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女出头天 卷二》 v第01章[03.09] 【正文开始】 姚婧婧跑步不行,但胜在身形娇小,她将自己藏进一个非常隐蔽的树洞之中,轻巧的躲过了官兵的追捕。 待确定这些官兵已经全部走远之后,姚婧婧从树洞之中爬出来,悄无声息的又回到刚才那座小佛堂。 人生之中第一次玩这种惊险又刺激的追捕游戏,姚婧婧的心情很是激动,可当她推开大门之时却发现殿内已是空无一人,刚才那名蒙面男子也不知去向。 姚婧婧尤不死心,一边轻声喊叫,一边将殿中各个能藏人的角落都翻了个遍,最后才确定这名男子真的离开了。 看来她这发财的美梦注定是要落空了,虽然有些可惜,但大财丢了,好在还剩下些小财。 听那男子的意思,这锦囊之中装的还不止一百两银子,姚婧婧满怀期待的将绳索解开,把锦囊之中的东西倒了出来。 「铛!」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一块黑不隆冬的铁片应声而落,姚婧婧的心也跟着一沉。 她忍住想要骂娘的冲动,伸手将铁片从地上捡了起来。 这块铁片整体呈月牙形状,只有半个手掌大小,对着日光看会发现月牙中间还有浮光闪动,看起来很有质感的样子。 可铁片依旧是铁片,再漂亮也不能变成银子。那个蒙面男子看着一副说一不二的硬汉模样,做出的事情竟然如此上不得台面,简直是小人行径! 姚婧婧越想越气,恶狠狠的把铁片摔在了地上。她好心救人一命,结果却被当猴耍了一番,早知如此,她刚才就应该直接把针插进他的心脏里,看看他的良心会不会痛? 事已至此,姚婧婧就算再愤怒也只能认命,她飞起一脚把地上的铁片踹出去老远,可不知道为什么,临走之时又转过头将它重新捡了回来。 当姚婧婧回到前殿时,陆倚梦和雪姨早已上完了香,正满世界的找她。 「阿弥陀佛,姚姑娘,您可算是回来了,人生地不熟的,您要是有个什么好歹,我可怎么回去向夫人交代啊!」 雪姨急得都快哭了,自从来到临安城开始照顾这两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小姐之后,这日子就没消停过。再这样下去,在回到清平村之前,她估计就要急白了头。 陆倚梦倒没有雪姨那么担心,在她的心里,姚婧婧就是神一般的存在,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事是她搞不定的。 「婧婧,你跑到哪玩去了,怎么不带上我?你看,我还替你求了一支签,这上面每一个字我都认识,可就是猜不透其中的玄机,要不咱们找个大师解一下吧!」 姚婧婧接过竹签一看,上面写着四句莫名其妙的禅语。 「再世为人道路艰,人心叵测难欢颜,有朝一日青云颠,水到渠成好姻缘。」 姚婧婧心中一动,这些话看似没头没脑,但却有几分印证了她的境遇。 只是这个所谓的好姻缘她心里却是不相信的,在这个男权至上的社会,想要寻求一段精神与情感都彼此尊重,相互契合的两性关系,实在是希望渺茫。而让她在一个男人,甚至整个婆家面前伏低做小,委曲求全,那也是万万不可能的事。 在现代社会,她已经活到了三十岁,也曾经交往过几个男生,但最终都无疾而终,对于感情,她已经有些心灰意冷。 这一世,她已经打定主意一心只想发家致富,争取做一个像妈妈那样的女强人! 「婧婧,你发什么呆呀,大师可是很忙的,咱们要去就趁早哇!」 姚婧婧笑着摇摇头:「不去了,未知才有惊喜,如果把自己往后的路都打听的一清二楚,那生活该有多无聊啊!」 陆倚梦仔细想了想,觉得姚婧婧说得很有道理,也就不再坚持。 「对了,梦儿你的签上写的是什么啊?」姚婧婧突然对这种古老的占卜之术产生了兴趣。 「诺,什么也没有!」 陆倚梦一脸郁闷的摊开手心,上面放了一支空无一字的竹签,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蒙圈。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三人也不再耽搁,即刻下山坐上马车原路返回,当她们回到卫国公府时天已经全黑了,卫辞音还在等着她们一起吃晚饭。 因为下午遇到的戳心事,导致姚婧婧并没有什么胃口,但这种有损英明的事她并不打算向旁人说起。 吃过晚饭,卫辞音没有放她们回去休息,反而派人叫了两个府里的绣娘过来。 临安城内有许多规模不一的成衣店,里面卖的衣裳也是五花八门,玲琅满目,但真正的大户人家还是习惯养几个手艺精湛的绣娘在府里,专门为主人家服务。 两位绣娘刚一进门,卫辞音就吩咐她们替姚婧婧和陆倚梦丈量尺寸。 陆倚梦不解的问道:「娘,咱们从家里走的时候不是已经带足了衣服吗?怎么这么快又要添置新衣?」 姚婧婧心里也有些纳闷,这几天早上她只要一睁眼,雪姨就会捧着一套新衣来服侍她穿戴,这样的供应看样子能够坚持到她们回家。 「过几天临安城里有一位贵人要过寿,到时候这城里各家夫人小姐都会前去庆贺,你外祖母已经同意带你一起同去,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到时候趁着人多,打听打听哪家有与你相配的公子,早日把婚事定下来,娘这颗心才能放到肚子里。」 「娘!」 卫辞音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这事,陆倚梦心里忍不住有些恼了。 「看您这恨不得倒贴皮也要把我往外推的架势,好像生怕我嫁不出去似的!我就不明白了,我虽然生在一个小地方,但我有胳膊有腿,哪里比这些城里的小姐们差了?为什么非要感觉低人一等似的!」 v第02章[03.09] 卫辞音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梦儿,你还小所以不明白,在这些世家大族的眼里,出身就是你的致命伤。别说门楣的高低了,就连同一个家族的嫡庶之间都是天差地别。」 陆倚梦撅着嘴,一脸的不服气:「那又怎么样,他们瞧不起我,我还不待见他们呢?娘,我不明白,天地那么大,您为什么非要我嫁到这临安城来?」 卫辞音说话的态度变得严肃:「难道你想嫁给村里那些大字不识一个,只知道种地喝酒打老婆的农家汉?你从小娇生惯养,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真的嫁到这样的人家你只有饿死的份儿!」 「那我就一辈子不嫁!」陆倚梦也使起了小性。 卫辞音语重心长的劝道:「说什么傻话?爹娘总不能一直陪着你,你终有一天要组建自己的小家,有自己的孩儿,既然如此还不如趁早选择一个对自己好的托付终生!」 「娘,我就是不想让你为了我的事对国公夫人卑躬屈膝。实在不行咱们回家吧,我现在觉得这临安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好玩!」 卫辞音将陆倚梦搂在怀中,柔声哄慰:「我知道梦儿心疼娘,她是我的母亲,孝敬她是我的本分,娘不觉得委屈,只要你能够有一个好归宿,娘怎么样都行!」 母女俩说了半天知心话,侍立在一旁的两位绣娘表情略显尴尬。 「这国公府里的绣娘都是个顶个的厉害,二小姐还是赶紧把尺寸量好,听说那位贵人的寿辰没几天了,还请师傅们辛苦辛苦赶赶工,好让二小姐漂漂亮亮的跟着国公夫人出门!」 雪姨一边说一边从袖子里拿出两锭银子塞到两位绣娘手中,得了如此丰厚的赏银,两位绣娘兴高采烈的忙活起来。 量完了陆倚梦就轮到姚婧婧了,她对那些不太实用的锦衣华服并没有多大兴趣,卫辞音给她准备的衣裳已经足够多了,再做也只是浪费。 「夫人,我就算了吧,反正我也不用去参加什么寿宴,何必麻烦一场。」 「那怎么行!」卫辞音不由分说拒绝道。 「母亲特意交代过,姚姑娘为了父亲的病终日操劳,只要你一日还住在这国公府里,就一定要以上宾之礼对待。裁衣裳这事原本就是为你而来,梦儿也只是沾了姚姑娘的光而已!」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姚婧婧再过推辞就显得有些虚伪,无奈之下,她只好像个木偶般站在那里,任凭两个绣娘拿着软尺在她身上比比划划。 之后的几天,姚婧婧每日都奔波在卫国公府与齐慕煊的宅院之间,一个解毒一个戒毒,忙活的不可开交。 但让她感到欣慰的是两个人的情况都有了很大的好转,尤其是齐慕煊,毒瘾发作的频率越来越低,相应的症状也有所缓解。 慢慢的甚至可以不借助外界的力量,单靠自身的毅力来撑过那难熬的时光,可以说,对于齐慕煊的戒毒工作已经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这一天姚婧婧留在府里替卫国公诊病,陆倚梦闲来无事,便带着小青来到齐慕煊的住处探望探望他的情况。 齐慕煊今日的精神状态不错,看到陆倚梦来显得非常高兴。他心里永远不会忘记,正是因为这位陆小姐的坚持,他才有机会摆脱毒瘾,获得新生,姚婧婧和陆倚梦都是他的救命恩人。 「陆小姐,您来了!」对待救命恩人,齐慕煊自然是礼数周全,顾不上虚弱的身体行了一个大礼。 「齐公子不必多礼!」陆倚梦平日里虽然总是一副人来疯的模样,但在齐慕煊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青年男子面前还是有着一份少女的娇羞。 「我刚才去前面的集市上逛了一圈,买了一些五芳斋的点心,顺便带来一些给齐公子尝尝。」 「这些红豆枣泥糕能够益气补血,滋养脾胃,对于齐公子的身体大有益处,这可是我们家小姐排了好长时间的队专门为你买的!」小青一边将手中的包裹放在桌上,一边绘声绘色的替自家小姐邀功。 齐慕煊心里万分感激,又躬身拜了一拜。 「这些日子承蒙陆小姐的细心照顾,在下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还有贵府的那些长随,被我无故占用这么长时间,心中总感觉愧疚难安。如今我的身体已无大碍,前两日还特意拜托小青姑娘为我寻了一个小厮贴身照顾,还请陆小姐将那些侍从们收回府中。」 陆倚梦想了想,那些人待在这里已无多大用处,就点头答应了。 「小厮顶什么用,齐公子如今身体虚弱,合该请个丫鬟照料饮食起居。」 齐慕煊很坚决的摇摇头,一脸严肃的说:「在下无妻无子,一人孤身居住于此,若是身边留着个小丫头实在是有诸多不便,旁人看着恐怕也会生出许多非议,这于我于人都不是什么好事。」 看起来齐慕煊是一个非常洁身自好的人,之前陆倚梦让小青待在这里伺候了两天汤药,他的情况稍有好转,便婉言谢绝了小青的照顾,这一点让陆倚梦很是欣赏。 「齐公子将来有何打算,你这满腹的才华,要是弃之不用,实在太过可惜。」 这段时间从来没看见过齐慕煊重拾画笔,就连柜中存放的一些旧稿也被他毫不留情的付之一炬,陆倚梦忍不住想要打探一下他心中的想法。 齐慕煊的眼神变得黯淡,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不是不想画,而是不敢画。 「罢了,这辈子我怕是再不会从事这一行当了!」 「这是为何?」陆倚梦很是不解。 齐慕煊的笑容变得有些苦涩:「若要我继续替金老板卖命,我是万万不肯的,可如今他已是这个行业中的龙头老大,我要是转投别人,就是与他为敌,你觉得他会轻易放过我吗?」 一提起这个金老板,陆倚梦就觉得义愤填膺。 「简直是岂有此理,这个金老板为何如此嚣张蛮横,难道真的要把人逼死才善罢甘休吗?」 齐慕煊叹了一口气:「要怪只能怪我有眼无珠,误把豺狼当盟友,才招来这一段生死之劫。等再过些日子,我的身体完全好了,我就去投奔千里之外的兄长,永远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陆倚梦一时没有回过神,非常诧异的问道:「啊?你不打算再呆在临安城了吗?」 「我当初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实现心中所想,如今希望已经破灭,也就没有再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陆倚梦想了想,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也是,有那个心狠手辣的金老板在,齐公子的处境依旧很危险,还是远远的避开为好。只是少了您设计的那些金银首饰,这临安城里的小姐太太们怕是会失意许久!」 v第03章[03.09] 「陆小姐过奖了,大千世界,有才之人犹如过江之鲫。就拿救我性命的姚大夫来说,她手上出来的那些东西,不知要比我高明多少倍!」 对于这个小小年纪就深不可测的救命恩人,齐慕煊敬佩感恩之意犹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那是,我们家婧婧可是这个世上最了不起的人!」陆倚梦的语气充满骄傲,夸起这个好闺蜜来绝不嘴软。 两人正聊的兴起,外头突然出现了一阵刺耳的吵闹声。 齐慕煊新买的小厮正拦着一个想要强行往房间里冲的男人,两人似乎起了什么争执。 「敢问客人尊姓大名,这里可是私宅,您怎么能这样强行闯入呢?」 「你是什么东西,赶紧给我滚开!齐慕煊人呢,让他滚出来见我!」一个粗暴无礼的声音乍然响起。 「我家公子正在接见贵客,你不能进去,赶紧站住……」 小厮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这名闯入者飞起一脚踹倒在地,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 小青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不好了,齐公子,有一个特别恐怖的人闯进来了,看样子是要来找你麻烦的!怎么办?」 齐慕煊的表情突然变得很慌乱,眼中甚至流露出几分惧意。 陆倚梦也已猜到来人是谁,猛的站起来扬声道:「齐公子不必害怕,我今天倒要看看,那个金老板到底有多厉害!」 陆倚梦话音刚落,房门就被一脚踹开,又矮又胖的金老板凶神恶煞的矗立在门口。 「好你个齐慕煊,我怎么说这几日都不见你的踪影,原来是躲在屋子里陪小姑娘谈情说爱。啧啧,这丫头长得还挺标志,你小子还真是艳福不浅啊!」 虽然有过一面之缘,但金老板却完全没有认出陆倚梦,只是用一双色眯眯的眼睛来回打量着她。 眼看恩人受辱,齐慕煊心里虽然对这个金老板有着很深的恐惧,但还是硬着头皮站到了陆倚梦身前。 「我与陆小姐之间清清白白,金老板还是积点口德,不要随意血口喷人!」 「呵呵,看来这个丫头的魅力还真是不小,你这个大烟鬼在我面前充什么好汉,你忘了自己每次找我要逍遥散时跪在我面前摇尾乞怜的样子吗?」 齐慕煊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他人生中最屈辱的模样就这样被金老板毫不留情的展露于人,他恨不得即刻找个地洞钻进去。 「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陆倚梦一把推开齐慕煊,冲到金老板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这满身的珠宝,也掩饰不了你廉价的灵魂,用肮脏的手段来陷害把你当做朋友的人,此种行径简直是猪狗不如!」 金老板嘿嘿一笑,用那油腻腻的嗓音尖声道:「小美人性子还挺烈,不错,我喜欢!看来齐慕煊对你还真是不一般,就连如此隐秘之事都告诉你了。」 「那又怎么样!」 陆倚梦挺起胸膛,声色厉苒的斥道:「姓金的,你给我听好了,齐公子已经戒除了毒瘾,再也不用受你的控制!识相的就赶紧滚蛋,如果你再敢来找他的麻烦,本小姐绝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哦?」 金老板眼中的调笑之意突然消失,拧着眉仔细的审视着齐慕煊,仿佛在思考陆倚梦所说的话是真是假。 「不可能,没有人能抵抗这逍遥散的魔力,他已经吸了这么长时间,怎么可能说戒就戒!」 陆倚梦的眼中含着蔑视:「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事是完全不可能的,姓金的,因为你一心只想着怎么害人,自然不知道这个世上还有人为了拯救他人的性命而绞尽脑汁。不管你信不信,齐公子的毒瘾的的确确是已经戒了!」 金老板的神色终于显得有些慌张,齐慕煊对他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这两年他的生意之所以能够越做越大,靠的就是这棵摇钱树。 因为有了齐慕煊,他不仅获得了源源不断滚滚而来的金钱,成为了名震四方的珠宝大师,还因此结交了许多高官贵妇,获得了来自官方的支持。 这几天齐慕煊没有上交新的画稿,也没有来向他索要逍遥散,他感觉有些奇怪才赶过来一探究竟,没想到最让他头疼的事真的发生了。 如果齐慕煊逃离了他的控制,那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很快就会化为一摊泡影,烟消云散,他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齐慕煊,你是不是傻,这逍遥散是多么好的东西啊,每一块都是我费尽心思从相隔万里的番外之国特意为你弄来的!这东西在黑市上可是千金难求,吸了它不仅能消除百病,还能使人思维清明,犹如开了天眼一般,这两年你之所以能想出这么多好点子靠得就是这个东西啊!」 「放屁!」 原本一直沉默不语的齐慕煊突然发出一声暴喝,多么斯文的人竟然被逼出了脏话,可见他心里对金老板的仇视有多么深刻。 「金善仁,你还想用这些妖言来迷惑我!逍遥散,说的好听,其实就是夺命丹,如果我再继续受你的摆布,那可真将死无葬身之地!」 「齐慕煊!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你真的戒掉了吗,别做梦了!没有人能真正拒绝这逍遥散的诱惑,用不了多久你就会重新像一条狗一样跪在我的面前求我,到时候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金老板面目狰狞,言语之间充满了恶毒的咒怨,让人忍不住头皮发麻。 「还敢出言不逊,看来今天不给你点儿厉害尝尝,你还真以为我们怕了你了!」 陆倚梦扭头冲着门外高喊一声:「来人啊,把他给我打出去!」 陆家的几个随从在金老板进来之时就觉得不对劲,一直默默的守在外面,此时听到二小姐传唤,立马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财大气粗的金老板平日无论走到哪里,身后都跟着一大堆跟班,可为了不让人知道他这见不得人的秘密,每次来齐慕煊这里他都会屏退左右,孤身一人。 v第04章[03.09] 眼看陆倚梦动了真格的,金老板恼羞成怒的大喊:「我看谁敢碰我!我告诉你们,我可是有靠山的,惹毛了我通通把你们抓进大狱里!」 陆倚梦一声冷笑:「金老板好大的口气,敢情这衙门都是你家开的!既然你如此神通广大,那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你来抓!」 陆倚梦一挥手,那些侍从们蜂拥而上,扯胳膊的扯胳膊,扯大腿的扯大腿,强行把一颗肉球似的金老板拎了出去。 「混账东西!你们都给我等着瞧……」 一直到出了齐家的大门,还能听见金老板那声嘶力竭的怒骂声。 齐慕煊的表情看起来很糟糕,他一脸歉意的对陆倚梦说:「陆小姐,实在抱歉,这件事原本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却连累你被金善仁这样的恶人羞辱,在下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齐公子千万不要这么说!」陆倚梦连忙柔声宽慰道。 「我帮你是因为我觉得你是一个值得帮的人,至于那个姓金的无赖,齐公子大可不必放在心上,跳梁小丑,能掀起什么风浪?」 齐慕煊却没有这么乐观:「陆小姐有所不知,最近这一年来这个金善仁为了快速敛财,在加工首饰时经常会以次充好,偷工减料。由于玲珑阁已然名声在外,再加上他又花了大量的金银去勾结官府,因此即使有懂行的客人心存疑虑,也没有办法证实!」 陆倚梦睁大眼睛,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娘最近总是说玲珑阁的东西好像不如从前了,原来是这个原因。那个姓金的真是昧了良心,他就不怕砸了自己的招牌吗?」 齐慕煊苦笑道:「他虽然是玲珑阁的老板,但这个铺子对他来说就是挣钱的工具,他没有付出任何心血,自然就没有任何感情。」 陆倚梦忍不住骂道:「鼠目寸光!」 「不仅如此,这些年他利用官府之便,大肆排挤打压临安城其它的首饰铺子,逐渐形成一家独大之势。有几家的老板甚至被他扣上莫须有的罪名,身陷牢狱之灾,所以他刚才说要让官府派人来抓我们,并不只是在吹牛。」 「我还不信了,这个世上难道真没有王法了吗?」陆倚梦一怒之下对着桌案猛拍了一张。 「胳膊拧不过大腿,这个世道就是这么黑暗。陆小姐,您还是赶快走吧,以后也不要再来了,我不想因为我的事让您受到伤害。」齐慕煊的语气非常诚恳。 陆倚梦急道:「不行,我要是走了,那个姓金的再来对付你怎么办?」 「没关系,我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没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他还指望我帮他卖命挣钱,不会真的把我怎么样!倒是陆小姐您,年轻貌美,又如此至纯至善,实在不宜被牵连到这些肮脏之事中来。」 任凭齐慕煊如何苦苦劝说,陆倚梦自是不依,她强行将那些侍从留在齐家保护齐慕煊的安全,自己匆匆忙忙的跑回去找姚婧婧商议。 姚婧婧听到此事也很气愤,这个金老板如此有恃无恐,简直跟黑社会没什么两样。 当务之急就是要保证齐慕煊的安全,如今的房子是不能再住了,可她们对临安城也不太了解,就算是有心替他搬家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合适的地方。 「有了!」 陆倚梦一拍脑门,非常兴奋的说:「我大哥老早就在临安城内买了一处宅子,只是因为长年东奔西走的忙着做生意,一直都住在客栈里,这处宅子也一直空着,刚好可以借给齐公子暂住!」 姚婧婧犹疑道:「这能行吗?」 「怎么不行,我记得我娘那里还有一套房子的钥匙,我现在就去要来!」 陆倚梦说完蹦蹦跳跳的去找卫辞音要钥匙去了,卫辞音被缠得没办法,只能万事依着女儿。 在雪姨的张罗下,齐慕煊很快被转移到了新的住处,众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经过十来天的调养,卫国公的皮肤状况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来溃烂流脓的地方已经结痂,被侵蚀腐烂的肌肤也焕发出了新的颜色。 整个人的样子虽然看起来依旧可怕,但却没有之前那么无法接受。这一天,卫国公夫人终于点头允准亲人们前去探望卫国公。 其实府里如今能称之为亲人的也就只有卫辞音,陆倚梦母女俩,以及那个眼高于顶的卫大小姐。 陆倚梦和卫萱儿都是第一次看到卫国公病之后的样子,由于卫辞音提前叮嘱过,陆倚梦见到躺在床上的外祖父虽然心中惊骇,但依旧极力保持镇定。 卫萱儿就不行了,整个人像见到鬼一般跳起来尖声大叫。 「救命啊!这个丑八怪是谁?我的祖父是鼎鼎大名的忠勇将军,怎么会变成这个鬼样子,他不是我的祖父,我不要这样的祖父……」 「啪!」 卫国公夫人忍无可忍,一巴掌扇在她脸上,卫萱儿那细皮嫩肉的小脸顿时起了五个鲜红的拇指印。 卫国公夫人尤不解气,指着她的鼻子怒斥道:「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也不想想自己身上的荣华富贵是怎么来的,你祖父变成这个样子都是为了谁!」 卫萱儿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挨打,心中顿时委屈万分,可碍于祖母的威严,只能捂着脸缩在墙角处,梨花带雨的抽泣着。 卫辞音连忙拉住卫国公夫人的胳膊,轻声劝导:「母亲不要动怒,萱儿年纪小,没有见过这个场面,一时失控也是情有可原,其实她心里对父亲母亲还是极为孝顺的!」 「孝顺?我看是笑话吧!差不多年纪的姑娘,梦儿无论是心性还是品德都比这个没脑子的强一万倍!」 卫国公夫人翻了个白眼,继续骂道:「没用的东西,也不知你母亲这些年是怎么教导你的,过些日子你还是早点给我滚回京城,免得呆在这里惹人生气!」 卫萱儿听到祖母这么说,一下子趴在地上,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欲绝。 「再哭我就拔掉你的舌头!」 卫国公夫人的恐吓起到了立竿见影的作用,卫萱儿立马闭上了嘴,世界终于清静了。 v第05章[03.09] 卫国公夫人按下心中的怒火,转头对姚婧婧说:「如今老爷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多,手脚也不再像从前那般僵硬,看来是姚姑娘配制的解药起了作用。今日清晨我来看他的时候,看到他的嘴皮子张张合合,好像是想要说话的样子。」 卫辞音看到父亲有这么大的好转,心中也是欣喜不已。 「母亲不必着急,姚姑娘医术惊人,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几天,父亲肯定能开口说话的!」 姚婧婧垂首道:「承蒙夫人信任,能为国公大人排忧解难是小女的荣幸。国公大人身中之毒缠绵已久,理应徐徐图之,切不可操之过急!」 「姚姑娘说得极是!如何给老爷治病但凭姚姑娘做主,老身绝无异议!」 卫国公夫人对待姚婧婧恭敬有加的态度让卫萱儿嫉恨不已。 从小到大,她已经习惯了被人捧着的感觉,可回到了临安城之后祖母总是对她挑鼻子挑眼,让她老感觉不痛快。 之前倒还能够忍受,可自从陆倚梦和姚婧婧这两个乡巴佬来了之后,祖母对她的态度更是急转直下。言语之间好像她这个堂堂国公府的嫡出大小姐,竟然比不上那两个出身卑贱的丑八怪! 这对于她而言实在是奇耻大辱! 陆倚梦也就算了,好歹和卫国公府沾点亲,但这个姓姚的死丫头,也不知道用什么坑蒙拐骗的招数,竟然让祖母相信她能够医治祖父的病。 她刚看到祖父的样子,明明就和从坟墓里跑出来个死人没什么区别,这就是她口中所谓的好转,简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卫萱儿心中的愤愤不平却没有人知道,卫国公夫人看着姚婧婧,脸上竟露出了一股慈爱之色。 「多好的丫头啊,就是出身太低了点,否则我就可以像对待梦儿一般,在这临安城里为你寻一门好婆家,总好过回到那穷山沟里受苦。」 姚婧婧听得一头黑线,这位卫国公夫人许是太过清闲,怎么这么爱替人保媒拉纤,不去当个媒婆实在太可惜了。 「谢过国公夫人的好意,只是婧婧年纪尚小,倒还不着急此事。况且婚姻大事自有父母做主,民女也不敢作非分之想!」 「是一个懂规矩的!」 卫国公夫人眼中的欣赏之色更甚,姚婧婧不卑不亢,落落大方的回答实在很难不让人喜欢。 「后日是淮阴长公主的寿辰,届时这城中的达官贵妇都会赶去庆贺,那场面肯定是热闹非凡。」不知为何,卫国公夫人突然转了话头。 「淮阴长公主?」 卫辞音一脸的惊讶,她原本只是听说有一个贵人要过寿。没想到这个贵人竟然是天家之女,真真正正的金枝玉叶。 卫国公夫人点点头:「这个淮阴长公主是当今圣上唯一的胞妹,地位之显赫自然不言而喻。淮阴长公主可是一个奇女子,年轻时曾女扮男装混入军营,官拜骁勇大将军,为平定西北边陲的叛乱立下了汗马功劳。也就是因为她的支持,当今圣上才能在惨烈的夺嫡之站中杀出一条血路。」 卫国公夫人的话让姚婧婧心中激荡不已,原来花木兰的故事并不只是传说,这世上真有这样胸怀天下的女子。 「因为长年的南征北战,淮阴长公主的婚事就被搁置了下来,当她因为伤病解甲归田之时,已经是年过三十,圣上因为心中有愧,曾想为她寻一位十全好驸马,却被她婉言谢绝。为了远离朝局中心,她千挑万选最后来到临安城里建府独居,至今已有十个年头。」 卫辞音也听呆了:「如此传奇的人物却没有一个圆满的结局,实在是太可惜了!」 姚婧婧轻轻摇了摇头:「什么叫圆满?每个人的格局不同,看到的景色也不一样,她能够实现心中的抱负,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这就是最大的圆满!」 卫国公夫人拍手道:「没想到姚姑娘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超凡脱俗的领悟力,其实在某些方面,你和淮阴长公主还真有几分相似之处。」 如此盛赞,姚婧婧自然是辞不敢受。 卫国公夫人却自顾自的说道:「我原本准备带她们两个小的同去,可看萱儿这个不争气的样子,去了也只是白白丢我卫家的脸,还是呆在家中静思已过的好。姚姑娘连日操劳,老身心中着实不安,倒不如一同前去热闹一番,就当是放松放松精神。」 姚婧婧一时有些哑然,在她的理解中去参加这种宴会的人没有几个是真心去祝寿的。而她即不不想钓金龟婿,也没兴趣去巴结什么权贵,这样的场合于她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太好了,婧婧,你可以和我一起去了!」 陆倚梦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一下子蹦起来抱住姚婧婧的脖子,如果不是姚婧婧极力闪躲,她绝对会在她的脸上猛亲一口。 卫辞音也很高兴,拍了拍姚婧婧的肩膀道:「姚姑娘,梦儿这丫头被我宠坏了,行事不知分寸,喜怒全凭自己心意,我原本还担心她出去会惹出什么祸端,这下我就放心了。梦儿一向最听你的话,你一定替我把她看紧点!」 姚婧婧却忍不住面漏难色:「两位夫人,我只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农家女,对于那些皇家礼仪全然不知,也不会说什么漂亮话,冒冒然去参加这样的宴会只会给各位丢脸,我还是留在府里替卫国公老爷研究解药吧!」 卫国公夫人的态度很坚持:「老爷的身体已经好转,姚姑娘刚才也说了治病的事也不在这一天两天,这事就这么定了,后日一早我就派人去接你和梦儿。」 卫辞音却皱起了眉头:「母亲,我觉得姚姑娘的担忧还是有些道理的,她和梦儿都是从小自由惯了,根本没机会学习那些德容礼仪,万一有不恭敬之处,惹怒了淮阴长公主那可就麻烦了!」 「不会的,长公主生性豁达,绝不会跟晚辈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卫国公夫人想了想继续说道:「府中刚好住着一个在宫中服侍了四十多年的老嬷嬷,明日就请她为这两个丫头教习一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不行!」 姚婧婧还没有开口,卫萱儿就一下从地上蹦起来,用仇恨的眼神怒视着她。 「祖母,您不能这样对我!我可是您的亲孙女啊!我千里迢迢从京城赶回来就是为了参加淮阴长公主的寿宴,您怎么能随随便便一句话就把我困在家里?我不干!」 卫国公夫人瞪了她一眼,:「这里可不是京城,我也不是你那没主意的亲娘,干与不干可不是由你说了算!」 也许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卫萱儿竟然不管不顾的冲着卫国公夫人大吼道:「祖母,我看您真的是有些糊涂了,竟然被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死丫头骗得团团转,要是被人知道了,那才是丢咱们卫国公府的脸!这种巧言令色的江湖女骗子,您竟然还想带着她四处登堂入室,真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v第06章[03.09] 被自己的孙女儿指着鼻子骂,一向心高气傲的卫国公夫人气得直跳脚。 「来人啊,把这个目无尊长,以下犯上的混账东西给我拉出去关到房里,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准把她给我放出来!」 卫萱儿有些慌了,为了见到心中所想的那个人,无论如何,她都必须参加后天的寿宴。 「祖母,您不要动不动就关我禁闭。我知道错了,我给您赔罪,给祖父赔罪,我求求您您就带我去吧,我保证不会再瞎胡闹了!」 卫国公夫人冷哼一声:「现在说这些,晚了!你身上的臭毛病可不是一星半点,我是老糊涂,所以教不了你,明天我就派人把你送回你爹娘那里,省得你整天在府里闹得鸡飞狗跳!现在你还是赶紧滚回自己的房间,否则我就罚你到佛堂去抄一晚上经书!」 卫萱儿知道祖母此时正在气头上,继续顶撞下去吃亏的只能是自己,她恶狠狠的瞪了姚婧婧一眼,转身怒气冲冲的走了。 姚婧婧只觉得莫名其妙,虽然这些天陆倚梦和卫萱儿发生过好几次口角,可她却从来没有参与其中。算起来,她和卫萱儿还是在第一天进府时有过一面之缘,不知为何这位娇小姐对她却如此仇视。 卫国公夫人一脸歉意的看着她:「姚姑娘,让你受委屈了,萱儿这丫头实在是……哎,瞧瞧她和我说话的语气,哪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真是气死我了!」 眼看卫国公夫人动了真怒,卫辞音连忙扶着她坐下,轻轻地替她扶背顺气。 「请母亲消消气,萱儿只是一时接受不了父亲如今的样子,情急之下才口不择言。