。 方鸿盛一把将书房书桌上的东西全都挥到了地上。 “逆子!逆子!”方鸿盛的胸膛急速地上下起伏。 多年的共同生活让向兰月早已熟知了方鸿盛的脾气,并没有被他突如其来的爆发吓到,只是忧心忡忡地说道:“鸿盛,朱家那边今天又打了电话过来,我没有敢接。” 鸿盛集团在上河度假村的项目中填了太多的资金,方俞白给过来的那三个亿已经被花得七七八八,,而仓库里那些采购来的精密仪器需要定期的保养,否则容易报废,这又是一大笔支出。 方鸿盛这人只注重当下的利益,在研发投入上抠门得不行,现在生产的家电在性能上已经远远落后,只能走薄利多销的路子,但还是没能拯救鸿盛集团的颓势,去年一年整个集团的纯利润只剩下了几十万。 这让自诩为天之骄子的方鸿盛怎么能甘心。 上河度假村是方鸿盛最为看好的项目,没想到却差点成为了压垮集团的最后一根稻草。 朱家主营的是产业园区,前段时间拍了两块地皮准备新建一个科技园区,其中一个想要打造成智慧园区项目。 方俞白秉承他外公和母亲的发展理念,整个方氏都很重视研发,虽然前期这些钱像是打水漂一样,但却给了方氏无数的专利,十分让人眼热。 朱家也很眼热方氏的专利。 方鸿盛惯于做表面功夫,方俞白又受限于母亲的遗物,朱家便把接触的途径放在了方鸿盛的身上。 其实朱家大可以通过正规的渠道向方氏去递交合作申请,但是一方面走正常渠道递交,他们很有可能见不到方俞白的面,只能走方氏的标准化收费,一整个产业园区的智慧建设很是费钱,他们经营产业园的利润会被压低。 另一个方面则是朱家有个小女儿,不知道在哪场宴会上见到了方俞白本人,为之倾心。虽然朱家也有些顾忌到方俞白身上的传闻,但能够和方氏有更深层的关系和合作到底还是打败了这一点担心。 上次朱家在举办宴会的时候要求方鸿盛带着方俞白来参加,除了想要当面谈谈产业园区的合作建设之外,还存着想要和方氏联姻的心思。 朱家的小女儿在当时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高兴了好久,提前了半个月去挑选衣服,确定妆造。 没想到方俞白只是来走了个过场。 这让朱家和朱家的小女儿十分不甘心。 “这是谁!”朱玥愤怒地捏着手机,“这个女的是谁!” “好啦!”朱天成有些头疼地看着自己的小女儿,“已经在让人查了。” “爸爸!”朱玥上面有两个哥哥,作为最小的孩子又是女儿,朱天成对她万般宠爱,也养成了娇蛮的性子,“我不管,我要嫁给方俞白。” 朱天成脸色也很不好看地看着和方鸿盛的聊天框:“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撮合你和方俞白的。” 朱家之前做的传统产业园,说白了最早就是买了个地,建些厂房进行出租,随着经济发展,才开始逐渐转向做现代产业园区。 和方鸿盛一样,做惯了房东的朱家也不重视科技专利,只能寻求第三方科技公司的合作。 方氏那边迟迟没有进展,朱天成其实也接触过其他几家可以做智慧建设的公司,不是挂羊头卖狗肉,就是开价高。 朱家做惯了高利润的生意,怎么可能接受利润被压缩的事情。 而方鸿盛那边在上河度假村项目受挫,积压了一大批高端设备在仓库里面,朱家也就打起了这批设备的心思,想让方鸿盛打折卖给他们。 方鸿盛也不是傻的,自然不肯松口,朱家便顺势提出可以按照设备的八折进行接手,但是要和方家进行联姻,否则那些品牌不同的设备没有统一的运行程序管理,买来也没有用。 方氏刚好有这样的技术。 第197章 一百九十七 方鸿盛看着方天成打过来的电话,考虑到那批设备还需要朱家来接手,便硬着头皮接了起来。 “鸿盛总。”朱天成面色阴沉,但声音却听不出任何阴沉的情绪,“我们这边经过董事会的讨论,已经初步同意了收购你那批设备装到我们的产业园区那,但就是这个管理程序……您看什么时候我们一起解决一下。” 方鸿盛有些头皮发麻,今天方俞白的热搜虽然已经被撤了,但到底在上面挂了几个小时,朱家的人肯定也看到了。 “这、这……您也知道俞白这孩子前段时间在新区那边拍了块地皮,现在正忙着那块地皮的开发呢,最近这时间上……” “老弟啊,你那批设备每天维护可不轻松吧?他这当儿子的就不心疼心疼你?而且我们的产业园区主体部分已经差不多了,准备要开始设备的建设了,你这样再拖下去,那批设备可能就赶不上了。” 方鸿盛心中发苦,这段时间他没少联系方俞白,但是电话那头传来的都是不在服务区的提示音,一听就是被拉黑了。 到方氏去堵人,方俞白就像消失了一样,一直堵不到,反而被方氏的保安赶了出来。 朱天成又说道:“我也知道方氏那么大的公司,俞白肯定是忙。但是吃一顿饭的时间总还是有的吧?咱们坐下来吃一顿饭,让两个孩子见见面,也好培养培养感情不是?不能总是我家女儿一头热吧?” 方鸿盛心知这是朱天成给他的最后的机会,若是他还不能把方俞白叫到饭桌上,那么朱家想必就会知道他其实在和方氏合作和联姻的上并没有什么作用。 “这个肯定没问题。”方鸿盛只能笑着答应,“朱玥这么好的女孩儿,能够娶到是三生有幸。” “那就好。”朱天成不给方鸿盛任何推辞的空间,“那我做东,就这周末,在琼月台,您带着俞白过来就成。” 挂了电话,方鸿盛的脸漆黑如墨,向兰月一看就知道朱家那边要求方鸿盛去做一些不太可能完成的事情。 “朱家那边有什么要求?”向兰月等方鸿盛平静一些之后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们让我这周末带方俞白去琼月台吃饭。”方鸿盛捏了捏眉心,向兰月很有眼力见地替方鸿盛按压着太阳穴放松。 “但是现在俞白对我有了怨言,都怪我,是我上次在宴会上惹他不高兴了。”向兰月语带哽咽。 她这么一提,方鸿盛又想到上次在朱家的宴会上,方俞白一点面子都不给,逼着他给了玉佩,又没有留下。 明明朱家就在楼上。 方鸿盛拍拍向兰月的手:“不是你的问题,就是那小子觉得自己翅膀硬了,一朝飞黄腾达,想甩掉我们。” 向兰月垂眸掩住眼中的一缕得意,抬眸换上一副忧心的神色:“那孩子现在在和我们闹别扭,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怎么办?”方鸿盛哼了一声,“我是他亲生父亲,他想要结婚不得询问过我的意见?我是绝对不同意他和那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在一起的。如果他一意孤行,那就不要怪我用些严厉的手段了。” 向兰月也没问,只是柔声道:“你也不要对那孩子太过严厉了。” 方鸿盛摇摇头:“以前你总是心软,对待他比对待景哲好了太多,才养成他这种目无尊长的性子。我那大舅子也是的,一心扑在研究上,不会教孩子。现在我不严厉一点,方俞白那小子铁定不会答应来赴宴的。” “兰月你去帮我联系一下媒体。”方鸿盛想了想,“让他们去调查一下那个女孩的身份。” “好的。”向兰月点点头。 “如果……”方鸿盛咬咬牙,“如果什么都没调查出来,就让他们找到一些那个女孩攀高枝,专钓有钱人的证据,到时候我带着去找俞白。” 见向兰月点头乖顺地应了一声,方鸿盛才挥挥手:“好啦,你去忙吧,我也要开始看文件了。” 向兰月关上书房的门,那张温婉的脸上神情变化,片刻间便多出了些许的刻薄。 她明明和方鸿盛认识得更早,结果因为叶清容横插一脚,自己现在都不能完全摆脱小三的身份,不能完全融入燕城的圈子,连带着方景哲也在同辈人中遭到歧视。 特别是的刚嫁给方鸿盛那年,明里暗里受到了不少的嘲讽,好不容易叶清容死了,方俞白眼看着就要被她养废,给她的儿子铺路,没想到那小子却跑到了不该跑到的地方,被不该捡到的人捡到。 更重要的是方俞白居然后面还事业有成,一跃成为燕城炙手可热的新贵,这让知道往事的那些人对她和方景哲更加冷淡了。 虽然她现在表面上看起来风光,但在燕城本地的圈子里并不好过,也就朱家那种从隔壁省跑来燕城发展,不明所以的人才会看在方俞白的面子上给方家足够的尊重。 这让向兰月怎么能甘心。 但她也不傻,方俞白现在势头大,她如果跳出去和他作对,那是名不正言不顺,更何况那兔崽子现在还在记恨她,只能鼓动方鸿盛去动手了。 但向兰月没走两步,忽然被旁边房间窜出来的一双手给拉住。 向兰月吓了一跳,差点没一巴掌打过去,好在及时看清了方景哲的脸,扬起的手才堪堪停下。 “你在干什么?神神叨叨的。” 方景哲伸头出去看了一眼方鸿盛紧闭的房间门,又进入房间把门关上,拉着向兰月走了几步。 “妈,爸爸那边进展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向兰月有些摸不知道头脑,“你在问朱家合作的事情?” 方景哲点点头。 “那个还没结果,朱家一定要见到方俞白的面。” 方景哲很焦急,脱口而出:“那方俞白什么时候去?” 向兰月顿觉不对。 第198章 一百九十八 方景哲虽然在人前对方俞白很是尊敬亲热,一口一个“哥哥”地叫着,实际上心里恨死了方俞白。 他总想着方俞白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应该都是他的,如果不是叶清容生了方俞白,那么他就不会因为私生子的身份被圈子排斥,他也不会直到现在都没有做成一个大的项目。 就是人脉拖了后腿! 所以私下里方景哲没少和向兰月抱怨和诅咒方俞白,知道朱家有意和方俞白联姻之后,方景哲没少在私下里生气。 毕竟朱家虽然算是外来的公司,但毕竟产业做得挺大,资产抵得上三四个鸿盛集团,属于方景哲够不上的家世,让他很是嫉妒。 但方景哲现在却一反常态地急着想让方俞白去和朱家相见,实在是太过奇怪。 知子莫若母,向兰月很快反应过来,皱着眉压低声音问道:“你是不是又在公司那边乱搞了?” 方景哲吞吞吐吐地说不出话,向兰月就知道这个儿子又给她闯祸了。 方景哲和向兰月所说的公司并不是鸿盛集团,而是他们两个偷偷在外面开的一家小公司。 刚开始只是想给方鸿盛一个惊喜,好让他多给点鸿盛集团的股份,早点将鸿盛集团交到方景哲的手上。 但是方景哲和向兰月并没有什么经商的天赋,那家公司靠着为其他小品牌套牌加工生产赚点小钱。 向兰月想着先保持一下现状,但方景哲不甘心,时不时便想着要出去做个大项目,但结果总是在亏钱,向兰月只得想办法从方鸿盛那边抠点钱出来补贴给方景哲。 但并不是每次都能成功的,还要看方鸿盛的心情,以及当时鸿盛集团的盈利情况。 向兰月心中不妙的预感,低声问道:“这一回你亏了多少?” “两千六百五十万。”方景哲小小声地说道。 “多少?!”向兰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多少?!” “妈!”方景哲摇了摇向兰月的手,“我也不知道嘛,当时那个人拿过来的项目书上的公司是有官方背景的,我想着如果能做成这个项目,那我们现在公司的市值就能翻上一番,到时候爸爸会对我刮目相看,也会对你好点。” “两千六百五十万!那不是两千六百五十块!你怎么敢的啊!”向兰月狠狠地戳着方景哲的脑袋,“这么大的数额你也不跟我商量一下。” 她缓了缓心情:“合同呢?拿过来给我看看,看能不能找点漏洞,少给点钱。” “怕是不能。”方景哲支支吾吾,“他们……他们那边的人手上不太干净,势力也很大……要是不给钱,我怕……” 向兰月瞪大了双眼:“我早跟你说不要和那些人再来往!你为什么不听!” “我错了我错了!”方景哲捂着被拧的耳朵,“我下次真的不敢了!妈!你帮帮我吧!他们说我要是不给钱,他们就要砍掉我的手和脚!” 向兰月一下子红了眼:“那能怎么办?两千多万别说是我了,就连你爸现在都拿不出来!” “方俞白!找方俞白!”方景哲痛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他那么有钱,两千多万对他来说和两千块差不多。” “你想得倒是美。”向兰月松开了手,“那兔崽子现在连他爸的话都不听了,好像是真的想和你爸断绝关系。” 方景哲揉了揉耳朵:“那我们手上不是还有他的那个把柄嘛……” “方景哲!”向兰月厉声说道,“这件事我之前说过让你烂在肚子里!” 方景哲有些不甘不愿地闭了嘴:“那这笔钱我们要怎么办?” “这样。”半晌,向兰月说道,“你去找朱家……” - 有了照片,在镜心道人的帮助之下,很快便有九成的把握能够确定矿洞中的人便是月牙镇失踪的韵丝堂少掌柜乔文瑞。 “江小友,原本此行应该我与你们同去,但是我现在情况特殊,怕是离不开洞府。”镜心道人苦笑道,旁边是那本薄了不少的碎星。 “无妨,镜心道友推衍天机,是该坐镇后方。” 镜心道人控制自己不要总是把目光放在一旁跳来跳去吃酥饼的金乌身上:“经过排查,道盟发现隐患不少,现在app上已经停止接受私人任务,但是道盟这边还是人手不足。” 镜心道人叹了一口气:“眼下灵气式微,玄门这边能够入道的弟子实在是太少了,人手不足,怕是这次也没有太多的人可以和江小友一起前去。” 江离摇摇头:“有的时候人多也不是一件好事。” 镜心道人推过来一杯茶:“这些年我无法再推衍大运,原本以为是我修为不足,道心不稳,可现在看来更像是有人在遮蔽天机,扰乱天道。” 系统有些心虚:“宿主,我们是正规的组织,虽然我是被派来修改原主炮灰的命运的,但是我们系统从来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也不会通过发布不正当的任务去改变原主的命运。” “嗯,我知道。”江离说,“毕竟你们当时把我弄过来就是让我通过扭转原主的命运,防止这个世界崩溃的。” 系统连忙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道理!所以镜心道人观测不到大运可不是我们的锅!” 江离应了一声,又问道:“上次你说和主神写信,他回复你了吗?” “没有诶。”系统又去翻了翻邮箱,连带着垃圾桶也翻了,“好奇怪哦,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们已经脱离了都市爱情文的范围,现在我还没有见到我们的任务进度条。” “是吗?”江离看着桌上的算筹,忽然伸手将其尽数打乱,“那我们随机应变吧。” 她忽然问了一句系统:“你说我这次去月牙镇会顺利吗?” “那肯定顺利呀!”系统为江离加油鼓劲,“宿主这么厉害,遇到问题肯定能迎刃而解!就算遇到难题也肯定有贵人相助!” 江离笑了一声:“那就借你吉言了。” 第199章 一百九十九 在去月牙镇之前,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那就是新年到了。 方氏按照传统多放了一天假,这天早上方俞白便和江离以及张守棠三人到合作的店铺提了给观中长辈们的新年礼,便打算直接上山在观中住几天,没想到半路上却被人拦住了。 “上车。”方鸿盛皱着眉。 江离透过车窗看着。 坦白来说,方鸿盛的皮相确实不错,虽然到了中年有些发福,却还能看出当年的好皮囊。 只是方鸿盛的骨相有些奇怪。 “你们之前有接触过方鸿盛吗?” 坐在车里的王太则摇摇头:“没有,小师叔基本上不会去见他,也从来没有把他带来过观中。” 王太则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有些紧张地压低声音问道:“前辈,该不会小师叔他身上的那个咒术就是他父亲……” 江离摇摇头:“不一定。” 方俞白其实和叶余风长得更像,但眉眼部分其实是继承了方鸿盛的相貌。只是方鸿盛的眉眼间距太短,让他看起来显得心胸有些狭隘,和他的下半张脸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面相的违和说明方鸿盛之前应该做过一些恶事,以致于骨相和面相都发生了变化。但考虑到他和方俞白母亲的纠葛,这些变化似乎也很是正常。 方鸿盛仍旧摆着一副父亲的模样:“你瞧瞧你现在像什么样子?电话不接,信息不回,还和这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 他意有所指地看向没来得及上车的张守棠:“虽然方氏现在做得很大,但是盯着你的人只多不少,他们都等着你倒下分一杯羹。有些人虽然现在看上去跟你关系不错,但是谁知道他们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呢?” “只有家人才会一心为你好。”方鸿盛顿了顿,拍了拍车门,“我知道我以前对你严厉了一些,但那也是因为我对你寄予厚望,毕竟你是大哥,以后鸿盛集团也是由你来继承,没想到会让你误会了这么多年。” 方鸿盛的神情和语言骤然柔软了下来:“现在看到你长大了,又这么有能力,现在我也可放心让你独当一面,有些误会也该解除了,鸿盛集团有些事务你也可以试着接手,到时候鸿盛和方氏合并联手,还怕谁在背后捅刀子吗?” 方俞白自从七岁被弥鸿道人救到明心观后,便在弥鸿道人的帮助下把抚养权夺回交给了叶余风,自那之后除非方鸿盛用叶清容的遗物进行威胁,否则方俞白并不会见方鸿盛。 就算见面了,方俞白也是速战速决,从不听方鸿盛打感情牌,前后加起来也没多少分钟。 因此这次方俞白一反常态地从头到尾听完了方鸿盛的长篇大论,让方鸿盛觉得他刚才的那一番话应该是打动了方俞白,坐在后排的向兰月和方景哲对视一眼,也露出了高兴的笑容。 方鸿盛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快要过年了,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他露出一个自认为和蔼的笑容:“我们一家人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坐下来吃一顿饭,把之前的误会解除。” 方俞白却没有动,那张面对方鸿盛总是冰冷的脸上破天荒的露出了表情。 方鸿盛看着方俞白那张脸上露出十分失望的表情。 自从母亲去世之后,方俞白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对方鸿盛开口说话:“我原本以为你会说些什么,耐着性子在这里听了半天,没想到你说的还是废话。” 方鸿盛脸上的笑容僵住,涨红着脸正想发火,却被方俞白打断。 “你欺骗外公,抛弃母亲。明明知道她身体不好,还放任那对母女到她面前戳她心窝子。”说到这,方俞白的目光中流露出刻骨的恨意,让方鸿盛没忍住后退了一步。 “母亲去世的那天,我就发了誓一定也要坐在车里面的那对母子血债血偿。”他隔着防窥的汽车窗口瞥了一眼,坐在车里的两人浑身一震,“但我没想到十几年对我不闻不问的你,会在方氏上市之后主动找上了我。” 方俞白面露不解:“而且一上来就很是理所当然地要求要用一千万收购方氏的一半股份。在你对我母亲做出那样的事情之后,在你任由那对母子虐待我之后,在你对我不闻不问十几年之后,你是凭什么认为我会对你言听计从?” “就凭你是我生物学上的父亲?还是你以为可以用来交易的母亲的遗物是无穷无尽的?”方俞白目光锐利,“又或者你认为你的手上捏着什么能够让我言听计从的把柄?” 方鸿盛脸色铁青,有些慌乱地说道:“我是你父亲!要什么把柄!你、你就不怕别人指着你的脊梁骨说你忘本,发达之后翻脸不认亲生父亲吗?” “你做凤凰男,窃取原配财产,又对亲生儿子不闻不问都不怕,我怕什么?”方俞白嗤笑一声,“原本我看在你是我的父亲的份上,只打算和你彻底断绝父子关系就罢了。没想到你今天跑来我面前演戏,还是为了那对母子,还是为了自己,就想像当年对我母亲一样,把我当成你扬名立万的垫脚石,卖给朱家。” 方鸿盛面色一僵:“说什么卖不卖的?朱家小姐那是……” “我猜今天的酒局有问题吧?”方俞白不再有耐心,“就像当时你做局,设计对我母亲英雄救美那样。” “胡说什么!”旧事被翻出,方鸿盛彻底绷不住了,“是不是你那个道貌岸然的舅舅在你面前乱说?!是你母亲自己不知事世事,惹到了那些下三滥的人……” 方鸿盛的话头被骤然拉紧的衣领拽断。 方俞白突然伸手狠狠地拽住方鸿盛的衣领,低头看向他,杀机毕露。 方鸿盛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当初那个一只手就可以拎起来扔地下室的瘦弱孩子,现在已经长到比他还要高上半个头的样子。 不再是弱小的猎物,而是危险的捕猎者。 现在被捕猎的,是他。 “我原本不想做得这么绝,但你确实踩到了我的底线。”方俞白目光冰冷,“接下来,你和你的鸿盛集团就等着我的报复吧。” - “你这样做很危险。”气氛沉重的车内,江离忽然打破了平静。 张守棠三人还在思考着如何去安慰自家的小师叔,却冷不丁地听到江离说了这样一句话。 方俞白倒不是很意外,毕竟阿离是真的很聪明。 “你看出来了?”方俞白低头笑了一声,“只有做贼的,没有千里防贼的。就算我有心彻底摆脱他们,和他们一刀两断,但是他们那一家是不会轻易斩断和我之间的联系的。” 他看向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象:“何况我们之间的恩怨拖了太久了,也是时候有个了解了。” 正在开车的周特助没忍住在心里“嘁”了一声。 嘴里没有一句老实话的男人。 昨天是方氏集团最后一天工作日,游家那边也传来了tod方案达成合作的好消息,方俞白召集了几个心腹高层开了一场小会,对方氏今年的发展计划进行了一个小的调整。 其中有一个高层就提到了和鸿盛集团合作的几个项目一直没有盈利,今年是否考虑提前结束合约的问题。 当时方俞白考虑到和鸿盛集团的合约到年底就到期了,没必要因为这半年多赔一笔违约金,便做主自然解约。 会后方俞白按照每年惯例,和秘书部的秘书们推着小推车一层一层地给员工们拜年,分发年货。 最后一站便是一楼的前台。 没想到就在一楼前台出了事。 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从不知道哪个角落扑了过来。 “方总!” 正在分发年货的方俞白一愣,跟在身后的凌秘书反应倒是比在场的男人们都快些,伸手拦住了娇声扑过来的人。 “你是谁?”白色连衣裙的女人被拦住,十分不满地问道。 她上上下下打量着凌秘书,凌秘书被这像打量一件商品的目光弄得浑身不舒服,眉头皱起,不客气地问道:“这位小姐,请问你有预约吗?” 白色连衣裙的女人忽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脸上流露出浓烈的敌意:“就是你吧?那个勾引方总的不知廉耻的女人!” 凌秘书神情诧异,这是哪里来的脑残? “你死了这条心吧!”白色连衣裙自顾自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我已经和方总要订婚了,他的身边没有你的位置了!” 前台八卦的目光骤然看向方俞白,手指在桌子底下飞快盲打,跟在最后的周秘书只觉得自己放在口袋的手机要把腰震麻了。 “这位小姐慎言。”关键时刻周特助挺身而出,“我们方总从来没有和谁订过婚。” “你又是谁?” “我的特助。”方俞白把前台的年货放好,走到周特助的身边,“这位小姐,请你不要再胡言乱语,我并不认识你。” 白色连衣裙见到方俞白,脸上刻薄的神色一收,脸颊顿时飞红,听到方俞白不认识她的话语,顿时露出委屈的神色:“我是朱玥呀,我爸爸是朱天成。前几个月我们还在宴会上见过面呢,你怎么就不记得我了?” 说着,她又质问:“为什么周末吃饭的时候你不来?” 朱玥不知道脑补了什么,冲着凌秘书面露凶光:“是不是因为这个女人?我听方伯伯说了,有个不知道来路一穷二白的女人,使了些伎俩骗你,就是想贪图你的钱。是不是就是你!” “保安!”全方位拉黑了方鸿盛那边人的周特助,为了打探敌情也会时不时去垃圾箱翻看一下那些垃圾短信,一瞬间便明白了对面估计就是方鸿盛想要方俞白联姻的对象,那个朱家被宠坏了的,脑子多少有点毛病的朱家小姐。 他当机立断地叫来了保安:“这位小姐存心在方氏惹事,带她出去吧。” “你!你敢!”朱玥朝着方俞白露出一个委屈的表情,刚想说些什么,却在看见方俞白冰冷的神色之后不敢多言,被保安拉了下去。 周特助有些年没看到方俞白这样的神色了,心中有些忐忑,还没开口就听方俞白说道:“去查方鸿盛都在外面放了哪些舆论。” “今晚的聚餐推迟一会,现在上去,重新定下方案。” 周特助知道,鸿盛集团怕是要完。 “但你这也把他们逼得太紧了。”不知道这一段插曲的江离有些不赞成地摇摇头,“如果你身上的咒术真的是他们下的,那你这样的举动无疑于会激怒他们,他们可能会直接朝你下手,或者是用咒术来威胁你。” “方鸿盛看着可不是会惦念父子情的人。” 坐在商务座后排的张守棠没来得及阻止,有些担忧地看着方俞白。 毕竟是亲生父亲,刚才又起了冲突,小师叔会不会很伤心? 方俞白的神色却很是平静,他很早之前就已经对方鸿盛彻底失望了,刚才那副神情也不过是装出来的罢了。 “我知道。”方俞白转过头来和江离对视,“你放心,我心中有数。道盟现在事务繁重,各地异象频发,我身上的隐患不尽早解决,势必会拖累你们。” 方俞白神色温柔:“我虽然不能给予你们什么帮助,但是我也希望能够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尽量减轻你们的负担。” 在安乐小学知道自己身上的咒术与设阵之人有所联系之后,方俞白便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成了某个大局中的一枚棋子。 这让方俞白很是不快。 但他因为咒术的原因不能修炼,即使是有心也无力。 可他不能拖后腿。 方俞白看了一眼江离。 至少不能让这些一直在关心他的人,在忧心异象的同时还需要分心在他的身上。 他不能成为背后之人握在手上的刀,在关键时刻用自己身上的咒术对阿离他们进行威胁。 方俞白眸色沉沉,看来那件事情,需要和师父商量一下,提前操办了。 第200章 二百 出于安全和环境友好的考虑,这几年燕城的烟花燃放少了很多。 “唉,感觉没有以前的年味浓咯!”弥鸿道人站在椅子上把最大的那个灯笼挂在了大殿的正中央,随后从椅子上蹦了下来。 青空道人有些无语地看着自家师父的动作。 又看着他大费周章地把那把巨大无比的椅子哼哧哼哧地搬回大殿。 “走吧。”弥鸿道人拍了拍手,“也快到零点了,我们去山顶吧。” 江离自小流浪,好不容易入了宗门,却因为天赋不佳拼命修炼。 后来成了散修便避世修炼,即使入了世,为了磨炼道心也是哪里乱往哪里钻,那些地方的人连活着都成为困难,哪里还有多少闲心去过新年。 “为什么要去山顶?”江离和方俞白走在最后悄悄地问道。 方俞白垂眸温柔地解释道:“现在要去山上看烟花。” 江离眨了眨眼睛:“烟花?可刚才不是说已经禁止燃放烟花了吗?” “那是市中心禁止了,郊区还是有一些的,明心观位置偏僻,往年能看到不少烟花。”方俞白笑道,“而且因为观中有结界的原因,观中不少弟子会自己做些烟花在这一天燃放。” “自己制作烟花?”江离有些诧异。 “放心。”方俞白不知想起了什么,忍住了笑意,“他们做的烟花不是传统的烟花,不会违反规定的。” 江离还想问些什么,却已经是爬到了山顶。 明心观所在的地方是燕城最高的山脉,现在他们爬上的山顶便是这片山脉的最高峰,因为隶属明心观的地盘,所以从未有外人登上过,也就没有人从这个角度俯瞰过燕城。 橙色的灯火沿着山脉河流蜿蜒,横纵交错的公路将万家灯火分割成规整的方块,又因为他们站得太高,那些公路变成细细的一股,于是整个城市的灯光几乎融为了一体,变成一块温暖的,发着光的橙色琥珀。 煌煌生辉。 “盛世之景也不过如此了。”江离没忍住感叹道。 光是坐在山顶就能感受到那些平静祥和的气息。 “时间快到了。”弥鸿道人突然兴奋地说道,“让我看看今年有什么新的花样!” 话音未落,首先炸开的是山下的烟花。 金色的流光在空中炸开,似是一个信号,那些红的、紫的、粉的、蓝的花朵在依次绽放。 王太则年纪还小,看见这烟花扯着周太承在那录像,扬言说要发到绿信群里,让他那些同学羡慕羡慕。 弥鸿道人则是拉着青空道人在那说个不停。 “你说你那两个师弟过年都不回来,错过了吧。”弥鸿道人倒也没有真的在责怪两个徒弟,很快就关注到其他的地方上了,“他们怎么还没有动静?” “快了吧。”青空道人从宽大的衣袍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他们应该是在争夺首炮。” 忽然间,他们的脚下响起了巨大的爆炸声,正在录视频的王太则没防住,手机“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蜘蛛般的裂纹立刻在屏幕扩散开来。 “啊!!!我的手机!!” 但没有人顾得上他的哀嚎。 江离看着脚下的噼里啪啦闪烁得五颜六色的歪七扭八的巨剑,有些语塞。 “这……”刚想问些什么,接二连三的响声自脚底响起,这次终于上了天,噼里啪啦地在头上炸开来。 原本沉寂黑暗的天空被这些五颜六色的色彩铺满,隔着结界不能被山下的人观测到,仿佛是独属于他们的惊喜小秘密。 只是这烟花的形状…… “怎么回事!那个形状是哪个弟子做的!”弥鸿道人暴跳如雷。 “呃……”青空道人企图拯救一下门中的弟子,“那个是个松果,只是这画技差了些……” “那个滑稽是怎么回事???”弥鸿道人伸手指着天空中那个黄色的硕大的滑稽表情包,一脸抓狂,“我不是让你告诉过他们我们明心观好歹是道门之首,让他们做烟花的时候正经一点吗!” “结界隔得了山下的人,但是隔不了那些个现在还在燕城的老不死!这让我下次出去和他们喝早茶的时候脸往哪里搁!往哪里搁!” 弥鸿道人说着,身上那把非大事不出的剑被他拔了出来,剑光雪亮,带着层层杀意。 青空道人“哎”了一声,但奈何修为没有自家师父高,没拦住,眼睁睁看着弥鸿道人驾着剑向放烟花的弟子杀去。 他连忙也掏出自己的佩剑追去,生怕晚了点,观里那些不省心的小年轻被他师父全都打趴下,那明天就没有人起得来干活了。 王太则见此,抱着自己裂成蛛网的手机,拉着周太承兴冲冲地也跟着下去了,扬言要为他的手机报仇。 一瞬间,哄哄闹闹的一群人就跑了个干净,整个山顶上就剩下江离和方俞白两个人。 以及漫天奇形怪状的烟花。 绚烂的色彩倒映在方俞白的眼里,带着灵力的烟花在空中绽放,免去了普通烟花如同蜉蝣般的宿命,摇摇晃晃地落下来,缓慢地开成一朵小小的花,落在他的肩膀上,也落在了他未来的年岁里。 第201章 二百零一 方景哲这段时间一直在夹着尾巴过日子。 他在外面偷偷开设的那家公司,欠了人两千六百五十万的项目款项,现在已经快到了对方给的最后的还款日子。 偏生他们之前私底下偷偷找了朱家,打算做个局,找了个记者,让方俞白和朱玥彻底捆绑在一起。 可没想到方俞白压根就不在乎方鸿盛的那些个舆论攻击,吃饭那天连电话都不接。 和朱家的关系降至冰点,原本说好的酬劳和分成也没拿到,还被朱家频频打压。 方景哲瞧着手机上发送过来的警告短信,掩耳盗铃般地将手机反转了过去。 在方俞白那受了一肚子气好几天没处撒的方鸿盛见此,难得地对这个宠大的儿子发了火:“好好吃饭!玩什么手机。” 方景哲因为心虚没敢撒娇顶嘴,只是拿起筷子默默吃起了饭。 好不容易找到个发泄口的方鸿盛可没那么轻易地放过他,持续输出:“你看看你,如果你有你哥一半的本事,我们又何必在这里受气,看朱家的眼色?” “叫你跟在我身边学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你这什么眼神?我说你还说错了?经常找不到你的人,是不是又去溜鸡斗狗了?” “我从小给你最好的教育,给你最好的资源,你说说你,现在手上的项目就没有盈利的。” 虽然方鸿盛说的是事实,但是方景哲从小就被宠坏了,他觉得委屈极了。 那些不在鸿盛集团的日子,他明明就在外面的小公司鞠躬尽瘁,想着给方鸿盛一个惊喜。 向兰月眼看着方景哲就要忍不住说出公司的事情,连忙挤出两滴泪水:“是我的错。我知道因为以前家里没钱,我没有什么文化,所以在景哲的教育上也是有心无力。在他小时候开智的那三年,我带着他在外面没有教育好他,给你带来烦恼了。” 方鸿盛的火一下子就消了。 方景哲刚出生那三年,叶清容的父亲还没有去世,方鸿盛不敢和向兰月有过多的联系,那三年向兰月几乎是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外面过。 更何况他当时能够上大学,里面有一部分学费还是向兰月给他的。 “好啦好啦。”方鸿盛软下声来去哄向兰月,“我这不是着急了嘛。鸿盛集团早晚要交到景哲的手里,他成长得越晚,下面的那些人的闲话就更多,我这不是着急了嘛。” 饭后,方景哲亦步亦趋地跟着向兰月回了房间。 一进门便紧张地拉住向兰月的衣角。 “妈,怎么办啊。”方景哲掏出手机塞到向兰月的手里,“那群人、那群人今天又给我发短信了……” 向兰月看着上面杀气腾腾的文字,有些心惊肉跳地按灭了手机,捂着胸口恶狠狠道:“你说说你!找谁合作不好!非要找他们!” 说完,向兰月也知道事情已经成定局,并没有指望方景哲回答些什么,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今天刚刚准备好的一张卡:“这里有四百万,你先给他们。” 方景哲犹犹豫豫地接过卡:“妈……这也不够啊……” 向兰月瞪他一眼:“这四百万已经是我手上能够拿出来的所有钱了,再多就要被你爸爸发现了!” “要不就告诉爸爸吧,反正也是给他的惊喜……”方景哲嘟囔道。 “惊喜已经变成了惊吓了!”向兰月对方鸿盛可要了解得多,像现在这种情况,方鸿盛这人定是会不顾情分,想办法先和她离婚的,“你先和他们说,宽限几天。” “那、那几天之后呢?”方景哲欲哭无泪。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那群人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说几天就是几天,如果他到时间了还没凑出钱来,估计就要和他的手说再见了。 向兰月的神色变幻,半晌咬牙道:“我现在就去找人,找方俞白拿钱。” “景哲,你去弄个自愿赠与的合同。” - “不签合同吗?” 孙健闻言有些好笑地抬起头,吸了一口嘴里咬着的烟,上下打量着来人。 对方穿了一身洗得发白的卫衣牛仔裤,年岁很轻,皮肤白皙。 他弹了一下烟,烟灰在寒冷的空气中纷纷扬扬地落下,在呛人的烟灰里,王太则没忍住咳嗽了起来。 “大学生?”孙健问道。 王太则抿了抿嘴:“不、不是……” “你干什么来找活?”孙健盯着他白皙的面庞,“我这儿可都是工厂的活,你这细皮嫩肉的,可做不了。” 孙健是个专职介绍人,专门为一些环境和待遇都不太好的工厂招工。 这种工厂一般情况下都是那些运转了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因为赶不上时代的变化,设备老旧,但又有些订单可以勉强维持着利润。 所以工资不高,招不到什么人,自己去招又难免耗费精力,所以就有孙健这样的专职介绍人出现。 “现在过年工厂是缺人,但也正是因为这样,要招的人的工作量可是往常的两三倍。” “你这样的,可不符合要求。” “可是、可是我……”王太则捏着衣角,“我想读大学,可是学费太贵了……” 孙健顿了一下:“高三生?” 他挥了挥手:“还未成年就该好好学习,高三了还出来打工,待会考不上大学。” “我妈妈生病了。”王太则眼眶泛红,“我不想再增加她的负担。” “啧。”孙健有些烦躁地把烟头丢到地上,又用脚碾了碾,“你未成年知道吗?我哪儿敢收未成年啊!一边去!” “求求你了。”王太则听话地站到了一旁,但是显然还没有放弃,在一边小小声地说道,“我可以不签合同,只要能拿到钱就可以。” “给你,今天下午去这里报到,找一个姓王的经理,他会安排你岗位。”孙健充耳不闻,手里的纸张越来越少。 发完最后一个,孙健抻了抻腰,正想回去,冷不防瞥见旁边还蹲了一坨双眼红红的人。 孙健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你怎么还不走?” “求求你了。”王太则双目泛红,瞧着可怜极了。 现在还在春节,过节的人大多都回了乡下,或者去镇上的集市赶集去了,孙健这个小小的门面里几乎没了人。 王太则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求求你了。” 他扒着门死死不放:“求求你了叔,我想念大学,我想要挣钱。” 孙健扒了半天都没把王太则的手从门上扒下去,盯着他看了半天,终于叹了口气,半是劝导半是威胁地说道:“实在不行就别上大学了,学费那么贵,你在这几个月要攒那么多的钱,可不是普通工作能做的。” “听叔的,命可比读书重要多了。” 第202章 二百零二 王太则死死地扒住门框,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求你了叔,我、我要读书,我还要给我妈治病。只要能挣钱,做什么我都愿意。” “我、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求求你,帮帮我吧。” 孙健拧着眉:“你这样的,活都没干过多少,就算介绍去了,工钱也不会太高。你还不如去市里找个酒店洗盘子,当当服务生。” 王太则咬咬唇,改成扒住孙健,小小声地说:“孙哥,我知道你有门路。我听别人说过,你手上有个高薪的工厂工作,只需要打一个月的工,就能拿到三万块钱。” 孙健掰着他的手一顿,脸上露出凶狠的神情:“是谁告诉你的?!” 王太则垂下眼:“我、我答应了别人不能说。” 他又泪眼汪汪地看向孙健:“叔,求你了,我真的很需要这笔钱。要不、要不我给你磕头吧!” “行了!起来!”孙健一把拉住往下坠的王太则,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燃之后狠狠地吸了一口,问道,“你妈妈病得很重?” 王太则心中一喜,面上却露出一个十分伤心痛苦的表情:“稳定之后需要用药长期治疗。” “叔,我的成绩真的很不错,老师说我是可以拿到奖学金的,有了这笔钱,我大学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就有了着落。” 王太则捂着脸啜泣:“可是没想到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了,我妈妈突然就生了病。医生说为了之后好过些,需要住院治疗,往后要长期服药,费用不低。这钱若是我辍学打工是万万供不起的,读书是我唯一的出路了。” 他哀求道:“我现在就缺这几万块钱度过考前的这段时间。” 孙健又抽出一根烟,没有说话。 王太则也没有出声打扰,等第四根烟燃尽,孙健才又说道:“我问你,就算这件事情风险极大,你也愿意去?” 王太则重重点头:“我愿意!而且只要我注意一些,谨慎一些,定是不会有事的。” “行。”孙健仔细打量了王太则半晌,点头道,“我给你一封介绍信,明天你去以前18路公交车的终点站等,18点的时候会有人来接你。” “到时候你要切记,除了给你安排的工作岗位和宿舍,哪里都不要去。” - “成了?” “成了!”王太则高兴地挥舞着手中的介绍信,“看,这是介绍信。明天我带着去接头,就会有人带我过去。” “做得不错。”张守棠拍拍王太则的肩膀。 跨完年之后,江离和张守棠三人便在初二的时候出发前往月牙镇。 月牙镇虽然名为镇,但是因着历史的原因,其实占地面积极大,跟一个小的城市差不多。 幸好之前有游家之前帮忙进行了详细的调查,很快就找到了韵丝堂所在的地方,以及当时他们进行改革所开设的工厂。 原本他们以为在换掉命格,吸收气运之后,对方会顺理成章地接收韵丝堂的一切。 但是没想到他们看到的却是一座破败的工厂。 韵丝堂虽然当年实力雄厚,但因为盘子起得大,工厂建设为了节约成本便搬到了郊外,而月牙镇这几十年来也没有朝着那边发展。 无人接手的工厂变成了一片荒芜之地,杂草丛生,长得比人还高。 但江离在其中发现了阵法的痕迹,并且因为化神期的神识发现阵法之内隐有灵气波动的痕迹。 很大可能有修士在里面。 出于稳妥考虑,为了不打草惊蛇,江离四人决定先找找有没有正规合理的渠道可以进入工厂。 于是回家过年的游乐心就被方俞白一个电话叫来给江离打工了。 幸好月牙镇离游氏所在的总部不远,再加上月牙镇算是小半个游氏的老家,很快就搜集到一个消息。 一个职业介绍人可能是突破口。 “这人叫孙健。”游乐心抱着一大叠资料,抽了其中一张出来,“以前在月牙镇附近的一个村子里生活,在他那个年代算是难得的脑瓜子灵光的人,虽然家里穷,但是成绩是顶顶的好,号称村里的小状元。” “只是他刚获得高考名额之后不久,他爸太高兴喝醉了掉河里没了,母亲又刚好查出了病,他不得不辍学去打工,没得再读书,只能打工赚钱给他母亲治病,欠了一屁股的债。” “后来他妈妈还是病重去世了,他便回了月牙镇,打打零工赚钱,之前村里好几个人开了厂子,他便给这些厂子招工挣钱。” 游乐心又掏出一份整理好的资料:“不过根据调查,他介绍过去的人里面有几个有些奇怪。” 第203章 二百零三 这也是游乐心在经过细致的比对之后发现的。 “这几个人算是孙健的亲戚,在孙健介绍过去的工厂打工之后不久,就在村里建了气派的小楼。” 游乐心抽出几张黑白照片:“只是好景不长,这几个人便陆续出了意外去世。” “其他人呢?”张守棠问道。 “其他人没有,就是正常的薪资水平,正常地继续生活。”游乐心说,“而且根据查证,这几个人似乎和孙健他们家有过冲突。” “总之,孙健这里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工厂对外招人的渠道。”张守棠一锤定音。 “对。”游乐心说,“我还找了个心理学家对孙健进行了分析。因为家中遭变,他没能去读书一直是他心里过不去的一道坎,所以你们可以伪装成因为家中变故急需要钱的学生。” “他会更容易被你们说动。” 四人之中,只有王太则和周太承最符合要求,这种比较特殊的需要钱的情况通常情况下不会扎堆出现,综合考虑两人的表达能力和外貌,最终还是看起来更讨长辈喜欢的王太则接下了这个重任。 “18路公交车?”游乐心咬着炸串歪头思考,“没听说过。” 张守棠划拉了两下手机:“我在公交公司的官网上也没有看见18路的运营信息。” “不过倒是看到了一则18路公交车的停运公告。” “终点站是哪里?”江离问道。 “稍等,我开下地图。”张守棠答道,“这里……这里离我们看到的破败工厂很近。” 王太则也凑了过来:“那我明天准时去这里等他?” “嗯。”张守棠点头,“你要多加小心。” - 18路的终点站早已荒废多年,老旧的站牌上已经看不清楚上面写的字,周围满是杂草,因为是冬天的缘故,乱糟糟地交错在一起,无比荒凉。 王太则抱着一个破书包有些瑟瑟发抖地站在站牌之下,太阳西沉,距离六点还有一个小时。 在来之前,为了防止对方察觉异样,江离已经设法将王太则的修为封了,王太则现在也不敢随意和江离他们联系,失去灵力之后,在没有路灯的荒郊野岭,王太则几乎是两眼抓瞎。 气温渐渐降了下来,在王太则被冻到僵硬前,一点幽幽火光从远处亮起,在黑黢黢的夜里极为诡异。 王太则抱着包的手紧了紧,装作一副被吓到的样子蹲身缩在站牌下,眼睛死死地埋在胳膊里。 “哟,胆子还挺大。”粗粝的男声响起。 王太则顺着声音抬头,就看见一个浑身满是肌肉的大高个举着火把站在他面前,见他抬了头,呲嘴露出一口大白牙。 “孙健那家伙跟我说送来一个还没成年的高中生,我寻思着你估计不敢来。没想到这乌漆嘛黑的,你看见灯火也不跑。” 王太则一阵无语,但还是低头装作不谙世事的模样:“我、我想挣钱……” “我知道,想挣钱读书是吧。”大高个伸手拍了拍王太则的肩膀,王太则只觉得一缕阴冷的气息钻进了他的身体里,“孙健托我照顾你。放心,保证你全须全尾地出来。” 王太则跟在大高个的后面,火把的照明范围实在是太小,周围杂草丛生,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往哪里走。 王太则忍不住问道:“吴叔,咱们是要去哪里啊?” 吴越:“去厂里啊!” “你也别害怕,咱们厂特殊一点。”吴越解释,“我们是为国家做保密实验的,所以厂子建的地方看起来有些奇怪,都是为了保密需要,不是要把你卖掉。” 我信你才怪!王太则偷偷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有谁家做保密实验会选这种地方啊!警备都没看见,选人连背调都没做。 但他面上还是松了一口气,接着问道:“吴叔,我去厂子里是需要做些什么工作啊?” 王太则摸了摸鼻子,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样子:“我没进厂干过活,又很需要钱,我怕我做不好被开除,就想着先问一下。” “放心,你打短期工,不会让你去做那些主要的工作的。”吴叔拨开面前的杂草,“你啊,就跟着我在食堂打杂,给其他工作人员做饭就可以了。” 吴叔忽然停住了脚步,高大的身躯将前方的路遮盖得严严实实。 王太则不明所以,正想问些什么,一片火红色的光彩带着灼热的气息直逼他的眼前,他好悬没忍住一拳把吴叔抡出去。 他装作害怕地后退一步。 吴叔瞧他那害怕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别害怕,你看,我们到了。” 说罢,吴叔侧身让出身后的景色。 王太则这才看清,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已经到了工厂大门之前。 这座工厂和他们在之前看见的那座韵丝堂的工厂差不多,只是在阵法的隔绝之下,那座工厂呈现出一派破败的景象。 现在王太则面前的这座工厂,虽然看起来也有些陈旧,但却是干净整洁,不远处的几根烟囱还冒着白烟。 吴叔把他带到了一进门旁边的一栋二层小楼里,他注意到在里面还有一道门。 “那边是正式员工工作的地方,我们平时不能去,也不会涉及到这方面的工作,你就安心在这里工作就行。” 王太则乖巧点头,实际上却想等到晚上找个机会探一探。 吴叔带着他穿过食堂,这栋二层小楼背后还有一个门,里面就是他们的宿舍。 谢天谢地,虽然小了点,但是他们宿舍都是单间的配置。 “来。”之前吴叔说过第一天是不用上班的,但是带着王太则到宿舍之后,吴叔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掏出了一张纸,“签个合同。” “啊?”王太则一愣,“还要签合同?” 孙健不是说没有合同签的吗。 “要签,这个可是涉及到秘密项目呢。”吴叔推过来一张纸。 上面内容很简单,无非是规定不能哪些事情不能做,酬劳和聘期又是多少。 但王太则看着这张纸陷入了沉默。 上面有咒术的味道。 第204章 二百零四 王太则闭眼躺在床上,佯装着自己在沉睡。 入夜之后的工厂没有开灯,整个环境静谧得不可思议。 忽然,王太则的耳边传来了点点杂音。 他屏息等待了一会儿,张守棠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太则?能听到吗?” 王太则翻了一个身,把脸埋到了被子里,低低地“嗯”了一声。 “现在那边情况怎么样?” “我签了一个合同。”王太则有些困惑地说道,“但是孙健和我说过是不用签合同的。而且我在上面发现了咒术的痕迹,不知道真实的内容是不是我看到的样子。” 张守棠眉头一凝:“那你签了吗?” “签了。”王太则声音情况,“嘿嘿,我签了王一川。” 在来卧底之前,考虑到这里面很有可能有修士在,再加上之前上河度假村和安乐小学的事情,对方或许有防备,他们一行人便准备了假的身份证。 说来这个世界的天道规则也真是宽松,在官方的配合之下,他们四个人都办理了一张可以真实查到的身份证。 原本江离还担心签合同用的不是自己的本命,施了术法的合同没办法签成,但是系统告诉她绝对没问题。 “宿主你忘啦,我们所在的世界是一本都市爱情文学,在都市文里面,确定一个人的身份无非就是身份证、学生证和亲子鉴定这些,你们有了官方认可的身份证,就相当于你们有了一个新的分身和身份,理论上来说‘王一川’这个人是被官方认可的,是存在的。” 江离抱着试试的心态,用术法弄了一张合同,上书“乙方今后要替甲方跑腿十次”。 然后让王太则在上面签上了“王一川。”。 “没暴露吧?”张守棠还是有些担心地问道。 “没呢,妥妥的。”王太则有些小得意,“大师兄,再晚点我就出去找阵法薄弱的地方,把你们都放进来。” “嗯。”张守棠眉头紧皱,“万事小心,安全最重要。若是遇到危险,千万不要强撑,江前辈给你的符咒要第一时间用。” “放心吧师兄,保证完成任务!” - “方总……”周特助欲言又止。 方俞白从文件中抬起头:“有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周特助在内心组织了一圈语言,“向兰月要约见您。” 方俞白皱眉。 周特助跟了他好几年,工作能力是没得说的,不可能不知道之前方俞白已经和鸿盛集团的人割席。 “她说了些什么?” 周特助偷偷擦了擦汗,斟酌道:“她说她要您亲自去见她。” 方俞白心知周特助这话没有说完:“条件是什么?” “她说您如果不去可能……可能……”周特助心中一横,“她说您如果不去,她会让您生不如死。” 说完周特助大气不敢出,低着头头掀起眼皮看向方俞白。 方俞白倒是没有露出什么生气的神情,只是眉目微敛,低头思考之后说道:“让她定个时间和地点,到时候我会去的。” 第205章 二百零五 向兰月定的地方在新区,是个很小众又很隐蔽的私房菜馆。 周特助被拦在了菜馆之外。 “你留在车上等我吧。”方俞白说道。 周特助点了点头,从善如流地坐回了驾驶座。 向兰月所定的包厢在私房菜馆的最深处,菜馆的老板应该是与她相识,方俞白还没报上名字,引路人便径直带着他往包厢走去。 “坐吧。”向兰月收起了往常那副慈母的模样,淡淡道。 方俞白坐在她的对面,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不装了?” 向兰月抿了抿唇:“我是真心想要和你成为一家人的,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好强求,你总不能指望着我热脸贴冷屁股一辈子。” “小时候你对待我的方式,可不是想要和我搞好关系的样子。” “因为当时你对我很抗拒,而且你……”向兰月还想狡辩,但方俞白和她周旋了那么久,早已失去了耐心。 “有话直说了吧。既然你能够对我的助理说出那些话,就说明你已经不打算掩藏了不是吗?直说省点时间,晚上还有一个会议,我没有时间跟你说那么多废话。” 向兰月一噎,随后脸上浮现出一丝恼怒,再开口时原本温柔的语气顿时傲慢起来:“我给过你机会的,只要你能够好好听我和你爸的话,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了。” 向兰月有些得意地看向他:“快二十年了,你没少被奇怪的病所折磨吧。” 方俞白神色很是平静:“果然是你搞的鬼。” 向兰月却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道:“谁搞的你不必知道,你只要知道如果往后你不听我的话,那你身上的病会频繁发作,甚至就直接死亡。” “我凭什么信你?” 向兰月自信地说道:“你这病半年至少发作一次,每次都生不如死。算算时间,你这个月差不多也该到了要发作的时候,我有办法让你这次发作舒舒服服地度过。” 方俞白扶在椅子把手上的手指点了点:“我要根治的方法。” “没有。向兰月一口回绝,“你也应该看了很多的医生,还有你那个所谓的师父,但我猜应该没有一个人能够查出病因。我也只是在偶然中得到了一个土方。” “我可以每三个月给你一次药,让你每次发作不那么痛苦。” “条件呢?” “我要方氏的股份!”向兰月脱口而出。 方俞白:“你要多少?” 他今天看起来很好说话,向兰月咬了咬牙,把原本的目标往上提:“我要你手上全部的股份。” 她屏息,深知方俞白性格的她,已经在脑海里将方俞白发火之后的策略准备了四五个。 没想到方俞白只是轻描淡写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嗤笑道:“就算我把方氏给了他,他有本事坐稳这个位置吗?方氏可不单是我一个人的方氏,其他的合作伙伴可不都是吃素的。” 向兰月咬牙:“你得继续帮我们运营方氏。” 方俞白挑眉:“你们就不怕我反咬你们一口?” 向兰月沉默,在心里快速盘算着。 老实说,经过这十几年和方俞白的斗智斗勇,她比谁都知道面前的这个人虽然长了一副好皮囊,但这皮囊之下藏着的是一只择人而噬的魔鬼,真让方俞白留在方氏里替她而后方景哲打工,即使现在他们掌握着绝对的优势,也难保方俞白不会翻盘。 就像之前她明明将年幼的方俞白拿捏在手里,但还是让他绝地反击,脱离了她的掌控,甚至一度让鸿盛集团陷入困境,差点让方鸿盛和她离婚。 “那算了。”向兰月决定稳妥一点,毕竟她现在手里还拿捏着方俞白的命脉,这一次他退让了,下一次还可以继续让他退,先解决眼前的事情才是关键。 “你先给我五千万。”向兰月很快想了一个绝佳的办法,“之后我可以一直给你供药,但是你要用钱来买。” “这应该很公平吧。”她补充道。 “五千万?”方俞白冷笑一声,“你那是什么神丹妙药吗?” 向兰月倒不怕他不买,毕竟方俞白在小的时候,她亲眼看见过他病发,那可不是人能受得住的,她就不相信能够舒服度过发病期的方俞白能够忍住不再向她买药。 “三千万,不能再少了。”向兰月态度坚决,“我可以给你先试一次药,但你要先给我一千万的订金。” 方俞白眸色沉沉,思索半晌之后说道:“成交。” 周特助又看了一次表,距离他老板进去已经快一个小时了,经历了那些超自然的事情之后,周特助心里也明白自家老板身上那古怪的病八成和向兰月有关。 他打算满一个小时人还没出来,就和明心观联系。 就在最后一分钟,后座车门打开了,他从后视镜看到了完整无缺的老板,心下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您要去哪?”周特助问道。 “回望海庭。” 周特助有些意外,原本他以为老板要去明心观,但也没有多问,只是平稳地开着车。 “明天和那边联系一下。”方俞白忽然开口说道,“让他们给方景哲施压,顺便多要点钱。” 周特助余光从后视镜窥见自家老板冷峻的神色:“毕竟他们公司违约在先,拖欠了这么久,要点违约金也是合情合理合法的。” 好家伙,他就说他那八百个心眼子的老板怎么可能就让向兰月死死拿捏,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那您看违约金要多少合适?”周特助问道。 “三千万。” 懂了,对方又是来讹钱,数目还是三千万。 “这数额的敲诈得判不少。”周特助感叹。 “先不报。”方俞白摇摇头,“我这边和有关部门说一声,先记着,最后再一起算总账。” “好的。”周特助应道,“还有您要找的人已经到位了,今天已经上岗了。” “嗯。”方俞白颔首,“这段时间你辛苦一点,帮我跟进一下这件事。” “工资多发你一份,从我账户走。”方俞白补充道。 周特助的嘴角顿时比ak还难压。 第206章 二百零六 王太则压抑不住地露出个巨大的笑容。 他没想到事情可以进行得这么顺利。 现在是凌晨的三点多,王太则在确认吴叔睡着之后,偷偷从宿舍溜了出来,以防万一,他还将江离给他的隐匿符咒带在了身上。 没想到整个工厂在晚上似乎没有准备什么人进行巡逻,一片漆黑。 他虽然封了灵力,但是多年被周太承抓着学习阵法不是白学的。 虽然没办法直接把阵破了,但是找个阵法灵气最薄弱的地方来安装符咒还是做得到的。 里面那道门他是不敢去了,只能在外面这一圈转转。 没想到很快就在离大门不远的地方发现了一个灵气不太稳定的地方。 王太则谨慎地观察了快一个小时,确定没有人会经过这个地方,便从最里面的衣服里掏出了一个泛着微微金光的符咒。 左右看了看,王太则小心翼翼地将它埋在了靠近阵法边缘的土里。 “系统。”江离倚靠在树上,瞧着张守棠和周太承与王太则对接细节,顺手敲了敲系统。 “在呢宿主!”系统元气满满地应了一声。 “你说这次的事情会顺利吗?”江离问道。 系统愣了愣,不知道江离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但经过这几次的事情之后系统对自家的宿主十分自信,昂首挺胸地说道:“那当然会顺利啦!” 系统想了想又补充道:“放心吧宿主,我会帮你的,我们两个联手,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住我们!” “那就多谢你啦。”江离垂下眸子,笑着说道。 与此同时,王太则心惊肉跳地躲过了一束照过来的手电筒光,缩在了角落里一架废弃的车后。 他屏息片刻,脚步声和手电筒光终于过去了。 王太则舒了一口气,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还在和张守棠他们通信。 看着暗淡不少的符咒,王太则连忙小声地说道:“前辈,大师兄,你们快进来吧,巡逻的人走了。” 后面的事情出奇地顺利,王太则带着江离三人回了宿舍,原本一个人还算宽裕的空间,多了三个人就变得有些拥挤。 “前辈,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做?”王太则有些苦恼地抓抓头,“明天吴叔让我跟着去后厨帮忙,但是我……我对厨房实在不是很擅长。” 周太承闻言难道主动说道:“确实是这样,小师弟去后厨的话……可能我们的时间不会很多。” 张守棠岁数和方俞白差不多,在王太则和周太承还小的时候,张守棠便忙于宗门事务,严格来说一起长大的只有王太则和周太承两个人。 明心观从来没有亲传弟子高人一等的说法,所以有的时候观中忙起来,王太则和周太承也会自己倒腾一点吃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王太则做出来的吃的总是有一股奇妙的味道。 吃一口有些上头,吃第二口感觉舌头有些苦涩,吃第三口可能就要升天。 江离也不太了解现代厨房的工作流程,还是张守棠说道:“太则看起来就不是很会在后厨干活的样子,他们招收你进来,估计也是让你打打下手,不会让你真正上手炒菜的。” 王太则舒了一口气。 第207章 二百零七 周太承说:“我看这个阵法应该只是用于隔绝外界的视线。” “嗯。”张守棠点点头,“这个工厂规模不算小,这个阵法的等级挺高的,要维持这样大的阵法运行,又不让人察觉端倪,他们所用的支撑阵法的力量必定是较为纯净的灵气,那可不太好找。” 就算是明心观,为了缩减能源的消耗,也没有将后殿用阵法隐藏起来。 毕竟后殿的聚灵阵法已经足够烧钱了,而且就算是有钱,灵气纯度高的玉石也不太好找,这几年更是如此。 张守棠的话得到了江离的肯定:“这阵法确实没有其他附加的功能。” 王太则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怪不得还有人在巡逻。” “嗯。”江离点头,“不过这阵法既然没有其他附加的功能,对我们来说已经算是天大的好处了。” 当年韵丝堂作为当年南方地区最大服装和服装原料生产的企业,为了进一步扩大生产和赶上国外工厂的步伐,这家工厂集合了韵丝堂所有的心血,占地面积也和现在的一些中型工厂差不了太远。 过大的面积也容易让江离他们混入其中。 “明天你就在后厨先探明一下情况,我们三人先各自分散,避开人先进行探查吧。” - “宿主。” 江离轻而易举地绕过里面那道门,进入吴叔所说的正式员工上班的地方,看准其中最大的一个生产车间,正准备走到门口的时候,系统忽然叫住了她。 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阵略微刺耳的警报声。 “出什么事了?”江离闪身藏入一个隐蔽的柜子旁,躲开照射过来的手电筒灯光问道。 “女主那边和男主那边的轨迹脱控了。”系统的电子音有点焦虑,“苏知鸢上了一档综艺当临时嘉宾,在节目里她给你泼了脏水。” 陆家和苏家虽然不赞同苏知鸢去做演员,让她往话剧方向发展,但是这种耗时不长,报酬不错,又能够提高知名度的综艺,苏家还是乐意让苏知鸢去的。 再加上这个节目有陆氏的赞助,苏知鸢作为陆云周的未婚妻,上这个节目能给陆氏带来不少好处,或许还能挽回一点陆氏在新区的损失。 “那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系统敲键盘敲得飞起:“苏知鸢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在综艺里提到了宿主,而且话里话外都在表示她被宿主你欺负,还说你拜高踩低,连亲生父母都不要。现在网上好多人都在骂你。” 要不是怕在数据库里留下痕迹,系统也很想问候主神全家。 他本来都以为宿主走现代修仙路线,可以和原女主的都市爱情小说彻底割席,做自己的主角。但是没想到就在刚刚,那个已经被他折叠到最底部的从来没有动过的进度条忽然警铃大作。 系统连忙掏出来一看,原本最开始50%的进度条已经快进到将近70%了。 “是什么的进度条?” “就是与原文走向重合的进度条。”系统有些焦头烂额,“原文里‘江离’就是作妖之后被陆云周安排的人揭开了她欺负苏知鸢,推苏知鸢下楼的事情,从而身败名裂,最终被沉入海底的。” 系统凭借着自己的优势在网络上冲锋陷阵,奈何这次虽然有水军的助力,但是路人盘实在太大。 豪门,姐妹,未婚夫,家产,每个关键词都是爆点,将路人的目光吸引得牢牢的。 “先别急,她在综艺里是指名道姓地说的吗?” “不是。”系统摇摇不存在的脑袋,“她没有一句话是明着说的,所以才麻烦。” 一切都是恰到好处的精心设计,既在面上立好了苏知鸢温柔的人设,又能让网友们轻而易举地从那些看似夸赞或者是欲言又止的话语中挖出那些豪门内幕。 “现在有人在深挖宿主你的个人信息了。”系统说道。 进入成长期睡眠时间变长的金乌迷迷瞪瞪地歪头看了一眼系统的屏幕:“噢,他们给你立了个姐姐欺负妹妹的人设。” 江离挑挑眉:“这样倒是好办了。” “行了。”江离把目光放回眼前巨大的生产线,“我们先来看看这里面到底藏了些什么吧。” 第208章 二百零八 和有些年代感不同的建筑外观,厂房里面的装修及其设备显然是近几年的工业产物,即使在无人值守的情况下也在自动运转。 车间里面没有玻璃的阻隔,但是机器和设备都是不透明的,隔着钢铁只能听见机器运转时带来的轰鸣声。 江离沿着生产线往前走。 “宿主,这里的生产线我查到了,是七年前的产品。”系统在识海中调出资料,“是用来生产一些摆件、雕塑之类的。只是和在官网出示的官图不太一样,应该是他们自己改装过了。” 说是改装,不如说是将整条生产线全都密封了起来,系统也是费了老大的劲才在角落里找到一个标志,多番对比之后才确定了机器的年份。 江离在意的却是另外的一件事情。 刚进来的时候还察觉不到,靠近生产线之后才发现里面有着淡淡的灵气波动。 两件事加起来让这个工厂涉及到的人和事的范围变得更大了。 虽然早就知道有一拨修士必定参与其中,但是江离没想到的是这里面居然还搅和进了普通人。 绝大多数修士修炼都来不及,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拥有自己的机器工厂,那么这条被改造的生产线只能是有大型的机器工厂帮忙,进行改造并且运输过来这边进行安装的。 而从之前的资料了解到,这座工厂自从韵丝堂倒闭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来过,一片荒芜的环境再加上这座工厂为了掩人耳目费劲地设下障眼法瞒着自己的存在,江离可不认为他们会随便选择一家大型机械公司来建这个工厂的机器。 “系统,帮我去查查这个机器生产公司的资料。” “好嘞!” 查资料的事情交给了系统,江离没有动用灵力,凭借着敏捷的身手三两下跃上了机器的顶端,在复杂的弯曲的机器上跳跃行走,很快就发现了一处阵法的痕迹。 阵法很小,不过巴掌大,血色的光芒闪烁,像是在呼吸一般。 工厂形势不明,江离没有直接去触碰阵法,而是走到了机器的边缘遥遥向下望去。 系统探头,在数据库把扫描出来的模型和机器原版的图纸进行了比对:“宿主,这里好像是原料初步加工的地方。” “嗯。”江离瞥了一眼设在正中间的阵法,继续往前走。 “宿主,那个阵法我们不用破坏吗?”系统疑惑道。 “那个是个子阵,现在还不能动。”江离一边灵巧地跳跃着一边和系统说道,“这个阵法是个子母阵,如果动了其中的一个,会引起其他阵法的连锁反应,对我们十分不利。” 这种阵法布置起来十分复杂,按照规律散落在四周的子阵如同蛛网的节点,彼此联结,而母阵则像是蛛网上的蜘蛛,可以在蛛网上的任何地方。 “蛛阵的主阵不好找。”江离暗自记下又一个子阵的位置,“因为蛛阵的形状并不是固定的,是大是小,是圆是扁,除了布阵的人,没有人会知道。” 系统搓了搓不存在的手臂:“这个母阵不会还会跑吧?” “嗯。”江离声音一顿,突然间几个起跃跳上了厂房最高的横梁上,下一秒一道夹杂着一缕红光的强光就扫过江离刚才所在的位置上。 “我真是服了你了,这大半夜的哪里有人在这?” “直觉。”一道嘶哑的男声响起,“最近出的事情太多了,难保我们不会被人盯上。” “你就是想太多。我们这个地方可不像他们,都荒废了那么久了,有谁会来?”另一人打了个哈欠,“再说了,就算有什么动作,他们难道还会不给我们消息?” 第209章 蛛阵 江离静静地趴在横梁上,听着下方两人的对话。 嘶哑的男声似乎很不赞同:“那边最近来了个隐世高人,我们这个地方偏僻但是不一定找不到。最近我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或许是有人已经混进来了。” 另一个人嗤了一声:“你还相信所谓的感觉啊?就咱们这样的天道怎么可能漏什么消息给我们。” “我和你们不一样。”嘶哑的男声声音冷静。 江离眉头一跳,捕捉到空气中传来的阵阵灵力波动,暗道不好,连忙伸手掐诀。 系统看着江离的手上下不停地翻飞,水波状的透明纹路笼罩全身,江离脚尖一点,鬼魅般窜到了十几米之外的另一根横梁上。 与此同时,嘶哑的男声“嗯”了一声,在系统出声询问之前,一道凌厉的攻击就打到了江离原本所在的位置。 一只蜘蛛掉了下来。 另一个人看见蜘蛛的尸体,原本惊慌的神情消失,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这就是你说的混进来的人?” 嘶哑的男声并未搭话,又把攻击扩大到了周边的范围,其中一道攻击就落在江离的十几厘米外,系统快要吓疯了,江离却仍旧十分镇定地趴在原地,一动不动。 “行了。”另一个人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是想拆了这里吗?差不多得了。” 声音嘶哑的男人似乎有些不甘心,但是看着哪怕在阵法的加持下也损伤不少的墙壁与横梁,只得按捺下心头的不安,继续去巡逻了。 江离心头一松。 一切发生得太快,系统还没有缓过来,惊魂未定地问道:“他刚才是不是发现我们了?” 如果被发现了,现在他们是不能够再继续留在这个地方,毕竟这里和之前的上河度假村不一样,是有修士在的,具体数量和修为未知。 江离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没有。只是那个人估计是以卜算入道,虽然得不到天道的眷顾,但因为占卜本身就是对未来走向有所预测,所以这个人应该是在冥冥之中察觉到了什么。” 系统忧心忡忡:“那我们是不是快点离开这个地方会比较好?” 江离思考片刻:“不急,他修为也就在筑基大圆满附近,又不得天道眷顾,虽然因为卜算入道能够察觉点什么,但他其实不能够明确找出来我们的位置和我们要做的事情。” 系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宿主,我已经把这个厂房扫描好了,没有什么密室之类的。” 系统之前在进入有阵法的地方相当于成了一个废统,既连不上网络,又不能操控范围内的监控替宿主收集信息,干脆又永久升级了自己的扫描模组,这样即使进入被阵法封闭起来的环境,它还是能够起到一点作用。 江离又等了一会,确定巡逻的人已经离开之后,从横梁上跳了下来,顺着系统的指挥顺利地找到了可以观测机器内部东西的地方。 张守棠险之又险地避开巡逻的人,擦着冷汗回到了狭小的宿舍里。 “大师兄!”王太则舒了一口气,提了一整晚的心终于放下。 张守棠平复了一下呼吸:“江前辈呢?” “也回来了。”王太则侧身,露出坐在后面的江离。 “江前辈。”张守棠神色凝重,“这里的修士比我们想象的多。” 张守棠是筑基期的修士,这次出来特地带上了改良版的金铃,改良之后的金铃不仅有防御的效果,还能够隐藏气息。 “如果不是有师父给的金铃,恐怕我今晚就回不来了。”张守棠心有余悸地说道。 “这里有蛛阵,需要大量的人手来维持阵法的运行,这里修士多也不奇怪。” “蛛阵?”王太则好奇地问道。 “嗯。”江离点点头,“现在母阵方位不明,如果贸然破坏阵法,我们会陷入不利。” “蛛阵乃是由一母阵做眼,牵连无数小阵,牵一发而动全身,找不到母阵就没办法破阵。”张守棠解释道,“若是如此,怕是我们三人无法一举将其连根拔起,只能静待后续道盟的道友前来支援了。” 江离敛眉思忖片刻:“大约要多久?” 张守棠道:“应该要半个月之后,近期各地挖出了不少之前没有发现的问题,道门很多人手都前去处理了。上周在西边那出现了一整个村子一夜之间消失的事件,道盟还有档期的两位长老带队去了,估计要两周左右。” 原本那两位长老是要和他们一起来这座工厂的,那两位长老其中一位刚入金丹中期,若是跟来他们现在也不必这么被动。但那村子关系到上百人的生死,道盟的两位长老还是先行去了那里。 江离心中隐有不安,但是道盟的判断确实也没有错,就算那两位长老来了也得先花时间去查探阵法,不如先去救人。 她只得点点头:“那这几日我们先对这个工厂查探。母阵行踪不定,一切要小心。” - 玄诚道人眉头紧皱地捏着罗盘,指尖灵力跳跃。 “怎么样?” 玄诚道人摇摇头:“找不到。” 因为上河度假村和安乐小学都有阵法的存在,原本道盟这边是安排了精通阵法的玄诚道人跟着江离他们一起去工厂那边,但就在临出发之前,道盟接到了紧急的求助信息。 那信息是一只染了血的纸鹤带来的。 因为纸鹤破损,所承载的信息所剩无几,只知道接任务前去的道友被困于西边的一个村庄之内,无法脱身,村内的村民们危在旦夕。 正当道盟头疼于如何快速地找到村庄的具体位置的时候,却传来西边有一个村子“神隐”的消息。 “来者不善,很可能是一个局。”清风道人在会议上如是说道。 “但是那个村子有上百条人命,不能全都放弃。”有人说道。 清风道人摇摇头:“你们让我去除煞抓鬼可以,但这村子突然消失,必定是由阵法在其中。一想到阵法我就头疼,不行,不行。” 清风道人本人和他的名字不同,并不超然脱俗。相反,他日常喜欢穿着半旧不新的t恤和工装裤,外表五十岁上下,头上编着几个脏辫,看起来是个酷帅的小老头。 清风道人年轻的时候不喜欢读书,最讨厌看字,修行雷法,以前接任务遇到阵法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顿乱轰,把阵法砸破了就了事了。 哪怕他现在已经是金丹初期的修为,成为了道盟的长老之一,在行事作风上还是一点改变都没有。 “上百人口的村子一夜之间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这样的阵法就算是我也没有把握能够轰开。更何况还有上百村民的命在里面。” “那我和你前去吧。”玄诚道人叹了一口气。 灵气衰微,阵法一派的典籍传到现在已经是支离破碎,传承也一度断绝,整个道盟能够拿得出手的阵修竟然也就玄诚道人一个。 清风道人唉声叹气:“你这罗盘不会坏了吧。” 玄诚道人低头看着疯狂旋转的罗盘摇摇头:“布阵的人修为比我高。” 上次江离将部分阵法编写成册给了玄诚道人之后,玄诚道人感悟颇深,不久回去闭关顺利结了丹,现在布置这精妙阵法的人修为比他高,却从未在修道界拥有姓名,委实诡异。 “那现在怎么办?”清风道人抓了抓头发,“要不我试着轰一下?” 玄诚道人摇摇头:“不能轰,我们现在还没有找到村民。这阵法环环相扣,贸然行动怕是会危及村民。” 他收起罗盘,眉宇凝重:“这两年怪事频发,道盟人手不足,怕是后面有人在谋划些什么。” 清风道人最不喜欢这些弯弯绕绕,闻言头都大了:“为什么这些人搞事都喜欢搞这些弯弯绕绕。” “先别说这些了,先把这里的事情解决了再出去。”玄诚道人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心中的不安愈加放大,“这个阵法在江离小友给我的阵法册子里的几个阵法有些相似,眼下只能按照这个阵法的规律进行破阵,要废上不少时间。” “行。”清风道人摇摇手中的布袋,“我协助你。我带了翡翠和灵石,灵力管够。” 玄诚道人颔首,又看了眼渐渐黑下去的天。 但愿江离道友那边顺利,能够撑到他们解决完村子的事情赶过去。 - “找不到。” “我这里也没有。” 王太则有些沮丧地在角落坐下。 这两天他跟着吴越在厨房打下手,每天要备四五十份菜,但厨房只有他和吴越两个人。 他负责洗菜切菜,吴越负责做菜,晚上等吴越熟睡之后再偷偷跑出去在外圈查探情报,连着过了四天,饶是王太则是精力旺盛的年轻人也是有些熬不住了。 外圈的建筑不多,甚至蛛阵的范围都没有覆盖到这里,王太则有心想往里面找,但是一来他在明面上,白天被吴越盯着,二来他修为比较低,张守棠不让他往里面走。 张守棠也没有找到和母阵相关的线索,但倒是摸清了工厂大部分的人员分布情况。 “东北角那边的人很多,我离着还有百米左右,金铃就给了我警告,估摸着那边有金丹期以上的修士。”张守棠神色凝重,“母阵很有可能在那边。” “能不能找个机会潜入进去?”江离问道。 张守棠迟疑片刻:“我和太则是肯定不行了,您或许可以,只是按照金铃当时的警告来看,那里应该不止一个金丹期的修士。” 他又道:“虽然隔着很远,但是我看到东北角那栋建筑门口守着六个人,按照他们身上传来的压迫感来看,修为已经到了筑基巅峰。” 其实在发觉到门口六个人都是筑基巅峰的时候,张守棠心中惊涛骇浪。 不比江离原本所在的世界,这个世界的灵气稀薄,能够修炼到筑基的无一不是拥有万里挑一天赋的天才,就算在人才济济的道盟,筑基巅峰已经是可以当长老的境界,而在这里就只能守在一个破旧工厂的门口。 这几乎打碎了他的认知。 道盟已经建立了上百年,修道界叫得出名字的门派几乎都囊括在了道盟里面,而道盟里面的每位修士都有官方登记在册的道士证,筑基以上的修士也不过百位左右,金丹期更是两只手都能数过来。 本身江离的出现就已经足够道盟大吃一惊了,只是江离从出现开始就一直在帮道盟的忙,灵力纯正磅礴,就算是少部分心有疑虑的人也在看到江离结丹时的丹相纷纷闭了嘴。 独得天道厚爱,这绝非心有不轨之人能够拥有的丹相。 而这些人的来历就很奇怪了。 大宗门之所以被很多人趋之若鹜,究其原因无非就是传承深厚,以及有足够的资源可以提供修炼。 更何况和官方合作之后还有编制和五险一金。 可这些人却愿意蹲在荒郊野外的工厂里,守着工厂生产那些害人的神像。 “前辈……”张守棠越想越心惊,“工厂都有金丹和大量的筑基守在这里,这背后……” 江离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她的修为比张守棠高,这几天打探工厂的情况,她发现这里至少有两名以上的金丹修士,和她一样都是金丹初期的修为。 “宿主,你别再乱来了啊。”系统一看到江离这副沉思的模样顿时心生警惕,“这几天我去看了道盟的任务栏,绝大部分有实力的道盟修士都已经接了任务出去了,离我们十万八千里。” 系统扒拉了一下识海里的金乌:“金乌还睡着呢,你可别莽了。” 江离挑挑眉:“放心,这里情况不一样,蛛阵难缠,没有充足把握的情况下我是不会轻易动手的。” “对嘛对嘛,这样就对了嘛。”系统十分满意地点头,“我们先苟着发育,等道盟那两位长老到了再商量。” 江离笑着应了一声,又看了眼明显十分焦虑忐忑的张守棠,最终选择保持沉默,没有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第210章 失踪 “周特助早上好。” “早上好。”周特助如往常一般沉稳地点头,迈步走向总裁办公室旁边专属的特助办公室。 “还是这样的日子比较熟悉。”周秘书感叹,“之前周特助去主持分公司业务这么久,我还以为他要到分公司那边去了,留下我一个人独自承受来自总裁的压力。” “傻姑娘,这是在提拔你。”凌秘书按下按钮,咖啡滴落的声音在茶水间清晰可闻,“周特助这个工作能力,迟早是要升上去的。” 周秘书现在做的事情偏向集团的内部事务,凌秘书则是更加全面一些。方俞白用人从来不盲目,甚至会帮员工规划好未来的职业发展方向。 明眼人都看出周秘书和她未来要接替周特助的工作,只是按照她们的性格和能力,后续的升职方向会不太一样。 前段时间周特助在去分公司主持工作之前,已经将部分的工作交接给了她和周秘书,而现在那个分公司主持工作的岗位仍然空缺,估摸着就是留个周特助的岗位。 也不知道为什么方总迟迟不批任命。 “方总这次出差好久啊。”周秘书抓了一把薄荷糖打算拿回工位提神,“应该去了有快十天了吧?” 凌秘书搅了搅咖啡,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周秘书还年轻,工作的时间不算长,没有察觉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周特助看似每天的状态和往常不一样,但是他们作为最接近集团核心的秘书,或多或少都发现一些不太对劲的地方。 周特助处理了太多不应该是他处理的紧急事务。 如果是别人,凌秘书会怀疑他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但周特助从来没有隐瞒过他的出身和身世,再加上他们是同一批入职的,凌秘书自认看人还是比较准的,周特助是真心想要感谢方总的,不会做出这种背刺的事情。 那就是方总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这可就麻烦了。 凌秘书回了工位,心情沉重地放下咖啡,抬头就和周特助对上了目光。 “凌秘书,麻烦过来一下。” 凌秘书点头,跟着周特助进入了特助办公室。 “周助,今天是有什么安排?” 周特助舒了一口气,面上露出点疲惫的神色。 凌秘书顿感大事不妙。 果然,周特助说道:“目前我信得过的人只有你了。” 凌秘书心中一肃:“是方总那边出了什么事情吗?” 周特助沉默许久:“方总……目前联系不上,现在有些事情不能再推了。” 凌秘书一愣:“联系不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之前方俞白因为咒术的原因,在发作的时候偶尔也会失联三四天,集团的秘书部早已经习惯了,甚至已经有了一套完整的应对流程。 “从……上次出差之后就联系不上了。” 凌秘书心中一惊:“那不是快十天了?” “嗯。” 周特助捏了捏眉心。 当时方俞白在去见完向兰月之后,佯装同意向兰月的要求,给打了三千万过去。 安排好的人在收到方景哲转过来的三千万之后,又以滞纳金为由索要500万。后续不知道老板和他们谈了些什么,最终是带着500万的支票去的线下的交易。 只是周特助在外面等到天黑,都没有等到方俞白出现,这时候他才发现似乎有哪些地方不太对劲,连忙进去找人,却没有找到。 第211章 警报 当时周特助差点就要窒息了,连忙上了明心观去摇人,却没想到观主青空道人外出,弥鸿道人闭关,他只摇到了两个明心观的弟子。 弟子们去现场查看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迹象,于是又去道盟请求支援,却发现道盟几乎都空了,剩下都是些刚入门的弟子或者是官方的合作人员,一问才知道道盟的人都出去接任务了。 所以方俞白失踪之后至今没有找到任何的踪迹。 “但是新区那边的事情不是已经火烧眉毛了?”凌秘书立刻反应过来周特助把她喊进来是想要做什么。 “对。”周特助把桌上一沓厚厚的文件递给凌秘书,“陆氏那边在地产方面毕竟是专业的,游氏根基不在这里,没办法解决这件事。” 这件事说来也简单,无非就是陆氏不满方氏拍下新区的那块地皮,暗中使些小绊子。 这些小绊子若是方俞白在其实很好解决,结果现在却拖成了一个大的隐患。 “最近公司里面的那些事情也是陆氏搞的鬼?” “那倒不是,纯粹是我们自己倒霉。”周特助没有说的是这段时间经过他的调查,发现陆氏集团在那块新买的新区地皮上做了一些很奇怪的操作。 这段时间跟着方俞白见识过不少奇事的周特助,第一时间就将陆氏这些动作和集团近期频繁遇到的倒霉事项联系到了一起,立刻把还没在观里歇上几天的那两个弟子又火速请了下来。 两个弟子偷偷摸摸到了现场,左看右看,到处都觉得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年长一点的弟子十分惭愧:“这里确实有问题,但我实在是看不出来他们在哪里动了手脚。” 明心观的弟子最终留下了两个符咒,并且还去还帮忙去道盟找了个阵法刚入门的弟子帮忙设置了一个简单的阵法。 有用,但不多。 于是这段时间周特助忙得是焦头烂额,还要一边担心方俞白的生命安全,只能祈祷江离快些回来。 凌秘书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神色严肃:“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不会说出去。你要我怎么做?” - 和方氏集团这几天气氛低迷不同,陆氏集团上下可谓是喜气洋洋。 陆云周坐在办公桌前,心情很好地合上秘书递过来的财报。 “做得不错。”他难得夸赞道,“工程那边的进度要加快点,趁着热度抓紧明年下面的商场先开业。” 秘书有些为难地点点头。 看来今年一年连带着下面的建筑公司都要加班了。 陆云周不太关心打工人的心路历程,他接了个来自父母的电话,转头又对秘书说道:“你和副总继续盯着这件事情,特别关注一下方氏那块地皮的事情。” 陆云周低头看了眼手机:“顺便现在给我定个餐厅,安排下车一个小时之后出发。” 苏知鸢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挑了件浅蓝色的连衣服。 “这件不错。”周柔满脸欣喜地点头。 一旁的苏旭理了理精心挑选的领带,皱了皱眉:“快一点,待会要迟到了。” 周柔心情好,就算苏旭的语气说不上好,她还是十分快乐地哼了两句歌,才说道:“马上就好。” 她掏出个胸针给苏知鸢戴上,十分满意地拍了拍苏知鸢的肩膀:“走吧。” 虽然苏家对外一直宣称苏知鸢和陆云周是未婚夫妻的关系,陆云周对外也承认苏知鸢是他的正牌女友。但是毕竟两人没有正儿八经地开过订婚宴,在圈子里算不上正儿八经的未婚夫妻。 而在圈子里来说,就算是已经结成了未婚夫妻,也会因为利益的不均随时闹掰,只有结婚之后两家利益深度捆绑之后才算稳当。 所以周柔心里其实一直在为苏知鸢和陆云周没有举办订婚宴而感到焦虑,更何况苏家和陆家差距实在是太大。陆云周还好,在外面见过几次,还算对他们比较礼貌。 但是陆父陆母那边就不是了。 苏知鸢甚至没有和陆父陆母正式见过面,苏家三人甚至连陆父陆母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而今天陆父陆母破天荒地邀请他们一家共进晚餐,这怎么不让苏家三人感到兴奋和高兴。 周柔上了车,在开车前有些犹豫,降了挡板小声问道:“知鸢,我们礼物就带这个过去合不合适啊?” “没问题的。”苏知鸢瞥了一眼被小心放在后排的礼盒,“陆伯伯和陆伯母肯定会喜欢这个礼物的。” 毕竟是她费了很大力气才让对方愿意提供的东西,恰好又符合陆氏目前的情况。 苏知鸢心里非常清楚为什么这一次陆父陆母会突然见她,并不是陆云周的要求,也不是陆父陆母终于松口同意她和陆云周的关系,纯粹是因为在新区那块地皮上她帮上了大忙。 与其说陆父陆母看上她,不如说是看上了她背后那些有本事逆转风水的人。 苏知鸢向来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清楚明白想要得到这些东西,她需要去怎么做。 以及要付出些什么等价交换的东西。 一顿饭主客皆宜。 张守棠这边确实食不下咽。 他捧着王太则从食堂里薅出来的馒头,味同嚼蜡。 “我做的馒头真的有这么难吃吗……”王太则看着张守棠苦大仇深的脸,小小声地说道。 江离有些沉默地看着手上被啃了一口的馒头,决定还是不要打击小朋友的自信心,即使自己已经不用吃饭了,还是坚持着将这个有着奇妙味道的馒头吃完,十分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你也不用太担心,那个村子的事情不好解决,用这么久时间也是正常的。” 张守棠强行压下心中的焦虑,看向一脸淡定的江离,心中不由佩服。 不愧是前辈,面对这种情况还这么淡定。 这几天不知道是不是工厂里的人收到了什么消息,巡逻变得更加的密集了,蛛阵的排列也变了一次,收得更加紧了。 “再过三天工厂这边的排查就要排到外围食堂这边了。”张守棠叹了口气,“原本我们打算等两位长老来了就动手,但现在迟了这么多天,不知道往后工厂还能不能继续待下去。” 其实最好的办法是他们现在先出去,等到长老来了再用之前的方式进来。 但放王太则一个人在工厂里面,他实在是不放心,又因为这几天蛛阵的变动,过几天能够悄摸着偷溜进来的地方不知道会不会被堵死,只能等在这里。 江离倒是很淡定。 她已经把工厂的底摸得差不多了,里面修为最高的就是两个金丹初期,有点威胁,但不多。 按照他们这两天使用灵力调整蛛阵的情况来看,修为有水分的可能性很大。 她虽然是也是金丹初期,但毕竟是个剑修,又是从尸山血海里面杀进杀出过的人,修为可是实打实的,这两个人不足为惧。 难的是蛛阵,只要蛛阵在就能源源不断地给保护的人提供灵力和保护,将挣扎中的猎物绞杀,主阵人受到的伤害甚至可以进行转移,之前要王太则签署的合同里面含有的咒术其中的功能之一就是让蛛阵在发动的时候不去绞杀签了合同的人,同时在主阵人受到伤害的时候,这些人会“自愿”替主阵人承受这些伤害。 这才是江离最担心的事情。 这个工厂除了里面那些修士之外,其实还有不少普通人,做着诸如厨房、打扫、搬运等普通的工作。和吴叔一样,他们只认为这里是个研究所,并不知道这个工厂是个吃人的工厂。 江离做不到能够无视这些人命,只能先想办法把母阵找到,但张守棠目前的修为能去的地方不多,只能靠她自己找,又不能将神识铺得太开,只能慢慢来。 而张守棠担心的事情江离倒不怎么担心:“放心,太则身上的身份证是过了官方系统的,蛛阵判断不出来。至于封住他身上灵力的束缚,你不用担心被察觉出来。” 听金乌唠叨过知道内情的系统在心里吐槽,那可是江离前世所在世界用来封印化身以上修为的修士的术法,在这个原本是都市爱情文学的世界里简直是大材小用。 “统。”系统惊了一下,以为自己的吐槽数据被江离捕捉到,幸好江离只是问了一个看起来有点奇怪的问题。 “你之前说过这个世界是个都市爱情文,那太则肯定不会被发现的,对不对?” 系统不明所以,但在心虚之下十分坚决地应了声:“嗯!” 江离笑了笑,心情十分放松。 系统也舒了一口气,庆幸自己内心的吐槽没有被发现。 但他的庆幸并没有持续多久,下一秒,红色的警告铺满了整个系统的屏幕。 第212章 计划变更 系统大惊失色,连忙调出库存的所有杀毒软件,对后台进行了一次集中杀毒。 杀毒软件是高面位出品,十分神速地排查了一遍,得出没有中毒的结论。 系统摸不着头脑,只好打开后台挨个去每个分区。 翻到中间系统习惯性划过邮箱,却忽然像是反应过来什么,连滚带爬地往回滑。 “宿主!宿主!”系统大喊,“主神回我邮件了!” 系统住在江离的神魂里,又向来不对江离设防,那急促的警报声江离自然也是听见了,闻言有些意外地挑挑眉:“主神?他给你回了些什么。”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系统很是兴奋,他始终认为这里既然是一本都市爱情文学,书的基调应该是相对来说比较轻松和安全的,那么自家宿主经历的那些极端危险的、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事情应该是主神空间的系统出了些什么问题。 比如中病毒导致和高危修仙世界的数据混乱了,才会出现上河度假村这一系列的事情。 于是系统几乎是天天给主神写信,把所有可能出现的系统bug都详细地给主神列了一个遍。 但是这么久了从来都没有收到主神的回复,这回收到邮件的系统十分开心,想着主神既然收到了他反馈上去的报告,那么错误数据应该很快就能修复,宿主他们应该就不会再陷入危险当中。 那些因为错误数据而导致人生错位的普通人类再也不会遭遇那些悲惨的事情。 系统翘起嘴角在满屏的警告中打开邮件。 但下一秒翘起的嘴角就僵在了那里。 标注着最高紧急标志的邮件,打开之后入眼的是满屏的空白,系统僵硬地抬着镜头往上看,才看到信的最上方那行简短的文字。 【严重偏离!速归!】 甚至都不到十个字。 系统茫然震惊又愤怒。 他辛辛苦苦熬夜写的那些报告呢!主神是一点都不看吗! “怎么样?他说了什么?”系统沉寂了太久,江离适时出声问道。 系统呐呐了两声,把邮件放给江离看,声音小小的:“宿、宿主……对不起,我写了报告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主神那边一点都没处理……” “没事。”江离没仔细听系统的解释,皱着眉看着邮件上的文字。 这邮件语焉不详,特别是那个“速归”,怎么看怎么奇怪。 总不能是让系统尽快回去吧?她这里的任务都没有做完。 如果不是系统,那就只能是她了。 这个所谓的主神想让她去哪里? 江离脑中闪过些什么,忽然眉头一跳,厉声问道:“系统,看下苏知鸢那边的剧情线。” 系统一愣,想起上次的警报好像就是苏知鸢那边的问题,连忙翻到最下面,从三级折叠中掏出了剧情的进度。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系统大惊失色:“宿主!有人扒出了你的身份,现在苏知鸢的粉丝在忙着心疼她和谩骂你!” 说到底,这本书的世界坍塌源头在“江离”的身上,即使现在宿主已经离最初的剧情十万八千里,但毕竟最终的要求要实现女配逆袭,名声也相当重要。 毕竟没有哪个主角会是声名狼藉。 系统还在担心江离的名声问题,江离却是想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 “不能再等了。” 昏昏欲睡的王太则和正在努力平复心情的张守棠忽然看见原本还风轻云淡坐在一旁的前辈猛然站起来,脸色难看地宣布道:“明天解决完这里的事情,马上回燕城。” 第213章 二百一十三 “啊??”张守棠和王太则二脸懵逼,“明、明天?” 张守棠也顾不上心焦了,疑惑问道:“前辈,之前不是说为了稳妥要等道盟的两位长老前来吗?怎么……” 江离深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俞白那边很可能出事了。” “小师叔那边?”张守棠愕然道,“您怎么知道?” 蛛阵牵一发而动全身,在阵内三人不敢妄动灵力,再加上隔绝阵法的存在,三人对外界的情况毫无感知。 系统也很是疑惑,受到阵法的影响,系统没办法接入网络,也探听不到外界的消息,只能接收来自更高面位的主神的信息。 而因为方俞白是书里的边缘人物,剧情里连一句话的篇幅都没有,每次主神那边给过来的关于剧情的提示是绝不会出现关于方俞白的信息,系统实在是不知道江离是怎么得到消息的。 何况当时他们在进入工厂的时候,将周太承留在了外面,如果方俞白出了事情,周太承不可能不通知他们。 江离按了按眉心:“这几日蛛阵频繁变动,我们都以为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进行戒严,所以一直防着蛛阵的变化,但是我们有看过隔绝阵法的变化吗?” 这是她的失误,心神都被蛛阵牵引过去,反而忽略掉最基础的、看似最好破解的隔绝阵法。 “而且。”江离垂眸对系统补充说道,“苏知鸢那边的事情发酵得那么快,少不了水军在其中推波助澜吧?” 虽然她来这里的时间不算太长,但在高度冲浪的系统的影响下多少也知道点关于网络的常识。 “嗯。”系统应了一声,“这里面肯定有水军推波助澜。可是这和方总有什么关系?” 江离叹了口气:“俞白那个人喜欢玩游戏,空闲的时候也喜欢上网去找找新游戏的测评,你说他能不看见那些热搜吗?” 系统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如果方俞白看见了热搜,那必然会去阻止水军继续传播谣言,不可能坐视不理。 “可是……”系统又想到了一种可能,“有没有可能是他最近太忙了,没有注意到这件事情?” “不会,来之前我和他确认过,最近公司那边没有什么大的事情要忙,所以他会一直待在燕城的总部。” 这也是为什么江离愿意选择这个时间来工厂的原因。 她结丹之后金乌也要再进一步,这个时候需要在神识中温养,不能留在方俞白身边,如果不是方俞白不会离开燕城,她会推迟一点再过来。 左右工厂的源头安乐小学已经被他们掐灭了,也不急于一时。 “而且周特助对此也没有反应,那就说明要么他也出事了。要么就是公司那边出事了,他分身乏术,没办法注意到水军的事情。” 说话间,张守棠已经脸色难看地从外面回来,他的指尖还夹着一张烧了一半的符咒。 “前辈。”张守棠声音发紧,“真的如您所说,隔绝阵法被修改了,我们之前留的联系通道用不了了。” 第214章 二百一十四 修改在无声无息之间发生,等江离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隔绝阵法已经和蛛阵勾连到了一起。如果他们还想找薄弱的地方作为突破点,那必定会触碰到蛛阵,进而会让阵中的人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这是一个局。”江离这个时候反而冷静了下来,“外面的情况估计也不会太轻松。对方应该是从安乐小学的事情之后预料到我们会顺着安乐小学的线索追查到这里,而这个阵法估计也是对方早就安排好的。” 张守棠思绪一下子通畅了:“所以那个一夜消失的村庄也是对方有意为之的,目的就是为了分化我们的力量。” 如果道盟两位长老过来了,他们这边就拥有了三位金丹修士,比对方多了一位。 金丹是修道的一道鸿沟,金丹之上和金丹之下完全不是一个境界,即使对方有蛛阵,在面对三位金丹期的修士,只需要付出点小小的代价就可以破阵。 更何况三位金丹期的修士一个擅长阵法,两个战力高,完成这个工厂的任务还不是手到擒来。 “对方对道盟的很了解。”江离凝眉思索,“对方这一次有些坐不住了。” 虽然她现在还没有摸清楚对方的全部布局,但上河度假村和安乐小学接连被破,又因为这两件事情引起了道盟的警觉,风声收紧,很多之前被人忽略的边边角角的阴暗事件被道盟清扫一空。 多少破坏了对方的计划。 估摸着现在对方有点狗急跳墙的意思。 但是为什么会找上苏知鸢和方俞白呢? “系统。”江离问道,“你再仔细想想,你的那个书里真的没有其他有关于方俞白的剧情吗?” “没有哇。”系统摸不着头脑,他实在不知道为什么一本好好的都市爱情文学为什么会进展到这个地步,“就写了他因病去世之后,方氏被陆氏收购,然后陆氏成为了第一大集团……” 系统翻着书本的大纲,忽然想到了什么,飞速往回翻:“不过剧情里面有提到过,陆氏在收购方氏的过程中,女主苏知鸢用巧计说服了方俞白去世之后主持集团工作的负责人。” “在这里!”系统停下检索的手,“方氏集团的掌权人离世得突然,方氏集团群龙无首。虽然这样做有趁人之危的嫌疑,但是商场如战场,容不得陆云周犹豫。” 系统念大纲的声音一顿:“但是收购群龙无首的方氏比陆云周想象中的要艰难很多,方俞白虽然不在了,但是一直跟着他的特助却也不是吃素的。苏知鸢看着越来越焦虑的陆云周,花费了大量的功夫做了计划,私下里找了个机会见到了声名显赫的方氏特助,最终说服了方氏特助将方氏的股份售卖给陆氏。” “你也见过周特助。”江离说道,“你觉得这个剧情合理吗?” 系统说不出话。 他虽然只是个统,但并不是不知道人类之间的感情。周特助看着就不像将方俞白心血拱手让人的人。 还是以白菜价出售股份。 可书怎么会错呢? 感受到系统的波动,江离垂眸望着从窗户缝隙流淌进来的一线光明:“你这书里的女主角,现在看起来可真是不简单。” 第215章 二百一十五 玄诚道人皱着眉,陷入两难的境地。 清风道人杵着唐刀抹了把溅到脸上的血:“怎么说?” 玄诚道人看着横七竖八堆在洞里的村民,咬牙道:“这是最后一层阵法,若是强行破开,里面的人就会没命。” “那就破阵。”清风道人和玄诚道人合作过几次,知道对方的本事,也知道对方在高人的指点之下在阵法一途有了极大的突破,对他很有信心。 玄诚道人苦笑一声:“这阵法我是能解,但是需要耗费很长的时日,约莫还要七天。” “那就破。”清风道人十分豪气地挥挥手,左右他们两个金丹期不用吃饭,七天完全可以。 “事情没那么简单。”玄诚道人习惯了清风道人的线性思维,言简意赅地解释道,“如果他们是想要这一村人的命,根本不需要布置这么麻烦的阵法。” “他们是想拖住我们的步伐。” 玄诚道人说道:“估计江道友那边也出事了。” 清风道人虽然不善心计,但也不是蠢笨,很快理解了玄诚道人的意思:“这是一个局?这一连串事件背后的人出手了?” “那他的目的是什么?”清风道人皱眉。 “不管目的是什么。”玄诚道人盯着眼前的阵法,快速地想着破解的办法,“我们现在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尽快从这里出去,赶去江道友那边。” “否则就会被牵着鼻子走。” 清风道人皱眉:“你说这话,应当是想到办法了吧?说吧,要我怎么做?” “我可以把你送进去。”玄诚道人说道,“到时候我破阵的时候,阵法会同时攻击里面的村民,到时候就需要你来帮忙抵挡了。” 清风道人拍拍胸口:“放心,保证万无一失。” 他们两个能破解阵法走到这里,也是经历了多重困难的,清风道人本以为只是抵挡而已,难度还比得上破阵? 结果玄诚道人在破阵过程中输入的灵力也会被阵法经过加工之后,威力加倍地打到他身上,再加上还要护着身后的几百个村民,清风道人手忙脚乱,甚至有时候不得不硬吃下阵法的攻击。 等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清风道人身上本就乱七八糟衣服变得破破烂烂,头发变得类似某种生物的窝,破碎的衣服露出的皮肤有着道道血痕,十分狼狈。 “怎么样?还可以吗?”玄诚道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的道袍破了好几个洞。 “没事,皮外伤。”清风道人抹了把脸上的血,“我们赶快去工厂吧。” 玄诚道人点点头,捏了块翡翠补充灵力,把后续的收尾和对村民的安抚留给一同前来的官方人员,立刻启程赶往工厂。 “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六天了。”玄诚道人一边赶路一边忧心地说道,“江道友那边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不会。”清风道人说道,“安乐小学那边的事情解决了,工厂那边断了货源,不会牵扯到无关的人,不急于一时。江道友那边应该会等我们前去。” 第216章 二百一十六 “就怕对方发现了江道友他们……”玄诚道人一边说着一边赶路,忽然停下了脚步。 “这……”玄诚道人惊讶道。 清风道人顺着玄诚道人的目光看去,微微睁大了双眼:“快,走!” 远处,原本寂静漆黑的荒郊野岭突兀地亮起片片凌乱的金光,其中还夹杂着血色的纹路,端的是一片诡异绮丽的景象。 更不用说期间还夹杂着隐隐约约的肃肃破空之声。 周太承一向没有什么表情的脸罕见地露出了焦急的神色,在看到玄诚道人和清风道人之后立刻快步迎了上来,像竹筒子一样把话全都倒了出来。 “两位长老,几天前我和大师兄和江前辈他们就失去了联系,现在里面的情况不知道进展到何地步,但是应该是已经交上手了。” 周太承快要愁死了。 发现联系不上江离他们还是因为周特助打了电话过来说明方俞白失踪的情况,发现不对的周太承立刻想要联系张守棠,却发现原本设置好的通讯符咒没了响应,电话回去给道盟,却被告知能够接手这次任务的修士皆已接了重要的任务,在外无法抽身。 周太承只能继续等在这里。 “但是从昨天开始,这里面就开始传出这些动静了。”周太承很是担心,也很是头疼。 这里虽然离镇上有段距离,但是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不被注意到,于是他一边布阵遮掩这些异象,一边还要想办法联系上里面的人。 “事不迟疑,周师侄,之前你们发现的阵法薄弱的地方在哪里?带我去。” 周太承摇头:“里面的阵法有变,之前阵法薄弱的地方已经消失没了。” 玄诚道人闻言,立刻掏出自己的罗盘就开始掐算可能入阵的位置。 越是掐算,玄诚道人的眉头越紧。 就算在阵外,清风道人也能察觉到里面传来的阵阵压力。 “里面至少有两位以上的金丹期修士。”清风道人皱眉,“玄诚,你这边还要多长时间?实在不行我就强行破阵了。” 清风道人拿起唐刀就要上前破阵,玄诚道人连忙阻止道:“不可!” “这里面有蛛阵,若是强行破开,我们对阵法的攻击也会转移到里面的人身上。” 更不妙的是,蛛网如同它的名字一样,深陷其中的猎物越是挣扎,便会被缠得越紧,直到蛛网中的猎物筋疲力尽之后,蛛网的编织者才会出现,一口将猎物给吞噬殆尽。 江道友他们的情况十分不妙。 玄诚道人加快了捏诀的速度,却在掐到一半的时候忽然间心头重重一跳,反射性伸手去捞周太承。 周太承只觉得自己的后领同时传来两股拉力,再一眨眼,工厂已经在他眼中缩小成了一个点。 周太承不明所以,回头看向拉着他光速后退的两位道盟道长,问道:“两位长老……” “要来了!”玄诚道人和清风道人没有时间解释。 玄诚道人将灵力源源不断地输入罗盘,指针不断在灵力爆闪的光芒中旋转,繁复的阵法眨眼间从玄诚道人的脚下展开。 清风道人的唐刀覆盖上灵力,狠狠插入地里,裹着刚烈霸道灵力的冲击波狠狠往前一送,刚冲出去几十米便和忽然爆发开来的灵力相撞。 唐刀在地上划出长长的划痕,周太承只觉得天地间似乎倒转了几番,耳边尽是破碎的声音。再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已经离原本所在的地方好几十米。 “咳咳咳。”清风道人脸上尽是被刮出的细小的伤口,“好霸道的灵力!” 周太承张嘴欲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声穿越亘古的啼鸣响彻云霄,原本笼罩在头顶的昏沉阴云不知何时已经消散,一轮太阳却于黄昏时分升起。 三人如同失语般看着那轮太阳生出双翼,修长的脖颈向上扬起,那双遮天蔽日的羽翼轻轻一扇,挂在上面细小得如同发丝的丝线尽数折断,罡风掀起盛大的金色火焰,灼烧吞没了整个工厂。 有人自金色的火焰中走来。 眉心剑纹金红交缠,面色凌冽如霜,金色的光点于眼中跳跃。 清风道人的呼吸一滞。 他所修行之道刚猛霸烈,身上常年带着些敛不住的刀气,可现在被那双眼睛一看,便觉得有巍巍剑意倾覆而下。 一个对视的时间仿佛被拉到无限长,清风道人被惊出一身的冷汗。 “抱歉。”江离垂下眸,唇边溢出一丝血迹,被她毫不在意地随手擦去,“现在我控制不太好剑气。” “无、无妨。”清风道人难得有些磕巴,被剑气引发的心神震动平复之后,清风道人心中又升起另外的一种情绪。 很想跟她切磋一场。 清风道人有些跃跃欲试,但是看到江离身后崩塌了大半的工厂,还有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不知道还有没有进气的人,清风道人暂时按捺下战意,问道:“江道友,这是……” 江离咳了两口淤血出来,摆摆手:“让守棠和二位详谈吧,我有急事,要赶回燕城。” 她的目光转向一旁头发凌乱的王太则。 王太则挂断电话,面对江离望过来的目光咽了咽口水,根本不敢对视,目光直直地望向地板,语气小心:“江、江前辈,联系上周特助了,他说已经有车在镇上等着,我们直接上车去机场坐专机回燕城。” “嗯。”江离闭了闭眼,暗自掐诀将体内乱七八糟的灵气强行压下,“现在就走。” 系统在江离的识海上下浮沉,好不容易拽住一个支点躲了上去,心有余悸地望着下面如同海啸般奔涌的灵力,拍了拍不存在的小心脏。 他开了长焦巡梭一圈,终于在乱流中看见了蜷缩在最底下的金乌。 刚才还无比神气的神鸟盘成小小的一团,整张脸埋在毛茸茸的翅膀之下,呼吸微弱地起伏着。 “宿主,你还好吗?”系统担忧地问道。 为了尽快第破阵,江离强行提升了自己的修为,缠绕过来的蛛线被越来越快的剑一剑一剑地搅碎,而那个不知道藏在哪里的母阵被一把太阳神火烧得干干净净。 但是代价也是很大的。 强行提升修为的后果便是江离现在体内的灵气乱成了一锅粥,部分灵脉隐隐有崩裂的趋势。 “没事,我心中有数。”江离在前世没少做这些事情,看着严重些,但是修士体质强大,只要好好修养十天半个月,再吃点灵药就差不多了。 但是江离现在没有时间去修养。 她闭目掐诀,将还在暴乱中的灵力强行镇压了下去。 第217章 二百一十七 “凌秘书。”周秘书见到人立刻从工位上站了起来,“刚才孙总那边来人说要约见boss……” 凌秘书脚下生风,闻言只是停留了一会,快步离开,周秘书只听见她快速地说了一句:“让还在总部的副总去接待。” 周秘书点头,手边的电话再次响起,她只觉得这半个月来自己忙得快要冒烟了。 凌秘书这段时间连轴转得快要着火了,她急匆匆地走到秘书处的里面,一把推开了周特助的办公室门。 特殊时期特殊处理,凌秘书作为目前集团唯二知道方俞白失踪的人,这段时间享有随时向周特助汇报工作的特权。 “周特助,新区那边……” 凌秘书风风火火地闯进了办公室,却发现办公室里挤满了人。 凌秘书:“……” 眼熟的就只有周特助和疑似boss女友的江小姐。 “对不起,打扰了。”凌秘书火速转身。 “稍等一下。”周特助连忙喊住人,“凌秘书是想说新区的事情吗?” “嗯。”凌秘书犹豫了一下,目光看了跟来的几人一眼。 “没事,这是……”周特助斟酌了一下措辞,“这是政府那边的吴处长。” 凌秘书额角没控制住抽了一下。 周特助见状只得狂甩几个没关系的眼神给凌秘书。 “是这样的。”凌秘书打开了手中的文件,“刚才乐心总那边电话过来说是新区那边的工地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凌秘书有些迟疑地拿出文件转了个向顶着所有人的目光递给了周特助:“工地那边今天昨天晚上失踪了几个工人,今天早上他们回来了。” 她抽出另外的一张纸:“他们回来之后闹着要辞职,说是昨天晚上的时候他们从工地回宿舍的路上遇见了……怪事。” “原本这件事情不算什么大事,但是这两个人偏偏是工地上的两个工头,他们手底下的人也不知道听说了什么,也闹着要走,等到了快中午的时候事态就已经控制不住了。” 周特助皱眉:“乐心总那边怎么说?” “乐心总那边已经暂时把人安抚了下来,但是问起他们遇见了什么怪事,他们却是怎么都不肯说。一问就精神紧张,濒临崩溃。” 凌秘书陈述完毕,等着周特助的指示,却发现对方条件反射般望向了站在一旁的江离。 “江小姐,您看这事……” 江离接过文件一目十行地看下去:“不排除这种可能。” 周特助有些心惊:“会不会和方总的事情有关。” “嗯,不排除这种可能,”江离将文件递给旁边的吴处长,“你带着我去向兰月要求的地点看看吧。” “您……要不要先休息一会?” 倒不是周特助不担心方俞白的生命安全,而是江离现在的脸色实在是太过苍白,仿佛下一秒就要倒在地上。 江离摆摆手:“我没事,先去地点看看。” 言罢,她又转头向官方和道盟对接的吴处长说道,“吴处,刚才说道的事情就拜托给您了。” 吴处点点头,稳重道:“江同志放心,这件事情我回去就会安排下去。” “有劳。” 凌秘书一脸懵逼地接过周特助递过来的厚厚一沓的文件,被叮嘱道:“凌秘书,今天集团的事务就有劳你多担待了,我陪着江小姐出去走一趟,办点事情。” 走了两步,周特助又补充道:“新区那边的事情暂时不用管,你和乐心总说让他先把工人安抚住,其余的事情等我回来再说。” “等……”凌秘书张开手掌伸长手臂,但眨眼间还满满当当都是人的特助办公室就变得空荡,徒留她一人和厚厚的文件面面相觑。 - “就在这边。”周特助停下车,给江离和王太则打开了门,伸手指向一条幽深的巷子。 江离下了车,眯着眼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这里是燕城的边缘,也称得上一声老城区。狭长的巷子横纵交错,蔓延成没有尽头的迷宫。 因为这一片建筑实在是太过老旧,年轻人几乎都搬离了这里,年老的人因为身体原因,也不会长时间在外面走动,因此这里虽然地盘很大,但是路上的人却十分稀少。 “倒是个交易的好地方。”江离仰头看着天空上杂乱的线条,“他们就在箱子里交易吗?” “没有。”周特助掏出手机,“他们约方总在一家茶馆见面,那家茶馆要往巷子里面走一两百米,再左转往前走。” 江离跟着周特助绕过巷子里堆砌得乱七八糟的杂物,问道:“俞白身上就没带着点什么防身?” “带了定位器。”周特助伸手拨开一块不知道用来做什么的布,“那天我发现方总失踪之后第一时间就查看了定位器,定位消失了。” 说着,两人来到了茶馆前。 这家茶馆看着年头很久了,就连招牌上的字都已经看不清楚,但周围还是相对比较整洁,看着不是荒废的样子。 “来之前我调查过这家茶馆,他还是正常营业的,能够在袋鼠app上查到他们的团购套餐。”周特助将点开的页面给江离看,“但是那天我追过来找方总之后,这家茶馆就再没有开过门。” 那天周特助和茶馆的老板见过一面:“听口音对方不是燕城本地人,这里是巷子深处,住的人少,周围的人来来去去,现在住着的几乎和老板没有什么交集。” 江离伸手用灵力打开了门:“进去看看。” 周特助欲言又止,但是想到今天在办公室和吴处长的谈话,还是跟着走了进去。 茶馆不大,几乎是一眼就望到了头,最里间是隔出来的房间,塞了一张床,一张桌子还有个柜子就什么家具都没有了。 房间里的电脑还通着电,鼠标一晃屏幕亮起,露出一张风景壁纸。 电脑没有设置密码,随手一点便进去了,露出壁纸之后的视频网站,堪堪看到一半。 怎么看都不像是人走楼空的样子。 “他这里从那天开始就没有亮过灯了。”周特助那天虽然离开了巷子,但是回去之后立刻联系了保镖,安排人过来轮班蹲守,但是始终没有见到人。 “之后我找明心观的两位小师傅过来看过,他们也没有什么头绪。”周特助已经在怀疑这个地方是不是有什么装满信号屏蔽仪的暗门或者密道,否则老板怎么会突然消失,自家老板的定位器又为什么没有起任何作用。 “宿主,没有暗道,这就是一间普通的房子。”系统早在来到这个地方之后就开始工作,把茶馆及其周围统统进行了扫描,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而这个地方实在是太过老旧,就连摄像头都没有多少个。系统很快就将事情前后十天的视频调查了干净,根本没有找到方俞白的影子。 “刚来我们来的方向,那条比较宽的巷子有一个摄像头,然后这个巷子必须要经过的两个路口也有摄像头,但是都没有看见方俞白的踪迹。” 系统快速地用人脸识别模块翻着录像:“而且也没有茶馆老板和向兰月的踪迹!” 说着系统又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不对!如果是从燕城来的话,开车是肯定会经过我们停车的路口的。可是那一整天都没有向兰月的痕迹!” 江离眉头紧皱。 周特助看着江离的神情,心里不好的预感越发地大:“江小姐,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江离说道:“那天你有见过向兰月吗?” “没有。”周特助摇摇头,“当时我们来的时候一路上都没有见过人,对方是直接通过电话联系我们的。” “那有一种可能。”江离不能暴露系统的存在,“很可能他们当天就没有来,这是针对俞白的一个局。今天你和吴处长商量一下,看看他那边有没有什么权限可以调动周围的监控,看看除了俞白之外,老板和向兰月有没有出现。” “如果没有,那就说明这里应该是有一个传送阵法,直接把他们传走了。” 传送阵法的搭建其实不难,江离前世所在的世界大大小小的传送阵法不计其数,但难就难在传送阵法是个吞金的怪物。 每次传送阵法的启用都要消耗大量的灵石,距离越远,要传的人越多,所用的灵石也就越多。 江离算了算,按照现在这个世界情况来看,要想使用一次传送阵,那使用的翡翠就不止是一个袋子能够装得下的了。 而且对方还传送了两个人。 再加上按照周特助的说法,这个地方一直有人监视,是不能有人能够进来的,这种一点痕迹都不留下的传送阵法几乎不存在。 那就只剩下了极其珍贵的传送卷轴。 只是这种卷轴有个弊端,就是传送的距离不会太远,左右不过四五公里的范围。 “周特助,这周围四五公里有些什么?” 周特助早就对这片情况进行了调查:“这里是老城区,除了这片巷子,几乎就没有什么设施了。只有一所小学,一所初中,四个居民区和一个医院。” “而且这些建筑在这个地方都已经很久了,也没听说过什么奇怪的传闻。” 线索在这里一下子就断了。 “先去新区工地。” 用传送卷轴左右这里也找不出什么痕迹,不如先让道盟那边和吴处长那边帮忙进行排查。 这一系列的事情环环相扣,新区那边的事情和这里息息相关,说不定在新区那边能够找到线索。 游乐心有些焦头烂额。 眼看着最大的难过tod谈了下来,他原本以为后面再难也不会有这场谈判难,却没曾想工地上出现了弄得人心惶惶的怪事。 “乐心总。”周特助远远就看见游乐心戴着个头盔蹲在大门口愁眉不展。 游乐心闻言立刻站了起来,因为动作过猛还踉跄了两下,吓得站在旁边的助手连忙伸手去扶。 “没事没事。”游乐心摆摆手,苦着脸上前,对周特助使了个眼色,“你家老板还没出差回来?” “没有。”周特助示意游乐心到临时搭建的办公室详谈,游乐心摆摆手让助理先去盯着那边工人的安抚进度,进了门反手把门锁死。 “我哥还没找到?”还未坐稳,游乐心急忙问道。 周特助等江离掐完诀布置下隔音阵法,才回道:“还没有。” “这大活人还能人间蒸发?”游乐心脱下安全帽,使劲挠了挠头,“怎么什么事情都堆到一起来了?” “工人那边怎么样了?”江离问道。 游乐心叹气:“还是不行,我请了好几个心理专家对他们进行心理疏导,但是一提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他们就十分抵抗,甚至会浑身抽搐。现在工地里都在传我们这块地风水不好,那两个人是招了邪,后面会有厉鬼闻着味道来找他们,都不愿意在工地干了。” 江离沉吟:“让我见见那两个人。” 游乐心迟疑片刻:“江小姐,不是我不想给你见,就是……那两个人现在情绪不稳定,不知道会做出一些什么事情。” 游乐心虽然和江离接触不多,但最近每次和方俞白通信联系的时候,没少从方俞白的嘴里听到这个名字,在加上每次提到这个名字,方俞白就自动变温柔的语气,游乐心用脚想都知道自家哥对这位女士的心思。 再加上江离这副苍白得仿佛风一吹就倒的模样,游乐心哪敢让她去接触这么危险的人物啊。 要是出了什么事,回头方俞白回来还不得把他杀掉。 江离现在身上确实有伤,但她自认为不是什么大事。 但她现在也算是看出来了,无论是周特助还是游乐心,现在都把她当成弱不禁风的病号对待了。 这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待遇。 在前世,无论受了多重的伤,她都只有找个隐蔽角落独自躲起来闭关的份。 心暖之余,江离也知道不能再让他们继续这样认为下去。 她四周张望了一下,随手拿起不知道是谁丢在地下的一小截钢管,说道:“你们别看我现在这样,我有绝对的自保能力。” 说着,她在游乐心惊恐的目光中将那截钢管单手揉成了一个钢球。 钢球“咚”地一声砸到了地上。 第218章 二百一十八 心理医生又一次被暴力行为逼退,退到房门之外,重重叹了口气。 一旁的助理连忙上前:“医生……” 心理医生摇摇头:“病人应该是遭遇了什么突破心理防线的可怖事情,可怖到回想和提起都会引发生理上的不适。” 心理医生其实也很困惑,从业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如此严重的情况,严重到只要稍微提到昨天发生的事情,对方就会从平静的状态毫无征兆地陷入癫狂当中。 但是只要说不提,对方很快就会平静下来,并且模糊掉自己刚才的疯狂行为的记忆。 心理医生隔着门缝看着对方迅速地平静下来,茫然了一瞬之后,没事人一样找了把椅子低头坐下,喝了一口水。 他掏出本子,心念电转, 助理已经做好这个心理医生再次说无能为力的准备了,却见对方双目放光,嘴里念叨着这是一个上好的论文案例。 得,感情这还是个热衷于学术的心理医生。 但是这边没有太多时间可以留给心理医生进行研究,工地开工之后多耽误一天都是在烧钱,更何况和陆氏的竞争已经几乎摆到了明面上,如果真的停工,消息一出,那就几乎坐实了今早兴起的流言。 这块地的风水有问题。 “医生。”游乐心的声音从身后由远及近地传来,“现在工人们情况怎么样?” 心理医生把本子放进了口袋,摇摇头:“还是之前那样。催眠也做过了,只要不提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就都没有什么异常,但是只有提到一点,哪怕是侧面的引导都会引起激烈的心理和生理的反应。” “大概率是需要进行长期的治疗的。”心理医生如此说道。 “我知道了。”游乐心没再说什么,只是客气地说道,“辛苦医生了,我让助理送您回去。” 心理医生一愣,似乎是没有想到这么大一单工作能够结束这么早。 他的论文还没写呢。 助理客客气气地将心理医生送走,手里已经捏着下一个心理医生的联系方式了。 “乐心总……”助理推开房间的门,却看见游乐心和方氏那边的特助同时对他伸了个手指比在唇上。 “嘘。” “你先出去吧。”游乐心和周特助死死地挡在窗户前,对着助理挥了挥手, “那心理医生……”助理还想说些什么,里间的房门忽然被打开。 江离晃了晃手指,打散还残留在指尖的灵气,说道:“没事了,过两天可以开工。” 游乐心大喜过望。 他其实不太清楚江离是做些什么的,又是哪家的人,但他很清楚方俞白和周特助是什么样的人。 能够让他哥这种常年拒情爱于千里之外的铁树开花的人,铁定不是什么倒贴上来的菟丝花。 再加上周特助有意无意地暗示江小姐非俗世人士,游乐心很快就明白这件事情恐怕心理医生真的解决不了,所以江小姐连忙从外地一刻不停地赶了回来。 是人美心善又能力超绝的仙女。 和他哥简直超级配。 助理懵逼地来,又懵逼地被打发去处理后续的复工准备。 江离看着人走了,才说道:“这两人中了咒,入了魇。这咒有传染性,和他们接触过的人都会被传染上,会变得疑神疑鬼,陷入害怕、恐怖这样的情绪。” 虽然游乐心在周特助的提醒下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他没想到江离会这么直接地就说了出来。 “这……这个咒怎么听起来这么像传染病呢?”游乐心惊讶过后又咂摸起这件事情来,“他们就不怕闹到之后被有关部门找上门?” 像是想到了什么,游乐心嘿嘿笑了两声,十分狗腿地问道:“江小姐,应该是有有关部门的存在吧?” “确实有。”江离看着游乐心的样子笑了两声,这几天沉甸甸的心情稍微轻松了一些,“但是这个咒术限定了范围,只要离开这个工地,这些人会慢慢好转,也不会出现什么十分明显的心理和生理上的问题。” 对方显然是冲着新区这个项目来的,但也没想着把事情闹大,这个咒术下来,别人只会以为这个地方不干净,不会联想到其实咒术下在的事人的身上。 而且如果不是之前周特助还带着明心观的两个弟子来过一趟,做了些预防措施,这个咒术只会传染得更快,恐怕现在就能在各大头条上看到大规模工人罢工新闻了。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游乐心有些愁眉苦脸。 江离今天穿了一件宽松的风衣外套,伸手从袖子里掏了掏,在游乐心的注视下掏出一只睡得四仰八叉的,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鸟来。 这是江离的剑,也是金乌的本体。 由于之前她强行提升修为,本就在升阶阶段的金乌透支了大部分的力量,神魂在她仍旧混乱的识海深处沉睡。 但金乌本体毕竟是剑,江离干脆就在袖子里做了个兜,把他的本体放在了兜里。 江离摸了把巴掌大的鸟,捧着三百六十度转了一圈,最终挑了个十分隐蔽的位置,伸手一抹,抹下来一根流光溢彩的金红色羽毛。 游乐心眼都瞪直了,十分虔诚地伸出双手接过这根仿佛加了千万特效的羽毛,颤颤巍巍问道:“江、江小姐,这、这个就给我了?” “嗯。”江离想了想,言简意赅道,“你把它找个地方放着,明天这些工人身上的咒就会消失。” 游乐心捧着羽毛:“那、那这个要放进什么款式的保险柜会比较合适?” 江离愣了一下,说道:“没必要那么小心,你随便找个东西装着就行。” “这怎么行!”游乐心大惊失色,这东西看着就无比珍贵,比他之前在拍卖会上看到的任何作品都要精致美丽,随便放着保证第二天就不见了。 江离看着游乐心一直在念叨着要去买个安保箱子,欲言又止。 “要不……我给你设个小阵法,平时没有人能够看见它。”她又补充道,“就算看到了也拿不走,这个东西是我的剑气,如果有人未经允许想要把它拿走,可能会先被削掉一只手。” 游乐心闻言手更抖了,买保险柜的决心更大了。 正当三人就羽毛要放到哪里进行讨论的时候,房间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女士!施女士!我们乐心总还在里面接待贵客,劳烦您等等好吗?” “求求了,让我进去吧,求求了。”崩溃的女声传来,“我给你跪下,我给你跪下,让我见见周特助吧。” 第219章 二百一十九 身为方俞白心腹中的心腹,周特助没少在各种场合遇见想要上来攀谈的人。 不是为了寻求和方氏的合作,就是为了求情让方氏高抬贵手。 外面那位施女士似乎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也顾不得场合,大声哭求道:“求求您,周特助求求您,救救我家孩子吧。” 周特助一脸懵逼。 求他办事的人多了,第一次有人求他去救自己孩子的。 “出去看看。”江离率先打开了门。 助理正在拦着的人头发凌乱,身上的衣服也因为挣扎满是褶皱。 见里面的人出来了,施女士的目光一下子就锁在了后面的周特助身上,连忙扑了上去:“求求你,救救我家孩子!只要能救他,什么都好说!我可以、我可以把我手上一半悦天集团的股份全都转给方氏!” 周特助闻言有些惊讶地看了过来。 悦天是做实业的,根基在北边一点的城市,但这几年因为技术的原因,工厂虽然还留在北边,但是总部却已经搬到了燕城。 因为行业不同,做事风格也不太一样,所以方氏和悦天没有多少的业务往来。 但不可否认的是,悦天作为实业集团,能够屹立将近百年不倒,其实力还是很雄厚的。 周特助虽然没怎么接触过施女士,但也知道她是现在悦天集团的老板娘,她手里股份的一半可以算得上是天文数字了。 但很可惜,周特助并非医生,也不是警察,只得拒绝:“施女士,且不说我没有见过您的孩子,就算是见到了,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啊。” “您可以的!您可以的!”施女士勉强冷静了下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因为您认识明心观的道长。” 周特助的眼睛微微眯起。 “天气冷,去屋里谈吧。”游乐心顿时警觉起来,这个话题可不能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场所谈,“里面有暖气。” 施女士点了点头,进屋还没坐稳,就把自己的来意十分急切地解释清楚:“我、我是实在没办法了,四处打听之后知道和这些……这些东西有关的就是明心观,但是我上去之后都找不到人可以解决这些事情。后来……后来是听其他人有说过,方总认识明心观上的道长,这才前来打扰。” “你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出乎施女士意外的是,周特助没有接话,说话的反而是刚才她一直没有注意到的那个年轻女孩。 施女士顺着声音看过去便被江离的容貌惊艳了一番,那双沉稳的眸子清凌凌地望过来,让她焦虑的心情缓解了不少。 施女士不太确定江离的身份,有些迟疑的没有说话。 “这是我的证件。”江离从口袋里掏出王太则在回道盟复命之前塞给她的道士证,“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先和我说说。” 蓝底烫金的道士证让施女士的眼睛一亮,她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原本绝望的眼睛里迸发出巨大的希望,倒豆子一般把自己遭遇到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施女士和丈夫,也就是现在悦天集团的董事长是自由恋爱结婚,两家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婚后两人的生活也很是幸福,施女士在婚后共生育了两个儿子,其中小儿子因为是意外而来,与大哥相差了近十岁,于是被全家人捧在手上。 “也是我太惯着言永了。”施女士抹着眼泪,“才让他养成这种无法无天的性格。” 其实言永这人虽然被家里宠着长大,但是除了娇气一点,单纯一点,倒也没有施女士说得那么差劲。 正是读大学的年纪,性格又外向,时不时就跟几个圈子里的朋友去玩,去的也是一些正规的场所,玩着正规的娱乐项目,倒也没有出现仗势欺人的苗头。 “他们那几个孩子那天去了郊外的一个马场去骑马,不知怎么地双方吵了架,还动了手。”施女士回忆道,“后来双方都挂了彩,一行人被马场送去了附近的一家医院。” “当时我儿子是还在的。”施女士有些哽咽,“但是等到了各自包扎好伤口,想要回去的时候,大家才发现我儿子不见了。” “施女士有没有找过警察?”周特助问道。 “找过!找过!”施女士说道,“没有人注意到我儿子是什么时候就不见了,还以为他是包扎完就回了家,是我当晚一直没见到我儿子打电话去问才发现他不见了。” “我立刻就报了警,但是当时医院太过混乱,那个医院又很是老旧,监控不全,从监控里没有找到我儿子的踪迹,现在警察也没有什么线索。” 周特助露出个为难的神色。 找人这事太过耗费时间,在这个节骨眼上,周特助也有心无力。 江离却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放弃警察,想要寻求明心观的帮助?” “您……”施女士抿抿唇,“您听了不要以为我精神有问题。” 施女士强调:“我接下来说的都是真的!绝无虚言!请你、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她从包里掏出一张有些发皱的纸,朝江离手里塞去。 那是一张精神鉴定报告,上面显示着精神正常的判断。 “您说。”江离认真倾听。 “我怀疑……我怀疑……”施女士攥紧了衣服,“我怀疑那天去了马场的那些孩子……” “都已经不是原本的那些孩子了。” “回来的那些人,是假的人。” 第220章 二百二十 最开始施女士只以为是自己家的孩子倒霉,可能被对方套了麻袋教训一顿,但是经过排查起冲突的人没有套麻袋的时间,于是在寻找了一段时间的儿子无果之后,施女士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当时跟着自家儿子一起出去玩的人身上。 “那些孩子也不是什么品行不端的孩子,只是年少气盛,难免叛逆了些。”施女士说道,“我们几家人关系都不错,也很头疼自家的孩子整天上房揭瓦,不愿意学习一些和公司相关的管理知识。但他们上头都有哥哥姐姐顶着,有些已经找好了职业经理人帮忙打理公司。” “但是这些孩子经过这一遭回来之后,就开始学习公司管理相关的知识,说是要进公司学习,为以后公司的发展做贡献。” “这听起来是一件好事。”江离说道。 “确实是一件好事。”施女士点点头,“原本我以为是经过这一遭,再加上我的孩子失踪了,给这些孩子敲了个警钟,也算是……因祸得福。” “但是……”施女士沉默了一下,“但是我发现其中和我家儿子走得最近的一个孩子开始吃香菜。” 口味的改变只是一个开始。 这个孩子因为和言永关系很好,从小就一起玩,施女士也把对方当成了半个儿子,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只是因为儿子的失踪,施女士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寻找儿子的身上,连续半个月早出晚归,等想起来再次详细询问和儿子一起出去的人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半个月。 “这种感觉很难说清楚。”施女士微微抿唇,“就是我再见到那个孩子的时候一下子没认出来,以为只是长得相像罢了。” “那个孩子从走路的姿势和用餐的礼仪,乃至是精气神都和之前很不一样。” “所以……所以我找人跟着他,结果听到了他和别人密谋着要怎么一步一步把他的姐姐排挤出公司。” 施女士红着眼睛:“我知道的,那个孩子不是这样的人,他和他姐姐感情可好了。我之前在我儿子房间外无意中听到,他现在之所以学了个小语种专业,又整天在外面玩,就是不想和他的姐姐抢公司,他怎么会谋划这些事情。” 施女士擦了擦眼睛:“后来我请人将那些孩子都盯着,发现他们或多或少都想要把家里的亲人从公司挤出去。有些……有些还动了非法的念头……” “这不是他们能够做出来的事情。”施女士坚定地相信这些她从小看到大的孩子。 江离思考了一下:“你有他们最近的照片吗?” “没有。”施女士摇摇头,“只有一些侦探当时的录像。” “看不太清他们的样貌。”江离看着模糊的视频说道,“你能想办法让我见到他们吗?” “有些难。”施女士摇摇头,“这也是我为什么怀疑人被换掉的原因,在我儿子失踪之后他们一次都没有来看过我,甚至还躲着我。” 江离沉吟:“那当时你儿子失踪的医院在哪?” “我儿子在长华医院失踪的。”施女士说道,“是郊区的一所比较旧的私人医院。” “那周围有很多老旧的巷子。” 第221章 二百二十一 江离和周特助对视一眼。 周特助立刻掏出了手机,点开地图导航。 “江小姐,长华医院就在那片巷子后面!” “是这家吗?”周特助转手把手机递过去给施女士。 “是这里!就是这里!” “宿主宿主!”系统立刻进行查找,“这家医院是私人的医院,已经开办了十几年,法人叫崔信。” “长华医院并不出名。”系统细细地翻着,“好像以前只是个小诊所,你看,这里还有以前诊所的图片。” “后来有人给注资了一笔钱,他就把诊所开大了,渐渐就成了规模,变成了一家医院。” 江离翻了几页:“这家医院看起来医疗资源并没有很好。” “所以来治病的人其实不多,也就治疗一些外伤。” 系统翻着资料,“他们的医疗资源比不上公立医院,也比不上那些高端的私人医院,他们干脆把主营业务放到老人的照顾上。” “养老院?” “呃……差不多吧。”系统挠挠头,“只是那些老人大多都生了病,放在那也有医生照顾,价格也比较低。” “我会去医院那边看看的。”江离对施女士说道,“除此之外,我还需要向施女士要三样东西,不知道施女士愿不愿意给?” “给!给!我一定给!”江离虽然看着很是年轻,之前在圈子里也没有听说过这人,但是从今天的情况来看,这姑娘明摆着就是拿主意主事的人。 连方氏的周特助都是一副以她为主的模样,那必然是有过人之处的。 “江小姐,您需要什么。” 江离摸着口袋里的符纸:“给我你家小儿子的生辰八字,你家和言永有血缘关系的老人的一撮头发。” “以及你的一滴血。” - “哎?护士?护士呢?都跑哪里去了?我这针都要回血了,快来帮我拔了。” “来了来了!”年轻乖巧的护士从走廊的另一头奔跑过来,额头上还挂着豆大的汗水。 吊针的人见状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嘀咕道:“你们这门诊护士也太少了,万一出了啥事怎么办?” 他摁住棉签:“我手明天铁定青了。” “这位先生真是不好意思。”小护士擦了擦汗,“今天有一批生病的老人送过来,再加上今天又有人打架闹事,不少人受伤流血了,门诊这边的护士被叫去帮忙了。” 吊针的人闻言抻着脖子往外看,门诊的落地玻璃窗恰好在大门的旁边,只见十几辆车呼啦啦停在大门口。 前头是两辆小巴车,门开之后立刻有人去架了设备,从上面下来一架架轮椅,椅子里面坐着的都是头发花白的老人。 后面那些车可不得了,吊针的人瞪大了双眼:“好家伙,都是豪车啊!” 小护士上个月刚应聘成功,还没转正,但这已经是她第六次见到这样的阵仗了,很是淡定:“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天气也不热,但是马场那边去骑马的有钱人经常起冲突,打得是头破血流的。咱们这离那马场最近,人可不都往我们这拉来了。” 小护士叹气:“我一来这就天天加班。” 吊针的人十分同情的看着她:“你也不容易。” 见止了血,吊针的人起身便离开了,出医院大门的时候,最前头的那辆小巴车下来一位腿上披着毯子的老奶奶, 脸色苍白,但骨相优越,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绝世大美人。 只是身下的轮椅有些老旧,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一个没刹住冲了下来,吓得经过旁边的吊针的人立刻上去制住的了轮椅。 “多谢小伙子。”轮椅上的奶奶扶着他的胳膊,惊魂未定。 “没事没事,奶奶您要慢着点哈。”吊针的人差点没绷住,偷偷揉了揉胳膊。 这奶奶力气有点大。 他没留意这些插曲,赶着回去上班,迎着那些豪车快步往外走。 中途还被一个脸上血呼啦的富二代撞了一下,只得自认倒霉。 第222章 二百二十二 “婆婆,您的病房在这里。”年轻的护士把人推到房间里,想要把婆婆抱起来,却被伸手拦住。 “我是腿脚不好了,不是走不动了。”婆婆摆摆手,自己从轮椅上撑起身来,坐到了床上。 年轻的护士见状也没说什么,只说道:“婆婆,那您先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嗯?”婆婆疑惑问道,“你不留下来照顾我吗?” 年轻的护士态度很好:“婆婆,我是门诊部的,是因为今天人多所以才来帮忙的,后面会有更加专业的人人过来专门照顾您的。” “哦……”婆婆应了一声。 年轻的护士退出了房间,转身恰好碰上护士长。 “安顿好了?” “嗯。”年轻的护士点点头,“已经安排好了。” “那你回门诊部吧,这层楼的门我给你刷卡了,可以直接打开出去。” “好的,护士长。” 护士长眼看着年轻的护士打开了虚掩的密码门,等门关好之后她才推开病房的门。 婆婆听见声音回过头,只见护士长一脸严肃地走进来,在病房中走了一圈,最后停在病床前问:“你的药都带了吗?” 婆婆一愣:“带了三天的药。” “拿来吧。”护士长伸出手,“在这里我们会给你重新配药。” 婆婆迟疑:“但是快到饭点了,那个时候就要吃药了。” “放心,只有一顿不吃不会有问题的。”护士长微微皱眉,“我们这边会重新根据你的病情配一套药的,最大程度减轻你的痛苦。” 护士长瞥了老人一眼:“你这个病现在晚上疼得厉害吧?” “喔、喔。”婆婆听得迷迷糊糊地,交出了药。 护士长在一直拿在手上的板子上打了几个勾,随后十分随意地点点头:“那你先休息吧,明天会有人送药过来的。” “宿主,这个护士长好讨厌啊。” 婆婆,也就是江离点点头:“是有一点。” 系统有些愤愤不平:“我们伪造的身份病历上,婆婆的病已经十分严重了,如果不吃药,随时会发作的。” “嗯。”江离揉了揉腿,盘腿坐在床上,“目前你在这家医院有没有发现奇怪的地方。” “这家医院设施太旧了,除了大门其他地方都没有摄像头。”系统说道,“但是我也发现了其他奇怪的地方。” “比如这里的安保也太严格了吧?我刚才扫描了一圈,发现这个地方的出口就只有我们进来的那个门,但是那个门需要密码和卡才能够打开。” “确实有点。”江离说,“但是从保护老人安全,防止走丢的角度来说也算是合理。” “那我就没发现什么了。”系统挠了挠头,“这里除了看起来服务不太好之外,好像还挺正常的。” “静观其变吧。”江离捏了捏口袋里的东西。 - “嘘!” “咳咳咳!你怎么、咳、你怎么来了,不、不是说你不要冒险过来吗?”嘶哑的老人声音响起。 “爷爷,你先别说话了。”年轻的男声急切地说道,“我、我就是来给你送点吃的。” “不、不要!咳咳咳!”嘶哑的声音说道,“我、我在这里活不了多久了,食物难找,你还年轻,你还有机会可以出去。你一定要出!你一定要把这里的事情曝光出去!要、咳咳、要替我们报仇!” “爷爷,你放心我肯定会的!” “有、咳咳、有人来了,你快走!” 年轻人闻言立刻熟练地起身,猫着腰从旁边的一条土坡上滑下去,迅速消失在老年人的眼中。 年轻人从土坡滑到底,继续猫着腰七拐八拐底走了百来米,拨开疯长的杂草,从露出的一个勉强能够容纳一个成年人大小的洞口滑了下去。 洞内封闭,没有光亮的来源,年轻人小心翼翼地从兜里掏出手机,长按开机之后,年轻人瞥了一眼右上角23%的电量有些焦虑。 借着昏暗的光亮,年轻人在复杂的洞里转来转去,最终转到一个晾着微弱的金红色光亮的洞前。 他连忙关了手机:“方先生,是我回来了,你今天还好吗?” “咳,好很多了。” 方俞白靠坐在岩壁上,手里捧着一根手掌大小的羽毛,洞内的光就是从这根羽毛上发出的。 原本璀璨流光的羽毛已经有些黯淡,但还在努力地散发着温暖的光。 方俞白咳嗽了几声,把手中的羽毛拢得更紧了,将身上涌上来的冷意强行压下,带着点歉意说道:“对不住,今天不能跟你出去找食物了。” “没关系没关系。”言永立刻摆摆手,“方先生放心,我今天找到了几份压缩饼干还有几瓶水,够我们在这里待两三天了。” 即使已经在这个洞穴里待了这么多天,看到方先生手中的羽毛时,言永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被羽毛吸引过去。 “是我拖累你了。”方俞白说道。 今天他体内的咒术反噬得越发地厉害,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可以爬出这个地下的山洞去找食物。 “方先生不要这么说。”言永连忙摇头,“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在第一天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就死了。” 言永低头看了眼已经关机的手机:“方先生,我的手机还剩下23%的电量,我……我要不要明天尝试着去找一下出口?” 方俞白摇摇头:“你找不到的,这里的出口绝对不在正常的地方。” “但是,我们也不能一直这样被动地等下去啊。”言永有些着急,“我看上面应该没有多少人。这个地方不大,我这几天上去找食物的时候,都没有见到人,只有刚才去给爷爷送食物的时候有听到脚步声。” 方俞白叹了口气,把手往前递了一下:“之前跟你提到过,这个地方不正常,是因为这个地方有阵法,如果找不到阵法的破绽,把阵法破坏掉,那我们是出不去的。” “阵法?”言永瞪大了双眼,“这里真的有阵法?那、那方先生有办法破阵吗?” 方俞白摇摇头:“阵法我不懂。” 言永有些沮丧:“那我们岂不是要被困在这里?按照爷爷的说法,上面的人一直在找我们,虽然人手少,我们这里也隐蔽,但是我就怕他们增加人手进行地毯式搜索,找到这个地方。” “不会的。”方俞白把羽毛又拢回胸口,垂眸看着不断散发着光芒的羽毛,“会有人来找到我们的。” 第223章 二百二十三 “过来吧!” “他不松手。” 江离从床上坐起。 “宿主?” “外面有动静。” 系统立刻连上网络,企图通过监控摄像头去看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但这个养老看顾中心里一个摄像头都没有,系统悻悻断网。 “宿主,这里没有监控摄像头。不过我把声音接收系统开到最大,确实听到外面有争吵的声音。” “他们和一位老人起冲突了。”江离神魂强大,听清了外面的对话。 “他们?谁啊?”系统一惊。 江离蹙眉:“那些护士。他们好像在拖拽一个老人。” 言语间他们好像还对那位老人动手了。 “宿主你去哪?” “不能让他们这样下去。” 江离将外套脱了下来,把里面的一件小马甲脱了下来。 随着衣服的脱下,原本佝偻的身躯渐渐变直,满是沟壑的面庞变得光滑白皙,露出江离的那张绝艳的面庞。 江离开门欲出走廊,却发现病房的门却已经被上了电子锁。 “这怎么还锁门啊!”系统骂骂咧咧,立刻打开内置的数据库,下载破解密码的插件,“这医院真不正常,谁家医院把病人当成犯人来看啊!” “他们不会是表面收着钱打着照顾老人的主意,在虐待老人吧!” 系统愤愤不已,调出破解的工具把房门的密码锁给破解了。 长华医院的这栋住院楼的走廊采用的是回字形的设计,一层一共36间病房,江离被安排的病房刚好在走廊的正中间。 “这走廊好黑啊,怎么都不开灯?”系统跟着江离探出了点头,只见外面走廊的灯漆黑一片,只有应急出口的提示灯在墙壁的下方散发出幽幽的绿光,伴随着隐隐约约的细细叫声显得十分诡异可怖。 “宿主你不害怕吗?”系统的后台蹦出几个乱码。 “没有咒术的气息。”江离回头将一颗翡翠弹到脱下的小马甲上,马甲翻转腾挪把被子有些费力地盖到自己的身上,随后膨胀起来,长出个脑袋,从外面看就好像有个老太太躺在床上。 “好了,哪怕那些护士过来查房,也不怕露馅。”江离拍拍手,“统,待会记得把门锁上。” 江离掩门转身,一脚踏入走廊。 “402、403、401……”系统开着夜间摄像头侧着镜头数着门,“宿主,前面应该就是出口。” 江离停下脚步:“可是前面没有出口。” “怎么会?”系统惊讶地把摄像头转正,却见今天早上门诊年轻护士离开的地方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长长的回廊。 系统立刻调取长焦镜头,一直往前探去,却发现无论如何都看不到尽头。 再回过头去看,身后的走廊也无尽蔓延至至深的黑暗当中。 江离侧头去看旁边的房间号,眉头微跳:“我们,入阵了。” 系统瞪大了眼睛去看房间号,却发现左右两边,往前的房间以及身后所有的房间全都写着同一个数字。 404。 第224章 二百二十四 “为什么会是错误?”言永心焦地说道,“明明我之前看见那个人他输入的就是这个密码啊!” “别着急。”方俞白扶着墙咳嗽两声,“还有一次机会,你再好好想想。” 言永的手放在密码锁上微微颤抖,最后收了回来:“不行,方先生,万一这个密码输入错误了,我怕触发警报。” 方俞白侧头回忆了一下:“跟我来,我知道有个地方应该还有食物。” 方俞白先探头看了一眼外面的道路,眼见无人才迈步向前。 还没抬步,心口忽然一疼,踉跄了一步。 言永立刻上前搀扶:“方先生小心!” “我没事。”方俞白摆摆手,手摁上藏在胸口处的羽毛,温暖的气息隔着衣服透到内里的心脏,缓解了他的疼痛。 他咳嗽两声,反手拉过言永:“走这边,那边有人巡逻。” “哦哦!”言永应了两声,连忙轻手轻脚地跟着人。 其实言永心里挺好奇的,因为他是家里的小儿子,从来不头疼公司里的事情,也没有参与到公司的事务里,所以也不知道方俞白是方氏的总裁。 那天言永和朋友到马场去骑马,结果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群人,硬是要跟他们抢场地,还出言羞辱,最后双方产生了冲突。 对方一个一直在劝和的人立刻把他们所有人都送到了医院。 言永的腿受了伤,有点流血。 但他的好兄弟差点被开了瓢,言永放心不下,想要跟着好兄弟去看看情况,却被医生牢牢拦住。 医生让他躺在病床上好上药,言永觉得有些怪异,他是伤了腿,又不是做手术,何必要躺在床上。 更何况那个医生连碘伏都没拿出来,也没问题他是因为什么东西受伤流血的,就说要给他口服消炎药,还说要给他打破伤风针。 言永留了个心眼,说是晕针不打针,但消炎药是逃不过去了。 他把消炎药含在嘴里,趁医生不备吐了出来,但没想到这个药药力这么强,他只含了一小会,十分钟不到就昏睡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言永发现自己躺在郊外,身下有不知道用什么涂料画的奇怪图腾。 和他一起去的好兄弟们都躺在他的旁边,怎么叫也叫不醒。 正当言永思考要不要一个一个地把他的兄弟搬到安全的地方的时候,远处就传来了说话的声音,权衡利弊之下,言永决定先把这个地方的特点记下来,跑出去报警。 但他很快发现,这个山岭出乎意料的大,手机也没有任何的信号。 他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差点就被人发现,幸好当时被方先生拉进了一个箱子里躲过一劫。 两人躲进一处山坳。 方俞白伸手捂嘴,没忍住闷咳两声,再把手移开的时候,言永惊悚地发现对方的唇边染上了淡淡的血渍。 “方先生!” “嘘!”方俞白抹去唇边的血渍,“这边戒备森严,说话低声些。” “好、好。”言永扶着方俞白坐下来,又拨弄了一下上方的草木,把山坳挡得更加严实。 半晌,他还是没忍住问道:“方先生,你也是被那家黑心医院拐卖过来的吗?” “黑心医院?”方俞白有些诧异,“不是。” 那天向兰月临时改了交易的地点,方俞白不可能毫无准备。 他带上了江离离开之前给他的符咒,还准备一个微型摄像头和一个定位器。 可没想到他到了约定地点的茶馆,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方俞白察觉不对想要退出去,却已经是来不及了。 等到恢复意识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口不能言,目不能视。 方俞白试图挣脱,却动弹不得。 捆着他的东西质地冰凉,阴冷的气息渗透他的衣服与皮肉,抵达藏在他心脏中的咒术,疼痛与折磨蔓延开来。 有人在他身边行走,动作间带起的风吹到他的脸上。 那人似乎说了些什么,但是被封闭了大部分感官的方俞白没有听见,只是对方说完之后身上的东西捆得更紧了,变得犹如寒冰一般。 方俞白只觉得手腕上有什么东西碎掉了,随后剧烈的疼痛突然袭来。 他只觉得自己被人捂住了眼耳口鼻,有一只滔天的巨手摁着他,将他沉入冰冷的深海里,在他快要窒息的时候又把他提上来,再狠狠地砸下去。 如此反复。 他踩在生和死的边缘,被痛苦和死亡反复磋磨,只觉得魂飞魄散不过如此。 他有些不合时宜地想起,之前说要带江离去吃那家做得很好吃的咕噜肉,结果因为时间赶不上没能吃成。 太可惜了。 方俞白想着,忽然胸口冒出一阵灼热的温度,他只觉得身上一轻,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山洞里,一根通体金红的羽毛正悬浮在他的胸口之上。 “我是被其他人从茶馆带过来的。”方俞白掐头去尾,只和言永总结道。 “茶馆?”言永有些傻眼,“怎么还有茶馆?” “现在不是纠结这些问题的时候,我们得想个办法进入那间屋子。”