想想前些日子我第一次看到父亲时还不是一样仓皇失态,她对姚姑娘有些芥蒂,日后多相处一些,便能解除误会。」 「哎!」 卫国公夫人突然叹了一口气,眼神中流露出一股怒其不争的惋惜之情。 「其实萱儿这丫头小时候并不是这个样子的,那时候你大哥还没有到京城做官,萱儿也一直养在我的身边。我记得当时的她,小小年纪就能说会道,整日想着法儿的逗我开心,真真是极其懂事。没想到在京城呆了几年之后,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早知如此,当初无论她母亲如何哀求,我都不会允许他们将萱儿带走!」 「事已至此,母亲也不必太过忧心,好在萱儿只是一个姑娘家,凭她的条件,纵然骄纵些也无可厚非。对了,母亲,我听说卫然小小年纪就已拜了名师,立志投身军营,颇有父亲当年的风骨!」 卫辞音故意提起这个让卫国公夫人引以为傲的大孙子,想让她忘掉因为卫萱儿产生的沮丧情绪。 这招果然奏效,卫国公夫人立马来了精神。 「卫然这孩子的确让人省心,不是我这个做祖母的吹牛,放眼整个大楚,像他这样退可文进可武,能吃苦又上进的世家子弟的确再找不出第二个!」 陆倚梦两手一拍,也跟着感叹道:「哇塞!卫然大表哥竟然变得如此厉害,我记得小时候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是一个整日之乎者也的小书虫呢,没想到现在居然都要去打仗了!」 卫国公夫人眼中也有几分得意:「卫家后继有人我心里自然是高兴,但却也免不了担心。老爷一生戎马,其中的艰难险恶不足为外人道也,临了临了还落得这样的下场,如何不让人心生苦楚!」 「外祖母,我知道你心疼卫然表哥,可身为男子要想建功立业,自然要面对许多挫折。尤其是身在朝局之中,身边免不了有小人算计,可若是自身足够强大,强大到让那些宵小之辈闻风丧胆,便可高枕无忧!」 因为卫辞音的一再叮嘱,陆倚梦在卫国公夫人面前向来保持贤良淑女状,此时突发聩耳之语,顿时震惊四座。 卫国公夫人不可思议的望着她:「梦儿,你这些话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书上啊,那些名垂千古的英雄人物哪一个不是历经血雨腥风才获得成功的!」 卫辞音见女儿口无遮拦,不由得一个头两个大:「母亲,您别见怪,这丫头看了几本野史就开始飘飘然指点江山起来,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不!」卫国公夫人的神色突然变得很严肃。 「梦儿说得很有道理,女儿家家竟然有如此真知灼见,比你那个心胸狭小的表姐不知高明多少倍!」 陆倚梦后知后觉,连忙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的说:「我都是胡诌的,外祖母亲听过就过,千万不要当真。」 卫国公夫人没有再说话,只是盯着陆倚梦那张秀色可餐的小脸陷入了沉思。 好不容易拜别了卫国公夫人,陆倚梦一路上都在愤愤不平的讨伐卫萱儿对姚婧婧的无礼行为,听得姚婧婧哭笑不得。 「好了,你何苦这么生气,我跟她原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看我不顺眼也是正常的。过些日子我就回去了,从此山高路远,这辈子都不会有再见的机会。」 陆倚梦却是越想越气:「婧婧,你是不知道这几天她对我的态度有多恶劣,要不是怕我娘为难,我非要抡起胳膊和她大干一场!最好划她一个大花脸,看她以后还有什么嚣张的资本!」 「贱人,竟然敢在背后算计我!」 姚婧婧和陆倚梦此时正好走在花园之间的一条僻静小道上,突然响起的一声厉斥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卫萱儿,你不是被外祖母关了禁闭吗,怎么会在这里?」 站在她们身前的「拦路虎」赫然就是刚刚被卫国公夫人责骂的卫萱儿,只见她蛾眉倒蹙,杏眼圆睁,尖尖利利的兰花指差一点就要戳到陆倚梦脸上了。 「这里是我家,我想到哪里就到哪里!你们两个臭要饭的,祖母给了你们几分颜色,你们还真把自己当成人物了。识相的赶紧收拾东西滚出国公府,否则可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陆倚梦对这个刁蛮任性的大表姐却是一点也不怵,一巴掌把她的手从自己眼前打掉。 「卫大小姐何时客气过,你自己言行无状惹恼了外祖母活该被呵斥,你不思悔改反而将气撒到我们头上,还真当我们是好欺负的吗?」 「我呸!要不是你和你娘整日想方设法在我祖母面前阿谀奉承,说我的坏话,祖母怎么会这么对我?不过没关系,这孙女和外孙女虽然只是一字之差,但内外亲疏却是一目了然,你以为祖母是真心想要帮你寻一个如意郎君?别傻了,你只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她也只是想要利用你的婚事来拉拢盟友,替国公府寻求最大的利益罢了!」 卫萱儿言辞犀利,陆倚梦瞬间愣住了。 卫萱儿看到她的反应,反而说得更欢了:「你的大姐陆倚眉就是最好的例子,她的丈夫当年只是一个看守城门的小统领,我父亲看出他是个可造之材,便想拉拢他为己所用,而拉拢一个男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联姻了!不过依我看你可没有你大姐那么好运,到时候说不定把你指配给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守一辈子活寡,那才叫有趣呢!」 「你放屁!卫萱儿,如果你再敢在这里胡说八道我就告诉外祖母,让她撕烂你的嘴巴!」 v第07章[03.09] 陆倚梦虽然厉声回斥,但眼神明显有些慌乱,看来卫萱儿的话的确吓到她了。 卫萱儿斜着眼睛讥讽道「哼,你可省省吧,你以为祖母真的会惩罚我?没有她的默许谁敢把我放出来,她不过是在你们这些外人面前做做样子而已,你还当真了?」 姚婧婧原本不想出声,她们毕竟是客居在此,总是和卫萱儿闹得鸡飞狗跳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可眼看两人的争吵陆倚梦逐渐示弱,这让护短的她再也无法袖手旁观。 「卫大小姐自己的事都还没搞定,倒有闲功夫来替别人操心,你这拼了命也要去参加淮阴长公主的寿宴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卫萱儿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紧张:"你在说什么?" 姚婧婧抽了抽鼻子,若有所思道:「卫大小姐这几日都用凤仙花汁子来沐浴的吧?」 卫萱儿下意识的退了一步,皱着眉瞪着姚婧婧:「那又怎么样?你是想告诉大家你长了一只狗鼻子吗?」 陆倚梦也搞不懂姚婧婧想说什么,只能一脸狐疑的瞅着她。 姚婧婧摇摇头,脸上带着一丝难以名状的微笑。 「非也非也,凤仙花又名催情花,传说它的香味能够吸引异性,使男女之间产生两情相悦之感。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哪位少年英雄值得卫大小姐如此费尽心思?」 此话一出,卫萱儿的脸「蹭」一下子全红了,活脱脱就像一只煮熟的虾子。 「你……你不要胡说八道!你这个小贱人,竟然敢用如此污言秽语污蔑本小姐,小心我拔了你的舌头!」 姚婧婧摊了摊双手,一脸无辜的说:「卫大小姐不要生气,这只是我的猜测,如果不对卫小姐就当我是放屁好了。只是有一点我想要提醒卫大小姐,这凤仙花香虽然有愉情之用,但万事过犹不及,若是香味太浓可能会召来一些毒虫,到时候只怕会得不偿失!」 「好啊,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妖女胆敢诅咒本小姐,我今天非好好收拾收拾你不可!」 卫萱儿一边大吼一边朝姚婧婧扑过来,看那张牙舞爪的架势就知道她想用她那尖尖的指甲挠花姚婧婧的脸。 姚婧婧当然不可能站在那里等着她来欺负,然而还未等她动身闪躲,陆倚梦突然从侧面没头没脑的冲了过来。 她们所在之处是一座僻静的小花园,花园里有一个小池塘,池塘的面积虽然不大,但深度却不浅,再加上里面有许多长年未及清理的淤泥,看起来还是有几分危险的。 「啊!」 卫萱儿被陆倚梦猛力一撞,整个人像是飞起来一般直直的朝池塘中间落去。 卫萱儿哪里是能吃亏的人,临死之前也要拉一个垫背的,她一把抱住陆倚梦的肩膀,顺利的将她也拖下了水。 「扑通!」 「扑通!」 古时候的女子由于观念所限,基本上都不识水性,卫萱儿和陆倚梦也不例外。 两人落水之后便开始大声呼救,胳膊腿都在水里瞎扑腾,结果自然是越陷越深,一连呛了好几口水。 眼看情势危机,周围也没有其它人,姚婧婧只能硬着头皮跳下脏兮兮的池塘。 「救我!救我!先救我!」 当卫萱儿看见姚婧婧能在水中进退自如之时,眼中立刻燃起了希望,一边急切的朝她大喊一边不停的用力拍打水面。 姚婧婧冷不丁的被喷了一鼻子泥水,气得她很想一巴掌把这个没脑子的女人拍进泥里。 看这个卫萱儿如此生龙活虎的模样,一时半会儿肯定不会有什么事,反倒是陆倚梦好像被呛的不轻,已经开始翻起了白眼。 姚婧婧迅速游向她,连拖带拽的把她扯上岸。水里的卫萱儿以为她想见死不救,什么难听的话都骂出来了。 姚婧婧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个女人一定是来向她讨债的,她重新跳进池塘游到卫萱儿身边,趁她不备抓了一把烂泥塞到她的嘴里。 这个聒噪的女人终于闭嘴了,世界终于又清静了。 当路过的下人听到异动将卫国公夫人请来之时,三人都已经精疲力尽,身上沾满臭泥横七竖八的躺在草地上。 卫辞音看到这场面顿时吓得花容失色:「老天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卫国公夫人也吓了一大跳,由于这三位都是未出阁的大闺女,这个样子看起来实在是有失体统,她连忙命令丫鬟们拿来宽大的袍子将三人紧紧包住。 「现在可以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卫国公夫人的脸上乌云密布,最近卫萱儿和陆倚梦之间冲突不断,她也只当是小孩子家家瞎胡闹,并未加以理会。 可今天这场闹剧,却有些太过分。 前几年,一个修剪花枝的老汉不慎掉进这个小池塘里,被人发现时,整个尸身都快烂完了,那模样别提有多恐怖了。 「祖母,这两个小贱人联合起来要害我,我刚才差一点就没命了,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卫萱儿何时受过这种洋罪,忍不住趴在丫鬟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卫辞音看到女儿狼狈的样子也感到很心疼,可卫萱儿的控诉更是让她手足无措。 v第08章[03.09] 「母亲,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梦儿,你赶紧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三个怎么会都掉进水里?」 陆倚梦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还是我来说吧。」 此时姚婧婧脸上的泥水已经被雪姨擦拭干净,她站起身来对着卫国公夫人躬了躬身,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一一道来。 「这么说是你救了她们二人?」 姚婧婧点点头,不卑不亢的回答道:「是!」 「祖母,你别听这个妖女胡说,她根本就没有想救我,她就是来祸害咱们家的!祖母,对于这样的心肠歹毒之人您可一定要严惩啊!」 卫国公夫人皱眉道:「她没有救你?那你是怎么上来的呢?」 「我……我……」 卫萱儿吭叽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卫国公夫人不再理她,扭头对下人们厉声质问道:「是谁把大小姐从房间里放出来的?我说的话都听不懂了是吧!」 张妈颤巍巍的跪在了地上,连声告饶:「夫人恕罪,大小姐说她心情烦闷,想到园子里转转,我一时心软就答应了,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都是奴婢一时糊涂,请夫人责罚!」 卫国公夫人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我看你不是心软,而是被这丫头的糖衣炮弹给弄迷了心窍,老实交代,你到底收了她多少银子?」 张妈没想到卫国公夫人会说出这种话,吓得她浑身一抖,立马趴在地上使劲磕起头来。 「对不起夫人,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只是……只是……夫人,你就饶了奴婢这一次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张妈在卫国公夫人身边待久了,对于她如何对待那些不听话的下人的手段自然是十分了解,此时此刻她心中的惊恐畏惧可想而知。 卫国公夫人突然叹了一口气:「看来是我平日给你的月例银子太少,逼得你什么钱都敢往兜里揣,我这座小庙怕是已经容不下你,你回去收拾收拾东西这就出去吧。」 「不要啊,夫人!」 卫国公夫人轻飘飘的一句话却仿佛要了张妈的半条命,她顿时如一摊烂泥一般瘫倒在卫国公夫人脚下,连嚎叫的声音都在发抖。 「奴婢知道错了,夫人,您大发慈悲饶我一命吧,夫人!」 张妈的恐惧是有原因的,在古代一般的下人都是由于各种原因被卖到主人家里的,可以说全部的身家性命都掌握在主人手里。 卫国公夫人说的出去并不是要辞退她,而是要将她转手卖掉。 张妈已经这么大年纪,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技能,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好人家愿意要她,最大的可能就是被贱卖到哪个黑作坊或是小农场做苦力。 这些年她在卫国公府的生活可以说是滋润至极,那种惨无人道的日子她怕是一天也过不下去。 卫国公夫人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身后立刻冲出来两个身强体壮的婆子将她拖了下去。 「夫人,饶命啊夫人!大小姐,您倒是替我说句话呀!我不走,我不走……」 一时间,整个卫国公府都充斥着张妈那凄厉而绝望的呼喊声,听的姚婧婧头皮发麻。 突然她感到心中有些不忍,张妈纵然有错,可始作俑者不应该是卫萱儿吗? 这些高高在上的上位者,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决定了他人的生死,如何能不让人心惊胆颤? 她刚想开口替张妈求一句情,却被一旁的卫辞音用眼神制止了。 卫辞音对于嫡母的性情十分了解,喜怒善恶,全在她一念之间。旁人越是劝阻,她的行事可能越发狠厉。 踟蹰之间,姚婧婧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在心底留下一声无言的叹息。 被点名的卫萱儿只是缩了缩脖子,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这里不是京城,对于这个相处不多的祖母她还是有些怕的。 「姚姑娘,老身照顾不周,让你受惊了,这件事是萱儿的错,我这就让她给你赔礼道歉。」 卫国公夫人说完扭头定定的看着卫萱儿,眼神中充满不容抗拒的威严。 卫萱儿却仿佛看不见一般,断然拒绝道:「我不要!她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让我给她赔礼道歉,简直是做梦!」 「国公夫人,还是算了吧,区区小事而已。」 并不是姚婧婧有多么大度,只是浑身的臭泥让她觉得很不舒服,她只想尽快结束这场闹剧,回去好好洗个澡。 「救命之恩事关生死,怎么能说是小事,萱儿,如果不是姚姑娘刚才把你从水里拉上来,只怕你现在连道谢的机会都没有了。祖母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卫萱儿被逼的没办法,咬着嘴唇思考了一番之后,终于站起身对着姚婧婧草草一福,口中咕哝了一句谁也听不清楚的话。 卫国公夫人依旧不依不饶:「把舌头捋直了,好好说!」 「这件事是我做错了,我不该刻意为难姚姑娘,感谢姚姑娘救命之恩,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v第09章[03.09] 卫国公夫人终于点了点头:「嗯,不错,认错的态度倒很诚恳。」 姚婧婧差点没晕过去,看那卫萱儿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的仇视表情,还算是态度诚恳?卫国公夫人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还真是炉火纯青。 她也懒得计较这些,拜别了卫国公夫人之后,就和卫辞音一起扶着陆倚梦回到了住处。 「姚姑娘,你看梦儿这是怎么了?怎么半天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连嘴唇都变成了青色!那个小池塘那么深,肯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刚才当着众人的面卫辞音一直忍着,此时却一下子红了眼眶,抱着女儿心疼不已。 姚婧婧也有些担心,可陆倚梦的脉象却让她松了一口气。 「夫人不用太过紧张,梦儿只是受到了刺激一时没能回过神来,我替她开一副安神汤,喝过之后再休息一晚,便不会有什么大碍了。」 「那就好!」 卫辞音拍了拍胸脯,对之前发生的事依旧后怕不已。 「姚姑娘,要不是你识水性,梦儿今日就恐怕凶多吉少。这丫头做事全凭一时冲动,根本就不考虑后果,这一点真是让我头疼。」 「夫人,我倒觉得梦儿天生一副侠义心肠,她是一个爱憎分明的好姑娘,对待在乎的人无条件的付出,对待那些心怀恶意的人也是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在这个世上,能像她这样率性而活的女子着实不多了。」 卫辞音忍不住感叹道:「哎,她若是个男子倒还有机会去选择自己的人生,可作为一个女子,这些东西只会成为她生活中的负累。世间事大多身不由己,想要自由自在的过一辈子简直难于登天。」 姚婧婧低头沉默不语,不管在哪朝哪代,女人对命运的掌控权永远要比男人小的多。 「嗨,瞧我这一张嘴,跟你说这些干什么?赶快让雪姨带你去好好泡个澡,我那里有上好的玫瑰花汁子,都是爱俏的年纪,咱们也弄得香喷喷的!」 许是累狠了的原因,这一晚姚婧婧睡的格外香甜,一直到第二天的早饭时间才被雪姨给叫醒。 「两位小姑奶奶,赶紧起来吧,一会儿那个容嬷嬷就要来给你们授课了,赶紧起来洗漱,吃饭,快点,夫人都等了半天了!」 陆倚梦的情况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她一边揉着惺忪的一边不解的问: 「容嬷嬷?什么容嬷嬷?」 这名字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姚婧婧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昨日听人说这个容嬷嬷可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之前是专门教导刚入宫的嫔妃们宫廷礼仪的。三年前,她一出宫,就成为各个世家贵族们争相邀请的大红人,这次国公夫人为了请她来给卫大小姐授课可是花了大价钱的!」 雪姨的口吻中充满了羡慕,做奴才做到这个份儿上也算是人生巅峰了。 姚婧婧和陆倚梦两人匆匆洗漱完毕,吃完早饭就赶到了一间名为翠清斋的雅居。 在卫辞音小时候,府里未出阁的姑娘还是很多的,当时还请了专门的教习每日在这里为小姐们讲授「女诫」「内训」等书籍。 时至今日,这个翠清斋虽然已经清冷了下来,但卫国公夫人还是派人每日前来清扫维护,一应设施均保存完好。 两人进来时,看到一个年近古稀的老妇人坐在大堂正中间的位置,老妇人的头发虽然已经花白,但身上的衣衫,首饰都穿戴的一丝不苟。 那严厉的眼神让姚婧婧瞬间想起了自己高中时的数学老师,一个以体罚学生而着名的校园女魔头。 这个容嬷嬷并不是普通的宫女,而是宫中有品级的女官。她见到二人进来,并未起身招呼,而是「啪」的一声,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摔在了身旁的高案之上。 「昨日我让小丫鬟通知你们今早卯时之前必须赶到此地,现在辰时都已经过半,你们还来做什么,赶紧回去吧,如此五体不勤的丫头我可不愿意教!」 容嬷嬷说完站起身,抄起一根黄杨木的鹿头鸠仗,怒气冲冲的往外走。 这下还了得,这个机会来之不易,虽然姚婧婧和陆倚梦两人并不太在意,但卫辞音却因此而高兴了一整个晚上。 若是两人就这样无功而返,她指不定该有多伤心呢。 「容嬷嬷,实在是对不住,是我们两个记错了的时间,让您老在这里久等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我们俩是真心想来向您讨教的,您可不能就这么扔下我们不管啊!」 姚婧婧和陆倚梦一左一右将容嬷嬷堵在房间里,陆倚梦更是好话说了一箩筐,那个看起来脾气巨大的容嬷嬷终于冷哼了一声,又坐回了椅子上。 「既然你们坚持要学,那我就丑话说在前头,我知道你们都是国公府的亲眷,可在我面前就不要想摆什么小姐的谱了,如果你们达不到我的要求,我就会用最严厉的手段来处罚你们,你们听清楚了吗?」 容嬷嬷脸上的皱纹就像一把把刻刀,使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冷酷无情。 姚婧婧和陆倚梦顿时紧张起来,今天的日子怕是不太好过啊。 容嬷嬷很快让她们见识到了她的厉害,一个很简单的跪拜就练习了一个多时辰。 姚婧婧感觉自己的腿都要抽筋了,两个膝盖就像是被人用铁锤击碎了一般,稍微一动就咯吱咯吱的响。 曾经那个家喻户晓的容嬷嬷是姚婧婧童年的阴影,没想到来到异世之后还要身临其境的体验一遭,她只觉得自己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陆倚梦也觉得苦不堪言,只是为了给娘亲争口气,她一直咬牙坚持着。她心里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不能输给卫萱儿那个狗眼看人低的家伙。 「休息一会儿吧!」 好不容易等来了容嬷嬷的点头恩赦,两人长出了一口气,互相搀扶着挪到墙边的椅子上坐下,那模样别提有多狼狈了。 v第10章[03.09] 「我当教习这么多年,像你们两个这样毫无基础,身体又僵硬似铁块的姑娘还真是头一次见,一简简单单的动作练了这么长时间依旧笨拙无比,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姚婧婧和陆倚梦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简直是欲哭无泪。 废了老半天劲儿,半条命都搭进去了,结果就换来了这么一通让人心生绝望的评价。 「不过你二人这学习态度倒还算诚恳,折腾了这么久却连吭都没吭一声,不像那个卫小姐,还没动一下就这痛那痛,看着就让人心烦!」 如此转变倒是出乎二人的预料,看着容嬷嬷阴沉沉的脸色,姚婧婧忍不住心生感叹,看来卫国公夫人这一翻心思算是白费了。 两人喝了一杯茶,又吃了一些点心补充体力,便又接着开始魔鬼般的训练。 这一次却是更加严苛,从走路的姿势,说话的语调,甚至笑时要露几颗齿都有严格的规定。 姚婧婧感觉自己变成了提线木偶,如果往后的日子真要让她这样活着,那可就太恐怖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吃饭时间,容嬷嬷也没有放她们回去,而是让雪姨送了几样清粥小菜,就摆在大厅中间的桌子上。 姚婧婧和陆倚梦两人早已是饥肠辘辘,看到食物都迫不及待的扑了过去,可刚一碰到筷子,容嬷嬷那满含嫌弃的厉斥声就在身后响起了。 「看你们两个饿死鬼投胎的样子,一点规矩都没有。身为女子,任何时候都要保持端庄的容貌和优雅的仪态,否则就会沦为他人的笑柄!」 没办法两人只能咽了咽口水,起身态度谦卑的对着容嬷嬷福了一福。 「多谢容嬷嬷的教诲,请容嬷嬷上座!」 「这还差不多!」 容嬷嬷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在最上首的位置坐下了。 直到她拿起勺子先喝了一口汤之后,姚婧婧和陆倚梦才终于有了动筷子的机会。 吃饭的过程也并不是那么轻松,首先是动作幅度要小,不能吧唧嘴,不能随意点评菜品的味道,最重要的是每人只有小半碗饭的份量,决不能多吃! 这一点实在让姚婧婧难以忍受,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再加上今天的活动量这么大,还不让人吃饱肚子,简直是分分钟要晕倒的节奏。 眼看二人露出不满之色,容嬷嬷又开始板着脸教训起来。 「古人用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来形容女子轻盈之美态,我在宫里待了大半辈子,那些有幸被选入宫中的女子,哪一个不是玲珑娇小,婀娜多姿。那些长了一身肥肉的粗壮妇人就只配到辛者库去做苦力,连稍微有点脸面的宫女都选不上!」 姚婧婧倒吸一口凉气,辛亏如今的她瘦骨嶙峋,否则又要像从前那样感受到这个世界对于胖子的深深恶意。 她可怜巴巴的看着容嬷嬷说道:「容嬷嬷,小女子身份卑微,也没有参加选秀的资格,胖点瘦点都不碍事的,您就让我再添一碗饭吧,否则我真的没有力气挺过下午的训练了!」 听到如此没有出息的话,容嬷嬷不由得勃然大怒,将手中的筷子往桌上一拍,指着姚婧婧的鼻子大骂。 「连最基本的口腹之欲都不能控制,活该一辈子吃苦受累!你也不用呆在这里听我啰嗦了,像你这样胸无大志的女子,注定一辈子都上不得台面!」 容嬷嬷的话说的太难听,姚婧婧感觉心里很不舒服,她刚想出言争辩几句,却突然发现容嬷嬷的呼吸变得非常急促,脸色也变得通红,双手捂住胸口,一副非常痛苦的模样。 陆倚梦大惊失色:「天啊!容嬷嬷你怎么了?」 姚婧婧立马上前扶住发病的容嬷嬷,防止她从椅子上栽倒,陆倚梦也连忙上去帮忙,两人合力将她抬到内室的贵妃榻上躺下。 「婧婧,容嬷嬷到底怎么了,你看看她口里都开始吐出白沫了,该不会是中毒了吧!」 陆倚梦最近看到外祖父和齐慕煊一个个都被毒药所害,也开始有些草木皆兵了。 姚婧婧摇头道:「不是,看她的症状应该是哮喘,梦儿,你帮我把她按住了,我要给她行一遍针。」 陆倚梦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把容嬷嬷给按在榻上,姚婧婧迅速在胸骨上窝正中取穴,将银针直刺两分,然后将针尖转向下方,紧靠胸骨后壁,缓缓刺入半寸,待针下有一种沉涩紧感之时,再左右捻转片刻。 如此重复了几番,容嬷嬷的症状逐渐减轻,最后终于慢慢恢复了正常的呼吸。 「多谢姚姑娘,之前听人说这卫国公府里来了一位医术了得的小丫头,我原本还不相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容嬷嬷脸上的汗还未干,就挣扎着起来向姚婧婧道谢。 姚婧婧眨了眨眼睛,半开玩笑的说:「谢倒不用了,只要容嬷嬷肯让我再添一碗饭,我就感激涕零了。」 容嬷嬷那饱经风霜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吃吧吃吧,姚姑娘如此厉害,哪里还用得上以色侍人。」 陆倚梦一脸委屈的咕哝道:「容嬷嬷的意思是像我这样什么都不会的废物就活该饿肚子了?」 容嬷嬷的脸色突然变得无比晦暗:「哎,想吃就吃吧!我这个老太婆做了一辈子恶人,临了临了却得了这种怪病,也不知是不是受到的诅咒太多!」 陆倚梦心肠极软,哪里受得了这个,立马拉着容嬷嬷的衣角劝导道:「容嬷嬷千万不要这么说,您虽然表面上严厉,但心肠还是好的,您也是为了让我们能够学到一些真东西,大家虽然表面上叫苦,但心里都还是感激的!是不是啊婧婧?」 姚婧婧连忙点点头,对于这个和她爷爷差不多岁数的老妇人,她也忍不住心生怜悯。 容嬷嬷的眼角有些湿润了,她在宫中辛苦服役了一辈子,到老了却孤苦伶仃四处漂泊,虽然表面上光鲜,但内里的苦楚却只有自己知道。 姚婧婧突然问道:「容嬷嬷,您这哮喘之症是从何时开始的?」 v第11章[03.14] 容嬷嬷的神色显得有些迷茫:「不记得了,很有些年头了吧!但发作的次数倒不多,有时我几乎已经忘记了有这回事,却又莫名其妙的来上一次。以前在宫中有御医随时侍候,倒也不太凶险,这出了宫以后没有那么方便了,说不定哪天我就被人发现暴死在床上。」 「容嬷嬷,您千万别这么说,总会有办法的!婧婧,你快帮容嬷嬷看看啊!」 陆倚梦已经习惯在这种时候向姚婧婧求助,她知道她绝对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姚婧婧轻轻的将手指搭在容嬷嬷的脉象之上,凝神静气细细的聆听。 「嬷嬷每次哮喘发作之前有什么预兆吗?」 容嬷嬷摇摇头:「没有,我的身体向来还算硬朗,这病生的实在有些蹊跷!」 姚婧婧的目光突然落在了饭桌之上,最中间的一盆瑶柱花蟹粥还在冒着丝丝热气。 「容嬷嬷每次发病都是在饭后时分吗?」 姚婧婧问的突然,容嬷嬷皱着眉头回忆了半天,终于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好像真是如此!姚姑娘,这和我所犯之疾有什么联系吗?」 「容嬷嬷的脉象并无异常,如果我所料不错,嬷嬷的哮喘之疾是由于过敏而致,而罪魁祸首就是它!」 姚婧婧伸出右手指向饭桌。 「花蟹粥?」陆倚梦惊道。 姚婧婧点点头:「海鲜一类最易过敏,容嬷嬷以后还是少碰为好。我给您开一个止咳平喘,调理脾胃的方子,您慢慢用着,对您的身体总是有好处的!」 容嬷嬷看起来很高兴,她虽然不怕死,但能解除一件心事也是极好的。 「多谢姚姑娘,说来惭愧,我这个老太婆这两年辗转于各个世家豪门之间,虽然挣了不少银子,但由于挥霍无度已经所剩无几,实在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来感谢你了。」 姚婧婧垂了垂首,毕恭毕敬的答道:「容嬷嬷言重了,我听雪姨说您把自己的毕生所得全部都捐给了京城里一间专门收留无家可归的女子的济善堂,如此无疆大爱着实让我们这些小辈钦佩不已!」 「呵呵!」容嬷嬷的脸上竟然出现了小孩子一般不好意思的表情。 「我都是半截身子要入土的人了,还要那么多钱做什么,倒不如给了那些可怜的女子。哎,每次我看到她们就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我!」 这声叹息的背后又是一段充满血泪的心酸往事,容嬷嬷并不想多言,姚婧婧也不追问。 「听说两位姑娘明日要去参加淮阴长公主的寿宴,也不知两位的寿礼准备好了没有?」 姚婧婧一脸懵圈,她原本以为只是去吃喝玩乐一番,没想到竟然还要送礼? 陆倚梦连忙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娘都替我们准备好了,像咱们这样的身份,送的太过名贵倒显得有些刻意,左不过就是一些福寿绣品之类。」 容嬷嬷点点头:「是这个理,淮阴长公主年轻时我曾经奉召服侍过她一段时间,对她的喜好倒是有所了解,说不定能对你们有所启发。」 陆倚梦眼神一亮:「哦?还有这么一回事,容嬷嬷快快请讲!」 「大家都知道淮阴长公主一生未嫁,其实她年轻时曾举办过一场盛大的招亲大会,当时几个邻国都派了最优秀的王子前来参加选婿。可见这场大会影响之大,范围之广!」 「哇塞!」陆倚梦脸上浮现出无比向往的神色。 「看来这个淮阴长公主从小就地位尊崇,能够享受到这个待遇的皇家公主古往今来也不超过五个!」 「后来呢?」姚婧婧也来了兴趣。 「后来还真有一位少年英雄入了淮阴长公主的眼,他是定南王府的小公子,天资聪颖,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被老皇帝亲口赞誉为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两位天之骄子刚刚订婚不久,南边的大梁就伺机来犯,定南王奉旨前去抗敌,小公子照例也一同随行,不幸的是……」 陆倚梦心中一沉:「怎么了?难不成他不幸战死了?」 容嬷嬷摇摇头,万分可惜的说:「若是死在战场之上也算是死得其所,当时小公子屡立奇功,率部将大梁的军队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眼看胜利在望之时小公子却突然染上重疾,一夜之间就已回天无术。」 「染疾?」姚婧婧心里感到有些奇怪,这件事听起来太过蹊跷。 「啊!怎么能就这么死了,那淮阴长公主该有多伤心啊!」陆倚梦以己度人,也忍不住替淮阴长公主感到伤心。 