方俞白扯了扯外套的袖子,遮住手腕,“救援不知道还有多久能到,按照你的描述,这几天他们陆续增加了巡逻的人手,我们需要在他们增加更多的人手之前,尽快找到更多的食物,后面就不要再出来了。” 虽然现在形势严峻,但方俞白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想来应该是工厂那边进行得很顺利,这里的人得知了消息,不得不加快进度,找到他。 那么他也不能拖后腿,在他们彻底戒严之前,必须保证他和言永的安全。 言永将刚才的问题抛之脑后,扒开一点树枝向远处看去:“之前我观察过,那个屋子有两三个人,他们应该是轮流换班,总之我就没见那间屋子空过。我们要怎么偷偷溜进去?” “好解决。”方俞白摸了摸口袋的符咒,“待会我去把他们引开,你最快速度将里面你看得到的水和食物塞进包里,我们直接在洞穴里面见。” “这怎么能行!”言永连忙说道,“方先生你还生着病,要引开人也是我去啊!” “就是因为我生着病所以才让你去拿物资。”方俞白按上言永的肩膀,“物资重,我现在这样背着这些物资跑不了太久,而且我比你来得早,更熟悉这里的环境和地形,容易把他甩开。” “这是我考虑过后最优的解。” “如果你不反对,那我们现在就开始执行吧。” 第225章 二百二十五 “宿主,我怎么觉得我们一直在绕圈啊?” “这是一个迷阵。”江离侧首看着毫无区别的404房门号,伸手推开旁边的病房门。 房门内放置着一张病床,帘子拉开,露出病床后一具被剖心挖肺的尸体。 系统狠狠地打了个哆嗦,看着面无表情,内心一点波动都没有的江离十分佩服。 “宿主你不害怕吗?” 江离瞥了一眼床上的尸体:“之前见过的邪修手段比这个凶残多了。” “而且……”江离凑近去看了眼,“这里都是阵法幻化出来的,都是假的。” “哦、哦。”系统到底没敢仔细去看床上的人,只是开着摄像头把这间房间扫描了一遍,得出一个结论。 “宿主,除了这张床和床头之外,这里的摆设和其他房间的摆设是一模一样的。” 每间病房都是404,只是床上的人各有各的死法。 “宿主,你在翻什么啊?” “幻阵乃是挖掘人内心深处的恐惧,但是这个幻阵似乎只是设置了一个迷阵,再加点恐怖的元素。”江离拿起床头的药瓶看了一眼,“那他们设置这个迷阵究竟是为了什么?” “可能是不想让老人半夜逃跑?”系统猜测,“宿主你看啊,这边护士态度那么差,还有虐待老人的嫌疑,我们进来之后又是收走了我们的药,又是收走了我们的手机,老人想要逃跑是很正常的吧。” “送到这里的老人年纪普遍都大,又生了病,被房门和大门双重电子锁锁着,怎么可能跑得出去。” “也是哦。”系统挠挠头,“那他们做这个幻阵是想要做什么呢?” 江离摩挲着瓶底的标记:“或许是想要掩藏些什么东西。” 系统还想问些什么,一阵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走!”江离把瓶子放回原来的位置,径直朝门口跃去。 “宿主?!”系统一惊,“我们不躲在屋子里吗?!” “不躲。”江离一跃双手一撑贴到了天花板上。 感谢长华医院晚上不开灯的习惯,人一贴到天花板上就算抬了头也不能第一时间看清天花板上面的情况。 “累死了,今天活这么多,怎么排班排这么少人?” “谁说不是呢。”底下走来一高一矮两个护士,高个子护士应声说道,“也不知道他们被临时调去找谁了。” 矮个子护士有些惊讶:“找人?他们被叫去里面找人吗?谁这么厉害还只能活蹦乱跳地从里面那些人的手里逃出去啊?” “谁知道呢。”高个子护士耸耸肩,“反正也不是我们能管的事情,还是抓紧时间干活吧,干好了才能拿年底的奖金。 高个子护士:“抓紧时间了,今晚要送十二个人过去。走吧,先是0813的那个病人。” 矮个子护士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纸张,又抬头仔细观察了一下走廊:“应该是这间。” 高个子护士谨慎地将矮个子护士手中的纸张拿过来,又仔细地看了看房门。 “走吧,就是这间。” 见两人进了房间,江离的手一松,从天花板上下来。 “宿主,我们要跟进去吗?”系统也放轻了声音。 “不去。”江离摇摇头,“现在进去会和她们碰上,没有必要。”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系统问道,“不从那两个护士手里拿到那张纸,我们根本不知道怎么走呀。” “没事。”江离看了一眼房间的门牌号,“我大概知道这里是怎么回事了。” 眼看着江离离护士进去的那个房间越来越远,系统按捺不住好奇心问道:“宿主,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们又要往哪里去?” “其实很简单。”江离随手推开一间房,无视了吊在房顶上伸着长长舌头的尸体,拿起了桌上的药瓶,“治疗头疼的。” 她反身又回到走廊,才继续解释道:“其实这个幻阵无非是把整栋楼通过阵法拉成了一个平面,又把它首尾相连形成一个闭环,所以看起来就像是永远没有尽头。” 江离手上扶着墙缓慢地行走:“再加上把房间号码都改成404,这里也就成了所谓的幻阵。” “你还记得和我们一车来的那几个老婆婆吗?” “记得记得。”系统点头,“前面那两位老婆婆一位是腿摔断了,一位是被家人送过来缓解偏头痛的。” “后面的一位比较严重,是癌症晚期,过来这边接受临终关怀的。” “前面的那位老婆婆在车上给我看过她的药,就是刚才我从桌上拿起来的那瓶。” 系统眼前一亮:“我记得当时给那位婆婆安排的病房是在6楼的32号病房!” “对的。再结合刚才那两位护士进去的房间,就不难猜出哪扇门是属于哪个房间的。” “宿主你也太厉害了!”系统兴奋地说道,“那我们现在要去找哪个房间?” “我们不找房间。”江离的手指细细地摸索着墙壁,“我们找一个最容易被人忽略的地方。” “停尸间。” 系统一惊。 其实江离在最开始的时候也在想对方设下这个阵法到底是想要掩藏起来什么东西。在这个幻阵里面,强调的都是病房里面病人凄惨的死状,再加上夜间会有护士行动起来对真正的病人实施一些行动,将那些病人带到某个地方。 而且很可能会让这些病人遭受不测。 后来她突然意识到,或许这也是幻阵中的一层,只是是以现实的事实来呈现。 真真假假,叫人辨别不清,这才是幻阵的真谛。 虚幻中的真实往往更能够迷惑人心,这背后肯定还藏着一个被重重掩盖的秘密。 江离脚步一顿,侧头看向一旁雪白的墙壁,手指来回在墙壁上摩挲。 “宿主?”系统十分疑惑。 江离沉吟片刻,决定冒险一把。 她在指尖上附上一缕薄薄的灵力,摁上墙壁,刹那间墙壁如同水面般漾开波纹,露出隐隐约约的一个空间。 系统还没来得高兴,却见整个走廊都扭曲了起来,门上渗出鲜血,眨眼间变成了血红色的利剑,直直向他们刺来。 江离“啧”了一声,并指为剑,强行调动混乱的灵脉,一剑劈开面前的阵法,在利剑刺上的前一刻,一跃跳入了黑洞当中。 第226章 二百二十六 “快!在那边!” “你从那边过去,我们包抄。” “他身手好,拿好防身,动作快点!” 方俞白剧烈地喘气,撑着最后的一点力气翻过一处岩石,藏到一块凸出来的石头后面。 “人呢?” “往那边找找!” 方俞白把腿收回来,试图放松呼吸。 对方增加人手的速度比他想象中的要快。 在去和向兰月交易之前,方俞白已经调查过茶馆周围的环境,言永虽然记不清楚自己被送到了哪家医院,但是凭借着茶馆的位置来看,应该是长华医院。 那家医院因为是茶馆周围比较大的建筑,所以周特助也稍微调查了一下,发现这家医院的规模并不大,而他失踪之后不管是周特助还是明心观和道盟那边,都会增加人手对这个地方进行排查,因此方俞白判断就算对方发现他不见了,调来人手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没想到原来整个长华医院都是知情的,对方直接将长华医院的医生和护士送了过来,对这个山岭进行搜索。但幸好目前来的都是普通人,不是修炼过的修士。 可人一多就不好躲藏了。 言永就是个被家里娇养大的孩子,搬着食物跑回山洞已经是他的极限,方俞白干脆装作不小心被发现藏身地方的样子,把大部分人都引了过来,干脆利落地敲晕了几个人,很快在脑中制定了一条线路躲回山洞。 他手上一撑,借着劲扑上去,一个手刀把来人打晕,把人拖到刚才藏身的地方藏好,又拿走对方的电棍防身。 回想了一下这段时间探寻的地形,方俞白果断往回走了一段路,抬头向上望去,脚下一个助力,蹬上了山岩,向上攀爬而去。 自被明心观教导之后,方俞白虽然因为身体里的咒术的原因不能修炼,但是自小就练习了体术,剑法也不错。 因此爬个山不在话下。 这么想着,方俞白忽然觉得眼前一黑,一口血就这么吐了出来,手上一松,脚下跟着一滑,山石直接碎裂向下滚落。 “等等!好像有什么声音!” “在那边!” 方俞白单手抠住岩石,突如其来发作的咒术让他眼前满是黑点,胸口的绞痛和羽毛带来的热度让他的衣服瞬间被冷汗湿透。 他咬着牙继续向上攀爬。 “看到了,在那边!” “怎么爬到上面去了!” “快!找根棍子把人捅下来!” 胸口羽毛的温度越来越低,方俞白只觉得鼻腔和口腔中都是血腥的味道,呼吸也愈发地急促。 还有最后一步。 方俞白伸出手,却发现那块可以承重的石头还有些距离,可追赶的人已经到了下方。 “主任,不够高啊!” “还有没有棍子!” “没、没了!” “算了!”主任气急败坏地说道,“老板让我看好这个人,可是你们让人跑了不说,还这么多天都没找到,过两天大老板就要过来了,怎么说这个人今天都要抓到。” “快,你们用手上的东西给我把他砸下来!”主任怒道,“把他给我留住一分钟,我用大老板留下来的东西。” 没有时间了,方俞白咬牙,咒术虽然被羽毛暂时遏制了大半部分,但是带来的疼痛让他十分虚弱。 他决定搏一把,脚下一个用力,往上一跃。 “他要跳上去了!” “快!快砸!” 重物砸到岩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方俞白眼中却掠过一丝绝望。 差一点,他够不到那块岩石。 他的身体开始往下坠。 “他掉下来了!” “快,上去把人给我抓住!” 方俞白有些疲惫地垂着眼,心里盘算着被抓回去之后要怎么才有办法逃出来。 上方却忽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臂,拽住他的身体,一把提了上去,在众目睽睽之下,人就这么消失了。 第227章 二百二十七 “不好!”主任大喊一声,随后手上忽然闪出一道金光,只见他使劲将手上的金光往上一扔,随后回头拔腿就跑。 “快走!” 众人连忙跟上主任的脚步。 方俞白被提上了山崖,胸口的羽毛已经几乎燃烧殆尽,另一股温暖的气息却温柔地触碰上他的额头。 “阿离……”方俞白眼前已经几乎看不清东西了。 “嗯。”江离短促地应了一声,咽下口中的血气,为方俞白镇压身体中的咒术。 阴冷的感觉稍稍退去,方俞白眼前薄雾笼罩,却也能够辨别出事物的大概轮廓。 “这里危险。”方俞白说道。“我们……” 话未说完,忽然一股大力将他往后一推。 江离把方俞白推至身后,左手掐诀,右手并指往前一点,巨大的冲击让周围的岩石与植被被彻底搅碎。 方俞白身处在平静的暴风眼当中。 “宿主!”系统惊叫一声。 江离咬牙,直接催动金丹暴力调动体内的灵气,一把纯粹由灵力铸造成的剑出现在眼前。 “对方是元婴巅峰。”江离的唇角不断溢出鲜血,“先走!” 言罢她将剑往前一送,锐利的剑气炸开,地动山摇间她一把拉过方俞白,催动符咒从原地消失,那股力量在把所有的剑气搅碎之后,轰向了他们原本所在的位置。 乱石迸溅。 方俞白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一阵眩晕,一阵下坠感猛然袭来,他下意识的握紧江离的手,把人往怀里带了带,刚刚抱住便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他缓了好一会,才从剧痛中缓了过来。 咒术刚才已经被江离压下大半,虽然身上还残留着咒术带来的痛感,但缓了一会方俞白终于能够看清眼前的情况。 “咳咳。”江离半昏迷在方俞白的怀里,咳了好几口血。 “阿离!”方俞白吓坏了,连忙抱着人半坐起来,这才发现他们现在身处在一处山坳当中。 怀中的人双眼紧闭,血液从唇角不断涌出,眼角也渗出了点点鲜血。 江离的体温低得可怕,方俞白连忙把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裹到江离的身上。 “别怕,你会没事的!”方俞白给江离擦了擦脸上的血,忍着手臂上的疼痛把人抱了起来,“你坚持住,我带你去找药。” 江离现在非常不好受,本身在工厂那边因为强行提升修为使得灵力紊乱,在这种情况下又和元婴巅峰的力量硬碰硬,得亏她留了后手才没折在这里。 她和系统跃进黑洞之后,很快被传送到了一个像是牢房一样的房间里,那里没有窗户,只有一扇被锁死的门。 掉进房间之后,急促的铃声响起,外面很快就传来了脚步声。 江离无法,直接打晕了来人走了出去,外面却又是一个又一个迷阵,好不容易走出迷阵,又碰上了对方正在大规模搜人。 幸好她留了个心眼,在来之前找道盟要了一张珍贵的瞬移的符咒,把符咒的点位定在了一个相对比较隐秘的山坳里面。 方俞白抱着人,心思急转。 刚才那些人叫领头的那个“主任”,加上言永说的他是从医院那边被送过来的,那么那些人很有可能是医生。 或许他可以打晕几个人,搜搜他们身上有没有药品。 “我没事。”正当方俞白准备将江离找个地方藏起来,他自己去找药的时候,怀里的人忽然出了声。 江离知道自己现在状况不太好,在前世,修道之人别说是吐血了,就是七窍流血都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这里不一样,她很担心方俞白因为她的惨状会铤而走险去找药,因此她废了老大的力气强行醒过来。 她的眼睛半睁着,声音也小小的:“我没事,你找个安全的地方,我自己调息两三天就好了。” “阿离……” “听我的,我不会拿我自己的命开玩笑”江离坚持不了多久,语气又急又重。 方俞白垂眸,抱紧了怀中的人:“好,听你的。” 言永在洞穴里焦急地走来走去。 “怎么办啊!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方先生还没有回来!” 他有些烦躁地扒拉了一下头发,又望着头顶的岩石,自言自语道:“刚才外面动静这么大,他们不会拿炸药来追方先生吧?” “哈哈。”言永干笑两声,“不可能,炸药哪这么好弄啊!” 他像只无头苍蝇般又转了两圈,忽然听到外面有些微的声响。 言永顿时紧张了起来,立刻拿起木棍贴在墙边屏住呼吸。 听久了才发现是在叫他的名字。 言永心中一喜,放下棍子连忙往外跑。 “方先生!你终于回来了!” “咦?”言永停下脚步。 回来的不止方先生一个。 他瞪大了双眼,看着方先生怀里多出来的一个人。 那是个很漂亮的姑娘,可是对方浑身鲜血,看起来情况十分不妙。 “来搭把手。”方俞白的额头淌下汗来,“我一只手受伤了,要抱不住她了。” “哦哦!好的!”言永急忙上前帮忙,帮着方俞白把江离放到了地上,又看着方先生把人小心地抱到怀里,用衣袖给对方去擦唇角的鲜血。 言永看着怎么擦也擦不干净的血,十分担忧地问道:“这、这么严重,是不是内脏出血了啊?” 说完又十分愤怒地说道:“那些人简直不是人!虐待老人,还对小姐姐下这么重的手!他们这是在杀人!” 方俞白裹紧了披在江离身上的外套:“我们会活着出去的。” “方先生,我带回了水,要不要给小姐姐先喝一点。”言永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揪心之余也深感自己的无力。 “来一点吧。” 方俞白耐心地将水一点一点地喂进江离的嘴里。 “方先生,我要不要去找点柴火生个火啊?” “不用,外面还有很多人在找我们。” “哦。”言永点点头,等了半天没有等到接下来的话。 “那……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方俞白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江离躺得更舒服一些:“等她醒过来。” 他在昏暗的山洞里抬起头,言永仿佛从他眼里看到了冰冷的杀意。 “然后出去,清算。” 第228章 二百二十八 “素素,你看这条行不行?” “素素?素素?” 苏知鸢唤了好几声,景素才回过神来,问道:“怎么了?” “你怎么了呀?”苏知鸢面露担忧,伸手贴上景素的额头,“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景素伸手将苏知鸢的手拿了下来,笑道,“这条裙子很适合你。” “这不是裙子的事情。”苏知鸢做出一副倾听的样子,“你说说,是不是还在为方氏的方总的事情担忧?” 她拍拍景素的后背,在她身侧坐了下来,温柔地说道:“这件事情我问过云周了,他说那个跟在方总身边的女人在圈子里没有人听过,应该就是家世很普通的普通人。” 景素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苏知鸢又说道:“素素,你放心啦,像方总那样的家世,怎么可能娶一个普通人?最后肯定是要和门当户对结婚的。” “门当户对?”景素重复道。 “对啊!你看啊……”苏知鸢分析道,“圈子都不同,哪里有什么共同话题?之前我班上的那个男生,和一个家世普通的女生谈恋爱,在聚会上给他丢脸不说,后面还因为没有共同话题直接被男生甩了。” “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那个女生像狗皮膏药一样纠缠过来,我们还在学校看了一场热闹。” “嗯……”景素也回想起当时的场景,记起男生眼中的厌恶,情绪稍稍好了一些,也愿意将心中的话说出来。 “知鸢,本来这件事情我不打算和你说的,因为这件事情涉及到你家陆云周。” 景素摩挲着手里的杯子:“就是……就是我听说因为新区那边的那块地皮开发不顺利,现在方氏不太好过……我就想着能不能去帮上什么忙……” 景素小心地看了苏知鸢一眼,见对方仍旧温柔地看着她,心中不免有些惭愧:“因为、因为这块地对方氏的影响很大,方总、方总他很久都没有在公共场合出现过了,一直都在为这块地皮忙碌。” “我知道,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苏知鸢叹了口气,“本身云周要做的商场住宅的开发,和方氏对那块地皮的规划并没有冲突,其实是可以达到一个双赢的局面的。” “而且云周其实也没有把方氏视为竞争的对手。” “可……”景素迟疑道,“可我看那些媒体都说,方氏之所以在那块地皮上如此焦头烂额,和陆氏有很大的关系。” 苏知鸢笑了一声:“那些媒体都是些博人眼球的小媒体,他们的话哪能信呢?而且你自己想想,方氏拿那块地皮又不做商业也不做住宅,和云周他们能有什么冲突?” “那……”景素皱着眉疑惑道,“那方总是为什么……” “唉。”苏知鸢叹了口气,“我也不瞒你说,其实方氏现在这么混乱紧张,是因为方总不同意他的父亲指给他的联姻,他父亲一气之下调动起整个鸿盛集团给方总那边施压。” “联姻?!”景素差点蹦起来,“我怎么不知道这个消息?!” “哎哎!别激动。”苏知鸢连忙把景素拉着坐下,“这不是没成的事情嘛,我怕你担心,就没有告诉你。那联姻对象的家世又没有你好,也没有你漂亮,方总当然不会同意了。” “其实啊,方总的父亲也就是想找个人,等方总结了婚,收了心,父子两也能缓和关系。” “真、真的?”景素的心思顿时就活跃了起来。 “是啊。”苏知鸢点点头,“方总不喜欢参加公开场合的活动,他父亲不就只能自己替儿子物色门当户对的对象了?” “噢……”景素心跳微微加速,“你、你之前说明天晚上有个宴会,鸿盛集团的方董也去参加?” “嗯。”苏知鸢点点头。 景素露出今天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那你快来帮我看看,这条裙子合不合适我。” “合适的。”苏知鸢笑道,“快去换给我看看。” 景素笑着拿了几条裙子去了试衣间。 苏知鸢对一旁的店员说:“我去个洗手间,等下就回来。” 她出了店门,拐进离洗手间最近的一条应急通道,四处看了看,眼见没有人,才把一直在震动的手机掏了出来,看着上面的未知来电,伸手接通了电话。 “怎么样?人找到了吗?”失真的声音从耳机的那头传来。 苏知鸢咬唇:“我找到了,但是……” “你想和我谈条件?” “不是不是。”苏知鸢连忙说道,“只是……如果到时候方氏易主,会不会对联姻的对象有影响。” “哦——”对方怪异地应了一声,“你找的,原来是你最好的朋友。” 苏知鸢心中一惊。 她不知道对面的人是怎么办到的,鸿盛集团方董的夫人找上她,要求合作瓜分方氏,并且出示了一份无论怎么看都是真的关于遗产分配的遗嘱。 上面写着如果方俞白出事,那么遗产全都给他的夫人。 苏知鸢心头直跳,而电话对面的人在方董夫人找上她之后,立刻通过电话告诉她,如果想要帮助陆家,真正在陆家站稳脚跟,就要和方董的夫人达成合作,替方俞白找一位能够接收遗产的女人。 “方鸿盛不知道这件事情,所以你找的人要能让方鸿盛松口。”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很是了解方鸿盛,“他那个人,从来都是利益至上,找来的人如果门第太低,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你得找一个比鸿盛集团要好,又能给鸿盛集团带来利益的女人。” 苏知鸢回过神:“你、你派人调查我?” “调查你?还不至于。”对方怪异地笑了一声,“放心吧,只是让她做几个月的梦,等方氏的遗产到她手里,再按照她的意愿私底下自愿赠与你们即可。” 苏知鸢松了口气。 “行了,既然找到目标了,就尽快行动吧。”怪异的声音说道,“明天务必让方鸿盛看上你的朋友,后天,民政局那边就可以去登记了。” 第229章 二百二十九 江离现在不太好受。 强行接下那道元婴的攻击让她的灵脉有些隐隐开裂,本就紊乱的灵力变本加厉,不断地在她的灵脉和丹田中横冲直撞。 系统紧紧扒着江离的识海,被横冲直撞的灵力刮得东歪西倒。 “宿、宿主!”系统艰难地监视着江离的身体情况,“宿主你坚持住,你不会有事的。” 江离的意识昏沉,她勉力调动起体内的灵力护在金丹和沉睡在金丹之下的金乌周围,没管在灵脉中横冲直撞的灵力,只是暗自警惕着。 系统不明所以,只当江离是受伤过重,意识不清醒,无法梳理灵力。 他咬咬牙,松开扒着识海的机械手,一把跃入暴乱的灵力流中,被冲出去老远才堪堪找回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连忙用自己的小金库买了能够从商店买到的最坚硬的金属,试图通过搭建围挡和堤坝,让江离体内暴虐的灵力流重新变得平稳下来. 系统顾不上自己最喜欢的涂装被刮得乱七八糟,举着金属盾去挡住那些速度仿佛有八百迈的灵力。 护在金丹上的灵力见此,勉力分出一小缕护在系统的周围。 “不用!”系统连忙说道,“我的材质可是高面位的材质,不会撞坏的,也就是涂装会被刮掉一点点。” 系统有些腼腆地摇摇机械手:“宿主好了之后,再用宿主给我的零花钱再去买一身新涂装就好啦。” 但那缕保护着系统的灵力没有离开,似乎是因为主人已经陷入了昏迷当中,现在保护金丹和保护系统只是出于下意识的反应。 系统也不是个傻的,顿时感动得泪汪汪的。 他一边举着盾,一边腾出一只机械手,企图去擦摄像头上不存在的眼泪。 还没等他的机械手碰上摄像头,忽然身后传来巨大的破空之声,系统连忙打开后脑勺的后置摄像头,只见一股化为万千利刃的浑浊灵力直刺他而来。 系统的机械手瞬间张开,凝结成一张薄薄的金属盾。 与此同时他急忙朝江离的金丹望去,只见另外一股浑浊的灵力化为一只巨大的手掌,直直朝那颗金丹拍去。 “宿主!”系统也顾不上其他,立刻抽身开足马力朝着那颗金丹扑去。 想象中的撞击没有出现,那只巨大的手掌在快要触及到金丹的那一刹那,护在系统周围的那股灵力忽然间膨胀,将袭向系统的利剑尽数吞了进去。 与此同时,金丹底下沉睡已久的金乌忽然间睁开了眼,周围那看似后继无力的灵力融入金乌的身体。 通体漆黑的神鸟羽翼重燃火焰,振翅向上化成了一把雪亮的长剑,直直迎上那可怖的手掌,剑尖与之相交之时,火焰随之燃起,片刻之间将那浑浊灵力化成的手掌焚烧殆尽。 余焰散开,在识海和灵脉中飘飘落下,像是下了一场火雨。 系统左手一个盾,右手一个盾地呆呆站着,半晌才发现原本暴虐的灵力随着火雨的落下竟是平息了大半。 “统!”金乌化作的长剑飞了过来,横在系统的面前,“我回来了!上次我们看的电视剧大结局了没有?” - 言永从梦中惊醒,他从地上弹起,哆嗦着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在漆黑的洞穴中摸索了一会,才找到矿泉水,小心翼翼地拧开瓶盖,抿了几口水。 “做噩梦了?” 方俞白的声音忽然想起,言永的手又是一个哆嗦,差点洒了水。 他心有余悸地把瓶盖拧好,睁大了双眼企图在黑暗中看清方俞白的脸:“方先生你……你是没睡还是睡醒了啊?” “还没睡。阿离还没醒,得有人看着。”方俞白想了想,又补充道,“你刚才只睡了三小时,还可以继续睡。” “我……我已经不困了。”想到梦里那些现在已经记不太清的恐怖场景,以及满地的鲜血,言永选择先缓一缓。 “江小姐现在情况怎么样了?”言永探过头,瞪着眼睛想要看清楚方俞白怀里的人的样子,“今天还在吐血吗?” 洞中无日月,但是幸好方俞白手上还带着一块手表,在历经风雨之后竟然毫无损伤,成为他们在山洞中记录日子的救命稻草。 从回到山洞起已经过了快三天,为了保持身体对于时间的敏锐度,他们会每天上午和下午各点燃一支蜡烛,每次点燃蜡烛的时候,言永都看到方先生在为怀中的那位小姐温柔地擦去嘴角的血迹。 方先生身上那件白衬衫都快变成红衬衫了。 方俞白这几天都没怎么合眼,在黑暗中待久之后竟然能够隐约瞧见江离的面部轮廓。他有些疲惫地低头看向怀中的人,手上的动作还是温柔地擦去对方眼角渗出的血液。 “比昨天好一些了,虽然还在吐血,但是体温升高了不少。” 言永对江离肃然起敬。 这得是多大的求生欲,才能在没有任何药物吐血快三天的情况下,身体反而好转啊。 “方先生。”言永是个嘴巴闲不下来的性子,“你说我都失踪了快半个月了,我爸妈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我啊。” “快了。”方俞白紧了紧抱着江离的手,“等她醒过来。” 言永欲言又止。 这吐血吐了三天,明显就不是外伤的问题,很明显是内脏出了血。 这三天人还没挂,身体还好转,就已经是医学奇迹了。 如果能够自主醒过来,那就是奇迹中的奇迹。 “方先生……”言永不是没有眼睛,这几天看方先生紧张的样子,他还看不出来这两人是恋人的关系,那他就白陪他妈看这么多言情戏了。 所以他想,应该是方俞白关心则乱了,这时候就需要他接过重任来进行出谋划策。 “你看啊,这位江小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而且能够早点出去接受治疗也是好的。我感觉好像上面的动静没有前几天那么大了,要不你留在这里照看江小姐,我挑个天黑的时候上去看看。你觉得怎么样?” 方俞白皱着眉头看着怀里的人。 他是相信江离的,但是江离的情况看着确实太过糟糕了。 他不能失去江离。 正当方俞白陷入纠结的时候,一道声音在洞中响起:“外面被布下了杀阵,出去你就死定了。” 第230章 二百三十 言永悚然一惊。 稍显稚嫩的声音却再次响起:“你们安心待着,至多到后天,就能出去了。” “方、方、方先生!”言永紧张得声音都变调了,“是什么东西在说话?” “你才是东西呢!” 一蓬火光骤然出现,刺激得言永双眼泛出泪花。 那蓬火光似乎是察觉到了言永的不适,稍稍往旁边移了一些。 言永只听到方先生喊了一声金什么,等他擦干眼泪望过去的时候,便看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子正背对着他站在方先生的面前。 “怎么会有个小孩子?”言永诧异地脱口而出。 那小孩听到了言永话,微微侧身瞥了过来,那双眼睛流光溢彩,宛若太阳。 言永被这双非常人的眼睛看得一哆嗦,这才发现这小孩左手上凭空染着一簇金红色的火焰。 言永人都麻了,张着嘴看了半天,憋了半天说道:“这、这、这……你、你不烫吗?” 金乌哼了一声:“怎么会烫?这可是我的火。” “哦、哦。”言永结结巴巴地应道。 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金乌把注意力放回方俞白的身上,语气轻柔不少:“你放心吧,再有半天她就醒了。” 方俞白闻言松了一口气,这才把注意力全都放在金乌身上。 “你好像长高不少?” 原本金乌瞧着是个九岁左右的小孩子,现在看着像是十一二岁的样子了。 “那当然!毕竟……”金乌顿了顿,看了眼呆坐在一旁的言永,换了个说辞,“毕竟我的修为长了不少。” 金乌是江离的心剑,和江离是相生相伴的互为半身的关系。金乌虽然已经成为了江离的剑,但毕竟还保留着神鸟的一些特性。 比如还有神鸟的幼生期、成长期和成熟期。 比如成长起来会比修道的人类要慢上一些。 所以江离结丹的时候,金乌虽然名义上进入了成长期,但其实只是一个伪成长期的状态,直到最近他才正式迈入成长期。 就好像人类幼崽迈入青春期,需要经历生长痛一样,金乌的从幼生期迈入成长期也要经历过相似的痛苦,甚至需要经历过雷劫。 只是他到底已经成为了江离的剑,成长期的雷劫被算在了江离的金丹雷劫上,所以他只需要进入沉睡来度过这段时间就好。 这次看似凶险,其实江离在工厂选择动手的那一刻就已经想好了后续的应对策略。 对方这次有备而来,他能够花二十年的时间在方俞白身上布局,那显然方俞白对他来说是一颗很重要的棋子,现在动用这颗棋子说明是做好了一个大局,只待猎物心甘情愿地入局。 所以江离在选择强行提升修为破开工厂的局的时候,就已经算好金乌苏醒的时间。 哪怕晚一点也没关系,她到了金丹期,只要金丹不碎,那她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只是那道元婴巅峰的攻击在她的意料之外,但有方俞白在,问题不大。 即使是那道趁着攻击进来的混合着咒术的灵力,江离也有信心撑到金乌醒来。 她和金乌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共生关系,金乌正式进入成长期,她也能够从中得到好处,完全能够治好她身上的伤。 江离的意识回笼,迅速运转心法,梳理金乌进入成长期所带来的灵气。 体内的金丹不断地旋转着,在丹田中形成了一个灵力漩涡。 灵力不断地滋养着那枚圆润的金丹,渐渐地在上面描绘出隐隐约约的金色图案。 似是一个太阳。 江离在火光中睁开眼,对上的就是一双充满了惊喜的双眼。 “阿离!” 江离想要坐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被人紧紧地抱在怀里,一旁给言永变火玩的金乌见状也凑了过来。 “你可算醒了,再不醒小方差点就要冲出去和那些人同归于尽了。” “咳。”方俞白咳嗽一声,声音微哑,“没有的事。” 言永看着相视的两人,不知道为何感觉自己的脸上有些烫,还觉得自己好像很是多余。 金乌倒没有这些顾虑,伸手把手中的火往上一抛,让它悬在半空中当成灯来用:“我刚才稍微去洞口查看了一下,没察觉到其他的人的气息,但是外面被布下了重重杀阵。虽然进来时候再洞口布置下的阵法还在,但恐怕坚持不了太久,对方肯定会想办法通过别的方式来找到我们。” “等一下。”言永有些凌乱,“我们这个洞还有阵法呢?” 金乌有些无语:“不然呢,按照他们这几天疯狂找人的方式,没有阵法我们早就被发现了。” 阵法是早就准备好的,在进来之前江离就做好了一个隐匿的阵法,把它折进了符咒里面。再被方俞白抱着回洞里的路上,她一直强撑着没有让自己完全昏迷过去,在来到洞口之后把符咒扔了出去,激活了隐匿的阵法才放松下来。 江离从方俞白的怀中坐起来,才发现对方身上的白衬衫已经尽数被染红,有些地方的血时间隔得久了,已经变成了近乎于黑色的颜色。 她立刻伸手点上方俞白的额头,对方毫无反抗地让她查探情况。 “没有受伤吧?”哪怕确认方俞白现在情况不错,江离还是问道。 “我没受伤。”方俞白摇摇头,“这些都是你的血。” 江离一愣,随后忽然想到自己现在脸上和身上估计不太好看。 以前在前世的时候,比这凶险的情况她遇到过无数次,甚至有几次身上好多地方都露出了白骨,整个人血呼啦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一次有些介意地别过头,轻咳一声给自己和方俞白使了个清洁的术法。 “嗯……”江离没去看方俞白,盯着头顶的火焰有些不自在地说道,“我们……偶尔会这样受伤,很快就好了。你……现在天气冷,你身上的衬衫湿着不太舒服,我顺便给清洁了。” 方俞白看着江离的侧脸,抿唇一笑,应了声好。 江离很快调整了一下心情,看了一眼言永,又看了一眼方俞白,把话题扯回正事上:“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231章 二百三十一 太阳真火在头顶上静静地燃烧。 “等我挣脱那些束缚之后,我发现我在一间密闭的山洞里面,只有离地三米左右的位置有一个洞口。”方俞白回忆道,“后来我想了个办法,爬上了那个洞口,在那洞口的尽头是个像地牢一样的地方。” 言永咽了咽口水,连带着称呼都忘记了:“哥,你这经历也太曲折了吧!而且你竟然能从那种地方跑出来,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拍的。” 方俞白摇摇头:“那天是我运气好,地牢里没有什么人,只有两个守门口的,打晕之后我就跑了出来。” “那这个洞穴?”江离问道。 “我出来之后原本想找出路,但是直着走了很久都没有看见其他的建筑,我就知道这个地方要么很偏远,要么是有阵法。”方俞白说道,“说来也巧,在寻找躲避地方的路上,我碰到一队巡逻的人,匆忙之下一脚差点踏空,就发现了这个隐蔽的洞穴。” 江离若有所思:“困住你的地方你有看清是什么样子吗?” 方俞白瞥了一眼言永,说道:“我挣脱之后因为怕有人来,所以也只是草草打量了几眼。那个地方的布置……有点像之前我在明心观养病的时候,你给我看过的照片很像。” 江离挑眉:“矿洞那张?” 方俞白点头。 “照片?什么照片?”言永一脸茫然地问道,但是很可惜,没有人想要给他解释。 江离有些想不通。 方俞白作为天生的灵体,自然是命格极好。但若是幕后之人想要方俞白的命格,他大可以在方俞白小的时候就把他控制起来,像偷走韵丝堂少掌柜命格那样,偷走方俞白的命格。 又为什么在当年只是给方俞白下了咒术,现在却又将方俞白绑过来,给其缠上因果线,下手偷走他的命格? 额间传来温热的触感,江离抬起头,便看见方俞白对她微微一笑:“别太担心。” 江离松开紧皱的眉头,也笑了笑:“也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就着方俞白伸过来的手,扶上他的肩站了起来,第一次打量洞穴里的情况。 “我们现在先想想办法,看看怎么从这个地方出去吧。” 气氛一下子就轻松了起来,可没等江离听言永陈述多久,系统的警报却又忽然拉响了。 “怎么回事?” 系统手忙脚乱地把所有弹出报错的窗口全都关掉,把后台又调了出来,熟练地找到报错的原因。 “说是严重偏离。”系统翻了又翻,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去翻邮箱,果不其然在那看到了右上角的一个小红点。 他点开小红点,入目的是刺眼至极的鲜红色二号字体。 “宿主!”系统大惊失色,“方俞白要登记结婚了!” 方俞白忽然接收到来自江离的死亡视线,他不明所以,但并不妨碍他脊背一凉。 “怎、怎么了?”方俞白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意味问道。 江离摇摇头,询问系统:“怎么回事?” 方俞白人都在这里,怎么可能要去登记结婚。 “不、不知道。”系统的cup高速运转,忙得是满头大汗,“是主神发消息的给我的,大红色的二号字体,写满了方俞白要登记结婚。” 系统一通操作猛如虎:“好了,我把登记的程序卡了,他们暂时还完不成登记手续。” 江离却是微微一顿:“你在这里能够连上网?” 系统也是一愣:“对哦!我在阵法里面怎么能够连上网!” “难道是我升级了?!”系统欣喜若狂,“宿主你等着!我现在就马上把我们这里的情况给王太则那边发过去!” 回来的时候张守棠因为要善后工厂那边的事情,于是只有王太则跟着回来了。 但王太则年纪小修为低,江离干脆就让他先去明心观和道盟那边看看情况,组织一下人手,好进行后续的接应。 王太则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和吴处长梳理手上得到的情报和信息。 “先接起来吧。”吴处长端起一旁的保温杯,往后靠了靠。 “您好?”王太则接起电话。 “太则。” 王太则一听到声音就瞪大了眼睛:“小师叔!小师叔你没事吧?江前辈呢?你们有没有顺利汇合。” “太则。”方俞白打断王太则滔滔不绝的话语,拿着言永的手机快速说道,“长话短说。你让周特助把国外出差的副总叫回来,和他一起把之前商讨的那份计划立刻落实。同时密切监视向兰月母子和方氏集团。” 王太则掏出纸笔,应了一声。 江离接过电话:“让道盟的人现在立刻去城区民政局那边看看情况,疑似有工作人员被控制了。” “民政局?”王太则十分疑惑。 “先去。”江离继续说道,“还有查一下之前来过长华医院回去的富二代,看看他们从医院回去之后都做了些什么。” “好的好的。”王太则连忙用笔把事项记录下来。 他又想问问方俞白和江离目前的情况,却听到江离无情地打断他的话,问道:“之前在工厂抓到的那些人交待了一些什么?” 吴处长从善如流地接过王太则手中的手机:“江同志。” 吴处长做事风格干练,言简意赅地把结果告诉了江离:“经过我们和道盟的共同审讯,这些人背后果然是有一个组织。” “这个组织叫日塔。” 挂了电话之后,江离和方俞白陷入沉思。 言永则是吐槽道:“日塔?这个名字怎么感觉怪怪的?” “你听说过?”方俞白问道。 “没有。”言永摇摇头。 “宿主,我这边也没有查到相关的信息。” “查不到也正常。”江离说,“不然也不会在道盟和官方眼皮子地下这么多年了,现在才发现一些端倪。” “比起这个我更担心另外一件事情。” “什么事?” 江离:“这些事情未必没有人知情。在工厂的时候我们不就发现了有人在给他们供应机器吗?” 第232章 二百三十二 对方以转运换命为引,将命格转化到他人的身上,这些人功成名就之后,难免会成为背后之人的助力。 更糟糕的是,既然从韵丝堂开始背后之人就以转运换命为引开始培植自己的势力,那么现在这些人的现在藏在何处,又占据了怎么样重要的地位。 再加上言永这些富二代的经历…… “宿主,我发现一件事情。”系统忽然说道,“我仔细去看了一下大纲,用软件跑了一下结论,我发现有些奇怪。” “苏知鸢再大纲里面的人设是从小生活在双亲和睦的温馨家庭氛围里,又因为家庭条件好,在艺术领域有很高的天赋和学习条件,再加上漂亮温柔的外表,受到很多人的追捧,是在众星拱月的环境下长大的单纯女孩。” 系统十分疑惑:“按照人设的说法,苏知鸢从小被父母宠爱,从小没怎么接触过商业。可是大纲里面列出来的苏知鸢却帮助陆云周做了好几个成功的决策,特别是还帮助陆氏在方俞白去世后不久收购了方氏。这不科学。” 在系统看来,虽然他们来到的是一个书中的世界,但是其实每个书中的世界都可以看作是一个小世界,都要遵循一套基本的逻辑规则。 若是苏知鸢只成功了一次还可以说是幸运,但是每次都成功这就不科学了。 天道都不敢给自己这么干。 “她背后有人。”江离淡声道。 察觉到苏知鸢背后有人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上次苏知鸢在宴会上闯进方俞白的房间的时候,江离就知道她恐怕也是背后之人的一枚棋子。 但是无论是从家世背景,还是成长经历来看,苏知鸢本身不可能和方俞白有太多的交集,那么对方将苏知鸢这颗棋子下在这里的用意是什么?难道仅仅是看上了苏知鸢的未婚夫,陆云周背后的陆氏集团? “噢对了。”系统翻了翻报告,“我刚才查了一下方俞白要被结婚的对象,发现对方是之前我们在度假村遇到的苏知鸢的闺蜜,景素。” “统,你把大纲里面江离的事情按照时间线重新给我梳理一遍。” 系统很快就梳理好了,递给江离。 江离火速浏览完毕,然后陷入沉思。 “宿主,你在想什么呢?” “统,有没有一种可能……”江离斟酌了一下措辞,“你这本书的大纲是错的?” “啊?”系统有些傻眼,“这是什么意思?” “你曾经说过,这本书自成一届,自有其规律所在。”江离点了点大纲上的文字,“但是你看看,在大纲里面的陆云周和苏知鸢,现实中我们看到的陆云周和苏知鸢,是一样的吗?他们两个人真的甜吗?” 在系统给出的大纲简介里,苏知鸢是团宠,陆云周是天之骄子,他们自学生时代恋爱,感情事业双赢。 但对比现实,再细究情节,便能发现其中耐人寻味的地方。 比如为了凸显周柔对于女儿的宠爱,她斥巨资找知名编剧给苏知鸢量身定做了一部戏,让苏知鸢快速蹿红。 但这都是在苏知鸢得到陆云周父母认可,正式订婚之后。 再比如陆云周正式向圈子里的人介绍苏知鸢的时间,是在帮助陆云周解决了一个大难题之后。 而陆云周向苏知鸢求婚,则是在苏知鸢帮助他拿下陆氏集团之后。 他们从高中开始对对方互相生出好感,大学时水到渠成地在一起,是朋友眼中的神仙眷侣。 可仔细看去,陆云周在这段关系中并没有主动去做过什么事情。 既没有尽力去说服反对的父母,也没有向工作之后的圈子介绍苏知鸢的欲望,更没有主动提出要和苏知鸢订婚。 就连求婚也是在苏知鸢帮助他拿下方氏集团之后,他们在吃庆功宴时别人偶然提及,陆云周才去做的这件事情。 “他们的感情真的有这么好吗?”江离疑惑道。 那你倒是察觉一下你旁边这人对你的心意啊!系统吐槽。 “而且你说江离是炮灰女配,可是在我看来她并没有犯下什么大错。”江离说,“而且她所有的不幸,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来自于女主苏知鸢吧。” 似有若无的离间,看似想带江离融入朋友的圈子却总是以江离被嘲弄欺辱为结局。 更何况原来的江离曾经想要离开的,是她和苏家的夫妻不允许。 在家遭受冷待,身边所有的人都在嘲讽讥笑着她,都在说她是跑来吸苏家的血的远房亲戚。 可那原本才是她的家,是她的父母。 “而且与其说是去抢未婚夫,不如说是她被逼到了极致试图进行的反抗。” 其实原本的江离也没有做什么,只是在苏知鸢和陆云周面前反复强调着,如果陆苏两家确实要进行联姻,那么婚约应该落在她的头上。 甚至口头上对于苏知鸢的威胁其实也只是为了离开苏家。 “但是她的下场是,车祸,残废,沉海。” “至于苏知鸢滚下楼梯这件事,从现在我接触到的苏知鸢来看,还有待商榷。” “所以,统,你确定这里的世界真的是你手中那本书的世界吗?” 系统一下懵了,后台运行的代码报错数据一串接着一串往外冒,他只觉得自己的储存芯片里多出了好几个零散混乱的片段。 “主人,他好像要冒火了。”金乌虽然鸟在外面,但因为是心剑,所以也能随时观察到识海里的情况。 “算了。”江离叹了一口气,“先别想这么多了,你先看看能不能帮我扫扫外面有多少人?” 系统从一堆报错的数据里钻出来,才发现江离三人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来到了洞口,就站在之前设置的隐匿阵法之前。 “我们现在要准备出去了。” 系统连忙用热成像仪扫描了一下外面:“宿主,目前外面没有人。” 言永很是紧张,他拽紧了手里的棍子:“江、江小姐,我、我们这样直接出去会不会不好啊?不、不是说外面遍布了杀阵吗?” “放心。”方俞白拍拍他的肩膀,“就算要起阵,目标也只会是我们两个,你不是他的重点。” 言永欲哭无泪。 江离起了个卦,瞅了两眼便说道:“走吧。” 言罢,一脚踏出了隐匿阵法之外。 第233章 二百三十三 言永一步踏出山洞外,只觉得气温骤降,风刮到身上像被刀子割一样。 他狠狠打了个哆嗦,连忙抬头想要贴近方俞白和江离,却见江离朝着方俞白伸出了左手。 “你拉着我,安全一些。” 言永眼睁睁地看着方俞白的手牵了上去,再看看江离的右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了一把雪亮的长剑,正拿在手里。 他扭头去看方俞白的左手,就看见方俞白的左手上拎着之前的电棍。 言永:“……” 好好好,合着他是多余的! 言永把目光转向走在一旁的初中生。 很好,他两手空空。 “你想干嘛。”金乌说道,“想都别想。” 初中生把两只手背到了身后,那双金灿灿的非人之眼瞥他一眼,言永头皮一紧,顿时变成一只鹌鹑。 江离一脚踢开地上的碎石,手上的剑往树上一劈,一棵树应声倒下。 “这也是阵法的一部分?” “嗯。”江离点点头,“这阵法设计巧妙,一花一叶都有可能是杀机。” “这和八门生死阵有些像。”方俞白说道。 江离有些惊讶:“你研究过阵法?” 方俞白拨开垂下来的枝叶:“以前小时候在观里养病,没有什么可以娱乐的,就在师父的书房里面看书,有了解一些。” “这阵法确实是由八门生死阵改过来的,变得更加凶险。” 言永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人身后,心中渐渐放松下来。 说是杀阵,言永原本以为是电视剧里那种动不动就烧火落石,时不时就刀光剑影的凶险场景。 但是他们一路走了那么远,除了场景和他们之前在这里看到的场景不是很一样之外,也就是冷了点。 现实中的杀阵好像也没那么危险嘛。 言永正想着,忽然间只觉得后脑勺袭来一阵凉意,天地忽然旋转了起来。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一只小手死死地摁在了地上。 “救……”他刚想挣扎,按在他脑袋上的手又是一重。 金乌:“趴好!别动!” “轰!”“轰!”“轰!” 巨大的响声伴随着震颤响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他觉得自己的鼻子都要趴扁的时候,他才感觉到摁在脑袋上的力道一松。 “起来吧。”金乌的语气很淡。 言永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等看清周围的环境瞬间瞪大了眼睛,跪坐在地上,身体下意识地靠向了旁边的小孩。 原本他们已经走到了一片稀稀拉拉的树林里,但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来到了一片岩浆当中,赤红色的岩浆在身边缓缓流动,偶尔有从山顶掉下来的碎石落入岩浆当中,发出轻微的响声,化成一缕黑色的烟雾消失在半空当中。 而他和金乌所在的位置是一块碎石,他身旁二十厘米就是翻滚的岩浆。 “我、我们怎么到这种地方来了。”言永狠狠地咽了一下口水,却没有得到金乌的回答。 他转过头去顺着金乌的视线往前看,这才发现前面的山体顶上有着十几个巨大的洞,边缘还在往下滴着岩浆。 结合刚才听到的响声…… 言永咽了咽口水,又四下看了看:“大、大佬,方先生和江小姐呢?” 金乌伸出两个手指弹开溅到他面前的碎石,小小的碎石在岩浆中迸发出巨大的岩浆浪:“阵法把我们和他们分开了。” 另一边,在方俞白和江离同时向对方扑去,大地裂开,深不见底。 江离起诀御剑,带着方俞白踩到了剑身之上,在空中一个漂移,稳稳立于空中。 “上不去了。”方俞白扶着江离的肩抬头向上望去,裂开的山体合拢成一条缝隙,缝隙之中血色的咒术隐约可见。 那血色的咒术看着就不好惹,江离没打算硬碰硬。 她可没忘记自己当时为了迷惑背后之人,把前面的事情全都安在了金乌的身上,这也是她在这里就把金乌叫了出来的原因。 他们要分开走,而她的任务就是要在金乌大干一场的情况下把方俞白完完整整地带回去。 顺便再给自己隐个身。 “我们下去。” 方俞白望着下方厚重的白雾,什么也没有说,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个阳谋,可是头顶的血色咒术带着元婴巅峰的气息,想要执行原定的计划,就只能向下走。 毕竟一个金丹初期就算在道盟里算是个长老,但在元婴巅峰的修为面前还是不够看的。 人不会在意蚂蚁,而她要先当这只蚂蚁。 江离给方俞白手里又塞了一沓的符咒:“下面不知是什么情况,你多拿点防身。” 方俞白点头,又见江离犹豫了片刻,从袖子里面拿出一截红绳。 “咳。”江离有些不自在,“这个是我来之前清风道人给我的,他……他偶然在一个遗迹里得到了这个法器,两头捆上人,无论人在哪,顺着绳子的方向找去都可以找到。” 清风道人去的遗迹里有两位主人,这法器放在遗迹的最深处,可想而知品级必然不低。 只是这两位主人乃是一对道侣,这法器虽然好用,却毫无攻击性,更像是什么定情信物或者某种约定的信物,被清风道人扔给了江离。 方俞白耳尖稍红,也不怪他多想,实在是这红线的含义太过明显:“没、没事,阿离你捆上吧,也免得我们走散了找不到。” 系好了红绳,相连的地方瞬间消失,只余下手腕上的一截。 江离有些仓皇地扭过头,盯着底下的白雾说道:“那我们下去吧。” 剑的飞行速度很慢,江离并不知道下面会发生一些什么事情。 但这个世界的灵气实在太过匮乏,上等的翡翠连她前世的下等灵石都比不上,灵石产量十分稀少,不是抠搜地存着,就是从牙缝里挤着用。 阵法烧钱,也烧灵石,就算这个阵法有天大的杀招,没有灵石也用不起。 所以下面有危险,但不多,尚在应对的范围之内。 江离心念电转,做过很多曾经见过的类似阵法的设想,提前想好要如何保障她和方俞白的安全。 却没有想到,穿过重重白雾之后,入眼的却是一片熟悉的、绿意盎然的山谷。 那是她前世的洞府。 也是她的家。 第234章 二百三十四 “阿离?”方俞白第一时间发现了江离神色不对。 江离从徐徐降落的剑上跳下,有些怀念地看着眼前的景色:“我曾经在这里住了很久。” 方俞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 即使这一切和他所调查的“江离”的资料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即使这里看着并不像是国内的任何地方。 “最开始的时候我是一个人住。”江离领着方俞白转过一棵树,推开篱笆的门,他才发现眼前是一个小小的院落。 小到只有两间房。 小到锅只能搭在房外。 木头拼成的房屋上搭着厚厚的茅草,有些简单,但是并不简陋。 就是房檐底下有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实在是看不出是什么。 但是好怪,再看一眼。 江离也发现方俞白的目光,她瞥了一眼屋子前那堆奇形怪状的东西,抽了抽嘴角,没忍住解释道:“有段时间我跟老头学炼器,烧出来不少坏东西,但是上面有些材料还能用,便先堆在这里。但是也没有长得这么奇怪的,只是我记不太清了,所以被胡乱拼凑成了这个样子。” 方俞白点点头。 其实他也发现这个地方有些奇怪,比如刚才他们落地的山谷里,有几株草长相非常奇特。 其实原本一些山野间的草长得奇怪并不算什么,但是长得像滑稽就有点不太科学了。 方俞白立刻知道这里是怎么回事了,但见江离闲庭信步,甚至还招呼他在屋檐下的茶桌上坐下,就知道这里多半不会有什么危险。 “喝点茶。”江离推了个杯子过去,隐晦地解释道,“放心,现在我身上还有些吃的,就算找不到食物,挨个几天还不是问题。” 懂了,这个幻境刚开始不会有什么问题,是越往后才越凶险,他们目前暂时还是安全的。 方俞白放松了下来,打量着这个小院子,耳边还隐约能听见山谷里的溪流声。 “这个院子是阿离自己盖的?” 江离点点头。 其实说来江离在前世的经历也是挺坎坷的。 她幸运过,也倒霉过。 前世她出生时恰逢乱世,人间到处都在打仗,修道界也因为魔修的事情乱成一团。在有记忆起,她就是一个孤女。 乱世之中最危险的就是小孩子,没有武力,没有食物,甚至自己本身都有可能变成别人的食物。 可江离又是幸运的,在颠沛流离中总有人愿意给予她一点点善意。 哪怕只是一小块被塞到手里的糠,哪怕只是一口稀得像是水的粥。 更幸运地是,她遇见了一位道长,由此踏入了修道一途,免去了饥不果腹的颠沛流离。 但她又是不幸的,在她即将获得正式入宗名额之前需要制作命牌,也正是在这时候,门中的长老发现她天生命格有缺。 天命有缺,即她本该早就魂归天地,可她现在还活着,于宗门,于天地就是个巨大的变数。 为天地不容。 可她确实没有做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事实上,她在门中的口碑不错,人缘也挺好。碍于道义,宗门不想直接把她赶出去,只是以命牌制作不成, 不能让她正式入门为由拖着她,任由下面的人克扣她的资源,夺走她的任务,领走她的功劳。 在出现更糟糕的事情之前,江离果断脱离宗门,但天命有缺的事情已经传扬了出去,其他宗门也不愿收她入门,她就干脆做起了散修。 ”说起来找到这个地方也属于偶然。”江离抬头向上看去,高高的山峰直入云霄,云雾在葱郁的林间缓慢流动,“我当时为了摘一株草药不小心掉了下来,才发现这里有个山谷,谷中还有不少的药材,灵气也充裕,就干脆在这里安了家。” 江离说得轻巧,但方俞白却知道这背后必定没有这么简单。 否则江离为什么要一个人把家安在这四面环山的小山谷当中。 他有些心疼。 话到这里,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江离和原本他调查的江离不是同一个人。 他其实很想问你的真实名字是什么?以前过得苦不苦?出了什么事情才成为现在的江离? 可是他不敢,他怕引起江离的伤心事。 于是他只能笑着说道:“这里很漂亮。” “那是。”江离笑笑,眉宇间没有郁色,倒是有些得意,“我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后来我又在后面一点的地方发现了一条小小的灵脉,总算脱离了一穷二白的局面。” 气氛一下子就轻松了起来,方俞白伸手给江离倒了茶,正想问后面的打算,院子的篱笆门就被人一把推开。 先进来的是冲天的酒味,接踵而至的是如洪钟般的嗓门。 “丫头!快出来看看,我今天拿到了一个什么好东西!” 早在闻到酒味的时候江离就站了起来,她的目光往前望,果不其然看到了设想中的人。 即使知道是假的,江离的神色也柔软了下来,嘴上却骂道:“臭老头!喝那么多酒,院里的花都要被你熏死了!” 老头是顺着谷里那条还算宽阔的溪面朝下飘来的,看到他的那一刻,江离目光顺着溪流一路往前,远远看见那条似乎是从云端飞流直下的瀑布,纠结了半晌还是走上前去。 她没有替人收尸的爱好,但彼时她还不能完全辟谷,还得喝这溪里的水,不能让人烂在这里。 但她没想到这人血都快流干了,丹田都碎到身上一点灵力都感受不到了,却还活了下来,并且还赖在了这里。 对方没有告诉她姓名,只是满头的白发,再加上他一直嚷嚷着江离这年纪连他年纪的零头都不到,整天厚着个脸皮让她尊老爱幼,支使她干活,江离便张口喊他老头。 但说是叫老头,可实际上瞧着对方露出来的手也不过将将四十岁的年纪。 方俞白也跟着站了起来,看着乱七八糟的人快速向他们走近,那头没有束缚的白发乱七八糟地披散着,看不清五官。 江离笑着说道:“如果你拿不出好东西,那今天的饼我就不给你撒葱花!” 老头嘿嘿笑了两声:“是好东西,你看了肯定会高兴。” 说罢他已经走到了江离的面前,拨开凌乱的白发,抬起头,露出一张伤痕交错的脸,血淋淋的,有些地方甚至看见了白骨。 江离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第235章 二百三十五 金乌脚步一顿,骤然停下,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的言永脚下没刹住,直接撞到了金乌的身上。 “大、大佬,怎么了?” 言永被撞得后退两步,连忙往前走,紧紧贴着金乌。 金乌的脸色黑得简直能滴出水。 他没有回答,只是咬牙切齿地说道:“无耻鼠辈!” 老头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姓名和来历,刚开始江离和刚被捡回来的金乌对他很是警惕,但是江离的本性让她不能见死不救,再加上老头实在是太过凄惨,杀他比杀鸡还要简单,如果他真的起了歹意,江离一根手指头就可以把他碾死。 老头就这样在山谷里留了下来,一待就是六十年。 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从互相警惕到心生好感,再到亲如家人。 老头甚至将毕生所学都教了江离,虽未行拜师礼,但在江离的心目中,老头就是她的师父。 而金乌之所以能够完美地融入剑身,并且还能修炼出身体,老头在其中帮了很大的忙。 但这样好的人却因他们惨死。 “我平生最恨沽名钓誉之人。”江离眼神冰冷地看着地上的尸体,“但我更恨他人利用我的亲友。” 幻境开始出现微妙的变化,院内的杂草生长得越发地快,山顶上的云沿着山脉而下,重重地压了下来。 金乌一改方才不紧不慢的样子,右手成爪,一大捧太阳真火骤然出现,被金乌狠狠地砸进岩浆里。 想象当中的火花四溅没有发生,言永抱着头从手臂间的缝隙中偷偷睁开眼往外去看,只见到原本是岩浆的地方被腐蚀出一个大洞,隐隐约约地露出底下混着黑色煞气的血色符文。 新的岩浆很快涌了过来,企图将金乌轰出的大洞填补回去,但金乌一把火一把火地往里扔,把那些新涌上来的岩浆烧了个精光。 言永看着金乌像个喷火龙一样持续喷火,把轰出来的洞烧得越来越大,他也渐渐地放下害怕的心理,小心翼翼地靠近金乌,探头向黑洞下面望去。 血色的符文越来越明显,言永看了一会只觉得自己有些头晕,还有些犯恶心,但是眼珠子就是黏在上面下不来。 金乌余光瞥到言永被阵法魇住,一只手暂停放火,一巴掌拍到言永的额头上。 “唉哟!”言永捂着额头后退一步,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心跳快要超速了。 “你胆子够大啊。”金乌把手放回去继续喷火,“那是这个阵的阵眼,上面那个是阵符,带着煞气呢,像你这种普通人看久了就会被魇住,自己跳进去成为法阵的养料。” 言永闻言立刻闭上眼后撤。 他捂着眼:“大、大佬,你就这样喷火得烧到什么时候啊?” “喷什么?!”金乌差点跳脚,“我这是灵力碾压!而且我的火可是太阳真火,你不要把他说得跟那种廉价炭火一样!你没发现我的火举世无双的漂亮吗!” 言永不敢睁眼,其实他身为凡人不怎么能够直视带有攻击意味的太阳真火,但他还是胡乱点点头,希望金乌尽快把重点歪回去:“大佬,你还要这样出招多久啊?” 别的不说,在这样下去阵法还没轰破,他就要先熟了。 “来了。”金乌没有回答言永的话,只是双手收了火,顺势背在后背,被轰出来的洞却没有再像之前那样被阵法修补。 “出来吧,藏头露尾算什么本事。” 言永身体一抖,闻言立刻睁开眼朝着周围看去,却没有找到任何的人影,但是却有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这声音很难形容,像是山石滚落的呼啸声,又像是千万人的哀嚎声。 总而言之,难听到言永头都要炸了。 金乌随手把言永拍晕,语气散漫地说道:“你是不是长得丑?这都不敢出来见人吗?” 对方用着精神污染般的声音哼了一声,并不理会金乌的嘲讽。 岩浆缓缓流动,被捏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形。 那人形先是看了一眼地上的言永:“你就是屡次破坏我计划的人?” “计划?”金乌挑挑眉,“就你那些垃圾一样的东西也叫做计划?” 金乌抱臂而立,一副拽上天的样子:“我哪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只是觉得又丑又臭就顺手毁了。” 岩浆涌动了一下,那人形却还是一副平静的语气:“天真。你可知修道一途并非如你所想是一片坦途。” 金乌嗤笑一声:“那又如何。” 岩浆人摇了摇脑袋,似乎是在嘲笑金乌的天真:“这世间灵气稀薄,就算你是天之骄子,穷极一生也不可能踏入那通天之径。” 岩浆人踱步往前:“你是明心观的客座长老,应该见过弥鸿了。在百年前他号称道界的第一人,生了个天生剑心。现在百年过去了,怎么样了?还不是在金丹徘徊?” “哼。”岩浆人又哼笑一声,“就他现在这个样子,再不突破,最多再撑个二十年就变成一抔黄土了。” “那你筹谋这么多年,还是个元婴巅峰,也不怎么样嘛。”从金丹元婴满地走的修道界过来的金乌对此倒没有多大的感悟,而且注水的修为也不是没有,他和江离一样,看人从来不看纸面的能力。 “初生牛犊不怕虎。”岩浆人似乎没有了刚才的好心情,没有五官的脸上岩浆翻滚了一瞬,“你现在也是金丹的巅峰,就不怕是下一个弥鸿?” “你这是在说我是天之骄子了?”金乌笑了一声,“你还挺有眼光,知道你和我之间的差距。” 金乌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你信不信,你辛辛苦苦筹谋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爬上元婴巅峰,用不了几年就会被我踩在脚底下。” 元婴往上就是化神,听起来只有一步之遥,但是这一步远如鸿沟。 凝聚法相并非易事,须得天地承认,否则运用法相时便无法利用周身的天地灵气,法相也算是废了。 可这岩浆人所行之事乃是吸收他人气运,为天地不容,法相凝聚必不可得天道承认。 “踩在脚下?”岩浆人声音冷了下来,“那我便不给你这个机会,现在就把你踩死。” 第236章 二百三十六 金乌拎起言永,脚尖一点落到高处的岩石上,把言永放下,随手在他身边布下阵法。 金乌不敢离开太远,只能硬接下了岩浆人的攻击。 “愚钝!愚钝!”岩浆人哈哈大笑,“这些人不过是些不能修炼的废物,一生能活不过区区几十年。” 他伸手一指金乌:“有通天坦途你不走,非要拖上这些累赘一样的蚂蚁。” 岩浆翻涌上来,化成千百把带着煞气的利剑直直朝着金乌和言永而去。 金乌不能撇下言永,双手在空中一画,撑起一个燃着火光的罩子,带着煞气的利剑还没碰上罩子,便被灼热的太阳真火烧去不少,等再撞上之时,力道被削弱不少,所以金乌虽然有些吃力,但还能够应付。 “这火倒是有点意思。”岩浆人饶有兴趣地看着金乌,“就是不知道杀了你,把你的金丹掏出来,这火会不会到我的手上。” 金乌大大地翻了一个白眼。 掏什么掏,他连内丹都没有。 但金乌没有说话,他现在有些吃力。 本身自己就不是正儿八经的神兽,自己的剑主还不在身边,跟高了自己一个大境界的人纠缠到现在他也很累了。 哪怕对方只是一个化身,哪怕对方还没有开始动真格。 金乌敏锐地察觉到袋子中的翡翠又粉碎了一块,额头上也布满了汗水,岩浆人像是已经玩腻了,有些意兴阑珊地挥挥手。 “无趣。我没时间陪你玩了,你和你一起进来的那个虫子该消失了。” 金乌闻言有些艰难地笑笑:“该消失的是你。” 岩浆人哼笑一声,刚想说金乌做梦,左臂的岩浆就忽然被腐蚀了一个大洞。 “你!”岩浆人捏的剑诀被打断,血色的岩浆被迅速覆盖上一层金色的玄奥纹路。 金乌喘了一口气:“你真以为我刚才是在乱轰?” 早在制定计划的时候,江离和金乌就已经大致判断了一下对方的实力,在对方实力远高于己方的情况下,要想顺利实施计划,他们得做好万全的准备。 “你为了对付我,过来的这个不是普通的化身吧。”金乌右手在半空中描绘着繁复的符咒,“过来的应该是你的元婴吧。” 这回到金乌哼笑一声:“你真以为你绑了方俞白过来,又到处生事导致道盟无人,我们就会六神无主,什么准备都没有就进来?” 道盟确实分身乏术,但好巧不巧,和他们一起行动的两个人,一个是战力惊人的清风道人,一个是 以阵法入道,潜心修炼阵法多年的玄诚道人。 玄诚道人身为阵法师,通常情况下出任务都是打辅助居多,再加上本人痴迷于阵法,整日闭关潜心研究,为人也很低调。 而在道盟的日常任务中也很少会用到阵法相关的东西,谁都不知道玄诚道人手上到底有多少阵法,又有多少种阵法的材料。 “周围的群众已经疏散完毕了。”吴处长仍旧捧着他的保温杯,抬头看向已经被清空了的医院。 原本还算是晴朗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层层的乌云遮盖。那乌云越聚越多,沉甸甸地垂下来, 远远看去像是在医院的上空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 吴处长喝了一口保温杯中的枸杞水,说道:“市里已经发了狂风和暴雨的红色预警,关键卡口设了限制。公关那边的预案已经准备好了,两位同志可以放开手脚。” 玄诚道人点点头:“多谢。” 吴处摇摇头:“职责所在。” “说吧,我要怎么做。”清风道人问道。 玄诚道人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已经起了毛边的白色布袋,这是道盟仅剩的唯一一个芥子袋,吴处长特意向上打了报告,从道盟和科学联合研究院手上借了出来。 只见玄诚道人拉开袋子往外倒东西,吴处长只见一堆花花草草,黑黑红红的矿石以及带有异香的木头并一大麻袋的阵符从那个口袋里源源不断地掉了出来。 吴处长:“……” 虽然他不修道,但也知道阵符这个东西不是用麻袋装的吧! “清风道友,麻烦你帮忙往阵法注入灵力。”玄诚道人说道,“金长老已经在里面展开阵法了,我们也得跟上。” 清风道人一向行动能力很强,在玄诚道人说要把灵力注入阵法的时候就已经伸手把灵力注入了进去。 而注入进去了之后,清风道人才发现这个阵法和之前的阵法非常不一样,这个阵法所需要的灵力像个无底洞,贪婪地从清风道人的身上汲取灵力。 清风道人不确定这个现象是不是正常的,连忙回过头去,想要询问玄诚道人,却发现对方拿着个黄纸在写写画画些什么。 清风道人:“……” “玄诚!”他大喊一声,“你就是骗我来打工的!你这样剥削我你忍心吗!” 玄诚道人抬起头,连忙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差点忘了,这个阵法比较大。我没有灵石,但是旁边那些矿石和木材可以勉强替代灵石,你先拿着用。” “不是。”清风道人有些傻眼,“你不和我一起维持阵法吗?” “阵法你维持。”玄诚道人说道,“我要给金长老帮帮忙。” “你要咋帮忙?我们还进不去里面。” “这样帮。”玄诚道人把手上的符纸一捏,伸手一挥从地上握住几颗矿石和一小截木头,手上一挥,符纸卷着矿石和木头就冲着阵法相连的地方甩了进去。 清风道人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玄诚道人甩进去的东西。 如果他没看错,那是个阵法吧? “你现捏啊?”清风道人瞪向玄诚道人,“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偷偷提升了?” “没有。”玄诚道人手上没停,只是摇头说道,“这个阵法很粗糙,没有什么作用,就是会爆炸而已。” “手、手搓的炸弹?”原本还在一旁待机的吴处长闻言凑了上来,“只能有灵力的人才能搓吗?” 玄诚道人:“……” “这只是个简单的阵符……”他有些头痛,“这是江前辈教我的,你们有疑问等她出来去问她吧,我们先专心干活,好不好?” 第237章 二百三十七 江离勉力抬剑挡住袭来的藤蔓,方俞白眼疾手快地搂住江离的腰,把人往后一带,恰好躲过另外一条藤蔓的袭击。 “身、身手不错。”江离喘着气说道。 为了把这场戏演得真一些,江离只能把修为压制在筑基巅峰,对付漫山的藤蔓着实有些吃力,身上多少有些擦伤。 方俞白看着江离身上的擦伤眼神微微一凝:“我们还要继续撑到什么时候?” “应该快了。”早在杀了幻化出来的老头时,江离就第一时间带着方俞白躲进了屋子里,守在窗子和门前设下阵法进行防守。 斩断又一根突破阵法的藤蔓,江离已经有些力竭的气象,恰在此时,整个山谷忽然微微一晃,连带着原本气势汹汹袭来的藤蔓都顿了一顿。 “他们成功了。”江离甩出一张阵符,拉着方俞白往后坐在床上,平复了一下呼吸,“接下来我们等就好了。” 话音未落,整个山谷震动,远远传来巨大的响声。 方俞白张了张嘴,还没等他说话,又是一声震天巨响,随后这巨响越发密集,整个山谷像是被放在了一辆正行驶在坑坑洼洼道路上的车中,不停地震动。 唯一庆幸的是,这是一个不太真实的幻境,山石和房梁不会砸下来,只会在一次又一次的震动中断掉一根藤蔓,或者是消失掉一块砖。 方俞白坐在床上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大声问道:“阿离,金乌这动静会不会太大了?他不会有危险吧?” 不怪方俞白担心,他当时赴约的时候,身上除了带着定位器,还带着全部的法器符咒,但是他还是毫无知觉地被抓了过来,一点抵抗的能力都没有,若不是江离还在他身上留了一根金乌身上能量最为纯粹的羽毛,可能他到死也没办法挣脱因果线的束缚。 这也让方俞白明白,对方的修为很高,甚至高过他的师父弥鸿道人。 “没事。”金乌身为江离的心剑,双方都能够感应到对方的情况,离得近了甚至能够感应到对方那边发生的事情。 这是连带着天道都不能夺走和斩断的羁绊。 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放心吧,玄诚道人他们和吴处长都在外面,这一次我们在外面布下了阵法,虽然不一定能够伤到他的本体,但是他的元婴是不可能全须全尾地回去了。”江离补充道,“金乌那边若是撑不住,他会走的。” 别的她不敢保证,但是保命逃跑,她和金乌敢说第二,没有人会说第一,不然也不可能在道界的全力通缉下苟了几十年,甚至从金丹修炼到化神。 江离这边在有一搭没一搭地砍着越发虚弱的藤蔓,岩浆人在那边却接受着一波又一波的炮火。 岩浆人避开不知从何而来的阵符,但是阵符落了地却是直接炸开,掀起融入在岩浆当中的金色符文,溅射到岩浆人身上,便腐蚀出一个又一个的洞。 饶是岩浆人已是元婴巅峰的修为,被太阳真火灼伤也不好受,元婴被损伤了不少。 岩浆人已经心生退意,但他不知道金乌布下了什么阵法,他的元婴没有办法离开这个地方。 “竖子!”岩浆人咬牙切齿。 第238章 二百三十八 岩浆人是在上河度假村出事之后一段时间才察觉到不对。 原本他以为上河度假村是在道盟那群人眼皮子底下被无意中发现的,他原本没太在意这件事情,因为上河度假村的阵法是他从一个秘境中偶然得到的,整个阵法布置下来费了他不少功夫。 上河度假村的那些低贱凡人他了解,都是一些不知足的蠢货,暴露也是早晚的事。但道盟现在也就一个玄诚对阵法有所研究,就他那个水平是绝对看不出上河度假村的阵法的。 那地方地理位置优越,又是知名的独家村,等风头过去,再发展一批“村民”也不是什么难事,实在不行就把一批身份洗干净的弟子送到上河度假村去当村民也可以。 可他没想到,上河度假村的阵法很快被破了,那时候他就知道道盟那边发生了什么变数。没等他调查清楚,安乐小学那边也出了事。 更为关键的事,对方和方俞白关系匪浅,他布局多年,决不能出任何的意外。 “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岩浆人怒极反笑。 他确实因为忌惮这个不明底细的对手,所以就干脆让自己的元婴过来了。 金乌剑随正主,向来是实干派,岩浆人在那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话也没影响他用法术轰炸。 指尖弹出一缕太阳真火拦住岩浆人,对方反射性往旁边一扭,被玄诚道人从外面扔进来的阵符炸得冒烟。 虽然伤害不大,但是侮辱性极强。 岩浆人只觉得自己被金乌和外面那个道盟的阵修当成了老鼠在耍弄,他生平最恨有人轻蔑、戏耍于他。 金乌又慢悠悠地把一把太阳真火扔到岩浆人的脚边,评价道:“你有没有觉得自己是一只在跳马戏的猴?” 岩浆人哪里能忍,只见他冷笑一声,千疮百孔的身体忽然如同漩涡一般,将周围的岩浆源源不断地纳入体内,一把泛着黑光的赤色长剑出现在他的左手。 金乌凝神以对,右手一伸,召唤出自己的本体,同时左手背于背后,偷偷捏住三张剑符。 岩浆人恨透金乌,假如说他最开始还抱着一些招揽对方的想法,那么他现在只想把这人身上的运道和修为尽数抽干,然后把人埋在他的阵法之下,日日受烈日灼心的苦,最后成为被他捏在手里的鬼王,生生世世受他驱使。 长剑破空,引狂风,携巨浪,金乌面色沉肃,一张稚嫩的脸上满是肃杀,属于元婴巅峰的压力扑面而来,一股只取面门,一股直奔他和玄诚的阵法。 拦不住,金乌对自己缺了剑主的实力很了解,他是决计拦不住岩浆人逃跑的。 所以金乌干脆就不管奔向阵法的力量,直接引爆了阵法,绞杀了那股力量之后,还有盈余的威力合着他的本体已经三张剑符直直冲着岩浆人而去,在岩浆人惊诧的目光中,金乌手中的剑燃起盛大的火光,泛着金光的羽翼自火焰中升起。 “剑意化形?!”岩浆人的惊呼还没结束,化成神鸟的剑意便已至眼前。 眼见阵法已破,却来不及逃走的岩浆人只得在仓促之下接住金乌的这一击,被太阳真火灼烧得眼前一黑,迅速带着破破烂烂的元婴遁走了。 方俞白眼前出现斑斓的色彩,那些狰狞的藤蔓,破碎的屋子像是化开的颜料,向四周蔓延开来。 “抓紧我的手。”江离说道,“幻境和阵法要破了,还不知道阵法之外是什么情况,抓着我安全一些。” 方俞白从善如流地拦住江离的手,犹豫了片刻,他心跳加速并且小心翼翼地把手指从江离的手缝当中穿过去,最终握成了十指紧扣的模样。 江离起到一半的身一愣,一屁股又坐回了床上。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有些不想松开手。 她用余光偷偷看了一眼方俞白,发现对方的头低着,微微转向外边,看不清表情。 江离无意识蜷缩了一下手指,却又被握得紧了一些。 这下江离不知道为什么不敢动了,右手有些僵硬地捏着诀,听着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人在紧张到时候十指紧扣也是……正常的吧! 俞白一个身负咒术不能修炼的普通人在这里待了这么久,还差点被因果线卷死,现在听到自己的能够出去了,精神放松下来感到后怕,迫切地想要抓些什么东西也是正常的……吧? 江离胡思乱想着。 第239章 二百三十九 “前辈!前辈?” 王太则紧张的声音将江离从胡思乱想的状态中唤了回来,她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摸脸,却发现左手不听使唤,纹丝不动。 江离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现在和方俞白还是十指紧扣的状态。 “咳。”江离撇过头,回道,“何事?” 王太则偷偷瞟了一眼两人十指紧扣的地方,很明智地没有多问:“玄诚长老和办事处的吴处在前面那里,小师叔和前辈这边来,车子已经备好了。” 江离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其实他们所在的地方离长华医院没有很远,是在一个山岭之上,只是因为之前有阵法的缘故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江道友。”玄诚道人勉力从地上站起,行了一礼。 清风道人则是毫无形象地瘫坐在原地:“累死我了,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你得再叫一个人来!” “失礼了。”玄诚道人有些歉意地说道,“清风道友一人维持阵法力有不逮,现在灵力空虚,还请江道友见谅。” “无妨。”江离摆摆手,阵法是她主导设计的,她也知道在灵气凋敝的时代,维持这个阵法十分不易,再加之本身她自己不是讲究这些繁文缛节的人,便不太在意这些。 玄诚道人也从江离的态度中看出她是真的不在意,心底偷偷松了一口气。 若说玄诚道人之前把江离看成是偶然得了阵法传承的天赋绝佳的苗子,那么经过这次共事之后,江离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直线上升,一跃成为不出世的阵法大家。 毕竟刚才那个困住元婴的阵法,以及通过嵌套阵符可以让外界与阵内保持联系和传递少量物品至指定位置的阵法,都是他看着江离现场进行修改和拼接的,是一种全新的阵法。 现在灵气稀薄,万法凋零,其中阵法一途更甚。岩浆人之所以有恃无恐地在道盟总部和道界第一大宗门明心观眼皮子底下的上和度假村搞事情,不就是因为现在的道界在阵法一途的修士几乎断绝,能拿得出手的也就他这么一个金丹。 因此玄诚道人十分迫切地希望江离能够正式加入道盟,成为道盟的长老,从新将阵法一途发扬光大。 心态变了,对待江离的态度自然就变了。 “江道友,此番你可知道那人的身份?” 江离摇摇头:“此番来的不是真身,只是对方的元婴。” “元婴!”玄诚道人和清风道人皆是一震。 “不可能!”清风道人说道,“我也修道百年,虽未见过元婴修士,但若是有人结婴,天地之间不可能毫无动静。” 玄诚道人也十分赞同地点点头。 “这还不简单。”金乌直面岩浆人斗智斗勇了这么久,有些累坏了,但是考虑到金乌的真实身份只有几人知情,做戏要做全套,就没有回到江离的识海,默默地跟了一路,现在终于缓过来一些。 “此人虽是元婴巅峰的修为,但是实力其实不怎么样。如果他和我一样是个金丹,我保证十招之内取他性命。”金乌扬了扬下巴,“就他这种注了水的修为,又暗含煞气,肯定不是通过正规渠道得来的,若是正儿八经去渡元婴的雷劫,十有八九会被劈得灰飞烟灭。” “想必这位就是明心观的金长老了。”玄诚对于能够以金丹修为力扛元婴的猛人十分敬佩,只是刚才金乌一直站在方俞白的身后,那个小身板被遮挡了一干二净,此时骤然出声让玄诚道人觉得十分惭愧。 向来礼数周全的他今天竟然犯了两个错误。 \"明心观前任掌门乃是元婴巅峰的剑修,在羽化前曾经将毕生修为化成三道剑意。若是能够找到其本体,尚可对付。” 玄诚道人忧心道:“可按照金长老所说,他有办法瞒过天雷晋升元婴,若是他再悄无声息地晋升至化神,恐怕就没有人能够再拦得住他了。” “不会。”江离摇摇头,“化神乃是一道大坎,要想成法相,须得领悟天地间的规律,掌握道法。既然要领悟天地间的规律,是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的,必须会经过雷劫。” 玄诚道人闻言松了一口气,随之而来的是一肚子疑问:“那请问江道友,这规律与道法要如何掌握?” 不怪玄诚道人不清楚,实在是道盟记载中修为最高的也就是明心观的前任掌门,元婴之上的境界一概不清,而当时明心观的前任掌门虽然修为已至元婴巅峰,但是他还未悟道,便因大义而亡,道界也就无从得知元婴之上的境界。 “规律与道法的领悟因人而异。”江离摇摇头,“努力、悟性、机缘缺一不可,有人一觉醒来便已法相大成,有人困于幻阵百年方才渡劫。但至少没有人会通过剥夺他人的气运,专攻阴谋诡道得以渡过雷劫,成法相。” 玄诚道人点点头,他还有心再问,吴处长便推门走了进来。 他仍旧捧着保温杯,但神情十分严肃:“几位同志,之前在工厂抓到的人开口交代了,他们果然在背后有组织。” “那个组织叫日塔。” 第240章 二百四十 “日塔?”金乌咂摸了一会,“这个名字感觉怪怪的。” 吴处长点头:“确实,这个组织更像是一个邪教。” 撬开那些人的嘴着实费了不少功夫。 那些人醒过来的时候,第一反应都是要自爆,幸好当时张守棠留在了那里,并且在江离的提醒下,事先给这些人下了禁制。 饶是如此,这些人皆是装死不可能说一句话。 道盟那边现在缺乏人手,吴处长便让人调派了大量审讯专家和心理专家轮番上阵,最后是在其中一个最为年轻的道士嘴里得到了信息。 “据他交待,原本他是一个孤儿,后来被一个小道观的道士收养了。那道观只有一个老道士,他的师父是炼气入道了,但是老道士没有这个天赋,就是一个普通人。” “不过这个人运气不错,在老道士的教导下还真的成功炼气了,只是老道士毕竟没有真正修炼,在老道士去世之后,这个散修的修为便无法再精进。” “后来日塔的人找到了他?”江离问道。 “嗯。”吴处长点点头,“日塔帮助他筑了基,他便拜在了日塔的门下。” 刚开始散修也觉得这个名字有些奇怪,不太像正规的道门的名字,但是带他入门的师父却告诉他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师门里有外国人。 江离:“……” 在一旁听着的方俞白:“……” 吴处长轻咳一声:“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散修在工厂里负责的就是阵法的维持,每三个月轮一次,按照他的说法来推测,日塔背后的门徒至少有上千人。” 交待信息的散修年纪并不大,一进日塔没多久就被送去工厂。 “据他所说,日塔那边是把他带到了工厂之后让他坐进了一个阵法,在喝了一道符水之后就筑基了,出来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看来是被洗去了记忆。”江离说道,“那日塔的宗门在何处?” 吴处长摇头:“只有亲传弟子能够面见掌门,但是亲传弟子也很难见到,只在前不久在工厂出现过一次,恰好就是你们去工厂之前,而那亲传弟子却是带着面具,只知道是一位男性。” “那他知不知道日塔办这个工厂是用来做什么的?”方俞白问道。 “对他的说法是用来炼器的。”吴处长回答道,“他原本是相信了,但是在这里工作了好几个月,被他发现了一些不太对劲的地方,只是当他稍微露出一些怀疑的神色,就会被负责人叫去进行谈话,几次之后他就不敢再表露出什么,这或许也是我们能够敲开他的嘴的原因。” 江离点点头。 其实这种事情在她上一世不算少见,修道一途本就坎坷,多的是人坚持不下去。其中有些人不甘心于平庸,不甘心于被长生之路抛弃,也潜不下心苦修,便企图寻一些坦途和捷径去走。 因为见效快,不用努力,甚至躺着就能晋阶,所以曾经在一段时间里吸引了大量的门徒,甚至一些大门派的弟子也偷偷换个身份加入其中。 但很快就发现不对了,这些人原本为了快速修炼只是学一些偏门的功法,后面渐渐发展到残害凡人和修士的性命,最终引起了众怒,被围剿干净。 “另外就是……”吴处长迟疑了一下,“我们本想从他作为突破口去撬动其他人的嘴,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身上有禁制,他交待到中途身体就非常不舒服,幸好守棠同志在旁边,紧急处理了一下,人总算是没事了。” “所以我想问问您能不能抽个空去看看?” 江离却是摇了摇头:“恐怕不行。这几日我和金乌都需要闭关,这件事情您可以拜托给玄诚道友和清风道友。” “两位道友可是受伤了?”玄诚皱着眉头急切地问道。 这一次的行动他们重伤了岩浆人,又捣毁了他们工厂和长华医院的两个据点,但不知道为什么玄诚的心里总是有些隐隐不安。而在道盟人手不足的情况下,精通阵法又武力极强的江离和金乌就显得十分关键,是道盟面对变动的底气。 “小伤。”江离说道,“只是我和金乌都要突破金丹了。” 在场众人皆是一愣,随后玄诚心中狂喜:“突破金丹?那、那就是要到元婴了?” 元婴啊,那可是比现在道界第一人的弥鸿道人还要再高上一筹的修为。金丹巅峰便可以与岩浆人打得有来有回,那两人都至元婴之后,是不是就可以不惧岩浆人的手段了? 江离点点头:“我有一事相求。” “我想要借道盟那根度朔山灵木。” - 车内的气氛有些沉闷,王太则坐在后排座位上偷偷往前瞟,半晌之后鼓起勇气问道:“江前辈,为什么要借度朔山灵木灵木啊?” 度朔山灵木是道盟的至宝,传说中是度朔山大桃树的一小截树枝,故可镇煞气,制百鬼。 道盟一直把度朔山灵木藏在最隐蔽的地方,并且除了道盟内部的长老和官方的几个人之外,没有人知道它的存在,它就这样默默地守护了燕城几百年,故而当江离提出要借度朔山灵木的时候,玄诚道人和清风道人第一反应就是警惕。 车里都是知道金乌真实身份的人,江离便解释道:“度朔山大桃树和扶桑皆是上古的神树,扶桑是太阳的栖息地,度朔山大桃树则是肩负着镇守鬼门的责任,两者皆是至阳之物,气息很是相似,金乌一闻就能闻出来。玄诚道友今天带来的那些东西上面有不少沾着度朔山大桃树的气息。” 她顿了顿,扔下个惊天巨雷:“我想借那根灵木,来彻底拔除俞白身上的咒术。” 车子猛地一顿,方俞白点刹到底,惊讶地转过脸来看着江离。 金乌的成长让江离一跃进入金丹的巅峰期,但是目前她的修为还可以压制,确实不急着晋阶元婴。 但是她其实和玄诚道人一样,虽然现在事情解决得很完美,但是她的心中却更加焦躁,总觉得事情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 而她不能忍受方俞白再一次因为身上的咒术陷入险境。 她怕她下次赶不来那么快。 所以她打算赌一把,趁着岩浆人受了重伤,无暇顾及方俞白,彻底拔除他身上的咒术。 若是在拔除过程中受了伤,或者她无法把这咒术化解掉,那么她便可借助晋阶元婴时的天雷和度朔山灵木把那咒术彻底碾碎。 危险是危险了点,但是…… “你身上的咒术不能再拖了!”江离斩钉截铁地宣布道。 第241章 二百四十一 “宿主,你为什么这么着急啊?”系统有些疑惑地问道。 江离却先是问道:“统,现在网上对我 的评论怎么样了?” 系统闻言翻了翻数据库:“已经没有了,应该是周特助腾出手来帮忙清理掉了。” “‘那你的系统警报还在吗?” “咦。”之前因为江离赶着去救方俞白,没时间腾出手去处理苏知鸢给她找的事情,那个警报就一直在响,江离被吵得头疼,便勒令系统把后台提示音给关了,现在这么一说,系统才发现那个警报还没有消。 “为什么啊?”系统十分不解。 之前江离昏迷的时候,系统也没闲着,用数据库分析了一轮进入书中世界时候的事情,当然也包括这几次警报。 经过分析,系统发现每次主神那边给出警报都是因为江离和方俞白。江离毕竟是他这一次的任务主角,要从炮灰女配逆袭成为女主角,所以当江离的声誉或者生命受到威胁,主神给出警报是正常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方俞白那边也会给出警报。 系统暗自分析着,最终画面定格在江离和方俞白十指紧扣的手上。 他悟了。 他跟着宿主绑定这么久,十分肯定若是换个人无缘无故来拉宿主的手,那绝对是还没碰到就先被揍趴到地上。 而且炮灰女配和炮灰反派那不是绝配吗! 系统看了方俞白一眼。 原来你小子是要逆袭成男主角,怪不得一要被结婚,主神就狂发警告,合着你和我的宿主捆绑到了一起。 江离丝毫不知系统已经想歪到十万八千里之外了,还在认真分析道:“现在我和俞白都没有危险,警报没有解除,说明还存在着潜藏的危险。俞白身上的咒术就是一个非常不稳定的因素,日塔那边能够在俞白这么小的时候就开始布局,在他身上设下咒术,说明俞白对他们来说很是重要。” “与其让他成为不稳定的因素,不如现在就把它拔除,免得到时候被日塔那边利用,到时候腹背受敌,成为牵制我们的利器。” 系统一想也是这个理:“那那个灵木,道盟那边会借吗?” “会的。”江离说道,“毕竟我并不是要炼化灵木,只是借灵木之气以防万一,会完完整整地还给他们。而借出这个灵木,就相当于拥有了我的一个人情,这笔账他们会算。” “就是要稍微冒一点风险。” 江离毕竟是突然出现的人物,道盟要借出天灵木势必会把她祖宗十八代都翻个遍,自然会发现她的异常。 道盟内部也确实进行了激烈的讨论,支持的认为江离虽然修炼的速度实在太过迅速,用天才来形容也不正常,但她所做之事皆对道界、对社会有益,是个善的;反对的说这人来路不明,就算之前做了这么多事,说不定是为了迷惑他们,好把灵木骗走。 最终还是道盟的盟主拍板定下:“日塔那边有元婴巅峰的修士,弥鸿道人闭关未出,不知能否突破金丹。在座诸位想必也都清楚,我们现在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是对方的对手。从江道友和金道友加入之后,虽然对方的计划屡次被我们破坏,但是道盟目前都还没有受到实质上的报复,是因为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 江离在当天晚上就从玄诚道人手中接过了装着灵木的盒子。 “度朔山灵木乃是道盟的至宝,还请江道友务必小心保管。” 江离双手从玄诚道人的手上接过盒子,认真道:“请道友放心,定会完璧归赵。” 玄诚道人一步三回头地走了,江离转身回到室内,方俞白也恰好和周特助交代完事情。 “后续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周特助抹了一把脸,本以为接到老板电话就是解放,但没想到还要继续扛起集团的重任。 幸好下午的时候老板还开了一次大会,不然有些事情是真的要扛不住了。 “我们去哪?”送走依依不舍的周特助之后,方俞白问道。 “去上次我结丹的地方吧。”弥鸿道人还在闭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结婴。而她上次结丹的那个地方足够远,不用担心会冲突。 “阿离。”在踏进江离的结丹之地之前,方俞白神色严肃地问道,“这一次替我拔除诅咒,对你是否会有伤害和危险?” “若是有,那便不除了。” “我……我不想再让你因为我受到任何的伤害了。” 江离一愣,随后笑道:“不会。” 她看着仍旧盯着她的方俞白说道:“真的不会,你放心吧,我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死是不会死的,最严重的不过就是那咒术到她的身上。 不过,这就不用同他说了。 江离打开手中小臂般长短的盒子,露出一截如玉般的枝桠,至阳之气瞬间充满整个空间,连日来的奔波被一扫而空。 江离将金乌插在她与方俞白的中间,将灵木抛出,灵木便悬浮在金乌之上,至阳之气便与金乌身上的剑气互相缠绕、交融。 “来这坐好,我们准备开始。” 第242章 二百四十二 之前江离帮助压制方俞白身上的咒术时,曾经留下了几缕气息藏在其中,顺着那几缕气息,江离很快就找到了咒术所在的地方。 那咒术盘踞在方俞白的心脏深处,像是一团盘绕起来的黑蛇,缓缓爬动。伸出来的十几根黑色的丝线缠绕在方俞白的心脏之上,像是一只只吸血的蛆虫。 “我准备好了。”金乌说道。 江离点点头,下一刻,方俞白只觉得自己胸口处忽然滚烫了起来,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逼得他瞬间浑身湿透。 被太阳真火灼烧的滋味可不好受,饶是江离在把金乌放进方俞白身体之前已经给他设置了重重保护阵法,又从明心观的库房里掏出不少好东西给他戴上,也将方俞白烧得眼前阵阵发黑。 他咬着牙一声不吭,在模糊的视线里望向正坐在他对面的江离。 拔除潜藏在他身体里的咒术不单是江离的事情,若是在中途他出了差池,那势必也会影响到阿离。 在金乌舒展开双翼,直扑那些盘绕在一起的黑线。黑线察觉到有人入侵了它的地盘,立刻进行反击,只是这反击显得有些无力。 江离心中一定,已经对彻底拔除方俞白身上的咒术有了把握。 方俞白身上的这个咒术时被人改良过的,但是其本质还是与血缘有所关联,咒术成份之一的来源从了解方俞白没多久,江离就知道肯定是来自于方鸿盛。 后来向兰月以咒术作为要挟找上门,江离就知道这咒术应该是向兰月下到了方俞白的身上,至于方鸿盛知不知情还不太好说。 原本江离拿不准这个咒术的作用,因为从过往的十几年来看,它除了给方俞白偶尔带来一些折磨之外,至多就是在咒术刚种下不稳定的时候影响到周围的人。 向兰月是讨厌方俞白,但她既然能够接触到这种级别的咒术,还不如直接除掉方俞白来得快,既然她没这么做,那必定还想在方俞白身上图谋些什么。 直到江离在长华医院从方俞白口里听说他被缠上了因果线,她忽然就想通了一切。 为什么向兰月一个普通人能够接触到这种级别的咒术,为什么这人明明可以让方俞白的咒术频繁发作却放任不管,又为什么突然朝着方俞白下手。 因为这个咒术不是单纯折磨人的咒术,也不是像神像那般单纯地吸取他人气运的咒术。 方俞白因为咒术的原因不能修炼,因此常常让人忽略掉一点——他是天生的灵体。 天生灵体向来是天道的宠儿,从降生到这个世界开始,他的身体就会自发地进行修炼,周围的灵气会自觉地涌入他的身体。 三岁练气,七岁筑基不是妄想,哪怕这个世界灵气凋敝,也不过是晚上一两年的事情。可偏偏是在筑基之前出了事,此后方俞白都不能再感受到灵气。 而那些灵气之前大家都认为被用来镇压他体内的咒术了,可是却忘记了,在明心观的压制之下,咒术仍旧能够不让方俞白剩下一丝的灵力。 就好像有人一直在盯着方俞白,随时调整方俞白身体内咒术对于灵气的需求。 江离险险避开扑来的黑线,金乌及时伸爪一抓把线拧断,随后配合江离的剑气吐出一口太阳真火,那团盘绕蠕动的黑线不甘不愿地往旁边避开,露出底下一个红到发黑的咒纹。 “那是什么啊?”系统寄宿在江离的神识里,自然也跟着江离进来了,一看到那个咒纹,就蹦出几个不适的乱码。 预想成真,江离的脸色更加冰冷,吐出两个字:“畜纹。” 畜纹并不是给牲畜下的咒术,只是在江离的前世被那些走捷径的邪修如此称呼沿用了下来。那些人很多都是因为自身天赋不佳,道心不稳,又不想努力急于求成,所以才想出了这样的一个咒术。 原本这些人都是偷偷摸摸找些散修,抓了,然后吸取对方一身的修为。修为太低的他们看不上,都是挑的金丹期的修士,没了修为傍身那些修士很快就死去,但因为这些散修多是没有宗门,行踪又不定,刚开始没有引起道界的注意。 直到后来不知道是哪个邪修创建出了这道咒术,被下咒之人所修炼的修为可以通过这道咒术控制吸收对方的修为,所以后来他们将目光放在了大门派的天之骄子的身上,因为他们修炼起来的速度快,那么他们从这些天之骄子身上能够获得的修为就足够多,还能持续发展。 只是这道咒术太过容易发现,所以他们就会把人抓起来,困在笼子中,再加上数百道折磨人的咒术,逼着他们修炼。 昔日风光无限的天之骄子只能被困在方寸之地,替他们源源不断地提供修为,那些道心已经扭曲的邪修便称他们为牲畜,并且以饲养了多少天之骄子作为互相攀比的工具,那道咒术后来也就被称为畜纹。 眼前的这道相比前世看到的符文要简陋一些,但大体也是一样的,缺点也是一样的。 这个咒术通常只能给修为比自身低的人种下,修为高于自己的很容易被反噬,所以一些小的邪修更喜欢去抓一些天赋出众但还没被发现的孩子。 换句话说,就是这个咒术的威力和施咒人息息相关。 虽然江离修为不及岩浆人,但是岩浆人这一次受了重伤,是一次绝佳的机会。 秉持着趁他病要他命的准则,江离神识化为剑,直直朝着那红到发黑的符文而去,金乌见此也鸣叫一声,化为一道流火附于剑身之上。 那黑色的线和符文似乎也意识到江离此举的危险,顾不上被太阳真火的灼伤,纷纷暴动起来。 符文向下狠狠扎在方俞白的心脏之上,黑色的线则是全部回收将其重重包裹起来,数百道尖锐的触角直冲江离,缠上燃着火光的剑刃,誓要将这柄剑搅碎。 江离额头流下汗水,脸色变得煞白,咬着牙源源不断地输送着灵力。 而方俞白则是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 某地,忽然有人睁开眼,望着底下跪成一排的人,冷笑着开口:“你们可以动手了。” 第243章 二百四十三 “怎么样?” “没有查到什么异常,只找到一位身受重伤的老人,而且因为他本身就有重病的原因,现在他的意识已经不太清醒了,没有能查出什么。” 玄诚道人皱眉:“守棠、太则,你们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张守棠一处理完工厂那边的事情就赶了回来,还没能休息就被缺人手的道盟抓来长华医院进行调查。 他摇摇头:“这个地方的确实存在着一个传送阵法,就如江前辈所说,那长华医院的停尸间与这个地方相连,那些失踪的老人全都是被送到这边来的。只是我们这两天把这里都翻了个遍,都没找到人的踪迹,只在那边的那几个屋子里找到一些痕迹,那里残留的痕迹显示似乎放过什么大功率的电器。” 王太则那边接着说道:“医院的领导层都消失了,剩下的那些医生和护士大部分都昏迷了,只剩下门诊部的护士和医生还清醒着,可是他们和这边的住院疗养部是彻底分开的,他们也不知道这边是什么情况,现在突然出现这种事情,一个两个都被吓坏了。” “而且那些老人的亲属也都是一问三不知。” 说到这里,王太则心里有些愤懑。 长华医院的住院疗养部门的收费标价是12万一年,相对他的设施和服务来说,在燕城是一个很低的价格了,而且还提供重症的护理和治疗,即使如此,最高也不超过15万每年。 但实际调查下来,他们发现这些老人的亲人在送老人过来满一年之后,后续都没有再续交费用,在调查过程中,调查人员发现,长华医院反而每年给这些亲人返还住院的钱。 “一共返5年,说是他们在进行临床的试验,算是支付志愿者的费用。” 吴处皱眉:“那他们有没有告诉你们是什么临床试验?” 家属含糊说道:“就、就那些呗……嗨,我爸那病已经是晚期了,根本就治不好,说不定参加临床试验还能够获得更久,万一能够治愈呢?” “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信、信啊!” “都是些不孝子!”王太则总结道。 这些人送老人来长华医院可不是盼着医院能够给老人治疗养老的,都是私底下听说送老人过来参加临床试验,能够每年返还10万块钱,算下来能赚不少,就纷纷把人往这里送,送过来之后连看望都不看望了,就这样把老人丢在医院里。 “他们倒是拿着钱逍遥了,丢不知情的老人在这里接受那些非法的试验!”言永骂道。 他身为当事人,这段时间在阵法内接触过两三个老人,也从他们嘴里得知了他们的遭遇,便被破例留下来协助调查。 言永说道:“那个老爷爷还有意识的时候跟我说过,他来这里根本就没有接受什么正规的治疗,那些医生护士把他身上的药收走,就这样看着他一次又一次地发作。他患了肺癌,发作起来生不如死,他们连一针镇痛剂都不给他打,还把他绑起来在旁边看他痛苦地哀嚎。” “都是什么人呐!他们自己也会老啊!就不怕孩子之后也这样对待他们吗!”王太则生气道,“要是我的崽子这样,死了我都不会放过他!” “太则!”张守棠无奈说道,“慎言。” 玄诚道人听着几人的话语,一道模糊的想法从脑海中闪过,但没等他想明白那是什么,外面就慌慌张张地闯进来一个留守在道盟的炼气弟子。 “玄诚长老!不好了!郊外出事了!” - 江离闷哼一声,神魂又被那些咒术割出一个口子,寄宿在江离神魂中的系统心急如焚。 “宿主!”系统急得团团转,眼看着江离的神魂越来越暗淡,剑上的火光越来越微弱,系统急得在自己的数据库中扒拉了一圈,掏出一根数据电棍。 “宿主!我来帮你!”眼看着江离的神魂又被咒术捅出一个洞,系统急切地抄起电棍朝着又一次挥来的咒术揍去。 虽然他只是一个系统,攻击力没多高,但他管不了这么多了,江离是他求着主神拉过来的,自己的女主角他要自己宠着。 “系统!”江离见状严厉地呵斥,“回去!” 为数不多的太阳真火抽出了一部分,化为一个火焰罩子,把系统拉了回来,将系统罩在了江离神魂的最深处。 “宿主!”眼看着为了护住他又挨上一记攻击的江离,系统的电子音都带上了哭腔。 江离将袭击而来的咒术斩断,朝着那枚黑红的咒纹又近了一步,就这一步便让她的鼻腔充满了血腥味。 “你好好待着!”江离说道,“若是让它缠上了你,那可就是真的完了。” “可是、可是……”系统看着江离破破烂烂的神魂要急疯了,“可是你之后不是还要结婴吗?那雷劫……” “系统!”江离又大声说道,“信我!信我好吗?只有你信我,我才能安然渡过元婴的雷劫!” “呜呜呜。”系统感动得要说不出话了,原来自己在宿主心里这么重要。 “信你!”系统的电子音都要破了,“宿主我信你!你一定能够除掉这些咒术,一定能够度过雷劫的!” 剑上的火光已经弱到几乎看不见了,那咒术见此攻势越发猛烈,铺天盖地而来。 系统差点惊叫出声,下一秒暗淡的剑身忽然闪出些微的金光。 那金光相比于太阳真火更加厚重沉稳。 那是功德的金光。 系统心中一喜,但没等他的心完全放下,就见江离神识化身的那把剑似乎是力气耗尽了,被咒术快速缠上。 “宿主!”系统惊呼。 江离却已经没有办法分心给系统解释了。 这咒术比她想象中的难缠,对方又比她高了一个大境界,于是她干脆用替命禁术将这咒术引诱至她自己的身上,将自己与它强行捆绑。 不是想要吸取对方修炼的灵气吗?不是想要通过因果线抢走方俞白的气运吗? 那她就给对方带着太阳真火的灵气,给他天命有缺的命格。 功德的金光虽迟但到,在江离微妙的操控之下,先于咒术落到了她的身上,天边雷声作响。 第244章 二百四十四 “什么动静?!”玄诚道人有些焦头烂额地降下车窗探出头。 刚才道盟的弟子来报,说是郊区的一个小区突然间有一整栋楼的人状若疯癫,说是在楼里见到了鬼魂,并且勘探现场的人发现那边开始往外冒煞气,怀疑是有在形成中的鬼王。 这个弟子还没说完,另外一个弟子也急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在相反方向城郊的一座大型工厂里也有一个车间出现了相似的情况。 鬼王面世不是小事,现在还在燕城的长老就只剩下玄诚和清风两人,再出一个鬼王,也只能是分身乏术。 燕城这个点本来就堵,何况他们还要穿过市中心去往另外一个地方的城郊,此时雷声阵阵,震得人头皮发麻。刚才还算是晴朗的天空一下子被黑沉沉的乌云笼罩,沉甸甸地压在人的心上。 “卧槽!” 玄诚道人听到有人惊呼,他抬头看去,只见一条黑紫色的闪电如同游龙一般掠过,直奔而去。 他头皮发麻,在天雷的威压之下险些抬不起头,声音惊诧:“明心观的方向!这是江道友还是金道友的雷劫?!这第一道雷劫威力怎会如此巨大?!” 根据道盟的记载,一般元婴渡的是六九天劫,一共54道天雷,一道比一道的威力强。而刚才过去的那道天雷的威力,甚至比金丹四九天劫的最后一道雷劫威力还要再强上一些,第一道天劫威力都是如此,后续的天雷只会更难熬。 江离浑然不知明心观的结界一点都遮盖不住自己的雷劫,也不知道许多道界的修士对她的这一场雷劫的威力表示惊诧。 挨雷狠狠地劈才是她渡劫的常态,上次那个金丹的雷劫过得太过轻松,搞得她都有点不真实感。 在牢牢地拽住两个咒术之后,江离在雷劫到来之前把方俞白狠狠地抛了出去,守在附近的两个明心观弟子和王太则只看见远远地有一个物体朝着他们飞了过来,到了近处才发现那是他们的小师叔,连忙手忙脚乱地去接人。 刚碰到人就觉得眼前一花,再睁眼时,四人都已经来到了观内。 “护好阵法。”江离只来得及说完这句话,雷劫便已来至她的头顶。 滚滚天雷暗含着天道法则的威力,天雷之下,那两道咒术瑟缩了起来,眼见着回不去方俞白的体内,便试图朝着江离的神魂深处钻去。 这人虽然屡屡坏他的事,但是在二十几岁的年纪能够结婴,也是个天才,虽然不及天生灵体那般有价值,但也是不可多得的好材料。 驻扎在她的身体里,晋级之后能够吸取她晋级的灵力,如果她渡劫渡不过去那最好,在她消散之前吸取她身上残余的力量,没了她的阻挠,再在方俞白身上下这两个咒术也是简单。 两道咒术计划得很好,但是江离却完全不管劈到头顶上的那道天雷,而是用了全部的力量拽住那两道咒术。 “疯子!”远在千里之外的岩浆人咬牙切齿。 那两道咒术日复一日地为他从方俞白身上吸取灵力,又能够通过折磨方俞白让他堕落,从而失去天之骄子的身份,失去天道对于他的关注,早已和自己相连颇深,此时若是斩断,对他损失也不少。 岩浆人暗中盘算着,这人恐怕手上留着不少后手。 因为金乌从本质上和江离是一体的,岩浆人在千里之外只能通过气息去判断,但此时岩浆人却没能从气息中察觉到那团奇怪的火的气息,那么说明这人肯定是留了后手,不会毫无准备地直接用肉身去扛天雷。 可下一秒,暗含着大道法则的力量就顺着他与咒术相连的地方连了过来,霎时间,他的头顶乌云凝聚,相比于江离渡劫时的乌云多了些血色——那是天道对于违反天道法则降下惩罚的征兆。 岩浆人没有料到就这么一点联系,现在的天道还能轻易地找到他的所在,只能在仓促之下和两道咒术断开了关系,迅速离开了这个地方。 乌云在上空盘旋了一会,实在没有找到目标便散去了。 江离这边的乌云却更加深厚了。 第一道天雷劈下,江离身上的皮肤直接裂开,渗出道道鲜血。 但江离却毫不在乎,还在慢条斯理地用着自己的全部灵力和神魂将那两道咒术稳稳地缠住,顶在迎接天雷的最前方。 之前她就发现了,随着她的修为的恢复,她的容貌和前世越来越像,甚至是体质也在逐渐向前世靠拢, 前世她的身体比不上体修,但因为她的雷劫往往要比同修为的修士来得更加猛烈一些,再加上她从宗门离开之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苦日子,相比于宗门那些有法宝和长辈护持的修士,江离的雷劫就只能自己莽过去。 久而久之,她的身体强度虽然不及那些体修,可也比一般修士好上太多了,否则在毫无防备之下接下第一道天雷的时候,她的身体就直接焦了。 以她现在的修为没有办法完全毁掉那道窃取方俞白灵力和气运的咒术,也没有办法解开血咒。 但是蕴含着天道法则的天雷可以。 一道劈不灭,几十道总可以。 第二道雷劫落下,江离身上的伤痕更多更深,很快就把她的衣服全都染红。 第245章 二百四十五 “这是第几道雷劫了?”玄诚道人问道。 这场雷劫的声势太过浩大,整个燕城的上空全是被雷劫的乌云所笼罩,普通人只能听见阵阵的雷声和看到模模糊糊的闪电的影子,但城里的煞气邪祟可就惨了,就连那两处疑似形成中的鬼王在声声雷劫中被牵连,飞奔而过的雷劫在路过的时候发现这两个糟心玩意,顺手分了一截下去,一鬼一劈,直接灰飞烟灭。 玄诚道人见此立刻掉头回了明心观。 “第六十道了。”张守棠汗如雨下,他也没想到江离的雷劫如此凶险,雷劫的中心不在明心观,雷劫的威力却仍然能够透过大阵影响到观中的人,幸好玄诚道人及时赶到,帮助张守棠稳住了观中的局面。 说话间,第六十一道雷劫如约而至,粗壮的雷劫直直砸下,霎那间山体崩塌,树木湮灭,焦糊的味道再一次蔓延开来。 江离身处雷劫的中心,已经看不出人形。 她还牢牢地用神魂和灵力牵制着两坨半死不活的咒术,只是现在她已经早有余力去抵挡滚滚而来的天劫。 这次的天劫因为她身上还有两个有伤天和的咒术,天道在算雷劫的时候把她和这两个咒术当成一体了,因此比别人劈得要狠上不少,比她前世的元婴雷劫还要再强上一些。 这样刚好,她还怕这雷劫劈不死这两个糟心玩意。 江离又将那两个咒术往前推了推,对方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就没了力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雷劫直接劈到自己的身上,那已经拥有不少裂痕的符纹又添上了蛛网般的裂痕,另一个咒术也只剩下一根细细的黑色触角,勉强盘在符纹的周围。 江离的金丹疯狂地旋转,将灵气围绕在金丹之上,抵御这一次的雷劫,只是她的肉身在这道雷劫之中又裂掉不少,在天雷之中湮灭。 躯体上的疼痛顺着仅剩的神经末梢传递进脑海,神魂上的疼痛却直接作用开来,江离忍不住闷哼一声。 “呜呜,宿主。”系统已经将工具的功率开到了最大,也只能分出几根头发丝大小的雷电,使之砸到地上。 “没事。”江离的嗓子已经坏了,只能用神魂和系统交流,“这雷劫还算是轻松。” 江离并不是在安慰系统,因为咒术的存在,天雷最先注意到的就是那两个有伤天和的咒术,她反而成为了陪衬,虽然威力大了些,但是她的神魂毕竟是化神的修为,打在她神魂之上的天雷痛了一些,却没有实质上的伤害。 修道者最重要的不是肉体凡胎,反而是神魂,只要神魂不灭,渡过雷劫,肉体自然能够修复好,这也是江离实施这个计划的底气。 她当然知道抓住这两个咒术,让它们到自己身上来会增加雷劫的强度,也知道修士每次渡劫必定是九死一生,若是肉体撑不住还好,但若是雷劫劈人的重心从来都是神魂,只要神魂能够撑得住,这雷劫便算是渡过了。 化神过元婴的雷劫,不过就是相当于在她神魂之上打上几十鞭子。 元婴最后的三道雷劫最是危险,江离瞥了一眼再也无法动弹的咒术,终于让金乌将太阳真火调了出来。 这一缕太阳真火很是微弱,与平时金乌所用的太阳真火有些不同,金色的流光在火焰上缓缓流动,浑身灼热的气息尽数收敛,竟然显得有些温和。 太阳真火属性极阳,是太阳的象征,是可以焚尽一切的火焰,但极少有人知道太阳真火其实也蕴含着生机的力量。 金乌不是真正的神鸟,但他毕竟曾经是神鸟的后裔,他的太阳真火里自然也拥有着一丝生机的力量,虽然不能让江离浴火重生,但也能在关键时刻让她的状态恢复不少。 这也是她在前世被天道劈得死去活来,还能够活蹦乱跳的最大的依仗。如果不是大长老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能够一直追踪到她,逼得她玉石俱焚,江离其实是可以渡过那场化神的雷劫的。 金色的太阳神火飘进江离的金丹,原本有些暗淡的金丹又变得光泽饱满,甚至江离还剩下的身体有部分还长出了皮肤。 “最后三道了。”玄诚道人面色凝重。 雷声响彻燕城上空,倒数第三道雷劫在数百道雷声之后在明心观的上空形成,阵阵的雷纹似海浪般在乌云中圈圈散开,若隐若现。 而这其中竟然蕴含着点点的金色! 江离仰头,透过重重碎裂的岩石“看”向天雷,手中的咒术似乎是感应到必死的命运,疯狂挣扎起来,却又被恢复了不少的江离牢牢地困住,她甚至还有闲心布置了一个小阵法,聊胜于无地增加一些天雷的威力。 不管咒术如何挣扎,头顶的天雷还是直直地锤到了它的身上。 江离似乎听到了一声尖锐的声音,像是急刹的单车,又像是刮擦玻璃的声音,令人牙酸。 “还有一道。”即使是已经看过一次江离的雷劫,张守棠还是紧张得出了汗。 这次和之前的金丹雷劫不同,现在已经到了第三天,最后一道雷劫在天上酝酿了一天,张守棠见证那道雷劫由白色变成蓝色,再变成深蓝色,现在已经朝着紫色的方向发展,已经隐约可见其中夹杂的金色。 江离所在的地方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了,树木烧焦,岩体崩裂,整座山被削平了一个山头,露出底下黢黑的碎石,毫无生命的迹象。 “莫急,既然天雷还在酝酿,那说明江道友现在性命还在。”玄诚道人如是说着,藏在袖子里的手却是死死地握成拳头。 明心观上空的乌云已经被雷电搅碎,陷入一片深蓝之中,当这片深蓝变成浅紫之时,酝酿了一天的雷劫毫无征兆地直驱而下,逼得他们所有人都闭上了眼。 江离已经被劈麻了,她感知不到自己的四肢,也看不到任何的景象,察觉到最后一道汹涌而来的天雷,她意随心动,人剑合一,直冲天雷而去。 第246章 二百四十六 等到张守棠能够睁开眼的时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天上的乌云渐渐消散,被雷光所笼罩的地方露出一片焦黑,整座山头已经被削平,山体开裂,泥水混合着碎石滚滚落下。 天地间寂静得可怕。 众人沉默半晌,王太则瞧着仍旧毫无动静的一片废土,内心十分忐忑,他小心翼翼地问道:“这、这算是渡过了吗。” 玄诚道人没有说话。 每次渡过雷劫,都会有相应的异象,但这次的间隔似乎有些长了。 玄诚道人的心沉到谷底。 江离被最后一道天雷砸到深坑里,碎石纷纷被震起又落下,将她埋了个干干净净。 她却顾不上其他,专心地将庞大的灵气纳入金丹之中,只是在这途中,不知道为何天雷中暗含的那缕金色雷电混入了灵气当中,拼命地往她的金丹上钻,她试图驱赶了半晌,就是不走,但也没啥攻击性,就算江离的灵力拍上去,也只会往旁边躲去,瞧着竟然有些可怜巴巴的意味。 江离警惕十足。 没办法,她在前世的时候和天道互相看着不顺眼,都坑了对方不知道多少次,这缕天雷出现在江离的金丹附近,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戒备。 金乌也十分警惕地看着那缕被他和剑主打得抱头鼠窜的天雷,看着看着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了下来。 “好像不是来坑我们的。” 江离也发现了这一点,她模模糊糊地想起了什么:“天雷带下来的,总不能是天道的馈赠吧?” 她说完这话就是一阵恶寒,金乌也是抖了抖羽毛,又忽然想起:“不对啊,我们都不在原来的世界了,这两个不是同一个天道吧?” 相比于前世那个死抠门啥都不给还老想着劈死他们的天道,这个世界给他们发功德的天道似乎并不像是前世的天道那样抠门。 这么想着,两人对于这一缕天雷的驱赶便放松不少,那天雷倒是灵活,趁机跑到了江离金丹附近,一下子就把自己扒在了高速旋转的金丹上,眨眼间便牢牢扒在了金丹之上。 江离和金乌心底一惊,但随后她却发现那缕天雷融入她的金丹之后,元婴的行程速度加快了不少,几息之间便长出了短短的四肢,就连五官都已经隐隐成型。 更令江离意外的是,在那天雷的帮助下,江离的元婴竟是比常人的元婴凝结不少。 “你这元婴怎么壮得像一头牛?”金乌瞪大了眼睛问道。 前世她结婴的时候比较仓促,在秘境里刚和别人厮杀完,那该死的天道就迫不及待地把雷劫劈到了她的头上,即使后面成功结婴了,因为得不到天道的眷顾,那元婴也是半死不活的,透明得好像没有一样,还是江离养了许久才养回来的。 哪有像现在这么轻易。 金丹在她体内渐渐长成,俨然就是缩小版的江离,只是与之前有些不同,她眉心的剑纹缠上一点金色,仔细看去像是在纹路之上缠上了一道小小的雷纹。 “上面的气息很舒服。”金乌忽然说道。 像是回到了记忆里的扶桑树上,暖洋洋的,直叫鸟舒适得想睡觉。 江离其实也有这样感受,被劈成焦炭的骨头好似被温柔地放进了一汪温泉之中细心呵护,她甚至能够听见自己的骨骼和血肉生长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离的耳边传来滴水之声,随后便是天地辽阔。 她人还在坑里躺着,却已经能够看到万里大地。 第一滴雨水自天上落到地面,江离睁开了眼。 - 方俞白自雨声中醒来,开着的窗户之外是一片竹林,淡淡的雾气在林间缓缓流动,沿着窗户的边边爬进他的房间。 稀疏的雨滴变得密集,叮叮咚咚地敲在竹叶之上,他只觉得自己在这段绝妙的音乐中变得前所未有地轻盈,仿佛灵魂都变成了一片羽毛,可以乘着风直上青云而去。 阿离!方俞白从恍惚的状态中彻底清醒过来,在他失去记忆之前,看到的就是江离似乎从他的体内拽出了什么东西,没等他看清,便被江离甩袖扔了出去,伴随而来的是从身体里被抽出血肉骨髓的剧痛,随后便晕了过去。 方俞白当然不会认为江离是想要害他,他很快明白过来江离是将他身上的咒术硬生生地扯了出去,放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心急如焚,鞋子都没穿好就跑了出去。 此时燕城已经是冬天的尾巴,春天的气息悄然而至,偏北的燕城在这场雨的笼罩下,竟然有些烟雨江南的味道。 方俞白在薄薄的雾气中有些跌跌撞撞地往前跑,丝丝缕缕的薄雾从他身边流过,混合着点点雨水,让他的心渐渐往下沉。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因为自己身上的特殊,每次因为跟咒术有关而昏迷之后,为了预防意外,明心观都会派两个小弟子轮流守在他的附近。 但这一次没有,那只可能是观中出了什么大事。 张守棠没有把方俞白带回他自己的住所,只是在离江离比较近的一间屋子里铺了一张床,又留下了阵法进行照应,因此方俞白很快就跑到了前往江离渡劫地方的那道侧门。 明心观建造在山上,侧门通向的地方是深山,山路很是陡峭,在朦胧的雨雾当中有些看不太真切。 当方俞白没有理会,大步流星地就朝着江离所在的地方走去,两侧高大的古木在雨雾中若隐若现。 他的发梢沾着露水,肩膀已经被雨水浸透,但他已经没有精力去管这些,他只想知道阿离现在怎么样了。 山路陡峭,其实方俞白有些看不太清前面的情况,他脚步不停,眼看着就要半抓瞎走过一个狭窄的转角,忽然有竹叶兜头而下,纷纷扬扬地扑了他满头。 “喂,这位先生,你匆匆忙忙地是要去哪啊?” 方俞白脚步一顿,顺着竹叶飘来的方向抬头。明明雨雾未散,他却将坐在枝头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江离伸手一撑,从竹枝头飘然而下,眉间一点剑纹在着朦胧的雨雾中灼灼生辉,成为天地间唯一的一抹亮色。 方俞白喜不自禁地向前迈出一步,下意识地伸手去接人:“阿离!” 第247章 二百四十七 方俞白只觉得自己好像抱住了一捧火焰,一轮太阳,沁入骨髓的冷意被驱散,害怕的情绪被喜悦彻底冲散。 方俞白听着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就知道自己是彻彻底底栽了。 江离跳下来的时候没有想到会被方俞白接住,她被方俞白紧紧地搂在怀里,抱着她的那双手实在是太过用力了,仿佛要把她融入他的身体里。 老实说,这样的接触实在是有有些僭越,也有些失礼。 但江离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有些晕乎乎地,心跳速度也有些快,而且……她也不太想挣开这个怀抱。 方俞白抱了好一会,失而复得的激烈心情才逐渐褪去,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这个姿势实在是太过亲密了,连忙放开手,有些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没事吧?” 江离感觉腰间一松,也退出了方俞白的怀抱,脑子一热在对方面前转了一个圈:“你看,我结婴了。” 转完了江离才后知后觉自己的举动似乎有些幼稚,脸颊爬上一抹绯红。 虽然她不通情爱,但好歹在前世活了百来年,伪装镇定还是可以的:“你也别太担心,一切都解决了。” 旁人不知江离是如何解决方俞白身上的咒术,但是方俞白在被她抛出去的时候意识还在,江离知道方俞白的敏锐度,他定然是知道咒术被她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有些心虚,尾音也微微有些发飘:“呃……我的雷劫比一般的修士要重一些……而且我也知道自己的雷劫什么时候会来,在它彻底缠在我的身上之前天雷就会来的……” “阿离。”方俞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却不是生气,就只剩下自责,“是我连累了你,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几次陷入险境。” 他没有提两人之间的约定,江离也知道事先没有和方俞白商量将咒术引到自己身上的计划,违反了之前他答应不会为方俞白拿自己的命去赌的约定。 虽然她知道因为天雷她有一半以上的成功率,就算万一天雷也劈不死那个咒术,她也能够确保这个半死不活的咒术暂时不会对她造成生命威胁。 可若是从方俞白的角度来看,她确实做了很危险的事情,被岩浆人捏住了把柄命脉,说是替方俞白代死也不为过。 “俞白。”江离扶住方俞白低垂下去的头,“不是你的错,没有人因为你受到伤害,我所遇到的险境,你所遇到的险境,归根到底都是因为那个对你下咒术的人。” 其实岩浆人这个咒术对于方俞白的影响很大,即使他现在看着拥有了方氏,拥有了别人仰望的成就,但这个咒术却仍然让方俞白产生了一些不太好的潜意识。 自从在幼儿园,时咒术刚下的时候不太稳定,导致靠近方俞白的人或多或少运势走低,出些不太不小的意外,而且那名男童因为方俞白身上咒术的缘故受了伤,再加上当时方鸿盛和向兰月二话不说让方俞白休学回家,方俞白其实心里就已经认为这些人受到伤害都是他的错。 所以哪怕他做了生意,哪怕他从一个被关在地下室无法反抗的小男孩成为说一不二的方总,也极少出席社交场合,很少出去交朋友,只会在家刷电影、打游戏。 就是因为他从心底里认为自己会给别人带来不幸,带来危险,周围的人出了事情,都是他的错。 这一点他其实掩藏得很好,几乎没有人发觉,但是他对江离不怎么设防,所以江离很轻易地就察觉到了这一点。 这是一根刺,必须要拔出来。 但她先得找个好点的谈话的地方。 江离低头看着方俞白穿反了的拖鞋:“雨大了,我们先找个地方吧。” 张守棠极目眺望,充沛的灵气自山间荡开,巨大的金乌虚影在空中盘旋,山草树木像是快进一样,从地上冒头,迅速长大,把焦黑的大地迅速覆盖。这灵气充盈得让修士都有些类似醉氧的反应,有了上次的经验,观内的弟子早已盘腿坐下修炼,只有还在现场的人有些不放心。 “江前辈怎么还没出来啊?”王太则有些忧心地说道。 玄诚道人倒是不太担心这一点,按着张守棠和王太则的肩膀,让他们坐下:“安心修炼,江道友应是需要调息梳理,出来不了这么快。” 然而这头江离已经和方俞白回到他之前所在的房间里坐下。 方俞白伸手给江离倒了一杯水,江离却握住了方俞白的手,方俞白的心跳漏了半拍。 温暖的气息从手部蔓延开来,顷刻间方俞白身上的潮湿的地方就都干了。 “我知道你一直很自责。”江离很直白地说道,“你认为是你的原因才让周围的人受伤。” 方俞白沉默许久:“身上有咒术虽非我愿,但他们确实是因为我而受到了伤害。” 江离笑了笑,却没有继续和方俞白继续说下去,反而问道:“你想不想听故事?” 方俞白一愣,随后意识到了什么,郑重地点点头。 “你知道有种命格叫天命有缺吗?”她说。 天命有缺,听起来只是这个人命格不好,但其实天命有缺代表着这人为天地所不容。 命格都没有,怎么能存在在天地之间? “她命格不好,天道便不想让她活,记事起便没了父母,又恰逢人间战乱,唯一的一次幸运是被一个落魄的道士捡了回去,又留在了道观,踏上了修仙的途径。” “但这路于她而言并不好走,付出比常人多十倍的努力才能勉强赶上别人的步伐,接任务出去无论是多简单的任务,都是险象环生。终于,宗门的长老推出她的天命有缺,于是一切怪异的地方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为什么她比别人修炼慢,为什么她每一次晋阶都要十死九生,为什么每次和她出去做任务都要遇到危险,都要排除万难才能活着回来。 因为天道容不得她,容不得她长久地活着,所以会剥夺她的一切资源,剥夺她每一次能够长久地活下去的机会。 出任务和她组队,就是帮着她跟天道去争、去抗衡,所以他们才会遇到这么多的险境。 “所以他们的修为修炼到最后才会变慢,甚至无法晋阶。”江离说道。 方俞白越听眉头越皱:“可这不一定是那人的错。” 江离却继续说道:“后来就没有人原因和她一起出任务了,她只能自己去。再后来她被宗门赶了出去,也没有人愿意和她深交,视她如猛兽。” 方俞白心脏疼得都要裂开了,他想起之前在幻境中的那山谷,风景很美,却也闭塞,寻常的人是绝对不会找到这个地方来的。 所以她一个人不知道住在那里住了多久,一个人孤寂了多久。 方俞白手上一暖,江离握住他的手说道:“命格天定,我不知道为何是我,但是我很清楚,虽然他人因我而进入危险,可最终的原因并不是在我的身上。” “非我之过,便不必完全由我承担,我并未欺瞒自己的命格以此接近他人,你也一样。” 江离其实也曾经因为命格消沉了一段时间,但后来老头对此有些嗤之以鼻。 “你又不是自己揽下的这个命格,天道针对你,没有闲心针对别人。祂对你下杀手是会波及到他们,但也只能在你晋阶以及涉及到动手的情况下暗戳戳地害你,平时又不能把你怎么样。是他们胆小又懦弱,没有锐气和抗争的勇气,这样的人就算你离他十万八千里远也不可能飞升的。” “说到底还是天道那玩意不做人。”老头喝了一口酒,“你看我,拖着这破破烂烂的身体在这住了十几年,不是还能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吗?天道都没愧疚,你愧疚个什么。” 江离笑着说道:“所以俞白,你没有欺瞒过我,是我,在得知你的咒术之后还愿意亲近你。是我,愿意冒着风险替你拔除咒术。所以你可以感激、可以后怕,但是你不能自责更不能自卑。” 第248章 二百四十八 她亲手将老头埋到土里,跪在没有墓碑的坟前跪了不知道多久,才从地上爬起来。 “他为我而死,我也曾经为此有过迷茫。”江离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即使肉身重塑过,但上面仍然残留着淡淡的茧痕,“但是他给我留了一只纸鹤。” 那只纸鹤里存着老头的一缕魂魄,江离在跪了好久之后才下定决心将那只纸鹤打开,扑面而来的就是一个大比兜,把她和金乌双双打懵了,甚至能听到自己脑袋里有水轻晃的声音。 “他骂得可大声了!”江离笑了一声,“但也多亏了这顿骂,让我没有入魔。” 说到这,江离忽然大力拍了拍方俞白的后背:“你不是我,我也不是我们家老头,我不会突然赏你个大比兜,但是道理就摆在这。你的心性不输于我,要不是那该死的咒术,就凭你的心性现在修为定是不差。” “我相信你会慢慢地走出这个怪圈的,对吗?” 江离的嘴上问着,眼神却是笃定的。 她和方俞白的命格天差地别,但一个咒术却让他们的命运微妙地相似。 天道的刁难压不死她的意志,那么咒术的狠毒也不会摧毁方俞白的灵魂。 他只是需要有个人来点一点他,只是需要时间。 就如同老头于她,就如同那段跪在坟前的日子。 方俞白的神情有些怔松,但随后便低低地笑了起来:“我会的。” 他抬头看向江离,眼睛里盈满了星光:“我一定会的。” 系统抱着金乌偷偷露出一个姨母笑。 金乌有点嫌弃他屏幕上那个憨傻的表情,刚想张开嘴,却没想到系统开了十八个摄像头在拍照,一下子就发现金乌想要说话,立刻伸出一个机械爪一把抓住鸟嘴。 金乌一愣,气得直扑腾。 他可是神鸟!神鸟!这破系统怎么可以抓神鸟的嘴!更可气的是,他还挣脱不开这个机械爪的束缚。 ‘现在别打扰我嗑cp!!!’系统的屏幕忽然滚动起一排循环播放的大字。 黑底,加粗,红字。 家人们!谁懂啊!他可是都市爱情小说!出发前他准备了一堆谈情说爱的攻略,就等着当宿主的爱情军师,结果刚来不久就被宿主一拳头干没了,整天不是抓鬼就是破阵,他的那堆倾家荡产换来的攻略不知道在角落里发霉了多久。 谁知道现在可以拿出来用了! 呜呜呜,老天待他不薄,终于能让他嗑cp了! 系统感觉自己的能量快要开始积蓄了,恨不得徒手捏出一个空间让江离和方俞白单独待着,但是很快就有不长眼的人冲了进来。 “小师叔!”王太则急匆匆地一把推开门,看见坐在桌前双手相握靠得极近的江离和方俞白傻了眼。 “我……不是……我我我”王太则结结巴巴道,“我什么也没看见!” “砰!” 他猛得关上门,心脏跳得扑通扑通的。 他……不会是打扰到江前辈和小师叔了吧! 他真该死哇! “咳……”在王太则关门之后,江离和方俞白有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好像他们的姿势确实是有些暧昧了。 她的双手被男人那双修长的手指握着。她比方俞白矮,自下而上地仰着头看他,而方俞白则是低头看着她的双眼,乍得一看江离似乎是靠在方俞白的怀里。 两人像是触电一样快速弹开,系统一边骂着小破孩子不懂事,一边将十八个机位偷偷对准了两个人。 只有金乌一脸茫然:“什么没看见?他没看见什么啊?” 系统摇摇头,真是白瞎了和他一起看过那么多电视剧。 江离和方俞白不自在了片刻,但到底是知道分寸的,能让王太则急急忙忙连敲门都不敲就冲进来,那定然是出了什么事情。 “太则,进来吧。” 王太则擦了擦汗,要不是事情好像真的有些迫切,他刚才早就跑了。 “小师叔……”王太则擦着汗推开门,秉持着早说早超生的念头,大声说道,“刚才玄诚长老接到急电下去找江前辈,发现江前辈不在闭关的地方,就叫我们赶紧去找,我想着可能江前辈第一时间会来找小师叔,所以我就过来了。” 江离:“……” 什么叫第一时间会来找小师叔啊,她出来也没见到其他的人,就往观里走,恰好遇到罢了。 嗯,就是这样。 她敛了思绪:“是有什么急事?” 王太则摇摇头:“玄诚长老没说,只说让我们找到您就马上请您去正殿,玄诚长老赶去正殿先开会了。” 江离和方俞白赶到的时候,只见到玄诚道人面色沉重地坐在一个投影仪面前。 道盟所用的投影仪是特制的,属于法器,能够投影出摄像机所拍摄不到的异常,因为造价昂贵,且运行起来很烧钱,每个门派有且只有一个,不是大事不会轻易地动用。 玄诚道人见到江离三人进来,立刻从蒲团上站了起来。 “江道友!你可来了!”玄诚道人很是急切,“您快来看,现在各地不知道为何出现大量的鬼蜮!” “你先出去吧。”江离对着王太则说道。 王太则一愣,随后说:“江前辈!我也长大了!我也可以出力!” 江离笑道:“没不让你出力,现在这情况反常,长老们都在议会,门中的大阵无人看管。你师父外出查探,师祖闭关,这个时候门派更不能出事。守棠作为大弟子要暂时扛起明心观的责任,你和太承则需要协助他确保门中大阵万无一失。” 王太则顿时明悟:“我这就去找太承师兄!” 江离笑着摇摇头。 王太则和周太承太过年轻,修为不高,但是天赋不错,这一次怕是有一场硬仗要打。 江离说的话是真的,但是还有一半没有说出来,就是希望万一他们有什么闪失,宗门还有足够出色的弟子可以延续下去。 她和方俞白坐到屏幕前,左右两边是各门派联络人的头像,中间则是快速地切换着不同的画面,但是每一个画面上皆是鬼气丛生,煞气翻涌,正在形成的鬼蜮污染着一切,快速吞噬着周围的生物。 第249章 二百四十九 “玄诚燕城那边怎么样?” 之前各地频发异象,道门这边人手严重不足,不少小宗门倾巢而出,掌门干脆就带着门中特殊的投影仪出了门,碰上这次的鬼蜮爆发,不少宗门的人干脆赶去最近的鬼蜮发生点,恰好能够直播。 “燕城这边还好。”玄诚道人看见江离过来,连忙起身把主座让了出来,江离摆摆手,示意他继续主持会议。 玄诚道人拱手,想起之前张守棠隐晦地和他说过要隐瞒下江离渡劫的事情,便吞了几个字说道:“还要多亏金道友在燕城渡过了元婴的雷劫,天雷劈了三天,燕城周围就算有正常的形成的鬼蜮,也都劈散了,现在灵雨还在下着。” “好好好。”画面的右上方忽然挤进来一个大头,那是道盟的副盟主平阳道人。他一个拳头锤散从地下钻出来的煞气,转头咧开一个笑容,“你们上次不是说那什么劳什子日塔里有个元婴巅峰?这下我们这边也有元婴了,胜算也大了些、” 平阳道人仍旧笑着,嘴里说出的话却很是令人悚然:“瞧这动静应该就是他们搞出来的,搞这么大动静怕是他终于不想隐藏在幕后,想要拿着他的王炸和四个2上牌桌了。” “这不太好控制。”左上角寡言的道人说道,“这鬼蜮有些奇怪,以往其他的鬼蜮在形成的时候并不会这么大张旗鼓,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快速往外扩张。” 在道盟的记载当中,鬼蜮是鬼王形成之前给自己弄的庇护场所,所以能够有多隐蔽就多隐蔽,可这一次很多鬼蜮爆发的地方都居住着不少的人口,甚至有一个鬼蜮直接开在了道盟一个分部的旁边。 这不太符合鬼蜮形成的标准。 而且以往鬼蜮里的准鬼王,为了确保自己能够顺利晋升,都不会把鬼蜮像现在这样极力往外扩张,因为这会让修士注意到并且进行围剿。 “这里面的,不是鬼王。”江离忽然说道。 玄诚道人猛地回头:“此话怎讲?” 江离轻咳一声:“这个……金长老给我的手记中有记载,鬼王并非最高境界,鬼王之上,是魔。” 她慢慢地说道:“其实所谓的鬼王的称呼,无外乎是因为再往上修炼几乎不可能,所以显得这好像是最高的境界,但这也不过只是他们的入门。” “他们有个更准确的称呼,叫做修罗将。” 在江离的前世,修罗将其实并不一定是由鬼魂化成,其实人也可以,但这一点还是先不要透露出去,以免留下后患。 她说道:“不知诸位道长是否有见过鬼王?” 众人沉默,在他们看来,鬼王出世必是一场生灵涂炭的浩劫,每次都是道门血战的时刻,经历过的人十不存一,最后还是角落里一个躺在躺椅上,头发胡须皆白的修士说了话:“我曾见过一面,那鬼王的头脑思维与常人无异,但毕竟是厉鬼所化,即使想起了生前的所有事情,也是性情大变,暴戾嗜杀。” 江离点点头:“确实,修为到了厉鬼级别其实已经有了自我的意识,也拥有了部分生前的记忆,到了鬼王级别,是可以完全想起生前的事情。” “但还有另外一种。”江离抬眼,“这种鬼王被剥夺了意识,身体里被种下咒术,化为鬼王后想不起来生前的事情,只记得化为厉鬼时候的仇恨,所以不会自保,所以想要将周围的人拖入鬼蜮,找到他所憎恨的人,也因此诸位看到的鬼蜮才会与以往的鬼蜮不同。” 二百五十章 在江离的前世,有不少邪修喜欢制造和豢养修罗将,其过程及其残忍,不断折磨人的身心,期间要放下数百种咒术以及一个子咒,母咒的持有人会在人被折磨得神志恍惚只记得仇恨的时候出现,用训狗一样的方式将修罗将进行训练,再强行用秘法在他们成为厉鬼之后给他们灌注修为,把他们塑造成准鬼王。 “可这数量也太多了。” “若上河度假村也与日塔有关,那他应该准备了很长时间。”玄诚道人神色凝重。 “长华医院。”江离蹙眉,“或许那个地方就是为了制造修罗将存在的。” 玄诚道人有些迟疑:“可长华医院里接收的都是一些病重和体弱的老人……” 不是玄诚道人看不起老人,实在是送到长华医院的老人很多都是病重已久,遭受了很久病痛的折磨,大多数都已经生了死志,魂魄也很是脆弱。 按理来说是不太容易变成厉鬼的,多重折磨之下反而会魂飞魄散。 “这和年龄无关。”江离说道,“是人就有贪嗔痴念,快要过世的老人其实在某些方面的执念会更加地深刻。” “比如希望过世的时候有孝顺的子女陪伴在身边。” 其实选择老人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相对于年轻的群体而言,老人的失踪更不容易其他人的警惕。 更何况是生命垂危的老人。 本身同意送老人进入长华医院的子女就不是那些孝顺老人的人,不替老人办理后事邀请亲朋也说得过去,于是那些生了重病或者是行动不便的老人就这样被从社会上抹杀,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长华医院那边已经交给吴处长去调查,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了,现在最关键的是要如何解决现在的危机。”江离说道。 玄诚道人点点头:“之前也曾出现过鬼蜮,我受命研究相关的阵法,虽然没有成功研究出能够一举吞击破鬼蜮的阵法,却是研究出来能够遏制鬼蜮扩大,遏制准鬼王成长的东西。” 江离点点头,又问道:“之前这个阵法有使用过吗?” “有的,之前有过两次成功遏制了鬼王的成长,帮助里面的道友对准鬼王进行剿灭。” 玄诚道人有些骄傲:“而且我的这个阵法所需的材料不多,每个阵法也仅需三人就可以维持,炼气以上的弟子即可,还可以进行人员的轮换。按照目前的情况很快就能部署下去。” “只不过后续如何消除鬼蜮就成为了一个难题。” 控制不算很难,现在道盟的人手差不多刚刚好够,只是要消灭鬼蜮,至少需要三名以上筑基巅峰的修士或者是一名金丹修士前往。 但现在鬼蜮就算被控制住,还是会缓慢生长的,就怕到时候来不及。 江离关心的倒不是这个。 从金乌和岩浆人的交谈中,江离发现岩浆人其实对道盟的动向很是清楚,所以他不可能不知道玄诚道人手中有能够遏制鬼蜮的阵法。 而他又和金乌交过手,不可能不知道这些鬼蜮对于现在的金长老来说只是小菜一碟,数量虽然多,但是半个月就能够剿灭,即使他还能够再继续放出来一些,也是能够很快解决的。 她想不通对方这么做的动机。 吴处长来得很快,在会议结束没多久就匆匆踏进殿内。 明心观在山上,车子不能上来,他急着赶路一口气都不敢歇地爬完了山,喉咙烧得不行,打开保温杯刚想喝一口,却发现里面没水了。 吴处长只能哑着嗓子说道:“长华医院和那些富二代的调查有进展了。” “长华医院的院长在飞机场被我们找到了,幸好当时去找人的时候道盟这边有几位同志也跟着过去了。” 吴处长带着人追踪长华医院院长的时候,他人正准备要出国,买了最快的一趟航班。其实算算时间吴处长他们是追不上的,但是航空公司反馈过来的情况就是这个院长没有登机。 凭借着多年来的直觉,吴处长没有立刻离开机场,而是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最终在一个仓库的小角落里发现了一处异样。 等把人从仓库里的阵法救出来的时候,院长已经快没了呼吸,被他们送到专门的特殊设施去抢救,昨晚醒过来之后他们就进行了问话。 对方走过这一遭,很明显知道背后的人并不是想要帮他逃跑,而是想要他的命,于是交待得很爽快。 “他并不知道那些老人最后去了哪里,但是他们确实在帮助背后的人进行对老人的折磨。”吴处长沉默了一下,拳头无意识捏紧,“他们最后会把奄奄一息的老人送到最大的那个房子里,锁上门之后第二天人就会不见了,所以他们也不知道具体人去了哪里。” “不过从三个月前开始,对方已经没有通知他们进行交接了,所以他们就放慢了折磨人的速度,直到上一周才开了一次房间的门,所以他们现在也不急着把人往里面送,先留在了医院里。以前他们每天都要往里送上十个左右。” 吴处长咬了咬牙,略过一些令人发指的陈述,转而说道:“他还交代了富二代的名单,在他们进入医院治疗之后,他们就会给这些富二代注入一些特殊药剂,让他们在房间里睡着,然后给他们喂下符水,贴上符咒,两个小时之后再让那些富二代出去。” “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以为是想捏住把柄好找他们要钱,但是经过我们的摸排和整理,发现这些富二代回了家之后反而进了公司帮了家里不少忙。” 吴处长掏出一打资料:“这是他们进入医院之前和进入医院之后的资料。” 改变是在潜移默化中产生的,那些进长华医院的富二代们家里的产业在各行各业都有,并没有特殊的规律,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都很喜欢玩,也不管家里的家业,又或者像是言永那样不需要继承家业,所以喜欢到处去玩。 都是些让家里头疼不已的顽皮份子。 只是从长华医院回到家之后,短则一年,长则三年,他们都一改往日吃喝玩乐的爱好,开始接触家里的公司,家里人看到顽皮的孩子突然懂事了,都很高兴。 “这在豪门里确实很正常。”方俞白说道。 他们有资本养孩子,所以这些万事不用管的富二代真正成熟起来的年纪通常都比较晚,因此这么多年都没人察觉到有哪里不对。 “但是这一次,对方不知道为什么急了。”方俞白点了点言永一行人的资料,“他们回去之后没到一个月,就开始想要进入家里的公司,所以才引起了言永妈妈的注意,也才有了后续的事情。” 方俞白顿了顿:“或者说,是背后的人急了。” 二百五十一 “调虎离山。”玄诚道人慢慢思索着,“可他让我们的人倾巢而出,又让这些人去伪装成富二代,是为了什么?” “前者还好理解,可能他是为了去袭击道盟,但是但后面这一步,我没有看懂。” 江离也没有太大的头绪,侧头去看方俞白。 “如果是从商业的角度上去看,他们既然费尽心思找人演戏,就是为了得到富二代的身份,那么说明这些人的身份定是有用。” “既然他们都进了公司,那就说明他们肯定是利用公司做了什么。我建议是先查他们有没有转移大额资金,再查他们这些年做的事情有没有有重合或者相似的地方。” 吴处长点头:“等下我就去安排。” “江道友……”玄诚道人犹豫片刻,“您看您这边能不能帮下忙,这鬼蜮虽然得到了遏制,但还是有很多普通人被卷入进去,时间拖得越久,他们……越不安全……” “可以的。”江离点头点得很爽快。 玄诚道人倒是有些愣住:“您……答应了?” 这其实摆明着就是一场阳谋,但因为涉及到普通人的性命,他们也不得不在意。 “嗯。”江离说道,“金长老也去。” “可这……”玄诚道人迟疑,原本他想着燕城的道盟作为根基决不能有闪失。刚好他们这边有两名元婴期的修士,虽然不知道江离的综合战斗力怎么样,但是就凭着她能够以微末的修为解决上河度假村的事情,能力确实够强,而且她精通阵法,更加容易解决鬼蜮。 而金乌战斗力强,若真是调虎离山,那金长老就是最佳的守家人选。 “他要去。”江离截断玄诚道人的欲言又止,斩钉截铁地说道,“这一次的行动我们两个都会出去。” 一旁的方俞白微微侧目。 - “知鸢姐,喝水。” 苏知鸢熄灭手机的屏幕,敛下神色接过圆脸助理的水,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口。 圆脸助理刚应聘上岗,算是苏知鸢的半个路人粉,又见这几天苏知鸢待人温和,工资也开得大方,彻底成为了她的粉丝,照顾起来人也很是尽心。 苏知鸢现在还在户外拍摄综艺。 “知鸢姐,导演说待会会有涉及到下水的项目,我给你拿了一套深色的方便行动的衣服,趁着休息您现在去换一下吧。” “嗯。”苏知鸢接过助理递过来的衣服和流程卡,上了房车一边忐忑一边换衣服。 之前她接到短信说是方俞白不会再回来了,所以就让水军下场去抹黑江离,并且还想办法撺掇景素去和方俞白结婚,同时还和方鸿盛那边签署了协议,可以从方氏那边拿走不少好处。 而有了这些好处,她再也不怕陆氏不承认她这个未婚妻。 明明已经通过得来的符咒控制住民政局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系统总是出问题,硬是不能完成登记,无奈之下只能找了人,走最传统的流程。 可谁知道方鸿盛在方俞白出生的那段时间借口在外地出差,其实是去老家接向兰月,只知道方俞白的出生日期,不知道具体的时辰,只能勉强用残缺的八字进行半吊子的婚配。 这也就算了,前几天原本已经控制得很好的舆论眼看着就能扒出江离的真实身份,却不知道为什么一夕之间没有了消息,甚至出现了不少效果卓绝的反黑,一看就知道是专业的公关公司的手笔。 她这一次下了血本,背后的人也助力不少,能够将他们压得这么死的不多见,拥有这么雄厚资本的也就那么几个。 恰好景素回来跟她哭诉,说是方氏集团根本不待见她,那个特助连她的面也不见到。 苏知鸢不是没有怀疑过是方氏做的,但是背后之人跟她确保方俞白已经回不来了。她和这人相交十几年,虽然一直没有见过面,但是这十几年来只要是这个人说的话,承诺过的事情,就没有办不到的,所以她只能压下心中的不安,寄希望于他们赶快想办法修好那个该死的系统。 现在更关键的是水军那边节节败退之后,已经有一小撮人在怀疑她在这档综艺上说的话了,当务之急是她现在必须要撇清关系,保持好自己良好的声誉。 “知鸢?”导演在外面敲了敲房车的门,“拍摄准备开始了,你准备好了吗?” “来了。”苏知鸢强行压下思绪,顺手挂掉景素的电话。 这几天景素一直在催她想办法帮她把结婚证办下来,她都有些厌烦了。 “来这边。”导演朝她招了招手,“集合我来跟你们说一下今天的任务。” 苏知鸢勉强笑笑。 她参加的这个综艺是一个由官方卫视主持的旅行综艺,主旨是在旅行中领略祖国大好风光和宣传各地的文化。 “我们现在是来到了云雾山。”导演伸手一挥,镜头随着他的手抬起,,露出一座高耸入云,笼罩在云雾当中的高大的山。 【哇!好漂亮!】 【这里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人住的样子】 【那座山看起来好适合修仙啊!下一部仙侠剧能不能实地在这里取景啊!】 【对啊!别棚拍了,我不想看特效,特效哪里比得上实景!】 弹幕里纷纷在夸赞节目组的神仙选址,嘉宾们对此也是赞不绝口。 只有苏知鸢的心脏怦怦跳得飞快。 不知道为什么,一进入这座山的范围,她就觉得自己的头顶好像压着些什么,这种感觉让她感到害怕、战栗,不由自主地让她想要跪下来臣服。 导演没有发现苏知鸢的异样,继续向观众们介绍这里的情况。 “这里常年被山雾环绕,交通闭塞,今天早上我们走的这条水泥路还是去年刚刚修建完成。这里多是岩石,土地极少,在道路没有修建成功之前,这里的人们只能依靠在山中饲养一些鸡鸭,采集山货,每月徒步数十公里去外面换米为生。” “但也因此,他们这里保存了一些相对古老的习俗。” “今天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请大家找到他们这里的习俗的标志物,并猜猜它的作用。” 第252章 二百五十二(内含弹幕)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交通的原因,村子比较闭塞,这里的村民也不太爱和外人说话。 综艺节目请来的嘉宾从来没来过保留着这么多传统生活习俗的村落,因此看什么都觉得是自己的任务物品。 但是和村子里的村民们说话,对方都是问一句答一句,除此之外就是对他们笑一下然后就不说话,还有很多村民远远地躲在柱子或者是树的背后偷偷地看着他们。 这是一个人均i人的村庄。 嘉宾里没有e人,这档综艺因为足够火,又能带动当地经济的发展,所以基本上都是受邀请前往,遇到的人都很是热情,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综艺的进度有些焦灼。 【我是村民本民了】 【是我,一个i到别人不问我问题,我就说不出话】 【所以为什么要换掉若云小姐姐?】 【唯有e人堪破此局】 【再一次想念e破天际的交际花若云小姐姐】 【这里的人普通话都不太会说,交流都是用方言,咋交流哇】 【话说有人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方言吗?】 【有点像我们这边的,像我祖奶奶那边的口音】 【问题是,快点来个e人拯救一下他们啊!】 苏知鸢心道不好。 因为陆氏那边不愿她抛头露面的原因,她通常情况下演的是话剧,电视剧和电影都是客串居多,原本是够不上这个综艺的,只是她的老师牵线,再加上用了陆氏集团做背景,又使用了钞能力,才如愿挤下原本的冯若云。 冯若云只是这几年有些小火的艺人,抢了资源也只能忍气吞声,但坏就坏在冯若云是个社牛。 平时还好,一到这种需要人社交的场合,就有些吃力。 特别是在不知道其他人在说什么的情况下,冯若云能够根据对方的动作和神态推出个七七八八。 可苏知鸢不行,而且这里的村民因为之前不怎么和外面沟通,所以村子里很破,甚至有木头搭起来的房屋,身上的衣服也脏脏的。 苏知鸢实在是想跟这些人掰扯,有些掉价。 但这些话显然是不能说的,于是她挑挑拣拣,终于在人群中看到一个躲在柱子后悄悄看她的小女孩。 这小女孩很漂亮,相比村子其他的孩子的皮肤更加白皙,身上穿的衣服整洁干净,走近看了还能看到裙摆上针脚细密的图案和银饰。 “小妹妹,你能不能告诉姐姐那边那个细长的大鼓是用来做什么的呀?”苏知鸢笑着蹲下身问道。 【这小女孩好可爱】 【我家知鸢姐姐真的好温柔啊,她蹲下来和小孩子对话诶】 【话说她身上的刺绣好精致啊,有人知道是什么图案吗?】 【我看其他的小朋友穿的基本都是旧衣服,她是不是关键ncp啊】 【我家知鸢姐姐好聪明啊,一找就找到了关键人物】 那小女孩仍旧保持着躲在柱子后面,见到苏知鸢靠近也没有动作,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苏知鸢的脸。 “姐姐想要和你交朋友,你能不能带姐姐在村子里逛逛,给姐姐介绍一下呀?”见小女孩没有说话,苏知鸢为了不冷场又笑着换了个方式追问道。 但小女孩那双乌黑的眼睛仍旧是看着她,一眨不眨。 一秒过去了,两秒过去了……几十秒过去,小女孩仍旧是盯着她的脸,这几十秒间都没有眨眼。 苏知鸢已经感觉到有些害怕了,只觉得这个小女孩有些古怪。 【妈呀……有没有人和我一样,看着她的眼睛有些害怕】 【她一次眼也没眨……】 【……不能吧……这档节目走的不是温馨路线吗?不会要学隔壁搞微恐剧情吧】 就在苏知鸢有些撑不住,想要找借口去找下一个人的时候,小女孩忽然说话了。 