「伤心的可不止她一个,还有小公子的父亲定南王,痛失爱子让他备受打击,对于敌情军务也失去了以往的判断,那场原本很快就能旗开得胜的战争竟然陆陆续续的拖了两年之久。班师回朝之后定南王就彻底病倒了,很快就追寻小儿子的脚步去了,原本声势显赫的定南王府就此没落了!」 这的确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姚婧婧和陆倚梦唏嘘不已。 「小公子临死之前曾派人把一朵非常罕见的石生花送回京城,淮阴长公主在收到这朵花的时候同时收到了小公子的死讯,这朵花便成了淮阴长公主一生之中最珍视的东西。她亲手将它制成干花藏在荷包之内贴身携带,不允许任何人碰触一下。」 陆倚梦一头雾水:「石生花?我怎么没听说世上还有这种花?它到底长什么样呢?」 「此花千年难得一见,除了淮阴长公主没有人知道它究竟长什么模样。」 「啊!原来是这样啊!」 陆倚梦明显有些沮丧,既然不知道这花长什么模样,那这些讯息对她们将毫无用处。 姚婧婧突然自言无语道:「石生花?应该是生石花才对吧!」 v第12章[03.14] 「婧婧,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陆倚梦激动的扑了过来。 姚婧婧点点头,这种多肉植物在古代可能很稀奇,可在现代却是司空见惯,很多人对此都痴迷不已。 「太好了!婧婧,你可真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智多星,这天底下就没有你不知道的东西!」陆倚梦又故技重施,捧着姚婧婧的脸亲了一口。 容嬷嬷却有些不敢相信:「姚姑娘,你真的见过石生花吗?」 「婧婧说她见过那就一定是见过,这下好了,我们可以把这朵花的样子绣在帕子上送给淮阴长公主,她一定会喜欢的!」 陆倚梦的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如果能在明天的寿宴之上得到淮阴长公主的青眼,那将是一件多么长脸的事情,娘一定会很开心的。 事不宜迟,陆倚梦匆匆向容嬷嬷道了谢,就拉着姚婧婧奔回了住处。 姚婧婧用笔将石生花的样子画了出来,陆倚梦照葫芦画瓢将它绣在了一块儿做工精良的丝帕之上。 忙活了半天陆倚梦发现姚婧婧只是坐在一旁看着她,自己却不动手,她感到有些奇怪。 「婧婧,你是怕你绣得不好吗?要不我让小青进来替你绣,她的手艺还在我之上呢!」 姚婧婧摇摇头:「这石生花虽然对淮阴长公主有特殊的意义,可若送的人多了,就不会有一鸣惊人的效果,你一个人送就好了,我嘛就用你之前准备的那副福寿图,也省去了不少麻烦!」 陆倚梦一下子愣住了,呆了半天才红着脸大声叫道:「那怎么行?这花本来就是你画出来的,我跟着沾点光就行了,怎么能全部都占为己有,这和那个可恶的金老板有什么区别?」 「什么你的我的,我只是恰好知道这种花长什么样子而已,现在你不是也知道了吗?这帕子是你亲手绣的,你根本不用觉得心里不安,你知道的,我根本就无意在这样的宴会上出风头。」 陆倚梦犹豫了半天,依旧是面有难色:「这样真的可以吗?」 姚婧婧一脸轻松的拍了拍她的脑袋:「有什么不可以的,咱俩谁跟谁,不过明日那淮阴长公主见到这花肯定会问你许多问题,你最好提前做好准备!」 陆倚梦眼中露出了感激的笑容:「婧婧,你对我真是太好了,你为什么是个女子呢,若你是个男子我一定毫不犹豫的嫁给你!」 姚婧婧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夸张的抖了抖身子,撇着嘴说:「陆大小姐你还是饶了我吧,这种动不动就被人踹下床的日子我可不想过一辈子!」 姚婧婧的调笑惹来了陆倚梦的不满,她迅速向她伸出了魔爪,两人顿时闹作一团。 虽然已经做足了准备,但第二天巨早无比的起床时间,还是让姚婧婧苦不堪言。 卫辞音虽然不能同行,但她却是整个卫国公府最紧张的一个人。 她几乎一夜都没有合眼,早早的带着一大帮丫鬟婆子来替姚婧婧和陆倚梦梳妆打扮。 两人的衣物是府里的绣娘昨晚才送过来的,虽然时间紧迫,紧赶慢赶之下的成品却让人挑不出毛病。 两人的衣衫样式大致相同,内里是一件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外披一件薄如云烟的轻纱罩,唯一的区别就是颜色不同。 一件嫣红,一件浅蓝。 红的那件自然是为陆倚梦准备的,她身材高挑,皮肤又白,这样打眼的颜色穿在她的身上竟然毫无违和感。 陆倚梦绕着装扮一新的姚婧婧走了一圈,高兴的点头赞道:「婧婧,这蓝色穿在你身上清清爽爽的,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动人之感,咱们俩这样子像不像是孪生姐妹?」 姚婧婧却扭头看着卫辞音问道:「夫人,还有别的衣服吗?」 卫辞音奇道:「怎么了?你不喜欢这衣服吗?」 「不是。」 姚婧婧摇摇头,她今日的任务只是用来陪衬陆倚梦,穿戴自然是越低调越好。 最好让她看起来像陆倚梦身边的丫鬟,这样就可以彻底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卫辞音仿佛看清楚了她心中的想法,微笑着解释道:「婧婧,你不用想太多,是金子就总会发光,像你这样冰雪聪明的姑娘这辈子注定不可能一直泯然与众,一切就看命运的造化吧。」 姚婧婧想了想的确是自己太过纠结,在这个等级观念森严的年代,以她的身份和容貌就算是刻意想要出风头只怕也不是一件易事。 卫国公夫人派人送来的不仅有衣衫鞋袜,还有整套的头面首饰。 这一次姚婧婧没有听从卫辞音的劝导,坚持只用了一根简单的发簪和一对小巧玲珑的珍珠耳坠。 那些能把人脖子压断的繁杂头饰实在让她吃不消,要是真让她一整天都顶着它们,她估计会分分钟想要逃跑。 好不容易将一切都收拾妥当就到了早饭时间,卫国公夫人派人来请姚婧婧和陆倚梦到她的院子里吃早饭。 卫辞音连忙带着二人赶了过去,卫国公夫人早已坐在花厅之中等着她们。 她通身的装扮隆重而华丽,身上穿的是一品诰命夫人的朝服,看起来气派极了。 三人正准备向她行礼,她却轻轻挥了挥手:「不必了,时候不早了,赶紧坐下吃吧!」 她们进府也有些日子了,这还是第一次和卫国公夫人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姚婧婧发现卫国公夫人果然是个养生达人,桌上的食物无论从数量还是种类都经过严格的配比,味道也十分清淡,淡到让一般人觉得难以下咽。 v第13章[03.14] 随随便便的吃了几口,她和陆倚梦纷纷表示已经吃饱了,卫国公夫人倒也不勉强。 「少吃点也好,出门在外姑娘家家如厕什么的也不方便。」 她们还未出门,卫辞音已经开始紧张了,生怕她们今日会出什么岔子。 又等了一会儿,卫国公夫人也放下了碗筷,众人漱口之后又喝了半盅茶,便起身出发了。 当姚婧婧和陆倚梦跟在卫国公夫人身后走出大门时,却看见盛装之下的卫萱儿带着丫鬟直挺挺的等在门外。 卫萱儿见到众人出来,立马躬着身子行了一个大礼,态度恭敬的唤道:「萱儿给祖母请安!」 卫国公夫人皱眉道:「你来做什么?我不是说过让你闭门思过吗?是哪个不怕死的又把你放了出来?」 「祖母息怒,这事和她们没关系,是我以死相逼强迫她们把我放出来的。萱儿已经知错,求祖母带萱儿同行!」 「你在京城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区区一场寿宴值得你如此大费周章?」 卫萱儿的异常表现让卫国公夫人感到有些奇怪。 「祖母,您就成全萱儿吧,萱儿保证绝对不会瞎胡闹!整个临安城的世家千金们都知道我回来了,若是我今日没有与您同去,指不定会传出什么闲话呢!」 卫萱儿对这个祖母还是有些了解的,知道她心里最在乎的就是卫国公府的清誉。 果然卫国公夫人的语气有些松动:「你能保证一切行动都听我的安排,不再和梦儿发生争吵吗?」 卫萱儿连忙点头:「保证保证,萱儿一定听话,多谢祖母垂怜!」 卫萱儿原本就生的明艳动人,再加上满头闪着华光的珠翠,简直耀的人睁不开眼。 姚婧婧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女子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卫国公府门外停着三顶四人抬的红帷大轿,排在最前面的那顶自然是供卫国公夫人使用。 卫萱儿二话不说就钻进了第二顶轿子,姚婧婧和陆倚梦对视了一眼,只能默默的一同坐上了第三顶轿子。 卫国公夫人和卫萱儿都带了两名贴身丫鬟随侍在侧,陆倚梦和姚婧婧毕竟是客人,也不好太过张扬,只带了心思细腻的雪姨一同前去。 淮阴长公主的公主府修建在临安城内风水最好的一处土地上,这里三面环山,一面邻水,简直是隐藏在闹市之中的桃花源。 由于淮阴长公主身份贵重,想要找机会讨好奉承的人数不胜数,当她们赶到之时公主府门外的空地上已经停满了各色肩轿车马。 好不容易停好了轿子,卫国公夫人整了整衣冠,领着几个小辈进了公主府的大门。 公主府的管家虽然已忙得焦头烂额,但对于卫国公夫人还是不敢怠慢的,立马亲自陪着往后院走去。 这是姚婧婧来到这个时代以来第一次见到所谓的皇家建筑,虽然不是帝后所住的大内皇宫,但其奢华程度当真不是一般的豪门世家所能比拟。 几人走了大约有半柱香的时间,突然听到前面的园子里传来一阵阵热闹的嬉笑声,看样子应该聚集了不少人。 绕过一处回廊,眼前的景象让姚婧婧有些愣神,公主就是公主,一场寿宴而已,这阵仗快要赶上她上学时举办运动会的场面了。 能容纳几百人的凉棚临湖而建,湖面上搭着一座高高的戏台子,上面有粉墨浓妆的戏子在一板一眼的唱着京戏。 淮阴长公主就坐在人群中间最上首的位置,领路的管家老远就高唱了一声:「卫国公夫人到!」 卫国公夫人急走两步,跪了下去:「臣妾拜见淮阴长公主,长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跟在身后的姚婧婧,陆倚梦,卫萱儿三人立刻也跟着拜了下去,看来昨日的训练还是有些用处的,姚婧婧觉得自己的动作已不再那么生硬。 「卫国公夫人无需多礼,快快请起!」 也许是因为多年征战沙场的原因,长公主的声音听起来浑厚有力,完全不像是一个年逾四十的妇人。 「老身谢过长公主!」 在两位丫鬟的搀扶下,卫国公夫人满脸含笑的站直了身子。 由于卫国公府在临安城里的特殊地位,所有宾客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卫国公夫人的身上。 长公主对待卫国公夫人的态度倒是很亲呢,看起来彼此应该比较熟悉。 「算起来本宫也有小半年的时间没有见过夫人了,夫人看起来好像消减了不少,来,赶紧坐到本宫身边来!」 「谢长公主赐座!臣妾一把年纪的人了,容颜衰退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长公主在临安城内建府已有数年之久,模样气度竟没有丝毫变化,这份福气可真让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羡慕不已。」 是个女人都爱美,卫国公夫人一句话说得长公主哈哈大笑。 「这老与不老全看个人心境,反正本宫倒还不觉得自己老,只是与那些年轻姑娘们还是没法比喽!」 卫国公夫人与长公主聊的正兴起,一位坐在长公主左下首的中年美妇突然娇笑了起来。 「今日是长公主的寿辰,卫国公夫人姗姗来迟不说,竟还在长公主面前谈论什么老不老的问题,世人谁不知道淮阴长公主年轻时曾是名动天下的第一美人,即便是现在也是雍容华贵,非常人所能及之!」 v第14章[03.14] 说话的这名妇人大概三十五六岁的样子,虽已不再年轻,但一双修长的丹凤眼清波流盼,仿佛饱含着无限的风情。 这名妇人是皇帝特派的巡抚徐洪浩的妻子,这个徐洪浩虽然每有爵位,但却有当朝太子做靠山,在临安城属于一等一的实权人物。 至于这个徐夫人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她出身于江湖,性格泼辣,擅长交际,临安城里无论哪里有个风吹草动,都少不了她的身影。 由于卫国公和徐洪浩在朝中分属不同的阵营,两人算是政敌,临安城就是他们最大的战场。 两人之间的明争暗斗持续了数十年之久,之前一直都是卫国公稳占上风,可自从五年前卫国公逐渐病重之后,情势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以说如今整个临安城都成了徐洪浩的天下。 官场之间的倾轧反映在太太圈子里就更加现实,从前由于卫国公夫人瞧不上这个没有背景的徐夫人,众人也跟着排挤她。 如今风水轮流转,徐夫人也有些得意忘形,尤其是在卫国公夫人面前,总是忍不住想要出言讽刺一番,好吐一吐多年屈居于人下的晦气。 卫国公夫人自视甚高,虽然被徐夫人当众抢白,神色依旧是淡淡的,一副不屑与她争辩的模样。 在座的夫人小姐对这种场面仿佛已经司空见惯,个个脸上都是一副看戏的表情。 淮阴长公主这么多年一直深居简出,坚决不插手临安城内的军政要务,也只有在这一年一度的寿宴之上,众人才有机会见识一下这位天之娇女的真容。 「徐夫人可真会说话,夸得本宫都有些飘飘然了,只不过生老病死本是天道循环,哪有人能够真的遗世独立。」 淮阴长公主脸上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她可没有当判官的兴趣,对于这些权贵夫人之间的嘴上官司,她一向是听之任之。 事实上对她而言应付这些七嘴八舌的妇人,比上战场杀敌还让人感到心累。 徐夫人眼看自己这马屁算是拍到马蹄子上了,心里虽然有些不忿,但碍于淮阴长公主的威严,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暗戳戳的瞪了卫国公夫人一眼。 「卫国公的身子最近可还好?」 由于同样出身军旅,长公主和卫国公之间还是有几分交情,自从卫国公病重之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派人去府上看望一次。 虽然卫国公夫人极力隐瞒,但卫国公的病情在上流社会已是公开的秘密。 大家都已经认定卫国公的身体恐已无力回天,只是拖的时间早晚而已。 就连长公主的询问,也只是例行的关心,她甚至已经准备好了如何安慰伤心难过的卫国公夫人。 卫国公夫人却突然挺了挺胸膛,事实上她今日前来为的就是这个时刻,她要让整个临安城的人都知道,卫国公不会就这么死去,卫国公府还会有重回鼎盛的那一天。 「多谢长公主殿下的关怀,老天保佑,前些日子有幸寻得一位神医,我们家老爷的身子已经有了痊愈之势!」 此话一出,在座的众位夫人们顿时鸦雀无声,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看着卫国公夫人。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劲爆,如果卫国公夫人说的是真的,那这临安城的天只怕又要变了。 徐夫人一脸的不可置信,由于太过震惊,她的身子猛的一晃,如果不是丫鬟在旁边扶着,恐怕就要当众出丑了。 淮阴长公主倒是有几分欢喜:「那可真是太好了,卫国公乃一代名将,为了大楚的安定一辈子鞠躬尽瘁,圣上和本宫都希望他能够长命百岁,安详晚年!」 卫国公夫人即刻又跪了下去:「臣妾代老爷谢过陛下和长公主垂怜,天恩浩荡,我家老爷绝不会辜负朝廷的信任,希望他有生之年还能为大楚的江山社稷尽一份绵薄之力!」 卫国公夫人眼含热泪,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长公主仿佛也受到了感染,竟然亲自伸出手将她扶了起来。 「本宫知道夫人这些年也是受了不少委屈,既然卫国公的病情已经有了起色,那今后只会越来越好,夫人只需尽心尽力将卫国公的身子调理好,过些日子,本宫会去府上亲自探视!」 长公主这话让众人更加坐不住了,要知道在这临安城之内,怀阴长公主就是当今圣上的代言人。 在此之前,还从来没有哪个豪门世家享受过这个待遇,这其中暗含的深意,不得不让众人细细揣测。 卫国公夫人自然是喜不自胜,感激涕零的谢了又谢,才在长公主右手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国公夫人身后跟着的这几位姑娘怎么看着有些眼生,都抬起头来,让本宫好好瞧瞧?」 每每遇到这种场合,各家的夫人都会不遗余力的将府中的小姐们带在身边,好让她们有一个露脸的机会,这也是一种变相的相亲手段。 也许是自己没有经历过,长公主对这些并不太感冒,今天的寿宴上人来人往,这还是第一次有年轻的女子入了她的法眼。 卫萱儿和陆倚梦一左一右站在卫国公夫人身边,而姚婧婧则刻意退后一步,站在陆倚梦身后一步开外的位置,看起来和她身旁的丫鬟没有二致。 三人原本一直谨记着容嬷嬷的教诲,从进入长公主府的大门到现在,一直弓腰垂首,连眼神都不敢抬一下。 此时听到吩咐,才敢缓缓的抬起头,三人原本对这位名动天下的淮阴长公主充满了好奇,可当她们终于看清楚这位传奇女性的真容时却不由得愣住了。 首先她们不得不承认,徐夫人的奉承之词并不算夸张,这位淮阴长公主的确有着绝世的容颜和宛如九天神女般的高贵气质。 她虽已不再年轻,可岁月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那一双清冽如甘泉的双眼还保留着少女的纯真。 然而这一切的美好都被她脸上那道从耳际一直划到脖颈的鲜红色血印给破坏掉了,姚婧婧一眼看出那是一道陈年老伤,应该是在战场上被利箭划过所留下的痕迹。 由于淮阴长公主的皮肤非常白皙,这道伤痕看起来格外明显,尤其是对生人而言,乍然之下简直触目惊心。 三人之中最先回过神的竟然是陆倚梦,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对着淮阴长公主款款拜下。 v第15章[03.14] 「民女陆倚梦叩见淮阴长公主,长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卫辞音连日来的辛苦教导总算没有白费,陆倚梦声如黄莺,一举一动都落落大方,比起那些大家闺秀有过之而无不及。 卫萱儿和姚婧婧连忙跟着拜了下去,莫名其妙失了先机,卫萱儿恨得牙根发痒。 「都起来吧,年轻就是好,看这一个个娇俏玲珑的模样,让人想不喜欢都难!」 关键时刻,卫国公夫人还是存有一些私心的,她一把拉过卫萱儿率先介绍道:「长公主恐怕已经不记得了,这是我的嫡亲大孙女萱儿,她小的时候我还曾带着她来拜见过您几次!」 淮阴长公主眯起了眼睛,脑中却是印象全无,只能不疼不痒的敷衍道:「是吗?竟然都这般大了,果然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这眉眼之处和国公夫人竟还有几分相似。」 卫萱儿只当是长公主在夸奖她,忍不住面露喜色。 「长公主殿下,您一个人住在这偌大的公主府一定很寂寞吧,只怪萱儿这些年一直跟随父亲在京城生活,否则萱儿一定会经常来给您请安的!」 卫萱儿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惹得卫国公夫人大惊失色:「萱儿,你胡说什么呢!长公主殿下开恩,我这个孙女自小被她娘宠坏了,说话行事毫无分寸,并非有意冒犯,还请长公主殿下恕罪!」 在场的夫人小姐们也开始窃窃私语,这个卫萱儿还真是个奇葩,听她说话的口气,竟然有些可怜长公主殿下的意思。 要知道这长公主府的大门可是出了名的难进,别说她一个名不见经转的小姑娘,就是那些专程从京城前来探望的皇亲国戚都经常会吃一个闭门羹。 淮阴长公主也觉得有些好笑,堂堂的正一品国公府竟然有一个如此拎不清的大小姐,也不知她是天性如此还是为了哗众取宠而刻意为之。 「无妨,卫小姐也是一片赤诚,这些年本宫长居于此的确是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就拿每年的寿宴来说,本宫虽然已经再三传令相关事宜一切从简,可各级官员送上来的寿礼依旧摆满了整个前厅。让大家为了一个闲人如此大肆破费,本宫心中实在难安!」 淮阴长公主说的是心里话,这些地方官员的俸禄有限,如果是为了讨好她而想方设法的敛财,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徐夫人此时已经镇定下来,她不知道卫国公夫人所说的情况是真是假,可她非常了解淮阴长公主在临安城内的超凡地位,为了丈夫的仕途,自己一定要竭尽所能的给她留个好印象。 「长公主言重了,当年长公主能够选择定居在临安城,对咱们大家伙来说实在是天大的喜事。大家每年也只有这一次聊表孝心的机会,可不都卯足了劲想要博您一笑?我记得以往都是卫国公夫人送的寿礼最得长公主殿下的倾心,今年倒不知卫国公夫人又搜罗了什么咱们没见过的好玩意!」 徐夫人仿佛已经养成了习惯,不管什么事,不酸卫国公夫人两句仿佛就不会说话了,卫国公夫人依旧是淡淡一笑,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就是就是,我还记得有一年卫国公夫人送了一只比手臂还要粗的千年野山参,后来我说出去根本就没人相信,要不是沾了长公主殿下的光,咱们这些凡夫俗子哪有福气见到这些举世罕见的奇珍异宝。」 说话的是一位同知夫人,她絮絮叨叨了半天目的就是想让淮阴长公主把卫国公夫人送的寿礼展示给众人瞧瞧。 「既然要看那就一起看了吧!」 淮阴长公主轻轻摆了摆手,她虽然比较关心卫国公的状况,可也不想让众人产生一种她在背后支持卫国公府的错觉。 更何况眼前这些人有很多都拼着一口气想要露一露脸,她总要给大家一个机会。 戏台子上的戏仍旧不紧不慢的唱着,戏台之下一场充满火药味的寿礼大比拼正式拉开了序幕。 众人准备好的寿礼在进府之前就已经交到管家手里,为了节省时间,管家安排了一大群年轻貌美的丫鬟将那些寿礼一一呈现在众人眼前,以供大家欣赏品评。 第一个出场的自然是万众瞩目的卫国公夫人所送,众人都瞪大眼睛生怕错过了什么精彩之处。 然而很快大家就失望了,向来大手笔的卫国公夫人竟然送了一本破破烂烂的古籍,这本书薄薄的,看起来稀松平常,没有丝毫特别之处。 淮阴长公主的神色原本一直淡淡的,可当她看清楚最下角的落款之时,脸上的表情终于有所动容。 「这真的是无妄天师的手迹?」 「如假包换!」卫国公夫人笃定的回答道。 「无妄天师?」在坐的众人却是一头雾水,没有几个听明白的。 事实上这个所谓的无妄天师是前朝一位战神级别的人物,他曾经根据自己一生不败的傲人战绩潜心写下了一本兵法秘籍,被后世之人奉为传世之作。 「这本兵法秘籍不是已经失传了吗?本宫曾派人寻遍了整个大楚都没有见过它的踪影,夫人又是从何处得来的?」 卫国公夫人并没有直接回答长公主的问题,只是意味声长的说了一句:「也许是冥冥之中注定它和卫国公府有几分缘分吧!」 长公主也不深究,即刻招了招手,在身旁伺候的丫鬟立马将书送到了她的手上。 她急匆匆的翻了两页,眉宇间的兴奋之情愈加明显。 「没想到这个无妄天师竟然如此厉害,这些兵法招式就是放到现在仍然可有奇效,本宫要派人将这本书的内容多加抄录,让每一位驻守边关的将领都用心揣摩,卫国公夫人对此可有什么异议?」 卫国公夫人正色道:「妾身既已将此兵法献给长公主殿下,如何处置它就全凭长公主殿下的心意。长公主殿下不愧是巾帼英雄,这份心怀天下的气度实在是让我等无知妇孺自叹不如!」 这本所谓的奇谲兵法在淮阴长公主眼里是千金不换的瑰宝,可在其他的夫人小姐们眼里却是一本散发着霉烂气息的破烂。 卫国公夫人竟然靠着它又一次拔得了头筹,这让旁人如何能心平气和的接受。 尤其是她的死对头徐夫人,一双杏眼直勾勾的盯着长公主手里那本舍不得放下的破书,仿佛下一秒就要喷出火来一把把它烧掉。 事已至此,心中有再多的不忿也已无济于事,虽然注定只能沦为陪衬,但费尽心思准备好的寿礼还是要献出来供大家一观。 卫国公夫人并不想成为众矢之的的眼中钉,眼看长公主竟然如痴如醉的研读兵法去了,只得微笑着出声提醒。 v第16章[03.14] 「长公主殿下,这本兵法虽妙,可在今天这种场合,未免显得太过生硬。我听说徐夫人特意找人为您打造了一件精美绝伦的金步摇,还请长公主殿下让我等跟着一起开开眼界。」 「啊?哦,那就赶紧呈上来吧!」 淮阴长公主仿佛如梦初醒般,依依不舍的将手中的兵书交给身边的大丫鬟,再三叮嘱她仔细收好。 徐夫人的寿礼装在一只镶满珍珠的宝盒之内,单单是这只盒子就已经价值不菲,让人不由得对其中暗含之物心生期待。 为显郑重,徐夫人亲自起身将宝盒打开,无论如何她不能让卫国公夫人一人将风头全部占尽。 徐夫人的长指甲上染着猩红的丹蔻,衬的那双芊芊玉手更加柔若无骨。 「吧嗒」一声脆响,宝盒应声而开,一只流光溢彩的金孔雀展翅欲飞,那活灵活现的模样看得众人都目瞪口呆。 陆倚梦惊奇之下也顾不得什么仪态端庄,抓起姚婧婧的胳膊兴奋的大叫。 「婧婧,你快看那只孔雀的眼珠子还会动啊,真是太神奇了!」 姚婧婧也有些震惊,这只金孔雀不是她来临安城之前熬了一整个晚上才设计出来的吗? 这个金老板的动作还真快,这才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他就已经把成品制作出来了,奢华的程度还大大超出了她的想象。 姚婧婧忍不住又盯着得意洋洋的徐夫人看了一眼,这个巡抚夫人为了这次寿宴还真是下了血本,大概估摸一下这只金步摇头饰的价值至少要以数千金计。 与卫国公夫人的兵法古籍相比,徐夫人带来的这只金孔雀明显更能引起在坐诸位的共鸣。 在淮阴长公主的带领下,大家纷纷站起身围在宝盒四周争相观看,有些好奇心强的小姐们甚至想要伸手摸摸孔雀头上那闪着翠绿色光华的翎毛。 女子天生就爱美,然而淮阴长公主自从被毁了容貌之后,便和这些珠翠首饰彻底告了别,就连在今天这样的场合,她也只是用一根银色的丝带将满头秀发拢在脑后,浑身上下再无其它的饰物。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面对这只金孔雀也忍不住赞叹连连。 「真是难以想象,设计出这只金孔雀的匠人该有一颗怎样的玲珑剔透心,这份心思要是能运用在兵器制造上,何愁大楚战力不强!」 姚婧婧差点笑出声来,这个淮阴长公主还真是有趣,表面上做出一副归隐的姿态,实际上却时时刻刻心系着大楚的江山社稷。 看她的年纪还不算太大,与其这样别别扭扭,倒不如重返沙场来的痛快! 徐夫人眼见自己送的东西终于引起了淮阴长公主的注意,非常得意的夸口道:「长公主殿下,您久居府中怕是有所不知,在咱们临安城之内有一位声名鹊起的能工巧匠,他设计出来的各种首饰一直都是大家争相追捧的对象。这件金步摇正是臣妾特意请他专门为您制作的,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普天之下仅此一件!」 「原来是出自于金老板之手啊?怪不得这么漂亮呢!」 在座的夫人小姐们都是懂行的人,听到徐夫人如此介绍立马反应过来,异口同声的夸道。 淮阴长公主感到有些奇怪:「金老板?哪个金老板?」 同知夫人立马抢着开口解释道:「就是玲珑阁的金老板啊!这个金老板不仅心灵手巧,还很有经营头脑,听说那个玲珑阁现在已经成为整个大楚规模最大的首饰铺子,分号都已经开到京城去了,连宫里的娘娘都对他青睐有加呢!」 金老板是个什么东西?陆倚梦和姚婧婧最是清楚! 听到这些人竟然如此推崇于他,两人都觉得愤愤不平,尤其是陆倚梦,双手攥拳,一副立马就要冲出来的样子。 姚婧婧连忙按住了她,悄悄的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万万不可轻举妄动。 陆倚梦也知道此时此刻并没有她说话的资格,只能咬咬牙忍了下去,忍得她胃都痛了。 「不仅如此,大家可能不知道,这个金老板本名金善仁,人如其名,他还有着一副扶贫济困的菩萨心肠。这两年他是挣了不少银子,可大部分都捐给了官府用于修建学堂,广设粥棚等善事,一个商人能做到如此地步实在是太难得!」 徐夫人还觉得同知夫人夸的不够生动,自己又补充了一大堆,听得淮阴长公主不住的点头。 「如果真像你们所言,那这个金老板倒是一个栋梁之材,他为朝廷排忧解难,朝廷自然也不能亏待于他,适当的嘉奖一下也是应该的。」 徐夫人等的就是这句话,即刻点头如捣蒜:「长公主说的是,咱们大楚每年都会挑选一位品行优秀的商家作为皇商,这对那些地位低贱的商人可是莫大的荣耀。金老板是土生土长的临安人,如果有幸能被选中,一定会更加努力的为百姓造福!」 陆倚梦忍不住在姚婧婧耳边吐槽道:「一个黑心烂肝的奸诈小人竟然起了一个如此道貌岸然的名字,实在是滑稽至极!」 淮阴长公主对于皇商还是有所了解的,被授予这个称号的商人不仅能获得一个从六品的虚职,还能在契税方面有诸多优惠,对于官府采购也会有优先权。 因此朝廷对于皇商的选拔标准也非常严格,不仅需要多方考察,还需要一个有身份的皇族成员作为介绍人。 徐夫人趁热打铁:「长公主殿下,京城离临安隔了千山万水,咱们有幸能够认识的皇亲贵戚也只有您一人而已,您看看如果方便的话能否帮一帮这个金老板呢?」 虽然淮阴长公主的心思都用在了战场之上,可对待这些平民百姓也是饱含善意,这件事对她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如果能够帮到别人也算是好事一桩。 于是不明就里的她转头对管家吩咐道:「明日你出去打听一下,这个金老板的为人到底如何,如果一切属实那本宫倒是可以为他写一份介绍信,至于最后成不成那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眼见事情有了眉目,徐夫人简直高兴坏了,忙不迭屈身的给长公主行了一礼。 「多谢长公主殿下抬爱,改日臣妾一定让金老板亲自到公主府叩谢您的圣恩!」 淮阴长公主无所谓的摆摆手:「本宫帮他只是为了让他有更多的机会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叩谢就不必了,有那功夫倒不如多搭几个施粥棚子来的实在。」 徐夫人赔笑道:「长公主殿下说的是,臣妾一定将您的意思转达给金老板。在座的诸位夫人也帮忙监督着,如果日后这个金老板没有实现他的承诺,变得为富不仁,就算他有幸被选为了皇商,咱们也要给他拉下来!」 v第17章[03.14] 徐夫人说话的神情极富感染力,惹得诸位夫人小姐拍手赞成。 陆倚梦肺都快气炸了,姚婧婧和雪姨两人眼看已经快拉不住她了,情急之下姚婧婧凑到她耳边一阵低语,陆倚梦的眉头终于慢慢舒展开来。 徐夫人的献礼非常成功,她挑衅的瞪了卫国公夫人一眼,才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了。 有两位夫人的珠玉在前,其它人所献的礼物感觉都没有什么出彩的,众人也只是走马观花似的瞅了一遍。 这场寿礼品评大会眼看已到了尾声,在一众小姐们所送的绣品当中,一件看似毫不起眼的帕子引起了淮阴长公主的注意。 「等等!把这件拿到本宫面前来!」 一向云淡风轻的长公主竟然脸色突变,眉宇之间平添了许多愁丝,就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众人心中起疑,都伸长脖子去瞅长公主手中捧着的那件帕子。 那上面绣着的东西很奇怪,一颗圆溜溜的小石头上面竟然开出一朵黄色的小花,薄如蝉翼的花瓣好像经受不了一点风雨的摧残,随时都有折断的危险。 最坚硬的石头与最脆弱的花朵,这两种风格截然不同的东西组合在一起竟然能给人带来一种心灵震颤之感! 这些夫人小姐们谁都没见过帕子上绣的东西,更不了解这朵花对淮阴长公主的意义。 大家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高坐在凤座之上的淮阴长公主竟然对着这快帕子流下了一滴清泪,不断起伏的胸膛昭示着她此刻如潮水般喷薄的情绪。 「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了,本宫竟然又看到了它!」 淮阴长公主此时已经完全陷入到了远久的回忆当中,她伸出右手小心翼翼的在帕子上摩挲着,眼角流露出来的温柔让她看起来终于像一个平常的女人。 卫国公夫人有些担心的问道:「长公主殿下,您怎么了?」 淮阴长公主像是突然被惊醒了一般,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帕子拭去脸上的泪水,只是情绪看起来依旧很低落。 徐夫人也跟着问道:「长公主殿下,不知这块帕子有什么蹊跷之处,竟惹得您如此伤心难过?」 「没什么,本宫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旧日的人和事,一时情难自控,让大家见笑了。」 淮阴长公主与定南王府小公子之间的那段封尘往事属于皇室秘辛,除了少数几个知情者,其它人根本无从知晓。 淮阴长公主自然也不愿向众人说明,便平了平心绪开口问道:「这件帕子是谁呈上来的?」 姚婧婧和陆倚梦此时紧张的要死,淮阴长公主的表现大大出乎她们的意料,她们对淮阴长公主的行事风格并不了解,实在不该冒冒然就听从了容嬷嬷的建议行此险招,若是因此弄巧成拙那可就遭了。 事已至此已没有回旋的余地,姚婧婧准备改变策略,自己将这件事背下来,大不了就被淮阴长公主当众训斥一顿赶出府去,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而陆倚梦就不同了,如果惹怒了淮阴长公主,那她想在临安城寻一个好婆家的愿望就彻底落空了。 「回禀长公主殿下,此帕正是出自于民女之手,愿长公主殿下福寿双全,平安喜乐!」 姚婧婧正欲张口说话,陆倚梦已然抢先一步跪了下去。 