她仍旧目光不错地盯着苏知鸢的脸,声音稚嫩且沙哑:“好像……你长得好像……” 二百五十三 一股寒意从苏知鸢的脚底升起,但是跟拍pd和摄像机还在旁边直播,她只能硬着头皮装作温柔的样子,继续微笑着对小女孩说道:“嗯?长得像什么呀?” 小女孩却又是不说话了,身体往柱子后面又躲了躲,只露出一双黑黢黢的眼睛在看着苏知鸢。 【……走吧,看得我害怕】 【感觉是问不出什么了】 【有点中式恐怖】 【不会要在这里卡一天吧?这一早上都快过去了】 【话说回来我也觉得那个鼓怪怪的,整这么大个体型,背不到身上,又这么细一个】 【我也好想知道啊,这鼓那么细,敲出来应该声音小小的吧,能拿来干什么啊】 苏知鸢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她勉强笑笑,刚想找个借口离开,远处就传来一声惊叫。 “小妹妹,你快回家去吧,注意安全,我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终于找到一个契机可以离开这里,苏知鸢连忙说了一句话,起身离开。 “苏老师,声音是从那边传来的。”跟拍的pd见苏知鸢似乎找不到方向,没忍住在摄像机之后给她指了路。 苏知鸢面上笑着道谢,实际在心里已经把人骂死了。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和那边的人接触得有些频繁,现在她在这个闭塞诡异的村子里待的这一会儿就感觉心里很是不舒服。 她一点也不想去看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想假装找不到路把这一段拍摄糊弄过去。 但是现在pd给她指了路,她就不得不往那边去。 苏知鸢到的时候那边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综艺的嘉宾除了她之外已经都到了。 “知鸢,来这边。”出声招呼她的人是她导师的朋友,戏曲界的资深前辈。 苏知鸢从善如流地来到她的身边,微笑着问道:“慕梅老师,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呀?” “山里面起雾了,他们现在很着急。”慕梅冲着镜头眨眨眼,“我感觉我们任务可以从这里找到突破口。” 苏知鸢踮起脚往前看,只见人群的最前方有一个高大的石碑,上面刻着三个奇怪的花纹,看着像是村子的名字。 石碑前方二十米就是茂密的森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幻境的原因,森林里雾气涌动,翻滚着往前,在来到石碑前越来越淡,最终消失在石碑前面。 村民们齐齐望向树林的方向,纷纷在交头接耳。 忽然不知道是谁高喊了一声,人群倏然安静下来,人群像是收到了什么默认的命令一般向两边分开。 “这是某种习俗吧?”慕梅若有所思,以为这是节目组安排好的剧本,十分认真地分析,“这个村子的建筑风格有点像南边的少数民族,但是他们的服饰上的绣花又不是西南少数民族的风格。” “我们推测村子里和习俗有关的就是摆在村子正中间的那个奇怪的细长的鼓,普通的鼓不会这么细的,中间的宽度甚至只有两根手指,这样发声不会好听。现在他们应该是遇到了什么问题,以前古人大多数的习俗都和自然环境有关,想来应该是和这个山间的雾气有关。” 旁白另一位主持人嘉宾闻言也笑着点头:“来之前我看过资料,云雾山常年有雾,雾大的时候伸手不见五指,也正是因为这样,这里的光照条件并不好,所以村子里面的农作物不太好存活。就连现在这条公路也是因为这个雾气修了好多年才修成,所以很有可能这里独特的习俗会和雾气有关。” 两位嘉宾分析着,忽然耳边响起细微的铃声,摄制组众人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村民们就集体不说话了,只剩下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铃声越来越近,站在后面的嘉宾们和镜头看见一个矮小的人影缓缓走到石碑面前。 【这不是那个奇怪的小女孩吗!】 【完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开始有点害怕】 【我还好,就是感觉这小女孩走路姿势好像有些怪怪的】 走过来的小女孩就是刚才一直在偷偷观察苏知鸢的女孩,她迈着奇异的步伐一路走到石碑前,眼睛直直地望着那层云雾。 之前和官方干部一起出来接待他们的村长半跪在小女孩的面前,轻声用着他们的方言问些什么。 小女孩看着那雾看了很久,低头不知道在村长耳边说了什么,村长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这是不是要开始了?”主持人眼里闪过一丝兴味,“在很多的故事里面都会有雾的存在,看来在这个村子曾经流传着和雾有关的传说。” “几位客人。”村长苍老的声音传来,他操着一口十分不标准的普通话,脸上都是歉意,“很抱歉,原本几位都是远道而来的客人,还给我们带来了米面这些珍贵的食物,我们应该好好招待各位才是。但是现在起雾了。” “没关系的。”慕梅爽朗地笑了一声,“我瞧这雾已经有些淡了,村里没有受到影响,我们这边不会影响进度的。而且我看很快就到中午了,太阳热起来这些雾气很快就会散了。” “今天太阳不会来了。”稚嫩的声音响起。 苏知鸢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小女孩低头看着蔓延到脚边的一缕雾气,语气很淡:“接下来大家都要在屋子里待着了。” “啊?”所有人都是一愣,就连摄制组的导演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们节目的宗旨就是通过旅游的方式,去传播文化,帮助一些困难地区的发展。云雾山的这个村子一直都是当地的帮扶重点,因此当地的干部很是重视,从去年开始就不断邀请节目组前来,来的时候还打包票说是这个村子的人都很是淳朴,十分擅长刺绣,村里也有十分特殊的过节和祈福仪式,所以他们才决定要前往这里。 “村长。”眼看着村民们就要把他们请回房间,导演也有些着急,示意pd们先把镜头给到嘉宾,让嘉宾们先去看看这里的内部建筑,自己连忙拉住村长沟通。 “我们之前不是这样说的,今天的计划是让我们拍摄你们的开猎仪式和学习刺绣手工,现在把人都赶回房间,这还怎么拍?” 村长摇摇头:“山里起雾了,很不安全,是不可能外出去狩猎了。” “这雾很快就会散了……”导演试图让刺绣和开猎仪式的拍摄换个位置,好等太阳升起来驱散林间的雾。 村长叹了口气,转头去看还在看着石碑的小女孩,用方言问了一句。 导演事先踩过点,出于好奇和他们学过几天的方言,因此听懂了村长的话。 他说:“妞妞,他应该还是进不来吧?” 小女孩盯着脚边的一缕雾气,用着稚嫩的声音冷淡地说道:“去请鼓吧。” 导演神色一顿:“请鼓?” 这里的村民确实民风淳朴,村长对于不能兑现之前给导演的承诺似乎很是愧疚,于是在导演提出要拍摄他们请鼓的时候便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请鼓?请啥鼓?不会是今天进来拍摄的时候放在村子中间那个像柱子一样的东西吧?】 【就是那个啊,前面嘉宾一直在说的那个鼓就是那个细长细长的东西】 【虽然它真的中间细两头有点宽,但是我还是看不出它是鼓】 【这能敲响吗?不能吧】 【也不一定要敲吧,也有可能就是那种象征意义的装饰】 “你们就待在这里拍摄吧。”村长说道。 五个pd和摄影师在小小的房内面面相觑。 导演看着面前那扇小小的窗户傻了眼:“村长,你这也拍不了啊,地方这么小怎么拍?” “唉。”村长叹了口气,“不是我为难你们,确实是为了你们好,村子里起雾的时候很危险。” 丰富经验的摄影师一下子就将镜头对准了村长。 慕梅身为团队里资历最深的成员,一下子担当起了最主要的引导节目节奏的责任:“村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呀?以前村子里在起雾的时候有发生过什么吗?” 村长佝偻着腰,满是褶皱的脸上看不太清楚表情:“村子里,以前失踪过人。” 他摆摆手,不愿再往下说:“这些事情都是好久之前的事了,不提了。” “那请鼓有什么作用呢?”主持人常年做访谈,看出来村长有些抵触这件事情,便先引开了话题,“请鼓请的是村子中间放的那面鼓吧?我看那个鼓和别的鼓的样式不一样,为什么要做成那样呢?” “我也不知道,它本来就是这样的。”村长说的话他们一时没有听懂,但村长却无意向他们解释,只是说道,“先人留下这面鼓,就是为了在大雾中保护我们。鼓响之时,众人平安。” “好了。”村长伸出手阻止还想要说话的导演,“我要去请鼓了,不能错过吉时,诸位客人在此自便吧。等雾气散了,我再好好招待客人们。” “哎……”导演还想伸手拦人,企图争取跟着出去拍摄,但看似已经年迈的村长身法却异常地灵活,扭了几下就扭出了门。 苏知鸢站得离门口最近,她的心里有非常不好的预感,只想回到自己的房车,离开这里。 她连忙伸手去开门,却发现门被刚刚出去的村长锁上了。 【这小老头身手真敏捷】 【到底有没有剧本啊?我看好像真的整个节目组都在这栋楼里了】 【剧本吧,外面都没起雾】 【摄影师摄影师,快去窗边看看村民们在做什么,我可好奇死了】 村长带他们来的这栋楼是村里建得最好也是最高的楼,一共有三层,就在村子的中心。 他们上了三楼之后,从玻璃窗往外看,村子的那一小片空地一览无余,甚至还能看见刚才的石碑。 “咦,刚才那个雾有这么大吗?”因为地方太小,嘉宾们都在一起,直播间干脆就合并成了一个,其余的follow pd身上的任务稍微轻了一些,便偷偷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跟着往窗外看。 因为心里的不安,苏知鸢一直站在人群后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闻言也跟着人群向外看去。 直接森林里的雾气已经浓稠到看不见任何树木的影子,但奇怪的是村子里依旧清晰,能够很清楚地看到石碑前有一条十分明显的分界线。 往前一步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往后是视野清晰的村庄。 “好神奇啊。”慕梅惊叹道,“这是什么原理?怎么有这么一条明显的分界线。” “过来了!”节目里一位演员嘉宾惊呼道,“雾气过来了!” 那位演员嘉宾原本站在窗户的最前面,把苏知鸢的视线挡了大半,她为了看清楚那雾气矮了身子趴到窗户上,苏知鸢的视野范围一下子就扩大了很多。 “啊!!!” 【卧槽!吓我一跳】 【手机差点掉了】 【什么情况?谁喊这么大声,上班摸鱼差点被发现】 苏知鸢猛地后退,连着撞歪了两个pd,最后被副导演一把扶住。 “怎么了知鸢?” 苏知鸢惊魂未定,捂着嘴看着周围的人平静的神色:“你们……你们没有看到雾……” “看到了呀。”演员嘉宾说道,“不就是那个雾气淌了进来嘛,有什么吓人的。” 演员嘉宾和冯若云关系不错,知道这一季冯若云不能来的原因,因此有些不待见苏知鸢。 但苏知鸢好歹算是慕梅的半个学生,在慕梅有意无意的保护下,演员嘉宾也不敢做得太过。 慕梅又一次替苏知鸢解围:“知鸢是想到了什么志怪传说吗?” 她笑道:“你这孩子从小就胆小,但又喜欢去看那些恐怖的文学和电影,每次都被吓到不行,结果每次都看。” 苏知鸢勉强笑着回答:“对、对的,没办法,我、我对这些东西还挺喜欢的。” 她抬头,不小心又看到了窗外,连忙又把头低下来,掩盖住惊恐的神色。 雾气里,那些庞大的非人之物咧开了嘴巴。 二百五十四 “综艺那边出事了。” 玄诚道人推开门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什么事?”江离坐在金乌的对面,甩出一张k。 玄诚道人见状有些头疼,但也不太好说什么,毕竟人家昨天马不停蹄地去破坏了七八个落在人口密集区的鬼蜮,适当休息放松一下也没什么。 “有一个综艺上面出现了煞鬼,并且我们能够通过摄像头观察到。” 一般普通鬼魂是被摄像头记录下来的,因为他们实力很弱,能力不强,浑浑噩噩地,不会主动去袭击人,没有什么威胁。 但是这种能够被镜头记录下来,被修道人士看到的,就是成了煞的。这种煞鬼没有神智,只知道强大自身,所以会不断地去袭击人类甚至是同类,因此从某种程度上破坏性比厉鬼还要大。 毕竟厉鬼多少已经有了些神智,知道不能大肆杀戮引来道盟的关注,但煞鬼就不是了。 “不着急。”江离却说道,“那小姑娘可不简单。” 玄诚道人把手机转回来,只见村里已经弥漫上淡淡的雾气,村长和几名健壮的村民将小女孩围在中间。 小女孩神色淡淡地看着面前有和她一般高的鼓,伸手在上面拍了一下。 明明没有多用力,低沉肃穆的鼓声却在山间响起,声浪远远地传播开来,在山间回响。 玄诚道人精神一振:“这……这小女孩是修士?” “不是。”江离摇摇头,“这个是退魔鼓。” 视频中的小女孩的手高高举起,不断地拍到鼓上,鼓声如浪,在山间回响。 她越拍越快,越拍越快,鼓声似是层层叠叠的浪,在越发浓密的雾里穿行。 【这雾越来越浓了】 【妈呀,真的伸手不见五指】 【这咋拍啊?光听声音啥也看不见】 【你还可以看嘉宾的盛世美颜和导演的秃头】 【前面的朋友后半句略有些恶毒】 弹幕里在调侃着,忽然鼓声开始拔高,不知道是不是观众的错觉,那浓稠的雾似乎被鼓声波动,漾开细微的纹路。 这声鼓声荡开,向山的深处奔去。 小女孩没有再继续拍打鼓面。 【结束了吗】 【这就是请鼓吗?】 【所以请了啥?】 【可能是鼓声和震退什么邪恶的东西有关吧,就像过年放鞭炮要吓退年兽一样】 慕梅和主持人嘉宾也在讨论这种可能性,可是没等他们讨论出结果,在这一声鼓声消失的一刹那,四面八方的鼓声骤起。 那鼓声有高有低,远远近近地传来,竟然谱成一首曲子。 小女孩再次拍起鼓,鼓声带着节奏,在天地间谱成一曲苍茫浩大的颂歌。 只让人觉得人如沧海一粟,天地辽远且清朗。 “只剩下九面鼓了啊。”江离叹息道。 “这应该有多少面鼓?”玄诚道人意识到这应该又是他没有见过的阵法,连忙问道。 “退魔鼓原本是由一百零八面鼓为阵,围绕这阵眼的这面鼓相辅相成。”江离看着镜头里被浓雾覆盖的小女孩的方向,“是一种凡人也能敲响的鼓,也有驱煞辟邪的作用。若是由炼气以上的修士催动,一百零八面鼓能够将山间的一切煞气绞杀干净。” “凡人虽然做不到这一点,但是以耗尽一面鼓的灵力为代价,是可以短暂地清除掉这些含着煞气的雾气的。” “原来如此。”玄诚道人若有所思。 二百五十五 “宿主,苏知鸢也在这档综艺里面。”系统说道。 江离垂眸看着屏幕上乱成一团的节目组陷入沉思。 苏知鸢剧烈地喘息着,只觉得胸口好像塞进了一团泡了水的棉花,又沉又堵,让她几乎不能呼吸。 缺氧让她的四肢百骸有些麻,随后这些麻变成了隐隐的刺痛,像是有蚂蚁在爬行啃咬。 她头痛欲裂,喉间血气翻涌。 “退魔鼓的一百零八面鼓的每一面都被精心炼制过,甚至受过天雷的洗礼,鼓声甚至可以上达上苍。苏知鸢这个表现,看来是和日塔之流的邪修纠缠颇深。”金乌淡声道。 “或许二十几年前的事另有隐情。” 玄诚道人不知道金乌在说什么,但系统很是清楚,他迟疑地说道:“不、不能吧,她可是女主角啊。” “笨。”金乌没好气地说,“你再好好想想吧,你那个大纲看起来可不是很靠谱。” 系统摸不着头脑,而另一旁的江离看着黑下去的直播间屏幕若有所思:“之前俞白那边在新区的地皮出了事,而明心观小弟子那边说是陆氏集团在新区的地皮很可能有问题,那这其中是不是有苏知鸢在替陆氏牵线搭桥?” “可是对方图什么呢?”金乌有些不解,“陆氏那边要建完那个商场开业也要两年之后了。可他现在这副架势显然已经要和道界摊牌了,还帮他建这个商场做什么?” “统,帮忙盯一下。” 还在纠结大纲的系统闻言立刻应了一声。 玄诚道人还没有离开,看着黑下去的直播间问道:“江道友,如你的安排,燕城道盟的总部已经没有长老坐镇了。可我们已经离开了将近一周的时间,但是道盟那边还没有动静,是不是我们的方向错了。” “不着急。”江离说道,“现在就是比谁更有耐心的时候了。” 玄诚道人点点头。 左右他们现在出来处理鬼蜮也能够救人,燕城道盟那边也早有准备,比耐心就比耐心吧。 “直播间那边我安排就近的弟子去看看情况,日塔这边的调查吴处长那边有些新进展,传来了一些资料。”玄诚道人将手中的一沓纸递了过去。 江离伸手接住那沓资料,眼神忽然微动,周身的灵力一滞,忽然朝着最里面的房间涌去。 “这、这是?”玄诚道人有些惊讶。 “引气入体,成了。”江离笑道。 方俞白睁开双眼,一抹灵光从他的瞳仁闪过。 “恭喜。”方俞白一回头,就发现江离倚靠在门边。 “还要多亏阿离这段时间的帮助。”方俞白眼中有细碎的光闪过,“今天不出去处理鬼蜮了吗?” “已经处理完了,替你护法。”江离走到他的面前,伸手点上他的眉间。 方俞白毫无抵抗地笑道:“那就多谢阿离了。” 他盘腿坐在蒲团之上,微微仰头笑着看人,头顶的灯光落到他的眼睛里,随着他的笑漾成点点碎钻,像是星光,又像是漾开的湖水。 江离只觉得她的心跟着这湖水一并荡漾开来,灵气的运转紊乱一瞬,惹得她有些羞恼地狠狠地摁上对方的额头:“修士的灵台在这里,和丹田一样重要。以后有人要碰这里,你得小心一点。” “嗯。”方俞白含笑,看着她微红的耳垂说道,“知道了,以后只会让你看灵台。” “剑主!他调戏你!”金乌惊呼。 灵台是个很特别的地方,一方面是因为这里关系到修道人士的身家性命和修为,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若是要结成道侣,则要请天地见证,灵台交融,在彼此灵台上留下印记。 因此很多修士在有了道侣之后,灵台就不给别人进了。 “别胡说,他不知道的。”江离的手一抖,调整了好一会才探进方俞白的灵台里。 “没有什么问题。”江离把手收回来,“那咒术想来是已经全部清除了。” 方俞白握着江离的手站起来:“那我现在可以跟着你和金乌去鬼蜮了吗?” 那咒术缠着方俞白二十年,若不是方俞白是天生灵体,即使咒术拔除,人多半也就是废了。 因此虽然方俞白在拔除咒术之后仍然能够自由行动,但实际上咒术对他的影响还是在的,不仅折损了他的寿数和对他的神魂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灵气式微,前世江离见过的那些能够蕴养神魂的药草在这个世界一株都找不到,按照明心观仓库里的那些灵药灵草,方俞白这辈子也别想把神魂养回来。 所以江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方俞白直接开始修炼。 虽然因为神魂不全方俞白在修炼的过程中会有些痛苦,但随着他的修为上去,神魂上的伤也会慢慢修好,等到结了丹就可以彻底修复好神魂了。 若是玄诚道人听到江离的这番话会觉得不可思议,在这个世界,除了她,能够结丹的人无一不是修炼了上百年。 方俞白拔除咒术之后寿命也就剩下三十年不到,寻常人三十年筑基也能称之为一句天才,三十年内结丹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方俞白三天就引气入体了,甚至一口气到了筑基的边缘。 “好干好干!”玄诚道人已经离开,金乌干脆变回了本体的样子,一翅膀扑到方俞白的头上。 “给我点灵气。” 江离没好气地把它提溜起来:“别偷懒,自己去修炼。” “没事。”方俞白把金乌抱了回来,迈入修炼之后他能够很清晰地捕捉到周围灵气的变化,知道自己刚才引气入体把周围的灵气几乎都吸光了,“我现在身体没有什么事,他喜欢就让他待着吧。” “啧啧啧。”系统一边疯狂地分析大纲,一边抱着个摄像头在录像,“怎么回事儿啊,一股子讨论怎么带孩子的味道。” 江离狠狠地用神识敲了一下系统的脑袋,系统一愣。 江离低头对方俞白说道:“哦对了,在你闭关的时候,周特助那边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 二百五十六 “老板!我那么大一个老板呢!”凌秘书关上办公室的门,一秒由端庄模式切换到狂暴模式,一股脑将手上的文件甩到办公桌上。 她一把拉起周特助的领带:“你把我老板藏到哪里去了!” “咳咳咳……”周特助被领带勒得翻起了白眼,连忙伸手胡乱将凌秘书的手拍开,“老、咳、老板他没接电话。” 凌秘书后退一屁股坐下,一点形象都不顾了,瘫在椅子上:“前几天老板不是给你打电话了吗?他人呢?” 周特助也苦着脸:“不知道,江小姐那边之前倒是接过一次电话,说老板还要几天才能回来处理这些事情。” “啊!!!”凌秘书颓丧道,“我想回家,我的猫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我了。” “我也想啊。”周特助捧着个苦瓜脸,拿着手机内心祈祷着铃声的响起。 他和凌秘书已经在公司住了快半个月了,新区那边的事情还没解决,鸿盛集团那边又来添乱,最近还有一个疯女人说是自家老板的老婆,死活要进老板的办公室和家里。 开玩笑,自家老板他了解,眼珠子都黏在了江小姐的身上,哪里有时间去和别的女人恋爱领证。 笃笃笃。 周特助一秒坐正,凌秘书从沙发上弹起来,等周秘书进门的时候,她只看到两人面色严肃,正襟危坐地拿着一份资料正在讨论。 “什么事。”周特助推推眼镜。 “那位景小姐又来了。”周秘书有些不好意思,原本老板不在特助和凌秘书都忙得团团转,已经半个月没有回家了,她身为负责内务的秘书原本是不应该拿这些小事情来打扰。 可是…… “对方带了一群人,有民政局的,有律师,还有方家的一些长辈,都在楼下。” “对方有好几个还是老人,保安也不敢强行赶人,现在都赖在大厅快一个上午了……” 凌秘书挑挑眉:“怎么还有民政局的人?” “他们说之前老板和景小姐去领证的时候,因为他们的操作不当,系统锁了他们两个人的身份信息,所以才没能登记成功,现在是来给景小姐作证的。” 周特助:“……” 凌秘书冷笑:“民政局还有这服务呢?想攀上方氏她是昏了头吧。” 周秘书有些为难:“可是那两个自称是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带来了老板和那位景小姐的相关申请资料。” “资料又怎么样?”凌秘书将笔往桌上一丢,“总之他们就是没结婚,就算方鸿盛那边带来了他们的长辈又怎么样?谁不知道我们老板已经和他们断绝了关系。” “可……可我看他们好像要在地上躺下了。”周秘书有些头疼。 这可能就是道德感高的人的共同烦恼吧,方氏的那群人都不要脸,所以可以在做尽伤害老板所有的事情之后还理直气壮地来索要好处,甚至还能将老板当成自己的所有物,拿做去交易的筹码。 交易不成就开始耍赖强抢,他们方家都是一路人,那些年纪大的眼看着强抢的方式行不通,就准备躺地上道德绑架了。 可他们这些道德感高的人又不能无视这些人的身体因素,叫保安强行把人拖出去。 凌秘书头很痛,她的心肠还没这么硬,也做不出驱赶老人的事情,只能把目光投向了在座最铁石心肠的人。 周特助:“……你们看我干嘛,我也不能叫人把他们拖出去啊。” 他放下手机:“行了,这件事情你们不用管,待会会有人去收拾他们的。” 周特助起身不着痕迹地捶了捶僵直的腰:“好了,现在我们先去会议室吧。” “会议室?”凌秘书疑惑,“老板不在开什么会?” “线上会议。”周特助看着手机绿信上的消息眼神微冷,“老板五分钟之后有事要交待。” - “五分钟,我再给你们五分钟,让那个不孝孙方俞白给我出来!” 方氏的前台嘴角微微抽动,但良好的职业素养和过硬的专业能力让她保持着嘴角完美的微笑。 “对不起老先生,没有预约是不可以让您们上去的。而且我们老板出差了,不在公司。” “你!你知道我们是谁吗?!方俞白都得喊我一声三爷爷!” 他伸手指了指身后的景素:“这是我们方家看好的儿媳妇,结婚手续都快要办好了。她可算是半个方氏的主人,你今天拦在这里,信不信明天就让你们全部收拾包袱滚蛋!” “我看需要滚蛋的是你们吧。”温和的声线从身后传来,说出的话语却很是犀利。 叶余风踱步到方鸿盛的身边:“我倒是低估了你的脸皮。” 他看着昔日的妹夫:“不过也对,如果不是这样厚脸皮的话,怎么会在老婆孕期的时候出轨,放任小三气死原配,谋夺我父亲的家产之后还虐待还没到七岁的儿子。” “现在呢?你见故技重施不了,就企图叫这些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亲戚过来占领道德高地?” “你!”方鸿盛脸都涨红了,他隐隐约约听见周围的人在对他指指点点。 方鸿盛是小地方出身,当初在来到燕城读书之前其实他就已经和向兰月在一起了。 和叶清容结婚,一方面是她是当时全校最漂亮的女生,带出去很有面子,另外一方面就是她的家里有钱。 当时的方鸿盛除了一张脸什么都没有,所以他最听不得他是靠着叶清容才获得的成功,因此在叶清容去世之后他也装过两年的深情人设,和向兰月再婚之后页对外表现出一副好爸爸的模样,所以外人才会将鸿盛集团和方氏看作是一家,方鸿盛也从中捞到不少好处。 一下子被叶余风在大庭广众之下扯开了遮羞布,方鸿盛脸色涨得通红。 但叶余风实在是忍了他们方家太久了,没等他说话,又接着说道:“你又从哪里找来这些演员?民政局?我从来不知道民政局的员工会亲自上门为别人登记。” “这样强行利用父亲的身份逼婚,你不嫌丢人吗?” “还是说……”叶余风说,“你有不得不急着卖儿子的理由?” 二百五十七 “你!你少胡说!”方鸿盛色厉内荏道,“我这是在为我儿子好!不像你,一点都不为他的终身大事考虑!” “算了!看样子他真的不在公司,我们就先不上去了。”方鸿盛前言不搭后语,“我今天来主要也是来看看他,他已经好久没回家看看了,也没有什么消息。” “走了走了。” “不行。”在一旁的景素忽然说道。 按照景家的地位和行业,和方氏几乎搭不上关系,但是去找鸿盛集团还是很方便的。 所以景素很快就和方鸿盛联系上了。 虽然圈内一直传言方俞白和方鸿盛关系不太好,但毕竟之前方俞白和方鸿盛的往来还是很密切,基本上方鸿盛在的宴会,方俞白十之八九都会赶来。 所以景素还是比较倾向于相信他们父子之前关系不错,只是最近因为什么事吵了架。 所以景素很快听从了苏知鸢的话,来找到方鸿盛表达两家联姻的意愿。 方鸿盛很快就同意了,甚至没多久就带着她去了民政局,虽然她很疑惑为什么那天方俞白没有到,但是能够顺利走到民政局盖章工作人员面前,她就已经很兴奋了。 两人没有交集也没有感情,而且她也知道人不在现场就能领证是很有问题的。 但是她相信只要领了证,相处的时间多了之后,方俞白一定会喜欢上她的。 否则按照现在他们毫无机会碰面的情况,她永远也无法进入那个人的视野。 但谁知道民政局的系统坏了,于是方鸿盛又提出可以以女主人的身份先来方氏那公司的公章,先把一半的方氏股份转过来。 她不懂这些,但是婚后财产的共享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某种程度上是比结婚证还要有意义的,可以代表对方对于她的重视。 她完全没想到方俞白不在的情况下要如何拿到公司的公章,或许她想到了,但是下意识地掐灭了这个让她不高兴的想法。 “他今天不在也没关系,我可以上去等他。”景素的态度很强硬,事情拖了太久,让她心底很是忐忑,她急需一个东西来彻底捆住她和方俞白,“我是他的未婚妻,今天他要是不回来我就住他的休息间。” 叶余风似笑非笑:“未婚妻?我怎么不知道他还有未婚妻?” “你又是谁?”景素的回答毫不客气,“我是他父亲亲口定下的未婚妻,哪里轮得到你这种人来管?” 前台小姐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在景素瞪过来的时候又恢复成原本专业的模样,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位是我们方总的亲舅舅。” 前台想了想又补充道:“也是我们方氏的第二大股东呢~” 叶余风倒是没想和景素纠缠,他家侄子的身价在这,异想天开的女性太多了,他更恨地是方鸿盛。 “方董,你好儿子的那个项目怎么样了?还藏着呢?”叶余风笑着说,“需不需要我把项目详情给说一说,帮你拉拉投资啊?” “你怎么会知道?!”方鸿盛一惊,随后怒道,“是你!” 叶余风挑眉:“可别给我扣锅,那个项目只要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去接,更何况是去借高……” “闭嘴!”方鸿盛忽然高声喊道,“我还有很多工作,没时间和你在这里浪费时间!我们走!” “等……”景素还想喊住方鸿盛,但是方鸿盛像是火烧屁股一样快速走出了方氏的大门,抛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还不走。”叶余风挑挑眉,“人生物学上的亲爹都走了,你们这些人打算用什么身份和我说话?” 二百五十八章 景素的脸顿时涨红,但她为了嫁个方俞白付出的实在是太多,光是说服父母就已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甚至为了让方鸿盛选择她,还将家里即将要开业的、作为招牌的酒店的智能化建设以高价招标了鸿盛集团。 可叶余风没打算给景素辩驳的机会,朝着保安挥挥手:“把这位小姐请出去,之后不许她再进方氏的大门。” 说完叶余风径直朝着老板专用电梯走去,直接就上了方俞白的办公室。 “叶教授。”周特助刚好从会议室里出来。 叶余风看着一扫死气的周特助,推了推眼睛问道:“联系上俞白了?” 周特助眉开眼笑地点点头:“老板说过两天就回来了。” 叶余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没有什么动静的手机,有些郁闷地问道:“俞白都和你说了什么?” “主要是交代了一下公司后续的一些事情。”周特助顿了顿,“当然,方总还让我向您问候一声,过两天他回来处理完公司积存的事务就去您那吃饭。” 叶余风“嗯”了一声,又说道:“他这段时间一直不在,等他处理完公司积存的事务都得到猴年马月去了吧。” 周特助只能赔笑。 叶余风倒也不是很在意这些,随口吐槽完自己的侄子,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新区那边他打算什么时候解决?这边的设备已经到位了。” “正要和您说这个呢。”周特助接过叶余风手中的文件,“明心观那边老板的师侄前天过来了,工地那边的异常已经消失,这两天一直在安抚工人的情绪。” “您看一下这份文件。” 叶余风从周特助手中接过文件,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片刻后问道:“确定是和陆氏集团那边有关?” 周特助点点头:“基本锁定就是他们做的了,老板师侄们在那边察觉到了一些灵气的波动,具体要怎么彻底破解,可能得等到江小姐回来。” “刚才你电话叫我过来处理的楼下那位,也是陆氏找来的?” 周特助迟疑片刻:“根据目前掌握到的线索,应该不是的。景家虽然在业务上和陆氏有重合,但是因为定位不一样,所以没有听说过景家和陆氏有交集。” “那她怎么和方鸿盛混到一起,又异想天开地想要和俞白结婚?” “这事情确实有点奇怪。”周特助说道,“我和吴处长那边联系过,民政局那边确实在给她和方总办登记手续,只是因为系统一直有问题,所以才没登记上。” 叶余风皱眉:“可俞白之前一直不在,他们怎么去办的手续?” “这件事情吴处长那边还在调查。”周特助摇头说道,“不过他们今天闹上门估计是因为方景哲那边的事情兜不住了。” 叶余风眯眼:“他这回来拼了命地想要上俞白的办公室,不会是想要抢公章从方氏走账拿钱去给他那个好儿子填坑吧?” 周特助:“……很有可能。” “他倒是想得美。”叶余风哼了一声,“既然他这么迫不及待,不如把他们家做的那些好事全都宣扬出去吧。” 叶余风想做这件事情很久了,只是当年他接到消息赶去明心观照顾方俞白,再加上他自己的研究刚好到了最关键的时期,就没顾上去找方鸿盛算账。 等方俞白缓过来,他的研究结束,方鸿盛就以叶清容的遗物作为要挟,他忍气吞声忍了快二十年,终于等来了这个时机。 方鸿盛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将迎来口碑的大滑坡。 虽然叶余风长得很是斯文,一看就是那种很柔和的知识分子。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他第一次跟着叶清容回叶家见到叶余风就有些害怕这个未来的大舅子。 当时若不是叶余风出国去进修了,他也不敢这么快把向兰月母子接来燕城。所以今天看到叶余风过来的时候,方鸿盛下意识地避让开来。 也正是这种直觉,让他从一介农村小子成为了一家公司的老板。 只是方景哲那边的事情需要再另想办法了。 “怎么样?”向兰月急忙迎了上来,“拿到公章了吗?” “没有。”方鸿盛烦躁地答道。 “什么?!”向兰月惊呼,“那群人明天就要来要账了,没有公章我们怎么办?!” “喊什么喊!”方鸿盛搡开向兰月,“说到底还不是你们自作聪明,背着我去外面开公司乱接项目!” “我、我……”向兰月也很是委屈,“还不是你整天在家里说景哲不争气,弄不出一个方氏集团,他才想着偷偷出去开一家公司给你一个惊喜,而且景哲的资金都是我攒下的钱给他的,没有动过鸿盛的资金。” “惊喜?!”方鸿盛没有消气,“你看我像惊喜的样子吗?!” “好啦,现在最重要的是明天的还款。至于公章,方俞白那边回不来,过几天再去也是可以的。” “你就这么确定他回不来?”方鸿盛有些怀疑地看向她,“他到底去哪里了?你该不会是做了什么手脚吧?” 向兰月眼神躲闪了一下:“哪能啊!就是……就是我之前和你说的,他身上有坏东西,被一个道长带走了,短期是回不来的。” 方鸿盛暂时接受了她这个说法,毕竟他现在也不希望方俞白出现:“景哲呢?明天要交多少钱?景家那边的款项已经过来了一些,我可以拿出一点来暂时给他补上。” 向兰月大喜:“他这几天生病了在楼上,我现在就叫他下来。” “我回来都不知道迎接一下。” 向兰月没有回话,她已经习惯于方鸿盛的大男子主义的作风,这种时候只要顺着话说或者当做没听就就可以了。 最重要的是她可以在明天还掉一部分的钱,不用担心人身安全。 可这种好心情在她打开卧室的那一瞬间完全被抹杀掉了。 “啊——”向兰月放声尖叫,扑向躺在地上不断吐血陷入昏迷的人,“景哲!” 二百五十九 “嗯?”江离一口咽下嘴里的半只小蛋糕,“你刚才问什么?” 王太则偷偷看了一眼坐在旁边慢条斯理地吃早餐的小师叔,放大了点声音:“我是想问,小师叔身上的咒术解了,那下咒的人会有什么后果啊?” 他小小声地说:“因为……因为不是说这样的咒术如果被破解,那下咒的人会受到反噬吗?” 江离又端起一碗粥,喝了一口想了一下说道:“不一定会。” “啊?”王太则吃了一惊,“那也太不公平了吧!” 江离失笑:“这还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 “可是、可是……”王太则喃喃不语。 “俞白身上的那种咒术被解开,从理论上来说是会对施咒者造成反噬的,但是若是对方在施咒的时候做了什么手脚,就不一定了。” “还能做手脚?”王太则好奇地问道。 “自然可以的。”江离指了指方俞白,“他身上的咒术是以血缘为媒介的,对方应该是拿了他血亲身上的东西来做媒介,所以咒术如果被破,第一个被反噬的可不是他。” 江离一顿,脑子里的信息瞬间就连了起来,笑了一声:“怪不得要让你结婚?” 方俞白的筷子一顿。 “结婚?”王太则冷不防听到一个意料之外的词,“谁要结婚?” 他看看有些不自在的方俞白,再看看暗含调侃目光的江离,脱口而出:“小师叔要和江前辈结婚了?!” “噗!” “咳咳咳!” 方俞白也被呛了一口,面颊染上红色:“太则!别乱说。” 江离也有些不自然地转移话题:“咳,是他们用了些手段让景家的人和俞白登记。” “啊?”王太则瞪大了眼睛,“还能这样?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大费周章搞这些啊?” “刚开始我也不太明白,但是刚才我忽然想到,或许他是为了进一步削弱俞白身上的气运。” 方俞白:“我身上的气运?” “嗯。”江离点点头,“修道人士的伴侣和凡人理解的结婚是不一样的,那是通过向天道起誓将两人的命运线彻底绑在一起,甚至可以一起去承受一部分的雷劫。虽然领了结婚证并不等于向天道起誓,但也会影响他的气运。更何况法定的伴侣能够做很多事,比如把方氏集团搞破产。” 方俞白诧异地看向她。 “其实方氏集团的老板是你在某种程度上为了续了一段时间的命。”江离说道,“因为你建立方氏集团采取的都是正规的手段,达到这种规模和古代的王侯将相也是差不多了,也给你本就剩得不多的气运续了一口,所以你的咒术只要在没人驱动的情况下才能够不频繁的发作。” “所以……”王太则脑袋飞速运转, “今天那个谁急吼吼地去逼宫就是因为想要趁机打劫?” “差不多吧。”江离扒了一口饭,“我估计是日塔那边的人在作乱。” 这也就能够解释为什么他们会突然对方俞白下死手,原来是已经想好了缓冲的办法。 谋夺身为天生灵体的修为、害死天道偏爱的方俞白,那咒术的反噬只会更加强烈,即使中间他用了方鸿盛、方景哲和向兰月作为缓冲,但是他到底是咒术的提供者,最终都是要被清算的,所以他才费尽心思花二十年的时间去布局,削弱方俞白身上的气运。 顺便还拥有了一个充电宝。 “突然又不是很羡慕你了。”江离感叹道。 方俞白:“?” “我接个电话。”江离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接通了绿信上的视频通话。 “你是不是背着我又在吃好吃的!”视频一接通金乌怨念的声音就立刻传了出来。 “没有。”江离看着金乌怼在镜头前满是怨念的稚嫩的脸,一点也没有因为他的外表产生使唤童工的心虚,十分坦然地说道,“我在和俞白讨论后续的计划。” “真的吗?”金乌十分怀疑地凑近了摄像头,“可是我怎么感觉你现在在的地方是明心观的食堂呢?” “在这里比较方便。”江离糊弄了一句,“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你还好意思说。”金乌又怨念了,“你把我丢在这里干活,你自己回去睡觉,你还记得我是你的剑吗?” 二百六十章 “好啦。”江离有点心虚,她可能是第一个让剑干活自己跑回来休息的修士,“这不是形势所迫嘛,等你忙完了回来,我再叫俞白给你买好吃的。” “这还差不多。”金乌嘀咕,“不过为什么你叫我干活,结果是小方买单啊?” 江离顿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样做好像是有些不妥。 好像……这种事情是要亲密一些的人才能做的。 但方俞白倒是适应良好,轻笑着说道:“等你回来,带你去吃一家我私藏很久的巷子蛋糕,吃多少都行。” “还是小方对我好。”金乌哼了一声,一肚子单独干活的怒火终于平息不少,也把话题转回到正事上面。 “鬼蜮剩得不多了,对方还是什么都没有做,会不会是我们之前的猜测错了?” “再等等。”江离想了想,“他没理由已经对俞白动手了还不开始他的计划。当时你跟他交手应该也感觉到了吧?” “说得也是。”金乌说,“不过这个人应该做这些事情很久了吧?怎么天道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呢?” “说不定是察觉到了,但是没有办法。” 这话一出,周围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不能吧。”金乌疑惑地说道,“之前天道劈我们劈都狠了,跑到哪里都能被祂准确无误地找到我们劈一顿。” 金乌顿了顿,换了个含糊一点的说法:“怎么现在这天道这么弱?那个人整了这么多事情,祂就没有一点手段?整点雷来劈劈都好啊。” “可能察觉的时候已经没有办法直接动手了。”江离说道,“那人既然采用这些阴损歹毒的手段来提升自己的修为,那必定是正常的修炼无法再进展下去,才选择这种方式,那么他现在在天道那里已经没有痕迹了。” 金乌一愣,随后大怒:“那凭什么我们什么事情都没做还过得那么惨?!” 因为按照刚才的推理,刚才那人若是按照正规的修炼轨迹,是很难达到现在的修为,再加上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他这一系列的准备至少有百年以上,测算下来他的寿命应该在上个世纪就该终止了。 人死如烟散,命格自然也就没有了,从某种程度来说和江离天命有缺的情况差不多。 “祂为什么那么菜!”金乌还在愤怒地输出,“祂是不是偷懒不想干活!家都要被人掀翻了还不出来收拾!是不是故意在折腾我们!” 江离看了一眼识海内不知道在翻些什么东西的系统,有些心不在焉地回道:“不知道,可能是太小了吧?” 金乌的脸怼到镜头上:“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好啦,你去干活吧,不闲聊了,挂了。”江离没等金乌回答,一把就挂了视频通话。 挂完直接在识海里敲了敲系统:“统,我看你找半天了,你在找什么。” “等等我!”系统埋在数据堆里声音有点闷,“宿主我记起来一个很重要的东西,等我找到再跟你说!” 王太则观察了一下,发现江离已经开始继续吃东西,没有继续打电话的意图,才疑惑地问道:“江前辈,刚才你和金长老在说啥?我怎么什么都没听懂?” 方俞白倒是从江离刚才和金乌的对话中听出了什么,也知道他们嘴里说的“天道”并非是同一个天道。 无论是出于对江离的保护还是自己的私心,方俞白选择糊弄自己的小师侄。 “这些事情你先别管了,作业都写完了吗?” 王太则惊呆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小师叔你还催我写作业?!” 方俞白皱眉:“高三生不写作业做什么?你还想不想高考了?” “可是现在这情况叫我怎么学得下去啊?”王太则目瞪口呆,自从上次江离忽悠他守家之后,他天天都在脑子里演练要是宗门被攻击了怎么办,“万一他们冷不防来偷袭怎么办?” “你放心,我这几天都在观里,你可以安心去学习了。天塌下来我顶着。”江离笑着说道,“之前你刚放假就跟着我们跑来跑去,功课拉下不少吧?刚好你小师叔待会要下山去公司,你就跟他下山补课吧。” 江离用肩膀撞撞方俞白,眨了眨眼:“补课老师都找好了不是?” 方俞白失笑,十分配合地掏出手机:“找好了,所有科目的老师十点就到公司,到时候你就在会议室补课。” 王太则顿时觉得日塔还没打过来天就已经塌了。 大人们可不管小孩子对于补课的恐惧,方俞白已经十分自然地转了话题,半点拒绝的机会都没给:“我这几天要在公司加班处理事务,要后天晚上才能上来,你需要我带点什么吗?” 江离摇摇头:“观里的食物已经很好了,剩下的就是在这里静观其变。日塔那边以为我和金乌还在清理鬼蜮,所以我不能下山帮到你什么。你的身体刚拔除了咒术,即使已经迈入修炼的门槛,但是该休息的时候还是要休息,知道吗?” 方俞白点头认真记下。 二百六十一 江离这次偷摸着回来,吃饭也是赶在饭点之外吃,也不能大张旗鼓地送方俞白到观口,打包了点绿豆糕、蛋糕、芝士卷、炸鸡还有两杯奶茶当零食就回了临时安排的在角落的房间。 她打开炸鸡的袋子炫了两口,往神识里望去的时候,发现系统还埋在数据堆里疯狂挖掘。 “你到底在找什么啊?” 系统闷声闷气地回答道:“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我记得是一个能对宿主起很大用的东西。” 江离:“?” “你都不知道是什么,怎么知道有用?” “我就是知道嘛……”系统嘟囔。 “好吧。”江离说,“那你找到了吗?” “没有。”系统很是郁闷,“我记得就在这附近啊,怎么就找不到呢?” “你还记得它在哪方面有用吗?” 系统回想半晌,闷闷地说道:“宿主你们现在不是在守株待兔嘛,我记得那个是主神给我的东西,我感觉我找到这个东西你们就可以知道那些人现在藏在哪里了。” 系统最近觉得自己很奇怪,明明他是来自更高纬度的机械生命,是以数字为dna的机械生命,他们的记忆力不像是人类,他们是用储存器进行储存,并且每次还会在自己的核心里面进行备份,只要触发关键词,就能够把所有资料全都调动出来,不可能存在想不起来这样的情况。 更何况,系统非常清楚地记得自己刚刚出厂,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和现在的宿主绑定,从来没有返厂维修过,自己的记忆数据怎么可能出现问题。 “我可能是中病毒了。”系统带着电流的声音十分凝重,“我记得之前主神和我们说过,每一个系统并不是出厂之后就一成不变的,系统在升级的过程中就是最脆弱的时候。这个时候我们会关闭防护墙,核心也会陷入休眠,很容易被外来的病毒入侵。” 系统盖棺定论:“主神给我的数据一定是被病毒拿走了,我现在就启动杀毒和修复的程序。宿主你放心,我一定把主神给我的东西拿回来!” 江离:“……” “你的逻辑还挺完善哈。” “嗯?”系统有些疑惑,“这就是我们系统的正常情况啦,我来之前为了不拖宿主的后腿,花钱找了一家店进行升级,估计就是那时候出现了问题。” 江离没有继续和系统争辩这些事情,转而问道:“苏知鸢那边怎么样?” “她那边现在已经准备收工回家了。”系统这段时间虽然一直在整理数据找东西,但也没忘了自己还要干活,“那天直播完请鼓,山里的雾就退去了,村子暂时是安全的。村长也不太好赶人,就又在那拍了几天。只是苏知鸢心不在焉,直播效果不太好,现在黑粉蛮多的。” 系统翻了翻评论:“有人说她有公主病,有人说她仗着自己是豪门未婚妻,和观众互动很敷衍,总之现在黑红黑红的,比她之前打造出来的形象差远了。” 江离想了想:“帮我给吴处长发一条加密信息,让他的人盯着点苏知鸢。” 二百六十二 “知鸢回来了?”周柔放下手中的茶杯,声音有些冷淡。 “嗯,妈妈我回来了。”即使她身体已经很疲惫了,但苏知鸢仍旧一副温柔的样子,执起茶杯为周柔倒了一杯茶。 苏知鸢早慧,很小的时候就有人告诉过她苏家不是亲情至上的家庭,她必须要要学会做好一个符合苏家的女儿。 所以她一回来看见周柔的神色,就知道她的这个母亲对她不满了。 果然,周柔也没招呼她坐下,等她倒完茶后,神色冷冷地说道:“昨天为什么不好好互动?” “我当时有些不舒服……”苏知鸢试图解释。 周柔却是一个十足的结果导向者,一听开头就严厉地打断了苏知鸢的话:“身体不舒服也不能在公众场合摆脸色!” 周柔重重地点了点桌子:“你上网了吗?你看见网上把你、把我们周家、把陆家说成什么样了?你这样让你父亲怎么好意思去和陆董那边去谈接下来的项目?” 苏知鸢语塞,她又不能说是因为在白雾中看到了那些令人恶心又害怕的东西,只能低头说道:“对不起妈妈,这件事情是我没有做好。” 周柔冷哼一声:“之后这些东西还是少去吧,你和云周订婚了,后面你就安心在家,明天我先给你请老师来教导你品酒,后续的课程也会有专人安排的,你就专心在家学习,免得到时候结了婚和云周,出去什么都不知道。” 周柔这话说着是给苏知鸢提升技能,但其实话里话外都是在说苏知鸢丢人,想要通过让她在众人面前消失一段时间来消除这一次直播风波的影响。 至于什么时候让她出去,周柔没有说。 苏知鸢也知道这一次她因为直播的表现不佳,确实损害到了苏家的利益,也不敢反驳。 只要不触及到苏家的利益,周柔和苏旭把苏知鸢当成小公主来宠,但是一旦触及到苏家的利益,就算是亲生女儿他们都可以舍弃。 苏知鸢在这个家生活了二十几年,不会天真地以为她被选择是因为周柔和苏旭舍不得和她的二十几年的感情。 她很清楚地知道她最大的依仗是陆云周的爱情。 正是因为陆云周喜欢她,她才能够在和江离的竞争中一直处于优势。 也才能有恃无恐地一直给江离下套。 事实证明她是成功的,所以她不会在还没有嫁到陆家之前打破在苏家的这种平衡。 于是她低头十分顺从地说道:“我知道了,谢谢妈妈~” “但是妈妈,后天我和云周约好了要出去吃饭,我想着上课可能连着上好一些,要不等我后天和云周吃完饭,您再给我请老师?” 周柔一听苏知鸢要和陆云周出去吃饭,神色也缓和了下来:“也好,因为这个综艺,你们确实很久没有见面了,是该联络一下感情了。” 她顿了顿,又敲打起来:“之前我去和其他的太太喝茶,因为最近在新区项目的成功,云周身边又多了些妄想攀上高枝的女孩。” “你们现在只是订婚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我知道了。”苏知鸢仍旧柔顺地应道,“那我先上房间去收拾一下。” “去吧。”周柔端起茶杯,终于喝了一口苏知鸢倒的茶,“这两天也少吃一点,挑选好看一些的衣服。和云周出去不能穿得太寒酸。” 苏知鸢乖乖点头。 进了房间门之后,她一改在周柔面前柔顺听话的形象,瞬间脸色就阴沉了下来,烦躁爬上她的眼角眉梢。 这一次周柔有些折腾她,没让人帮她收拾行李。可她管不了那么多,把行李箱先放到一边,立刻掏出手机,把手上的符咒贴到手机的背后,拨了好几通电话,可惜都没有接通。 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开始疯狂打字。 [为什么方家那边还没有动静?景素已经向我询问原因了。还有就是,你不是和我说我以后不会再受到那些恶心的东西的骚扰吗?为什么这一次我在综艺还是看到了那些东西?还害我现在在网上被黑。] [现在热度撤不下去,你能不能帮忙想想办法?再这样下去,别说帮你毁掉江离了,我自己现在都自身难保。你往后还想叫我办事就难了,下一次能不能稍微勤快点看手机?我之前打了这么多电话,要是你接了帮我处理,事情也不会糟糕到现在这样的地步,江离早就身败名裂了。] 苏知鸢半发泄式地把信息发完,坐在床上剧烈地喘气。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行为很是不妥,毕竟对方能够轻而易举地影响到方氏在新区的计划,手段神鬼莫测,但是她这几天实在是太憋屈了。 她在直播的时候因为被吓到有些心神不宁,也意识到自己在直播的时候表现有些不佳,所以提前在直播的时候找了个生病的理由,但没想到网上完全不领情她的这个解释。 当她下了直播之后被网上的那些言论气了个半死。 工作室也是个没有用的,说让撤热搜,但是从直播结束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天多的时间,她还坠在热搜的中间。 苏知鸢死死地抓着手机,高频的“绿茶”“豪门看人低”“教养”这样的词语更是让她牙都要咬碎了。 她切到绿信,看着昨天晚上给陆云周发消息的界面,上面只有她邀请陆云周约会的消息的,陆云周一直没有回复她。 她死死地盯着聊天框半晌才退出,开始清理未读的消息。 只是她刚看完第一条,就控制不住地摔了手机,满是裂痕的屏幕上,陆云周和一群朋友坐在一间包房内,一个女孩叉着一块蛋糕正往陆云周的嘴里送。 而对方垂着眼眸很是温柔,嘴唇微微张开像是要吃掉蛋糕的样子。 那个女孩苏知鸢认识,是和陆家旗鼓相当的另一个集团的小女儿,和陆云周青梅竹马长大,只是在高中之后家里的业务重心移去了国外,她也就去了国外定居。 没想到现在回来了。 苏知鸢的危机感油然而生。 乌航看了一眼响个不停的手机,有些不耐烦地皱眉:“你就不能把你的手机给关了?” “不能。”一名不过五六岁小孩高,身形佝偻的白发修士面无表情地说,“那是尊上交待给我的任务。” 乌航挑眉:“那你还不赶快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哼。”身形佝偻的白发修士也就是庞灼十分不屑,“那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凡人,真不知道是哪点入了尊上的眼。” “尊上的做法自有他的深意。” 庞灼也不管苏知鸢发过来的消息,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紧闭的高大石门:“你那边准备得怎么样?我这里的鬼蜮可是快被那老怪物消耗光了。” 庞灼说到最后有些咬牙切齿。 “再等等,东西要的有点多,凑不齐那么快的。”乌航有些幸灾乐祸,“而且现在尊上也还没有出关,你着什么急。” 他们在尊上手下做事能够得到不少的好处,其中长华医院就是庞灼负责,他不过是外出办了点事情,没想到回来之后事情整个失控了,他也受到尊上好大一通责罚,在其他同门面前有些抬不起头。 怎么能不恨罪魁祸首金乌。 “阿嚏——”远在千里之外的金乌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他揉揉鼻子:“是谁又在诅咒我?” 二百六十三 “金道友?”清风道人疑惑转头。 “来了。”金乌揉完鼻子走上前,“这个鬼蜮入口在哪?” “在那边。” “行,走吧。” 金乌干净利落,清风道人却罕见地有些迟疑:“……金道友……” “嗯?”金乌疑惑地回头。 清风道人看着面前这张稚嫩的脸,放轻了声音问道:“这半个多月你一直都在处理鬼蜮的事情,要不要休息一下?” “目前影响比较大大的鬼蜮都已经处理完了,剩下的鬼蜮都在比较偏远的地方,没有人涉入其中,而且我们的阵法也能够遏制这些鬼蜮向外延伸,道友你可以不用这么赶。” 这段时间金乌在和江离快速清完一圈离得比较远,影响比较大的鬼蜮之后就分头行动,这半个多月的时间金乌一直都是和道盟的清风道人、玄诚道人还有另外一个帮手一起行动。 只是因为金乌在破除这种没有神智的鬼蜮上又快又稳,所以这场行动都是以他为主导,中间没有休息过,其他人或多或少都进行过轮休。 清风道人其实挺担心金乌的状态的。 虽然对方看起来一副活力满满的样子。 金乌点了点下巴:“还是得快点比较好。” 清风道人细细地看了下金乌的神情,发现他没有一点勉强,反而是有些兴奋地跃跃欲试,、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金道友……有点恶趣味? 清风道人一晃神再看过去的时候,那点恶趣味已经消失无踪了。 应该是……看错了吧? “入口在这边。”金乌状态没有问题,清风道人也没有多管闲事地让对方去休息,十分直接了当地指出鬼蜮的入口,“之前道盟的同事现在就把入口打开。” 金乌点点头,就着打开的入口十分干净利落地进入了鬼殿,清风道人和几名道盟的筑基初期的同僚紧随其后。 “咦。”刚一进鬼蜮几名修为比较低的同僚就发现自己的灵力运转滞涩了起来,竟然无法正常地使用灵力。 “小心些,这个鬼蜮和之前的相比有些不一样。” 几名道盟的同僚互相看了一眼,最后把目光放到最后一个戴着口罩和帽子,从来没有见过的同僚身上。 “这个给你。”其中一个人朝着戴着帽子口罩的同僚递过去一个符咒,“这是我师父炼制的符咒,能够在危急关头保我们一命。” 戴着帽子口罩的人点点头:“多谢。” 递符咒的人看了他一眼,立刻判断这个同僚估计是那种冷淡少言挂的,也不再试图攀谈,把全部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鬼蜮的工作之上。 “这里有些不对劲。”走了快两个小时,目之所及除了焦红的土地,清风道人什么都没有看到。 金乌细细地捕捉空气中的灵气变化,却只能捕捉到一潭死水的空寂,甚至连一点煞气都没有。 “这里……”清风道人皱眉,“之前是何地?” 身后道盟的同僚立刻反应道:“清风长老,我们在您二位来之前调查过这里,这里之前是一个小村子,只是后来年轻人都去附近的城市里面定居了,慢慢地这个村子变得荒废,就已经没有人住了。” “但是这也没有村子的痕迹啊。”清风道人抓了抓头,他实在是不适合动脑子,转过头就去问金乌:“金道友你有什么发现?” 金乌踩踩脚下的地,一时间没有回复,陷入沉思。 “这附近为什么没有看见墓地?” 清风道人不解:“没有墓地有什么问题吗?” “以前的人流行土葬,这个村子既然建在这个地方,说明建村的日子并不算太短,而一般后代完全搬去城市并不是一代人就可以完成的。” 金乌垂眸看着脚下焦红的土地:“人类有的时候总是健忘的,或许他会记得往上的三代人,但是往上的七八代人他们可能就不会再有印象,也就不会很在意。再者,在时间的长河里,总会有人失去后代,那么这些人的墓很大可能都没有后代将其搬走。” “哦……”清风道人继续挠头,“然后?” 金乌:“……” “所以我们现在在的地方并不是我们想要去的地方。”金乌说道,“从一开始我们进入鬼蜮之后,就已经被转移了。或者说我们已经进入鬼蜮给我们打造的幻境当中。” 清风道人闻言也不多说,直接将唐刀掏出,灌注灵力之后一刀挥出。强烈的刀意裹挟着暴烈的灵力把整个空间搅和得翻天覆地。 等烟尘散去之后,除了地上多了道深深的划痕之外,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清风道人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这里没有办法恢复灵力。” “绝灵阵法。”金乌笑了一声,“看来这一次他们是有备而来,专门来针对我们的。” “先找个办法破阵,我们得先找到鬼蜮主人的本体在哪里。” - “好好好!”叶余风罕见地放声大笑,“你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他伸手抹去眼角的泪花,拍了拍方俞白的肩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对了,江小姐呢?” 方俞白笑道:“她还在外面工作,还没有回来。” “那江小姐回来的时候你要告诉我,我要好好请人家吃顿饭。” 看见方俞白爽快地点头答应,叶余风才把话题转了回来:“方鸿盛那边已经在收网了,他刚刚动用了从景家那边套来的钱,接下来要还的那笔在三天后,到时候方鸿盛可能要有大动作,你这几天就先别出面。” “你回来的消息我还没有通知给大家,现在就秘书办的人知道这件事。这三天集团明面上的工作还是由我来出面。” 方俞白有些不赞同地皱眉:“您这是想把方鸿盛的焦点转移到自己的身上?我不同意。” 叶余风摇摇头:“这些年我一直在调查方鸿盛和向兰月这两个人,你母亲去世的时候我并不在她身边。你的年龄太小了可能不太了解你的母亲。” “她虽然是被我和你祖父宠大的,但并不脆弱。相反,她拥有着连我也比不上的坚韧内心,即使知道方鸿盛从头到尾都在欺骗他,也只会毅然决然地和渣男决裂,再想尽一切办法抚养你,把祖父的东西从他手里全部夺回来。” “所以她是绝对不可能因为这样的一个人而伤心过度,以至于最终身体衰弱而死。” 这件事情压在叶余风的心底很久了,以至于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他的脸上控制不住地露出刻骨地恨意:“这件事情我不亲自解决,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叶余风平复了一下心情,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而且你在暗处会更好,有你在暗中协助我,我也可以更放心。” 方俞白也是第一次从舅舅的嘴里听到当初母亲去世的隐情,深思之下也觉得叶余风的提议更好:“那我拜托吴处长那边给您拨个人,另外这张符咒您一定要随身带着。” 叶余风也没有拒绝方俞白的好意,从他手中接过符咒小心地放进口袋:“又是江小姐给你的吧?” 方俞白耳根有些发烫,但是还是没忍住在自家舅舅面前炫耀:“嗯,她给了我很多张。” 叶余风简直没眼看:“行了,你好好办公吧,我先回去了。” 方俞白:“?” “你不是来帮我处理集团事务的吗?” 叶余风已经走到了办公室之外,闻言探了个头进来:“反正江小姐也不在,办公室里又什么都有,这几天你就好好住在公司吧。” 二百六十七 “哈哈哈哈哈,所以你就在办公室里加了整整两天班吗?” “是啊。”方俞白可怜巴巴地说道,“你说他都来到办公室了,晚上又一起吃饭,为什么下午就不能留下来一起处理公务呢。” 江离忍了忍笑意:“嗯,可能是认为你的能力比较强,足够应付这些事情。” “唉,要不是阿离你教我修炼,我还真的不一定能够坚持下来。” “对了。”江离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之前你在新区那边的生意出现了一些问题,当时为了找你时间太赶了,没有能来得及去那边看看。现在怎么样?我听太则说事情已经基本得到控制了。” 原本江离计划在找到方俞白之后就去新区那边看看,但是没想到出现了大量的鬼蜮,又因为计划的缘故她现在不能出面,只能藏着。 “你给守棠的符咒很好用,新区那边已经基本恢复原本的工作速度了,不出意外应该能够按照原有的工期完成。” 江离松了一口气:“回头金乌清理完手上的这一个鬼蜮,让他去你那里看看。” “不着急。”方俞白摇摇头,“我们这边建造的工期很长,三年后才落成。鬼蜮事关重大,还是让金乌先忙这些事,回头再说。” “至于陆氏那边,再过两天大师兄也要秘密回来,到时候我再请他前去看看陆氏的商场。” 方俞白倒不是在和江离客气,在他回来之前周特助已经处理得很好,基本上把陆氏动手脚带来的负面影响降至最低。 现在基本已经能够正常开工,而且陆氏敢这样在背后落井下石,那必然就要接受来自方氏的报复。 虽然陆氏的体量没有方氏大,但是陆氏好歹是地产行业的翘楚,即使是方氏这样的体量,也不能说一句“天凉王破”就能解决的。 他还需要一点时间来进行布局。 江离眉梢微动,找了个符咒递给方俞白:“也好,到时候这个你帮我交给青空道友。” 方俞白看了一眼符咒 上有些眼熟的符文,也没多问什么,收进口袋里又将桌上的一个大盒子推了推:“这是烤鸭和糕点,试试看。” 江离伸手开盖,烤鸭的香味和糕点的清香钻入鼻间:“你又去排队了?” “没有,今天办公室快到饭点的时候我听到有几个员工说中午预约了一下这家店,我就拜托他们帮忙买回来了。”方俞白说道,“刚好我现在也不太方便出去。” 方俞白给江离包好一片烤鸭递了过去:“试试看。” 江离从方俞白手中接过,一口咬下去,脂香四溢,香味直接在舌尖炸开。 半只烤鸭下肚,江离还没吃饱,门外就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果不其然,下一秒王太则推门而入。 “前辈!”王太则神情急切,看见方俞白还打了招呼,“小师叔!” “金乌联系不上了?”江离问道。 王太则一愣:“前辈怎么知道?” 他说:“刚才道盟那边联系我们,说刚才进入鬼蜮的金长老他们突然间就断开联系了。” 因为这一次的鬼蜮是被人为养出来的,没有自己的意志,所以处理起来相对来说没有那么的棘手,在找到入口之后可以通过特殊术法和外界保持联系。 “最关键的是,他们进去的那个鬼蜮入口突然间就关闭了,道盟那边企图找到新的入口,但是他们发现整个鬼蜮都已经封闭了起来,并且开始向外膨胀扩张。” 王太则神情焦急:“而且这个鬼蜮好像有了自己的意识,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没有办法再次进入,甚至还会开始对外面试图寻找入口的人造成伤害。” 江离拿起烤鸭,学着方俞白的手法将烤鸭包好,给对方递了过去,方俞白从善如流地接过。 “不着急。”等王太则火急火燎地说完,江离才说道,“金乌他们不会有事,你放心吧。” 王太则这才察觉到好像有哪里不对。 江前辈和自家的小师叔也太淡定了一些吧? “这、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吗?”王太则有些懵逼地问道。 “秘密。”方俞白笑着说道,“好了太则,这件事情你不用太担心,你先去把作业写了吧。” “哦……”王太有些失望,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确实太过年轻,修为也不足以在这样级别的事件中有所建树,所以他很清楚地知道小师叔和江前辈之所以不告诉他计划,其实也是在保护他。 “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方俞白说道,“我们这一次并不是毫无准备。” - “你都准备好了吧?”庞灼带着点不相信的语气问道。 “你放心,我可不是你。”乌航嗤笑一声,“这一次的阵法可是得到尊上的首肯,还把尊上最得意的宠物放了进去。” “这一次,他们插翅难飞。” “你们有没有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筑基期的赵道人喘着粗气问道。 “我、我感觉有点喘不上气。”一旁的几个同僚同样气喘吁吁。 “你、你怎么一点都不累?”赵道人发现了有个鹤立鸡群的人。 他朝着戴着帽子口罩的修士看去,只见对方腰背挺直,双手插兜,一把古朴的剑在风衣里若隐若现,丝毫不见气喘的样子。 前面那两位是金丹期的大能,看起来不受影响也是正常,但为什么同是筑基的修为,旁边这位同僚一点事情都没有。 “我是剑修。”口罩底下有些发闷的声音传来。 “啊?”赵道人没有明白这和修炼的方向有什么关系。 毕竟他们之所以气喘吁吁,是因为这个地方他们走到现在都没有发现一丝的灵气,出于安全考虑,他们在行走的过程中都没有敢使用灵气。可即使是这样,他们还是能够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灵气在逐渐流失。 戴着帽子口罩的修士好像也觉得自己的说法有些站不住脚,补充了一句:“我的体力比较好。” 赵道人将信将疑。 “有东西过来了。”金乌忽然说道。 几人立刻全神戒备。 这个鬼蜮的幻境无比真实,或者说是半真半假,他们现在目之所及的地方就只剩下焦红的土。 他们在这里已经转了两天,都还没有找到鬼蜮的边界。 他们停下了脚步,整个空间都寂静了下来。 “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金乌淡声道。 清风道人横刀在前。 但是十几息之后天地间仍旧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是不是感觉错了?”清风道人其实什么都没有察觉到,等了这么久之后已经非常直接地在怀疑这是鬼蜮弄出来的小把戏了。 金乌没有言语,神色冰冷地捏诀。 清风道人没有得到回应也不恼,静静待在旁边暗中戒备。 但他没想到第一个出手的不是金乌,而是那个一直穿得非常严实的修士。 一剑若游龙、似虹光,朝着地面疾驰而去。 “好剑法!”清风道人感叹。 感叹完了清风道人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 “这剑法我是不是在哪见过?” 但已经没有时间让清风道人细究这道剑气,那道如虹般的剑气斩过之后,面前的空气泛起道道涟漪。 二百六十八 一只布满睫毛的手掌从裂隙中伸出,重重地踩到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呕!”金乌没忍住,“什么玩意儿这么丑!” 对方从裂隙彻底爬出,露出七只细长的手脚,肚子却是鼓胀到拖了地,背上长着硕大的疙瘩,顶尖露出点锋利的齿状。 清风道人看见这两层楼高的异形生物也有些惊讶:“这是个什么东西?” “鬼王。”金乌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说道,“他应该是利用了这里的鬼蜮,把自己的鬼蜮嵌套在里面,所以我们才没有察觉。” 金乌皱眉:“这人什么审美,养个鬼王弄这么丑。” 清风道人一惊,果不其然,那鬼王听闻金乌的话语,身形暴涨,手掌上密密麻麻的睫毛忽然掀开,露出底下绿豆般大小的浑浊的红色眼珠。 饶是清风道人这种常年接受任务,不断在一线厮杀的人都有些受不了。 赵道人这些修为比较低的,在鬼王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就已经跪倒在地,剧烈地喘气,只有穿戴严实的那名剑修还直直地站在原地。 “元婴初期之上的实力。”清风道人严肃道。 他自己本身入金丹没有多久,是金丹初期的修为,能够非常直观地感受到来自这个异形鬼王的威压。 至少和他相差了一个大境界,若不是他修炼的苗刀道法霸道,在这样的威压之下他虽然不会像赵道人那样跪倒在地,但也会在原地动弹不得。 思及此,清风道人眉梢微动,心中不断往下沉。 明心观这位金长老前段时间刚刚闭关出来,刚结婴不久,清风道人这段时间见过金乌出手不少次,按照现有的战力来看,他和金乌联手能够勉强和这个鬼王在他的鬼蜮里打成平手。 但身后这个还能够站着的筑基就显得很有问题了。 清风道人也算是道盟的元老,虽然他不管事情,但是道盟里面有什么人他一清二楚,能够在元婴期的鬼王鬼蜮里好好站着的,道法再怎么特殊,也不可能是筑基的修为。 而且从一开始道盟那边传来的消息就是这里有三名筑基期的修士进行接应和一起行动。 这个人不是筑基。 清风道人死死地盯着包裹严实的剑修,再联想到之前关于道盟内部出现叛徒和卧底的事情。 他总感觉这一次不能善了了。 剑修似乎是察觉到了清风道人的目光,倏然抬起头,即使因为帽子看不见对方的眼睛,清风道人也能察觉到对方带着压力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在鬼蜮中鬼王的威压之下,剑修缓缓拔出了他的剑。 - “吴处长知道我在这里?”江离微微皱眉。 王太则点头,瞧见江离皱眉的神情又连忙补充道:“但是只有吴处长一个人知道,他这一次上来也是打着和大师兄交流情况的名号上来的。” “一会大师兄也会过来。” 闻言,江离神情缓和不少,又认真叮嘱道:“记住,我在这里的事情你只能有你们三个还有吴处长知道。” 王太则“噢”了一声,又高高兴兴地补充道:“还有小师叔!” “前辈你也别怪大师兄,我们这边的人和官方都是和吴处长接触的,包括这些大事情的处理,而且官方那边虽然都是普通人,但是他们能够被选拔进来本身意志也很坚定,比我们这些修道人士也查不到多少,不会像民政局那边的工作人员那样轻易被术法蛊惑。” “而且吴处长是绝对信得过的,他也有一些新的重大发现,大师兄也是想着让您直接和吴处长沟通,方便后面配合您的计划。” “这样也好。”江离眉目舒展,“既然是你们信得过的人,我也不多说什么了,直接沟通也快些。” “嗯嗯。”王太则点头。 吴处长来得很快,脚步生风地推门走了进来,手上还不忘托着他的保温杯。 “两位同志。”吴处长招呼道。 张守棠跟在他身后也挤了进来。 这段时间明心观群龙无首,张守棠身为大弟子肩负起临时掌门的重任,江离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乍一看发现这临时掌门确实不好当,即使张守棠已经筑基,却也是清减了不少。 “江前辈。”张守棠礼数周全地向江离行了一礼。 江离颔首回应。 吴处长自己挑了个地方坐下,就直奔主题:“江同志,我们这几天在对往年从长华医院回去的人里进行了一次大排查和跟踪,结果正如你所说的那样,很多都是家中小有资产的人。” 吴处长给江离递过一沓资料:“这些人并不都是燕城人,他们分散在全国各处。当然,燕城人是最多的。而这些人的家里或多或少都和建筑行业有关。” “不过奇怪的是这些人并没有做出什么大肆破坏的事情,反而想尽办法将在进入公司之后将公司经营得风生水起,版图一再扩大。” 江离仔细看着吴处长给过来的材料,仔细算下来被替换的人有百人之多。 虽然相比于整个国家的人口来说并不算多,但是这些人家里的影响力加起来很大。 “您和他们的家人接触过了吗?”江离问道。 吴处长摇摇头:“没有。其实这些人大多数被换前后的性格差异是比较大的,又因为家庭的因素,很多人在转变之后被父母认为是长大了,这么些年下来也没有发现异常,贸然去找怕是容易打草惊蛇,现在也只是在密切地监视他们的动向。” “对了。”吴处长忽然想起些什么,“还有就是他们从长华医院回去之后一直在有意无意地收购翡翠,而这两年更是不断出席各大拍卖会去竞拍翡翠。” 吴处长虽然不修炼,但是和道盟共事这么久,也知道翡翠可以为修士提供灵力,成色越好的翡翠能够提供的灵力也越多。 “这倒是不意外。”江离皱着眉头看着手中厚厚的资料,有些没有头绪,“但是他费这么大的力气给这些人换魂,难道只是缺灵石,为了拿钱去买翡翠?” 二百六十九 “钱还是很重要的。”张守棠斩钉截铁地说道。 之前张守棠还在上学的时候也不太理解为什么观里每年还派人去方氏学习,并且还在后山开垦了一大片药田,种植珍贵的草药进行售卖。 还小的时候张守棠也去种过,他只觉得有这时间不如去修炼。 直到他大学毕业之后,他师父青空道人开始给他交接一些观中的事务,他才渐渐明白。 钱也是现在这个社会维持一个宗门继续发展的必要物品之一。 维持宗门弟子的伙食需要钱,修缮宗门也需要钱,修炼买翡翠更是要很多很多的钱。 有段时间张守棠一睁开眼就觉得自己是个负翁,意识回笼的那一刻,张守棠的第一反应就是要去想办法赚回今天宗门阵法烧掉的翡翠钱。 吴处长不修炼,不知道一天宗门的开销要多少,出于好奇问了一嘴,被张守棠给出的回答吓了一跳。 “怪不得你们接委托这么勤奋。”吴处长喝了口枸杞水压惊,“这开销也确实是大。” “谁说不是呢?”背负起养家重任的张守棠沉重地叹了口气,“虽然我们修道人士接委托钱来得快,日塔那边专干这些阴损的委托,钱估计也比我们来得多。但是,有更多的钱就意味着有更多的翡翠来当修炼的资源。” 张守棠仔细看了眼名单:“有些灵石被当成了翡翠进行雕刻,灵石终究非俗物,一般雕刻成的成品不会在普通的世面进行流通。名单上的这些人虽然名声不显,但是基本都达到了进入拍卖会的标准。” 江离虽然没有在这个世界上过班,但在系统的科普下也知道,在这个世界想要进入拍卖会需要进行验资,不同的拍卖会有不同的准入门槛。 这样一想好像日塔确实很需要钱。 系统自告奋勇地揽下调查名单上的人参加拍卖会的记录,江离暂且把这件事情放下,对吴处长问道:“您这一次前来,应该不只有这些发现吧?” 吴处长点点头:“其实这次来,主要是您之前让我们关注的那几个人查出来不少东西。” 他将一张照片推了过来。 照片已经有些陈旧,边缘泛黄。照片的中间站着五六名女子,站在最左边的女子穿着打着补丁的衣服,扎着麻花辫,发尾绑着一个崭新的蝴蝶结。五官清秀,但面无表情,和其他人的之间的距离也稍微有些远,显得很是疏离。 拍照的时候树影打在了她的脸上,让她那张清秀柔弱的面庞无端有些阴沉。 修士记忆力都不错,即使没见过多少面,江离也认出了这是年轻时候的向兰月。 “向兰月和方鸿盛是同乡,两人还是邻居。他们在的那个村子挺穷的,方鸿盛是新世纪之前村子里唯一一个大学生。后面的事情方先生应该都和您讲过,我就不赘述了。” 江离:“……” 莫名有些脸热。 吴处长仿佛没有察觉江离的情绪,笑眯眯地继续说道:“向兰月家里穷,她父亲曾经还想把她卖给邻村的一个光棍,但是就在事情定下的那天,她父亲喝酒多了坠河身亡。” “而我们委托了道盟的同志,用了点特殊的手段,查出来在她父亲去世之前,她去见了一个人。” 二百七十章 谁都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时候来的,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村子最角落的地方住了几十年。 “那个人是个道士,常年闭关在家修炼,村子有事要请道士的时候就会拉响门上的铃铛,道士听见就会从入定中出来。” “村子里的人都叫他老神仙,向兰月在被她爸送去邻村前一天晚上去找了那个老神仙。” 向兰月是半夜去的,当时吴处长查出这件事情还费了不少的功夫。 “那个老神仙在向兰月被方鸿盛从村子里接走之后也消失了,算算时间应该就是在方先生出事之后。” 吴处长的人去到村子的时候,因为地方偏远,村子里也没剩几户人家,幸好留在村子里的老人家记性还算不错。 有一位老人家当时因为晚上睡不着出来在门口的树底下透气,又恰好能够远远看见老神仙的院子,亲眼目睹了向兰月去敲开了老神仙的大门。 “这种行为其实在村子里不太上得了眼,但是第二天向兰月父亲就出事了,这老人家也就不敢往外说。” “后来向兰月被接出来之后还回过一次村,那个时候她还带着六七岁的方景哲,回了村也没回家看母亲,直奔老神仙的院子,晚上就直接走了。” 吴处长说道:“我们后来去了那个老神仙的院子,可惜已经被人为地清理过了,但是还是在角落里找到了一张相片。” 这张相片其实也旧得不成样子了,技术部那边十八般武艺全都上了也才勉强复原。 这张照片应该是村子里大户结婚摆宴席的时候拍的,画面的正中间是个面目有些模糊的道人,手里捧着一本书似乎是在念些什么。 “向兰月在回村后不久,那个老神仙就去世了,村里人还帮着办了后事,土葬了。” 吴处长低咳一声:“道盟的同志帮我们用了只老鼠下去探了探,发现里面的棺材并没有尸体。” 江离从手中的资料抽出一张照片:“这个是他?” 吴处长点点头:“在知道这个老神仙很有可能是诈死之后,我们便开始进行求证和排查,借助公安那边的监控系统和人脸识别系统,找到了这个人。” “我们发现他的活动轨迹和向兰月的活动轨迹高度重合。”吴处长点点纸上的几个地址,“我们在对周围进行秘密走访调查的时候,也发现向兰月时常出入这个地方,前两天在那里蹲点的时候我们刚好抓到向兰月带着方景哲进入这个人的家中。” 江离想了想问道:“俞白知道这件事情吗?” 吴处长点点头:“方先生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收网。” 江离侧头思考。 她虽然没有插手俞白那边的事情,但在和方俞白的交谈当中对方对于现状和未来的计划都会对她和盘托出,她也知道最近他和叶余风设了局。 如果这边要对那个老神仙动手,那么必定会惊动到向兰月那边。 不过既然俞白那边说可以收网,那她也不必想那么多。 “既然如此,那就把那人抓起来。”江离说道,“我和俞白现在不太方便出面,还得劳烦您帮忙和叶余风先生那边做沟通和对接。” “这是应该的。”吴处长点点头,随后又拿出了另一沓资料,“这是苏知鸢的调查资料。” 江离接过资料。 资料上苏知鸢出生的医院确实和原主是一家医院,她的亲生父母也是因为生产的时候出现危重病情,被紧急从下面的乡镇医院转上来的,也不存在蓄意调换婴儿的情况。 “当时附近出了一起特大的车祸,当时两位母亲在生产的时候伤员都往这边送,医院混乱不少。” 吴处长说:“我们在调查过程中发现一个蹊跷的地方,那位大货车司机已经有将近二十年的驾龄,这条运输线已经跑了七八年,不会不会知道医院周边的路是不能行驶大车的。” “而且在事后调查的时候,司机对如何进入的城区道路毫无印象。” 江离垂眸看着桌上的资料:“苏知鸢亲生父亲的车祸有没有问题?” 苏知鸢的亲生母亲身体本身就不是很好,在生产的时候大出血人就没了。原本的江离被换到苏知鸢的父母那边其实也是过了一段好日子。 苏知鸢的亲生父亲虽然收入不高,但对于妻子感情还是很深的,也没有将妻子的死怪罪到孩子的身上,而是过起了一边带孩子一边打工的生活,虽然有些磕磕绊绊,但总体而言还是将孩子照顾得挺好的。 只是在原主两岁的时候,苏知鸢的亲生父出了车祸,人没了。 而她父母两边的亲人在过去的十几年间陆陆续续因为意外或者生病都去世了,原主才会流落到孤儿院。 吴处长摇摇头:“这件事情过去太久了,而且当事人几乎没有相熟的人,找不出真相了。” 其实也很难找到换孩子的人,因为当时医院里监控设备还不算完善。 不过江离对此倒不算在意,毕竟她现在也和苏家没有关系了,她更在意的是苏知鸢被换到苏家之后是如何和日塔那边搭上线的。 “她在苏家的成长轨迹很正常,道盟这边没有注意到她。通过我们这边的手段也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出格的地方,唯一有一点就是在找她的初中同学了解情况的时候,发现她在初二有段时间神情十分恍惚,但是过了半个月就恢复了正常。” 吴处长顿了顿,迟疑了片刻:“接着她在初三的时候就成为了陆云周的绯闻女友。” 调查苏知鸢就不可能避开她周围的人,吴处长自诩看人还算准,那位一心想要继承家业的陆总瞧着不像是个会在高三关键时期谈女朋友的人。 何况两人一个初中部,一个高中部,中间隔了两条街,还是俗套的一见钟情的剧情。 吴处长想不通,两个放了学直接在地下车库上车回家的人怎么能够一见钟情。 “当然,更重要的是我们发现在初三之后,她就好像在一夜之间变成了学校最受欢迎的人,男的女的,学生老师,都喜欢她,但细看起来她的行为和之前并没有变化。” 江离看着资料最后的一行,眯了眯眼:“桃花咒?” 二百七十一 桃花咒其实是一个大的咒术概念,不同的咒术有不同的作用范围和作用程度,一般来说二者是成反比的。 苏知鸢身上的咒术应该就是属于范围大,但程度不算深,所以不会出现大型修罗场,而是根据和苏知鸢的关系以及身份来决定好感的类型和程度。 比如她在种下桃花咒之后,周围的同学对她的好感度直线上升,将她奉为女神,但是并不会上升到人人都追求她的地步,更像是一种仰慕。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苏知鸢身上的咒术要比单纯地让所有人心生爱慕要高级得多,相对的,能够制作这种咒术的人也并不多。 “世上竟还有如此咒术。”张守棠惊讶地说道。 以前接任务的时候,不是没有接触过桃花咒,但是之前接触过的桃花咒无非有关男女之情,作用范围也就在一个人身上。 “这咒术须得有极深的研究方可施展。”江离说道。 其实她在心中已经把给苏知鸢桃花咒的人和给方俞白下咒术的人画上了等号。 即使是在江离的前世,像这种级别的桃花咒也很是少见,对方在咒术方面的修为极深,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岩浆人将桃花咒给的苏知鸢。 “系统,江离这个身份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系统一愣,迟疑片刻道:“推动剧情的女配?” 其实在系统现有的小说大纲里面,江离这个身份的戏份其实很少,绝大多数时候江离的这个人物都没有出现,所以才是炮灰女配。 细算下来,整部小说里面能够贯穿全部的反派其实就是方氏,苏知鸢最终得到陆氏的承认,也是在她帮助陆云周收购方氏之后。 整部小说里面的反派女配就像流水一样出现,又像流水一样消失。要说江离这个身份有哪些特别,大概就是她是在最后被处理掉的。 “宿主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从现在的资料来看,当初原主和苏知鸢被调换是他人一手促成的。既然他们需要一个好用的棋子,那么为什么不选择更好的人家,而是选了苏家,选了原主呢?” 苏家虽然相对来说比较富裕,但是放在整个燕城就不太够看了。既然对方给了苏知鸢桃花咒去搭上陆云周,那就说明对方其实是需要一个有权势的棋子。 那为什么不一步到位,将苏知鸢和其他家庭条件更好的孩子互换? 为什么偏偏选择了没有任何优势的江离?又为什么选择了连灵根都没有的苏知鸢? “江同志,我们按照你的要求,派人跟着这位苏小姐,发现她这两天似乎很是焦虑。” 苏知鸢这两天一直在往陆氏那边跑,但是最开始几次都吃了闭门羹,甚至连楼都上不了,只能够在陆氏大楼底下的大厅坐着。 盯梢的人发现苏知鸢在不断地看手机,并且频繁地去洗手间。 “我们没办法跟进去。”吴处长说,“但是我们发现有几次她出来的时候,手机是没有装着手机壳的。” 苏知鸢的手机壳是特别定制款,上面有些闪亮亮的碎钻,因此监视人员对此印象很深刻。 “她应该是进去和日塔那边的人进行联系。”张守棠分析道,“道盟这边也有些符咒可以和手机结合,达到防止他人窃听的目的。” “有办法监听吗?”吴处长问道。 张守棠掏出一张符咒,有些迟疑地说道:“可以是可以,但是不知道她手上那枚符咒的等级,若是等级过高,可能会被对方察觉。” 二百七十二 “不用了。”江离说道,“对方手段莫测,苏知鸢不是修士,相对来说比较好控制,只要盯紧她就可以了。” 苏知鸢和原主这边被日塔选上的原因暂且未知,但从目前已掌握的情报行来看,日塔在选人的时候一定是出于有利于自己的目的,否则也不会在二十年前就在方俞白身上布局。 江离在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有悄悄查探过,苏知鸢并没有可以用以修行的灵根,所以她当时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知道了这事一本既定过程和结局的小说,也没有打算对苏知鸢做些什么。 虽然这样说有些不近人情,但是修士和凡人走的原本就不是一条路,不是一路人,也就没必要捆绑在一起非得争什么女主女配。 即使现在发现苏知鸢并非完全与修士无关,但她终究是个凡人,能力有限。 江离略一思考:“不过谨慎起见,盯着她的人多派一位修士过去吧。” 苏知鸢猛地回过头。 “知鸢?”景素有些不满地皱眉,“你在看什么?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对不起对不起。”苏知鸢连忙道歉,“我刚才感觉好像有人在看我们。” 景素没好气地说道:“那我刚才说什么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苏知鸢温柔地笑笑,“这件事情你也别太着急,既然方先生的父亲已经认可了你这个儿媳妇,那你和方总结婚不就是板上钉钉的关系吗?” 景素听了这话面上还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用手上的吸管不停地戳着面前的奶茶:“他同意有什么用啊?现在不还是领不了证?” “你不要太着急……” “我怎么能不急啊!”景素烦躁地打断苏知鸢的话,“方总去出差这么久也快回来了,而且当时你让我去找方总的父亲,我可是把我爸给我的嫁妆一大半都给出去了。” 景家家庭条件确实很不错,虽然从整个燕城来看还排不上号,但却比鸿盛集团大上不少,就算是和苏家比,也是景家更有优势。 景素为了让方鸿盛点头,将景家现在最重要的一个大项目交给了鸿盛集团。而景素也知道,自己那个向来避开方俞白的父亲之所以同意她的要求,也是因为在和方鸿盛谈的时候,对方同意拿出四分之一的方氏股份作为聘礼。 现在项目已经动工了,方氏的股份还没拿到不说,最关键的结婚证还没拿下来。 景家现在被卡在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 想到这里,景素就难免心生怨气:“你当初怎么不告诉我方总和他父亲关系不怎么样啊?” 景素也是在这段时间的接触里面发现的,自从民政局那边的流程卡住之后,她和方鸿盛去过几次方氏集团,每次都没有办法去到方俞白的办公室,甚至连楼上的会议室都不能去,直接在一楼的会客室接待的他们。 虽然每次方俞白的那个特助都会亲自下来,态度也很客气,但是景素硬是从他那张笑容温和的脸上读出敷衍。 二百七十三 苏知鸢冤枉道:“我也不知道他们关系不好呀。” “你不知道,那陆云周也不知道吗?” 苏知鸢语塞,同时心里还有些小恼火。 陆云周从来不带着她出席任何重要的宴会,上一次能够和他一起出席也不过是看在她的老师的人脉的面子上。 直到之前她帮着陆氏集团解决了新区的事情,才第一次在人前被贴上陆云周未婚妻的标签,陆云周才开始带着她去一些比较轻松的宴会场合。 也是在那些宴会上,苏知鸢才窥探到另一个世界的模样,也更坚定了她要嫁给陆云周的决心。 她确实通过宴会察觉到鸿盛集团和方氏的关系确实不如外界所看到的那样和谐,但她实在是需要再来一个筹码,让她坐稳陆氏集团未来女主人的位置。 恰好景素也喜欢方俞白,一直帮助她的神秘人又能够保证事情的顺利进行。 苏知鸢也知道神秘人提出的这个办法属于违规,但这也是苏知鸢所需要的。 只有握紧了把柄,才能确保拿了方氏股份的景家坚定地站在她的身后。 可她没想到一直无往不利的神秘人会掉链子,景素对她有所埋怨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因为这件事情陆云周对她的态度有些冷淡,陆云周的父母更是联系不上。 昨天她好不容易约到陆云周吃晚饭,对方在吃饭的时候倒是和平时没有太大的差别,但是在吃晚饭之后他便提出还有公务要处理,苏知鸢无法,只能按照往常善解人意的样子让他离开。 就是在当天晚上,她又从塑料小姐妹的绿信消息中得知,陆云周根本就没什么公务,而是和他几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去玩了,其中那个刚回国的青梅竹马也在场。 现在景素说的这句话确实戳到了她的痛处。 但现在苏家父母已经对她开始有些失望,陆家那边态度也很是冷淡。景家虽然在燕城排不上号,却也是她现在手中比较稳又比较好用的一张牌。 苏知鸢忍下心中的那撮怒火,露出一个隐忍委屈的笑,叹道:“云周他太忙了,我很少会和他谈论工作上的事情,担心增加他的负担。” 景素对这套说法却不太买账。 景家的地位比苏家高一些,景家父母也比较宠着她,自小就参加过不少宴会,也参与过家里的一些业务,自然知道宴会意味着什么。 “你这样可不行。”景素皱眉说道,“不去参加宴会,以后你怎么当陆氏的女主人?” 她说:“虽然伯父伯母退休以后打算请职业经理人在打理你们家的生意,但你也不能什么都不懂吧?” “就像这一次,如果你早点去宴会拓展你的人脉,也不会什么都不知道。” 景素抱怨:“现在我们家是真的没办法了。知鸢你一定得帮帮我。” “我也很想帮你,但是我现在也没有想到很好的办法。”苏知鸢叹了一口气,有些苦恼地说道。 “你不是能够帮陆氏搞定新区吗?还有方伯父和我透露,这一次民政局之所以可以帮我去做登记的手续,你在里面也帮了忙。” 景素面露希望:“以往方总出差不会去太久,等他回来之后,你能不能想办法让他同意和我结婚。” 景素不蠢,从去和方鸿盛提联姻,方俞白始终没有出现开始,她就已经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太对劲了。 而这个不太对劲的感觉在她一个人去民政局登记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可她真的太喜欢方俞白了,也喜欢了他太久,面对唾手可得的机会,她自然不愿放过。 哪怕这次机会潜藏的风险很大,但景素有信心,只要能够让她和方俞白长久地相处,对方是一定会喜欢上她的。 所以哪怕用上一些非常规的手段,她也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 “知鸢。”景素抓住她的手,“我知道你认识一些能人异士,我的要求也不高,就是能不能给我点东西,让他和我心甘情愿地完成结婚登记?” 苏知鸢心头一跳。 自从初中以来,她在所有人面前的都是温柔善良的人设,时常给山区的孩子捐款,还亲自救助过快要死掉的小动物。 更何况,这一次民政局的事情还真不是她做的。 “素素,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呀?”苏知鸢艰难地露出一个单纯的笑容,“新区的那边我能帮上什么忙呀,都是误打误撞罢了。” “这个时候你还想瞒我啊?”景素把吸管摔进了杯子里,“前段时间陆云周的母亲都已经在宴会上声明新区的那个项目最大的功臣就是你。” 燕城新区的开发很多人都盯着,都想分一杯羹,有点风吹草动都会被人捕捉。 而景素又恰好在这段时间在和方鸿盛的接触中了解了一些内情。 她确实对苏知鸢的印象有些改变,却也没觉得她做得有什么错。 “知鸢,新区那边的事情你都能处理得这么好,我这点小事情,你就不能帮帮我吗?” 景素嘴里说着要求人,但却是一副伤心的神色,苏知鸢一看她这表情就知道,如果这一次不答应她,那么她和景素之前的姐妹情必定要添上一道不可弥合的裂隙了。 “素素……”苏知鸢抿唇,“之前那位大师我也是偶然间遇见的,他主要是改风水,我可以帮你问问,但是在他那里风水之外的事情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景素闻言立刻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一点代价不算什么!我就知道知鸢你还是我最好的姐妹!” 苏知鸢勉强笑笑:“不过你们民政局领证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不如你现在先问问方先生父亲那边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吧?” “毕竟既然方先生父亲如果能够解决,也就没有必要冒着要付出代价的风险去做这件事情了。而且他也收了你的嫁妆,不能总让你一个人面对问题。” 景素一想也是这样,她都把项目给了鸿盛集团,凭什么还要她自己付出代价。 “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方鸿盛看都没看,直接就摁掉了震动不停的手机。 “怎么不接电话?” 方鸿盛赔笑道:“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电话,怎么能耽误秦总的时间。” 秦照哼笑一声:“你耽误得够久了,也不差这一会。” 方景哲和向兰月安静得像只鹌鹑一样,缩在最旁边的沙发上不敢说话,也不敢和扫过来的秦照目光对上。 方鸿盛抹着额头上的汗水:“您、您能不能再宽限几天。” “宽限?”秦照挑眉,“你们之前要我宽限了多少次,需要我数给你们看吗?” “不用不用!”方鸿盛连忙说道,“下一次,下一次真的把您的欠款还清。”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崭新的银行卡:“这里面有一千万,您先收着。” 秦照向旁边看了一眼,高大的保镖阴影笼罩下来,吓得方鸿盛三人一哆嗦。 保镖拿起桌上的银行卡,恭敬地递给秦照。 秦照拿着银行卡看了两眼,忽然将卡飞到了方景哲的怀里。 方景哲吓得快要哭了,条件反射般将卡扔了出去。 “我这人做生意讲规矩,既然当时借款走的公账,那你们就按照规矩还账吧。”秦照向后一靠,十指交叉,“当初可是正儿八经地签了对赌合同,令郎的公司若是在规定时间净利润低于一个亿,可是要补偿我八千万。” 方鸿盛心中一梗。 二百七十四 方景哲的借款实在是太多了,眼看着已经逾期到对方发来警告信息,不得不将事情向方鸿盛和盘托出。 方鸿盛虽然被方景哲竟然胆子大到向秦照借钱气个半死,但到底没有很害怕。 秦家之前确实很有些手段,但自从秦照这个新老板上位之后,秦家的手段温和不少,应该是要开始向正儿八经的投资公司转型。 所以方鸿盛虽然急着凑钱去还,但也不太害怕。 秦家总不能强抢。 但他没想到方景哲竟然和秦家签了对赌协议,甚至将他在鸿盛集团的那部分股份也都写了进去。 虽然他给方景哲的股份也只有10%,可等到方景哲向他坦白的时候,方鸿盛才知道为了还钱,向兰月也把自己5%的股份抵给了秦家。 鸿盛集团本身是叶家一手创办的,他自己持股也不过40%,加上方景哲和向兰月手里的那15%才稳坐鸿盛集团老板的位置。 自从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方鸿盛一直在怀疑有人做局,否则就凭借自己儿子现在的情况,和他偷偷在外面开的那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公司,怎么可能会有人原因给他注资几千万。 再加上上次在方氏大楼底下和叶余风的对话,让方鸿盛有九成的把握确认这件事情就是叶余风和秦家联合起来给他下的套。 鸿盛集团这些年经营不好,董事会那群股东对他不满很久了,只是碍于他手上握着大半的股权才不能对他的决定指手画脚。 如果秦家真的和叶余风一起做局,那么这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到了叶余风的手里,要是叶余风再联合上其他那些一直反对自己的股东,指不定鸿盛集团真的要易主。 方鸿盛这才真的坐不住。 无论如何,方景哲和向兰月手里的那些股份绝对不能过户给秦家。 “秦总,您放心,这是最后一次延期。下一次,下一次我们真的会把全部的数额全都赔给您。” 方鸿盛强调:“现金。” 秦照没说话。 半晌之后,方鸿盛咬咬牙:“作为逾期,我们会付5%的滞纳金。” “鸿盛!”向兰月惊呼。 “闭嘴。”方鸿盛深吸一口气,“秦先生,请放心,欠你的钱一定还。” “既然方董都这么说了,我也得给点面子不是?”秦照似笑非笑,“不过我接手家里的生意不久,这是我接手以来最大的一笔投资,如果这笔投资失败了,那我可能就得寻求我父亲的帮助了。” 秦照向前倾身:“方董在燕城这么久,应该知道我父亲的脾气比我急多了,也不太耐烦和别人长篇大论吧?” 秦家的发家走的是灰色的道路,虽然远不到草菅人命的地步,但是拦在他们路上的人最后下场都十分凄惨是事实。 秦照的父亲年龄大了之后有意将公司转型,手段也温和不少,但毕竟是以铁血手腕杀出一条血路出来的,即使手段温和不少,却也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得起的。 轻则元气大伤一蹶不振,重则破产背上巨额债务。 方鸿盛一下就知道这是秦照在威胁他,但秦家在燕城势大,即使对方在威胁他,他也无可奈何。 “走了。”秦照欣赏了一下方鸿盛打落了牙往肚里吞的表情,才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希望方董能够遵守你的承诺。” 秦照带着人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很久,向兰月才痛哭出声,大声质问道:“你为什么还要答应给滞纳金?5%的滞纳金可不是小数目!” “那不然怎么办!”方鸿盛对着桌面就是狠狠一扫,桌上的东西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向兰月立刻就闭了嘴。 “说到底还不是你们两个!要不是你们自作主张,我们现在会陷入这样困境吗!” 方鸿盛胸口急剧起伏:“你们怎么敢把集团的股份也写进对赌协议里面?你知不知道如果这个股份真的被秦家拿走了,那董事会那些人联合秦家可以直接罢免我的职责!” 向兰月和方景哲一听也慌了,方景哲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不知道啊,不就是15%的股份吗?爸你之前说董事会那些人也不是一条心,怎么就会威胁到你的职位呢?” “他们不是一条心,但是在对付我上他们就是一条心的!到时候哪怕不是被撤职,也会被架空,到时候鸿盛集团还在不在我们手里可就不一定了。” 向兰月瘫坐在沙发上,嘴里喃喃道:“那现在怎么办……怎么办……” 方鸿盛直直地望过来:“那就只能指望你了。” 向兰月有些傻眼:“我?我的钱之前都已经还过去了。” 方景哲也朝着向兰月望了过来:“妈,都这个时候了,如果你还有私房钱,你也别再藏着了!” 向兰月也急了:“我要是有钱我早拿出来了!” “不让你拿钱。”方鸿盛每个月会定时给向兰月打生活费,也不让向兰月插手鸿盛集团的任何事务,自然知道向兰月手里有多少钱,所以他只是说道,“你只要去找老神仙帮忙就好。” 向兰月的心猛地被提起:“什么老神仙?” “行了,我知道之前你根本没把他送回去。”方鸿盛没好气地说道,“他也算是对我们家有恩,你把他供在附近的小区生活也不算得什么。” 方鸿盛自己心里清楚,他当初能够那么顺利地绕过叶余风拿到鸿盛集团半数以上的股份,少不了向兰月在背后偷偷找老神仙帮忙。 而这次去民政局给方俞白和景家登记的事情也是向兰月提出能够帮忙,方鸿盛疑心之下才发现原来老神仙一直住在燕城。 眼瞧着方鸿盛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向兰月也舒了一口气:“这件事情要怎么找老神仙帮忙啊?” “既然他能够控制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应该也能控制别人吧?”方鸿盛冷笑道,“我那好儿子和小舅子成天去道观神神叨叨的,但是他们的员工不是吧?让他们把公章带出来给我们不就行了?” “有了公章我们就可以把他们在新区拿到的那块地皮通过合同划到自己的名下,也算是为景哲的公司盈利了,到时候对赌协议算我们赢,秦家也就没有理由让我们还钱了。” 二百七十五 老神仙被向兰月安排在离他们所住的地方半小时的一个老牌高档小区里。 “老神仙办事需要什么条件?”方鸿盛停好车,冷不丁问道。 向兰月目光盯着副驾的储物箱:“老神仙喜欢成色比较好的玉石。” “玉石……”方鸿盛说,“怪不得我当时送你那套翡翠首饰没见你再戴过。” 方鸿盛说这话倒不是在埋怨什么,而是有些后悔当时把玉还给了方俞白。 那玉的品相真的很难得,现在拍卖也不一定能够找到那么好的玉了。 “回头你去挑点好的翡翠送来给老神仙。” 向兰月默默点头。 “爸,在这边。”方景哲自知惹了大祸,这几天一直在夹着尾巴做人,不太敢和方鸿盛说话,此时见事情解决有望,立刻讨好地刷开地下车库的门。 方鸿盛哼了一声:“你倒是常来。” “没有没有。”方景哲连忙赔笑道,“都在忙着和您学习管理公司,我已经很久没来过这里了。” 方鸿盛没再说什么,只是迈步走进电梯。 他这个儿子虽然有点小心思,但还是和他一条心的。所以方景哲瞒着他做一些事情,他可以大度地不追究。 不像他那个大儿子,不防着他就想要把他踢出去,独吞鸿盛集团。 方鸿盛心里想着,这一次一定要给他惨痛的教训,否则他就不知道谁才是长辈。 方景哲扯了扯向兰月的衣角,向兰月看了一眼背对着她的方鸿盛有些心虚地摇了摇头,示意方景哲回去再说。 但他们都没有想到,电梯打开之后看到的是大开的房门。 “怎么回事?”向兰月大惊。 这个高档小区是一梯一户,价格贵得惊人,向兰月到现在还在还高额的房贷。电梯只能刷卡到达自己房子所在的楼层,隐秘性很好,保安也绝对不会让无关人士进入小区。 但即使是这么严密的安保,老神仙也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大开房门。 更何况向兰月还在空气中闻到了一点香灰的味道,和老神仙交往这么久的,她自然知道这意味着老神仙和人斗法了。 方鸿盛的反应比向兰月更快,他伸手拦住快要合拢的电梯门,一把将方景哲和向兰月推进电梯。 他面色铁青,直到快步回到车上才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他第一个走出电梯,比他们看得更清楚。 那敞开的大门里家具翻倒,墙上颜色驳杂,夹杂点血色,一看就是经历过一番激烈的斗争。 向兰月和方景哲也慌了神。 “我、我也不知道啊!” “大师也没有给我发消息。”方景哲慌张道,“他上次说已经在想办法帮忙解决民政局的事情,还让我过几天来他这里拿东西。” “这间房子写的谁的名字?” 向兰月也意识到老神仙怕是出事了,紧紧抓着身上的安全带:“我、我的……是不是、是不是出事了啊?” 方鸿盛心底也有些慌,毕竟他那大儿子小的时候大半时间都是在道观生活。虽然老道士那边应该是使了什么手段拖住了方俞白,但他那个大儿子万一这个时候回来了,事情可就不好办了,说不定会因为这老神仙,把事情查到他们身上。 这些人要是真的动起手来,难找证据不说,还很难防备对方对他们下手。 “你现在立刻打电话给物业,就说你的房子被人非法入侵,要他们进行排查。” “啊?”向兰月不太明白,“为什么啊?” “只有这样你才能够撇清关系。” 方鸿盛这人自私又自利,在大男子主义的心理下,他的掌控欲很强,如果向兰月在他眼皮子底下频繁带着方景哲来这里和老神仙见面,他也不至于时隔这么多年才知道老神仙原来早就来了燕城。 “你就和物业说,你不经常过来,每次就是路过兴起,上来在屋子里看看就走,今天一上来才发现屋子变成了这样。” “啊?”向兰月疑惑地问道,“这样说他们会信吗?” 方鸿盛此刻很是冷静:“这个小区地段偏远,是最早的一梯一户不错,但是因为建了太早,很多地方都没有摄像头。老神仙来的时候我猜他也是悄悄地来的吧?” 不然也不会住在这种隐私性这么好的楼盘还闭门不出了。 向兰月点点头。 当时她回去找老神仙的时候,对方就提出来要跟着她来燕城,只是当天老神仙没有跟着她的飞机回来,她一打开屋子的门,老神仙就坐在了客厅里。 “既然这样你就不知道他住在这里这么久这件事情。”方鸿盛一锤定音。 “那我们要怎么还钱啊?”方景哲听到现在也算是明白了,老神仙不知道惹到了什么人,或者说是被什么人发现了他做的那些事情,彻底消失了,那他们原本想的还钱法子也就没了用处。 方鸿盛咬着牙没有说话。 忽然,车子一转,鳞次栉比的楼房闯入方鸿盛的目光。 他忽然一笑:“既然他们做事这么绝,那就不要怪我们了。” 方景哲坐在车子后座,看着他亲生父亲狠厉的眼神,狠狠地打了一个冷颤。 二百七十六 “您要自己回去吗?”周特助有些不太赞同地说道,“我让保安部找两位保安送您回去吧。” 叶余风把目光从手机挪开,按灭屏幕装进口袋,摇头说道:“不用了,我开了车过来,直接开车回学校的宿舍就行。” 周特助还是有些担心:“要不还是让保安部派两个人吧?” “我的学生论文出了些问题,我直接回学校,到时候在实验室的楼底下会有我的几个学生来接我。中途我不会 下车,也不会停车,你放心吧。” 叶余风伸手拍了拍周特助的肩膀:“最近大家都忙,这点小事我能够自己解决,不要麻烦大家了。你送我下楼就可以。” 叶余风带博士生,任教的地点在市区的老校区里,虽然不在市中心,但也算是繁华的老城区,安全性做得很是不错,管理也相对比较严格。 想到这,周特助点点头:“那我送您下去。” “对了。”叶余风拉开车门,在坐进主驾驶座位时回头说道,“今天俞白从明心观回来,若是还来办公室,你让他明天晚上来我的学校找我。” “好。”周特助疑惑地应下,目送叶余风开车离去。 真奇怪,虽然要对方俞白的行踪保密,但他明明已经买了新的两张卡给他们使用,叶教授想要叫老板去学校,只要发条信息不就好了。 不过叶教授这人心思缜密,现在也是进入到了关键时期,盯在他身上的目光不会少,可能是出于保密的考虑才让他转达吧。 毕竟就算不是自己实名的电话,也容易被窃听。 江离见方俞白挂了电话,问道:“叶先生的电话?” “周特助的,说是舅舅让我晚上去他的学校找他。” 江离垂眸,手指在杯子上轻轻点了两下:“那你再坐会就该出发了。” 方俞白还没点头,王太则就有些失望的说道:“小师叔今晚不住观里了吗?” 明心观亲传弟子一共三个,就只有他未成年,所以大师兄一直没有给他活干,周太承又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不在观中。 而其他的师兄们也在忙忙碌碌地操持着观中的事务,气氛紧张得不行,小一些的师弟们有家的周末就不走读了,没家的就统一被送到燕城里方氏保护起来的一处小区居住。 只有他,因为亲传弟子的身份很容易被日塔那边的人盯上,所以只能留在观里上网课,这些个日子下来,王太则都快要发霉了。 师兄们都在忙,他不能打扰。 江前辈虽说是前辈,但是男女有别,这点边界感他还是有的。 所以方俞白今天上山又留宿他还是很高兴的,终于能找到一个人来聊天倾诉,却没想到最终还是打了水漂。 不过王太则还是知道事情的轻重的,很快收起脸上的失望说道:“小师叔,大师兄嘱咐我,待会他要将手串拿来给你,你等他一会儿,很快就到了。” 张守棠来得很是匆忙,行礼之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串手串双手递了过来:“这是师祖闭关前制作的法器,蕴养了四十九天,刚好赶上今天给您。” 方俞白从张守棠手中接过手串,还未戴至手上便觉得灵台清明,脑中似是被揭开一层纱,映入眼中之物、传入耳中之声变得更加清晰。 “嗯?”江离探头仔细打量着手串上的每一颗珠子,“这法器不错,既能够聚集灵气辅助你修炼,也能够起到保护你的作用。” 方俞白也不推辞:“师父出关后,我再亲自去谢他。” 张守棠点点头,随手拉了张凳子过来坐下,感叹道:“也不知道师祖什么时候出关,我现在提心吊胆整天睡不着觉。” 虽然张守棠知道江离在这里,明心观若是出了事情她肯定会帮忙,但毕竟长久以来弥鸿道人就是明心观的脊梁。 这一次冲击元婴还不知道闭关要多久,若是在闭关期间明心观出了什么问题也会影响到弥鸿道人,导致他结婴失败。 双重压力之下,明心观上下的压力特别大。 江离捏了个诀给累的不行的张守棠打了一道灵气,消除了张守棠身上大半的疲惫,又推了杯茶水给他:“元婴的突破急不得。” 眼见张守棠面上的表情更加焦虑了,江离也有些心软。 说老实话,张守棠的年纪也不过二十来岁,在她前世,二十来岁是个年轻得不能再年轻的年纪。而他现在就扛起了道界第一宗门的重任,难免让她生出恻隐之心,难得安慰了几句:“你放心吧,你师祖没事的。闭关前我和他论道,你师祖心境大成,这次突破会顺利的。” 张守棠只当是江离在安慰他,心里想着绝对不能给他们拖后腿,打起精神风一样地出去继续处理事务。 二百七十七 方俞白下山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天上开始飘下细雨,城市的灯光在朦胧的雨中晕开成点点光晕在这种天气里感到丝丝的凉意。 这应该是今年冬天的最后一场雨,再往后春风带来的生的气息将会让这片土地重获生机。 而现在,由于这场雨的原因,燕城大学的路上只有零零散散几个学生在行走。 方俞白的车经过登记,直接开到了叶余风办公室所在的实验楼附近。 叶余风的实验楼在燕城大学的本部,在燕城的市区里,交通便利的同时也因为年代太过久远,建筑有些老旧,楼梯里的灯光有些昏暗。 方俞白爬上五楼,伸手推开楼梯口防火的大门,迎面一道红光朝他袭来。 他下意识伸手抵挡,却见那红光倏然炸开,化为一个诡异的符咒覆盖住他,腕间的珠串金光刹那间闪起,却又被一道红光压下。 方俞白顿时就不能动了。 “成了,出来吧。” 面前的墙壁忽然泛开如同水波一样的波纹,庞灼背着手从从隐匿的阵法中走出,看了一眼方俞白手上的珠串,对庞灼说道:“你猜得没错,他确实带了法器。” 乌航哼了一声:“明心观的小师叔,弥鸿的关门弟子,他身上有多少法器都不奇怪。你也别心疼尊上赏你的符咒了,抓了他回去,要什么没有?” 早先方俞白没办法修道的时候也时常跟道盟那边打交道,再加上他记忆力卓绝,很快就认出乌航是挂靠在道盟名下的散修。 庞灼倒是没有挂靠在道盟,第一次见到方俞白,围着他绕了两圈,打量道:“这就是天生灵体? 乌航掏出一个葫芦:“别磨蹭了,赶紧把人装上带走。” 燕城大学本部有百年历史,风水极好,又孕育出无数人才,浩然正气充斥校园,他们在这里并不好受。 再加上困住方俞白的符咒隶属阴邪,在这里也撑不住太久。 方俞白闻言面眉头狠狠一皱,脖颈和手背上青筋暴起,面上露出焦急之色。 乌航在将他收进葫芦之前看见他这副神色,没忍住幸灾乐祸道:“在担心你舅舅?放心,有人在好好招待他。” 叶余风在颠簸中醒来。 他在晕倒之前最后的记忆就是推开办公室的门。 不同寻常的情况让他在醒来之后没有任何动作,缓缓活动着有些发麻的手脚。 “我、我们这样做真的好吗?”前面传来颤颤巍巍的声音。 叶余风的动作一顿。 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那你说,那几千万你要怎么还?!” 方鸿盛的声音。 叶余风的目光一下冷了下来。 当年叶清容在和方鸿盛在一起的时候,对方一表人才,对叶清容的照顾也无微不至,所以即使方鸿盛的家庭条件并不好,叶余风也点头认可了这个妹夫。 这也是他后悔多年的一件事情。 很多时候,叶余风都在想,如果当时他再多花点心思去调查方鸿盛的家庭背景 ,是不是自己的妹妹就不会落得那么一个下场,自家的侄子也不会过得这么艰难。 叶余风恨了这么多年,绝对不会听错方鸿盛的声音。 向兰月明显是被哽住了,半晌才说道:“可是你那儿子都被那些人带走了,我们绑了他有什么用啊?” 方鸿盛紧紧握着手中的方向盘,仔细看去双手还有些细微的颤抖:“你没听见那些人说吗?他是方氏的第二大股东,那不孝子不在,他就是方氏的做决策的人!让他叫那个特助把公章给带出来,不愁没有钱。” 想到这里,方鸿盛心中就非常憋屈。 他明明是方俞白的亲生父亲,却连一点方氏的股份都没有分到。 而一个姓叶的,都能持有34%的方氏股权。 这一刻,方鸿盛对于方俞白一直以来带着的那点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愧疚彻底消散。 所以在那些来路不明的人来找他合作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向兰月在心底打了个冷颤,眼角余光打量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人露出隐隐疯狂的神色,开始有些心惊。 方鸿盛确实快要疯了。 秦家那边不知道吃错什么东西,这几天一直在各种打压鸿盛集团,那些以往被他掩盖得很好的问题开始被一一挖出,董事会那些老不死又开始想凭借这些问题把他拉下台。 最令方鸿盛恐惧的是,秦家那边开始大量收购正在下跌的鸿盛集团的股票。 他从山沟沟里出来,成为村里第一个走出来的大学生,上了大学之后顺风顺水,在燕城这个第一大都市里站稳了脚跟,过上了以前从来没有过上的生活。 他绝对不能再回到过去那种穷得揭不开锅的日子,而鸿盛集团就是他的根本。 是他最重要的东西,所以绝对不能让秦家就这样把它给套走! 方鸿盛从后视镜中狠狠地瞪了一眼躺在后座的叶余风,咬牙切齿道:“景哲这人连部门的账目都弄不清楚,怎么会和秦家扯上关系?这一次又这么大的项目找上景哲,我不信没有叶余风的手笔。如果他还想活命,秦家这件事情他必须要解决!” 那些人是直接找上的方鸿盛,当时向兰月不在场,并不知道双方都谈了些什么,因此她十分担心地问道:“我们这样……会不会被抓啊?” “不会。”方鸿盛哼笑一声,“等我们拿到公章,让他签署完股权转让协议,保证他什么都记不得。” 这是方鸿盛和对方合作时从对方那里得到的保障,为此他付出了一滴心头血的代价。 不过是一滴血,比起他将要拿到的庞大的方氏的财富来说,算不得什么。 方鸿盛眼中闪出狂热的光,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昏迷在后排座位的人,一脚油门朝着郊外开去。 二百七十八 “你要去哪里?”周柔皱着眉头问道。 最近她发现这个养了几十年的女儿有些奇怪,最近常常往外跑,却又不时去找陆云周。 “妈妈。”苏知鸢无奈地停下脚步,乖巧地应了一声,“景素找我出去呢。” “又是和景素出去?”周柔语气冷了下来,“你有多久没有好好地和云周吃饭了?” 苏知鸢低头:“云周最近太忙了……” “忙?!”周柔少见地有些急躁,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是忙着处理新区的事情,还是忙着和青梅竹马四处游玩?!” 苏知鸢的脸色一白。 原本她和陆云周的感情很好,从读书时候陆云周都是捧着她的。但是自从那个青梅竹马从海外回来之后,陆云周就开始变得难约了。 一开始是在工作日约他出来吃晚饭被拒绝,苏知鸢可以理解。 毕竟方氏在新区的那个项目隐隐有复活的趋势,陆氏集团倾注了那么多心血在新区,忙点也是应该的。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陆云周连带着周末也在加班,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大半个月没有见过面了,与此同时,苏知鸢却从塑料姐妹的绿信圈中知道陆云周在这大半个月和青梅竹马一起去了几个展览——对方出国就是为了在艺术领域深造。 苏知鸢敏锐地察觉到这是对方故意的,故意让她知道在陆云周借口繁忙的工作日甚至是周末,是在陪她这个青梅竹马。 但苏知鸢无计可施,无论是打电话还是绿信发消息,陆云周都是间隔很久才回,而她虽然被苏家父母承认了,但是被禁止在结婚之前在工作日光明正大地去陆氏。 苏知鸢知道这是陆氏夫妇对她的审视,即使她帮助了他们在新区那边取得了巨大的优势,但在陆氏夫妇的眼里也不过是勉强填平了一点她出身的劣势。 在陆氏夫妇眼里,婚姻不过是一件让陆氏集团再向上一步的工具,作为陆氏夫妇一手培养出来的继承人,陆云周显然也继承了这个特质。 这是苏知鸢在初一的时候发现的。 彼时陆云周是全校知名的风云人物,高一的他五官长开,高大帅气,外貌优越。 而苏知鸢即使外貌再甜美,彼时也不过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更何况像陆云周这样的天之骄子自有自己的圈子。 可是她清晰地知道,这人就是她的目标。 也正是在长久的观察中,苏知鸢才发现陆云周虽然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但是在实际上他连大部分的名字和外表都没有对上号,能够记住的都是足够出色的人。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被人教导像陆云周这样的人,如果想要成功地进入他的视线,让他被你吸引,要么变得足够优秀,要么就是家里有足够的资源。 苏家有钱,但在燕城算不上什么,所以苏知鸢选择了前者,并且动用了一点点小小的伎俩。 但现在,苏知鸢看着往日挂着温柔得体面容的周柔露出烦躁暴戾的神色时,心中难免升起一丝埋怨。 为什么苏家不能好好地去发展事业?为什么她不是苏家的亲生女儿?又为什么换到的家庭不是像陆氏一样的豪门。 苏知鸢咬着牙,恶狠狠地看着面前不断在数落她的周柔,又在对方望过来之际切换成一副伤心疲惫的模样。 等苏知鸢终于从苏家脱身之后,她迅速地找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毫不犹豫地启动了那个人留给她的最后的东西。 二百七十九 江离正在叠符咒。 青空道人在协助道盟进行重大事件的处理和排查,短时间回不来,弥鸿道人又在闭关。偌大的明心观现在只剩下筑基期的张守棠在支撑。 若是日塔那边在弥鸿道人腾出手之前开始行动,那么明心观就只能靠张守棠来守了。 毕竟江离还要作为主力和日塔那个岩浆人进行过招,不一定会留在明心观。 为防万一,江离决定多画点符咒,布点阵法。 张守棠难得清闲半天,也被抓来叠符咒。 他勉力画完最后一笔符咒,感觉丹田的灵气全都被榨光,吧唧一下瘫倒在桌面上。 江离瞥了一眼张守棠面前的三张符咒:“你这效率不太行啊。” 都筑基了,才能画三张符。 张守棠强撑着坐了起来,看着江离面前堆成小山的符咒,露出了一个崇拜的神色:“江前辈都画了这么多了?” 这个符咒是张守棠跟着江离现学的,在浪费了几十张符纸之后终于成功地画出了一张。 “你在画符的时候浪费了太多的灵力。”江离一下子就找到了问题所在,“你的修为迟迟不能再往前突破就是因为你对于灵力的运用还不够精细。” 江离:“多画画吧,等你能够一口气画够二十张符咒,你的瓶颈也能够突破了。” 张守棠惊喜。 一旁只能辅助叠符咒的王太则闻言也兴奋地凑了过来:“那我也能画吗江前辈?” 江离犹豫片刻:“可以是可以,但是你会很吃力,最一开始你连一张符咒都画不了多少笔,而且很容易脱力。所以在练习的时候需要有人盯着你,并且你的日课也不能落下。” 懂了,功课超级加倍。 但王太则不带怕的,总比给他多买几套卷子刷要强。 张守棠一眼就看穿了王太则的打算,淡声道:“桌上的卷子也要做完。” 王太则顿时垮下了脸。 “前辈。”张守棠还想进一步询问如何更加精细地控制灵力的细节,却见江离画符的手一顿,灵力中断,整张符咒化为灰烬。 “前辈 !!!”张守棠骇然失色。 “宿主!宿主!”还在找东西的系统在察觉不对的第一瞬间立刻开启了防护系统,刺耳的声音在江离的识海里回响。 江离被这刺耳的类似摩擦的声音弄得头昏脑涨:“统……统你别防了……” 等江离缓过神来,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昏暗的走廊当中,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冲进鼻腔。 “来的倒是比预想中的早。” 系统举了半天防火墙,好不容易把大半的攻击挡下,就听见江离说了这句没头没尾的话。 “宿主,你说的这是什么意思啊?” 江离环顾四周。 这里是一家有些陈旧的医院,白色墙下方被刷上了绿色的油漆,顶上的灯光有些昏暗,打在斑驳的绿色墙面上,反射出一层诡异的光。 “这里应该是江离出生时候的医院。” “啊?”系统十分疑惑,飞速翻阅着大纲,“怎么会?我们怎么会跑到医院来?” 周柔在生江离的时候还没到预产期,便陪着苏旭出席了一场重要的酒会,没想到在半路上羊水便突然间破了,并且隐隐有大出血的迹象,才不得不就近在这家小医院生产。 江离随手戳死一个试图pua她的幻象说道:“所以他们才能在这家医院里调换江离和苏知鸢。” 江离在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曾经不太理解为什么系统选了她,所以她尝试着去解读苏知鸢的面相,却发现对方的免息那个不好看透,原本以为是因为苏知鸢是女主的原因——大气运的人面相都不是常人能够窥探的。 但是他们漏掉了景素。 江离和景素的接触并不算多,在上河度假村的时候江离出于好奇给景素算了一卦,发现景素其实和苏家并没有牵扯,两条线并不会相交。 再拜托方俞白去打听,很简单就知道在小学的时候苏知鸢就向苏家父母提出要转小学,这才遇上了景素,才遇上了陆云周。 这就值得深思了。 “你又在这里做什么?”迎面又走来一个护士,在昏暗的灯光下,面部表情被彻底模糊,彻底看不清楚。 她的手上端着一个盘子,上面装着血色的纱布,还有沾着点可疑红色的镊子,正在一步一顿地朝着江离走来。 “生下来就比别人笨,还在肚子里的时候就被伤了脑袋,这是天意。”护士一板一眼地说着,即使语气上没有什么起伏,但那轻蔑的态度却表现得淋漓尽致,“上天本来就不想要你 ,是你自己硬要出生。” “来吧。”护士走到灯光下,那双无机质的双眼闪烁着诡异的光,“你天生就是一个被世界抛弃的人,所以你被亲生父母嫌弃,被同学欺负,都是因为你本来 就不该在这世上。” “你就应该消失,来吧,和我一起进入手术室吧,让我……” 护士话没有说完,脑袋便滚落在地上,嘴里还在断断续续地张合着说些什么。 “她、她怎么还能说话?”系统悚然。 “还有呢。”江离抹了一把顺来的手术刀,“你看她后面。” 系统调转摄像头往走廊深处看去,只见从黑暗中冒出点点白色,走近一些才发现那都是端着托盘的护士。 系统瑟瑟发抖地抱紧自己:“宿、宿主,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阵法里面。”江离说道。 其实在阵法发动那一刻江离就察觉到了,但她没有抵抗,只是没想到系统还架起了防火墙,差点没把她震到脑震荡。 系统却远远没有这么镇定了,他大惊失色:“什么?!我们刚才不是还在明心观吗?怎么就被困到阵法来了?!” 江离懒得和那些护士纠缠,随手推开一扇病房的门进去,再顺手用手术刀斩了扑过来的拿着电锯的医生,一脚把他踢到床底卡住,在床上坐下。 “他们在这具身体里下了一个咒术,现在是有人启动了这个咒术,所以我到了这里。” 这个咒术没有什么作用,就只是将她拉入阵法。 不过换句话来说,她在结婴的时候才能稍微察觉到自己的身上好像有些什么东西,那说明下这个咒术的人当时的修为一定比现在她元婴中期的修为要高。 而且这个咒术是只能主动触发的,按照系统提供的大纲来看,这很可能是其中的一种世界的走向,按照原本的江离的经历和性格,在苏知鸢有意无意的引导下 ,是一定会在精神上感受到重重的压力,听到那些护士的话很有可能会成为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系统抱紧了自己,摄像头一眨不眨地看着不断抖动的房门,那里被江离随手搬来的柜子卡住,挡住了外面想要涌进来的护士。 江离把玩着手里的手术刀,伸手敲了一下窗户上的防盗网,在上面留下一点焦黑的印记。 “慢慢破阵吧。” 二百八十章 江离这边在不紧不慢地破阵,阵外的张守棠被一连串的变故打得是措手不及。 “什么?!你说小师叔也失踪了?!”张守棠差点没拿稳手里的手机,“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周特助拢着手机的话筒站到窗边,焦虑地小声说道:“昨天叶先生约老板去燕城大学谈事情,老板让我今天早上安排好一个重要的内部会议,但是今天早上他没有来。我让凌秘书去望海庭和之前他住的别墅那边去找,都没有找到人。” “今天下午我去了燕城大学,却发现叶先生也没有按时去给学生指导实验,就想来问问江小姐有没有办法能够找到两位先生在哪里。” 张守棠心头狂跳,用力闭了闭眼:“周先生,这件事情先不要对外说,小师叔公司那边你多担待一点,我来想办法。” 周特助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稳了稳声音说道:“我知道了。” 他不笨,在明知道江离在明心观的情况下,张守棠却还说这件事情交给他来处理。 那只能说明江小姐也出事了。 这种事情可不能在电话里面说。 周特助为自己的假期默哀了一秒,下一秒脸上头痛的神色尽数收起,推开门又成为方氏集团最靠谱的特助,方俞白的左膀右臂。 “凌秘书。”周特助举着一份文件夹,“进来一下,boss那边有事要交待。” - “那你们要干什么?”方俞白蹙眉问道。 但是两人没有答话,乌航只是皱着眉把被灼伤的手从方俞白的手串前挪开:“这也解不下来啊。” 庞灼冷哼一声:“好歹是金丹第一人的弥鸿做的得意作品,哪儿那么容易被你解下来。” 话是这么说,庞灼还是将一道灵力又快又狠地朝着方俞白打去,金光亮起,化为罩子罩在方俞白的身上,乌航见此也跟着一道攻击打到罩子上,方俞白手腕上的一颗珠子黯淡了下去。 “这才第三颗。”乌航有些着急,“时间快到了,这不会坏事吧?” “问题不大。”庞灼说道,“尊上之前让我们把这小子抓来的时候,也没说一定要把他身上的法器全都破坏掉。” 方俞白面上泄露出一丝不安:“你们是日塔的人?到底为什么一直在找我的麻烦?” 庞灼闻言桀桀地笑了一声:“看来道盟那边也不算没用,终于是查出来我们宗门了。” “我不认为我有得罪过你们。”方俞白冷声道。 乌航哼笑一声:“你的存在对我们来说就是最大的得罪。” “我可以给你们很多钱。”方俞白说道。 庞灼“哈”了一声:“我们要钱来干什么?就算你不能修炼,你也应该知道钱对于我们这些修道之人来说跟废纸差不多。” 那可不一定,方俞白心想,如果不是要钱去买资源,那之前那些个神像还卖那么贵。 心里这么想着,方俞白脸上却是露出一个愤怒的表情:“但我只是一介凡人,按理来说和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我的存在到底碍着你们什么事情了?!” 庞灼哈哈哈大笑,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乌航拦住。 “你跟他一个快要魂飞魄散的人说这么多干什么?”乌航瞥了一眼方俞白,“你也别挣扎了,老老实实在这里等死吧。能够为尊上的大业贡献你的生命,是你的荣光。” 要不是顾及体面,方俞白真想翻个白眼。 “好了。”眼看着方俞白还想说些什么,乌航直接扯了个胶布把他嘴粘上。 他毕竟在道盟里面待过不短的时间,自然是知道这个明心观的小师叔、方氏集团的掌权人虽然年轻,但是心计、手腕都是一等一的,跟他说太多反而徒增变数。 “他手上那个手串就这样吧。”乌航选择放弃,“时间要到了,我们得去燕城那边守着阵法。反正到时候尊上发动了阵法,他们都跑不了。” “也是。”庞灼拍了拍袖子起身,“反正我们在外面还留了这么多人,也不怕他跑了。” 方俞白的手上又多了一条锁链和一双手铐。 他试图挣扎,却发现对方把他的动作限制得死死的,再加上身上血色的符咒,连手指都动不了。 半晌,他终于挣扎累了,坐在地上垂着头似乎已经放弃。 “你看,我就说他挣扎不了。乌航大人和庞灼大人联手,怎么可能连一个普通人都捆不住。” “听说他还是方氏的老板。” “方氏?” “哎呀,就是市中心那栋最高的楼。” 外面的人喧闹起来。 “我听说过不了多久方氏就要归我们日塔了。” “真的?那我能不能要个经理当当?” “俗不俗啊你,你要想想方氏又那么多钱,那分给我们修炼的翡翠不是就更多了?说不定咱们这十几号兄弟真的能成仙呢!” 方俞白听着门外的人在畅想之后如何瓜分他的公司,双眼眨了眨,抬头和角落里的监控摄像头对上了。 藏在手腕上的手串在摄像头看不到的地方闪过一缕金色的光芒。 二百八十一章 叶余风眼神冰冷地看着前面的三个人。 方鸿盛下意识地挪开了视线。 不知道为什么,方鸿盛一直很怕这位前大舅哥,所幸他和叶清容结婚后不久,这位前大舅哥便出国去深造了。 方鸿盛的思维一顿,不对啊,现在处在劣势的是叶余风,那他为什么还要怕他? 方鸿盛逼着自己克服那点微弱的恐惧,直视叶余风,开口却带着点不自觉的讨好。 “大舅哥,你看,我本来也不想把事情做得那么难看,这不是我那个儿子跟我闹矛盾,把事情做的太绝了嘛。” “我可不是你的大舅哥。”叶余风冷冷地说道,“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初同意清容嫁给你。” 方鸿盛的脸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 他最讨厌有人说叶清容不该嫁给他了,那些人都认为他一个山沟沟里来的穷小子配不上天仙一样的叶清容,也就是凭借着一张脸,才能入得白富美的眼。 所以在和叶清容结了婚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方鸿盛做人都小心翼翼地,绞尽脑汁去想着如何讨好叶清容的家人,包括眼前这位前大舅哥。 想到以前不论自己如何卑躬屈膝地讨好,叶家人对他的态度走向都越来越差,方鸿盛也干脆沉下了脸。 “既然我好声好气地跟你说,你还是这个态度,那我对你也不必太客气。”方鸿盛恶声恶气地说道。 但他却没有在叶余风的脸上看到设想中的惊慌失措的神色,只听得对方嗤笑一声:“我为什么要给一个杀死我妹妹的凶手好脸色?” 方鸿盛神色一僵,脸上露出些许不自然:“是清容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太差……” 叶余风冷笑一声:“我第一次亲耳听到有人把出轨逼死原配,霸占原配财产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向兰月对上叶余风忽然看过来的眼神有些心虚,赶紧低声提醒方鸿盛:“正事!正事!” 秦家已经逼到了头上,甚至连带着秦老爷子都开始关注到这件事情,想到以往听到的秦老爷子那些血腥的手段,方鸿盛就怵得不行。 必须先从叶余风手里拿到方氏的股份,他都已经找好可以变现的下家了。 “赶紧在上面签字。”方鸿盛掏出一沓文件,“签完你就可以走了。” 叶余风嗤笑一声,往日温和有礼的面上带着点讽刺:“你这是绑架。绑架时被逼着签下的合同是没有法律效应的。” “还是说……”叶余风忽然凑近了方鸿盛和向兰月,眼神却飘到了方景哲身上,笑着说道,“你们想让我再签完字之后,和我的妹妹那样,死得无声无息?” 向兰月脸色一下子变了,当年她听闻叶老爷子死亡的消息,在外面当了方鸿盛近十年的地下情人的憋屈,让她迫不及待地冲到叶清容病房里耀武扬威,谁知道那女人心里那么脆弱,没过多久就死了。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她都害怕对方化作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来找她,毕竟对方那个儿子是真的有些玄乎。 但她没想到方鸿盛的反应比她还要大,蹭第一下就站了起来,椅子在地面上刮擦出刺耳的声音,面目狰狞地问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什么都知道。”叶余风看见方鸿盛眼底的惊骇,心情大好,慢慢悠悠地问道:“怎么样?从我妹妹身上偷来的气运,好用吗?” 二百八十二 “吴处。” 敲门声响起,吴处长看了一眼笔记本上的东西,把笔记本合上,又在手机上摁了条消息发出去,才应声道:“进来吧。” “吴处。”进来的是去年刚入职的年轻男生,原本脸上还带着点青春男大的懵懂与天真,但这几个月在工作的摧残下,那点懵懂与天真被飞快地磨没了,满脸只剩下打工人的心酸。 而他目前还不是主力,做的是一些外围辅助的工作。 “有什么新的情况?”吴处长问道。 年轻男生立刻将报告递交了过去:“吴处,您让我盯着的这几辆车都有动静了。” 他迟疑道:“这几辆车分别去了这几个地方,但是这几个地方分别是他们各自公司开发的楼盘,好像这样说起来也算正常。” 吴处长接过他手中的报告,拧着眉头看了半晌,似乎也没看出什么异常,把报告又还给了这位新下属:“继续盯着,看看后续他们有什么行动。” 年轻男生应了一声,离开了办公室。 吴处长等了一会,拿起手机发了几条信息,又把电脑打开,继续盯着电脑屏幕。 - 可没等他看几分钟,手机铃声就跟催命似地响了起来。 吴处长只得拿起手机,先发了一条信息出去,才接起来电话:“张同志,怎么了?” 张守棠这段时间沉稳不少,即使江离在他面前突然陷入昏迷,他此刻的声音还是镇定的:“吴处,我们这边出了一些状况。” “日塔那边动手了,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现在江前辈昏迷了。”张守棠顿了顿,“师祖这边也还没有出关,我这边和两个师弟都没办法按照原本的计划协助您这边的事情了。” 幸好这边原本派出去的人只有周太承,现在撤回来影响也不算太大。 张守棠暂时不知道日塔那边用了什么手段让江离毫无征兆地陷入昏迷,但这不妨碍张守棠清晰地认识到,如果日塔那边真的集中力量动真格,门派的大阵根本不顶用。 明心观绝对要守住。 吴处长虽然只是个处长,但是他多少也知道明心观里面有着一些至关重要的东西 。 容不得闪失。 “另外……”张守棠迟疑地说道,“我今天早上联系不上小师叔,周特助那边也没有接电话。您这边今天有联系过小师叔吗?” 吴处长看着旁边新员工昨天递交上来的方俞白和叶余风失踪的报告,沉吟片刻之后决定只说一半:“我今天没有联系方先生。您这边放心,这段时间方先生和叶先生的安全我们会负责的。” “还有叶教授也是。”吴处长补充道。 张守棠在电话那头的动作一顿,示意刚刚赶回来的周太承先去旁边等他,语气如常地对吴处长说道:“我知道了,那就拜托吴处长了。” 吴处长郑重地答应了他。 “大师兄……”王太则拿着个画成功了的完美符咒兴冲冲地下想向张守棠展示,却见刚挂完电话的张守棠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下来。 王太则见状也安静下来:“大师兄,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张守棠摇摇头,只说道:“没事,只是各地事件频发,师父怕是没能那么快赶回来。” 吴处长刚才的话听起来好像没有出什么大事,但是已经开始着手负责明心观事务的张守棠却从中听出了吴处长的言外之意。 吴处长是一个很务实的人,主要是因为手上的人手太少了,再不务实一点,就算他们全员把睡眠都进化掉工作都做不完。 所以平时张守棠和吴处长沟通很是痛快,像刚才那种情况,吴处长会直接派个人去方氏找人。 但他只是向自己承诺会负责好小师叔和小师叔舅舅的安全。 这意味着很有可能两个人都出了事,所以这才能够解释为什么他打给周特助的电话没有人接——对方因为小师叔出事,正在想尽一切办法维持方氏表面的和平,所以才没有看到自己打过去的私人电话。 接二连三的坏消息把张守棠打击得都麻了,他反而冷静了下来,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周太承和王太则干活,并且继续向失联的师父发送了加密的信息进行汇报。 乌航现在却有些不太冷静 。 “尊上!我不太明白!”乌航狠狠地瞪了庞灼一眼,“我在道盟待了这么久,这件事情我去会比较合适!” “你在质疑我的话?”模糊的人影淡声说道。 乌航闷哼一声,好险没有直接跪下,满身冷汗地低头认错。 庞灼低头站在一旁心中暗自窃喜,等到面前的人影消失,他才抬起头,幸灾乐祸地拍了拍乌航的肩膀:“你放心吧,尊上交待的事情会好好完成的,你把东西放心交给我,在这里看着这些人吧。” 乌航紧咬着后槽牙,他低声下气在道盟卧底这么久,现在尊上的大计眼看就要成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燕城那边无法顺利启动。 尊上怀疑是和藏在道盟最深处的东西有关。 但这个很明显能够立下大功的机会,却被眼前这个只会躲在暗处摁手机的无用之人轻而易举地摘取。 乌航很恼火,但是他更清楚尊上说一不二的性格,如果被知道他偷偷摸摸去道盟抢功,那到时候事情清算的时候,即使他完美地执行了尊上的要求,也会被尊上惩罚。 想起尊上那些令人生不如死的手段,乌航的脑子迅速地冷静了下来,专心盯着面前的结界,随手又丢进去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灵石。 看着那块灵石渐渐被阵法吞没,乌航心里隐隐作痛。 那可是灵石啊!尊上也太过浪费了吧! 尊上那只宠物他也知道,那可是个疯起来六亲不认的主,就连他们日塔内部也有不少修士被它给吃了。就这么个疯主,尊上在放它出来之前还饿了好几个月,又有大阵的支持,即使是尊上自己,若不是本体前来,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这些人还想阻止尊长谋划多年的大事,晚了。 二百八十三 “再不出去就要晚了。”系统有些焦急。 他其实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在他的程序后台不断有鲜红色的混乱代码冒出,连带着系统自带的商店都已经打不开了。 他尝试着重启修正,也尝试着用邮件继续联系主神,但这一次他连邮件都发不出去了。 这不太妙,这是世界崩塌的前兆,系统是个新手,上课的时候也没有多听讲,但也隐约记得如果系统所执行的任务世界崩塌,系统是要和宿主一起被世界埋葬的。 江离干净利落地用手术刀戳死一个朝着她扑来的可怖的医生,又伸手捏住了一只半个拳头大的蚊子,微微向前凑近。 “这里有点不太对劲。” 原本在江离的设想中,对方既然特意将原本的江离和苏知鸢进行了互换,那必定是留有后手,不然也不必平白无故地去做这件事情。 只能是原本江离的命格也像方俞白那样特殊,若不是江离来到这里,原主估计就会像系统最初说的那样,满身黑料地死在陆云周的布置之下。 举着镰刀的护士像是粘稠的石油从天花板上流下,还未完全成型便举着镰刀朝着江离挥了过来,被无情地两刀斩碎。 但江离也因此被断了去路。 她低头望着地上散发着恶臭的粘稠液体,一点想要踩过去的欲望都没有,转身就走。 系统还在回头看那摊滩东西,隐约看见地上有些起伏,数据流狂跳几瞬,转头有些焦虑地对江离说道:“宿主,我觉得那些东西不正常,好像没有死透。” 江离手上的翡翠飞速变淡,最后在她手中化成灰 。 “这里有绝灵阵。” 这在江离的意料之中,所以她带了一袋子的翡翠进行灵力的补充。但意料之外地是无论江离拆了多少这个阵法中的怨灵煞鬼,这个阵法丝毫没有被削弱的迹象。 按理来说,这类型的阵法一方面是要进行攻心,若是道心不够坚定,便会入魔。若是道心足够坚定,在绝灵阵之下,入阵者会被生生耗死,唯一的出路便是将这杀阵中的怨灵煞鬼杀尽,杀出一条血路,但江离拿着把手术刀砍了这么久,这阵法中的怨灵煞鬼倒是越来越强了。 江离推开又一间手术室的门,把门锁上,在门上贴上一张符咒。那符咒刚一接触到门口,便发出轻微的“滋啦”声,淡淡的焦味萦绕在鼻尖。 她气息有些不稳地在手术台上坐下,皱着眉开始思考。 系统也很是焦虑,但是系统的商店已经关闭,他之前买的东西在阵法里又用不了,现在宿主身处绝灵阵,状况看起来又不是很好的样子。 “宿主!”系统还没来得及想出办法,就见到一个形容可怖的医生突然在江离的身后出现,身上扛着的斧头寒光闪闪,转眼之间就朝着江离的后心劈来。 江离的反应很快,拿着手术刀反手挥去,和斧头在半途碰撞,被劈来的力道震得后退了两步。 不是错觉,这里出现的怨灵和煞鬼力量越来越强了。 举着斧头的医生五官还未成型,粘稠的液体在身上不断流动,没有个人样,但动作却异常地敏捷,下一秒斧子又劈到了眼前。 指尖灵气流转,覆盖上锋利的手术刀,以刀锋为媒灵气暴涨成剑径直朝着斧头而去,却被卡在了斧子中间。 一招没劈开,江离也没有意外,收回灵气,脚尖一点,整个人如同蹁跹的蝴蝶闪到了医生的背后,手术刀上携带的灵气暴涨,直接切了医生的脑袋。 “哗啦”,整个手术室被粘稠熏人的黑色液体铺满,江离眼疾手快地从门口退了出来,险之又险地把那些恶心的东西挡在了门外。 系统长出了一口气:“宿主,我已经打开三百六十度的摄像头,放心吧,接下来我来帮你监控四周的环境,你稍微休息一下。” 江离却完全没有放松下来,心中的危机感越来越重。 “嗒”“嗒”“嗒”—— 奇妙的声音幽幽响起,空间仿佛都扭曲了一瞬。 “系统!”江离的声音在系统耳边炸起,系统的cpu满载,数据库被快速调用,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发生的事情化为信息流,被拆分为无数的数据又被重新组合。 “右边15度!那个门把手!”系统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把方位算好了,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江离却想都没想就往系统所指的方向跃去。 声音越发响亮,系统这才听出这是时钟摆锤发出的声响。 “那是什么!”在不断扭曲的走廊里系统眼尖地瞥见有无数细细的黑色丝线从四面八方不断向上蔓延,相遇之后互相吞噬、交缠,像是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 “原来如此。”江离闪过扑面而来的一股细线,终于弄清楚这里到底是什么。 这里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阵法,严格来说这里更像是一个炼蛊的场所。 万虫相杀得一蛊,对方这是用了一个阵法将这些怨灵煞鬼困在了一起,再用绝灵阵断掉他们的能量来源,让他们始终处于一种类似于饥饿的状态当中,迫使他们进行狩猎,互相残杀,最终能够留下来的都不是什么好打发的东西。 金乌那边那只“宠物”估计也是从这里出去的。 江离脚步不停,在扭曲的空间中飞速跳跃,冷笑道:“原来长华医院那些消失的人都被放到了这里。” 长华医院存在时间很长,按照目前已知的人数来看,出现的怨灵煞鬼的数量远远对不上,更何况因为时间久远,还有很大一部分没有查出来。 如果说都被放到这里,那就合理了。 江离缓了一口气,手中的两块翡翠又化为灰烬从指缝中流散,体内的灵力告急,她的目光迫切地寻找在网中的出路。 却在堪堪窥见一抹亮光之际,空灵的钟声在耳边响起。 “当——”“当——”“当——”“当——”“当——” 钟声响,子时至,阴气至顶,魑魅魍魉生。 灯下飘细雨,藏在长款羽绒服之下的人自灯下走进黑暗,昏黄的灯光只照出一截隐藏在帽子之下的一截苍白的下巴,腕间一抹红光闪过。 他于黑暗中停驻在一栋别墅前,轻声的呢喃被雨声消减—— “……是在这里吗?” 二百八十四 叶余风嘴唇有些起皮,大半天没喝水也没吃饭让他这种常年蹲实验室的科研人员身体十分疲乏,但是他却很是高兴。 “你笑什么!”方鸿盛气急败坏地说道。 “笑你走投无路,笑你自食恶果。” 叶余风被捆得严严实实地坐在地上,仰头向上看去,明明是一个身处弱势的姿势,却让站着的方鸿盛在他的眼神之下差点低下了头颅。 反应过来之后,方鸿盛的怒火更盛,说不清是心虚还是愤怒,他一把抓起叶余风的领子:“那些事情是你放出去的对不对?!” 向兰月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的还在瑟瑟发抖的方景哲倒是收到了来自狐朋狗友看似担忧实则是在看好戏的信息,剧烈的羞耻感和被人揭穿的强烈恨意汹涌而来。 “你凭什么这么做!”方景哲的胸口上下起伏,想起过往那些年那些人或明或暗地在他面前提到他远不如方俞白,想起那些年遭受到的来自方俞白无声的蔑视,方景哲就压抑不住情绪。 “我妈和我爸是青梅竹马!” “凭什么你和方俞白可以用这种目光看着我!” “明明是他妈插足我爸和我妈的感情!” “你凭什么怪我!你们凭什么看不起我!” 方景哲突如其来的爆发让他的神情十分狰狞,连带着在一旁的向兰月都吓了一跳,叶余风却仍旧是那副带着些许讥讽的神情。 “你真不知道你父亲为什么和我的妹妹结婚吗?”、 “你真的不知道你从我的侄子身上得到了什么吗?” 叶余风只轻描淡写地问了两句,方景哲突然起来的情绪爆发就被摁了下去,顺着咽喉攀爬上大脑,在脑子里炸开,血色爬上面庞。 叶余风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当时从我侄子身上拿好处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今天?” 方景哲涨红着脸说不出话,心中满满的惶恐。 向兰月割开他左手取血的时候方景哲不过六岁,但向兰月当时因为兴奋而扭曲的面庞在他的心中烙下了深刻的印象。 被带到阴暗的地下室,站在诡谲阵法中间,方景哲却在听到自己能够因此获得方俞白所拥有的一切时,忘记了所有的恐惧和胆怯,只剩下能够到那些人面前去炫耀的兴奋。 看啊,你们夸赞的天才,也不过如此,像是一颗流星或者是昙花什么的,注定只能遗憾收场。 最终只剩下他,他才是父亲唯一的孩子。 所以从六岁开始,方景哲每次看见方俞白的时候,心中都带着点不清不楚的恶趣味。 你现在看着风光又怎么样,都快死了,死了之后所有东西不都还是我的。 但这点被他藏在心底近二十年的恶趣味,在叶余风的目光之下渐渐转化为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甚至都没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你是什么意思?” 方景哲大声地质问:“你们做了什么?!” 他问完没有看着叶余风,只是惶惶不安地看向向兰月。 向兰月突然反应过来叶余风的言外之意,脸色一下子就苍白了下来。 叶余风却不太在意他们两个的反应,害死他妹妹、害惨方俞白的罪魁祸首还是面前的这个男人。 他看着方鸿盛骤然苍白的脸,冷笑道:“果然你对他们母子俩做的事情并不是不知情。” 自从知道方俞白身上有咒术,叶余风就在怀疑是向兰月下的手,但是在江离那边发现方俞白身上的咒术是以血亲为媒介的的时候,叶余风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把目光锁定在方鸿盛身上。 叶家亲缘单薄,亲戚很少,在燕城的就只剩下他们一家。 方景哲虽说是方俞白同父异母的弟弟,但是那样复杂的咒术可不是一个半拉子血亲能够完成的。 里面势必有方鸿盛的血。 