和姚婧婧在一起待了这么久,陆倚梦对她的心思也算是有了几分了解,可她绝不允许她这么做!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贵在真诚,如果有了好事就往自己身上揽,眼看风向有变就把别人推出去顶包,那还算什么真朋友? 她陆倚梦宁可一辈子老死在清平村,也绝不能做这种背信弃义的小人。 姚婧婧没有办法,只能暗自咬了咬牙,一切见机行事。 多年之后,这朵早已销声匿迹的石生花竟然又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纵然淮阴长公主心思再纯正,也不得不起了疑心。 「卫国公夫人,这位姑娘也是跟着你来的吧,还请夫人替本宫介绍介绍!」 卫国公夫人此时也有些慌乱,她行事一向谨慎,今日清晨还亲自检查过她们三个所献的寿礼,左右不过是一些亲手缝制的帕子,荷包等,并没有什么不合规制的地方。 至于陆倚梦绣的这朵怪模怪样的花,她之前还真是没有注意到。 「回长公主的话,这丫头姓陆名倚梦,是我名下的一个庶出外孙女,这回跟着她娘一起回来看望国公爷。小姑娘家家的在府里待不住,我便想着带她一起出来见见世面,如有得罪之处还请长公主殿下恕罪!」 长公主看起来有些意外:「哦?竟然是卫国公的外孙女,怪不得言谈举止皆有大家风度,陆小姐,起来回话吧!」 陆倚梦谢恩之后施施然的站起身来,巧笑嫣然的看着长公主,眼中没有一丝畏惧之色。 淮阴长公主忍不住点头表示赞许,一般人看到她脸上的伤疤眼神都会不自觉的闪避,像陆倚梦这样小的年纪竟然能如此沉稳,的确不太容易。 「陆小姐是哪里人?父亲现居于何种职位?」 听到这个问题卫国公夫人的脸色瞬间有些不自然,陆倚梦的出身实在太低,拿到这个场合来说肯定会遭人诟病。 反观陆倚梦好像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落落大方的答道:「回长公主的话,民女乃是长乐镇清平村人,家父名叫陆云轩,是本村的里长。」 「里长?」 这个称呼对于在座的夫人小姐们来说太过陌生,众人呆愣了好一会儿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v第18章[03.14] 「那算是什么官职?顶多是一个乡绅而已!」 也不知是谁率先喊了一句,众人集体「嘘」了一声,紧接着便是一阵哄堂大笑。 徐夫人斜着眼睛讥讽道:「卫国公夫人竟然将府里的庶女嫁给一个野山沟里的乡巴佬,真真是连脸面都不要了,好歹人家也叫你一声母亲,你怎么能如此狠心!」 卫国公夫人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她这辈子还从未如此丢人过,更憋屈的是她竟然连一句辩白的话都说不出。 她总不能为了摆脱自己苛待庶子女的罪名而将卫辞音当年与人私奔的旧事翻出来,这对卫国公府的声誉会是莫大的打击。 正当她无法下台之时,陆倚梦却挺身而出,义正言辞的反驳道。 「徐夫人此言差矣,家父虽然只是一届乡绅,但为人正直,对我母亲也是极好的,我母亲嫁给他实属心甘情愿,并未受到任何人的强迫威胁。外祖母宁可被人误解也要成全女儿的幸福,实属大义之举,怎么能说是狠心呢?」 徐夫人翻了一个白眼,有些嫌恶的说:「你这个丫头真是不知好歹,活该一辈子吃苦受穷,你母亲虽然只是一个庶女,但依着国公府的地位,再怎么说也能嫁一个五品以上的地方官,你的身份也能跟着水涨船高。官宦人家的千金和地主家的傻丫头能相提并论吗?」 陆倚梦摇了摇头,一脸认真的说:「徐夫人,我虽然年纪小,但最基本的道理还是懂的。如果我母亲当年没有嫁给我父亲,就不会有如今的我,还谈什么千金万金的!我的父母虽然没有给我一个显赫的出身,但对我的疼爱却一点都不比别人少,我对他们只有感恩,哪里还敢心存不忿!」 「说得好!」 淮阴长公主忍不住拍手赞道:「没想到陆小姐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见识,和那些世家豪门的千金小姐们相比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大楚历来以孝治国,何以为孝,本宫认为并不只是表面上的恭敬奉承,而是发自内心的尊重认可,这一点说起来容易,可真正能做到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卫国公夫人眼见局面骤转,自然是高兴不已,她皮笑肉不笑的对徐夫人回敬道:「长公主殿下这一番高论犹如醍醐灌顶,让我等受益匪浅。只是听说徐夫人自小被生身父母卖进戏班子里,自然无法感知这份舐犊之情,实在是可惜至极!」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的出身,连我身边的大丫鬟都不如,还敢去嘲笑别人,真是贻笑大方!」 同知夫人是一个神奇的存在,她丈夫的官职虽然没有卫国公和徐巡抚高,但她却有一个被招为郡马的状元儿子,因此在气势上丝毫不输给任何一个官夫人。 在卫国公夫人和徐夫人的斗争中她好像谁都不帮,可两人之中只要有一个吃瘪她保准要上去踩一脚,这在姚婧婧看来简直是一种心理疾病。 徐夫人恶狠狠的瞪了同知夫人一眼,出身这个问题就是她心头的一根刺,她说旁人可以,若是旁人敢拿这个来攻击她,那她一定会恨毒了此人。 淮阴长公主对她们的争斗没有兴趣,只是迫不及待的问出了想问的问题:「陆小姐,你可识得这帕上所绣之花?」 陆倚梦明显是有备而来,非常淡定的点了点头。 「回长公主的话,此花名为石生花,由于它对生长条件的要求非常苛刻,因此十分罕见。在我的家乡有一座高耸入云端的山峰,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山巅之上寻到了一朵石生花。因为它的样子非常奇特,让我印象特别深刻,后来我遍寻古籍,终于找到了这朵花的出处。」 「陆小姐倒是个有心人,看来你对这朵花的了解比我深刻多了!」 陆倚梦惊奇的问:「哦?长公主也曾见过此花?」 淮阴长公主有些伤感的点点头:「见倒是见过一次,只是时间久远,竟然有些模糊了。」 淮阴长公主说着说着,竟然从怀里掏出一只其貌不扬的小木盒,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堆早已干枯风化的粉末。 突然一阵大风刮过,盒子里的粉末随风飘散,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啊!」 长公主身边的大丫鬟吓得惊叫起来,在淮阴长公主身边伺候的人都知道,这个小木盒是她最宝贵的东西,平常除了沐浴更衣,其他时间都会贴身带着。 有一次,一个在长公主府很有脸面的嬷嬷不小心将盒子掉进了水里,一向善待下人的淮阴长公主不由分说命人打了她二十大板,打完之后还不解气,最后直接将她撵出府才了事。 「长公主殿下,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大丫鬟竟然伸手想抓住那些漫天飞舞的碎末,结果却只能是徒劳。 「罢了,从前本宫以为这世上只有本宫一人识得此花,若是本宫有一日记不起来了,此花就会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可现在看来却是本宫多虑了,你们瞧瞧,这丫头绣的多好啊!」 陆倚梦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多谢长公主夸奖,民女手艺不佳,让长公主见笑了。长公主既然识得此花,那就一定听说过关于石生花的花语吧?」 淮阴长公主皱着眉反问道:「花语?」 「对啊,每一朵花都有自己独特的花语,而这石生花的花语就是坚强,永不停歇的爱!」 陆倚梦趁人不注意对着姚婧婧挤了挤眼,这些话自然全部都是姚婧婧交给她的。 「永不停歇的爱?」 淮阴长公主只觉得一道闪电突然在自己脑中炸开,沉积多年的不甘与愤懑一扫而空,心中逐渐有了豁然开朗之感。 是的,有些东西不会因为身死而消散,只要她的心中有爱,那这份感情就会一直绵延下去。 「陆小姐一语惊醒梦中人,本宫应该好好感谢感谢你!」 淮阴长公主对眼前这个小姑娘是越看越欢喜,甚至有了几分想将她留在身边做伴的冲动。 卫国公夫人见陆倚梦竟然得到了淮阴长公主的青眼,便极力想要抬高陆倚梦的身份,这也是在给她自己长脸。 「长公主殿下,陆家虽然如今看起来家世不显,其实却是大楚开国大将军陆进的后代。梦儿的父亲陆云轩也曾考取过功名,只是因为志不在此才辞了官职归隐山林。」 长公主眼神一亮:「陆进?那可是名垂青史的一代神将啊!陆小姐能有如此风范,到底还是有些源远的!」 v第19章[03.14] 陆倚梦盈盈一拜:「多谢长公主谬赞,家父时常告诫我们,祖宗的功勋固然能给家门带来荣耀,可过日子还是要脚踏实地,方能得到长久!」 「这话听起来虽然朴素,但却是至理名言,怪不得陆小姐的父亲能够安守田园之乐,原来早已悟透人生的真谛。卫国公夫人,你给女儿选的这门亲事果然不错!」 淮阴长公主毫不掩饰对陆倚梦的喜爱,连带着卫国公夫人也得到夸奖,这下子不仅徐夫人之流心中不服,就连身旁的卫萱儿也都气得牙痒痒。 正当她按耐不住想要出言讽刺两句时,一个穿着雪白直襟长袍的青年男子像一阵风似的飘了进来。 「姑母!侄儿来晚了!您这里可真热闹啊!」 在座的夫人小姐们一下子惊呆了,今天来给长公主祝寿的也有不少男宾,但全部都被安排在前面的大厅里,像这样莫名其妙闯入后院之内的实属大不敬之举。 可淮阴长公主不仅没有恼怒,反而非常欣喜的迎了上去。 「启儿,你不是奉圣上之命前去看望西凉国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众人逐渐回过神来,这名男子唤淮阴长公主姑母,那应该属于皇族萧氏无疑了。 姚婧婧心中一动,不知为何,这个慵懒而略带磁性的声音竟然让她产生了几分熟悉之感,好似在哪里听过一般。 男子伸手扶住淮阴长公主,模样显得很亲昵:「今日是姑母的寿辰,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启儿既已答应来给姑母拜寿,就算是刀山剑雨也会按时而来!」 淮阴长公主宠溺的戳了戳男子的额头:「你这一张嘴,就会哄姑母开心!不过你既然有皇命在身,还是要用点心思,否则到时候圣上怪罪下来,姑母可帮不了你!」 男子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姑母大可放心,前些日子西凉境内有些异动,圣上怕那西凉老国主心有反意,特地派我前去一探虚实。结果你猜怎么着,那个稀里糊涂的老国主竟然被自己亲儿子篡了权,正被软禁在一间阴湿狭小的地牢之中等死呢!后来我略施小计将他救了出来,还帮他手刃了那个逆子,成功复了位,那个老家伙感激得老泪纵横,发下毒誓一定会世世代代效忠大楚,如有违背,必遭天谴!」 「好!好!好!」 淮阴长公主听得激动不已,竖起大拇指夸赞道:「你这差事办的好,回京之后圣上一定会嘉奖你,如今你行事的风格和你父亲当年如出一辙,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什么大器小器,姑母可不要因为当着众人的面,就对着侄儿胡夸一通。放眼整个大楚,谁不知道我萧启是京城排名第一的纨绔子弟,我今日前来一则是为了给您祝寿,二则嘛,就是听说这临安城里多美女,特意前来一饱眼福!」 这个名叫萧启的男子原本背对着众人,此时却突然转身,眯着一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眼神轻佻的在众位小姐脸上一一巡过。 这些小姐们哪里受得了这个,一个二个羞得掩面而娇,但却又忍不住从指缝里偷偷朝外看。 姚婧婧的实际年龄足以被这些娇小姐们叫一声老阿姨,脸皮自然也比旁人厚些,便大咧咧的瞅着这个一出现就引起轩然大波的男子。 这个叫萧启的男子大约十七八岁的年纪,身材修长,五官俊美,眉宇唇间都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 他看起来虽然有些放荡不羁,可随随便便往那一站就能吸引绝大多数女孩子们的注意。 眼看原本矜持稳重的千金小姐们集体大发花痴,姚婧婧不得不承认这个萧启的确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美男子。 淮阴长公主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轻声斥道:「启儿,休要胡闹,这些姑娘可都是正经官宦人家的小姐,哪里容得下你在此浮言浪语。你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这样没头没脑的闯进来,简直是不知礼数,还不快赶紧给各位贵宾赔礼道歉!」 萧启一脸无辜的眨了眨眼,一个男子竟然有如此浓密漆黑的眼睫毛,这让像姚婧婧这样不修边幅的女子情何以堪。 「道歉?道什么歉?本郡王走到哪里都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大家稀罕我还来不及呢,难道还有人想赶我走不成?」 淮阴长公主被堵得没有话说,对于这个行事跳脱,不按常理出牌的侄子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郡王殿下,你来了!」 原本一直黑着脸的卫萱儿自从萧启到来之后,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迷妹的光彩。 然而等了半天萧启都没有注意到她,她便忍不住向前上了一步,含情脉脉的唤道。 萧启的目光终于转到了卫萱儿身上,可那茫茫然的表情却明明白白的告诉大家,他并不认识眼前这个女子。 卫萱儿一下子急了,冲到萧启面前连声道:「郡王殿下,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萱儿啊,半年前我们在一次宫宴上见过的,当时我穿的就是今天这身红衣,你还夸我比天上的太阳还要亮眼呢!」 萧启猛地一拍手,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哦!原来是萱儿啊!粗算一下,本郡王认识的叫萱儿的姑娘大概有七八上十个,你到底是哪个萱儿呢?」 「嘻嘻……」 萧启的话引来这些小姐们一阵娇笑,这个卫萱儿明显是对萧启有情,奈何她心目中的如意郎君对她却完全无意。 卫萱儿又羞又气,跺了跺脚语带哽咽的诉道:「郡王殿下,你怎么能这样,当初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你说……」 淮阴长公主不由得双手扶额,这个放浪成性的侄子最大的爱好就是调戏姑娘,无论是哪里的姑娘,只要稍有颜色,都逃脱不了他的魔掌。 「卫小姐,我这个侄子哪里都好,就是爱到处招蜂引蝶,沾花惹草。所以无论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听过就过,千万不要当真,否则吃亏的就只能是你自己!」 长公主的话让卫萱儿既伤心又绝望,她想起自己千里迢迢从京城赶来,受了几个月的洋罪,为的就是见眼前这个男子一面,可萧启的表现却让她的希望全部化为泡影。 越想越难过,卫萱儿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然而萧启这个始作俑者却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反而竖起大拇指对淮阴长公主笑道:「还是姑母了解我!」 沉默了好一会儿的徐夫人终于又逮着了机会,她那一张尖牙利嘴损起人来毫不留情。 v第20章[03.14] 「卫国公夫人,您这孙女可真有意思,追男人都追到这里来了!人家明明不认识她,她还非要舔着脸往上凑,真是执着啊!」 卫国公夫人差一点背过气去,卫萱儿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种事情,整个卫国公府的脸都被她丢尽了。早知如此,她绝不会因为一时心软就将她带了过来! 「还不赶紧去把她给我拽回来!」 身边的两个大丫鬟听到卫国公夫人的吩咐连忙弓着腰跑上前,一左一右强行将卫萱儿扯了回来。 卫萱儿尤不死心,嘴里还一直深情款款的唤着萧启的名字,要不是当着众人的面,卫国公夫人肯定会赏她几个大嘴巴。 「你还嫌丢人丢得不够彻底?安安静静的待着,否则我就关你一辈子禁闭!」 卫国公夫人横眉怒目的样子还是有些震慑力的,卫萱儿的双眼虽然依旧不离萧启左右,却再也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淮阴长公主怕萧启再做出什么荒唐之举,便催促着让他离开。 「好了,启儿,这里都是女眷,你一个大男人待在这里实在是不成体统。有什么话咱们晚些再说,你现在赶紧到前面去替我招呼招呼那些地方官,临安城可是一个藏龙卧虎的地方,多认识些人对你还是有好处的!」 萧启却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反而一本正经的说道:「姑母不要急着赶我走,我这次来可是肩负皇命的,圣上已经放了话,如果我完成不了任务,就不允许我再回京城。」 淮阴长公主奇道:「圣上还有什么吩咐?」 「圣上关心姑母,说您年纪渐大,实在不适合再独居于此,让我此行无论如何都要把您接回京城。圣上还说如果您不愿住在宫里,就找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为您修建一座公主府,这样也方便圣上时时照顾。」 淮阴长公主的神色有些动容,她对着京城的方向拱了拱手,以示感恩之意。 「圣上国务繁忙,还总是为我这个闲散妇人操心。本宫之前已经再三上表陈情,本宫在这里住惯了,不愿意再挪窝,也省得你们跟着一起大费周折!」 「姑母此言差矣,圣上对您的感情与旁人不同,他知道您不愿回到京城,所以一直想把青罗郡主过继给您,好让您身边能有一个贴心人服侍着,无奈您一直不肯同意。可就这样让您一人孤身漂泊在外,圣上如何能放心得下。 淮阴长公主摇了摇头,语气中满是慈爱:「青罗那丫头对本宫倒是极其孝顺,所以我更加不能耽搁她,跟我这个不管事的老太婆待在一起能有什么前途。」 「您倒是一片好心,可青罗郡主却以为您不喜欢她,背地里哭的跟什么似的。圣上的耐心已经用尽,我看您还是乖乖的和我回去吧,否则他老人家肯定会亲自出宫来接您!」 淮阴长公主大惊失色:「万万不可,岂能因为本宫的一点小事就惊动圣驾,圣上年岁已高,哪里经得起如此舟车劳顿?」 萧启耸耸肩,摊摊手,一副任凭君做主的模样。 淮阴长公主低头沉吟了片刻,突然开口道:「圣上不就是怕本宫孤身一人萧条寂寞吗,你回去告诉他,本宫已经认下了一名义女,她时时陪伴在本宫身侧,很能讨本宫的欢心,你们大家谁也不必再为本宫担心!」 此话一出,不仅仅是萧启,在座的众人全部都愣住了。 淮阴长公主什么时候收了一名义女,怎么连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过! 「姑母,您可不要骗侄儿,圣上是何等英明之人,怎么会被您三言两语就蒙混过关,到时候又要怪我办事不力了!」 淮阴长公主摆了摆手:「姑母怎么会骗你,你直接去圣上面前回禀就是了,有什么事都由本宫负责!」 萧启依旧不依不饶:「那可不行!您身份贵重,若真要收一名义女可不算是一件小事,怎么说也得让我看上一看,否则到时候圣上问起来,所认之女姓甚名谁,家世如何,相貌秉性等等,我却一个字都答不出来,姑母这是故意想害我挨板子呢!」 萧启夸张的表情惹得淮阴长公主忍不住想要发笑:「看你平日里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倒跟本宫这里较上劲了,恰好这丫头今日也在这里,你要看就看吧!」 淮阴长公主说完,竟然冲着陆倚梦招了招手。 「梦儿,这是本宫的侄子萧启,从今往后你便要唤他一声表哥了,还不赶紧前来拜见一下!」 这场寿宴进行到现在为止,中间的插曲数不胜数,但却没有一样比淮阴长公主这句话更让人感到震惊!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淮阴长公主,当事人陆倚梦更是惊的一个趔趄,显些摔倒。 淮阴长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收她为义女吗? 不,这怎么可能!一定是她会错了意,又或者是她大白天里产生了幻觉! 「婧婧,你掐我一下,快点掐我一下!」 事情转变的太快,姚婧婧也有些稀里糊涂的,听到陆倚梦呼唤,她便没轻没重的伸手掐了她一下。 「唏!」陆倚梦疼得直啧牙。 这竟然不是梦! 这下就连见多识广的卫国公夫人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慌里慌张的问道:「长公主殿下,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您是想……」 淮阴长公主斩钉截铁的说:「没错,本宫就是想收这位陆小姐为义女,不过夫人既然身为她的外祖母,这件事还需要得到你的允准才行。」 虽然卫国公夫人还没弄明白个中的缘由,可这件事对于卫国公府来说,实在是天大的好事,她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 「多谢长公主殿下的恩赏,您能看上这个丫头,不仅是这个丫头的福气,也是整个卫国公府的福气,长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臣妾给您扣头了!」 卫国公夫人五体投地的拜到在长公主脚下,由于太过激动,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陆倚梦手足无措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一时竟然不知应该作何反应。 v第21章[03.18] 淮阴长公主又笑着冲她招了招手:「陆小姐,本宫临时起意,是不是把你给吓着了,本宫虽然贵为公主,可认亲一事讲究的是缘分,你若不肯,本宫绝不会强求!」 「肯!肯!肯!当然肯!梦儿,你怕是喜昏了头吧,还不赶紧跪下来拜谢长公主殿下的大恩大德!」 卫国公夫人眼见陆倚梦一直呆呆的杵在那里,急得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伸手使劲扯了扯她的裙角。 陆倚梦如大梦初醒,她只觉得心里紧张极了,下意识的转过头去看姚婧婧。 姚婧婧冲她轻轻的点了点头,有一个身份如此高贵的义母,陆倚梦的身份也会跟着水涨船高,她的未来就会多一重保障。 更何况事已至此,淮阴长公主虽然做出一副自由平等的姿态,可实际上陆倚梦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 陆倚梦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提起裙角,郑重其事的拜了下去。 「民女陆倚梦拜谢长公主殿下,承蒙长公主厚爱,民女一定竭尽所能,绝不辜负长公主殿下的期待!」 萧启眼睛都看直了,忍不住急声大叫:「这算什么?姑母您怕是今天才头一次见到这丫头吧,您可不能为了打发我随意找一个丫头就认为义女!」 淮阴长公主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本宫的确是今天才见到这位陆小姐,可本宫就是相中了她,这就叫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姑母,您这是赖皮,我要去向圣上告状!」萧启被自己这个天马行空的姑母给弄得没了脾气。 「想告就去告吧,反正本宫这个义女是认定了,择日不如撞日,所幸今天大家都在,就把这认亲仪式一并给办了吧!」 淮阴长公主一声令下,管家立即前去准备认亲所需要的东西。 众人这才意识到,淮阴长公主并不是说说而已,这个出身乡野的陆小姐真的要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众人嘴上说着恭贺之词,可心里的醋意却飘到了十里开外,尤其是她的死对头卫萱儿,一对满含嫉恨的双眼简直快要喷出火来。 为什么会这样?这个穷鬼有什么资格做淮阴长公主的义女,此刻被人注视,接受这份荣誉的人应该是她才对! 更重要的是如果换做是她成了萧启的表妹,那就有无数的机会来接近他,只要给她时间,她有信心一定会让他爱上自己。 陆倚梦的大脑此时依旧是一片空白,她木然地按照管家的指示,跪在地上对着淮阴长公主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礼毕之后还给淮阴长公主献上了一杯茶,美其名曰「认亲茶」。 淮阴长公主接过茶盏一饮而尽,而后亲自起身将陆倚梦扶了起来。 「多谢长公主殿下!」 淮阴长公主拍了拍陆倚梦的手笑道:「本宫已经唤你梦儿了,你却还称本宫为公主,难道是非要等到收了认亲礼才肯改口吗?」 陆倚梦脸色一红,急匆匆的辩解道:「长公主不要误会,不,应该是母亲大人,母亲大人在上,请受女儿一拜!」 陆倚梦说完作势又要往下跪,淮阴长公主连忙拦住她。 「不错,好闺女,以后咱们就是母女了,本宫虽然比不上你的亲娘,却也不是一个难相处的人,你在本宫面前大可不必如此拘束。」 生平第一次被人唤作母亲,淮阴长公主心里突然产生一种奇妙的感觉。 自从圣上透露出想要为她寻一继子的念头,这些年不知有多少世家贵族想要把家中的子女塞进这公主府之内,可她却一直不肯松口。 从前她只以为自己天生就是一个薄情的人,现在她才明白,人与人之间的相处,讲究的是缘分。 缘分到了,自然一切水到渠成。 淮阴长公主亲切的态度让陆倚梦逐渐放松下来,她终于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多谢母亲大人的教诲,梦儿明白了!」 淮阴长公主像个孩子一般得意洋洋的对萧启说道:「看,本宫已经有了这么好的一个闺女,以后你们就不必再为我操心了。你这个做表哥的,第一次见到自己的表妹,是不是该送点礼物什么的,听说你此次前往西凉国带回来不少奇珍异宝,是不是该随便拿出几件给梦儿玩呢?」 萧启翻了个白眼,无奈的回道:「东西都给您留着呢,您爱给谁就给谁,可千万不要扯上我!」 「你这是什么态度,算了,本宫今天高兴,懒得和你计较。梦儿,表哥的礼物是有了,可本宫这个做母亲的是不是也应该准备一份大礼送给你啊?」 陆倚梦连忙摆手:「不用了,母亲肯让我陪在您身边就是给我最大的礼物了,女儿也没什么想要的东西,就不劳烦母亲大人费心了。」 「那怎么行,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更何况你说你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这话可就是在敷衍本宫了!」 「什么?」陆倚梦闻言一愣。 淮阴长公主扭头指了指摆在最前头的两张无比宽大的案几,上面满满当当摆放的都是众人所送之寿礼。 「自从徐夫人献出那只金孔雀,你的眼睛就没从它身上移开过,你敢说自己真的对它无意?」 陆倚梦的表情有些局促:「回母亲大人的话,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虽然觉得这只步摇很特别,可它毕竟是别人献给您的寿礼,女儿绝不敢有丝毫非分之想。」 「无妨,你我既然已经成为母女,说这些话就显得太过见外,今日本宫就将这只金孔雀当做信物赠于你,想必徐夫人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明眼人一听就知道淮阴长公主说的就是一句过场话,别说此物已然归其所有,就算不是,她堂堂一届长公主殿下,想要什么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又有谁敢说一个「不」字。 可偏偏这个徐夫人仿佛吃了熊心豹子胆一般,一脸的不情不愿,语气中甚至还带着几分焦灼。 「长公主,这金孔雀是我特意命人为您度身打造的,这位陆小姐年纪尚小,恐怕担不起此福……」 v第22章[03.18] 「放肆!」 淮阴长公主虽已久离沙场,可一身修为未散,一掌下去,凤座上的黄花梨木把手险些被震得粉碎。 除了萧启,在场的所有人都吓得变了脸色,纷纷跪在地上请求长公主息怒。 公主虽然不是皇上,可姚婧婧还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伴君如伴虎,这些上位者可能上一秒还在笑语晏晏的和你谈天,可若是有一句话不对就会立刻翻脸。 而惹怒他们的后果却是一般人承受不起的。 淮阴长公主指着徐夫人的鼻子骂道:「徐夫人只当本宫方才所说的话都是放屁吗,本宫既然已经收了梦儿为义女,来日圣上至少会赐给她一个县主的名号,别说这金孔雀了,就算是一只金凤凰她也戴得!你整日里叽叽喳喳的说一些酸话本宫也懒得搭理你,可你竟然敢说本宫的女儿福薄,当真是没把本宫放在眼里!」 「长公主殿下息怒,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是想说……臣妾一时口误,罪该万死,请长公主殿下责罚!」 徐夫人毕竟曾经混迹于江湖,还是有些眼力见的,知道在长公主面前争辩只会是火上浇油,索性便直接认错请罚。 长公主的面色稍霁,可口中的责骂却不停:「徐夫人,本宫警告你一句,祸从口出,徐洪浩爬到如今的位置也不容易,你可不要在背后扯他的后腿!」 徐夫人不停的磕头求饶:「长公主殿下教训的是,臣妾再也不敢了,就请长公主殿下饶了臣妾这一回吧!」 淮阴长公主一声冷哼,挥了挥手有些厌恶的说:「起来吧,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堂堂二品大员的夫人,一点形象都没有,真是给你们家老爷丢脸。」 徐夫人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诺诺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低头缩腰的站在了一边。 一旁的大丫鬟见淮阴长公主面露疲色,便在一旁陪笑道:「时候也不早了,要不奴婢先带诸位夫人小姐们到前面的花厅休息片刻,寿宴一会儿就开场了呢!」 淮阴长公主点点头:「也好,本宫也要回去换身衣服,梦儿,你也随本宫一同去吧。」 陆倚梦只能恭顺的点了点头,临走之时依依不舍的看了姚婧婧一眼,姚婧婧冲她点了点头,示意她不用为自己担心。 淮阴长公主的凤驾离开之后,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开始在府中下人的安排下前往花厅休息。 卫萱儿和姚婧婧一直安安静静的坐在卫国公夫人身旁喝茶,卫国公夫人此时还沉浸在喜悦之中,不停的在心里盘算着如何利用此事为卫国公府争取最大的利益。 「祖母,我要出去一趟!」 一直黑着脸的卫萱儿突然站起身,把卫国公夫人吓了一跳。 「你又要作什么妖?规规矩矩的给我坐着,再闹出什么丑事仔细我扒了你的皮!」 卫萱儿两手绞着帕子,脸上现出一脸急色:「祖母,我,我要小解!」 卫国公夫人不耐烦的瞪了她一眼:「就你破事多!忍着!」 「忍不了了,祖母,求求你,我就出去一下下,很快就回来!」卫萱儿简直快急哭了。 「没出息的东西!」 骂归骂,可卫国公夫人也知道这事是忍不了的,然而放卫萱儿一人出去她又不放心,思虑之下她将目光转向姚婧婧。 「姚姑娘,麻烦你跟着去一趟,一定要替我把她看得死死的,这丫头被鬼迷了心窍,指不定又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来。」 姚婧婧原本不想揽这个吃力不讨好的破差事,可一向对她横眉怒目的卫萱儿突然走到她的面前,一把抱住她的胳膊,模样看起来十分亲妮。 「姚姑娘,就劳烦你跟我一起去一趟吧,反正坐在这里也是无聊,就当是出去透透气了!」 还来不及反应的姚婧婧就这样被卫萱儿连拖带拽的扯了出去,雪姨放心不下,也紧随其后的跟了出去。 谁知一出花厅的大门卫萱儿就翻了脸,满脸嫌弃的将姚婧婧一把推开,恶狠狠的说:「你站在这里等着,本小姐可不想让人误会我和你这个穷鬼有什么关系!」 卫萱儿说完这话就转身急匆匆的走了,姚婧婧满头黑线,这就是所谓的过河拆桥了吧。 「哎,大小姐,您去哪啊,国公夫人可是说了不让您乱跑啊!」 雪姨急得直跺脚,不住的在身后呼唤,可卫萱儿却犹如一只脱兔一般,一转眼就不见了踪迹。 「姚姑娘,怎么办?大小姐就这样跑了,咱们回去怎么跟国公夫人交代啊!」 姚婧婧也是颇为无奈:「还能怎么办,找啊!」 雪姨只觉得头都大了:「可公主府这么大,咱们怎么找啊?」 姚婧婧叹了一口气:「先找找看吧,雪姨,你往这边走,我往这边走,实在找不到就算了,说不定一会儿她自己就回去了。」 两人商议好之后就开始分头行动,姚婧婧顺着一条宽阔的宫道一直往前走,来来往往的下人很多,可姚婧婧的打扮看起来稀松平常,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走了好大一会儿,姚婧婧突然看到前面有一个红影一闪而过,看起来确是卫萱儿无疑。 