自从妹妹出事之后他没少调查方鸿盛,与其说他是因为爱向兰月而做出后续的事情,不如说他本质上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只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一面。 他想做人上人,而叶清容或者说是他阻碍了对方的计划,所以他们只能沦为他的垫脚石,所以他选择的向兰月。 他不相信如果向兰月从他身上获得了那么多的血液,方鸿盛不会察觉。 “俞白身上的东西已经消失了。”看着方鸿盛爬满脸上的惊恐,叶余风轻声说道,“你现在可以开始准备接受迟来将近二十年的大礼了。” “轰隆——” 飘了许久的细雨在雷电之下终于变成了滂沱大雨,窒息的感觉从脖颈间传来,一闪而过的闪电照亮方鸿盛那张狰狞的脸,震耳的雷声也没能掩盖掉方鸿盛那带着惊恐与血气的话语—— “我在十几年前就应该把你们都弄死!” 二百八十五 昏暗的洞穴里,最后一盏灯熄灭,整个空间陷入黑暗当中。 有人却十分高兴地笑了一声,清越的声音在空荡的洞穴里回响:“时机已到。” 与此同时,三天没合眼的张守棠从梦中惊醒,外套都来不及带直接推开了房间的门,凛冽的风径直刮向面庞,让他彻底清醒了过来。 向来有些迷糊的王太则反应很快,几乎是同一时间和张守棠一起到了阵眼的位置。 张守棠没有迟疑,看着两位师弟厉声说道:“归位!守阵!” 张守棠话音未落,王太则和周太承就已经盘腿坐下,五心朝天。 明心观似乎震了一下,房檐掉下几片瓦。 张守棠在阵眼坐下,心里异常地平静,明心观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皆在他的眼中。 笼罩在明心观四周的灵气被外力狠狠地撞击,在张守棠眼中乱成一团——这是他坐镇护宗大阵带来的加成。 “太承!” 周太承闻声双手一挥,无数的符咒自袖中疾射而出盘旋于明心观上空,泛起柔和的金色光芒。 他的脸色骤然苍白下去。 明心观的护宗大阵自明心观成立以来就在,在明心观的记载中,开宗的祖师爷是一位年轻的元婴巅峰的修士,那时灵气并未衰微至如今的地步,合力建造护宗大阵的长老们皆是元婴的修为。 一群天之骄子创建的阵法不是那么好掌握的。 即使周太承在这一代人中也属于天赋卓绝,但毕竟年岁轻,修为低,维持阵法很是吃力,更何况因为他主修符咒,要担负起巩固大阵和修补漏洞的责任,一下子压力就很大。 王太则也不轻松,向明心观袭来的力量由张守棠主阵迎击,他则是辅助自家大师兄。 来自于外界的不明攻势越发强烈,其中一股力量在猛烈地攻击着弥鸿道人所在的位置。 “他们要干扰师祖修行。”张守棠咬牙,“放弃前殿!” 前殿是明心观日常接待游客的地方,在上周就已经以道观维修保护为由对外宣布暂停接待游客了,就算被毁了也能够以延长工期作为借口进行重建。 但是弥鸿道人突破元婴过程至关重要。若是失败,轻则修为倒退,重则根基受损,再也无法修炼。 更何况弥鸿道人在金丹期盘桓已久,若是这次再无法突破,那他的大限也不远了。 张守棠咬着牙,调动大阵,缩小了范围将后殿层层保护起来。 百里之外的人见状挑眉:“你行不行啊?这么久了都没打破这个乌龟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里面剩下的只是明心观那三个修为低下的小弟子吧?就你这样的还敢号称是尊上的大弟子?” “闭嘴!”另一个人戴着漆黑的兜帽,露出的一点下巴上有血色的纹路,“要不你来试试?这可是明心观开宗祖师爷主持修建的护宗大阵,里面还有尊上想要的那个东西。” 他微微抬起头,似乎是狠狠地皱了下眉:“之前明心观那个和师父作对的金长老到底是从哪里蹦出来的人?结婴这么久了燕城上方还残存着天道馈赠的气息,碍事!” 只有得到天道认可,又做过利于天地苍生之事的人才有可能得到天道的馈赠。 和他们这些穷尽一切避开天道行事的人格格不入。 “哼,不过也就只剩这么点了。等师父成事,这东西也阻止不了我们了。” 周特助从梦中惊醒,醒来的那一刻光怪陆离的梦境已经被大脑皮层全都忘光,但是带来的心悸之感让他心有余悸。 他走进洗漱间,看着眼下挂着的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在狭小的休息室洗漱间里狠狠地朝着空气打了几拳。 该死的阴魂不散的鸿盛集团! 现在叶先生也联系不上,估计又是方鸿盛那边搞的鬼。 幸好之前已经把鸿盛集团那边的蛀虫清理得差不多了,方氏现在还稳得住。 周特助抹了一把脸,拉开休息室的窗帘。 希望老板可以快点回来…… 周特助还在默默祈祷,抬头却被窗外的景色吓了一跳。 只见半个暗红色的太阳缀在地平线上,深灰色的乌云铺满整个天空,又黑又沉地朝着地面压来。 远处的太阳周围一圈火红色的光芒渐渐变暗,好似要被乌云吞噬。 周特助怀疑自己没有睡醒,掏出一旁的手机一看,才发现公司的小群里已经炸开了锅。 【我拉开窗帘一看,还以为我的手机闹钟出了问题。】 【昨天我看天气预报还是晴天,就把车丢在公司了,打算为了减肥骑车去,现在我走了快一半的路,不会半途下大雨吧呜呜呜】 【……讲真,我现在有点害怕……】 【卧槽!家人们!好大的妖风!前面骑车的快找个地方躲躲。】 周特助的眼神一凝。 下一秒玻璃发出剧烈的震颤,即使方氏的这栋大楼用的是最好的玻璃材料建造,周特助也能听到呜呜的风声。 “周先生。” 门外忽然传来一道陌生的男声,周特助心头一跳。 他不动声色地点开手机上的安保app,透过安装在外面办公室的摄像头,他看见了几个全副武装的人站在他的门口,两边口袋都是鼓鼓囊囊的。 周特助心下一沉。 门外的人沉默一阵,再度开口:“周先生,我们是被派来保护您的,这是我的证件。” 门外的人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在别人还没有上班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到人休息间门口敲门,是一件很怪异的事情。 他有些局促地看了一眼身后的队长,又补充道:“我们是吴处长派来的。” 周特助摸了摸口袋里江离给的符咒,又将手机调整到一摁下去就能通知保安室的状态,随后打开了门。 “你们是吴处长派来的?”周特助开门见山地问道,“但是我并没有接到吴处长的通知。” 身着黑色制服的小队长上前:“吴处长前两天去外地出差了,他在出去之前说如果今天还没回来,就让我们来方氏这边保护您。” “就在方氏?” “嗯。”小队长肯定地点点头,“您放心,吴处长说您现在是方氏唯一的主心骨,他不在的时候为了防止意外让我们来保护您。” “我知道了。”周特助点点头,心里信了八分,“那我要怎么配合你们?” 小队长说:“您只需要正常工作就可以了,我们会在暗处保护您。” “好,那我就先工作了。”周特助略显冷淡地点头。 等人都出去之后,他点开手机给凌秘书发了一条消息。 【今天你在家办公。】 凌秘书的反应很快,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被周秘书飞快地摁掉。 【???】 周特助飞快打字。 【这几天你不要出门,在家安心工作,保管好我之前给你的东西。】 【……知道了,你注意安全。】 二百八十六 周特助放下手机,又用内线电话调整了一下安保措施,望着楼下被大风吹得七歪八倒的树木,在群里发布了除特殊岗位外全员居家办公的消息。 在各地因为太阳异象和突如其来的狂风惊诧不已,纷纷大开脑洞的时候,安静的云雾山上突兀地出现了一位穿着板鞋的少年。 他的身后云雾翻涌。 抬头,和站在高高的鼓上的小女孩对上了视线。 男生语调轻松,却没有少年人独有的朝气,笑着问:“你是第几个妞妞了?” 小女孩站在大了好几倍的鼓上,垂头看着底下年轻的男生,他身后翻涌的雾气当中,巨大而丑陋的煞鬼有些迫不及待地伸出獠牙。 小女孩面上仍旧没有表情,但紧绷的后背泄露出她的紧张。 小女孩挺直了脊背:“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嗤。”少年人嘲讽,“你这样子,离死也不远了吧。” “那又如何。”小女孩看着不知道比她大了多少岁的男生,或者说是日塔的首领,“我是不会让你拿到龙脉的。” “哈哈哈哈!”日塔首领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们一脉天天守着这里,就算是最开始还有一百零八面退魔鼓的时候都没有能够完全拦住我,现在已经快死了的你和区区八面鼓能做什么?” “不如把鼓毁了。”日塔首领慢悠悠地说道,“归顺于我,我能够保证你能够活下去,继续修炼。你也不想继续变小下去,最终消散吧?” 他笑容恶劣:“如果你不答应,你的那些村民也不会有好下场。他们都是你看着长大的吧?你会忍心吗?”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年迈的声音响起,村长从鼓后转身而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村子里的人都来到了小女孩的身后。 她有些惊讶地侧头:“不是让你们都下山吗?” “孩子们都下去了。”村长笑着,脸上的褶子堆起,却是意气风发的样子,“我小的时候就想着要当村子里的英雄,妞妞您就让我在这里吧。” “对啊对啊。” “村子是我们的家,自己的家自己守卫!” 小女孩,或者说是妞妞,眼中少见地染上一丝慈爱。 实际上她的年龄远比村长要大。 她们一门承袭恩惠,宗门便守人烟罕至的深山,守着这一百零八面退魔鼓。后来逐渐收留了一些人,才有了现在的村子的模样。 她是被师父从山沟沟里捡回来的弃婴,因为根骨奇佳所以被收为了弟子。在修炼长大的这些年,她眼看着她的师父随着时间的推移越长越小,她这才知道退魔鼓的维持需要以她们的寿命作为代价。 “原本是不用这样的。”外表看起来只有十四岁的师父踮着脚拍了拍她的头,“可是从你太师祖开始,有个人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这里的消息,便前来破坏这退魔鼓。” “他没有成功,却也损坏了三十几面鼓,还打伤了你的太师祖。” 她的师父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后来这人不知道从哪里学习了一个邪阵,不断消磨退魔鼓,等太师祖养好伤出来,发现时退魔鼓只剩下不到一百面了。” “这退魔鼓啊,是大能设下的,无论是鼓的炼制还是阵法的设置都不是当时的太师祖能够做到的。但若是没办法修补退魔鼓和阵法,不出二十年,退魔鼓便会悉数损坏。” “你太师祖没办法,就只能将自己与阵法相连。可惜太师祖受了伤,修炼进度本就不快,不到五十年便……” 师父掐了掐她的脸:“师父要准备长期闭关了,这二十年间你多出去走走,然后回来告诉我你的答案。” 她目送着师父走进闭关的洞穴,在村口的石碑上坐了三天,便在冬天的第一场雪中把师父给她的名字舍弃,从她的师父身上继承了“妞妞”这个代称——这来自于太师祖。 这个名字并非特指,没有人可以通过名字给她下咒。成为妞妞之后,她与大阵和退魔鼓相连,从此鼓在人在,而每少一面鼓,她的外表看起来便会小上一些。 所以她拼了命地修炼,只盼每次突破能够让她的逆生长变得更缓一些,也能够为退魔鼓提供更多的力量。 她清楚地知道身后要守护的东西是什么,那是最大的一条龙脉的逆鳞,是天下苍生。 “可惜了。”少年人摇头,“你们的修炼功法我还挺感兴趣的,看来只有等我把你的手脚都砍了,才能搜魂搜出来了。” 话音未落,他身后的煞鬼便直直地扑了出去。 村长和村民们见状,立刻从身后的布包里掏出一面奇特的小鼓,奔跑到位坐下,从半空中看隐约能够窥见阵法的样子。 妞妞重重一跺,携带着村民们的鼓声直冲煞鬼而去,将他们齐齐掀翻。 少年人脸上的笑意凝滞一瞬:“倒是让你们搞出来点有用的东西。” 妞妞眉目间的神色几不可闻地一缓。 这是有用的。 从师父的口中,她得知对方当年比太师祖修为要高,但是不知为何在对战当中却不敢拼尽全力,太师祖由此推测对方所修炼的功法有伤天和,若是动作过大,许是会引来天道关注。 所以她和师父便查遍古籍,研究出了村民手中的小鼓,以起到辅助的作用。 只是这小鼓和阵法并不完善,每一声都带着村民们一缕精气神,敲一下睡一觉可以缓过来,但是敲多了,便有损寿命。 她一直知道道盟的存在,但龙脉逆鳞的位置关系重大,她和师父都没有把握能在将这里的情况告诉给道盟那边之后,会不会有人起歹意,便一直拖到了前些日子摄制组来的日子,想办法带了密信去给官方的人。 他们现在要做的便是在道盟和官方的人到来之前,守住这里。 “想等着道盟那边来人?”少年人嗤笑一声,“你倒是会藏,没有告诉他们具体的龙脉的位置。不过,你怕是等不到他们了。” 妞妞面色一凝:“里面果然有你的人。” “这不重要。”少年拍了拍手,十几个人影从他身后缓慢走出,“你真以为我就带了这些不中用的煞鬼?” 他拍了拍身边人苍白呆滞的面孔:“这是我新研制出来的傀儡,让他们好好陪你玩吧哈哈哈哈。” 二百八十七 道盟几乎所有有实力的人都已经被外派到外面去处理突如其来的事务了,总部周围的防护阵法已尽数启动。 庞灼却闲庭信步地从阵法的漏洞无声无息地走了进来。 “这次做得不错。” 庞灼冲着长相普通的人点点头,“看来你在道盟的后勤掩藏得很好。” 对方弯腰谄媚地点头:“都是诸位大人指导得好。” 庞灼挑眉:“你倒是会说话。行了,你先回去吧,等事成之后尊上定不会亏待你。” 日塔存在时间已久,他们确实在道盟的内部安插了不少人,只是自从上次各地鬼蜮频出之后,道盟内部修为不错的人被尽数派了出去。 而这一次道盟也察觉到了他们日塔的存在,在几个顶梁柱都被悉数派出去的情况下,道盟现任的盟主干脆就让所有能够外派的人全都出去了,只留下后勤人员维持道盟日常的行政运转。 这些人都是普通人,和日塔接触的概率会比较低。 但也恰恰是这样的人,也有着致命的弱点。 他们想修炼。 只是能够被选拔进道盟内部的普通人,通常情况下都是经过重重调查,并且本身又需要意志坚定,才能最大程度保证他们不会做出背叛道盟的事情。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要比修士要难策反,再加上人员的更换比较频繁,因而这么久以来,他们也就只策反了这一个。 不过就这一个也足够了。 庞灼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形状古怪的钵,边缘扭曲,上面雕刻着繁杂的花纹,仔细看去能够从中看到几个神情痛苦的脑袋,令人心生不适。 庞灼却是宝贝地摸了摸钵,随后在边缘按照奇异地节奏敲了几下,笑道:“出来吧,我的宝贝们!” 道盟现任的盟主云莱道人豁然睁开双眼,第一时间摁响了罗汉床边的警报,眨眼之间便到了总部的一楼,却被遮天蔽日的浓郁煞气逼退一步。 云莱道人的脸色有些不好。 道盟盟主的选拔并不是看修为来的,更多地是看这个人的品格心性以及管理的能力。 毕竟道盟拥有的资源可不少。 云莱道人符合道盟盟主选拔的一切要求,道心澄明,但他的修炼天赋着实一般,如今也不过金丹初期,结丹的质量还比较一般,若是没有大机缘,这辈子估摸着也没有办法再进一步突破了。 庞灼身为日塔首领倚重的手下之一,修为也被他用邪法提升到了金丹期。 更重要的是庞灼修炼的功法很特别。 他是通过饲养傀儡进行修炼,手上的那个钵中装着他上百年来炼制的最得意的几个傀儡。 那可是他费了很大劲才抓到的,用来对付一个快要退休的云莱绰绰有余。 这也是为什么日塔的首领会让庞灼独自一人前来道盟总部的原因。 云莱道人看见几个缠满陈旧绷带的身影从煞气中逐渐显现,他们身形异常高大,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异于常人的地方。 最高大的那个脖子像是树枝一样分了两个叉,上面各串着一个脑袋。 这个傀儡给云莱道人的压力最大,有金丹修为,那两张已经看不出原本样貌的脸上竟还给云莱道人带来一丝熟悉的感觉。 但是云莱道人没有时间想那么多了,高大的傀儡已经朝着他奔来,眨眼之间砂锅大的拳头便到了他面前。 云莱道人一惊,身形变换飞速后退,只见那傀儡的拳头将用特殊材质制作的地板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坑,以拳头为中心泛开蛛网般的裂痕。 云莱道人心下一沉。 其他几个傀儡的修为没有这个傀儡高,若是一拥而上他是没有胜算的。 但庞灼的目的不在此,一个小小的云莱道人还不配尊上放在眼里,更重要的是藏在道盟最深处的度朔山灵木。 “你在这里好好玩,我先走一步。” 庞灼有些恶劣地笑了笑,又留下一只傀儡拖住云莱道人。 在云莱道人按下警报时,还留在道盟内部的后勤人员已经前往紧急避难所避难,并试图向外界求援。 但是外面实在太过混乱,乌航加上他的傀儡实力都不弱,非筑基巅峰的修士前来作用不大。 但这些修为比较高的修士在此之前皆被派去各处坐镇,就连青空道人在这个关键时候都不得不离开明心观前去其他地方主持事务。 想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对方这是算好了,筹谋已久为的就是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让道盟总部陷入无人可用的地步,目标直指度朔山灵木。 云莱道人苦笑一声,随后打起精神,手上竹笛一甩,一道法术打到傀儡身上。 看着对方被打到有些泛白的皮肤,云莱道人心想无论如何,就算他这条命不要,都不能让对方拿到灵木。 庞灼却是一路直达到道盟的深处,这还要多亏乌航那个蠢货,在道盟挂了个散修打了这么久的杂摸出来的线路。 庞灼瘦小佝偻的身影在一扇石门前停下,他指挥着一个傀儡尝试攻击了一下,没想到石门前繁复的阵法亮起,一下子就打断了傀儡的一只手臂。 庞灼心疼得不行,骂骂咧咧地从身上掏出一个拇指大小的小瓶子,上面缠着层层血色的符咒。 那是尊上给他的,上百年的时间,上万痛苦挣扎又惨死的生灵才炼制出来的这么一小瓶极阴极邪之物。 哪怕是隔着重重禁制,哪怕他本身修炼的功法本身是邪法,揣着这个小瓶子都感觉后背发凉。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滴,隔空滴在了阵法之上,以度朔山灵木至阳之气为基础打造的阵法顿时亮了起来,却很快被这一小滴液体污染,迅速发黑。 二百八十九 庞灼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谨慎地指挥着断了一只手的傀儡去开门。 傀儡无知无觉,不知疼痛。傀儡的手碰上门时,残留的能量迅速侵蚀剩下的那只手臂。 傀儡罕见地张了张嘴,但是因为在被制成傀儡之前,舌头就已经被拔掉了,因而并没有声音发出。 庞灼有些紧张地捏着他和傀儡之间的连接咒术,准备随时切断和这具傀儡的联系。 傀儡本就看不清五官的面容更加扭曲,浑身的煞气暴涨,就算看不清它的神情也能看出它身上的痛苦。 幸好就在庞灼快要失去对傀儡控制的时候,这具被感染的傀儡竟然在他没有下命令的情况下自己将手臂断掉。 那只手臂掉到地上,很快在液体的污染之下化为灰烬,那滴液体也终于被消耗殆尽。 庞灼出了一身的的冷汗。 虽然在从尊上的手里接过这个瓶子的时候,尊上就已经再三强调过这个瓶子里装的东西的威力,但庞灼没想到就这么一小滴就能有如此效果。 后怕过后随之而来的就是安定。 受到功法的影响,度朔山灵木对于庞灼而言即是剧毒,所以在接到来污染破坏度朔山灵木的任务时,庞灼还是有些迟疑。 现在面对着被光速破坏的阵法,庞灼心头不禁一喜。 只要完成了这件大事,尊上在论功行赏之时,他一定是头等。 但度朔山灵木并不是那么好接近的。门甫一打开,对于正规修士而言如沐春风的至阳之气,对于他而言却不亚于烈性毒药。 哪怕在开门的一瞬间,庞灼将傀儡挡在自己的面前,他的身上也被刮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庞灼不再犹豫,把手里的瓶子再度打开之后,就冲着他无法直视的度朔山灵木扔去,在半空中漏了一些出来,迅速地和度朔山灵木散发出来的至阳之气相交锋,发出刺耳的兵戈之声。 度朔山灵木虽然是上古时期留下来的至宝,但毕竟只是度朔山大桃树的一截残枝,又被道盟放在这镇守了这么久的燕城,原本的至阳之气十不存一。 察觉到对方的危险,度朔山灵木一下子从支架上悬浮起来,浓郁的至阳之气从灵木层层外扩,但那个瓶子仍旧直直地朝着灵木而去,金戈之声不绝于耳。 眼看着瓶子就要落到灵木身上,庞灼心中一喜。 尊上可是说过,这瓶子里的东西只要有一滴沾上灵木,便会像寄生一样寄生在灵木之上,即使最后灵木能够将其净化,也会元气大伤,再也无法保护整个燕城。 度朔山灵木的气息渐渐弱了下去,就在庞灼以为即将要大功告成之时,一道灼热的气息如同游龙一般席卷而来,和着度朔山灵木的至阳之气,如同火焰制成的龙卷风席卷了整个地下,瓶中的液体在与之相应的过程中不断被消灭,最终不甘地归于尘埃。 残留的灵力激荡,使得整个地下室仿佛陷入了大雾之中。 视野受阻,又由于至阳之气的存在,庞灼没办法放出神识,心道声不好,有些后悔刚才留了那么多只傀儡在上面陪道盟那个废物盟主玩。 所幸他手上还捏着自己最强大的那只傀儡,庞灼伸手摸了摸手中的钵,有些迟疑着没把它放出来。 就在他犹豫的一瞬间,一道雪亮的剑光劈开浓雾直取他的命门。一直都在暗中警惕的庞灼立刻用方才废了一条手臂又受了重伤的傀儡去挡,没想到刚一个照面,傀儡就被劈成了两半,残余的剑气直接将他身上的防御法宝废了一半。 庞灼大吃一惊,按理来说道盟能够叫得上名字的人都已经被他们设计出去了,特别是剑修,一个没留。那个突然间窜出来的金长老和他徒弟也都被尊上亲自出手困了起来,现在这个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道盟什么时候有这么多可用之人了? 当下庞灼也不再犹豫,即使那个傀儡还没到达他心目中完美的程度,还没被完全驯服,但在小命面前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藏头露尾,也就只能如同鼠辈行事。”雾气渐渐散去,提剑缓缓而行的人也渐渐露出了轮廓。 庞灼眯着眼,待看清对方的面容之后,没忍住脱口而出:“怎么可能是你?!” 来人的道袍激荡,手中的长剑如冰,赫然是被困在外地的明心观现任掌门青空道人。 “你不是被困在阵法当中?!”庞灼惊疑不定。 青空道人抖了抖通体晶莹的长剑,把残留在剑身上的阴煞之气剿灭干净,站定在度朔山灵木之前。 “今日我在此,必取你性命。”青空道人这么多年在明心观闲暇之余,也没少跟着他的师父弥鸿道人看电视剧,深知在这种关键性的决战时刻多话会是什么下场。 庞灼在心中破口大骂。 青空道人的修为在金丹初期,但是因为是剑修,修为又是实打实地锤炼出来的,除了尊上,日塔中没有能够牵制他的人。 再加上青空道人武德充沛,打架之前从不哔哔,说动手就动手,再加上那一柄可斩风雪的风雪剑,在计划完全之前没办法悄无声息地把他杀掉,只能做了一个完美的局,把他套到进去,待尊上的修为大成,青空也算不得什么了。 但是这个完美的局到底是为什么没有困住人??? 庞灼没有时间再考虑,风雪剑的剑尖已经近在眼前。 他下意识地将手中的钵甩了出去,在空中放大数倍,从钵中探出来一只手,狠狠地拍向迎面而来的风雪剑。 与此同时,庞灼卷动空气中的气流助力空气中残留的液体直扑度朔山灵木而去。 无论如何,先完成任务再说,破坏了度朔山灵木,青空想必也没有时间再来追击他。 青空道人也注意到庞灼的小动作,但他大半的心神却被面前的这个傀儡所吸引。 这个傀儡能够把他全力一击尽数挡下,说明在生前也有金丹的修为。 和庞灼的其他傀儡不同,这个傀儡还保留着正常人的身形,身材高大,只是裸露在破烂的衣服外的左半边身体上缠着层层绷带,红到发黑的符咒缠在其上,自腹间残破的衣服蜿蜒而上,覆盖了左半边的脸。 明明灭灭,如同会呼吸一般。 但让青空道人注意的却并不只是身上的这个绷带,还有眼前这人露出来的虽然发青却有些熟悉的脸。 傀儡一击挡回风雪剑,在庞灼的指令之下快速地朝着青空道人进行攻击,只是在攻击之间左手左脚似乎有些迟滞。 理论上庞灼的修炼功法是很难制作比自己修为高的傀儡的,但他手上的这具傀儡是他设计得到的,又由尊上出手帮忙压制和制作,这才成功地得到这个傀儡。 只是因为对方修为毕竟比他高上一个大境界,庞灼还不能完全掌控它,因此现下他全力压制着傀儡不断下命令让他和青空道人缠斗。 但也因此,他将残余的黑液卷向度朔山灵木的过程并不顺利。 庞灼一边忍着接触度朔山灵木的至阳之气带来的灼烧之感,那一边艰难地控制着傀儡,渐渐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他有筑基巅峰的修为,但是这修为并不是他一步一步修炼上来的,虚得很。 再这样下去,最先支撑不下去的肯定是他。 而恰在此时,青空道人终于从那有些变形的招式中认出了眼前的傀儡。 “云明道友?!” 傀儡闻言几不可查地一顿,原本朝着青空道人而去的招式有些走形。 青空道人虽然对对面人的身份感到惊讶,但手下的剑毫不迟疑,抓住这一点破绽,剑身寒冰之气瞬间绽放,剑气化为锐利的荆棘扎向傀儡。 “噗——” 傀儡身上瞬间出现好几个血孔,只是从那里没有鲜血流出,只有丝丝缕缕的阴气从伤口流出,触碰到度朔山灵木散发出来的至阳之气,发出刺耳的滋啦之声。 庞灼暗道不好,这个傀儡本来就不受控制,他设计对方身受重伤之际将其捕获,但即使是尊上出手,也没能完全压灭对方的神智,只能用了一些手段,暂时将他的神智压制在左半边身体中,慢慢消磨。 云明左半边身上那些奇异的绷带,便是尊上当时压制其神智的咒术。 但现在青空道人误打误撞地破坏了一部分咒术,即使是很小的一部分,但在这种充满至阳之气的幻境中也足够给庞灼带来巨大的麻烦。 毕竟那可是云明,青空道人那一代最出众的人物之一。 若不是栽在日塔的手里,云明现在已经是道盟长老之一,甚至由于他本身出身于军政世家,在管理方面也是难得的天才,现在道盟的盟主位置也该是属于他的。 若是当时云明没有失踪,也不会让他的师弟云莱赶鸭子上架来坐这个道盟盟主的位置。 云莱修为平庸,虽然在管理方面才华出众,但始终差云明那么一些。 再加上由于云莱的修为在道盟的高层确实有点不够看,个别道心不坚定的人难免心思浮动,也就有了漏洞可以钻。 在长期的咒术折磨之下,云明的那一点神智仍旧顽强地保留着,以至于庞灼并不敢轻易地使用他。现在咒术被破坏了一小部分,接触到度朔山灵木的至阳之气,云明的神智只会反抗得更快。 果不其然,几乎是在至阳之气接触到咒术被破坏的部分的那一瞬间,庞灼的神魂中传来了咒术反噬的撕裂感,痛得他手上一抖,连带着快要落到度朔山灵木上的黑色液体都偏了一瞬。 庞灼咬牙 ,眼看着已经反应过来的青空道人放弃击杀被做成傀儡的云明,不顾那些不危及性命的招式,不停地攻击云明身上的咒术,也明白过来这次怕是保不住这个来之不易的傀儡了。 但是没关系,他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等尊上计划大成,他就让尊上把青空道人抓来制作成傀儡。 他还没有用过剑修的傀儡,也不知道做成傀儡之后和同级别的修士相比,会不会在武力上更有优势? 青空道人,受了不少伤,但是被制成傀儡的云明在反抗咒术的加持下被伤得更重。 庞灼却忽然喷出一口血,哈哈大笑起来:“成了!” 顶着至阳之气和咒术反噬,原本修为就虚的庞灼已经快把灵力榨干了。但一想到事成之后他便可以在修为上又上一个台阶,于是干脆发了狠,动用了设置在完全被控制住的傀儡身上的献祭术法,强行提升了自己的修为,用自己的修为开路,顶着度朔山灵木身上的至阳之气,将黑色液体准确无误地砸了过去。 “哈哈哈哈!”庞灼高兴地大笑,同时手中捏住手中早就准备好的传送符,给傀儡下达撤退命令便开始注入灵气准备离开。 下一刻,一截雪白的剑尖便从腹部穿了出来。 庞灼有些茫然地眨眨眼,输送到一半的灵力因为后继无力而被迫中断,刚亮起来的传送符也暗淡了下去。 剧痛后知后觉地传来。 怎么会这样呢?度朔山灵木何其重要,他料准了青空道人势必会第一时间保证灵木的安全。 而那黑色液体所承载的强烈至极的怨气势度朔山灵木都不能完全扛住,一个金丹期的剑修同样也不能。 一箭双雕。 但他没想到青空道人真的会任由保护着龙脉的度朔山灵木出事。 丹田被一剑刺破,庞灼喷出一口血,身上的保护没了灵力的支撑纷纷失了效,身上被留在空间中的至阳之气割得鲜血淋漓,失去了控制的云明倒退几步靠着墙委顿在地。 庞灼恨声道:“青空!就算我死了,度朔山灵木也被毁了!你们早晚都要死!尊上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青空道人剑尖点地,一贯温和的脸上面无表情。 他伸手擦了擦脸上不知道是谁的血,冷笑着说道:“放心,我死得绝对比你的尊上要晚。” 话音降落,一簇明亮的火光在庞灼惊恐诧异的眸中亮起。 二百九十章 “咚 ——” “咚咚——” “咚——咚——” 微弱的鼓声在山间回荡,像是一支在狂风中飘摇的蜡烛。 妞妞的口中涌出一股又一股的鲜血,一颗又一颗的血珠从她的皮肤渗出。 但她脚下的步伐仍旧坚定。 又一只煞鬼在退魔鼓鼓声下消散。日塔首领顶着一张少年人的脸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你倒是比之前那几个妞妞中用得多。” 他屈指一弹,山间传来一声隐约的碎裂之声,妞妞的口中倏然喷出一大口血,脚下的步伐也乱了一瞬,但很快又回归正轨。 “你的天赋倒是比她们都强。”少年人原本坐在一只硕大的怨鬼身上,悠悠说完这句话之后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身形又比之前小了几岁的妞妞,“最后一面子鼓破了,你这个样子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他眯着眼笑了笑:“我呢,倒也不是想对你们赶尽杀绝。如果你愿意为我做事,我也可以就此放过你。” 少年人顿了顿,余光扫过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的村民:“还有你的这些个村民。你想好,事成之后我可以让他们也能修炼,甚至直上金丹。” “哼!”妞妞冷笑一声,抹了把糊在脸上的血,“废话这么多,你是不是已经没招了?” 少年人听闻这挑衅的话语倒是不生气,慢条斯理地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空白的符咒,慢慢地绘制:“我知道你想要做什么,无非就是想逼着我过去,在我靠近之后让你脚底下那面鼓和我玉石俱焚。” 妞妞的眸光一颤,随后冷静地说道:“哦?那你怎么还不走?你来过这么多次,应该知道不通过我,你是没有办法接近龙脉的。” 日塔首领忽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少年的五官清秀,却不知道为什么让妞妞产生了巨大的危机感。 “我当然知道啊。”少年人大声笑道,“但是你确定你的这个阵法还能坚持多久?” 少年人的笑容越来越大:“你们想要限制我,却不知……” 忽然他的笑容一顿,脸上快速地闪过一丝恼怒,低声骂道:“废物!” 他又恢复了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看来你们私底下早有准备。不过度朔山灵木既然没被毁,那我就不跟你多拖时间了,还得多留点时间给我消化龙脉。” 漂浮在半空中的空白符咒已经被绘制大半,少年人忽地咬破左手的无名指,狠狠地往符咒上一点,巨大的威压瞬间传来,压得妞妞双膝狠狠地磕上了脚下的鼓面,再也无法动弹。 “我跟你纠缠这么久,可不是让你给我表演猴戏的。”少年人冷冷地说道,“现在阵法已成,你和你的鼓一起去死吧。” 血色的光芒自符咒涌出,如同蛛网般向四周蔓延,缀在地平线上的半个暗红色太阳猛地往下一沉,竟是被扯下去一大截,只冒着个尖尖。 乌云开始在退魔鼓上聚拢,眨眼之间便形成了一个黑色的旋涡,黑色的恶意翻涌,里面竟然还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金光。 妞妞跪在退魔鼓上,脖颈似乎有千斤重。但她仍旧拼命地抬起头,企图再站起来驱动退魔鼓。 日塔首领见此十分不屑地哼了一声,并指朝着漩涡一点:“去吧。” 黑色的旋涡中猛然分出千万缕细小的煞气,像是千万根长长的针,倾斜着,铺天盖地般朝妞妞脚下的退魔鼓扎去。 妞妞狠狠地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吐出一小块肉,支起一只腿仰着头轻轻拍了一下鼓面,眼角逼出血泪,混合在满是鲜血的脸上。 但她没有力气再拍第二下了。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黑暗。 日塔首领斜斜地倚靠在煞鬼身上,欣赏着将死之人的死亡过程。忽然间心头一跳,下意识往后暴退数步。 下一刻,金红色的火光在他面前爆开,裹着逼人的灼意擦上他的面颊,留下一道血痕。 少年人瞳孔一缩。 二百九十一 只见一柄薄而雪亮的剑插在他刚才站在的地方,剑身还在微微颤动嗡鸣,零星的火光还在从剑身往外逸散。 刚才的那只煞鬼早已消失无踪。 日塔首领那张清秀的脸阴沉了下来,显得有些扭曲。 这剑上传来的气息他不会认错,就是那天和他的分身打得不相上下的那个人。 可是他不是设计让那个金长老被困在阵法当中吗?为此他还把他目前养出来的最得意的宠物给派了过去,就算是对方能够杀了他的宠物,从阵法中出来,也绝对不会来得这么快。 少年人心有所感,忽然抬头。 金乌拖拽着长长的金红流光回到江离的手中。 江离有些意外地看着日塔首领这张有些熟悉的脸。 修道之人记忆力卓绝,即使只是浅浅地看过一面,江离也认出来这张脸是属于上河度假村那个外出求学又死于非命的孩子的。 江离一下子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若是上河度假村没有走上歪路,那个孩子原本会走上科研的道路,从事药物研究方面的他原本能够在本领域取得不俗的成就,可以拯救成千上万人的性命。 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 从这个角度上说,也算是天道的亲儿子了。 “看来你这夺舍夺得并不怎么样。”江离冷笑一声,“偷来了一个好的命格,实力却还是这么普通。” 这一下扎扎实实地戳到了日塔首领的痛处。 他费尽心思做了这么多的事情,还不是因为自己的命格不好,资质平庸,注定无法飞升。 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他二十四个小时都在修炼,可是那些命格好,资质高的人却只需要在吃喝玩乐之余抽个空修炼,就可以轻轻松松地赶上他的进度。 凭什么?就因为他们得到天道的偏爱? 这不公平! 少年人倏然抬起头,血丝渐渐爬上双眼。 他还记得这个人,是金长老的徒弟,一个修为低下地小玩意。 这小玩意不会说话,他猫耍老鼠般的心情被破坏殆尽,当下也没有了奚落对方的想法。 前段时间他的的分身和对方勉强打了个平手,但自己现在确是全盛的状态,所以他也没有多想,伸手往前一探,凭空出现了数百枚符咒,眨眼间便向着江离铺天盖地而去。 江离眉峰微动,金乌在她手上耍了个剑花,下一刻连人带剑就消失了, 日塔首领虽然藏头露尾这么多年,却也不是没动过手。 在江离消失的一瞬,身体下意识地从袖子中掏出一支青翠欲滴的笔,反握在手中,横向一挡。 “铛——” 剑与笔相撞,一触即分,巨大的灵力冲击向四周散开,卷着还在燃烧的符咒向四面翻滚而去,仿佛一朵冒着火焰的硕大花朵。被太阳真火触及到的煞鬼纷纷惨叫,在本能的驱使下四散躲避。 日塔首领匆忙接招,本就没有使出全力,被一剑逼退出了村子的界碑之外。 他先是一愣,随后就是勃然大怒。 对方出手之时他就察觉到了江离只是个元婴中期,甚至还没摸到元婴巅峰的门槛,但他却被对方一剑逼退了,即使是在自己匆促接招的情况下被逼退的,但结合之前江离说的那句话,日塔首领感觉到自己的面子被对方按在脚下踩。 但毕竟他是能够花费百年时间进行布局的人,即使怒火攻心,但理智仍在。 当时他的心神都被金长老所吸引,倒是小瞧了江离,现在看来,这个人根本不是金长老的徒弟。 但毕竟对方只是个元婴中期,日塔首领虽然有所忌惮,但也不会认为江离能够给他带来多大的麻烦。 眼下他更加好奇的是,明明他已经通过苏知鸢将江离困到了他为了养蛊设置的大阵中,只要修为不超过他 ,江离即使在里面没被炼化,也绝对不可能出来这么快。 道盟那边难道早就察觉不对,隐藏了些什么,才让度朔山灵木和养蛊阵法这边出了问题? 日塔首领的心情这回是真的凝重了起来,他有心再刺探江离,企图从江离口中获得更多的情报。 但江离话不多说,一击不中,便手腕一转便挽了个剑招刺了上去,延绵不绝的剑招让日塔首领迫不得已闭上了嘴专心迎战。 系统狠狠地抹了一把汗。 江离虽然之前有预料到日塔那边做事的风格,即使她刻意营造了自己修为不高的假象,对方应该也会对她下手,但她没有预料到对方早在她和苏知鸢还没出生多久便埋下了咒术,险些翻车。 她和系统被困在叠加了绝灵阵的阵法当中,被日塔首领叠加了大大小小数百个阵法弄得烦不胜烦,又碰上了子时,阴气至盛的时候,在金乌不在的情况下,差点没能从阵法当中出来。 “宿主你是什么时候和方俞白商量的这些计划啊?”系统有些埋怨地说道,“之前在阵法当中差一步就要出去,却被大量的医生护士贴脸的时候我有多绝望吗?” 当时系统cup转得都要过载冒烟了,差点一口气清空系统空间商城里面那些保命的道具,即使那些道具只是最基础的外伤救治道具,但系统还是想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来保护宿主。 系统正焦头烂额的时候,江离冷不丁地问了一句:“统,你说我们能出去吗?” 系统神经紧绷,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宿主能够从这个绝阵中走出,听见江离的问话下意识大喊道:“当然可以的!宿主你别放弃。” 系统的话刚喊完,他们的头顶便出现了一道金红色的光芒,像是西坠的太阳。 江离一脚狠狠地踩在一只穿着白大褂的煞鬼身上,扶摇直上撞上了太阳,直接从阵法中脱离,带着惯性撞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当中。 系统傻了眼:“我这算是言出法随吗?” 随后他看清楚了现场的状况,差点没尖叫出声:“这怎么是苏知鸢的房间?!” 他看向抱着宿主的人兜帽底下的脸:“方俞白他不是失踪了吗?!难道是被苏知鸢关了起来?!” 二百九十二 “合着你当时是一直在看电视剧啊?” 金乌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江离的神识当中,把系统吓了一大跳。 “你、你、你不是出差了吗?!” 金乌在江离的元婴周围舒展了一下自己的翅膀,这几天保持人形让他有些不习惯,还是当鸟最舒服了。 他舒展完双翼,才施施然地回答系统的问题:“当时你在看那部古装爱情剧,我找你说有事,你说你可以边看边听。” 系统一下子就尴尬起来了,当时他追的那部剧刚好到最精彩的地方,他隐约有印象一直人形在外扮演金长老的金乌突然间回了江离的神魂当中,敲了敲他的外壳说是有事情要商量。 当时他说什么来着?好像是说他是个系统,可以一心二用。但是那个电视剧真的是太狡猾了,细节太多了 ,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所以系统一不小心就把所有的注意力都调到了电视剧的剧情上面,没能记住金乌说了些什么。 都是电视剧的错! 系统有些心虚地说道:“我、我的数据丢包了,当时你说的事情我已经不记得了。” 金乌倒是也没有戳穿系统,只是说道:“当时和你说过,日塔那边要动手了,我们需要各自分头去行动,让你抓紧时间找到你说的那个一直找不到的东西 。” 当时江离为了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让日塔首领把大部分注意力放在金乌的身上, 便一直待在明心观没有出门。 但她仍旧通过道盟和官方那边研制出来的特殊的通讯设备和方俞白保持联系。 现在日塔在上河度假村这些地方的目的已经很明确了,一是通过阵法等手段吸取气运为自己所用,二是用这种方式去认为地制造煞鬼,炮制鬼王,长久下来天道的运转秩序必定会出问题,那么对方就可以趁乱修改自己的命格。 但日塔首领是修道之人,本身修炼便是逆天而行,想要把命格修改成注定会飞升的命格是几乎不可能的。即使是方俞白这种先天灵体,想要飞升也必须要经历过重重阻碍,一个不小心便是身死道消的结局。 所以对方百年布局所图不仅仅是这一些气运。 在加上对方布局多年,一直没有被道盟发现端倪,足以见对方心思之缜密。 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将所有的希望都赌注在一个可能上面。 最有可能的事对方会做多个计划,同时下手。 其中他们掌握的计划主要是有两个,一个是方俞白身上被提前布局的咒术,一个就是江离本身。 江离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其实一直在暗自思考一个问题。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选择“江离”这个身份?为什么系统给的任务是让炮灰逆袭? 为什么改变“江离”的结局就可以拯救一个崩溃的世界? 又为什么明明是一本书,却不限制她走剧情? 那只有一种可能性,“江离”这个角色本身和这个世界的主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再加上发现苏知鸢和一些邪修有所联系,并且这些邪修很有可能出自日塔,江离几乎可以肯定,当年原主和苏知鸢在医院被抱错并不是意外。 所以原主很有可能是日塔埋下的另外一根线。 这并非是空穴来风。 方俞白小的时候其实并没有接触过修炼相关的信息,更多地还是围绕着生病的母亲周围生活,后面又被向兰月苛待,几乎是过着学校和家里两点一线的生活。 可是日塔的人还是准确无误地找到了这个先天灵体。 先天灵体并不是一眼就能够看出来的,需要触及灵台,观其内腑才能够确认。但日塔的目标实在是太过明确,因此江离可以勾勒出那个隐藏在幕后的日塔首领的形象。 一个主修阵法,又精通卜算之术的心思缜密之人。 这样的人势必在动手之时会同时将手中的线进行收束,能利用到的人无非就是和她不知道有哪些联系的苏知鸢,以及和方俞白有关的亲属和亲近之人。 剩下的无非就是和他的最终目的有关。 但是目前手中的信息不足以支撑江离推断出对方的最终目的,于是在和方俞白商量之下,制定了一个请君入瓮的计划。 二百九十三 “我这边倒是不用太担心,就是怕舅舅那边……”方俞白略微思索,“不过按照阿离你所说的,方氏集团的存在为我的命格续上了一口气,那舅舅那边应该不会是由日塔那里出手。” 毕竟日塔那边就算是隐藏了那么多年,手上可用的人数不会比道盟加上官方的人数要多,只是他们这边目前还可以动用的高修为的人数大约是比他们要少的。 所以叶余风那边估计应该是由急疯了的方鸿盛出手。 这么多年的调查下来,方俞白对他那个生理学上的父亲很是了解。 他未必对他的母亲叶清容没有感情,毕竟当年方鸿盛是足足追了叶清容四年,期间也有过比叶清容家世好的女孩子,但方鸿盛也没有放弃。 是以才打动了叶清容,最终选择了和方鸿盛结婚。 只是这点感情比不上方鸿盛面子和那扭曲的自尊心。 方鸿盛从贫穷的村子里能够考上燕城的大学,说是天之骄子也不为过。可是燕城是首都,天之骄子在这样的环境中很容易被淹没,蜕变成凡人。 而当初和叶清容在一起之后,方鸿盛便进了叶家的公司工作,在他的隐晦要求之下,直接空降了一个副经理的岗位,不可避免地被人在背后说些闲话。 方鸿盛心高气傲,怎么可能受得了这些闲言碎语?若是他真的是一个有担当的人,这时候便该认真地跟着叶父学习公司的管理,用事实去打那些在背后蛐蛐别人的人。 燕城这个地方最是严格,也最是宽容,当你有了实力之后,谁还会在乎你被人蛐蛐的过去?哪一个不是对有实力的人趋之若鹜? 可惜方鸿盛从一开始便没想到要走正道。他迫切地想接管叶家的公司,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于是在这个过程中,叶父、叶余风,甚至是他的妻子都成为了令他所谓的自尊心受损的存在。 于是这个时候一直没有放弃联系他、一直用着赞美、追捧的眼神看着他的向兰月便又重新入了他的眼。 相比于站在父兄那边,始终不赞同他马上接手公司的妻子,向兰月真的是好上了太多。 旧情复燃便成了唯一的结果,他也就彻底站在了叶家的对立面上。 而这样的人,让以叶家为前身的鸿盛集团败在他的手里,简直就是在印证过往叶父说他能力不足的话语,也显得他这些年来做的那些汲汲营营的事情有多美可笑。 这简直就是把他的面子,他的自尊,他的骄傲放在脚底下踩。 他唯一的出路就只剩下方俞白。 在他扭曲的世界观里,儿子也是他的成就,即使他从来没有教育过这个孩子,甚至是苛待过这个孩子,但他始终认为方氏集团能有今天,和他方鸿盛是分不开的。 但是眼下这唯一的出路登报与他断绝了父子关系,还把他过往出轨吞并原配财产的事迹暴露了出来,又成为压死鸿盛集团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势必会失去理智,做出一些极端的行为。 再加上向兰月那边似乎和日塔也有些不清不楚的联系,他们应该知道方俞白是日塔的目标,那么他们的目标就只剩下了叶余风手里的方氏的股份。 “看来只能是拜托吴处长那边帮忙处理了。” 江离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她点点头说道:“只是道盟内部不干净,吴处长那边也不见得没有日塔的卧底。” 视频那头的方俞白低头摁了条信息:“之前道盟内部发现卧底的时候,吴处长已经秘密地彻查了一番。他很谨慎,舅舅和周特助那边交给吴处长应该不是问题。” “行,那我这边让他们趁着观里还没闭门,伪装成香客上山来拿些符咒,你让周特助和你舅舅带在身上。” 方俞白心中一暖,随后又担心了起来:“日塔那边小动作不断,怕是之后又会想办法在各地制造鬼蜮。阿离你让金乌出去处理,万一到时候日塔那边对你动手了,你该怎么办?” 这也是现下江离最头疼的地方。 修道者修为跨越两个大层级,基本上是来多少灭多少。日塔手上不知道还能制造多少个鬼蜮,而道盟能够处理鬼蜮的修士又太少,又不能置民众生命于不顾。 这是日塔的阳谋,他们不得不接招,不得不分散力量。 “没关系,金乌实力足够,等他解决完那边的事情,再赶过来也是来得及的。对方为了让我们应接不暇,肯定是会同时动手的,你自己独自应付可以吗?” “没问题的。”方俞白眉眼舒展,眼神温柔,“我现在的利用价值已经不是很高了,而且在他们那边还是个普通人,派来抓我的修为定不会高。” “但是你那边就不一样了。日塔的首领不知道是会冲着金乌去还是冲着你去。你……你没了剑,肯定是会艰难一些的。” “我应该是打不过他的。”江离坦然道,“但他想要杀我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只要拖到金乌来就行了。” 方俞白欲言又止。 他其实很想让江离不要以身犯险,但他同时又知道这是江离的选择,他应该要尊重。她不是被人精细养着的金丝雀,面对过的风浪甚至比他还要多,而他能做的,便是为她想做的事情扫清一切的障碍,尽可能地去辅助她。 方俞白深吸一口气:“周特助那边我已经交代好了,言永那边也会协助吴处长他们进一步去调查那些被换魂的人到底做了些什么。如果真的是是和日塔的布局有关,吴处长那边会协同上级第一时间调用特殊的队伍进行处理。” “阿离你……到时候无论遇到了什么事情,你只需要专心对付日塔那边的动作就好。” “嗯。”江离笑着应了一声。 她面上轻松,但实际心里没有什么底。 上一次的正式交手,虽然金乌占了上风,但毕竟对方只是一个分身,他本体的修为大约在元婴巅峰。 剑修虽然武力强悍,江离还有化神的神魂优势,但对方毕竟擅长占卜之术,又大概率是个阵修,到时候她怕是要在对方的阵法里和对方交手。 修为的劣质,主场的劣势,武器的劣势,这注定是一场九死一生的交锋。 但她不会退缩,她的道即是如此,否则也不会在当年濒死之际获得金乌的认可。 她没有办法给方俞白许下一个确定的承诺,只能认真地说道:“你放心,我会竭尽所能地保全自己。” 当时正沉浸于电视剧的系统的数据库捕捉到了关键词,强制将一缕数据从电视剧那边分了出来,问道:“宿主?什么保全自己?” 江离忽然心念一动:“统,你说我这次会成功吗?” 系统在偷偷看电视剧,并不知道江离在说些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开心说道:“宿主这么厉害,做什么都会成功的啦~” 江离笑了一声,显然也是发现对方的注意力不在他们的对话上,很可能又在偷偷看电视。 但没关系,至少她也能够收到祝福了不是吗? 她脸上的笑意还没有收起,忽然察觉到一阵细微的灵力波动。 视频那头的方俞白只看到江离怔愣一瞬,随后连一句话也没有交待,便消失在了原地。 二百九十四 清风道人举着他的唐刀有些茫然。 金乌看见这两层楼高的鬼王之后嘟嘟囔囔:“真是太没有美感了,眼睛要瞎了。” “啊不行,真的太丑了,对我的眼睛太不友好了。” 清风道人一边在提防旁边那个包裹严实的剑修,一边听着金乌这奇怪的话。 现在是说长得丑不丑的问题吗?!现在的重点不应该是怎么处理这只具有元婴初期之上实力的鬼王吗?!他们还在对方的鬼蜮里面,一个不小心就是会死人的啊?! “金长老……”清风道人伸手企图唤回金乌的注意力,却见对方忽然一转身,捏着鼻子,五官全都皱在一起,冲着他和跪倒在地的几位同僚摇摇手。 “不行了,太丑了,我先走一步,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清风道人:“?????” 同僚:“???” 你在说什么屁话!这里修为最高的就是你了吧!你要是走了这里的人都得死啊! 金乌赶时间,他没那么多精力去管清风道人的疑问,动用了留在方俞白身上的江离的气息,直接就从鬼蜮中出去了。 清风道人一下子傻了眼。 鬼蜮之所以难搞,一是因为这是鬼王的主场,对鬼王的实力有所加强,也会削弱他们的实力。二则是因为鬼蜮一旦形成,想要进出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他们想要逃离或者想要增援很困难,所以这一次他们接到线索了之后才会来这么多人。 所以他是怎么一下子就从鬼蜮里面出去的? 金乌一下子窜进方俞白的手串里面,方俞白若有所感,不动声色地点了点手上的珠子,察觉到珠子的温度开始上升,心中一定。 最早开始做计划的时候,江离和他都一致认为对方知道普通阵法困不住金乌,应该会再制造一个鬼蜮。 金乌毕竟不是真的修士,剑主又在鬼蜮之外,他想要从鬼蜮出来只要循着江离的气息就可以出去。 难的是如何快速解决鬼蜮,及时地去支援江离。 “锵——” 剑的翁鸣之声在耳边响起,凛烈的剑气在这片阴沉的鬼蜮之中四散开来,身上的压力和若有若无的冰冷之感消退不少。 这只被人为养大的鬼王没有什么自我的意识,从裂隙彻底爬出之后,停顿了一下便脚步不停地朝着他们冲了过来,几乎是在金乌消失的那一瞬间就到了他们眼前。 清风道人横拿唐刀正想咬牙硬接,旁边那个戴着兜帽的剑修却忽然出了剑,。 清风道人身上一轻,鬼王带来的境界上的压力骤然无存。 这人竟是有元婴的修为! 道盟什么时候有了第二位元婴期的修士?! 清风道人虽然不善权谋,却也不是傻的,这下也回过味来。 金长老并不是贪生怕死,见死不救,而是因为有了这个不知名剑修作为帮手,至于金长老急匆匆地去哪里,清风道人想不到,但也知道对方肯定是有了别的计划。 “我来助你!”确认友军之后,清风道人的打架积极性又上来了,举着唐刀就冲了上去,往边边角角去限制鬼王的行动。 其余同僚也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们修为低,上去就是送菜,于是干脆掏出带来的翡翠开始布阵,为中间冲锋陷阵的两人打辅助。 只是看着看着心里难免犯嘀咕。 这人的剑法也实在太精妙了吧!是不是哪个大门派偷藏的长老出山了?! 但很快他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 鬼王和兜帽人的交手速度很快,眨眼之间就飞速过了几十招。 兜帽人显然剑法高超,还有些莫名其妙的眼熟。眼见着对方剑气忽盛,清风道人十分有自知之明地快速后退,剑气和煞气相撞,卷起猛烈的风流,也将兜帽人带了一路的帽子刮了下来,露出一张过分年轻的脸。 “弥鸿真人?!”清风道人又惊又喜,“你突破出关了?!” 弥鸿道人应了一声,又将心神放回到鬼王身上。 他出关出得隐秘,江离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之后,利用手里的明心观大阵的权限快速地布置了几个阵法,再加上她结婴之时带来的天地异象的残余作为掩盖,勉强遮盖住了弥鸿道人突破的动静。 计划现在就查最后一环保险了。 于是他们干脆联合吴处长,联合执法部门组织了一项专项行动,这个专项行动的成员都是普通人,也不追捕日塔的修道人士,但是给那些和日塔有关的普通人还是可以的。 这一招分散了日塔不少的注意力,江离便打了个时间差赶去青空道人那边,帮助青空道人稳定了情况,坐镇燕城,没想到阴差阳错保住了度朔山灵木。 日塔首领显然也是反应过来自己被套路了,但他虽然恼怒却并不担心。 “你以为你能阻止我?”又一次交手分开之后,日塔首领笑着说道,“或许再给你十年可以,但是现在,你一个元婴中期是不可能阻止我的。” 江离挽了个剑花:“你倒是自信,但你这百年来所做之事必不可能得到龙脉的认可,你想要吞噬龙脉,也得有命去消化。” 日塔首领哼笑一声:“我知道你是在套我的话,不过我现在倒是不介意让你们知道我想要做些什么。” 江离心中一紧。 她也是在道盟和官方一起敲定最终计划的时候,才从道盟盟主云莱的口中得知度朔山灵木还肩负着守护燕城的龙脉的责任。 龙脉沉睡在大地之下,燕城是龙首所在,结合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得到的信息 ,江离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勾勒出来龙脉的走向,也确定日塔首领最后的目的地。 那一百零八面退魔鼓守护的正是沉睡的龙脉,是龙脉的命门——逆鳞所在。 但龙脉至纯,即使是方俞白这样的命格,吞噬龙脉也相当于是吞噬了一瓶剧毒。 毕竟龙脉关乎的是一国人民之运,若是被吞噬,战争四起,疫病丛生,一国人民的苦与难,生与死的因果都会被算在吞噬龙脉的人身上,这样的人再想要修道,每进一小个境界,劈下来的雷劫便会是一百零八道渡劫天雷。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吞噬龙脉就和捅了天道十几刀差不多,小心眼的天道逮着机会就会把你往死里劈。 日塔首领既然走这些歪门邪道,必然不是江离这样心智坚韧的人,没理由给自己找这么大个麻烦。 第295章 二百九十五 日塔首领见江离缓下了攻势,眼中的恶意再也藏不住:“像你们这样被天道所偏爱的人,从出生就注定一路坦途。” “可是凭什么?” 被天道追着劈了百来年的江离:“……” 谢谢,不是很懂被天道偏爱的感受,也是来着这里才从方俞白身上蹭到一点点,目前感悟还不深。 日塔首领很明显并不想听江离的回答,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自修道起,勤奋苦学,可一个刚入门的弟子没一年便可以将我踩在脚下。就是因为他有一个好的天赋,凭什么?” 系统:“……为什么他那么喜欢提问?” 江离:“……别吐槽了,你要找的东西那么久了,怎么还没找到?” “马上马上!”系统也是头秃得不行,他明明记得那个东西放在一个很重要的地方,怎么找遍了自己的小金库还是没找到。 江离一边听着日塔首领念叨着自己被欺负的屈辱历史,一路走过来遇见的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修士,内心的警惕直接拉满。 她可不认为日塔首领是那种反派死于话多的人,方才在交手之时她没有留手,但所有的攻击都被对方完美地拦了下来。 阵修最大的武器便是阵法,在灵器的加持下甚至可以做到眨眼之间阵法便成。 而江离身为剑修确实可以与比她修为高的人一战,但身在元婴巅峰期阵修的阵法中,事实上她还是处于劣势位置。只是恰好对方沾染上太多因果,阴煞之气入体,而金乌的太阳真火又恰好是这类阴邪之物的克星,勉强有与之一战之力。 大约是个四六开。 但是在刚才交手的时候,江离注意到日塔的首领几乎没有布阵就接下了她的攻击。 她现在只希望系统能够快点找到他说的那个很重要的东西。 “所以你说,天道到底是为什么给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人这么好的天赋?”日塔首领仿佛是说到了尾声,声音恶狠狠地,“凭什么……” “行了行了!”江离有些不耐烦,“你不就是想问凭什么天道不给你好天赋、好命格吗?在这叭叭这么多?” 日塔首领一愣,随后勃然大怒,却听江离说道:“有这些有什么用?天道看谁都不顺眼,到最后一个都不给飞升,一百零八道雷劫下来,心智不坚定地第一道就成灰。心志坚定的,扛不过去一百零八道雷劫也是成灰。” “一百零八道?”日塔首领狐疑,“你怎么知道是一百零八道?” “多少道不行?”江离隐约知道日塔首领在拖延时间,其实她这边也在等着道盟和吴处长那边的消息,有意激怒日塔首领,好让他的计划尽早暴露出来,好调整她在外面的布局,“你这样的歪门邪道,难道还想着要飞升?” 日塔首领意外地从愤怒的情绪中走了出来,换上一副得意的表情:“我确实很难从天道手里讨到好处。” “但要是天道没了呢?” 江离心中一跳,一个不可思议地念头陡然升起:“你想要杀死龙脉!” 龙脉和天道关系密切,龙脉有损,天下大乱,天道势必焦头烂额。 “那些煞鬼和那些枉死的人……”江离咬牙切齿。 “哈哈哈哈”日塔首领大笑出声,手中那支笔散发出微微的黑色光芒,“看来,你终于发现了!可惜啊,已经晚了!” 笔尖往前一点,像是一滴浓墨滴进了水里,世间被笼上一层浓重的黑色,原本还能看得见一些的太阳已经变成了薄薄的一点红,明明已经过了太阳升起的时间,世间却仍旧是一片昏暗,仿佛陷入了仅有黑夜的地狱。 与此同时,妞妞跪着的那面退魔鼓发出了凄厉的哀鸣,裂纹迅速出现,爬满鼓身。 “……不……”妞妞徒劳地往里面注入着最后的灵力,但退魔鼓的哀鸣声却越来越小。 江离提着剑咬牙就冲了上去。 事情至此,一切都清晰了起来。 为什么对方要费尽心机筹划百年,为什么费这么大的力气建造日塔,为什么有这么多的手段不直接集中力量吞噬龙脉。 因为他要毁了此间天道。 道盟那位擅长占卜的修士卜算不到大运是正常的,因为大运早已被日塔首领一步一步毁掉了。 天下大运说到底还是寄托在人的身上,由天骄做头,牵引众生共建天下,但是把头掐了呢?天道再逢计划之外的变数便无人可用,再逢鬼域丛生,礼乐崩塌,即使是天道也无可奈何。 也许他可以再给予其中一人以偏爱,但是再强大的天骄成长起来也需要时间,更何况此间灵气稀薄,即使是天骄修炼速度也不会太快。而在这时间里,日塔的首领完全可以将其扼杀在摇篮之中,进一步削弱天道。 再将天道重要力量之一的龙脉毁掉,能够培养天骄的温床也将不存在。 乱世出英雄,但乱世也是最容易埋葬英雄的。 怪不得长华医院失踪的人数和上一次鬼域的数量有些对不上,怪不得他要制造那么多的煞鬼和鬼王。 这些东西就好比是一只又一只的老鼠,失去了助力的天道只能自己亲自去消灭,消灭的方式无非是顺从自己之前制定的规则,在其晋阶之时降下天雷。 可是老鼠多了,也是会咬死人的,天道虚弱将死,哪里还有力气来劈眼前这位日塔首领? 沉闷的雷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漆黑的夜晚被一道又一道道闪电撕裂,将紧急打开的路灯衬得暗淡无光。 大量的煞鬼开始晋阶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哪有什么穿书?哪有什么夺舍重生?哪有什么穿越? 不过是此间天道意识自己看好的苗子莫名消失,察觉到到了问题的存在,但是囿于自己立下的天道规则无从插手,又有日塔首领遮蔽天机的阵法,不得缘由。 恰好碰上一个命格有缺却能够修炼至化神的修士,便来了一出偷龙转凤,将其偷到自己的世界当中,成为牵引众生的引线。 怪不得。 怪不得她来时算出苏家夫妇亲缘浅薄,原以为那是因为孩子被换,两相离心,却没想到被换乃是日塔插手,人为扰乱了因果。 “江离”应是早夭之相,而天道将这一笔抹去,给予了她在此间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所以她才不会被“剧情”束缚。 “你倒是好算计。”江离感叹道,“对吧,统?” 第296章 二百九十六 “啊?”正在疯狂找东西的系统茫然地抬起头,“宿主你在说什么?” “好像不是装的。”金乌抽空瞥了一眼,“这是真失忆了。” 江离横剑在胸勉力挡下阵法带来的冲击,又脚步一点躲开坠落的山石。 血气在胸口中翻涌,江离咬牙道:“失不失忆地无所谓,关键是现在再找不出东西我们八成要完。” 江离急喘一口气,剑芒骤然膨胀,凛冽的剑气如同一只燃烧着熊熊烈火的鸟朝前飞驰而去,切掉接触到的一切阴煞之气,却在抵达日塔首领周围之前逐渐消散。 系统急得数据乱飞:“快了快了,我把所有的小金库都打开了,正在逐个检查。” 江离这边陷入苦战,道盟和吴处长那边的支援却也受阻了。 “道盟那边的朋友什么时候可以到?”吴处长看着眼前被崩塌下来的山石堵住的路,脸色有些难看。 “道盟那边的人手赶不过来。”旁边有人语气沉重地回应道,“青空同志那边刚解决完道盟总部的事情,正在赶回明心观那边处理。云莱同志则是还在道盟善后,继续保护灵木。” 吴处长稳了稳因为地动摇晃的身体:“军队那边呢?” “正在派出增援,三架直升飞机十分钟之后到。” 吴处长转头远眺,山下的灯火在漆黑的环境中像是一朵朵在暴风雨中摇晃的小花。 太阳几不可见,不知名的鸟类在空中盘旋,像是惊慌到失去了方向。 吴处长的手机里,特殊的软件在不停地震动。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目前事态还在可控的范围,虽然因为日塔那边启动了阵法,导致异常现象频发,出现了一些出来浑水摸鱼宣扬世界某日的邪教。 但幸好国家长期重视科学教育,又有许多危难当头愿意伸出援手配合行动的公民,灾难并没有造成太多的动荡。 只是再这样下去情况就太过不利,他们必须尽快将这些擅长灵器炼制和阵法的修士送到退魔鼓附近。 原本他们以为日塔那边的目标会在燕城,便将重要力量安置在了燕城,但在日塔首领动手之后,才发现他真正的目标是在这个刚刚修完可以通车的路没多久的大山深处的村子。 幸好江离在看到退魔鼓的时候就动了修复的念头,让道盟去找器修和阵修。 因为器修和阵修一个费钱,一个缺乏相关的修炼心法,纯靠悟性,因而修炼的人不多,修为普遍也偏低,道盟全力找了很久,也才堪堪找到十几位,修为还都低,根本无法飞行。 玄诚道人倒是能飞,但也不能指望他在不惊动日塔首领的情况下让所有人通过阵法进去,吴处长便组织了人手进行护送。 “三架直升机……”吴处长打开江离给他的那张退魔鼓分布图,目光沉沉,“我们至少要修复五面,点位相隔很远,三架直升机时间太赶了。” 现在村子连带着周围的山脉都被阵法笼罩,直升机没有办法直接飞进去,只能到了附近之后,由玄诚道人帮忙打开阵法让他们进去。 同时为了方便接应,玄诚道人还不能入阵,现在还在给入阵的修士进行紧急的培训。 二百九十七 直升飞机的声音由远及近,比吴处长想象中要嘈杂得多。 他有些惊讶地抬头望去,就见到不远处盘旋着五架直升机,只是其中两架的体型要小上一些,一看就是民用的。 “吴处 。”全副武装的军人从直升飞机跃下,上前敬礼握手。 “这是热心市民方先生提供的两架直升机,是目前民用最好的款式,“这两架直升机上安排的是两位最优秀的驾驶员,保证能够完成任务。” 吴处长送了一口气:“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出发吧 。” 周特助惊讶地从办公桌前站起来,快步迎上去:“老板,你怎么回这里来了?” “进去说。”方俞白冲着守在外面的人员点点头,推着周特助进了办公室。 “不是老板!”周特助一下子有些懵,“你失踪这几天公司运转良好,具体情况我每天都发了总结报告到您的手机和邮箱上。现在的形势越来越乱了,您是那些不法分子的目标。虽然外面有官方的人在守着,但对方是修仙的,保不齐有些奇怪的手段。” 周特助是真的提心吊胆。 知道公司的第一和第二大股东又失踪之后,周特助其实内心挺平静的。 毕竟经历过这段时间,他也是闯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心理素质早就锻炼了出来。 再加上江离和方俞白很多时候并不会避开他谈事,虽然不知道具体的计划是什么,但也知道老板和江小姐这一次是在钓鱼,自身的安全应该是可以得到保障的。 他能做的就是守好公司,同时也保护好老板的员工。 因而他在今早从办公室休息间起床发现窗外的异常时,十分果断地在工作群里宣布了居家办公的通知,并且提前将公章和公司的重要文件和技术核心资料拷贝到硬盘,偷偷夹带在昨天的外卖袋子中给了凌秘书。 如果对方真的找来公司,没有这些文件他们也无可奈何,也就没有办法通过控制方氏削弱老板的气运。 “老板 ,公司现在不安全,您赶快回明心观。”周特助有些焦虑地说道,“现在外面这个情况您在这很容易被日塔再一次找到并带走的。” “定神。\" 方俞白一手按在周特助的身上,语气温和,语速偏慢,有种奇异的安定感,周特助紧绷到岌岌可危的神经缓缓放松下来。 这让他想到刚来方氏时候的情景。 那时候方氏还只是一家中型企业,毕业于名校的他其实有更好的offer可以选择。但他刚上大学三年级的时候,家里突然遭到变故,父母在那场事故中一死一伤。 父亲的伤势严重,需要长期住院,家里的积蓄都花光了,他当时已经向学校打了报告申请休学准备出去打工,是当时受邀回校做演讲的方俞白听他导师无意中提到他的事情之后给出了捐赠,让他可以按时完成学业。 所以他下定决心要来当时还是燕城众多公司中毫不起眼的方氏就职,没想到刚入职不久就遇到鸿盛集团给他们使绊子,公司一下子岌岌可危起来。 哪怕他自诩经历过家庭变故之后心理承受阈值变高,但在连续一个多月的高强度工作却一点成效都没有之后,也陷入到了崩溃的边缘。 好像做什么都是徒劳无功,就好像用尽了一切医疗手段,那个总是会笑着骂他“臭小子”的母亲也无法再次醒来。 而那时的方俞白刚结束完一场鸡飞狗跳的深夜的会议,大病过后的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神色却是难得的温和。 当时他只是说着:“定神。” 周特助仿佛听见了时间转动的声音,过于与现在重叠。 “情况不利,但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方俞白说道。 周特助藏起来的即将到达崩溃边缘的情绪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一如当年。 或许他最开始是因为这个人的恩情才来的方氏,但这些年他在方氏获得的远远要比付出的多。 从一介平平无奇的大学生,到一个集团处事滴水不漏的特助,他已从眼前这个人身上学习到 了很多。 他是他的老板,是崇拜的偶像,也是他的朋友。 更何况现在他也能够体验一把成为拯救世界的主角团的感觉呢! 周特助很快把自己的心态调整好了,他又是方氏集团那个无所不能的周特助。 “那老板,我接下来要怎么配合你?” 方俞白征用了周特助办公室的电脑,这台电脑和他办公室的电脑权限一样,经过重重验证之后,方俞白打开了方氏的核心数据库的文件列表,一边飞速浏览着,一边给周特助扔下了一个重磅炸弹:“明心观那边遭到了围攻,道盟那边正在善后。” “哦……”周特助应了一声,随后反应过来,“什、什么?!” 方俞白头也不抬:“现在大师兄回了明心观,军队那边也动了起来。但是异变引起的灾害波及的范围太广,能调用的大部分力量已经分散出去,道盟那边也腾不出人手了。” 他快速滑动着鼠标,手上一顿,飞快点开文件夹:“你来看看这个。” 周特助看着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图纸:“这是?” “这是之前开发的无人车和飞机,之前设计出来对公司内部说因为存在着设计冗余不进行生产售卖,但其实冗余部分是用来搭载着阵法和符咒的。” 周特助反应很快:“我记得之前在各地工厂生产出一批,一千多台,现在是要全部调用吗?” 方俞白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被反复修改的潦草图纸:“这个是最终讨论出来的点位,我们现在需要的就是让这些无人设备搭载着阵法和符咒去这里。” 周特助彻底懂了为什么方俞白要坚持来公司。 这些无人设备放置在各地无人工厂的加密仓库里,只有在董事长和特助办公室的这两台最高权限的电脑上才有权限进行无人工厂的统一调度。 周特助神色严肃:“我这就组织技术部。” 二百九十八 受到阵法的影响,现代通讯设备在阵法里都不能用,即使无人设备所使用的通讯手段要比日常的通讯设备在技术上要高上好几层,但进了阵法还是不管用。 没有信号,就无法控制无人设备,也无法掌握阵法内部的情况。 生产这批无人设备只是个偶然。 当时方氏在芯片上有了重大的突破,道盟和官方便一同找上门要寻求合作。 这项开发难度大、周期长,利润又低,最后还是方俞白拍板又私人贴进去一部分资金,集合了方氏的技术骨干和道盟的核心炼器师才造出来。 但可惜的是,东西是练出来了,但是充当的信号发射和接收器位置的符咒却迟迟没有研究出来,这批东西也就没有得到投放。 也是在这一次谋划的时候,江离意识到既然对方在阵法和符咒方面擅长,那么肯定是准备了阵法来应对他们,但道盟这边除了她之外也就是清风道人在阵法上有所造诣,但目前以他的修为和能力还无法独自处理日塔那边的阵法,于是就想到了在犄角旮旯的这批设备。 江离整整画了一周的符咒,又拉上张守棠等人把符咒叠好,在被拉入阵法之前才堪堪完成。 周特助的组织能力很快,方氏的技术骨干和道盟那边派来的几位器修和阵修迅速合作起来,不一会无人设备便组装完毕。 “辛苦大家。”方俞白说道,“接下来我会和大家一起,这次项目重大,如果能够完成,年终奖翻倍。” 方俞白话音未落,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周特助下意识地一跃而起,挡在了方俞白的面前。 来人急促的步伐一顿,肩膀上肩章的三颗星星在灯光下有些亮眼:“抱歉,来得太急了。” “没关系。”方俞白站起身,拍了拍周特助的肩膀,示意对方让开,和来人简短地握了一下手,“王上将。” 王上将长话短说:“十分感谢您对我们工作的支持。现在部队人员已经到位,我们抓紧时间吧。” 说话间,外面进来几个人,提着一个又一个的大箱子,快速有序地开箱组装,周特助只觉得眨眼间他的这间办公室就拥挤了起来,升级成了只有在电影里才能看见的作战指挥室。 “周逸。”方俞白冲着周特助招招手,“你也是燕城大学计算机毕业的,来协助我一起进行联动控制。” 这时候周逸才想起来,方氏之所以能在短短几年间成长得这么快,在还是一家普通中型公司的时候就被燕城大学邀请去做讲座,是因为眼前这个人是科技领域少有的天才,也正是他带领团队进行科技研发,才让方氏这艘船顺利启航的。 周特助的血沸腾了起来,一下子豪气冲天:“您说!我需要做什么!” 方俞白看着莫名其妙兴奋起来的周特助,顿了顿,王上将接话道:“道盟那边的同志人手不足,我们这边很早就开始了相关的训练。虽然他们没有修为,但都是个顶个的好小子,这一次就由他们和无人设备一起去破完成任务。” 得益于官方高层的长远目光,在得知世界上还存在着超科学的力量的时候,他们很快就发现了修士数量的稀少,再加上从数据上看超科学案件的数量在逐年增多,修士们很可能会存在分身乏术的情况,致使民众的生命安全遭到威胁。 于是官方这边排版了好几个计划,一方面和道盟达成战略合作,一方面实施优惠政策,聘请道盟的修士来给部队的人进行科普和教学,建立起一套严格的训练体系。 这支部队里的人虽然都没有修为,但能够从层层选拔中脱颖而出的,都是心志坚定的人,加上训练和特殊的设备,即使是普通的人,也能够与低修为的修士一战。 方俞白的面前摆着那张修修改改的图,那是江离结合着吴处长那边调查得来的信息加上推演得出的阵法的关键所在。 长华医院那些被换魂的富二代,招招手买几栋楼或者建几栋楼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这也是江离对吴处长手中得到被换魂的富二代回家之后的行动轨迹图仔细研究之后才发现的端倪。 那像是一个大阵,有点江离之前在老头某本讲仙魔大战的史册里魔族使用的毁天灭地的阵法。 但日塔潜伏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除了长华医院这个换魂点之外,他们应该还有其他的换魂点,吴处长那边排查的时间不够,他们的行动轨迹残缺,让江离不能够完全判断出阵法的样貌,只能尝试着推算了几个关键性的地点,又做了二手的准备,集中了主要力量去修复退魔鼓。 只要能够修复五面,她就能想办法保住龙脉。 至于更多的,她就无能为力。 但她相信道盟和官方,也相信方俞白,会想尽一切办法处理好。 二百九十九 江离低低地笑了笑,引起对面的不满。 “你笑什么?”日塔首领皱眉。 “只是想到了一些好事情。”江离喘了一口气,擦去唇边的血迹。 江离倒不是在骗人,只是她之前因为命格的原因,众人对她避之不及。在最开始的时候还有人接近她,愿意和她一同进入秘境,但最后只是因为可以用她来挡枪。 甚至有她好不容易救回来同行的修士,却在快要离开秘境的时候背刺,害她险些丧命。虽然也因此因祸得福与金乌相遇,但也彻底让江离的内心封闭,不再愿意相信任何人,从此去秘境也好,还是为了灵石去接任务也好,她都是一个人。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即使现在面临着天道即将崩塌的情况,但因为有同伴的存在,她不需要独自一人撑起所有,也不需要绞尽脑汁去进行计划的制定。 习惯了一个人独自去面对那些艰难,现在突然有人能够从旁支撑,在感到有些不习惯之余,江离更多地感到一种奇妙的体验。 她曾经在老头身上短暂地体会过。 那是一种令人上头又沉沦的温暖。 所以现在她只需要相信他们就好。 日塔的首领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剑意越发地炽盛。 在嫉妒不解之余也生出些许恐惧。 仅仅是个元婴中期便有这样的实力…… 日塔首领骤然回神。 他怎么可以对一个区区元婴中期生出恐惧! 修道本身就不易,除了修为之外,道心也是很重要的,哪怕他是邪修也是一样的。 对某个事物或者人物生出恐惧,若是不及时破除,恐怕是会生出心魔,最后陷入彻底的疯魔,彻底与飞升绝缘。 日塔首领曾经因为其他同门修炼进度感到嫉妒,恐惧自己入门早却比同门的师弟衰老快,更恐惧死亡。 但他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恐惧一个修为比自己要低的修士。 她怎么敢的!简直是奇耻大辱! 隐藏在性格深处的自卑与卑劣,让他在短暂的恐惧之后便是滔天的愤怒。 这个人不能再留了! “宿主!”系统一直在犁地式地找东西,又因为江离之前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地话陷入沉思,一回过神就发现原本因为退魔鼓的存在还有一丝光亮的村子彻底黑了下来。 无数的阵法在眨眼间展开,一道灵力在笔尖凝聚,片刻之后便狠狠向江离砸来。 江离这头刚劈开一道阵法,仓促之下横剑在前生生吃下这一记攻击,连人带剑在地上留下长长的划痕。 江离没忍住,喷出好大一口血。 系统急得眼泪直掉:“宿主!宿主!” 金乌也不太好受:“他怎么突然强了这么多?” 剑修是可以越阶打架,但并不代表着可以轻松取胜,翻车的案例也不在少数。 更何况他们还处在阵修的阵法当中,这一点优势又被抹平不少。 江离从那道灵力中察觉到不对。 在修道界独自摸爬滚打那么多年,数次在死亡边缘游走,江离的剑意和敏锐度是实打实的。方才那一记仿佛随手而为的攻击无论如何都不太像是元婴巅峰能够用出来的。 “他隐藏了修为。”江离压下心口翻涌的气血,擦了擦脸上的血迹。 “怎么可能?!”系统下意识脱口而出。 随后又茫然起来。 为什么他会知道? 江离暂时没有时间和这个疑似失忆了的天道解释,神情凝重姿态紧绷。 元婴之上是化神,江离自己经过过那个阶段,入了化神才是真正的修道的起点,因为从化神阶段可以掌握一些法则的力量。 就好比元婴巅峰的人能够让一棵树在冬天开花,但是失去了灵力的支撑,这棵树上的花很快就会枯萎凋零。 但是化神期掌握了法则的力量之后就不一样了,可以修改这棵树的“规则”,让它成为在冬天绽放的树。 当然,这也并不意味着入了化神就一定能够掌握法则,还是要经过不断修炼的,但也能从中窥探出元婴和化神之间的差距有多么庞大。 所以即使是灵气充沛的上一世,化神的修士也极为稀少。 毕竟是能够上桌开始和天道争夺规则制定的身份,天道在这方面的监测可谓是百分之两百的严格。 但这里灵气稀薄,疑似天道的系统弱小,满脑子狗血电视剧,瞧着和她上一世那个十分小气又精明记仇的天道十分之不一样。 简直就是傻白甜本甜。 这样的天道好像被人蒙蔽,在眼皮子底下偷偷化了神好像也不奇怪。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金乌喃喃道。 虽然他平时说话做事有些孩子气,但论起年龄来比江离长了不知道多少岁,也和江离走了不少地方,自然也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只见一道类似人影的东西在黑暗中拔地而起,约莫七八层楼的高度,血色的符文与阵法密密麻麻地附着在他的身上,头顶似乎有个白色的发冠,四肢却是飘忽的黑色雾气,一双红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睁开,带来极强的压迫感。 “噫!好丑!他怎么缺胳膊断腿的!”危机当头,金乌还不忘吐槽,“难道是因为没被雷劈过 ,长不出来?” 江离摸了摸下巴:“这是不完全体吧?可能是自己没勇气遭雷劈,偷偷摸摸给自己做出来的,结果做出来个四不像。” 金乌“啊”了一声:“那这个是不是哪个什么、什么亚种法相?盗版法相?” “盗版法相吧。”江离一锤定音,“毕竟没被天道的雷劈过就生产出来了,应该叫盗版比较合适。” 两人说话没有避开日塔的首领,少年人的脸已经黑到扭曲得不能看了。 听到这两个人的声音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什么金长老,什么弟子,都是同一个人! 而他竟然被一把剑打退,还由此生出深深的忌惮,大费周章弄了个阵法,又派出最得力的宠物,现在还被这两个人出言嘲讽。 “好好好。”少年人的声音扭曲,“既然你们想死,那我就成全你们!” 第300章 整 “啊啊啊啊啊!”系统疯狂尖叫,“你说你们刺激他干嘛!” 江离艰难地躲过法相扇过来的一巴掌,又硬接了一道法阵,甩出一沓符咒勉强为自己赢得了喘息的时间,才回复道:“没办法,习惯了。” “反正不管我们说些什么,对方都是想要拍死我们的。难道你还指望我们说些好话,他就能放过我们?”金乌接话道,“那还不如先把他骂一顿。” “而且我们说的都是实话呀。” 系统简直要崩溃,看着发了狂的巨大法相和不断亮起的大大小小的法阵,只想敲开宿主的脑壳,把里面的水全都倒出来。 江离和金乌倒不是真的只想撩拨一下日塔首领,而是察觉到灵气的波动有异常。 原本这个地方已经被日塔首领的阵法所覆盖,源源不断地吞噬着灵气,产出煞气,这也给江离和金乌带来了极大的劣势。 金乌虽然现在已经成了剑灵,但毕竟曾经是是天生的神鸟,对灵气极为亲和,江离身为剑主自然也是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那缕极为纯正的灵气。 不出意外,应该是之前布局中去修退魔鼓的修士成功了,退魔鼓其中一面已经被成功地修复了一半,开始运转。 与退魔鼓相连的妞妞也在那一瞬间察觉到了这件事情。 敛下惊讶的神色,她与尚在同阵法缠斗的江离对视一瞬,随后又各自移开视线。 但双方都清楚地知道,她们已经达成了共识。 在五面退魔鼓修复完毕之前,不能让日塔的首领察觉到这件事。 所以江离和金乌十分默契地开口嘲讽,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只是这样他们的应对也变得吃力起来。 法相是修仙者在体外形成一种虚像,是元神的具象化,严格来说是由修仙者的修为所组成,同人的肉身完全不一样。 因此每次法相从江离身边擦过,法相上的煞气便会对江离造成不小的压力,须得分出些力量去阻拦。 又一次避开法相的攻击,身上的符咒燃起金红色的火光,灰烬从她的肩膀处向外飘散。 江离足尖一点避开一个迎面而来的法阵,剑尖附上一层薄薄的太阳真火,向前一刺劈开另外一个法阵,怎料被避开的法阵在身后突然消散,化为了层层叠叠的阵法。 腹背受敌,饶是江离打架经验丰富,在缺少灵气补给的情况下还是被一个法阵击中,从空中坠落,金乌在地上划过,留下一条长长的焦黑的痕迹。 一口血喷了出来。 江离重重地咳了几声。 日塔首领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他并不打算和江离说些什么,拍死了完事。 “靠!我不想直接碰到他那个恶心的法相!烧起来一股子垃圾味!”金乌大喊着。 但他仍旧非常尽职地拦在江离的面前,燃烧着烈焰的神鸟振翅,低低地叫了一声,双足抓上了迎面而来的法相。 江离又吐出一口血,整个人像是个血葫芦,甫一接触,原本两层楼高的神鸟瞬间就只有一个人高了,艰难地抵住了首次的冲击。 江离狠心地压榨着丹田里的灵气,觉得自己的元婴都要着火了。 脖子上带着的七八条水头极好的翡翠,左右手上戴着的五六条手镯,还有集道盟之力搜刮来的一小袋灵石飞快地化为灰烬。 日塔首领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死吧。” “系统……”金乌从嘴里挤出两个字,“你再不想起来……我们都得死……” 系统急得都要冒火了,眼睁睁地看着那法相似乎是抬起了一只脚,很快将小小只的宿主踩碎,底层的逻辑代码忽然涌动起来。 那是系统本身的源代码。 无数的信息以时间为轴,化为数据流从系统的处理器中快速闪过。 系统看着画面飞快地往回倒,万年不用的风扇功率拉满,对着处理器狂吹。 没等系统从宕机中恢复过来,忽然从天上甩来五根细细的金色绳索,捆在了法相脖颈和手脚的位置。 “咚——” 日塔首领惊怒交加地看去,衣服裤子明显长了一截的小女孩站在破破烂烂的鼓上。 被鲜血和泥沙模糊的面容下只能看清一双黑而透亮的眼睛。 她小小的脚抬起,坚定地踩在了鼓上。 “咚——” 退魔鼓的声音重新在山间回响。 三百零一章 “七号点位已到达。” “八号点位已到达。” “九号点位已到达。” …… 方氏顶层的特助办公室内,投影仪映照出来的地图逐渐亮起,慢慢能够让人窥见其中诡谲之处。 有些失真的声音伴随着类似通信不畅的滋滋啦啦的杂音不断响起,最终地图上所有的点位都被点亮。 “开始连接现场监控。”王将军指示道。 方俞白双指翻飞,片刻后投影的画面被切割为大大小小的几十个,黑白的色彩上还有些噪点。 阵法内没有信号,监控是搭载在无人设备上的符咒在维持运转。 因为没有太多的时间给江离研究,做出来的符咒效果勉勉强强,监控只能传递黑白视频,画质也不太好。 但也足够他们看清楚现场的情况。 在阵法启动之后,作为阵法组成部分的这些楼体便被彻底封闭,而身处其中的普通人在阵法的冲击之下会陷入晕厥,逐渐被阴煞之气蚕食。 幸好日塔首领为了让道盟这边措手不及,把起阵时间设定在太阳将升未升之际,绝大多数人还没有上班,而日塔首领所选的地点为了不被看出来异常,选择的都是写字楼或者工厂。 毕竟有谁上班是心里舒服的呢?都是牛马罢了。 所以心情低落一些也很是正常。 “十一号点位发现平民,医疗队伍即将进行运送。” “一号点位已清空,开始安装弹药。” 一号点位位于郊区的一个小型工厂里,快速排查完毕后队伍立刻就行动了起来。 弹药肯定是炸不掉阵法的,但是这一次参加阵法拆除行动都不是修道者,也不通阵法,单纯凭借着符咒炸掉这些点位,有些不太现实。 倒不是说江离搞不出能够炸掉点位的符咒,只是那样炸掉一个点位的符咒用量太大,江离一个人根本就画不完,也没有足够的其他同等级的符修能够帮忙。 幸好官方的科研人员这么些年来一直没有放弃将科学与玄学结合,提出来不少方案。只是理论的践行缺乏有相应能力的符修,因此绝大多数的方案和设想并没有出成果。 眼下这群眼下坠着浓重青黑的科学家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时不时看着大屏幕,手上不断调试着,连轴转的大脑异常活跃,疲惫仿佛被剔出了身体当中。 随着部队的动作和无人设备的动作,一盏又一盏的小绿灯在屏幕上亮起,远远看去似乎是一个形似太阳的图腾。 “三号组已布置完毕。” “四号组已布置完毕。” …… “十一号组已布置完毕。” 部队的通讯同步在科研所进行播报,科研人员骤然忙碌了起来。 “一号组串联完毕。” “二号组113号点位失联,请求复位。” “五号1、67、91点位失联,请求复位。” “十三号组串联完毕。” …… 周特助站在总控台面前,手心有些冒汗。 过了今天他也是炸掉几十栋楼和工厂的男人了! 方俞白却在此时站了起来。 “老板?” 方俞白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我先走了。” 周特助:“???” 方俞白被他脸上具象化的震惊表情包逗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是燕城计算机系的优秀毕业生,这项工作你能完成的。” 周特助欲言又止,最终咬了咬牙:“放心,老板,这里交给我。” 王将军也站起来,同方俞白握了握手,脸上的皱纹衬得整张脸沉稳又可靠:“方同志,我代表国家感谢你的帮助。希望我们早日看到明天的太阳。” 方俞白笑着点头:“会的。” 他出了办公室,避开容易被动手脚的电梯,向上爬。 方氏的楼顶还剩下一架被江离改造过的小型直升飞机。 他原本是要和周特助一起盯着符咒和弹药的引爆的,但他留在外面的追踪器移动了,再远点就出了探测范围。 他可不能让对方跑丢。 螺旋桨缓缓启动,气流托起小巧的机身,驶入茫茫的黑暗当中。 三百零二章 王太则闷哼一声,没忍住,胸中的那一口血喷了出来,隐隐作痛的经脉和丹田变得剧痛非常。 这是过度压榨经脉中的灵力带来的后果,轻则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重则经脉丹田全废。 张守棠作为阵法的主阵人第一时间察觉到了王太则的情况,他狠狠地咬了咬牙,什么话都没说,眼看着身体歪斜的王太则艰难地坐正,又持续地运转着阵法。 张守棠眼底发热,他知道即使是劝了,王太则也不会听。更何况他们不能退。 他咬了咬牙,将阵法覆盖的范围缩小进了观里,明心观的匾额被暴露在阵法之外。 “师兄……”王太则咬牙。 他是这一代亲传弟子中修为最低的,但他也不愿意在这里拖后腿。 王太则不顾经脉的承受程度,加快了吸收灵石的速度。 “看来这明心观的护宗大阵也不怎么样嘛。” “毕竟是几个小娃娃,没那么大本事支撑完整的阵法运转。” “明心观这匾额真是碍眼,没想到这道盟的第一宗门,就这么轻易地被我们踏入了哈哈哈。” 一群邪修嘻嘻哈哈地,眼里充满了对明心观的蔑视。 他们曾经羡慕过能够进入明心观的弟子,那是他们穷极一生也无法进入的地方。 他们不甘,他们嫉妒。 而现在,这种不甘与嫉妒在以胜利者身份踏上明心观的范围时,扭曲成了一种诡异的兴奋,暴虐之气充满熊间。 你不是第一大宗门吗?不是只收天赋好的弟子吗?不是把我们拒之门外吗? 现在不还是被我踩在脚底下? 但他们心底其实也清楚地知道,如果不是这一次天时地利人和,用了些不入流的手段将明心观内的长老尽数引了出去,这才能够让他们这群修为最高也只到金丹的水货在明心观的护宗大阵中长驱直入。 但这种想法却又很快被他们压下,在自卑又自大的心理下,他们升起了浓烈的破坏欲。游客们平时来明心观上香的地方已经被他们砸得差不多了,现在他们把目光放在了眼前的匾额上。 “不是说匾额是这些宗门的脸面吗?我们砸了吧。”一名邪修嘻嘻哈哈地说道。 他的主意很快得到了一致的认同。 “不是说他们正道把宗门的匾额看得很重要吗?待会会不会有小弟子出来叫阵啊?” “哈哈哈这不是给咱们送菜吗?” 张守棠死死地咬着牙关,那是明心观自开山立派以来由祖师爷题写的匾额,若不是还要守着护山大阵,他真想冲出去。 一群人嬉皮笑脸地在外面又说了几句贬损的话,但始终没有人上去亲自动手,而是命令一只被控制的煞鬼上去攻击。 事实上,方才被他们砸掉的地方最开始也不是他们亲自动手,而是叫手上的煞鬼先砸了一轮,瞧着没事之后,他们才亲自上手。 毕竟这里是明心观,谁也不知道除了护宗大阵之外,这里还藏着什么保护的手段,为了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小弟子,折损了自己的性命太不划算。 这么想着,几人离匾额又远了一些。 只见煞鬼冲了上去,腐烂的手一伸,就想把匾额拽下来,但未触及匾额,众人便听闻一声惨叫,下一秒那煞鬼竟被原地消灭。 众人神色一紧。 张守棠却是微微地松了一口气。 幸好,祖师爷功德深厚,连带着匾额上都带有一丝功德之力。 只是祖师爷虽然是那个时代的道界第一人,但受限于此世界的灵气水平,其实修为和弥鸿道人也差不多,再加上仙逝已久,匾额所残留的灵力威力已不如当年。 而祖师爷留下来的三道剑气中的最后一道,不到鱼死网破的阶段,不能轻易动用。 只要撑到师父回来就好了…… 外面的邪修经过一番的试探,显然也发现了匾额所残留的来自祖师爷的气息在逐渐衰弱,便不断地将手中的煞鬼投入到这场消耗战中。 毕竟他们可是准备了上百年的时间,鬼王数量不算多,但这些低阶的煞鬼却管够。 “大师兄……”王太则的眼前已经模糊,经脉隐隐开裂。 眼角有泪水流下,声音也哽咽了起来。 他和张守棠、周太承有些不太一样,张守棠和周太承尚有亲人健在,但他是被抛弃在山中的孤儿,从有记忆起就在明心观长大,对这里的情感更为深厚。 从牙牙学语,到即将长大成人,每一次抬头看见匾额,便是回家的终点。 王太则心有不甘,咬着牙想要加大灵气的输入,被张守棠喝止。 话少的周太承也说道:“太则,不要紧的,我们都还在。” 王太则暗恨自己为什么之前没有勤加修炼,以至于自己成为了拖累。 “集中!不要多想!”张守棠严厉喝道。 他身为主阵人,能感觉到王太则灵力的变化,生怕王太则一时走入死胡同,生出心魔。 王太则能够成为亲传,显然天赋和心性上佳,很快抛开了刚才的念头,咬着牙专心运转着阵法。 匾额撑不了太久,又一只煞鬼一巴掌拍上去,却只是断了一只胳膊,很快被源源不断涌来的阴煞之气治愈,缓慢地生长出一只手臂。 “我还想着这开宗祖师的匾额有多厉害,现在却连一个小时都撑不到哈哈哈哈。” “啧啧啧,就这水平,画像还挂在道盟画像堂的最高处,不如换我上去更合适吧?” “那这么说,我也能挂上去了哈哈哈。” 眼瞧着煞鬼攻击之后没有再缺胳膊断腿,那点微弱的金光彻底消失不见,一众邪修的心思终于活络起来。 其中一人大声说道:“谁能挂上最高处,不如就比比试试看?” “怎么比?” “就看谁先打碎这匾额咯!” 话音未落,这人就径直冲了上去,反应过来的其他邪修破口大骂。 “你这是作弊!” “就是就是!” 那一马当先的邪修大声笑道:“我可是明明白白地说了,是你们反应太慢。” 眨眼间,他已经冲到了匾额之前,反手一抽抽出一条鞭子,浑浊的灵力覆盖其上,一鞭子狠狠地朝着匾额砸了过去。 王太则痛苦地闭上了眼。 一声惨叫传来。 三百零三章 张守棠惊诧抬头,远目望去。 作为主阵人,他清晰地看见数十道微弱的灵光在阵法的关键之处出现,很快便从这些熟悉的气息中辨认出来是早被送下山避难的明心观内的弟子。 “你们……”张守棠眼眶有些发热,“不是让你们别回来吗?” “大师兄放心!那些小不点都还没回来!”有人语气调侃地说道。 “对啊对啊,这可是名垂青史的机会,大师兄你可不能不让我上史书啊!” “放心吧大师兄,我这次来带了整整一袋翡翠!”这是平日里财大气粗的弟子。 他们的语气轻松,可张守棠知道他们的内心高度紧绷。 毕竟这是一场不知道是否有生路的拉锯战。 阵法之外,因为护宗大阵扩张得突然,没有躲避开的邪修被大阵狠狠地弹了出去。面上,手上,肩膀上都渗出了血,躺在地上缓了好一阵才有意识,剧痛从身体的各处传来,体内的金丹竟是有了轻微的裂痕。 这些修为低微的弟子支撑起来的护宗大阵便有如此威力,若是守阵之人是金丹以上的修士,怕是今天他们连明心观所在的山都爬不上来。 其余的邪修瞧见同伴的惨状,心有余悸,不约而同地庆幸幸好当时听从了尊上的建议,没有趁着明心观无人而直接杀山,不然现在他们估计都要齐齐地躺在这地上了。 邪修之间大多都是塑料同事情,眼见着人伤得躺在地上都没力气起来,也不伸手去扶一把,只是揣着兜在那指挥着源源不断的煞鬼大军去冲击阵法。 “你们说这阵法还能撑多久?”有人拍了拍被蚊子叮咬的手臂,皱眉说道,“这里的蚊子都成精了吗?老咬我。” “撑不久了吧。”蹲在一旁嗑瓜子的邪修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说道,“尊上的大阵一成,不管我们能不能毁掉明心观,他们这个护宗大阵都会在尊上阵法大成的那一刻被彻底毁掉。而且尊上当时交待我们的任务就是围困明心观。” “说是这么说,到时候尊上会不会觉得给了我们这么多煞鬼,我们却连护宗大阵都破不掉,认为我们没有尽职尽责啊?” “对啊,尊上会不会觉得我们在浑水摸鱼?到时候要是扣了我们的赏赐可怎么办?” 一众邪修顿时紧张起来。 嗑瓜子的邪修却翻了个白眼说道:“到时候阵法一破,明心观里那么多好东西,到时候咱们整理出来上贡给尊上,再去给里面那个闭关的捣乱,让他走火入魔而死不就好了?” “说的也对。” “还有那些修为低下,却和尊上叫板的明心观弟子,到时候没了护山大阵,挨个抓出来杀了。” “哈哈哈那倒是,不过这些个蝼蚁拖了我们这么久,可不能让他们死得这么轻松啊!” “这倒是。哎,你们说说,平时都藏着什么折磨人的办法啊?” “把头砍了,你觉得怎么样?” 站在最后面,面对着众人的邪修摸了摸下巴:“你这也太简单了。要我说就应该先把丹田废了,挑断脚筋,丢去尊上那个炼蛊的阵法里面。他们不是自诩清高吗?那就让他们在地上爬,看看他们还会不会满嘴假仁假义,哈哈哈哈。” 那邪修笑了两声,突然察觉有些不太对劲。 这声音怎么这么陌生?虽然他们这些人也是临时被集结起来搭配干活的,但毕竟都在尊上的手底下做了这么多年,多少都有见过面。而这声音却是陌生得紧。 他的心跳漏了半拍,手上的保命器物往后一甩,直接朝着人群飞扑而去。 “小心!”他的话还没说完,保命器物的碎裂声便传入了他的耳朵,巨大的危机感笼罩全身,在死亡的威胁下,他突破了以往的反应速度和实战的水平,一枚符咒反甩而出,与挥展而来的一道剑气相撞,削弱了不少力量,也让其准头歪了一些。 后背传来剧痛,他一口血喷了出来。 被剑气击中的他一下子获得了加速度,砸到了人群当中。 众邪修这才反应过来,有人前来驰援明心观。 青空道人持剑而立,破烂的道袍,身上的血迹无不显示他经历过一场恶战,向来温和的脸上冰冷无比。 这些邪修,心术不正,竟想要虐杀弟子。 想到刚才听到的话语,青空道人的杀意更甚,手中的剑所散发的寒意也更为冰冷。 “是剑修!” “是明心观的掌门!” “他怎么会在这里!” 明心观作为第一大宗门,是日塔首领重点忌惮的对象,能够在围困明心观的都是日塔首领器重的心腹,修为普遍被堆到了金丹。 但这种被堆起来的修为虚得很,往常他们可以通过修为的差异,力压金丹之下的对手,遇到同修为的对手,可以直接采用人海战术进行碾压。 可剑修本身战斗力就强,以一敌多就是他们的拿手技能,也因此,在平日里他们都是避开着明心观的弟子走的。 没想到现在直接面对上明心观的掌门。 面对着八个完好的金丹初期的修士,同是金丹初期的青空道人只是挽了一个剑花便冲了上去。 日塔首领若有所感,俯视着苦苦挣扎的江离:“你们的准备倒是充分。” 他布局多年,小心谨慎,除了自己他都谁都不信,因而也在各个关键点埋了些东西,让他能够实时掌握各个关键点的动态。 “老实说,你们能做到这一点,让我很惊讶。”日塔首领淡淡道。 攻势暂缓,江离抹了把额头流下来的血,笑道:“我也很惊讶,你竟然在天道的眼皮子底下藏了这么久,藏到半化神。” 日塔首领脸上一黑,只以为江离是在讽刺他如老鼠般藏头露尾,但江离发誓,她是真心佩服。 毕竟她之前用尽了一切办法,天道总能精准地找到她,狠狠地劈她一顿。 日塔首领阴恻恻地说:“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 江离神色一肃。 双方的牌已经见底,最后一张牌,牌大为赢,牌小为败。 胜者生,败者死。 三百零四章 天上开始下雨。 大雨滂沱,天空低垂,时钟所指的数字已经让人分不清是白天还是晚上了。 城市的排水系统艰难地运转,但地势稍低的地方已经开始有积水。 所幸官方反应很快,群众的情绪也比较稳定。 只是网络上的舆论不太好控制,在加上日塔的阵法未破,官方已经向各企业单位和部门下达非必要不出门的通知,在家偷偷上网摸鱼的人数激增,本就火热的网络彻底沸腾,大家都在纷纷猜测是不是世界末日真的要来了。 外面全国范围内狂风暴雨,江离这边却是风平浪静,就连天色也微微亮了起来。 天色的转变让江离心头一沉。 这样的变化她经历过很多次,无一例外都是天道准备要开始劈她的时候。 天雷可不讲道理,不管你是想要来杀渡劫者的,还是想要来帮助渡劫者的,祂一视同仁地劈。 日塔首领这雷劫和她那化神的雷劫半斤八两,以她现在这状况,估计也撑不到结束。 但她不得不留在这,若是日塔首领真的成功渡过了雷劫,真的就不能拦得住他了。 “你倒是沉得住气。”日塔首领显然看出来江离是明白自己要开始渡雷劫了,似笑非笑道,“还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你一生坎坷,好不容易一朝开窍,修炼到此境界,又何必在这白白断送性命呢?” “我可不是你。”江离缓缓地站起来,低低地笑道,“我恨天道,也觉不公,更恨那些口腹蜜剑的小人。但这乃两方恩怨,我可不会牵扯他人。” “哈!”日塔首领嗤笑一声,“那些凡人寿命不过几十,与蝼蚁何异?” “你会为一只蝼蚁的死活上心吗?” 江离深知日塔首领已入魔太深,换句话说就是三观不同,这些问题是争论不出一个结果的。 于是她只是说道:“那这便是你与我的不同了。” 日塔首领这时候也不着急了,雷劫十几分钟之后就来,无论如何区区一个金丹中期在这等雷劫之下,没有任何的前期准备是绝无生存的可能的,他也需要趁机积蓄力量来应对雷劫,好等到第一道雷劈死江离和妞妞之后,杀了龙脉削弱天道。 天道一旦被削,雷劫威力也会下降,他化神可就万无一失了。 因此他不介意宽容一点,多说一些话。 “我倒是很好奇,你知我雷劫,又有何依仗继续站在这里。” 江离心想,我也不知道。 金乌的神识早已悄悄地从剑体钻回了江离的体内,扯着系统开启甲方狂吹模式。 “你找到了没有?” “进度怎么样了?” “为什么不能放我进去找?” “快点!快点!全村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 系统一个头两个大,他找到了一只藏在他底层逻辑代码里的保险箱,但是系统的底层代码禁止一切外人入内,系统分出去的一小缕数据折腾了半天,都没能让金乌的神识进来找,只得自己一层一层地解锁保险箱上的密码和锁。 他完全没有这只保险箱的记忆,密码和锁的破解难度直线上升,更何况这保险箱上密密麻麻的锁有上百道,他的处理器都要跑出火花了,头上的零件都掉了好几个。 金乌没办法插手,只能干着急,企图通过话疗让系统想起些什么:“你说你是系统,从主神空间来的,那你们那主神空间长啥样啊?” 系统咔吧咔吧拆锁,下意识回答道:“在一棵树上,白白的。” 金乌沉吟片刻,又问道:“老是听你说起主神,主神长什么样啊?” 系统一愣,几段混乱的代码冒了出来。 主神……长什么样来着? 三百零五章 这是系统第一次出任务,在出任务之前他全文朗读并背诵了系统守则。 没有一条是关于主神形象保密的。 明明在他的潜意识里主神最是宠爱他,怎么可能会抹去他对于主神的记忆。 系统纠结着,但手上动作飞快,眼看着就剩最后一道锁就可以解开,但系统却是傻眼了。 天空露出些湛蓝,却有隐约的雷声自远处滚滚而来。 江离这时候和日塔首领一个心态,干脆后退盘腿在妞妞旁边坐下。 妞妞这时候也在积蓄力量,坐在鼓上往嘴里塞乱七八糟的草药。 “不能让他成功。”妞妞面无表情地嚼着又苦又甜又涩的草药说道。 江离盘腿坐下,横剑于膝,运转灵气修复着身上的伤:“我知道。” 妞妞瞥了她一眼:“你这个女娃倒是淡定。” 妞妞望着躺在一只煞鬼身上的少年人。 少年人见此丢来一个挑衅又蔑视的眼神,妞妞立刻扭头说道:“化神的雷劫我没见过,但这人作恶多端,身上业果数不胜数,雷劫的威力铁定会变大。我们在这虽然也会被劈到,但毕竟是附带的人,雷劫力量的大头还在他身上,到时候我为你护法,你上去趁机杀了他。” 江离有些无语:“你说这么大声,他会听见的。” “我不说他也知道的。” “这倒是。”对方现在停手,也是为了积蓄力量对抗天雷,而江离打到现在灵力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双方都需要休息。 是阳谋,不得不走。 妞妞趴在鼓上探头,一张血呼呼的脸往下看:“待会雷劫来了,你什么都不用管,只要想办法将他一击毙命就好。” 江离坐在鼓下,微微仰头,看着眼前大约只有三岁的小女孩,抿了抿唇:“现在的退魔鼓损毁严重。” 退魔鼓可不好搭建,妞妞所驾驭的退魔鼓又是为了镇守龙脉的关键之处,沾染上龙脉的气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和龙脉以及天道一伙的,这雷劫估摸着不怎么会劈到妞妞。 但是她主动去帮江离挡雷劫可就不一样了,会直接被算作和江离还有日塔首领是一伙的,即使身上沾染着龙脉的气息,也不可能让暴跳如雷的天道劈的轻一点。 特别是一个还没有多少自我意识的天道。 “所以我只能帮你挡两下。”妞妞估摸着,“你……应该没问题吧?” 论纸面的修为,江离比她高,刚才她也偷偷观察过,对方的剑法精妙,远比她从师父手上的书籍中描述的剑法要玄奥得多,又能够和半化神的日塔首领纠缠这么久,说明是个有真本事的。 “应该……没有吧。”江离瞥了一眼自己神识中好像呆愣住的系统。 雷声越来越大,原本露出些湛蓝的天空低低地压了下来,肉眼可见地变得越来越黑。 金乌急得团团转:“统!大兄弟!你还有多久!” 系统急得快哭出来了:“怎么办,这还有最后一道锁解不开!” “那你破译呀!”金乌呼扇着翅膀,恨不得冲进去烧了那锁,但对方所在的地方很大概率是此间天道的私人空间,即使他是神鸟的后裔也没办法强行闯入,“实在不行你砸了吧!” “我也想,但是我怕给砸坏!” 系统打开倒数第二道锁之后,发现里面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圆形物体,他原本以为是圆形的保险箱,但是看了一圈又没有找到锁孔,摸了一圈光滑的表面,连个缝隙都找不到,浑然一体,仿佛这东西本身就是这样。 但系统又清清楚楚地知道,这就是最后一道锁。 这种没由来的笃定让系统一愣,眼前好像闪过几个有些熟悉的画面,耳边似乎还想起一些零碎的话语。 “……生死……上心……” “……别看……记得……打开……” 但等到系统想要仔细去聆听的时候,又好像有股不知名的力量把那些画面和声音都压了下去,再怎么使劲去想都想不起来。 树叶开始晃动,片刻后呼啸的风声穿过山林,将树枝压弯, 地面砂石滚动,低垂的乌云仿佛世界的末日。 江离提剑而起,与从煞鬼身上站立起来的日塔首领双目对视,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刻骨的杀意。 “金乌。” 金乌沉默一瞬,伸出翅膀抱了一下圆圆的系统,什么都没说回到了剑上。 太阳神火自剑尖燃起。 妞妞扎起过长的袖子和裤子,脚下一点,退魔鼓的声音又在山间响起。 被五根金色丝线束缚住的半化神做了个抬头的动作。 有血色的带紫的雷光开始在云层翻滚,阵阵雷声由小变大,那雷光也越来越粗。 金乌没忍住咋舌:“我现在心里有点平衡了,这雷光瞧着是比劈我们那时要大哈。” “我们又没做什么坏事,被天道那么劈纯粹是他小心眼。”江离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一人一剑在心里默默吐槽,妞妞却有些紧张。 这雷光比她想象中的要大得多。 即使因为她现在还没出手护着江离,沾着龙脉的气息,天雷还没针对她,都已经感觉到厚重的威压,若不是和退魔鼓相连,估计现在就要趴在地上不能动了。 她咬咬牙:“女娃,你要是能一击毙命就不要搞第二次了。” “我也想啊。”江离皱着眉紧紧盯着对面的日塔首领。 对方是阵修兼符修,但刚才他在休息的时候并没有给自己加持阵法或者防御的符咒。 而他所设下的层层大阵又被她和方俞白以及道盟官方所破坏,即使不能完全破除阵法,但是威力肯定不如之前。 他又没杀死也没吃掉龙脉,为什么可以这么淡定,甚至连其他的阵法和防御符咒也没趁刚才的时间布置? 江离心下有些不安,但翻滚许久将自己翻滚得如同百年老树般粗细的天雷可不会等。 “来了!”妞妞头皮发麻,高于她修为太多的天雷不仅给她身体上造成负担,还让她心里不由自主地产生恐惧、害怕的心理。 血色的雷混杂着醒目的紫色终于酝酿完毕,兜头而下,行至一半便分出细细一缕朝着江离砸来。 三百零六章 江离没有迟疑,迎着雷光而去。 日塔首领不慌不忙地从口袋里掏出一面镜子,半化神抬起两只没有幻化成形的手臂,做出要抵挡天雷的动作。 妞妞踩响退魔鼓,缠在半化神身上的五条细细的金色丝线狠狠一拉,将快要伸上去的半化神的手臂拉得往下坠了不少。 “啧。”日塔首领有些不爽,“真是碍事。” 血色的符咒朝着妞妞疾射而去,江离足尖一点,扬手一道带着太阳真火的剑气翻涌而去,将那血色符咒一分为二。 日塔首领微微站直了身体。 这人的灵力怎么恢复得这么快? 日塔首领一生谨慎,看似一动不动地站在煞鬼上,实则在和江离动手之后便一直在暗中观察着。 这大阵是他花费了数百年的心血所做,覆盖范围极大,将整个龙脉囊括其中。 虽然上河度假村、安乐小学等几个关键点被破坏,一些小的地方也被道盟端掉。 但这大阵是他用无数个小阵层层叠套而成,一个地方被破坏了也没有关系,阵法会自动调整。 要想让阵法彻底失效,要么就是破坏支撑阵法八成,要么就是让他这个阵眼彻底死亡。 阵法一旦运行,便会将天地间的阴煞之气勾起,同时会剧烈地消耗灵气,即使有退魔鼓的存在让一丝丝灵气得以进入他的周围,江离也不可能从几近力竭的状态中恢复到七八成的实力。 即使是有大量的灵石在身旁,吸收灵石也并非吃饭喝水,吸收太快经脉容易承受不住造成损伤,短短一刻钟的时间是不足以让江离恢复至此。 不过没关系,杀了之后再细细研究这人身上的秘密就是。 思绪万千也不过一瞬,日塔首领见一击不成便转变了方向,袖中飞出无数的符咒,在半空中组成阵法直冲江离而去,另外大半的力量支撑着半化神对抗即将要落到头顶的天雷。 日塔首领当然不指望这些符咒能够杀死江离,但现在更重要的是天雷。 反正就退魔鼓那个鬼样子,天雷劈两下就死了。 若是不出意外,他至少有一百多道雷要扛,只要前两道雷江离没杀了他,就是赢了,没必要多费精力现在就杀了他们。 江离也很是清楚这一点,化神的雷劫她不是没扛过,虽然死了,但好歹能撑到最后几道。 但她现在毕竟才元婴中期,空有化神级别的元神也没用,修为差了点,身上还有伤,还要应付修为比她高的半化神,估计扛不了多少道。 还是要速战速决。 江离不再留手。 日与月自天际升起,雪亮的长剑浮现金色的符文,剑上的太阳真火染上点点金光,随着手腕的挥动,日与月崩塌,一轮金色的弧光跃过扑面而来的阵法符咒,在日塔首领错愕的目光当中与天雷先后砸上了他的半化神。 日塔首领身上的护身法器亮起,脖子上的玉坠掉落在地化为灰烬,人也在天雷和剑意的双重冲击之下后退了一步,咳出一口血。 日塔首领短暂地怔愣过后便是大怒。 他已经很久没有受过这样的伤了! 江离可不管日塔首领的想法,斩日月本身便可斩去“规则”,是虚无缥缈又真实存在的东西,像依托符咒而成的阵法是有形之物,她的剑气可直接越过,给对方来个措手不及。 若是她的修为还在前世的巅峰期,不考虑消耗,那这阵法她斩个十几剑下去保证消灭得干干净净。 但现在她只得一剑斩出之后,用了自己制作的符咒和道盟给她的所有护身法器抵去符咒给她带来的冲击,眨眼之间便到了日塔首领面前,残余的天雷四处游走,被剑刃上暴涨的太阳真火尽数吞噬,火光与天雷带着暴虐的嘶鸣直冲日塔首领的丹田而去。 三百零七章 淡金色的光芒亮起,日塔首领为了化神准备了这么久,身上自然有保命的法宝。 妞妞吃力地撑着那缕冲着江离来的天雷,见此硬是从半化神那五根线上剥出一根闪电般朝着那法宝抽去。 此界灵气势微,炼器一道就更加衰落了。退魔鼓毕竟是染上了些许龙气的,即使被天雷磨了不少,还是一巴掌把那保命的法宝抽碎了。 冲天的红色光芒亮起,写满密密麻麻咒术的符咒迎上了江离的那一剑,弯弯曲曲的咒术从符纸浮现,织就成一张密密麻麻的网,企图将那一剑连同江离本人吞噬。 这张符咒明显与其他符咒不同,甫已出现就让江离周身寒意四起。 妞妞还想相助江离,但刚才强行打破日塔首领的法宝让她没能完全顾上天雷,漏了一小缕劈到她身上,当场把她的丹田劈出了一小条裂缝,眼看着下一道天雷又来了,没办法再分心。 江离脚步不停,握着金乌的手毫不犹豫地往自己的左手抹了一把,鲜红的血液浸染剑身上的纹路,太阳真火燃烧越发炽烈。 金乌的虚影于江离身后展开,日塔首领反手甩出几张符咒和阵法围绕身旁,足以毁灭整个村庄的天雷兜头而下,带来毁天灭地的恐怖气息。 日塔首领后退几步,让煞鬼挡在他的身前。 这是第二道天雷,他现在甩出去的东西可是他压箱底多年的保命符咒,特别是那张迎上江离的符咒,光是制作就耗费了几十年的时间。 不愁拦不下人。 天雷近在咫尺,然而江离没有退,两人的位置在天雷看来都差不多,干脆撇下妞妞拧成一股专心劈向两人。 日塔首领诧异片刻,随后便在心中嗤笑。 区区一个元婴敢待在化神的雷劫范围,一道天雷下来,人不死也得废。 江离却忽然笑了一声,身形一折,金乌虚影啼鸣,双翼一展垂直向上,倏然一头扎进天雷当中,身形暴涨数倍,仿佛将天雷吞入腹中。 熟悉的,让人恨不得立刻死去的疼痛从江离的四肢百骸传来,丹田中的元婴被这承载着厚重的天道之力冲得隐约产生了裂痕,剑上的太阳真火隐约出现了紫色的雷光。 江离的耳膜在天雷的冲击之下早已破了,右手血肉模糊,血液从眼耳口鼻流下,从每一个毛孔渗出。 但她的手在巨大的苦痛之下稳得不可思议,剑气缠绕天雷,像是给巨龙套上了锁,火光与天雷碰撞,泛出巨大的涟漪。 江离什么都听不到,但她感受到灵气在她的经脉丹田、在她的四周流动,暴怒的天雷和拥有无上威严的天地规则在她的剑意里流动,又被剑意缠紧,呼啸着向日塔首领而去。 日塔首领瞳孔巨震,半化神立刻转身护在日塔首领身前,手中忽然多出一只有些透明的笔,笔尖蔓延出大量的黑色煞气,将半化神和本体护在身下,匆忙迎接天雷的冲击。 妞妞反应很快,脚下的鼓声变得激烈急促,一声比一声高昂,被鲜血染透的脚快出了残影,五根金色的丝线狠狠地拉扯着半化神,残余的退魔之力不断地给半化神造成伤害。 火光、雷光、煞气狠狠地撞在一起。 江离一剑斩得坚决又彻底,恢复了八成的灵力见底,在无声的世界中被冲击力撞得后退几步,入目皆是一片凌乱的光芒。 三百零八章 “……成了吗……”妞妞虚弱的声音借由系统传递到江离的神识当中。 江离浑身狼狈,脊背紧绷。 她察觉不到日塔首领的气息,对方修为比她高,神魂的强度也和她差不多,探查不到气息是正常的事。 江离不敢大意,一边抓紧时间吸收灵气,一边摸出身上最后的几张符咒,悄摸着往自己和妞妞身上布置了一个简陋的阵法。 在看到日塔首领之前,金乌不敢再往江离的神识里面钻,只得用言语催:“统,那个锁你还没解开吗?” 系统又换了一款破解软件,正在把那个蛋状物体往里面泡,闻言羞愧地低头:“还没有,我还在用破解软件破解。” 光芒与硝烟渐渐沉寂,凌乱的灵气和煞气逐渐归于平静。 察觉到灵气的流向变得滞涩,江离心头一紧:“统,你能不能加速破解?” “小心!”系统还没回话,妞妞忽然惊呼出声。 一点血色由远及近,眨眼之间便在眼前迅速膨胀。一直习惯未见尸体便全神戒备的江离反应很快,连斩数剑方才将那枚符咒消灭干净。 一直分出数据监控一切的系统舒了一口气,却又见星星点点的红光在周围逐渐亮起,密密麻麻地包围住他们。 系统:“……” 这该死的破解软件怎么还不快点!!! 妞妞趴在鼓上瞪大了眼睛,咬牙切齿:“还真是老不死!” “金乌!”江离一把捏碎身上最后一块灵石,扬手一抛,灵力裹着太阳真火落到江离早就看好的位置之上,阵纹亮起的那一刻,三足的神鸟展翅弯下翅膀,牢牢地将所有人护在身下。 日塔首领的攻击如同密集的雨点,却又重逾千斤,阵法的光芒一寸一寸地黯淡下去,直至彻底破碎,江离不得不提剑迎击。 “……咳、咳咳……” 这一招江离接得艰难,连带着元婴也出现了裂痕。 金乌身上的羽毛黯淡不少,在神识中咳出两点火星:“失策了,他的实力已经到了化神的阶段。” 日塔首领踏着横七竖八的树木从渐渐隐去的硝烟踏出。 只是相比于看似帅气的出场方式而言,他身上着实狼狈不少。原本妥帖的短发炸开来,身上的衣服也被喇开好几个口子和洞,上面甚至还有不少烧焦的痕迹,脸上也被划了几道伤痕。 脸色阴沉得要滴出水。 点点金光从他的身上飘散开来,日塔首领笔尖煞气暴涨:“你伤我至此,应该想好怎么死了吧?” “他好像很生气。”金乌习惯性地调侃几句,随后意识到什么,“他的身上为什么会有功德?” 功德并非那么容易得,这段时间江离的活没少干,但也不过是在上河度假村、安乐小学和长华医院这三件大事中得到了那么一点功德,而这点功德是天道对于自己的肯定。 有功德加身,确实能够让雷劫劈得更轻一点。 日塔首领显然不是那种喜欢做好事的人。 “咳……你居然偷别人的功德之力!”妞妞不可思议,偷人功德可是一件大事。 等于在公务员考试中偷换了别人的成绩上岸,是天道的大忌, “能为我的飞升之路添砖加瓦,是他们的荣幸。”日塔首领不以为然,“更何况屁股都坐歪的天道,有什么必要继续存在?” 江离心中一沉。 轰鸣的雷声自远处滚滚而来,紫色的雷电在头顶酝酿,却带上些许滞涩之感,好似缺了油的机器,运转变得缓慢,将要劈下来的时候瞧着却是比上一道雷劫的威力还要小一点。 日塔首领脚下一点,如同瞬移一般,一张清秀却阴沉的脸陡然在江离的眼前放大:“你不是想利用雷劫斩杀我吗?现在让我看看,刚才那样的剑,你还能再出几次。” “再来几次我真的要死了。”清风道人拄着苗刀有些站不稳。 弥鸿道人归剑入鞘,瞥了一眼脚下被削得七零八落的怪物,夸奖道:“你这诱饵做得不错。” 清风道人谨慎地朝着那怪物应该是脑袋的地方削了一刀,见真的没有反应之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可算是死了。” 他环顾四周:“不过这阵法怎么还在?” 弥鸿道人拿了颗水头极好的翡翠出来补充灵力:“日塔那边设下了大阵,很可能这个阵法与大阵相连,大阵未破,这阵法也继续存在。” “唉。”清风道人认命地从地上爬起来,“您说吧,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弥鸿道人吸收完手里那颗翡翠:“当然是……” 话未说完,异变骤起。 一道煞气如同一枚箭矢疾射而来。 弥鸿道人反应极快,出剑将其拦下。 清风道人苗刀一提,站在同行的另外两人面前,暗自警惕。 阴煞之气四起,竟比原先还要浓郁。 清风道人心神一晃,随后立刻惊醒,低喝道:“守心!这阴煞之气可乱人道心!” 弥鸿道人没有回头,紧盯着翻滚的阴煞之气之中露出的两道身形。 “这两人有些不对劲 。”清风道人盯着面前的两道人影 。 他这么些年东奔西走,从来没有人能够在连人影都没见到的时候就乱了他的道心一瞬,这让清风道人十足警惕起来。 弥鸿道人到底活得久,见识广,修为也深,很快就判断出来来者是什么。 “化魔。”弥鸿道人神色凝重,“清风,你用身上的符咒布阵,你们三人不要出阵。” 天地分阴阳,阴处生煞,所以生鬼。但魔不同,魔为恶念,侵人心,扰天道。现在这阴煞之气中夹杂着魔气,因而清风道人在刚才那一瞬就被影响。 弥鸿道人有些庆幸,这两只化魔出现的地方没有什么普通人,否则这魔气一放,普通人心底的邪念被无限放大,这里将成为人间炼狱。 “计划有变,清风你护着两位道友,协助我尽快将这两只化魔消灭。”弥鸿道人沉声道。 这两只化魔绝对不能放出去,但即使是他,想要彻底解决对方,也要花上不少的时间。 只希望江离小友那边能够撑到他们赶来。 三百零九章 “你真以为我准备了这么久,就只有这些?” 江离勉力站着,胸口像是破了一个洞,每次呼吸似拉风箱,忽浅忽重,眼前模糊一片。 妞妞躺在鼓上,已不知生死。 “原本我想着雷劫行至一半再拿出来,没想到倒是被你逼至此。” 日塔首领冷笑一声:“现在,就让你们亲眼看看这天道,是如何崩塌的!” 似有龙吟之声传来,只是那声音微弱颤抖,像是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与此同时,江离听到神识中的系统惊呼:“怎么回事?我之前在商店买的东西怎么都消失了!” 系统急得团团转,他现在还需要工具去撬开眼前这个保险箱呢! “咳!”金乌咳出火星,“是魔气……” 在上一世,江离所在的世界也经历过一次魔气的爆发,那次四季颠倒,六月飞雪,人间界硝烟四起,饿殍遍野,易子而食变成极其常见的事情,就连当时的修道界每天也有不少名门正派的弟子堕魔,乱成一团。 最后是集尽了修道界所有的力量才得以平息,即使如此,还是连续三年大旱,灵气凋敝,又花费了十几年进行休养生息才慢慢地恢复元气。 而那十几年间,能够突破的修士少之又少,老头和她说过,那是天道也还在修养,实在没有什么力气酝酿雷劫去劈人,这次的劫难恐怕要在几年之后再论功行赏。 果不其然,在经历十年的沉寂之后,接二连三地有几位宗门大能突破了化神。 当然,在其中也出了一些力气的江离是什么都没有的。 日塔首领显然不是想着偷摸制造点混乱,然后上演一出拯救世界的戏码来博得天道的好感。 “他想要扰乱天道渡过雷劫。”妞妞不知道什么时候转醒,咳嗽几声,“之前师祖有说过,他来我们村的时候就带着那个半化神。” 魔气横行,会伤及天道自身,相比之下邪修化神处理的优先级就没有这么高,天道会花费更多的力气去清理魔气,相应之下这雷劫的威力就会弱一些。 按照妞妞所说,若是日塔首领在她师祖还在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半化神,那么他应该是在那个时候就有了可以突破化神的实力。到了那个阶段,修士多少会对自身的命运走向有些冥冥之中的感应,日塔首领应该是在那个时候就感受到天道在这一次化神雷劫中想要劈死他的决心,因而提前筹备,在用邪修手段夺取他人气运修炼的基础上,尽最大可能去削弱天道。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日塔首领要花这么大的力气去制造煞鬼,要安排长华医院,甚至是催动煞鬼化魔。他是想要扰乱天道,削弱雷劫的力量。 在此期间应该是发现了龙脉的存在,干脆一石二鸟,趁着天道被削弱,渡完雷劫化神之后,刚好可以把因为天道弱势而衰弱的龙脉杀死,吞并炼化之后甚至可以直跨两个大境界,进入合体期,到时候即使是天道也无法再制衡他。 江离瞥了一眼傻乎乎地想要用嘴撬开保险箱的系统,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更重了。 但她现在也已经是强弩之末,别说是杀了日塔首领,能不能守到支援前来都是问题。 破局的关键兜兜转转又回到这个傻乎乎的系统身上。 江离硬生生接下袭来的雷劫,又在妞妞微弱的辅助之下勉强躲开日塔首领的攻击,下一道雷声又隐隐传来。 “……如果真被这雷劫劈死,我们可就成了超大号冤大头,死了我也不会瞑目的!”金乌咬牙切齿道。 江离一不留神被日塔首领的攻击在腹部开了一个大洞,元婴之上的裂痕更加明显了。 系统一边使劲咬着保险箱,一边急得往外掏之前偷摸着存下来的伤药往江离的元婴上糊。 还别说,江离的元婴真的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在修复。 系统着急的哭腔在江离的神识中回荡,瞧着是真心在着急,不像是在演的。 江离心念电转:“统,你当时为什么选了我做宿主?” “啊?”系统带着哭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江离就地翻滚,躲过攻击,“甚至我的世界和你那本书的世界完全不一致,如果你是真的想要找一个人来在都市文里完成配角的逆袭,明明你在这个世界找个人,会比我上手快,也比我更懂这里的规则,你为什么不找?” “我、我也不知道 。”系统有些茫然。 他是没有分配宿主的过程和规则的印象的,只是在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自然而然地锁定了江离是他的宿主,如同命定一般。 江离继续问:“你之前和我说过,宿主完成任务系统也可以得到相应的积分,然后你就可以升级。但是为什么我们刚相识不久,你就愿意倾家荡产地将你手上的积分拿出来给我用?” “刚才那些治疗我的元婴的药,很贵吧?” “因为宿主值得,我也想给宿主更好的。”系统下意识说道,“而且我把宿主带过来的时候并没有得到宿主的同意,所以给宿主买道具,帮助宿主度过难关,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系统越说思路越清晰:“而且再怎么说宿主也是被我们强制拉来处理世界崩溃的问题的,本身就是我们有求于宿主,宿主是来帮我们解决问题的,所以花点积分也没什么。” “我知道了。”江离笑了一声,“你是对我心中有愧。” 系统愣了一下。 金乌也有些意外,随后大彻大悟。 他们都被前世的天道所误导了。 上一世天道看江离这个命格有缺的人不顺眼,不管江离做了什么事情统统劈雷作为回应,但现在这个世界的天道明显没有前世那个天道那么狠心,也没有前世那个天道杀伐果决。 即使失忆了也能看出现在这个天道好像不是那么聪明的样子。 毕竟没有哪个天道整天沉迷着去看狗血电视剧。 很有可能是天道察觉到了某些问题,但是又不知道去哪里、怎么解决,好的苗子又被日塔首领霍霍得差不多了,无奈之下只能从别的世界强行拉一个人过来干活。 干的还是一不小心就会嗝屁的脏活累活,再加上自己也不靠谱,便产生了愧意。 这种愧意藏在潜意识里,天道自身意识不到,便成为了那个没有钥匙孔、没有输入密码地方的保险箱。 他在潜意识里的愧疚让他觉得自己弄出来的烂摊子,不应该强行让别人赌上性命去解决,所以才迟迟打不开最后一道锁。 三百一十章 金乌低声咒骂一声,使尽全身力气喷出一口太阳真火削弱日塔首领来势汹汹的攻击,江离又咳出一口血,身体里的灵力彻底被榨干,身上最后一块翡翠化为灰烬。 身处绝境,江离反而更加冷静:“统,虽然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将我带来了这个世界,但其实我是很感谢你的。” 江离的语气温柔下来:“上一世我在雷劫之下早已身死,若不是你将我带来这里,我早就化为一抔黄土。” “虽然这里灵力式微,和前世世界完全不同,但我很喜欢这里。” 江离的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最终定格在一个客厅里。 那时候阳光正好,从阳台洒进客厅给地毯铺上一层淡淡的金光。 她和方俞白并肩坐在地毯上,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手柄,身旁的人正缓声教她如何操纵小人跳过一个障碍。 那是自从老头仙逝之后再也没有的得到过的、足以珍藏一生的画面。 “我喜欢这里,做这些事情我心甘情愿。” “我的剑,就是用来守护我喜欢的人和物的。” 江离其实曾经差一点入魔。 那是在遇见老头之前发生的事情,那个时候她被同门所厌弃,又被宗门随意寻了个由头栽赃过来,任凭她怎么辩解都没有用,被宗门行了鞭刑,逐出了宗门。 后来她拖着一身伤暂时在一个山洞中落了脚。 因为是被宗门判了罪逐出来的,所以身上的芥子袋全都被宗门没收,别说灵石了,就连人间界的金银都没有,江离只能拖着受伤的身体到处找吃的。 好不容易熬过筑基的雷劫不用再频繁吃饭了,她作为散修出去接任务赚灵石。 在这一路上遇见了一队人,即使知道她是被宗门通报的命格有缺的宗门弃徒,也对她不离不弃,甚至还给了她不少的帮助,邀请她一起做任务。 江离也不是傻白甜,她知道趋利避害是人的天性,即使对方对她很好,她也是过了许久才放下心防,赤诚相对。 但没想到正是这些她视为至亲的人,却将她当做替劫的傀儡,她宁死也不愿这些人如愿,径直跳入深渊,九死一生睁开眼睛之后,她生出了厌恶的念头。 厌恶这个世界,厌恶命运,甚至是厌恶自己。 但她曾经那么拼命地活下来,她也不愿轻易地去死,种种情感最终化作了对于外界一切的愤恨。 从此她变得沉默少言,只机械式地修炼。在心境的影响之下,修炼速度缓慢得如同蜗牛,又反过来让江离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心魔丛生。 若是再晚一些遇见老头,江离或许就成为那场魔祸中的一员。 也幸好她当时打不过老头,被他带着在人间界游荡了二十几年,期间被人算计过,也被人诚心对待过。 见过生离,也观过死别,多年之后记忆变得浅淡,但江离有些惊讶的发现,那些美好的东西却仍旧色彩艳丽。 “人便是如此。”老头躺在摇椅上慢慢地摇着蒲扇,喝着一碗苦哈哈的药汁,“喝过这些苦得不行的药之后,那颗糖才显得尤为珍贵。” 彼时江离面无表情地说:“就算你这么说,这糖你今天也是不能吃的。” 话音未落,一道剑光闪过,手上的糖盒便落到了老头的手上。 江离气急去抢,却无奈修为低微,眼睁睁地瞧着老头将一盒糖全丢到了嘴里,露出一个得意的表情。 “你看,不同意又怎么样?我这不是凭借着我手里的剑护住了我的糖吗?” 江离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心中却松动了不少。 “统,我想守护这里,这是我自身的意愿,你无需愧疚。” 江离有些支撑不住地跪倒在地,神识微动,布满裂痕的元婴在丹田中踮了踮脚,伸手拍了拍系统圆溜溜的脑袋,另一只手在系统怔松之间探进了系统的底层空间,摸上了那个蛋状物的保险箱。 “所以无论里面的东西是什么,对我有何弊端,我都愿意接受。” 翻滚的紫雷在空中形成,日塔首领显然也想要尽快解决眼前的麻烦,笔尖血色的阴煞之气闪烁,渐渐凝聚成一道庞大的、复杂的阵纹,头顶的雷声更响了。 这显然是一道天道不允的禁忌阵法。 紫红色的天雷呼啸而下,那道庞大的阵法夹杂着无数的血腥之气迎面而来。 “系统!”江离大喝一声,剑尖燃起微弱的太阳真火,“打开它!” 系统心头一紧,望着明明可以逃走却要死守的宿主,一条被藏在他刻意遗忘的角落里的代码飘了出来,融入蛋状的密码箱中。 天雷与阵法近在眼前,江离听见神识中传来一道细微的碎裂之声。 三百一十一 天雷的威力确实小了不少,但叠加上日塔首领的攻击就如同末日一般,山体都有些承受不住,裂开了几条缝,部分地方甚至出现了山体滑坡,动静之大就连远在百里之外的城市都察觉到了,又在网上掀起了不小的风浪。 日塔首领安然地在半化神的保护之下,被削弱之后的雷劫并没有给他造成太大的伤害。 他信手又甩出去十几道符咒,朝着江离所在的位置袭去。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响起,那些每次靠近都让他如临大敌的火焰没有再升起。 日塔首领没有大意,干脆拿出那枚耗费他大量心血的符咒,力量汹涌灌入,密密麻麻的法阵在上空展开,循着江离微弱的气息而去。 但就在那法阵快要砸到地面时,却忽然如同被冰冻一般凝固在半空当中。 日塔首领眉头一跳。 炽热的火焰骤然燃起,展开的双翼化为点点火芒,在日塔首领反应过来之前如烟花般四散,眨眼之间便形成了一个阵法。 阵法就是普通的困阵,将两人困在了这个地方。 日塔首领更在意的是原本那已经几不可闻的气息忽然暴涨,节节攀升到几乎与他匹敌的程度。 巨大的剑刃忽然自烟尘中出现,一剑破开尘硝,雷声远远而至,细微的差异与重叠让日塔首领不可思议地睁大了双眼。 那雷声,有两道! 持剑的女子着一身红衣,飘扬的发尾是灼灼的火焰,两簇火苗是她的瞳孔,一点剑纹在额间一闪而过,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 ——那是江离的半化神。 系统保险箱里的,是她剩下的神魂碎片。 前世她被宗门追杀,死在了一百零八道雷劫中的最后几道雷劫之下,系统将她的神魂收集,投了一半到“江离”的身上,另一半被锁了起来。 一是因为“江离”的躯体毕竟是凡人的躯体,承载不了她的全部神魂。二是寻常人化神只需要九九八十一道天雷,江离虽然渡劫失败了,但毕竟挨过了八十一道天雷,法相其实已经大致成型,若是在期间使用了法相,那她势必会引来雷劫。 从头开始,被劈那一百零八道雷劫。 这是江离在前世种下的因,她必须还了果,后续才能按照正常人那样过雷劫,这是系统也没有办法改变的规则。 所以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系统担心江离的生命安全,就将那一半的神魂锁了起来,避免引来前世天道的雷劫。 也正因为这样,江离空有化神的神魂强度,却不能使用已经成型差不多的半化神法相,即使是强行提升修为,也没办法提到半化神的程度。 直到这一次系统将她那半截神魂还了回来。 江离毫不犹豫地使用了禁术,强行提升自己的修为。 她感觉自己体内的元婴在飞速地膨胀,灵气跨越两个世界疯狂地涌入她的身体,听不见的耳朵和看不见的双眼在飞速痊愈,树叶的摩擦声、百里之外的城市喧闹声、妞妞微弱的心跳、匍匐于地的蚂蚁、巍峨的雪山、平静的湖泊尽在她的五感之中。 随着灵气而来的,是跨越两个世界的、来自于上一世天道的雷劫也在头顶酝酿,与日塔首领千方百计削弱的雷劫相遇,毫不犹豫地将其吞入腹中,打了个惊天响雷,震塌树木无数,远处城市高层的玻璃也被震碎了不少。 紫色的雷劫在吞并日塔首领的雷劫之后,变成了几近黑色的浓郁紫色,偶尔有血色的光芒在其间闪过。 瞧着很是不妙。 日塔首领那张拽的二五八万的脸终于裂开了。 无视头顶蕴含着天道神罚的天雷,江离剑指日塔首领,太阳真火自剑刃燃起:“现在,就看我们谁能渡过这场雷劫。” 三百一十二 隐隐的雷声传来,方俞白心头有些不安。 定了定神,看着手机中的小红点,左手按下刹车,机车摆了个漂亮的尾完成一次调转,加速向前开去。 受到阵法和雷劫的双重影响,各地都出现了异常的天气现象,多表现为雷电暴雨。 燕城的暴雨已经下了三天,不少地方出现了积水的情况,本来就拥堵的交通变得更加拥挤。 方俞白要跟人,干脆从仓库里拖出来一辆之前上学时候骑的机车,专门走人少的小路。 “她往城南走了。城南人手做准备,其余人想办法往那边赶。” 路越走越偏,方俞白对之前的猜测越发肯定。 现在他前往的城南这块区域大多是住宅区,只是年头有些久了,多数住宅外立面都有些斑驳。因为很多建筑都没有电梯,所以这边租金也相对便宜一些,外来人口多,鱼龙混杂。 同时有一条连通着新区,开车只需要十几分钟就能到达陆氏新建的楼盘。 那是组成大阵的其中一个阵法所在。 只是因为在日塔起阵之前,江离和弥鸿道人接连突破,消减了不少燕城中的阴煞之气,再加上自从他们回来之后,苏知鸢就被列入了他们的重点关注名单当中,陆氏的异常行为自然也被监控。 所以在破解针对方氏新区那块地皮的手段的时候,江离连同道盟留下了后手,这才在第一时间让陆氏那块地皮的阵法在刚开始起阵的时候就被破坏,缓解了道盟和官方那边的压力。 之前陆氏在新区针对方氏的手段被化解,让陆氏在新区的布局受挫,陆氏上下忙得像个陀螺,根据得到的消息,陆云周根本顾不上苏知鸢。 陆氏这次在新区投入太大,若是有意外便是伤筋动骨,再加上日塔首领当时被江离和道盟打压,苏知鸢身上那些邪门的魅力被削弱,陆氏夫妇隐隐有和其他豪门的女儿走近的意思,瞧着是有找个退路,物色联姻的人选。 阵法一破,带来的一部分反噬就回到了陆氏的身上,这段时间小问题不断,足够陆氏集团喝上一壶了。 方氏和陆氏之前在业务上没有太多重合的地方,甚少出席宴会的方俞白也只是在某一场宴会上远远地见过陆云周一面,但毕竟同是燕城的大企业,他对于陆氏的作风还是有所了解的。 那是一个十足的商人家庭,看重利益。 原先方氏集团在新区的地皮出现问题的时候,他们把重点放在了苏知鸢的身上,毕竟从调查来的过往资料看,苏知鸢身上的邪门之处陆氏和苏家都不知晓,所以一时也没办法判断这次方氏被针对到底是苏知鸢私下动的手,还是陆氏也参与其中。 只是现在看着苏知鸢绕开大路,偷摸着朝着新区去,大概率是去找陆氏集团的人,那么新区阵法的事情陆氏很有可能是知情的。 方俞白一路跟着苏知鸢来到了陆氏在新区买的地皮附近。 因为陆氏集团将主要的力量投入在了这个项目上,工程进度飞快,住宅一期已经有了雏形,前面配套的商场已经成型。 但苏知鸢没有进入那块地皮,而是到了地皮一路之隔的一栋老旧的楼房之中。 那是新区暂时还没有征下来的村子,这个村子在开发之前经济情况不错,基本上都是自建了两三层的楼房,在新区开发之后,不少楼房都被周围的项目租了过去,作为落脚点。 方俞白把相关信息发给了长期合作的私家侦探,很快对方就查到这栋楼就是以陆氏的名义租下来的楼房。 因为新区出了岔子,再加上这几天暴雨,实在是不适合开工,今天并没有人在这栋楼房办公。 方俞白将车停在一个相对隐蔽的角落里,和赶到的保镖以及道盟的一位年轻的修士走到了这栋楼房下面。 他掏出一张剪好的有着符文的小纸人,不太熟练地捏了两遍诀,才将这个小纸人激活,晃晃悠悠地从门缝中挤了进去,在方俞白的控制之下小心翼翼地跟着苏知鸢往楼上走去。 接着他又拿出一个塑料杯子,从保镖手里接过一瓶矿泉水拧开倒进去,试了好几次才有画面从水中显现。 保镖对雇主肃然起敬。 没想着服务这么多年的宿主是个神仙。 那年轻的修士是云莱道人唯一的弟子,刚刚大学毕业,天赋却很是不错,再加上绝对值得信任,所以被派来和方俞白一起出任务。 云莱道人的弟子从自己师父的嘴里听到过方氏集团的总裁在最近也踏入了修炼一途,但没说过这人刚修炼没多久就能够使用纸人和水镜啊! 这两个东西听起来很简单,方俞白使用时看着确实不是很熟练,但是对方修行够半年没有?要知道就算是宗门里天赋最出众的弟子,掌握这样术法也需要一年半载的时间,因为这个术法的使用需要对灵气有着非常精妙的掌握。 纸人易碎,灌入灵力太多纸人会损毁。水无形,所以一点波动就会破坏画面,因此灵力的输入必须要非常稳定,以最小的灵力激发水镜,维持的时间才能更加长久。 而眼前这人虽然术法不太熟练,但显然对于灵力的掌握非常精妙,水镜一点波纹也没有,纸人的气息也隐匿得非常完美,这让向来被称为道盟卷王的他油然而生一种危机感。 方俞白可不知道身旁的人活跃的内心活动,他让保镖盯着水镜,自己按照江离之前的嘱咐,在楼房的四角各埋下了一张符咒,随后再回到水镜旁边。 “她刚才好像掏出了一个什么东西,现在坐在这里不动了。”保镖描述道。 保镖其实觉得自己有些多余,神仙还需要什么保护?但又想到雇主之前说双拳难敌四手,希望他们这批最优秀的保镖能够以一敌百,不要让人阻碍雇主办事,瞬间觉得对方可能来人众多,多到雇主都没办法处理,心下危机感顿生,在汇报完毕后干脆掏出手机摇人,将正在休假的兄弟们全都摇了起来。 云莱道人的弟子倒是看清了苏知鸢手上的东西:“那是符咒,只是上面的符文我从未见过。” “嗯。”方俞白低低地应了一声,仔细观察着苏知鸢。 三百一十三 苏知鸢这段时间不太好过。 原本因为陆云周对于她的宠爱,陆氏从指缝里漏了不少项目给苏家,虽然对于陆氏来说那些项目算不上什么,但陆氏毕竟是燕城首屈一指的豪门,即使是从指缝漏下来的小项目,也让不少中型公司眼红不已。 苏旭这些年在圈子里风光,大半都是靠的苏知鸢,所以哪怕知道自己不是亲生女儿之后,也是毫不犹豫地站在了她这一边,即使江离回到了苏家,苏知鸢也没把她放在眼里。 若不是江离一直在试图和她争宠,乖乖做个苏家的透明人,她也不会去针对她。 她只是想要爸爸妈妈的爱,这有什么错? 现在仔细一想,她顺风顺水的人生似乎就是从江离脱离苏家开始变得坎坷的。 苏知鸢有些后悔,但是时间不能倒流,现在陆云周那个心机青梅竹马回国之后,陆云周显然没有像之前那样对她上心了,有些原本要给周家的项目都被那个心机女拿到了他们家的公司去。 后来因为新区项目扳回一城,甚至得到了一个相对正式的缘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陆氏在新区的进展突然间变得十分不顺利,而那心机女仗着自己家公司比苏家的条件要好,本人也是备受宠爱的幺女,不顾项目后果,基本上是半送般给陆氏在新区的项目投了好几个亿。 苏知鸢很明显地感受到陆云周的父母又对她冷淡了下来,又开始不回她的消息。 最主要的是陆云周开始敷衍她,甚至为了和那个心机女一起出席活动,对她撒谎。 再加上之前江离那边似乎是搭上了方氏集团,她从偷偷留在家里书房的窃听器中听到苏家夫妇已经开始想办法联系江离,想要将她再认回来,对外公布她的身份。 虽然在言语间是想对外宣称周柔生的是双胞胎,但是只要是见过苏知鸢和江离的,都不会认为她们是同一个时间从同一个肚子里出来的。 苏知鸢心中开始相信那神秘人和她所说的,她和江离运势守恒,一人运势高,另一人势必运势低。 现在想要拿回运势,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苏知鸢低头看着手中的灰烬,咬了咬唇将灰烬倒入面前茶桌上正在沸腾的水中。 她刚把灰烬在水中搅散,身后就传来推门的声音。 “怎么不去公司找我?一定要来这里?” “云周你来啦。”即使陆云周语气隐隐带着责问,苏知鸢脸上仍旧带着温柔的笑意,“对不起啊,我也知道你这段时间辛苦,但是大师跟我说这一次的方法必须主人到场,所以才让你来这里的。” 苏知鸢知道陆云周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也十分会利用自己的的脸来引起对方的怜惜。 她微微低下头,纤长的睫毛如同脆弱的蝴蝶,下一秒双翼就要折断:“我知道你很忙,所以我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去打扰你。但是我一直有在想办法。” 她抬起眼睫,眸光轻颤:“大师说这块地积煞已久,有人从中阻挠,所以情况一直反复。” “现在他找到了一个办法,很快、很快这边的事情就能解决。” 陆云周垂眸看着苏知鸢,他和苏知鸢交往了这么多年,感情也是有的,心里那点保护欲被激发起来一点,语气也柔和不少:“那大师那边说需要什么代价?” 苏知鸢抿了抿唇:“代价、代价我已经支付过了,你就不用操心了。” 陆云周皱眉:“你支付了什么代价?” “没有什么,云周你别问啦~” 陆云周却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上一次改这块地的风水就带走了旁支一个表弟的全部气运,这表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没多久就出了事瘫痪在床,所以陆云周不敢赌。 “知鸢,我想要知道。”陆云周眉眼彻底柔和下来,轻声哄道。 苏知鸢咬了咬下唇,目光躲闪:“嗯......云周......我......” 陆云周并没有那个大师的联系方式,上次改完风水之后他派人去查那个大师的行踪一无所获。 他担心那个大师将主意打在了不该打的人身上。 毕竟气运比他那个旁支表弟强的也没有多少人了。 他自己可能就是其中一个。 思及此,陆云周温柔地摸上苏知鸢的发顶:“可不可以告诉我?我不希望你去做些傻事。我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忙了,但是事情都在可控的范围内,投资也拉到了,项目并不会中断。” “我不希望你受到伤害。” 苏知鸢眼睛里闪过一丝嘲弄。 到了现在,陆云周还是不愿意与她交心,不肯和她说项目的真实情况。 甚至没有和她说投资是来自那个心机的青梅竹马。 明明之前她已经很明确地对他表示不太喜欢他和心机青梅竹马走太近。 苏知鸢的心彻底凉了。 既然这样,那就不能怪她用些手段了。 反正......反正是陆云周不对在先。 苏知鸢犹豫片刻,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折成三角的红色符咒,看着和当时哄骗旁支表弟喝下掺杂灰烬的茶水的符咒差不多。 陆云周心中一动,条件反射般想将那个符咒抢过来,反应过来在中途堪堪停住。 那个大师还没有办法联系上,他不能这么做。 苏知鸢似乎没有看到他的动作,仰起脸温柔地说:“前段时间大师修为精进,能够看到更久以后的命运线,他说我以后是大富大贵的命格,子孙满堂,家庭幸福。” “因为命格太过贵重,所以可以彻底镇压这块地的阴煞之气。” 苏知鸢垂下眼:“……只是……只是之后有出息的三个孩子他会要走两个。” 她小心翼翼地抬头:“云周……你会不会怪我?” 三百一十四 “有出息的孩子?”陆云周控制住自己的表情,露出一个疑惑的神色。 “嗯。”苏知鸢垂下头,羞愧道,“大师说我们命格相合,是天作之合,生下来的孩子命格极好。” “你……你会不会觉得我狠心?”苏知鸢带上点哭腔,“可是、可是我听说这次的项目如果做不好,陆氏就会陷入危机,我就……” 她红着眼,水光在眸中荡起波浪:“你……你会不会觉得我狠心?” 陆云周沉默很久,上前拥住苏知鸢,眼中闪过一丝凶狠:“怎么会呢?我知道你是因为太爱我了,所以才会这样。” 苏知鸢心下一凉。 她虽然是怀着目的接触陆云周的,但毕竟陆云周从初中开始就是风云人物,本身确实优秀,家世长相都是最好的,这样的男生不难让女生动心。 所以她也是喜欢陆云周的。 可是在听到他没有第一时间否定她的做法时,心中也泛起一丝凉意。 为了利益,他可以一点犹豫都没有就舍弃自己的亲生孩子。 那是不是……也会在利益面前舍弃她? 想到这里,苏知鸢心中那丝愧疚彻底没有了。 她知道陆云周话头停在这,是想让她主动提出具体的方法。 这样陆云周在道德上就没有任何的污点。 苏知鸢不得不开口:“云周,我也舍不得我们的孩子。但是我一想到你现在面临的难题,也不得不这么做。” “而且、而且……”苏知鸢咬了咬唇,“我把我身上所有的财产全都转给了大师,那两个孩子会被大师带在他的身边教导。只是我们这辈子都不能再见到他们而已。” 当时给这块地皮改运的时候,陆云周是在场的,他不允许有任何东西脱离他的控制,所以他非常清楚那位大师没有什么道德底线,孩子跟着这样的人多半是养不好的。 但是他也不愿深究,新区这块地皮承载了陆氏集团太多的希望,再加上近期方氏集团的针对,陆氏集团最近的日子太不好过,如果这个项目进行不下去,陆氏必然伤筋动骨。 而这两个孩子还没有出生,相当于是贷款解决危机。 无本买卖。 反正他也不差这两个孩子。 不过那个大师始终是个不稳定的因素,所以陆云周低声说道:“那两个孩子虽然不会再见面,但我是他们的父亲,自然也是希望他们能过得好的,我会拨出两个陆氏集团下面的子公司所得的利润交给他们。” 陆云周掏出手机:“你把大师的联系方式给我,我先把那两家公司转给他,等到时候孩子大了,再由大师交给他们。” 苏知鸢知道这是陆云周在变相地要大师的联系方式,好在以后跳过她找大师。 她不得不给。 苏知鸢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打火机当着陆云周的面点燃,用桌上的茶水将灰烬化开,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 陆云周见此心中也有所触动,难得把苏知鸢放在了首位,左右那场会议也不是那么重要,可以花点时间陪陪她。 “这药喝下去不太好受,我送你回家休息。” 苏知鸢却摇了摇头:“现在外面有积水,回家要好久。而且现在公司正是关键时刻,我怕这一次又出什么意外,想在这里等大师的咒术生效。” 苏知鸢看向窗外,那里可以看到陆氏集团的招牌,绿色的工地围布之外不到二十米的地方就是积水。 整个新区只有这块地皮受到了被水淹没的威胁。 “好。”陆云周坐了下来。 苏知鸢微微蜷缩着,额角开始冒出冷汗。 “喝点水。”陆云周回完消息放下手机,伸手给苏知鸢倒了一杯热水,“很快就不难受了。” 苏知鸢露出一个虚弱地笑容,将杯子推了回去:“我现在喝不下。云周你喝吧,开会这么辛苦还要这么远跑过来。” 陆云周掌控欲强,之前上学的时候每次开会为了掌握开会的节奏输出都很多,同时陆云周在开会时并不会喝水,因为他认为这会打断他的注意力。 这点点小怪癖被苏知鸢注意到,因此她在陆云周开完会后总是给他送上一杯水,也因此获得了陆云周不少的好感。 陆云周不疑有他,转手喝下水,靠在椅子上和他的父母商量给青梅竹马的生日礼物。 也许是这段时间太忙,陆云周的眼皮渐渐变得沉重,随后毫无防备地睡了过去。 苏知鸢等了十分钟才小心翼翼地推了推人:“云周?云周?” 陆云周睡得和死了一样。 窗外雨势渐大,雷声延绵不绝。 她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哪还有一点虚弱的样子? 血色的符咒贴上陆云周的额间,苏知鸢略带歉意的声音响起:“对不起云周,我知道你是爱我的,我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 她的手贴上陆云周的脸:“现在陆氏这种情况,你父母答应让你和我结婚的事情肯定是不算数了,我只有让你彻底爱上我,把我放在首位才行。” 苏知鸢低声道:“放心,新区这块地的事情很快就会有帮我们解决的。” 血色的符咒在两人的头顶徐徐展开,延伸下来丝丝缕缕的红色丝线。 苏知鸢环抱上陆云周,那丝丝缕缕的线缓缓将他们缠绕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