姚婧婧立马加快脚步跟了上去,左拐右拐竟然跟到了一座阁楼前面,这座阁楼装扮的精致典雅,看起来就像是一处藏书阁。 姚婧婧竖起耳朵听了听,里面静悄悄的不像是有人的样子,可不知为什么姚婧婧总觉得心里不安,她决定还是进去查看一番。 推开阁楼的大门,里面的陈设果然和姚婧婧设想的一样,一排排跟房顶一般高的书架密密麻麻的紧挨着,各式各样的藏书分门别类的摆在上面,看起来就是一个非常豪华的私人图书馆。 v第23章[03.18] 「卫小姐!你在里面吗,卫小姐!」 由于书架太多,姚婧婧完全没有办法看清楚里面的情况,只能一边试探的往里走一边轻声唤着卫萱儿的名字。 就这样一直走到了阁楼的最里端,姚婧婧终于看到了卫萱儿的身影,她穿着一身红衣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就像一只飘落的枫叶,看起来既心惊又凄美。 「卫萱儿,你怎么了!」 姚婧婧心惊不已,这个倒霉催的该不会是遇到什么不测了吧! 「哈哈……」 她刚想冲上前去一探究竟,旁边的架子背后却突然发出一阵恶作剧般的笑声。 「什么人?」 姚婧婧立马警觉起来,她偷偷的从袖里摸出一把小巧玲珑的利刃藏在手心里。 自从上次在灵谷寺遇到那个烂人之后她就长了记性,一直随身携带着这个东西。 一名容貌绝美的年轻男子笑盈盈的从书架之后走了出来,姚婧婧定睛一看,此人赫然正是淮阴长公主的侄子――萧启! 此时他已经重新换了一身青色的长衫,少了几分之前的飘逸之感,整个人看起来沉稳了不少,只是嘴角那戏谑的笑容昭示着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放浪不羁。 姚婧婧厉声斥道:「你把卫萱儿怎么样了?」 萧启反而叹了一口气,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哎,想找本书都不得安然,你又是谁?是这个烦人精的丫鬟吗?胆子倒还不小,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当今皇上的嫡亲内侄,人称天下第一风流倜傥的端恪郡王是也!」 「我管你是谁!我只问你你到底把她怎么样了?」姚婧婧心里焦急万分,哪有心思听他瞎扯。 萧启忽闪忽闪的眨了眨眼睛,沉默了片刻突然蹦出一句:「你没看到吗,我把她杀了!」 「什么!」 姚婧婧的脑袋「嗡」一下子炸开了,她虽然不喜欢这个骄傲自大的卫萱儿,可这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啊,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在她眼皮子底下消失了,让她如何能够接受! 「来人啊!杀人了!」 她一边大声疾呼一边使劲推开面前的萧启,朝地上的卫萱儿扑过去。 然而当她的手碰到卫萱儿的肌肤之时,她便知道自己被耍了,这温热的体温,跳动的脉搏无一不说明卫萱儿并没有遭遇不测,她只是晕了过去而已。 姚婧婧气得扭头骂道:「你神经病啊!」 看到姚婧婧真的上当,萧启显得很开心,笑得那叫一个没心没肺。 「怎么,你的主子没死,你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要不本郡王真的把她杀了,也好让你称心如意!」 姚婧婧翻了个白眼,再懒得理他,只是低下头替卫萱儿检查身体。 她的身上并没有伤痕,脉象也很正常,看样子应该是被击中了什么穴位而晕倒的。 姚婧婧对所谓的武功没有什么研究,可她却相信这个世上会有一些人通过长期艰苦的训练,来获得一些普通人难以企及的力量。 眼前这个萧启应该就是这样的人! 卫萱儿虽然没有什么大碍,可一时半会儿只怕也醒不过来,总不能一直让她在这里躺着,姚婧婧决定去找几个人来把她抬走。 然而她刚跨出去一步,萧启就像如同鬼魅一般「噌」的一声挡在了她的面前。 「喂,你这个臭丫头,本郡王跟你说的话你到底听到没有?现在的丫鬟都这么拽了?见到主子竟然不下跪,小心我回了卫国公夫人,让她把你打出门去!」 姚婧婧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这个家伙好像真的把她当做卫萱儿身边的丫鬟了,这样倒也省去了不少麻烦。 姚婧婧冲着他躬了躬身,缓缓的开口道:「奴婢参加郡王殿下,奴婢之前以为小姐遇害,一时心急才对郡王殿下出言不逊,还望郡王殿下不要和奴婢计较。」 萧启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其实我也不想对你家小姐出手,只是她一直阴魂不散的跟着本郡王,若要被旁人看到实在有损本郡王的英明。等她醒过来你告诉她,本郡王对女人的要求可是很高的,像她这样空有美貌,没有大脑的女人本郡王一点兴趣都没有,让她不要再跟着我了!」 姚婧婧垂首道:「奴婢知道了,奴婢一定会替郡王殿下转达,郡王殿下如果没有别的事可否让奴婢请人讲小姐带走?」 萧启一副通情达理的样子:「当然可以,本郡王也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人,看着美人受冻本郡王也是于心不忍。」 姚婧婧屈身谢了谢,转身朝门外走去。 「等等!」 就在她即将走出大门之际,身后的萧启突然出声叫住了她。 姚婧婧没有转身,淡然的回道:「郡王殿下有何吩咐?」 萧启的声音依旧带着笑意:「本郡王看你有些眼熟,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郡王殿下说笑了,我只是一个身份低位的奴婢,您却是高高在上的主子,咱们怎么可能见过!」 v第24章[03.18] 「真没有?」 「没有!」姚婧婧的语气非常肯定。 身后的人好像松了一口气:「那就算了,许是本郡王见过的姑娘太多,一时看走了眼,你去吧!」 姚婧婧没有片刻迟疑,快步走了出去,一直走到宫道之上依旧没有回头,她知道背后有一双眼睛在一直盯着她。 拐过了几个回廊之后,姚婧婧确定再没人能够看得见她,她才扶着路旁的柱子停下了脚步。 一阵风吹过,竟然让她感到几分寒意,不知不觉之间,她的后背已经起了一层密密的细汗。 姚婧婧长舒了一口气,有一种逃出虎口的感觉。 刚才她说了谎,事实上她已经认出了这个叫萧启的男子!。 在他拦住她时,他们之间的距离靠的很近,姚婧婧清楚的闻到他的身上散发着一种独特的药香。 那是她亲手研制出来的创伤药,在这个世上绝对不会有人能够仿制出来! 直到今天为止,她只在一个人身上用过此药,那个人就是那天在灵谷寺之中遇到的那个神秘的蒙面男子! 虽然两个人无论从眼神还是气质,甚至于说话的语气都截然不同,可姚婧婧心里百分之百的确定,他就是他! 这个叫萧启的皇室子弟明显是一个双重人格的人,或者说在他放浪形骸的外表之下,还隐藏着另一种不为人知的身份。 姚婧婧几乎可以断定,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 因此,她绝对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已经认出了他,否则只怕会引火上身,后患无穷。 姚婧婧定了定神,从怀里摸出一块黑不溜秋的铁块儿,那是那一日在灵谷寺时,那个蒙面男子,也就是萧启付给她的定金。 之前她一直以为这是那个蒙面男子为了赖账而使出的诡计,如今看来,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这片铁块究竟是什么东西?又有什么用处呢?姚婧婧依旧百思不得其解。 姚婧婧重新将铁块塞入怀中装好,她决定不再探究这个问题,这背后的阴谋,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农家女能够承受的。 远离这个叫萧启的男子,就是远离未知的风险! 为了防止再和他碰面,姚婧婧没有再返回藏书阁,而是找到雪姨,将卫萱儿的情况大致和她说了一下。 雪姨一听卫萱儿竟然晕倒了,连忙找了几个府里的丫鬟一起去抬她。 姚婧婧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转身回到了花厅之内。 卫国公夫人已经知道了卫萱儿的事,碍于人多,不好发脾气,只是咬牙切齿的在姚婧婧耳边说道。 「这个丫头真是冥顽不灵,用不了几天,关于她苦追端恪郡王而再三被拒的丑事就会传遍整个大楚,到时候再不会有像样的世家公子上门提亲,她这辈子算是彻底废了。」 姚婧婧只能低声劝道:「这流言来得快,去得也快,国公夫人不必太过忧心。只是眼下这个情况,卫小姐无论如何是参加不了长公主的寿宴了,要不就由我先将卫小姐带回府里,其余的事情等她醒来之后再做定夺。」 卫国公夫人有些犹豫:「如此安排倒是甚好,只是姚姑娘好不容易来一趟,就这样提前退场,老身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姚婧婧摇摇头:「没关系的,反正这里的人我一个也不认识,待着也是无聊,还不如早些回去休息休息。」 「那就有劳姚姑娘了!」卫国公夫人即刻安排了两个下人和姚婧婧一起送卫萱儿先行回府,早点甩开这个惹祸精她也能安心吃一口饭。 一行人在府里下人的带领下很快走出了公主府的大门,门外的车轿早已备好,众人先将依旧昏迷不醒的卫萱儿抬上了马车安顿好,姚婧婧则准备乘坐后面的小轿。 正当她一只脚登上轿沿之时,公主府的管家气喘吁吁的从大门之内跑了出来,一边跑还一边挥舞着双手尖声喊叫。 「姚姑娘请留步!」 姚婧婧诧异的回过头,一头雾水的看着转眼就冲到她面前的公主府大管家。 管家抹了一把汗,急匆匆的问道:「请问您就是姚姑娘?」 姚婧婧点了点头:「有什么事吗?」 「快点,快点,把姚姑娘扶下来,仔细别摔着了!」 管家连忙招呼身后的丫鬟将姚婧婧从轿子上扶了下来,弄得姚婧婧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姚姑娘,长公主殿下有请,姚姑娘赶紧随我去吧!」 姚婧婧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不解的问:「请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咱们做奴才的只能按照主子的吩咐行事,姚姑娘,您还是快一点跟我去吧,再磨蹭下去长公主要是怪罪下来咱们可都担待不起!」 没办法姚婧婧只能让雪姨先送卫萱儿回去,自己则跟在管家身后返回了公主府。 管家径直将姚婧婧带到了府中央一座异常豪华的宫殿前,这里长是淮阴长公主休息的地方。 v第25章[03.18] 来到宫殿门口,管家就悄然退下,紧接着就是淮阴长公主身边的大丫鬟领着姚婧婧继续往里走。 姚婧婧一边走一边好奇的左瞅右瞅,她发现这宫殿之中的装饰物大多刻有五色彩凤,看起来既美丽又高贵,也代表着主人非比寻常的崇高地位。 终于来到了内室,守门的小丫鬟将用珍珠串起来的门帘拉开,里面传来两个女人说话的声音,姚婧婧仔细一听,正是刚刚结为母女的淮阴长公主和陆倚梦。 听到外面的动静,陆倚梦非常高兴的迎了上来。 「婧婧,你可算是来了,我都等你好久了!」 姚婧婧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冲着她笑了笑。 陆倚梦趁机在她耳边低语:「长公主人很好的,你不用太紧张。」 靠在贵妃榻上的淮阴长公主好像等的不耐烦了,连声催促道:「梦儿,是你的闺中密友来了吗?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还不赶紧把她带过来让本宫见见。」 陆倚梦拉住姚婧婧的手,笑吟吟的将他带到淮阴长公主面前。 「母亲,这就是方才我跟您说的那位特别厉害的朋友,她的名字叫做姚婧婧,和我住在同一个村里,比我还小上一岁呢!」 「民女姚婧婧叩见长公主殿下,长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还没等陆倚梦介绍完毕,姚婧婧就屈身拜了下去。 她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习惯了对这些当权者行礼谢恩,这到底算是她适应环境的能力强,可是身体里的奴性被唤醒。 一时之间,竟也想不明白。 「起来回话吧,你既是梦儿的朋友,就无需如此多礼。刚才梦儿一直在本宫面前称赞你,看来你们俩的关系真的是很好!」 姚婧婧还未开口,陆倚梦就抢着回答:「那是当然啦,婧婧真的很了不起,她不仅治好了我的病,还一路奔波来到临安城替我外祖父治病。她不仅医术了得,还知道许多我不知道的事情,总是能给人带来意外的惊喜。母亲大人,您要是有机会和她相处几天,就会知道我所言非虚。」 淮阴长公主扬眉道:「哦?你就是卫国公夫人口中的神医?」 姚婧婧一脸谦逊的回答:「神医不敢当,医道一术博大精深,我也只是学到了一点皮毛而已。」 淮阴长公主心中暗暗称奇,眼前这个丫头,看起来其貌不扬,再加上身上极其简单的装扮,看起来还没有她府里的丫鬟排场,所以刚才在人群之中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 可近距离接触之后才发现,这个小丫头虽然年纪轻轻,但行为举止却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一个出身农家的贫民之女。 「姚姑娘不必如此自谦,卫国公是位列一品的忠勇大将军,属于国之栋梁,你若真的能把他的病医好也算是奇功一件,到时候本宫一定会好好的嘉奖你!」 「长公主殿下言重了,治病救人是医者的本分,民女不敢借此邀赏。长公主殿下请放心,民女一定会竭尽全力救治卫国公老爷!」 淮阴长公主点了点头:「不错,的确是个深明大义的好姑娘,梦儿能有你这样的朋友,也算是她的福气。」 陆倚梦见两人相谈甚欢,忍不住高兴的拍起手来。 「我说您一定会喜欢我这个朋友,您还不相信,现在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了吧!」 姚婧婧心里暗暗称奇,这才多大一会功夫,陆倚梦竟然在淮阴长公主面前撒起娇来。 再看淮阴长公主也是一脸慈爱的看着她,两人之间的相处看起来没有一丝隔阂,仿佛真正的母女那样自然与和谐。 不得不说,缘分真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 三人正说话间,长公主身边的大丫鬟进来禀告道:「长公主殿下,金老板已经被带到了,您是要现在就见他吗?」 「先让他在前厅等着。」淮阴长公主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轻飘飘的说。 「金老板?」姚婧婧有些奇怪的反问道。 「婧婧,怎么说着说着竟然说忘了,母亲叫你来是有件事想让你帮忙看看。」 陆倚梦仿佛如梦初醒般,拉着姚婧婧的手走到妆台前,指着徐夫人送的那只孔雀造型的金步摇,语气颇有些伤心。 「婧婧,刚才母亲大人想让人重新替我绾发,顺便把这只金步摇戴上试试。可不知怎的,梳头发的丫鬟刚一碰到它它就出了毛病,你看看,这金孔雀的眼睛珠子都掉出来了,看起来真是有些吓人。」 此时二人正背对着淮阴长公主,陆倚梦一边撅着嘴不满的嘟囔着,一边冲着姚婧婧轻轻眨眼。 姚婧婧面上不显,心中却忍不住会心一笑。 刚才在献礼大会上,姚婧婧趁着众人都围挤在了金孔雀周围的混乱时分,伸手在金孔雀的头上摸了一把。 由于这金步摇的手稿是她画出来的,对于这里面暗含的机关设置她也是十分清楚,一摸之下已将其破坏掉,只要有人碰它,就一定会发生眼前这种状况。 淮阴长公主对此却毫不知情:「由于梦儿特别喜欢这只金孔雀,所以本宫已经请人把他的设计者金老板请了过来,本宫相信,他一定会有办法将它修好!」 陆倚梦急忙喊叫着:「母亲大人,婧婧也会修的!」 「好,好,好!那就让姚姑娘先修!」淮阴长公主对这个新收的义女可谓是百依百顺。 「姚姑娘,梦儿非说你也会修,那就劳烦你先看看吧,修不好也没关系,反正那个金老板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v第26章[03.18] 姚婧婧点点头,小心翼翼的将那只金步摇捧在手上,只是细细的观察了一遍。 陆倚梦一脸期待的问:「怎么样?能修吗?」 姚婧婧没有说能,也没有说不能,只是将金步摇重新放回匣子里,转过头对淮阴长公主说道:「长公主殿下,要不咱们还是让金老板先看吧!」 淮阴长公主只当她是不会修,倒也没有往心里去,让丫鬟们伺候自己更衣之后便带着陆倚梦和姚婧婧一起往前厅去了。 金老板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当是那件金孔雀受到了长公主殿下的青睐,她要赏赐自己呢。 可当他看清楚淮阴长公主身后跟着的那两个人时,他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对于姚婧婧其实他已经没有多大印象了,可这个陆倚梦前几天还在齐慕煊家里和他发生了争执,之后竟然还派人将他赶了出去。 后来他纠结了一大帮子打手,想要回去找她报仇,可发现齐慕煊家里已经是人去楼空,那一大帮的人都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个看似平常的丫头竟然还和临安城里地位最高的人有关系,今日之事,只怕是难以善终了。 「长公主殿下,小人是被冤枉的,小人什么也没做……」 淮阴长公主皱眉道:「金老板,本宫叫你来是想让你帮忙修样东西,你怎么莫名其妙叫起冤了?」 金善仁有些糊涂了:「修……修东西?」 「诺!」 陆倚梦一看到这个人面兽心的金善仁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冲上前去将他暴打一顿,可她也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只能咬紧牙关暂且忍着。 她将那只损坏的金孔雀放到金善仁眼前,金善仁瞅了半天终于搞清楚了其中的原委。 原来淮阴长公主叫他来是为了让他修理这只掉了眼珠子的金孔雀! 可这只金孔雀并非出自他手,他连里面暗藏机关的原理都没有搞清楚,更妄谈修了! 陆倚梦有些不满的斥道:「金老板磨磨唧唧难道是不愿为长公主效力!你看清楚了这可是你们家玲珑阁出品的东西,现在出了问题你必须负责到底!」 「负责,负责,小人一定负责!」 金善仁虽然搞不清楚陆倚梦的身份,可从淮阴长公主对她慈爱的态度来看,此女如今已是非比寻常。 他知道她就是想让他当众出丑,趁机扒开他隐藏的秘密,这样一来他就彻底完了!不行,他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金善仁硬着头皮拿起那块金孔雀,左掰掰,右掰掰,甚至还想强行把眼珠子给按回去。 结果不仅没有修好,反而越修越坏,到最后金孔雀的羽毛也动不了了。 陆倚梦又在一旁催促道:「金老板,你到底行不行啊,我怎么觉得你不太靠谱啊,这金孔雀真的是你设计的吗?」 金善仁灿笑道:「这位小姐说笑了,玲珑阁的东西都是由小人设计出来的,这事儿整个临安城的人都知道呢!」 金善仁这辈子从未如此紧张过,豆大的汗珠不停的从额头上滚落,连眼睛都被糊住了。 姚婧婧突然有些可怜他,这个金老板如今已是骑虎难下,可就这样硬扛又能扛多久呢? 最后金善仁将心一横,跪倒在地请求道:「回长公主殿下的话,这东西一时半会儿实在是修不好,要不小人先将它带回去,等修好了再给您送来,或者直接让人再给您做一件新的,您说好不好?」 「不好不好不好!」 一听说修不好,陆倚梦的嘴撅的跟油瓶似的,满脸的不乐意。 「我就喜欢这件,而且现在就要戴!」 淮阴长公主虽然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可架不住女儿拉着他的胳膊一再撒娇,只能板着脸对着金善仁连声训斥。 「金善仁,你到底是怎么回事,竟然拿一件坏了的东西来糊弄本宫,如果今天你不把它修好,本宫非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不可!」 跪在地上的金善仁简直快要哭了,这些人非逼着他修什么金孔雀,这简直比要他的命还让人难受。 「长公主殿下明鉴,不是小人不愿意修,而是实在修不好啊!」 姚婧婧眼看火候差不多了,便轻轻巧巧的往前跨了一步,对着淮阴长公主垂首道:「长公主殿下,要不还是让民女再试一下吧!」 「可以,可以!婧婧,这事儿就全靠你了,我是真的很喜欢这只金孔雀呢!」 陆倚梦的脸上重新燃起希望,不由分说将装金孔雀的宝盒塞到姚婧婧手上。 姚婧婧非常淡定的将金孔雀放在掌心,用两只手指在它的腹部之上一推一按。 「吧嗒」一声原本已经成型的金孔雀瞬间散落成了一个个细小的零件。 在场的人都看傻了眼,陆倚梦瞪着眼睛说:「天哪,怎么会变成这样!」 姚婧婧看起来却已是成竹在胸,她非常熟练的将那些零件按顺序重新组装起来,大约一炷香的功夫,一只栩栩如生的金孔雀就这样焕然一新的出现在大家面前。 v第27章[03.18] 陆倚梦高兴得跳了起来:「婧婧,我就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你真是太棒了!」 「给你!」 姚婧婧将修好的金孔雀递到陆倚梦手中,冲着她浅浅一笑。 陆倚梦立马跑到长公主面前替她邀功:「婧婧出马,一个顶俩!母亲,这下您该相信我没有吹牛吧,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事能难倒我的婧婧!」 淮阴长公主眼神忽明忽暗,盯着姚婧婧的脸审视了片刻,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姚姑娘,今日你的确让本宫开了眼界,只是不知姚姑娘如何习得这一手好本领?」 姚婧婧正色道:「长公主殿下英明慧智,民女不敢有丝毫隐瞒,民女能够将此金孔雀恢复如初,只是因为之前见过他人如此操作,民女只不过照葫芦画瓢而已!」 「他人?」 淮阴长公主双眉皱起,面露不解之色。 「这金孔雀不是这个金善仁所创吗,怎么还会有其他人比他更了解详情?」 姚婧婧猛的抬头,坦然的直视着淮阴长公主的眼睛,义正言辞的说道:「淮阴长公主慧眼识珠,应该早已看出来这个金大老板对首饰设计一事完全没有涉猎,这个金孔雀绝不可能出自他手,他只是利用一些阴谋诡计,将他人的心血占为己有而已!」 「什么?」 姚婧婧此言振聋发聩,连见多识广的淮阴长公主都忍不住感到无比讶异。 金善仁眼见事情败露,却仍然做着垂死挣扎,指着姚婧婧哭天抢地的大喊。 「胡说八道,长公主殿下明鉴,这个小丫头片子在这里信口开河,您可不要受了她的蒙骗啊!」 淮阴长公主双眼微眯:「哦?你的意思是她在说谎了?那本宫问你这件金孔雀真的是您想出来的吗?」 金善仁有一瞬间的迟疑,紧接着高声叫道:「当然是小人想出来的,除了我还会有谁,我可是整个大楚排名第一的首饰匠人……」 「啪!」 金善仁的话还没说完,淮阴长公主手掌一翻,一杯滚烫的热茶连杯带水直挺挺的朝他的脑袋上砸去。 「哎呦喂!」 巨大的冲击力之下,金善仁光光的脑门瞬间血流如注,再加上沸水的强烈刺激,疼得他嗷嗷直叫,抱着脑袋满地打滚。 「大胆刁徒,竟然敢在本宫面前信口雌黄,看你适才笨手笨脚的样子哪里像是能设计出如此精巧首饰的人,还敢自吹什么天下第一!赶紧把你那些龌龊勾当一五一十的交代出来,否则本宫立马派人把你压入地牢大刑伺候!」 金善仁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头上的伤都顾不上,匍匐在地上浑身上下不住的发抖。 「长公主殿下,小人……小人……」 眼看金善仁被吓得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姚婧婧沉声道:「长公主殿下,看金老板这个样子估计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还是让民女来说吧!」 淮阴长公主点点头表示应允。 「设计出这只金孔雀的的确不是金老板,而是民女的一位朋友,他的名字叫做齐慕煊!」 「齐慕煊?」 这一下连陆倚梦都震惊了,她一直以为是姚婧婧自己设计出的这只金孔雀,所以她才那么肯定姚婧婧能够将它修好。 「事实上这两年来,整个玲珑阁的首饰都是由齐慕煊所创,这个金老板丧尽天良利用一些下作的手段,逼迫我的朋友为他卖命,齐慕煊的日子过得简直是生不如死。还请长公主殿下能够主持公道,严惩凶徒,还齐慕煊一个公道!」 姚婧婧跪在淮阴长公主面前恳求道,至于淮阴长公主会不会帮忙,她心里一点把握都没有。 可这个金善仁明显和那位巡抚夫人相互勾结,整个临安城除了淮阴长公主,只怕再没有人能够撼动他的地位。 淮阴长公主没有回答她,反而将目光移向了陆倚梦。 「梦儿,你老实告诉母亲,你是不是也认识那个叫齐慕煊的人,这些事情你是不是老早就知道了?」 陆倚梦连忙跟着跪了下去:「母亲大人恕罪,梦儿并不是有有意欺瞒,我们也只是在无意中认识了齐公子,他被这个丧尽天良的金善仁害得险些丢了性命,我们虽然可怜他的遭遇,但人微言轻,根本没有办法帮他伸张正义。」 「所以你们就想借我这个老太婆的手来揭开真相,本宫就说嘛,好好的金步摇怎么说坏就坏了,原来是你这个鬼丫头在背后捣鬼?」 淮阴长公主所说的话看似多有不满,实则充满宠溺,她很欣赏陆倚梦的侠义心肠,没有一点要责怪她的意思。 可不明就里的陆倚梦还是吓了一跳。 「母亲大人明鉴,我们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利用您,我们只是不想让这个黑心烂肝的大坏蛋再到处招摇撞骗,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母亲大人可以派人去查,如果梦儿所说有一句虚言,愿遭五雷轰顶,永世不得超生!」 「呸呸呸!」淮阴长公主连忙起身将她扶起。 「小姑娘家家的,不要动不动就说这些丧气话,母亲并没有怪你的意思,姚姑娘,你也起来吧。」 姚婧婧松了一口气,谢恩之后跟着站了起来。 v第28章[03.18] 「本宫心里自然是相信你们,可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你们还需将其中的细枝末节都向本宫说清楚。」 姚婧婧和陆倚梦互相看了一眼,定了定神,将发生在齐慕煊身上的事完完整整的讲了一遍。 淮阴长公主的性情在某些方面和陆倚梦有着共通之处,这也是她能够一眼看中她的原因。 所以在听到金善仁是如何利用鸦片将齐慕煊控制在手掌之中时,她恨不得一剑下去,直接让这个道貌岸然的无耻小人血溅当场。 「我大楚素来民风淳朴,实在是难以想象竟然还有你这种恶人在兴风作浪,鱼肉百姓,这次你既然犯在本宫手上,本宫绝对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善恶终有报!来人哪,去前头把徐洪浩给本宫请过来,本宫倒要问问他是如何治下御民的,如此大奸大恶之徒,竟然还让他四处逍遥,名利双收,实在是可恨之极!」 下人们听到吩咐转身就要去前头请人,却被姚婧婧出言阻拦住了。 「请长公主殿下三思,这件金孔雀可是徐夫人亲手献上的!」 姚婧婧这一提醒,淮阴长公主才想起来刚才徐夫人一直在她面前夸奖这个金善仁,还想替他争取皇商之位,要说两人之间毫无利益关系只怕是鬼都不会相信。 淮阴长公主立马改了主意:「去把临安知府王康给本宫叫来,记住一定要悄悄的,不要引起他人的注意。」 王康身为知府,虽然一直被官高两级的徐洪浩压的死死的,可作为临安城的父母官,他还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临安城的百姓做了一些实事,因此在百姓口中,他的风评一直很好。 淮阴长公主召唤王康自然很快就赶到,淮阴长公主将事情的始末又向他讲了一遍,他听过之后也是心惊不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开始请罪。 「下官身为知府,境内竟发生如此穷凶极恶之事,实属下官监管不力,还请长公主责罚!」 「起来吧,你身为临安城的父母官在你眼皮子底下发生了这种事,你当然责无旁贷,可本宫也知道,有些事你也是无能为力。但事情既然已经捅到本宫这里,本宫就不能坐视不理,这件事本宫就交给你去查,金善仁是如何迫害良民的,又是如何弄虚作假欺骗百姓的,这两年那个玲珑阁统共有多少盈利,以及这些不法之财的去向,桩桩件件全部都要给本宫彻查清楚!」 「下官领命!」 王康的脸上现出犹豫之色:「有一事还请长公主殿下明示,如若这案子背后触及到某些重要人物,那下官是查还是不查?」 淮阴长公主黑着脸思考了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 「查!不管牵连到谁,都给本宫一查到底,出了任何事情,都由本宫替你撑腰!」 「下官明白了,下官一定会尽快给您一个交代,方不负长公主殿下的厚望!」 知府王康谢过恩之后就带着金善仁走了,也许是恶事做多了,金善仁也知道自己恐怕难逃此劫,整个人如同烂泥一般瘫软在地,最后还是被两个下人给拖着带走了。 此事就这样一锤定音,姚婧婧和陆倚梦心里都很高兴,她们两人只是单纯的想要替齐慕煊报仇,至于背后所引发的其它事情就不在她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出了这样的事情,淮阴长公主的心情也受到了影响,接下来的宴席就只走了一个过场,最后草草的结束了。 寿宴过后,众人开始散去,由于刚刚结为母女,两人都想彼此再熟悉一些,陆倚梦决定留在公主府陪伴淮阴长公主几日。 卫国公夫人当然乐见其成,便带着姚婧婧高高兴兴的回府了。 两人刚进府门,便有下人来报,卫大小姐已经醒来,正在房里哭闹不止。 卫国公夫人一听就忍不住气血上涌,怒气冲冲的赶了去准备给她点颜色看看。 姚婧婧一个人回到了住所,还没来得及伸伸腿,卫辞音就如同一阵风一般冲了进来。 「姚姑娘,你可回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梦儿怎么会被淮阴长公主收为义女?她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她是不是以后都回不来了?老天爷,我该怎么办啊!」 姚婧婧连忙扶住手足无措的卫辞音,将她按在椅子之上。 「夫人不必惊慌,梦儿虽被淮阴长公主收为义女,但您永远是她的亲娘!她只是在公主府多住几天而已,很快就会回来见您的!」 卫辞音依旧是坐立不安:「你说的是真的?可她毕竟是公主啊,她要是不想让梦儿回来,梦儿又能有什么办法?」 「噗嗤!」 看着心急如焚的卫辞音,姚婧婧竟然很不厚道的笑出声来。 卫辞音的表情有些发愣:「姚姑娘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夫人现在就如此紧张,等到梦儿真的嫁出去之后您该有多失落啊,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卫辞音也意识到自己的表现有些过头,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头发。 「嫁人和这哪能一样,姚姑娘,我也知道自己这些想法有些可笑,可我就是担心梦儿会受人欺负,这长公主府可不像自己家里,时时刻刻都需谨言慎行,梦儿她真的能适应吗?」 「夫人一片爱女之心让人动容,不过请夫人放心,我看淮阴长公主对梦儿是真心喜爱,她不会让人欺负她的!」 「真的吗?」卫辞音没再说话,可姚婧婧敏锐的发现她脸上的失落之意。 「夫人,您可还记得您辛辛苦苦带着梦儿来到这临安城为的是什么?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您一心想给梦儿寻一个如意郎君,可梦儿的身份却总是遭人诟病。如今有了淮阴长公主这个义母,谁还敢再轻视于她?这件事对梦儿来说实在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姚婧婧的一番话让卫辞音茅塞顿开,她有些羞愧的说:「多谢姚姑娘提醒,的确是我想岔了,能有一个身份如此高贵的义母,的确是梦儿的福气!」 姚婧婧笑道:「夫人能作如此想那便是极好的!夫人请放心,梦儿是您生的,任谁也抢不走!」 卫辞音终于重新展露笑颜,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卫辞音见姚婧婧面露疲色,便起身告辞,安排雪姨伺候她好好休息。 v第29章[03.18] 然而姚婧婧却是天生劳碌命,送走了卫辞音之后便赶到卫国公的住处查看他的情况。 南星见到她很是高兴,凑过来喜滋滋的对她说:「姚大夫,今天上午我在后花园里发现了一只跌断腿的大花猫,我用您交给我的包扎之术替它处理伤势,才一会功夫它又生龙活虎起来,拖着一条长长的绷带用三只腿走来走去,惹得府里的下人都来看热闹呢!」 姚婧婧想想也觉得有些好笑,对着南星竖起大拇指。 「南星,你可真是菩萨心肠,俗话说人在做,天在看,你会有好报的!」 南星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能治好别人的病我就开心,就算是这些小猫小狗,也是一条命啊!」 卫辞音点点头,忽然问道:「南星,你认字吗?」 「识得几个,不过都是我自己偷偷学的,也不知对是不对。」 「识字就好!」 姚婧婧从身上的挎包之中掏出几本医书递了过去,这还是当初陆倚梦送给她的,一直被她当做宝贝似的带在身边。 「这……这是给我的?」 南星有些不敢相信,在姚婧婧的再三催促下才如获至宝的将它们捧了去。 「这几本医术很是难得,你若是能将其吃透弄懂,也差不多能算半个大夫了,剩下的就是要在实践中慢慢领悟!」 姚婧婧之所以肯忍痛割爱,不仅仅是因为看出南星身上有行医的潜质,更重要的是他那颗难得的博爱之心。 南星捧着医书呆立了片刻,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姚婧婧脚下。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这下换成姚婧婧目瞪口呆了,这是什么状况,她只是送了他几本医书而已,什么时候说过要收他为徒了? 「南星,你快起来!我比你大不了两岁,又是女流之辈,怎么可能做你的师傅,你可不要乱喊!」 「姚大夫,你听我说,我想拜您为师并不是临时起意,从第一天见到您开始,我就有了这个想法。您不仅医术高超,为人也是极好,自从我父母过世之后,还从来没有人像您这样关心我,照顾我。我求求您,就收下我这个徒儿吧,我一定会孝敬您的!」 南星一字一句说得情真意切,姚婧婧鼻子一酸,险些淌出泪来,可她依旧坚持的摇摇头。 「南星,你是一个好孩子,只是我并没有收徒的打算,等卫国公的病情再稳定一些,我就要回到自己的家乡去了。根本就没有机会教授你任何东西,为了不耽误你的前途,你还是另寻名师吧!」 南星却比她更坚持:「不要,事实上您教给我的东西已经够多了,我想拜您为师,是仰慕您的才华与人品,至于前不前途的,对我来说根本就不重要!」 姚婧婧忍不住扶额道:「好南星,我求求你了,你赶紧起来吧,这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你就不要为难我了!」 可没想到一向听话顺从的南星固执起来,也是几头牛都拉不回。 「姚大夫,您就收下我吧,您放心我不会给您添任何麻烦的!您要是不愿意收我,我就跪在这里不起来了!」 姚婧婧彻底没了脾气:「你爱跪就跪吧,我先走了!」 姚婧婧说完真的转身一溜烟跑掉了,急的南星在身后紧追不舍。 「师父,等等我!」 绕着卫国公府跑了大半圈,姚婧婧终于将这个粘人的小南星甩掉了,累得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可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自从那天起,南星对姚婧婧的称呼就自动改了,整天师父来师父去,虽然姚婧婧再三警告他,他却依然是我行我素。 姚婧婧没有办法只能由他去,反正自己不认账,他就是喊破天也没用。 又过了两天,陆倚梦终于从长公主府回来了,卫国公夫人带着府中众人亲自在大门口迎接。 看得出淮阴长公主对这位义女是真心好,竟然让她乘着自己专用的二十四人抬大轿,这在等级森严的古代可是严重的违制行为。 陆倚梦却还是从前的样子,并没有因为身份的改变而变得娇纵,她甩开身边扶着她的丫鬟,张开双臂朝卫辞音扑了过来。 「娘!我想死你了!」 卫辞音眼含热泪,一把将陆倚梦抱在怀中。 「娘也想你!我的梦儿啊,你可算是回来了!」 卫国公夫人在一旁笑道:「到底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这份血脉亲情是割舍不了的!」 陆倚梦伸手替娘亲擦干眼泪,柔声劝慰道:「娘,不哭!长公主殿下对我很好,她说改日要接您一起去公主府小住,对了,她还让我给您带了不少礼物呢!」 卫辞音有些受宠若惊:「这……这怎么好意思?我怎么能收她的礼物呢!」 陆倚梦这趟回来带的东西还真不少,绫罗绸缎,金银首饰,还有各种珍贵的药材及吃食,满满的装了好几大箱子。 这些东西大部分都是御用的贡品,寻常百姓别说用了,就连见都没机会见到。 众人皆是一片恭贺之声,纷纷夸奖卫辞音养了一个好闺女,小小年纪就能给家族带来荣光。 v第30章[03.18] 谁也没有注意到,大门背后的卫萱儿正用一双仇视的目光偷偷的注视着这一切。 陆倚梦带回来的不仅仅是各色礼物,还有关于金善仁案件的最新消息。 在陆倚梦的帮助下,知府王康很快找到了藏身于陆宅的齐慕煊,紧接着又在他旧日的居所之中找到了许多还未来得及被销毁的手稿。 人证物证齐全,金善仁不得不低头认罪,将他如何陷害利用齐慕煊的经过一一交代。 王康请了几个懂行的老工匠将玲珑阁内的饰品全部拿去检验,发现一多半的产品都存在以次充好,偷工减料的情况。 虽然在古代没有所谓的消费者权益保护法,可玲珑阁利用大家对它的信任,肆意敛取不义之财,这种可恶的行径即刻在临安城内引起了非常坏的反响。 那些曾经在玲珑阁买过东西的买主都义愤填膺的聚集在玲珑阁门口,要求讨要一个说法。 「婧婧,你知道吗,这次金善仁的事牵扯出许多临安城里的官员,淮阴长公主听说之后发了好大的脾气,亲自向皇帝上书要求严惩!」 回到房间之后,陆倚梦凑到姚婧婧耳边愤愤不平的说。 「果然是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红薯!」 姚婧婧却一点也不觉得意外:「有徐洪浩这个二品巡抚首当其冲,其它人当然是紧随其后,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正是如此!」 陆倚梦深以为然:「虽然我没有见过徐洪浩本人,可那个徐夫人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像这样的贪官就应该全部抓起来流放到南边的蛮烟瘴雾之地去做苦力,方能解大家心头之恨!」 「既然淮阴长公主已然插手此事,这些人怕是难逃罪责。对了,那个齐慕煊怎么样了,现在还住在你哥哥家里吗?」 陆倚梦摇摇头,脸上的表情有些失落。 「他被知府大人带走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我还特意让人去衙门里问过,也没有新的一点消息。」 小青在一旁鼓着腮帮子打抱不平:「这个齐慕煊真是没有良心,小姐和姚姑娘为了救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有这次要不是您二位在长公主面前替他伸张正义,他怎么可能有沉冤得雪的机会。可他倒好,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就这样平白无故的消失了,真是岂有此理!」 陆倚梦将脸一沉,低声斥道:「不许你这么说齐公子,他现在身体不好,又牵涉到如此重大的案件之中,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我相信等事情全部了结之后,他一定会回来找咱们的,你说是不是,婧婧?」 姚婧婧点了点头,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她盯着陆倚梦瞅了片刻,陆倚梦的眼神怔怔的,也不知在想什么。 姚婧婧正欲开口询问,雪姨突然打开帘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为了恭贺二小姐被淮阴长公主收为义女,国公夫人特地在府中大摆筵席,此时客人都已来的差不多了,夫人让我来请两位赶紧到前头去面见客人呢!」 姚婧婧和陆倚梦同时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嚎叫,两人都被几天前那场跌宕起伏的寿宴给弄怕了,一听说又要宴客就头疼。 可该来的躲不了,两人都被雪姨给按在椅子上收拾打扮起来。 姚婧婧倒还好,陆倚梦作为今天的主角,从头到脚都被改造了一翻。 尤其是头上那根九凤绕珠赤金缠丝珍珠钗,是淮阴长公主年轻时佩戴过的,满满的皇家风范,让原本就身材修长的陆倚梦多了几分贵族之气。 自从卫国公生病之后,卫国公府已经有好几年没有举行如此大规的宴会了。 因此对于今天的宴会卫国公夫人格外上心,两天前就开始准备,府中上下皆被装饰一新,务必要给人一种欣欣向荣之感。 陆倚梦和姚婧婧感到前厅时,卫国公夫人正坐在上首的位置和客人们聊天。 姚婧婧瞅了一眼,发现来的人还真不少,估计除了已经因金善仁一案落马的那些,其余所有在临安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都来了。 「梦儿,你可算是来了,快到外祖母这里!」 卫国公夫人看到二人进来,立刻脸含微笑的冲着陆倚梦招了招手。 陆倚梦虽然被淮阴长公主收为义女,可真正代表身份的爵位要由皇帝下旨之后才能正式拥有,因此这些夫人小姐们并没有起身向她行礼,只是稍微欠了欠首以示尊敬。 陆倚梦大大方方的来到卫国公夫人跟前,非常恭顺的给她行了一礼,卫国公夫人一脸的骄傲,将陆倚梦拉到自己身旁的椅子上坐下。 「这可使不得,你马上就要当县主了,等级且在我之上,到时候外祖母见到你还要行礼呢!」 陆倚梦神色有些惶然:「外祖母这说的是哪里话,不管我的身份如何变化,您永远都是我的长辈。换句话说,要不是有您的提携,孙儿哪里会有这么大的造化,孙儿心里会一辈子感激于您!」 「好孩子,外祖母就知道没白心疼你!」 陆倚梦的一席话惹得卫国公夫人眼含热泪,感动不已。 在座的各位夫人见状,纷纷开始夸奖陆倚梦的孝心,并对卫国公夫人的好命表示了羡慕。 其中有一位严夫人,她的丈夫曾经是为卫公手下的一名参将,虽然卫国公已久不在朝,却依然对其忠心耿耿。 严夫人对陆倚梦也是越看越欢喜,就算知道不太可能,却仍然忍不住开了口。 「国公夫人真是不够意思,家里藏着这么一个知书达理的好闺女,也不早早的介绍我们认识。否则我就是挤破头,也要替家里那小子求她一求,若是能有这么一个娇俏可人的儿媳妇,咱们老严家一定会把她宠到天上去!」 严夫人的话让陆倚梦羞的跟什么似的,红着脸躲到卫辞音的身后,那副小女儿情态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笑过之后,卫国公夫人忍不住感叹道:「之前我也一直想着在这临安城里为梦儿寻一个好婆家,让她离我近些,也好方便照顾。可现在她既然认了淮阴长公主为母,她的婚姻大事自然也轮不到我再插手,希望老天眷顾,保佑她一生顺遂,圆圆满满!」 第31章[03.25] 严夫人点头道:「国公夫人请放心,我也知道自己是痴心妄想,看陆小姐的面相就是福泽深厚,指不定哪天就被哪位皇子看上,娶回去做了王妃也不可知!」 卫国公夫人闻言一愣,电光火石之间,她的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 那位喜欢怼人的同知夫人也出现在了这场宴会之上,她突然叹了一口气,一副感触良多的样子。 「这人与人之间的际遇还真是玄妙,陆小姐才来临安城几天,就飞上枝头做了凤凰。反观徐巡抚家的千金,原本早已与当朝太傅之子订了亲,可如今父亲骤然出事,她那未来的夫家怕受牵连,快马加鞭的送来的退亲文书。好好的一名大家闺秀瞬间成为了遭人嫌恶的罪臣之女,未来只怕是会被贬入奴籍,此生再无出头之日了。」 坐在最末端的一名夫人翻了一个白眼,语带嫌恶的说:「活该,这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当初那个徐夫人得势时,把咱们欺压的还不够惨吗,依我看就应该禀明了淮阴长公主,把他们一家子都抓入大狱,直接秋后问斩,方能解大家伙心头之恨!」 在座的众人纷纷表示附和,也不知是真的恨极了徐家,还是为了讨好卫国公夫人才故意为之。 卫国公夫人只是低着头静静的听着,没有发表任何评论,眼看众人讨伐的差不多了,她才扬了扬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徐家既已伏法,自有官府替他们定罪,咱们这些无知夫人也不好在背后多议论什么。今天早上我听下人来报,说是徐夫人为了替夫求情,在长公主府的大门之外跪了两天两夜,最后直接昏死过去,听起来实在让人唏嘘不已。」 那位牙尖嘴利的夫人努了努嘴不屑的说:「也就是国公夫人您宽容大度,才肯不计前嫌的可怜她。可惜她这一套苦肉计在淮阴长公主面前不值一提,我听说知府王大人奉命抄检徐家时从徐家的地库里拉出来的金锭子比临安城的库银还要多,徐洪浩这回算是彻底栽了!」 卫国公夫人突然正色道:「徐洪浩是罪有应得,咱们大家也要以此为鉴,当好各位大人的贤内助。要知道,这个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规规距距的做官,切切实实的为百姓谋福祉才是万全之道。」 在座的夫人听见卫国公夫人突然训话,全部起立欠身道:「国公夫人教训的是,妾身记住了!」 卫国公夫人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那意气飞扬的样子让一直冷眼旁观的姚婧婧心里突然产生几许反感。 卫国公夫人今日如此大张旗鼓的设宴,不仅仅是为了庆贺陆倚梦荣身之喜,更重要的是要在这临安城的贵妇人面前重塑自己的威严。 徐家倒台之后,获益最多的就是卫国公主府,如此天降惊喜,让一向沉稳的卫国公夫人也按捺不住,迫不及待的想要昭示全城。 姚婧婧懒得再看众人对着卫国公夫人毫无下限的吹捧与奉承,正准备趁人不备悄然退下。 可外面突然横冲直撞的跑进来一个下人,那惊慌失措的样子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了。 「夫人,大事不好!」 「青天白日的鬼吼鬼叫什么,没看见这里坐着满屋的贵客吗?」 卫国公夫人虽然一本正经的怒斥,可心里突然有些慌乱,她已然认出这名下人是在卫国公身边伺候的。 那名下人依旧惊惧不已,浑身颤抖的伏在地上,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国公爷,国公爷……他……」 卫国公夫人「蹭」的一声站起来,高声问道:「老爷怎么了?」 姚婧婧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她也顾不上再听这名下人的回答,转身朝着卫国公的住处狂奔而去。 当她跑到门口之时,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丫鬟们的哭泣之声,她的心突然沉入了谷底。 「南星,到底怎么回事?」 惊慌失措的小南星看到姚婧婧来眼神即刻亮了起来,就像看到了救星似的。 「师父!你可算是来了!徒儿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国公老爷刚才还好好的,就吃了一顿饭的功夫,突然就浑身发抖,不省人事!」 「你们给他吃了什么!」 姚婧婧伸出手指,在卫国公的鼻下探了探,发现他竟然已经呼吸全无,便忍不住厉声责问道。 负责喂饭的两个丫鬟吓得浑身一抖,立马跪倒在地上大哭不已。 「奴婢只是按照往常的惯例,给国公老爷喂了一些清粥而已,至于国公老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奴婢的确是不知道啊!」 说话间卫国公夫人也赶到了楼上,看到眼前骇人的景象忍不住发出一声哀嚎,要不是卫辞音和陆倚梦在一旁搀扶着,她非要晕倒在地不可。 陆倚梦也是焦急不已,忍不住对着姚婧婧催促道:「婧婧,我外祖父这是怎么了,你快想想办法救救他吧!」 姚婧婧伸手替卫国公把了把脉,发现他的脉搏和心跳都已处于停滞状态,这让姚婧婧也有些绝望了。 「南星,帮我把他的嘴撬开!」 姚婧婧一声令下,小南星立刻冲到前边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卫国公已然僵硬的门牙撬了开来。 一股乌黑色的鲜血顺着卫国公的嘴角流了出来,所散发出来的腥臭之气瞬间扑满了一整个屋子,让人忍不住心生作呕。 姚婧婧原本跪坐在病榻之上,看到眼前此景却突然叹了一口气,停止了手中的急救动作,缓缓的站起身来。 卫国公夫人目瞪口呆的问道:「姚姑娘,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快想办法救救老爷呀!」 姚婧婧神色肃穆,垂首回道:「来不及了,国公老爷已然暴毙,还请夫人节哀!」 姚婧婧这句话就像一记滚雷,震得卫国公夫人两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整个卫国公府突然陷入了一片慌乱之中,这么多年虽然卫国公一直缠绵病榻,万事不管,可他的存在就是卫国公府最坚强的柱石。 第32章[03.25] 一座大厦的顶梁柱倒了,结果可想而知。 刚刚还高朋满座,花团锦簇的卫国公府突然之间就已换上白幡,所谓乐极生悲,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逝者已逝,活着的人却仍然要面对这纷杂世事,卫国公夫人由于伤心过度也一病不起。 关键时刻还是陆倚梦挺身而出,开始安排卫国公的丧葬事宜。 当下最紧要的就是前往各处报丧,卫国公府如今看起来虽然有些萧条,可真正算下来与之有关联的亲眷还是不少的,单单是卫国公的儿孙之辈就有数十人之多,散落在大楚的各个地方。 其中由卫国公夫人亲生的嫡出儿女却只有两人,一个是卫国公府的嫡长子卫良弼,也就是卫萱儿的父亲。 他并没有子承父业当一名武将,而是在京城任正三品的大理寺卿。 而另一名就是当年以一曲水袖舞而名动天下的卫琼音,如今她已成为皇帝身边最得宠卫贤妃,育有一名尚未成年的皇子。 卫国公骤然离世,卫贤妃深居内宫自然无法回来为父亲奔丧,而卫良弼听到消息则是快马加鞭,第一时间赶回来主持大局。 卫良弼回来之后,忙碌了三天三夜都未合眼的陆倚梦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刚想回房好好睡一觉,却听到下人来报,卫良弼要见她和姚婧婧。 这几天姚婧婧的心情很不好,长久以来她悉心照顾的病人眼看就有痊愈之势,却又突然惨死在她的眼前。 这让一向对自己要求很高的姚婧婧,如何能够释怀? 她带着南星在停放卫国公尸首的停尸房之内盘桓了数日,发誓一定要找出卫国公暴亡的原因。 卫良弼身为大理寺卿,也就相当于现代最高法院的院长,当然不可能看着父亲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这也是他刚一进门就要召唤陆倚梦和姚婧婧的原因。 两人一进正厅的大门,就看见一身风尘仆仆,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的卫良弼满脸倦意的靠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看得出这位卫大人也是身心疲惫。 可作为卫国公府的嫡长子,最新一届的当家人,他甚至连为父亲哭上一哭的时间都没有。 两人刚准备躬身行礼,卫良弼却突然起身将她们拦住了,非但如此,反而不顾身份,对着她们两个小姑娘作了一揖。 陆倚梦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住他:「大舅公,您这是在做什么?」 卫良弼虽是文臣,但却继承了父亲卫国公豪爽利落的性情,在回府的路上,下人将这些天发生在家中的事情一一奏报于他,他的心里就已经对这两名姑娘充满敬意。 「梦儿,记得多年前舅公见到你时你还是一个话都说不利索的小丫头,如今已经长得这般大了。这几日辛苦你了,这么多事都压在你一个小姑娘身上,亏得你还能挺得住!」 陆倚梦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有什么辛苦的?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很多事情我都弄不明白,都等着大舅公您回来做主呢!」 卫良弼拍了拍她的肩膀赞道:「你已经做的够好了,听说你已经拜了淮阴长公主为义母,大舅公敢断言,假以时日,你的前途将不可限量!」 卫良弼谦逊有礼的态度,让姚婧婧很是惊讶,有这样一位通情达理的父亲,卫萱儿怎么会养成那样骄纵的性格? 卫良弼将目光转到姚婧婧身上:「梦儿,这位就是小神医姚姑娘吧?」 陆倚梦点点头:「婧婧是我的好朋友,跟着我一起来临安城,为外祖父治病,外祖父原本已经有了好转之势,可不知为什么突然又……哎,真是老天不开眼!」 卫良弼对着姚婧婧拱了拱手:「无论结果如何,有劳姚姑娘辛苦数日,本官心中仍是感激不尽。」 姚婧婧连忙回了一礼:「卫大人言重了,国公老爷在我的照料之下依旧没能保住性命,作为一名医者,此事我有推卸不掉的责任,心中实在难安。卫大人若要责罚,民女绝无开脱之词!」 陆倚梦一下子慌了,连忙替姚婧的辩解道:「大舅公,这件事可不是婧婧的错,大家都看见了,她是尽心尽力为外祖父医治的!」 卫良弼叹了一口气,摆手道:「姚姑娘请放心,本官绝对不会因为此事而迁怒于你,只是我父亲的死,实在是有些蹊跷,按你们所说他的情况正在渐渐好转,又怎么会毫无征兆的突然暴亡,本官以为,还是需要请一名仵作前来查验一番。」 「不用了!」姚婧婧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这两日民女已经将卫国公的死因查探清楚,如果卫大人还肯信任民女,就请听民女一言!」 卫良弼的眼中出现欣喜之色,连忙催促道:「姚姑娘但说无妨,本官洗耳恭听!」 「国公老爷暴死之时浑身上下全部都呈现一种乌黑之色,连牙齿都不例外,吐出的污血还散发着一股腥臭之气,这是典型的中毒之兆!」 「哦?之前姚姑娘不是诊断出我父亲身中异毒已有数年之久,难道是……」 「不!」姚婧婧斩钉截铁的否决道。 「这两者并无关联,之前卫国公所种的是一种慢性毒药,且毒性已被我控制住,并无蔓延之势。而造成卫国公突然死亡的却是另外一种极其厉害的剧毒!」 卫良弼焦灼的问道:「那又是什么毒?」 「我将卫国公呕出来的分泌物拿去化验,初步认定这种毒为百毒之首,一旦进入体内就药石无医的鹤顶红!」 「鹤顶红?」 这下连陆倚梦都震惊了,怪不得卫国公从毒发到身亡仅仅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这个下毒之人既然用了鹤顶红,那就是铁了心的要立刻将卫国公置于死地。 作为朝廷命官,卫良弼对鹤顶红也不陌生,一般皇帝想要了结某位大臣,就会赐给他一杯含有鹤顶红的毒酒,这位惹怒了天子的大臣很快就会命丧当场。 「可父亲是如何中毒的呢?」 第33章[03.25] 卫良弼实在是想不通,自从发现卫国公被小人暗害之后,卫国公夫人加强了对卫国公身边的人和物的监管力度。 尤其是进口的食物,汤药,全部都由下人先试过之后才会喂给卫国公本人,如此重重审查之下,竟然还会被歹人找到下毒的机会,实在是匪夷所思。 姚婧婧继续陈述自己的发现:「卫国公临死之前曾食用过半碗清粥,我在剩下的粥里发现了超大剂量的鹤顶红,就是这碗粥要了卫国公老爷的性命。」 陆倚梦好像想到了什么,皱着眉毛说道:「不对,如果真的是粥里有毒,那提前试用的下人不应该早就死了吗,可我并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啊!」 姚婧婧没有再开口,只是定定的看着卫良弼,要说查案恐怕没有人比这位卫大人更拿手。 卫良弼背着手在大厅里来回踱步了两圈,眼神里突然露出一股精光。 「问题就出在这个验毒之人的身上,他根本就没有尝过这碗粥!」 陆倚梦瞪着一双迷茫的大眼睛看着卫良弼。 「至于原因嘛,要么是他被人收买了,要么他就是那个下毒之人!」 姚婧婧点点头,卫良弼的推测与她不谋而合。 「梦儿,此人如今身在何处?本官要立刻提审他!」 陆倚梦不假思索的回答:「由于事发突然,我也搞不清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便第一时间将在外祖父身边伺候的人全部都拘押在一起,等待您回来详察!」 「很好,梦儿,你做的很对!还有姚姑娘,你的确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奇女子,待此事了结,本官一定会重谢于你。现在你们俩可以回去休息了,剩下的事就交给我吧!」 卫良弼说完带着下属急匆匆的走了,姚婧婧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却不甚乐观。 她想起之前抓到的那名长年给卫国公下毒的的贴身近侍章丘,这些人应该都是替某个神秘人物效力的死士,想要从他们嘴里审出什么东西,只怕是难于登天。 很快姚婧婧的预感就成真了,卫良弼刚刚将此人找出,还未来得及对质,那个看似毫不起眼的下人就决然的咬碎了口中所藏之毒,很快就一命呜呼了。 如此死法和之前的章丘如出一辙! 线索至此彻底断了,到底是谁在背后操纵着这一切,似乎成了一个永久的谜团。 卫良弼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是无可奈何,只得将追凶一事暂且放下,开始张罗起父亲的丧葬事宜。 由于整个卫国公府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淡之下,姚婧婧也没什么心思干别的事,每日前去替卫国公夫人调理调理身子,剩下的时间就呆在院子里给小南星教授行医之道。 这一日姚婧婧带着小南星正从卫国公夫人的住处往回走,路过一处小花园时却和迎面而来的卫萱儿碰了个正着,姚婧婧顿时头痛不已,这就是所谓的冤家路窄吧。 「娘,就是那个死丫头一直想要害我,上次还把我推到池塘里险些淹死,您可一定要替我报仇啊!」 姚婧婧瞬间无语了,这个卫萱儿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自己怎么说也曾今救了她两次,她毫无感激之情也就罢了,竟然还总是想着污蔑她,如此颠倒黑白的行为实在是让人不耻。 姚婧婧不想和这种人多费唇舌,便扭身准备绕道而行,卫萱儿却不打算就此放过她,疾走两步拦在她的前面。 「想跑,没那么容易!我告诉你我娘可是卫国公府未来的女主人,你最好给我小心着点,否则有你好看的!」 姚婧婧看着她耻高气扬的样子忍不住心生厌烦,便不客气的怼道:「卫国公夫人身子硬朗着呢,一看就能长命百岁,想要接她的班,且慢慢等着吧!」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丫头,萱儿一直向我诉说你的恶行,我之前还不相信,现在看来竟然是真的了!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又是什么身份,竟然敢欺负堂堂国公府的嫡出大小姐,你真当没人治得了你了吗?」 说话的正是卫萱儿的母亲,卫良弼的原配夫人。 这位卫夫人也是一位出身于官宦人家的小姐,卫夫人是一个非常守旧的女人,自从嫁到卫家之后,一直勤勤恳恳的伺候丈夫与公婆。 跟随卫良弼去往京城之后,更是将全部的心思都用在了丈夫与儿女身上,在外人眼中她绝对是一名合格的妻子与母亲。 可这个卫夫人最大的毛病就是护短,尤其是对待自己的爱女,从小到大,她会尽自己所能最大限度的满足她的全部愿望,绝不让她受到一丁点委屈。 因此当她跟随卫良弼回到临安城之后,听到卫萱儿向她哭诉这几个月的悲惨遭遇,让她这个当娘的心疼不已。 卫国公夫人是她的婆婆,她当然不敢对她的行为有所质疑。 可眼前这个一身乡土气的小丫头片子又是什么东西,不过是来他们家里打秋风的小叫花子,竟然敢蹬鼻子上脸,欺负到主人头上,让人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姚婧婧看着眼前这个如花似玉的美妇人却瞪着眼,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终于明白卫萱儿的脾气秉性由何而来,果然是慈母多败儿。 「卫夫人也知道这是在你们国公府内,民女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有一千只眼睛盯着,若是我真欺负了卫大小姐,国公夫人能够容我到现在?卫大小姐若是真记不清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我倒是可以替你扎上几针,保证你心思清明,绝不会再胡言乱语!」 卫萱儿气急败坏,大声吼道:「娘,你看她当着您的面都敢这么嚣张,您想想这些日子我是怎么过的?这个家我是呆不下去了,我要回京城,我要回京城!」 卫夫人连忙拉住女儿的胳膊劝慰道:「好了,有娘给你做主,你还怕什么?这里是咱们家,要走也不应该是你走,而是这个心思歹毒的死丫头!」 「娘,我也想赶她走,可这丫头就是一个癞皮狗,怎么撵都撵不走!还有祖母在背后替她撑腰,所以她才如此有恃无恐!」 卫夫人冷笑道:「姚姑娘,俗话说人要脸树要皮,之前你大言不惭的说能够治好父亲的病,所以母亲才以上宾之礼对待你,如今父亲已经被你治死了,咱们卫国公府没拿你问罪已属大度,你还舔着脸待在这里做什么?」 姚婧婧冷眼看着眼前这一对张牙舞爪的母女,心中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算起来她在这临安城待的也有大半个月的时间,每日忙忙碌碌,比之前在村里种地还要辛苦些。 第34章[03.25] 还有她的爹娘一定在家里望眼欲穿的等着她,卫国公已死,她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是时候该回去了。 「卫夫人请放心,用不着您下逐客令,民女自会离去!」 姚婧婧说完便欲转身离开,可卫萱儿却以为她在借机脱身,竟然冲上来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领。 「你以为我们跟祖母一样好糊弄?我告诉你,今日你不跪在我面前磕头认错我绝对不会与你善罢甘休!」 姚婧婧毕竟是干过几天粗活的人,论力气卫萱儿哪里是她的对手,可姚婧婧实在不想在此时此地与她发生冲突,否则她以客欺主的罪名怕是更加坐实了。 「卫小姐,请自重!」 姚婧婧用一只手死死的扣住卫萱儿的手,两人谁也不得动弹,只能瞪着眼睛互相对峙着。 卫萱儿突然咬牙切齿的在她耳边低声斥道:「我就想不明白了,就凭你这个又黑又臭的丑八怪,有哪一点值得郡王殿下特意在我面前提起你?你说你究竟行了什么狐媚手段去勾引郡王殿下?」 姚婧婧愣了一秒钟,瞬间明白了过来。 原来那日卫萱儿跟到藏书阁去寻找萧启时,萧启曾经向她询问过有关姚婧婧的事情,卫萱儿以为萧启对她产生了什么不一样的兴趣,因此心中疾恨不已。 这才是她今日铁了心要找姚婧婧麻烦的原因! 姚婧婧正欲想办法为自己辩白,突然听到身后响起一声熟悉的厉叱。 「卫萱儿,你在干什么?赶紧把婧婧给我放开!」 原来是卫辞音带着陆倚梦从卫国公的灵堂返回,刚好从这里路过,便撞见了眼前的情形。 竟然有人敢欺负婧婧,这还了得! 陆倚梦立马撒开卫辞音的手,朝着两人扑了过来。 「啊!」 卫萱儿没有防备,登时被高她一头的陆倚梦一巴掌推翻在地,忍不住发出一声哀嚎。 「萱儿,你怎么了萱儿?」 卫夫人连忙蹲在地上想要扶自己的爱女起身,可卫萱儿却坐在地上撒起泼来,用尖尖的手指,指着陆倚梦大声哭喊。 「娘,您看他们两个联合起来欺负我,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卫夫人心中恼怒不已,自己当宝贝蛋儿一样捧在手心里的女儿,竟然被这两个不知名的野丫头给如此轻贱,真真是岂有此理! 卫辞音也吓了一跳,又怕陆倚梦和姚婧婧吃亏,连忙跑上前来挡在两人身前。 「大嫂,发生了什么事?萱儿,你怎么样了?有没有摔着?地上这么凉,姑母先扶你起来好吗?」 卫夫人一把打掉她的手,指着她的鼻子怒骂道:「卫辞音,你只不过是区区一届庶女,夫家又是那样上不得台面,母亲愿意让你回来省亲已属格外开恩,你老老实实的呆着也就罢了,竟然带着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在府里作威作福,你还真把这里当成自个家了吗?」 卫辞音和这位出身高贵的大嫂统共只见了两次面,可以说相互一点也不熟悉,突然被这样莫名其妙臭骂一顿,卫辞音也是惶恐不已。 「大嫂,您可能有些误会,她们小孩子家家的,在一起玩耍起些争执也属正常,何来作威作福一说?」 「你不要在我面前狡辩,看看你教出的好女儿,一点规矩都没有,举止粗鲁,言行轻浮!你们既然住在我家里,那我这个做舅母的就有责任替你好好教导她,来人啊,把这两个丫头给我关到柴房里,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把她们放出来!」 卫夫人简直快气疯了,在她看来就是因为卫国公夫人生病无法理事,才导致府里乱哄哄的没个体统,这种情况正是需要她这个儿媳妇出面扫平问题的时候。 跟在卫夫人身后的婆子们听到主人招呼,立刻朝姚婧婧和陆倚梦二人扑了上来,对于如何料理这些不听话的小丫头,她们有着丰富的实战经验。 「大嫂,你不能这么做,不能……」 卫辞音身边只有雪姨一个人,哪里是这些婆子们的对手,很快就被人挤到一边。 姚婧婧正想着是不是应该拉着陆倚梦直接逃跑,可这小花园内道路狭窄,一时也没找到机会。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关键时刻,一身孝服的卫良弼带着两个下人出现在众人背后,由于连日来的辛苦操劳,卫良弼的眼睛里充满血丝,整个人看起来阴沉沉的,仿佛一头随时会暴走的狮子。 姚婧婧一眼就看到藏在众人身后的小南星正古灵精怪的冲着她眨眼,怪不得刚才一直不见他的身影,原来是去找大救兵了。 那些婆子们震慑于男主人的威严,都乖乖的停下手中的动作,退到卫夫人身后。 卫夫人和丈夫的感情向来不错,此刻还以为他是来为自己和女儿出头的,立马红着眼眶迎了上去,向丈夫哭诉自己和女儿受到的委屈。 「老爷,您不知道,这两个丫头实在是欺人太甚……」 「你给我闭嘴!」 卫夫人一句话还没说完,对她一向温柔体贴的丈夫竟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梗着脖子冲着她怒吼。 「看来我之前和你说的话你是一点也没听进去,你自己的女儿已经成为整个临安城的笑柄,你这个做母亲非但不好好检讨,反而由着她继续瞎糊闹!你以为你这是在为她好,错!你这是在害她,而且会害她一辈子!」 第35章[03.25] 卫夫人这下是真的流泪了,她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丈夫,诺诺的说:「老爷,您怎么能这么说我,您知道我的心思……」 卫良弼挥挥手,有些不耐烦的斥道:「收起你那些小心思,现在正值父亲的丧仪,你不在灵堂守着尽孝却跑到这后院闹得鸡犬不宁,让别人看到成什么样子?」 「不是我要闹,而是这两个丫头……」 卫良弼皱着眉头打断她:「夫人,我再提醒你一句,梦儿虽然叫你一声舅母,可她已经被淮阴长公主收为义女,论身份,比你这个三品诰命夫人还要高处一大截!希望你以后见到她能够谨守规矩,不要再向今天这样以下犯上,你听明白了吗?」 对于陆倚梦被淮阴长公主收为义女一事,卫夫人并不是不知道,而是选择性的忽视。 这下被自己的丈夫当众点明,她的脸顿时红一阵,白一阵,羞愧不已。 犹豫了半天,她终于躬下身子对着卫良弼行了一礼:「妾身知道了!」 卫良弼忙得分身乏术,替妻女向陆倚梦和姚婧婧陪了一礼便带着人匆匆赶回灵堂。 卫夫人心中虽然依旧不能服气,可一向谨遵夫纲的她还是不顾女儿的抗议,强行带着她紧随卫良弼而去。 卫辞音拍了拍胸脯,长处一口气。 「真是吓死我了,没想到我这个大嫂竟然这般厉害,以后你们若是再见到她还是远远的避开为妙!」 陆倚梦挺着胸膛说:「怕她做什么?我看她能把我们怎么样!」 卫辞音的忧虑未减:「梦儿啊,现在大家都知道你和淮阴长公主之间的关系,自然不会把你怎么样。可姚姑娘就不同了,刚刚要不是大哥及时赶到,姚姑娘肯定是要吃些苦头的!」 陆倚梦看着姚婧婧,脸上突然出现羞愧之色。 「婧婧,要不是我占了你那朵石生花的便宜,被淮阴长公主看中的就应该是你才对!」 姚婧婧淡然一笑:「话可不能这么说,人与人之间存在着一种神秘的磁场,淮阴长公主喜欢你的率真与开朗,并不单单只是因为那朵石生花!」 姚婧婧说的是心里话,若那一日献花的是她,只怕会引起淮阴长公主无限的怀疑。 只有澄净如陆倚梦这样的姑娘,才能将那些无证可查的事情说得真实而自然。 卫辞音并不知道其中的曲折隐情,她不解的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今日又给您添了一场麻烦,我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卫辞音连忙摆手:「姚姑娘,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是我没能照顾好你,让你受了不少委屈。」 「夫人,有件事我想跟您禀告一声,当初我出门时曾向爹娘保证,最多一个月一定会回去,眼看时间所剩无几,如今我待在这里也没什么事做,倒不如早些回村子里去!」 陆倚梦闻言一愣:「婧婧,你要走?是不是那个卫萱儿跟你说了什么?你不要害怕,我去找她算账!」 姚婧婧连忙拉住暴跳如雷的陆倚梦:「不是的,梦儿,这事和她没关系,我总归是要回去的,难不成还能一辈子待在这里?」 「要走也要等我们一块走啊,反正我也在这临安城里待腻了,婧婧,你就再坚持几天,等外祖父的丧礼一结束我们就一起回家去!」 姚婧婧看着陆倚梦黏在她身上的样子突然不知说什么好,这个小丫头还没明白,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旋转,有些地方怕是这一辈子都再也回不去了。 卫辞音也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这几天卫国公夫人和她说了许多,虽然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离别真正来临之时,她却依旧无法接受。 「姚姑娘,你就再等两天吧,既然是我把你带出来的,我就有责任好好的把你带回去,否则我该如何向你的爹娘交代?」 姚婧婧奇怪的看着卫辞音,难道她已经做了选择,要将自己心爱的小女儿独自一人留在这陌生的临安城吗? 既然卫辞音已经开了口,再待两天就再待两天吧,大不了她就闭门不出,总归不会再碰到那个想方设法和她作对的卫大小姐。 这天上午她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小青急匆匆的从外面跑进来,在她耳边大声喊道:「姚姑娘,快起来,有人来吊唁了,小姐喊您去呢!」 姚婧婧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这几日来卫国公府吊唁的人从早到晚,络绎不绝,有什么好稀奇的?需要我去看个什么劲儿?」 小青急的直跺脚:「这个人可不一样,您赶紧起来吧!」 姚婧婧懒洋洋的问:「哦?到底是谁来了?」 「来吊唁的是知府王大人,还有那个齐公子也跟着他一起来了!」 姚婧婧扬眉道:「齐慕煊?」 「对啊!」小青连连点头。 「小姐已经赶去见他了,您也快点吧,齐公子说有要事要跟你商议呢!」 此时此刻,离灵堂不远的一处小亭子里,陆倚梦正满脸惊喜的看着多日未见的齐慕煊,她心中有无数个问题想要问他,可话到嘴边却又一句都说不出口。 「齐公子,你好像胖了一些!」 「是吗?」齐慕煊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也许是因为摆脱了毒瘾的缘故,齐慕煊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眉眼之间竟然有了几分俊朗的英气。 第36章[03.25] 「齐公子,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陆倚梦的疑问是有原因的,按照齐慕煊的生平,应该不会和卫国公府有什么交集。 「在下是特意来寻陆小姐的,前几天在下听人说陆小姐曾经派人到衙门找过在下,在下这才知道陆小姐竟然是卫国公府家的小姐,以前多有唐突之处,还请陆小姐见谅!」 齐慕煊说完对着陆倚梦行了一个大礼,陆倚梦连忙闪身避开,急得满脸通红。 「齐公子误会了,卫国公只是我的外祖,再说了你我朋友一场,何必以身份论交情,这样未免也太过俗气!」 齐慕煊突然叹了一口气:「身在这俗世之中有些俗气是无法避免的,况且在下本身就是俗人一个,前日听王大人说您已被淮阴长公主收为义女,从此你我更是云泥之别,若想再见一面只怕是难于登天了!」 陆倚梦一下子红了眼眶,使劲一跺脚嗔怒道:「齐公子今日前来就是为了与我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吗?你消失了这么多天,不知我们有多担心,你也不打算解释一句吗?」 看到陆倚梦竟然当着他的面哭了,齐慕煊一下子乱了阵脚,慌里慌张的劝道。 「陆小姐,您别哭,都是在下不对,在下都是乱说的,您别往心里去……」 姚婧婧恰好从远处赶来,还以为齐慕煊在欺负陆倚梦,忍不住发出一声怒喝。 「好你个齐慕煊,你到底在干什么?」 齐慕煊冷不丁的被吓了一大跳,连忙向姚婧婧解释道:「姚大夫,在下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姚婧婧却不太相信,就像一只老母鸡一样护在陆倚梦身前,瞪着眼睛看着齐慕煊。 陆倚梦连忙擦了擦眼泪,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笑着对姚婧婧说:「好了,婧婧,齐公子真的没做什么,你就别为难他了!」 「哼,谅你也不敢!」 姚婧婧又瞪了他一眼:「你今天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齐慕煊一直把姚婧婧当成自己的救命恩人,再加上姚婧婧虽然年纪比较小,可气场却无比强大,这让他一个大男人在她面前总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说错了什么话。 「在下三生有幸,才能得遇二位贵人,不仅救了在下的性命,还帮在下报仇申冤,如此大恩大德本该第一时间前来跪谢。无奈知府王大人请在下当证人,彻查金善仁的罪行,这才耽误了几日,还请二位恩人不要见怪!」 齐慕煊说完真的卑躬屈膝,跪倒在地,想要向两人叩头。 陆倚梦自然不肯,火急火燎的上前准备将他扶起来。 姚婧婧却一反常态,死死地将她拽在身边,任由齐慕煊对着两人磕了三个响头。 「婧婧,你干什么?」 姚婧婧使了个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我们救你原本也是无心之举,既然事情已经圆满了结,齐公子满腹才华,又结识了王大人这样的高官,今后的前途定会一片光明,只怕我们也再帮不了你什么,齐公子若是没有其他的事,这就请回吧!」 齐慕煊没有想到姚婧婧竟然会对他下逐客令,呆呆的站了片刻,看模样好像有些委屈。 陆倚梦再也忍不住了,对着姚婧婧责怪道:「婧婧,你怎么能这么说话?齐公子和我们是朋友,他来看望我们有什么不对,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他好像要利用我们似的?」 齐慕煊摆摆手,有些苦涩的笑道:「无妨,也怪我,的确是给二位添了不少麻烦,姚大夫对我有所误解也是应该的。只是这一回,我的确不是来叨扰二位,而是有一件东西想要带给姚大夫!」 陆倚梦立马来了兴趣:「什么东西?」 齐慕煊从身旁挂着的一只包袱里取出了一个小盒,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大沓各种各样的票据。 姚婧婧皱眉道:「这是什么鬼?」 「这些是玲珑阁的全部家当,包括各种地契,房屋,以及工人的卖身契等等!」 姚婧婧更加不明白:「玲珑阁不是已经被官府查封了吗?这些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 齐慕煊解释道:「昨日王大人带在下一同面见了淮阴长公主,她对于在下的遭遇非常同情,还说这玲珑阁就这样没了实在是有些可惜,既然那里的东西都是在下的心血,倒不如物归原主,让在下将其发扬光大!」 姚婧婧眨了眨眼:「这么说,齐公子就是玲珑阁的新老板啦,恭喜恭喜,这可是一件大喜事!」 「不!」 齐慕煊突然正色道:「淮阴长公主之所以要将这玲珑阁赐给在下,就是因为她以为那只金孔雀为在下所创,可在下心里明白,那件事与在下没有任何关系,真正设计出那只金孔雀的是姚大夫您才对!」 陆倚梦彻底糊涂了:「婧婧,是你吗?那你为什么说……」 姚婧婧摇摇头:「事已至此,究竟是谁设计出那只金孔雀已经不重要了,长公主既然已经把玲珑阁赐给了你,你就好好经营着,争取早日让它重现辉煌,我相信齐公子一定有这个能力!」 「这怎么行?姚大夫对在下有再造之恩,在下就是穷尽一生也难报一二,怎么还能将原本属于姚大夫的东西据为己有,那跟以怨报德的毒蛇又有什么区别?」 齐慕煊坚持要将手里的东西塞给姚婧婧,这让姚婧婧很是头痛。 「齐公子,实话跟你说了吧,过不了两天,我就要离开这里,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去收拾玲珑阁那个烂摊子,这些东西对我来说一点用处也没有,你若是不想要那就一把火烧了吧!」 齐慕煊瞪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姚婧婧,也不知她所说的话有几分真假。 第37章[03.25] 陆倚梦也在一旁劝道:「齐公子,婧婧让你拿你就拿着吧,没有人比你更适合经营这玲珑阁了,你若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就分些股份给婧婧,这样岂不两全其美?」 姚婧婧突然觉得眼前一亮,这个主意倒是很合她的心意。 齐慕煊自然乐意之至:「如果姚大夫信得过在下,在下就替姚大夫将这玲珑阁管着,所得之利您占八成,在下得两成,您说好不好?」 「不好!」姚婧婧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弄得像我在欺负你似的,也不用多说废话,如果真赚了钱咱们就一人一半!」 陆倚梦拍手笑道:「公平合理,真真是极好的!」 齐慕煊没办法,只能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姚大夫,容在下回去准备一下,今天下午就将契约给您送过来,您放心,在下绝对不会辜负您的厚望,一定会拼尽全力,将玲珑阁经营好的!」 姚婧婧点点头,对于齐慕煊的能力她是百分之百相信的。 又说了几句话,齐慕煊便准备起身告辞,刚好灵堂那边卫辞音派人来请陆倚梦速速前去,陆倚梦只得依依不舍的先行离开了。 齐慕煊望着她的背影,眼神有一瞬间的飘忽。 姚婧婧突然问道:「你在想什么?」 「啊?没……没想什么!」齐慕煊连忙回头,表情有些不自然。 「齐公子,我刚才已经说了我和梦儿之所以会救你是因为我们心存善念,你可不要因此而起了其他的心思!」 齐慕煊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连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有些急促。 「姚大夫,您误会了,在下深知自己的身份,绝不敢肖想一些不属于在下的东西!」 姚婧婧表情严肃的答道:「那就好,梦儿心思单纯,有时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自己都弄不明白,我希望你以后还是离她远一点,避免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在下明白了!」 齐慕煊稍一颔首,面无表情的说完这句话转身告辞离去。 姚婧婧看着他有些落寞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一个面目狰狞的狼外婆,无比狠心的将这对少男少女刚刚萌芽的感情,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作为一个崇尚恋爱自由的现代人,她知道自己的做法实在欠妥,陆倚梦如果知道了,肯定会怨恨于她。 然而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陆倚梦和齐慕煊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纵然齐慕煊再有才华,将来能赚再多的钱,所谓士农工商,他的身份永远排在社会的最底层。 更何况姚婧婧几乎可以断定,卫国公夫人已经将陆倚梦未来的人生之路替她规划好,只待时机成熟,便会付诸于行动。 与其那时候伤心难过,倒不如提早斩断孽缘。 姚婧婧知道这对陆倚梦并不公平,可她实在不忍心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承受感情的创伤与煎熬。 除去这些客观原因,还有一点却是姚婧婧的主观臆断,女人的直觉告诉她齐慕煊这个男人并没有承受这一切的魄力与勇气。 有一句话他说得很对,他是一个俗人,注定要去适应这个俗气的世界。 明天就是卫国公下葬的日子,因此今天前来吊唁的宾客格外的多,卫辞音之所以火急火燎的将陆倚梦喊去,就是因为府中来了一位身份极其贵重的客人。 陆倚梦的义母――淮阴长公主! 长公主亲自驾临,阖府众人全都赶到大门外跪地迎接,包括一直卧床不起的卫国公夫人,都在丫鬟的搀扶下,坐着软轿赶了过来。 为了显示对卫国公尊重,淮阴长公主此次出行并没有用代表她身份的皇家仪仗,而是乘坐了一顶简洁大方的四人抬小轿,身后跟着的下人也寥寥无几。 淮阴长公主刚一走下轿子,跪在地上的众人就在卫良弼的带领下拜倒在地,口中齐齐称颂。 「恭迎长公主殿下凤驾,长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淮阴长公主亲自上前扶起卫国公夫人,又挥了挥手,示意众人起身。 「夫人,本宫听人说你身子不适,怎么不在屋里躺着?」 卫国公夫人脸色苍白,有气无力的回道:「臣妾没事,倒是辛苦长公主殿下跑一趟,老爷在天有灵,若是知道您亲自来送他肯定会很高兴的!」 长公主神色凄哀,说话的语气中饱含难过与不舍。 「卫国公就这么走了,对于我大楚来说实在是莫大的损失,不仅本宫心里觉得不好受,就连圣上也特意下旨,要求临安城的地方官务必要将卫国公的身后事办好,让他享尽哀荣,安安稳稳的去往极乐!夫人,本宫知道你心里难过,可日子总还要过下去,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卫国公的死对卫国公夫人的打击是致命的,一夜之间,她好像迅速变成了一个孤苦伶仃的老妇人,原本乌黑发亮的头发也变得花白一片。 「多谢长公主殿下关心,臣妾感激不尽!」 卫国公夫人做势又要往下跪,却被淮阴长公主挡住了。 「卫大人,本宫是来送卫国公最后一程的,你又何苦如此兴师动众,赶紧让大家都散了吧,对了,一定要照顾好你的母亲!」 第38章[03.25] 卫良弼冲着淮阴长公主拱了拱手:「长公主殿下教训的是,辞音,你送母亲回房,我带长公主去灵堂!」 淮阴长公主摇摇头:「还是卫大人亲自送夫人回去吧,让梦儿陪着本宫就行了,本宫上一炷香就走,你们都不用为本宫费心!」 淮阴长公主一边说一边冲着陆倚梦招招手。 陆倚梦疾走几步,来到淮阴长公主跟前,屈身行了一礼。 「几日不见,母亲大人可否安好?」 淮阴长公主面露欣慰之色,拉着陆倚梦的慈爱的看着她。 「母亲很好,只是梦儿你好像又瘦了,母亲听说这几日你操劳过度,无论如何还是要注意身体啊!」 陆倚梦点点头:「梦儿知道了,母亲大人,我还是先带你去灵堂上香吧!」 大家都说淮阴长公主对陆依梦是真心喜爱,可卫辞音却是不敢相信,此刻终于眼见为实,她的心里既高兴又有些心酸。 女儿渐渐长大了,注定要离她越来越远。 淮阴长公主很快就上完了香,为了不影响丧仪的正常进行,她决定即刻打道回府,陆倚梦自然是要将她送到门外。 两人边走边聊,淮阴长公主突然开口道:「梦儿,本宫已将收你为义女一事上表奏报给皇上,最多两个月皇上的封赏就会下来,到时你还得赶到京城领旨谢恩。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你还是先行准备一下为好!」 陆倚梦顿时愣住了,半天才结结巴巴的说:「京城?可是……我,我……」 淮阴长公主只当她是怕了,握了握她的手柔声劝导:「好了,梦儿,不用怕,到时候母亲会与你一起同去,没人敢欺负你的!」 陆倚梦简直快哭了,这事情来的太突然,她根本没想过要去京城,她已经和姚婧婧说好,过两日就要一起回清平村去的! 可是她也知道,对于淮阴长公主所说的话,她根本没有任何理由推辞。 好不容易拜别了长公主,陆倚梦急匆匆的跑回了住处。 她要赶紧找到姚婧婧,让她替自己想个办法,她哪里也不想去,只想跟娘亲和婧婧一起回家。 好巧不巧,当她冲进门时,发现姚婧婧正在收拾行李,好像已经做好准备,随时都会出发。 「婧婧,大事不好了,我跟你说,刚才长公主对我说,她要带我去京城,怎么办?我不能和你一起回去了!」 陆倚梦的话中带着哭腔,她的心里真的是很难受,急需有人好好来安慰她一番。 姚婧婧只是淡然一笑:「这是好事啊,你不是没去过京城吗,正好去见识见识!」 陆倚梦更觉得委屈:「你怎么能这么说?如果我真的跟她去了,前前后后至少也要大半年的时间,不行,我不要离开你和娘,还有我爹还在家里等着我呢,我要跟你们一起回家!」 姚婧婧默然不语,任由她一番哭闹,只是安静的看着她。 直到陆倚梦倾诉完毕,姚婧婧才走上前拉着她的手,郑重其事的问了她一个问题。 「梦儿,你是心甘情愿的做淮阴长公主的义女吗?」 陆倚梦不假思索点点头:「长公主对我真的很好,我也很敬重她!」 姚婧婧不置可否:「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原因?」 陆倚梦低头想了一下,终于鼓足勇气坦诚道:「还有就是因为她是淮阴长公主,有了这样一个身份高贵的义母,旁人不会,或者说是不敢再笑话我,我娘也能少受许多委屈。就拿国公夫人来说吧,因为外祖父的离世她的心情很不好,可对待我和我娘的态度却不知比以前亲妮了多少倍!」 姚婧婧点点头:「拜高踩低乃是世人的通病,我们能够做的就是尽可能的适应。梦儿,这个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万事有得必有失,你既然享受了这种身份带给你的荣耀和光环,那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跟随淮阴长公主去往京城也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陆倚梦一下子愣住了,她之前从未想过这些问题,在她的潜意识当中还只当自己是个孩子。 「可是我娘她……」 「你娘远比你想得更加透彻,否则你以为她这几天跟在国公夫人身边做什么,梦儿,有些事情一旦开弓便没有了回头箭,未来的路只能靠你自己去走了!」 陆倚梦终于意识到她的生活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她再也没有办法回到从前,再也不能躺在父母怀里撒娇,不能和婧婧一起上山下河肆意的玩耍。 「娘!」 陆倚梦突然发出一声深情的呼唤,姚婧婧这才发现也不知什么时候卫辞音竟然站在门口,含着热泪,注视着自己的女儿。 「姚姑娘,谢谢你,谢谢你把我说不出口的话都替我说了。」 姚婧婧摇摇头,默默的起身走出了房间。 离别在际,她知道母女两人一定有一肚子的知心话要说。 姚婧婧信步来到院中,放眼望去,整个卫国公府都是白茫茫一片,让人不由得心生感怀。 姚婧婧想起曾经的她在很小的时候就在医学方面表现出了过人的天分,爷爷惊喜之余,便开始有意无意的培养她,希望她长大之后能够继承姚家的传统,成为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 可当她大一点时便开始反抗这种既定好的人生,并不是因为她对医学没了兴趣,而是她发现自己永远无法像父亲和爷爷那样,用理性而克制的态度来面对世间的生死。 第39章[03.25] 医生不是神,并不是所有的疾病都能够被医治,可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会让她怀疑自己存在的价值。 就好比这个卫国公,他们相识也才短短数日,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可他的死却让姚婧婧陷入了一种消极而焦灼的情绪之中,久久不能自拔。 一群黑色的乌鸦呱噪而过,姚婧婧恶狠狠的吐了一口气。 也许离开这里,一切就都会好起来。 也不知卫辞音是如何劝慰自己女儿的,陆倚梦的情绪虽然依旧不高,但基本上已经接受了现实。 「婧婧,我娘说等明日外祖父下葬之后,后天一早她就带着你一起回清平村!」 姚婧婧有些意外:「这么快?」 以她看来,卫辞音应该是很舍不得自己的女儿,能拖一日是一日。 「我娘说出来也有些日子了,我爹一个人在家她也放心不下,早走晚走总归是要走的,倒不如让你的爹娘早些见到你,也省得他们心里牵挂!」 对陆倚梦而言,清平村就像是爹娘为她打造的一座童话城堡,在那里所有人都顺着她,宠着她,只要她看到的东西,就都是属于她的。 此次临安之行,陆倚梦终于认清楚了一点,这个世界远比她想象中要大得多,从前她之所以能够无忧无虑的生活,靠的是他人的庇佑。 从此以后,她要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强大到可以为自己在乎的那些人遮风避雨。 「婧婧,咱们还有机会再见面吗?」 陆倚梦的话音未落,眼泪就跟着滴了下来,她是真的很舍不得姚婧婧,这辈子唯一的一个好朋友。 姚婧婧强忍着发酸的鼻尖,拿出帕子替陆倚梦拭去脸上的泪水。 「会的,我会在清平村等着你回来,如果你没有机会再回来,那我就去找你,不管是临安还是京城,咱们不见不散!」 陆倚梦猛的抬头,眼中浮现惊喜之色,她有些不敢相信的追问道:「婧婧,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会来找我?」 姚婧婧捏了捏她的脸蛋,宠溺的回答:「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不是说了吗,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事能够难倒我。」 「太好了!」 陆倚梦一把抱住姚婧婧的脖子,「吧唧」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婧婧万岁,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抛下我不管的!」 姚婧婧第一次没有嫌恶的推开她,两人又哭又笑,一直闹到夜深,才相拥着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是卫国公下葬的日子,由于卫国公府在临安城举足轻重的地位,前来送行的人挤满了整个街道。 卫国公的墓地选在整个临安城风水最好的灵谷山上,陆倚梦跟着卫辞音走在送葬的队伍前头,姚婧婧则一路远远的跟在人群后面。 这是她第二次来到这个地方,看着不远处的灵谷寺,姚婧婧突然想起那日在那座小庙之中偶遇蒙面人萧启的情景。 对于这个表里不一的男人,她的心里还有许多疑问,可这些疑问注定得不到答案,这辈子他们怕是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 一阵凉风拂过,姚婧婧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她的心里突然产生一种怪异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人正在暗处盯着她一般。 她举目四望,周围熙熙攘攘都是人头,完全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姚婧婧摆摆头,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估计是她昨天晚上没有睡好,连精神都有些涣散了。 卫国公入土为安,一连七日的丧仪祭奠也终于结束了。 为了感谢众人的帮忙,傍晚时分,卫良弼在府里摆了几桌酒席,想要犒劳一下大家连日来的辛苦。 姚婧婧便正好借这个机会向主人辞行,由于卫辞音提前已打过招呼,卫良弼看起来倒也不甚吃惊。 「姚姑娘,辛苦了你这么些日子,本官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母亲大人虽下不了床,却一再交代让我替她好好感谢感谢你,本官为姚姑娘准备了一些薄礼聊表敬意,还望姚姑娘切莫推辞!」 卫良弼大手一挥,站在身后的侍从立马捧了一只朱红色的木匣上来,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的摆着十数枚沉甸甸的金锭子,算起来足有上百两之多。 旁人倒还不显,只是坐在卫夫人身旁的卫萱儿立马不乐意了,撅着嘴一脸的愤愤不平。 「父亲,她立下了什么功劳?凭什么能得到这么多赏赐?」 卫良弼立马扭过头黑着脸斥道:「你给我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姚婧婧站起身行了一个福礼,说话的语气倒是不卑不亢。 「卫小姐说的对,无功不受禄,我既然没能救得国公老爷的性命,自然也不能接受卫大人的赏赐,还请卫大人收回此物!」 卫良弼摆手道:「姚姑娘此言差矣,这些钱财并不是本官对你的赏赐,而是你应得的酬劳。本官身为大理寺卿,做事情讲究实事求是,我父亲的死实属被奸人所害,与姚姑娘没有任何关系,姚姑娘已然尽到了一个医者的责任,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姚婧婧依旧摇头道:「举手之劳而已,卫大人实在是太客气了,更何况我在卫国公府住了这么长时间,也给主家添了不少麻烦,两者相互抵消,咱们谁也不欠谁的!」 卫良弼皱眉道:「不好不好,我堂堂卫国公府,怎么能占你一个小姑娘的便宜?姚姑娘这是存心让本官为难啊!」 第40章[03.25] 姚婧婧无奈,歪着头想了半天,终于提议道:「卫大人,这些金子无论如何我是不会收的,这些日子我倒是看中了府上一位药童有行医的天赋,我想用这些金子换他一个自由身,不知卫大人能应允?」 卫良弼有些奇怪的看着姚婧婧:「一个奴才而已,顶多就值个三五两银子,姚姑娘这买卖可是亏大了!」 姚婧婧不以为然的笑笑:「钱财一物要放在最恰当的地方,才能发挥最重要的作用,如果能用这些金子换取一个人的未来与希望,民女以为那是万分值得!」 姚婧婧的话引得卫良弼肃然起敬,他立马安排管家将南星的卖身契寻来交给了姚婧婧,姚婧婧拿着它来到南星面前,当着他的面将其撕了个粉碎。 「小南星,从此以后你就自由了,这卫国公府再也困不住你,天下之大,你可以尽情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南星呆立了半天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由分说,跪倒在姚婧婧面前,不停的磕着响头。 「多谢师父,南星实在不知说什么好,您……您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呜呜……」 这个一向以男子汉自称的大男孩竟然像个小baby一样,当着她的面哭得泣不成声。 姚婧婧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哄道:「好了,不哭,我对你好自然是因为你是一个善良的好孩子,不过外面的世界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你孤身一人出去我还真有点放心不下,你有什么打算吗?」 南星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说:「师父,您真的不能让我跟在您身边吗?」 姚婧婧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开什么玩笑,她出来一趟却带回去一个长相如此俊美的小鲜肉,不说别人会怎么想,她娘估计都会直接晕倒过去! 南星有些可惜的说:「我自然是最愿意跟着师父一起,可若是师父觉得不太方便,我就四处去闯一闯,我是一个男子汉,走到哪里都不会饿死,师父不用替我担心。」 姚婧婧还是觉得有些不太稳妥:「闯荡江湖也总得有个目标吧,如果你想成为一个出色的大夫,那就必须经手足够多的病例,那些荒无人烟的小地方可不行!」 南星点点头,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 「我打算去京城看一看,听说那里聚集了整个大楚最优秀的神医,师父,若我能有发达的一日,一定会把您接过去享福的!」 小南星的话让姚婧婧觉得既感动,又好笑,为免她走后事情有变,她决定先将南星送走。 当初出门时她曾经带了五两银子以备不时之需,这些日子也一直没有机会花,这会儿便将它们一股脑全部塞到南星的背囊里。 「师父,大恩不言谢,您瞧好吧,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南星坚持又对着姚婧婧叩了三个响头,转身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姚婧婧看着他略显单薄的背影,忍不住流下了两行眼泪。 真是怪事,她还没有成亲呢,怎么就起了如此慈母心肠。 又是一夜未眠,姚婧婧起来时发现陆倚梦已经悄悄的躲了出去,她知道她是难以面对离别的时刻,她不想让她的亲娘和挚友看到她的眼泪,为她而担心。 姚婧婧也没有让人去找她,该说的她已经说完了,剩下的路只能靠她自己了。 卫辞音将雪姨和小青都留在陆倚梦身边照顾她,自己则带着姚婧婧和其它的随从打道回府。 由于卫国公夫人仍在卧床静养,卫良弼一早也去找知府王大人公干了,整个卫国公府竟然没有一个人前来为两人送行。 卫辞音自嘲的笑了笑:「如此甚好,也省得我对着那些不相干的人强颜欢笑!」 姚婧婧亲自将她扶上了马车,转身准备去乘坐属于她的那两马车,卫辞音却突然伸手拉住她,表情有些慌乱。 「咱们真的就这样走了?」 姚婧婧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目光坚定而平和。 卫辞音叹了一口气,颓然松开手。 躲在大门后面的陆倚梦一直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直到两顶轿子都消失在街道的另一端,她才冲出卫国公府的大门,站在那里放声大哭起来。 雪姨和小青两人手足无措的站在她的身旁,也不知该如何劝慰。 「我当是谁这么一大早就在这里哭丧,原来是你这个小扫把星,怎么?你娘都走了,你却还赖在这里,真真是厚颜无耻!」 卫萱儿带着一大帮子人气势汹汹的走到陆倚梦面前,指着她的鼻子骂道。 卫萱儿这几日过得可谓是愉快极了,由于祖母卧床,父亲又忙于卫国公的葬礼,整个国公府的后院儿都由卫夫人说了算。 而以卫夫人对女儿的偏宠程度,当然是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这不一大早听说卫辞音和姚婧婧已经离去,只剩下陆倚梦孤身一人,卫萱儿便想着趁此机来找找她的晦气。 卫辞音临走时曾拜托雪姨好好照顾自己的女儿,眼见主子受辱,她立马挺身而出挡在陆倚梦的前面。 「卫大小姐,俗话说得好,今日留一线,他日好相见。我家小姐再怎么说也算是您的表亲,您三番五次前来挑衅,我家小姐看在国公夫人的面子上都是一再忍让,您又何苦说话如此难听?」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教训起本大小姐来了,嫌本小姐说话难听,就带着你的主子滚出我家,别像条哈巴狗似的,撵都撵不走!」卫萱儿立马调转枪头,对着雪姨一顿狂喷。 陆倚梦本来就心情不好,看到卫萱儿又来找茬,自然是难以忍受。 第41章[04.01] 她突然向前一步,盯着卫萱儿的脸,阴沉的问道:「你说谁是哈巴狗?有种你就再说一遍!」 卫萱儿比起陆倚梦来足足大矮了半个头,这样紧挨着站在一起便显得气势不足,这让她心中羞恼不已,对着陆倚梦高声喊道。 「本大小姐说的就是你,你是一条小狗,你娘是一条老狗,你们全家都是一群寄人篱下,恬不知耻的癞皮狗……」 「啪!」 卫萱儿话音未落,陆倚梦扬起胳膊干脆利落的在她那娇嫩的小脸上甩了一巴掌。 由于力道过猛,卫萱儿一个趔趄,向后退了两步,身边的丫鬟赶紧伸手将她扶住。 「你……你竟然敢打我?」 卫萱儿一脸的不可置信,很快她的脸上就浮起了五个鲜红的指印,吓得身边的丫鬟发出一声惊呼。 卫萱儿虽然自己看不见,但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却让她瞬间炸毛了。 「好你个小贱蹄子,竟然敢毁我容貌,我今天非划烂你的脸不可!」 卫萱儿一边叫嚣,一边伸出尖尖的手指朝陆倚梦扑了过来。 雪姨和小青连忙将陆倚梦护在身后,卫萱儿身边的丫鬟也加入了战局,场面顿时混乱不已。 卫萱儿一方到底是人多势众,虽然雪姨和小青拼尽全力,一心护主,仍然很快败下阵来。 眼看陆倚梦就要吃亏,突然一顶官轿落在了卫国公府的大门之外。 「萱儿,你又在做什么!」 从轿子上走下来的正是一早出门的卫良弼,眼见女儿竟然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和陆倚梦大打出手,明显把他说的话当成狗屁,卫良弼气得七窍生烟,走上前对着卫萱儿另外半张脸就是一巴掌。 卫萱儿又是惊愕,又是难过,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 「父亲,您……您竟然帮着外人打我?」 卫萱儿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人碰过一个指头,今日这两巴掌对她来说就是奇耻大辱。 「萱儿,你怎么样了?」 卫夫人哭喊着从大门里面冲出来,事实上她已在门内暗自观战许久,就是因为看见自己的女儿占着上风,所以才没有出手阻止。 谁知自己的丈夫会突然归来,还不问缘由的就拿自己女儿开刀,让她这个做娘的怎么能够不心疼? 卫夫人将女儿一把搂在怀中,转过头对着自己的丈夫质问道。 「老爷,您怎么能连问都不问一声就对萱儿下如此重手,她可是你嫡亲的姑娘啊!」 卫良弼犹自气愤不已,指责卫萱儿继续骂道:「就是因为她是我的女儿,所以我才要管教她,难不成你还指望我像你一样纵容着她无法无天的瞎胡闹嘛?」 卫夫人觉得丈夫自从回到这临安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从前的他别说对着自己厉声呵斥,就连重话都没有说过一句。 可如今呢,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就对着她们母女俩又打又骂, 纵然她再好的脾气,也无法继续忍受。 「老爷,你管教女儿,妾身绝对说不出一个不字,可您至少要将事情的始末问个清楚,明明是你这个外甥女先动手打的萱儿,您非但不替她主持公道,还帮着外人一起欺负我们母女,您这是不给我们留一点活路啊!」 卫良弼根本不相信她的说辞:「这怎么可能?梦儿向来知书达理,怎么可能主动惹事?」 「有什么不可能的,您看看萱儿的脸竟被打成这样,女子的容颜有多重要您不知道吗?若是因此留下疤痕,你要萱儿还怎么见人?」 卫夫人拉开卫萱儿捂着脸的手,让那道看起来无比惊心的手指印就这样大咧咧的展露于人。 卫良弼也吓了一跳,扭过头一脸惊讶的看着陆倚梦。 「梦儿,她脸上的伤真的是……」 陆倚梦此时已在雪姨和小青的帮助下,重新整理好了仪容,她一脸淡然的对着卫良弼行了一礼。 「回大舅公的话,表姐脸上的伤的确是我打的!」 这下卫良弼脸上的表情更加难看,这两个丫头总是这样闹来闹去,的确让他左右为难。 卫萱儿仿佛后知后觉一般,突然趴在母亲的怀中嚎啕大哭起来,那哭声哀怨婉转,好像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卫良弼只能硬着头皮对陆倚梦说道:「梦儿,大舅公知道你这个表姐素来被宠坏了,做事一向嚣张跋扈,你若有什么委屈,可以来和大舅公说,大舅公一定会替你教训她!可再怎么说你也不该亲自动手,两个姑娘家家的在这里打来打去,实在不成体统!」 陆倚梦面无表情的回道:「大舅公说的有理,梦儿今日虽然出手掌掴表姐,可实则却是一心为了表姐着想,还请大舅公明察!」 如此巧言令色,卫夫人再也忍受不了,用手指着陆倚梦的鼻子冷然怒斥。 「陆倚梦,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吗?小小年纪不学好,做了错事还不敢承认,也不知道淮阴长公主看上了你哪一点?」 第42章[04.01] 陆倚梦突然笑道:「大舅母教训的是,这件事还真是跟淮阴长公主有关系呢?」 「哼,你不要动不动拿淮阴长公主来吓唬我们,长公主英明睿智,如果知道你行事如此狠毒,连自己的血脉表亲都容不下,也不知她是否会后悔当初的选择?」 陆倚梦居然点了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大舅母想知道倒也简单,咱们一起去长公主府询问一下便可知晓,正好再请示一下长公主殿下,如果有人在背后骂她是狗,她又会作何感想?」 陆倚梦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纷纷变了脸色,尤其是卫良弼,一颗心简直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非常警觉的朝四周瞅了瞅,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之后,便迅速将一干人等全部转移到内室。 卫良弼的紧张并不是自己吓唬自己,卫国公府表面上看起来虽然荣耀,可在淮阴长公主面前依旧只是臣子,是奴才。 而以奴欺主,实属大不敬之罪,真要追究下来,甚至可能有杀头的危险。 「梦儿,虽说你已被淮阴长公主收为义女,可祸从口出,有些话实在是不能乱说!」 陆倚梦瞪着一双大眼睛,一脸的无辜:「我可没有乱说,刚才表姐说我是狗,说我的母亲也是狗,那么多丫鬟,还有大门口看门的下人,可都听得是一清二楚!大舅公若是不信,自可寻人来问!」 「萱儿,梦儿所说是否为真?」 卫良弼暴突的双眼瞪着卫萱儿,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这一下卫萱儿也顾不上嚎哭了,急赤白脸的为自己辩解道:「我说的是她那个娘,不是这个娘,我……我……我真的没有骂淮阴长公主啊!」 雪姨在一旁没好气的说:「卫大小姐自己都说不清楚,还指望旁人能替你辩个明白吗?」 陆倚梦对着卫良弼正色道:「大舅公,淮阴长公主的为人您应该比我更清楚,虽然看起来宽和,可若真有人惹怒了她却是什么情面都讲不了的。她若是知道表姐在背后用如此污言秽语来羞辱她,您猜她会当成是小孩子的瞎胡闹还是会以为卫国公府对她,又或是整个朝廷心有不满?」 卫良弼心中大惊:「梦儿,你可不要上纲上线,我卫家世代忠勇,怎么可能对朝廷心怀不满?这件事的确是萱儿犯了大错,你掌掴她也是应该的!」 卫萱儿心有不甘:「爹,我……」 卫良弼毫不客气的打断她:「你什么你?还不赶紧跪下来向你表妹认错,让她原谅你的无心之举!」 卫萱儿将眼一横:「我给她下跪?她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让我给他下跪?我不跪!」 卫良弼死死地盯着她:「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跪不跪?」 「我不跪!」卫萱儿一下子跳起来,躲到母亲背后。 「好,你不跪,为父替你跪!你犯下如此大罪还不自知,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我再三提醒过你梦儿的身份一今非昔比,你真的要以身试险,去挑战天家的威严吗?你自己不要命也就算了,可不要连累整个卫国公府!不对,父亲死了,这国公府的名号也保不住了,如果圣上开恩说不定还能允许我降一等袭爵,这国公和郡公虽然只差着一个字,可相应的地位和待遇却是天壤之别,往后只怕你们也要学会夹着尾巴做人了!」 卫良弼说话的语气中带着无限的伤感,如果父亲九泉之下知道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荣耀却在他的手中殒灭,他一定不会原谅他这个不孝子吧。 卫夫人明显非常意外:「怎么会这样?老爷之前不是进宫见过贤妃娘娘,她不是向您保证一定会在皇上面前帮您求情,势必要保住这国公府的称号吗?」 「圣上的心意哪是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可以揣测,如今圣上身边新人辈出,贤妃娘娘自顾不暇,我这个做哥哥的没有能力帮她也就罢了,难道还能总是拖她的后腿不成?」 卫良弼明显有些心烦意乱,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过身子真的打算对着陆倚梦俯首下拜! 陆倚梦自然不会受他的礼,还没等他动身,就和雪姨一起一左一右将他死死架住。 「大舅公这是在打我的脸呢,梦儿虽然出身乡野,没有受过什么教化,可做人最基本的道理还是懂的。表姐不愿意道歉也就罢了,我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卫良弼却依旧坚持:「梦儿,这件事事关重大,大舅公必须给你一个交代。如今你虽然还没有得到封赏,可那也是早晚的事,大舅公的这个礼,你也担得!」 陆倚梦自然不会答应,两人正拉扯间,卫萱儿红着眼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她虽然觉得心中有一万个委屈,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父亲因为她给一个比自己还小的黄毛小丫头行礼。 「这件事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找陆表妹的麻烦,还请陆表妹原谅我,不要将此事告诉长公主殿下!」 陆倚梦倒也不想将事情闹大,虽然知道卫萱儿并没有几分真心,却也点点头表示接受她的道歉。 「这件事到此为止,我绝对不会在长公主面前提一个字!」 得到陆倚梦的保证卫良弼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又将卫萱儿臭骂了一顿,责令卫夫人将她关在房间静思己过。 「梦儿,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再让她为难你,如果她继续冥顽不灵,我就让人把她送到深山里的尼姑庵里去修行一阵子,让她好好吃吃苦头!」 陆倚梦摇摇头:「不必了,大舅公,长公主殿下派来接我的马车晌午之前就会到达,只要我不继续住在这国公府里,就不会再与表姐发生冲突,也能给大家省去不少麻烦!」 卫良弼奇道:「你也要走?」 陆倚梦点头道:「是的,大舅公应该知道我之所以留在这临安城,就是因为淮阴长公主,反正我也没什么其他的事,趁着现在有时间,刚好可以好好陪陪她!」 陆倚梦这样说卫良弼自然无法拒绝,他突然叹了一口气,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梦儿,你虽然和萱儿有些不太对付,可你外祖母和大舅公对你总还是不错的。卫家眼下的形势用风雨飘摇来形容也不为过,尤其是你卫然大表哥,身处险地,连他祖父的葬礼都无法参加。咱们毕竟是血亲,还请你看在你娘亲的面子上,在淮阴长公主面前替卫家多说几句好话,大舅公不求升官封爵,只是希望卫家上下都能平平安安,不要像你外祖父一样死的不明不白!」 卫良弼这个要求并不过分,陆倚梦没多想便点头答应了。 第43章[04.01]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前头的管家急急忙忙的进来请,说是长公主派来接人的仪仗已经到了。 陆倚梦的行礼早已收拾妥当,她赶到卫国公夫人的住处和她告别之后,便带着雪姨和小青一起离开了。 卫良弼独自一人坐在书案前,想起这个并不熟悉的外甥女,心里突然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也许卫家的未来都要系在这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身上了。 回去的路依旧颠簸曲折,姚婧婧照例吐的天昏地暗,卫辞音为了照顾她的身体,特意嘱咐车夫放慢脚程。 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在第三天的正午时分,回到了清平村的地界。 闻到了山中带有青草气息的新鲜空气,姚婧婧一下子来了精神,将身上的疲累与不适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从车轿旁的小窗户上伸出头去,看到前面的村口处乌压压的聚集了一大堆人。 站在最前面的正是身材魁梧的里正大人,他带着家中的下人在此迎接自己的夫人。 「爹!娘!」 姚婧婧一眼看见站在最侧面的一对打扮朴素的年轻夫妻,正是她多日未见的爹娘。 姚老三和贺颖伸长脖子,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样,这一个月闺女不在身边,他们两口子几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整日里只要一闲下来,就开始担心闺女过得好不好?在外面有没有吃饱饭?会不会被人欺负? 昨天傍晚里正大人派人传来消息,说他们日思夜想的宝贝闺女今天之内肯定会回村,两人顿时喜得跟什么似的,一整夜都没有合眼,张罗着要做哪些女儿喜爱的吃食来为她接风洗尘。 今日一早,天刚蒙蒙亮,两口子就来到这村口,眼巴巴的瞅着,只希望能够尽早看到自家闺女,哪怕早一刻钟也是好的! 除了姚老三夫妻俩,汤玉娥也抱着小闺女来接姚婧婧,还有那个在他们身旁上蹿下跳的皮猴子,一看就是姚老二的小儿子姚小勇。 姚老三夫妻俩听到闺女的呼唤,激动的迎着马车撵了上来。 「娘,我想死你了!」 姚婧婧看到贺颖那颤巍巍的身影,心中突然升起无限的感动。 她连忙吩咐车夫停车,也不用人扶,自己一下子翻身跳下马车,朝着贺颖狂奔而去,一下子扑进她的怀里。 「哎呦,我的好闺女,你可慢点啊!」 贺颖紧紧的搂住自己的女儿,还未开口,眼泪就已经落了下来。 姚婧婧非常乖巧的伸手替她擦了擦:「娘,不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贺颖一边哭一边笑,恨不得将女儿勒进自己的肉里。 「娘这是高兴过了头,二妮,你不知道你不在家的这些天,娘可真是掰着指头数日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姚婧婧觉自己被贺颖勒得快喘不过来气了,可又不忍心就这样推开她。 还是姚老三看见她龇牙咧嘴的样子,赶紧出声提醒妻子。 「颖儿,你快松松手,别把二妮给焐坏了!」 贺颖后知后觉,连忙低头看自己的闺女。 汤玉娥此时也跟了上来,看到姚婧婧回来也是欣喜不已,细细的打量了她一番,却是不住的点头。 「不错,咱们二妮出了一趟远门儿反而长高了不少,脸上的肉也比以往要多了些,看起来有点像是个大姑娘了!」 姚老三原本不善言辞,此刻也是搓着手围着闺女不停的转圈。 「的确是胖了,还是大城市的水土养人!二妮,这一路可把你折腾坏了吧,肚子饿不饿?」 姚婧婧摇摇头,冲着姚老三甜甜一笑。 「爹,我倒是觉得哪里都没有清平村好,瞧瞧这山,这水,还有这些肥沃的田野,对了爹!我种的那些金线莲怎么样了?」 姚婧婧突然想起了自己费尽心血种出来药材,这一个月她虽然身在临安城,可心里却总是放心不下她这些宝贝疙瘩。 姚老三拍了拍胸脯,像是在向闺女邀功似的:「好着呢,就等你回来收割了,交给爹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汤玉娥怀里的小静姝像是认出了姚婧婧一般,张着小手咿咿呀呀的向着她求抱抱。 姚婧婧看着这个软萌软萌的小宝宝,心里也很高兴,正准备伸手去抱她,在一旁翻腾了许久的小勇却不干了。 「二妮姐,爹说你从老远的城里回来,一定会给我带许多好吃的果子,快拿出来给我瞅瞅!」 姚婧婧顿时呆住了,糟糕,她怎么把这一茬儿给忘记了! 这段时间住在卫国公府,她整日里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有时间到集市上闲逛,所以这次回来的确是两手空空,除了自己的几件衣裳,其他什么东西都没有! 她正灿灿的不知如何向小勇解释,卫辞音却在丈夫的陪同下,朝他们这里走了过来。 第44章[04.01] 「别着急,你姐姐不仅给你带了许多好吃的果子,还有许多新奇的小玩意儿,都在后边的箱子里放着,我一会儿就让人给你送到家里去!」 姚小勇一听说有好吃的,还有好玩的,高兴得一蹦三尺高,「呼啦」一下子撒腿朝家里跑去。 「多谢夫人,让夫人费心了!」 姚婧婧一脸感激的对着卫辞音点点头。 卫辞音却摆摆手,对她笑道:「此次临安之行,姚姑娘功不可没,我知道梦儿能有今日的造化,也离不开你的暗中相助。而我能做的就是替你为家人准备一些小礼物,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还望姚姑娘不要嫌弃!」 卫辞音说完竟然躬身对姚婧婧行了一礼,姚老三夫妻两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拦住她。 「里正夫人,这可使不得,这不是乱了辈分吗?我们家二妮到底年纪小,这一路上肯定没少给您添麻烦,您能愿意带着她到那大城市体验一遭,咱们一家心里都感激不尽,至于她能给您帮什么忙,嗨,她一个小丫头骗子,又能给您帮什么忙呢!」 卫辞音没有回答姚老三夫妻俩的问题,只是一脸真挚的对二人说:「你们养了一个好闺女!」 姚老三夫妻俩互相看了一眼,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 「姚姑娘,临走之前梦儿曾经拜托我,让我无论如何一定要照顾好你,从今往后,不管你遇到什么麻烦,记得第一时间来找我!」 卫辞音这算是做出了一个承诺,姚婧婧虽然不想麻烦别人,可她也知道在这清平村,没有人说话比里正大人更有分量。 姚婧婧点头致谢,表示领了她的好意。 里正大人也对着姚老三拱拱手:「咱们既然在这同一个村里住着,以后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来往,还请姚小弟多多带着你家姑娘上门,我们夫妻俩是真心喜欢姚姑娘!」 姚老三简直受宠若惊,对着里正大人谢了又谢,两家人这才惺惺相惜的告了别,各自往家里去了! 姚老三夫妻俩一左一右拥着姚婧婧兴冲冲的回到了姚家老宅,刚一进门便看见姚老大的媳妇朱氏正在院里搭着的两根竹竿上晒被子。 自从分家之后,朱氏便被整日里无休止的家务劳作给折磨的精疲力尽,后来大妮也嫁出去了,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 她将这一切都怪到了贺颖头上,要不是这个坏心肠的女人想要偷懒,非闹着要分家,她怎么会遭这个罪。 因此当她看到这一家三口喜气洋洋的样子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她故意用竹竿将陈年老棉被打得「啪啪」响,引得三人不得不注意到她。 贺颖陪着笑问道:「大嫂,忙着呢?」 朱氏翻了一个白眼,阴阳怪气的说:「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咱们家最有能耐的人―姚二妮回来了!瞧把你爹娘给高兴的,恨不得要一路点着炮仗让全村人都出来看看!」 贺颖虽然很不喜欢朱氏这一副嘴脸,可毕竟在一个屋檐底下住着,不得不耐着性子应付她。 「大嫂说笑了,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有什么能耐,我和她爹也是好长时间没看到她了,这才出去接一接。咱们这就回屋里去,不打扰大嫂您干活了!」 贺颖说完拉着姚婧准备开溜,朱氏却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们。 「怎么,往临安城里去了一趟,就觉得自己了不得了,见到长辈也爱答不理的,难不成还要我这个大伯娘主动给你请安不可?」 姚婧婧谈了一口气,无奈的冲着朱氏笑了笑:「大伯娘,您可别埋汰我了,都是我的错,还请大伯母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朱氏斜着眼睛打量了她一番,语带不屑的说:「二妮,不是大伯娘说你,你这辈子能有几次去临安城的机会?怎么就不能花些心思好好把握一下?听说陆家那位小姐就攀上了不得了的高枝,前几天里正大人还因为此事给每家每户都派发了喜饼。可你看看你,和人家一同出去的,人家留在临安城里享福去了,你却灰头土脸的回来了,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捞到,真不知你们一家子还这么喜滋滋的干什么?」 姚婧婧低头瞅了瞅自己,由于路上不方便,几日来她也没换过衣裳,原本翠绿色的丝裙全部皱成了一团,再加上沾染了一路飞扬的风沙泥尘,早已失去原来的光彩,变得像一块被丢弃的抹布似的。 再加上她的头上,身上没有一件像样的首饰,看起来真的有些寒酸。 「大伯娘教训的是,二妮原本就愚笨不堪,又不会说什么漂亮话,那些临安城里的贵人哪会瞧得上我?」 「啪!」 姚婧婧的话音刚落,正房的门就被人用力给推开了,姚老太太背着手,黑着一张脸从里面慢慢踱了出来。 这个人可比朱氏难缠多了,姚婧婧非常乖巧的赶紧向她行了一礼。 「二妮给奶奶请安,多日不见,奶奶身体可还好?」 姚老太太对她的问安置若罔闻,反而一脸嫌恶的看着她:「哼,真是朽木不可雕也!活该一辈子吃苦受穷!」 看来朱氏刚才说的话她都已经听进去了,姚婧婧也懒得和她们争辩,只是低着头默默不语,任由她们一顿数落。 「果子来了!」 消失了好一阵子的小勇,突然从外面闯了进来,一边跑还一边指着身后高兴的大喊。 众人回头一看,原来是里正家的几个下人抬了两个大箱子进了姚家的大门。 进门之后,这些下人并没有直接将箱子放在地上,反而对着姚老太太躬身道。 「我们家夫人特意交代过了,这两箱子东西有一箱是姚姑娘带给家里人的礼物,交给姚老太太您来分配。另外一箱是我们家夫人出门前给姚姑娘准备的衣裳,现在全部交还给姚姑娘。」 姚婧婧觉得很感动,这个里正夫人真的是设身处地在为她着想。 「姚姑娘,这箱子还挺沉的,要不咱们直接帮你抬到屋子里去吧?」 第45章[04.01] 姚婧婧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姚老太太,从这个大门经过的东西,如果姚婧婧没有经过她的允许擅作主张,那肯定又会是一场鸡飞狗跳。 姚老太太也是个聪明人对于里正夫人的用意心知肚明她看了看陆家这些态度坚定的下人,终于点了点头。 卫辞音的确是很用心,这一点从她为姚家众人准备的礼物就可以看出来。 临安城的特产肯定少不了,不仅有各种各样美味的干果点心,还有几条老字号的风干腊肉。压箱底的是两匹品质上乘,花色清雅的绢布,惹得朱氏一阵眼红,姚老太太却一把打掉她的手,连摸都不让她摸一下。 在这些物件当中,最值钱的当属那只被红布包裹着的人参。 从古至今,人参作为一种效果显着的大补之物都广受追捧,然而因其高昂的价格,对于普通的贫民之家来说却是享用不起的奢侈品。 此时姚老大和姚老二两兄弟恰好从外面赶回来吃午饭,看到姚老太太手里的人参眼睛都直了,激动的冲上来细细观赏。 「老天爷,这可是正宗的长白山野山参!就这么一根估计能值好几十两银子呢!」 作为姚家唯一一个对人参有所了解的人,姚老大这话引得众人一阵惊叹。 「你说的是真的吗?真能值这么多银子?」 姚老大点点头,一副很见过世面的样子:「当然是真的,我之前在里长家的库房里见到过一大箱子,都是里长大人买来给夫人补身子用的,陆家每年光这一项开销所花费的银子就有千余两之数!」 姚老大的话,让姚家众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有钱人的世界,实在让人难以想象。 姚老二非常兴奋的提议道:「既然这玩意儿这么值钱,咱们就把它拿到镇上卖了吧,换些银子回来也好改善改善伙食,整天活计这么重,碗里一点油花都不见,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经受不住啊!」 按理说,有了姚老三和姚老五两房每月供奉的二两银子,姚家众人的生活应该是很滋润的。 无奈却有两个开销巨大的读书人要供养,再加上姚老太太还想攒些钱为姚老二续弦和姚子儒娶媳妇做准备,因此平日里吃的喝的竟还比不上以往,惹得大家都怨声载道。 姚老大原本就是一个好吃懒做的家伙,对此提议自然是万分附和。 「就是,有了它足够咱们过活好几年,娘,你把它交给我,保管今天晚上就有大鱼大肉可以吃!」 姚老太太一把打掉大儿子急不可耐伸过来的手,猛的退后两步,将那根宝贝人参死死地护在怀里。 「吃吃吃,一群饿死鬼投胎,就知道往嘴里塞!这东西我留着还有别的用处,你们谁也别想打它的主意!」 面对姚老太太的厉声呵斥,姚老大和姚老二兄弟俩虽然心有不甘,但也没有别的办法。 小勇此刻已经趁大人不备打开一盒点心自顾自的吃了起来,其他人见状,纷纷前去抢食。 姚老太太气得又是一顿大骂,匆忙将箱子锁了起来,搬到自己的房间藏好。 姚老三一家三口还有许多贴心话要说,也懒得管这些闲事,转身准备回自家的屋子。 「等等,老三,你给我站住!」 姚老太太突然掂着脚从房间里冲出来,拦住了三人的去路。 姚老三有些纳闷的问:「娘,还有什么事吗?」 姚老太太的脸色并没有因为这一箱子礼物而变得有所缓和,依旧恶声恶气的对着姚老三大吼。 「什么事?天大的事!你知道今儿是什么日子吗?」 姚婧婧脑中一闪,突然暗道一声,坏了! 转眼又到了每月的头一天,按照规定又该是给姚老太太上交供奉的日子。 可她身上的钱已经全部给了小南星做盘缠,别说一两银子,就连一个铜板也没有剩下的。 姚老三面有难色的向母亲求情道:「娘,婧婧出门这一个多月,家里是一点儿进项也没有,您看,在她给您带了这么多礼物的份上,就通融通融两天吧!」 姚老太太翻了个白眼,说话的语气中满是鄙夷:「哼,别以为我不知道,里长夫人这是在往她脸上贴金呢,这些东西究竟是谁带回来的?大家心知肚明!」 朱氏此时正包了满嘴的核桃酥,那吃相别提有多难看,可却挡不住她帮着姚老太太讨要银子的热情。 「就是,一码归一码,该给的还是得给,若是挨到明天,那就变成二两了!」 姚老三愁眉苦脸的看了一眼姚婧婧,他心里知道,今天若是交不上银子,姚老太太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们,这下该怎么办? 姚婧婧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她摇了摇头,示意爹娘不用着急。 「奶奶,您就放心吧,今天晚饭之前,我们一定会把银子给您交上来的!」 「你们给我记好了,每个月初一主动把银子交上来,不要总是装聋作哑劳烦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上门讨要!」 姚老太太并不怕他们赖账,黑着脸告诫了两句,便转身催促朱氏去厨房做饭。 姚老三一家三口终于脱身,夫妻俩的心情却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他们要到哪里弄这一两银子呢。 「爹娘不用着急!」 第46章[04.01] 将房门关好之后,姚婧婧胸有成竹的拍了拍卫辞音送过来的那口箱子。 「夫人给我做的这些衣裳我都只穿过一次而已,看起来跟新的没什么区别,咱们把它拿到镇上给当了,应该能换回一两银子来。」 贺颖心有不忍:「那怎么行,这些可都是里长夫人特意为你做的,你五婶说得对,你如今也长成一个大姑娘了,也该有几身像样的衣服!」 姚婧婧不甚在意的笑道:「娘,衣裳没了可以再做,先将眼下的事应付过去才是正经。我现在正是长个子的时候,这些衣裳转眼间也就小了,白白放着也是浪费!」 姚老三夫妻俩虽然觉得愧对女儿,一时倒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默默然同意。 姚婧婧打开箱子,准备将那些衣物都整理出来,可翻到箱底时的景象却让她瞬间惊呆了! 原来这口箱子里装的不仅有衣裳,还有这段日子以来卫辞音借给她佩戴过的所有首饰,有一些甚至是陆倚梦曾经佩戴过的,都一件一件的,整整齐齐的躺在箱子底部。 怪不得卫辞音要命人将箱子直接抬到姚婧婧房里,这些东西要是过了姚老太太的手,那最后能留给她的只怕是所剩无几。 姚老三夫妻俩这辈子也没有见到过这么多金银珠宝,此时早已是看傻了眼。 过了半晌,贺颖终于回过神来,不敢置信的望着姚婧婧:「这些都是里长夫人送给你的?」 姚婧婧点了点头:「应该是的。」 姚老三是个实心眼的庄稼汉,此时却生出几分顾虑。 「二妮,爹知道你和陆家那位小姐关系好,里长老爷对我们也不错,可这些东西实在太过贵重,咱们若是就这样不声不响的收了,恐怕不太妥当!」 姚婧婧心里明白,卫辞音这是在变着法的感谢她在陆倚梦成为淮阴长公主义女这件事中所起到的关键作用,这些东西既然已经送到她这里来,纵然她有心归还,卫辞音也绝不可能再收回。 「暂且先收着吧,这样推来推去何时是个头呢,咱们都在一个村里住着,想要回报她们,以后有的是机会!」 姚老三夫妻俩心中依然有些不安,可闺女既然已经这么说了,他们也只好听从。 姚婧婧从那十来件首饰中挑了三四件相对平常的,准备拿到镇上的当铺去换钱。 贺颖面对着这些值钱的宝贝却犯起了焦虑症,折腾来折腾去,实在不知道该将它们藏在哪里。 最后还是姚婧婧在自己床底下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十分隐秘的老鼠洞,姚老三钻到床下,伸手将老鼠洞的内部挖大了一些,终于能将那些剩下的首饰给全部塞了进去。 三人相视一笑,都松了一口气。 贺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拍脑门儿急急的说:「二妮,你怕是早就饿坏了吧,娘老早就做好了你爱吃的饭菜,全都放在灶上温着呢,咱们赶紧去吃饭吧!」 由于晕车,姚婧婧这几天根本就没有吃下什么东西,此时闻到旁边小厨房里飘来的香气,肚子也跟着咕咕的叫了起来。 贺颖拉着姚婧婧来到厨房,由于准备的饭菜很多,姚老三特意去请五弟一家来一起吃。 结果等了片刻,却只有汤玉娥一个人抱着孩子走了进来,贺颖连忙笑眯眯的迎了上去。 「五弟还没回来呢?他最近可真是挺忙的,一天到晚都见不到他的人影!」 汤玉娥叹了一口气:「不忙怎么行呢?这自己当了家才知道过日子真心不容易,老五又没有三哥这把子力气,我也没有三嫂您这么能干,种地对咱俩来说是行不通的,也就只能指望他的小买卖能越做越好!否则不说别的,就连每个月供奉给娘的那一两银子都不知从何而来呢!」 贺颖对此深有同感,连忙附和道:「五弟妹,你也别夸我们了,这不刚还在商量拿什么东西去镇上当了,否则只怕连今天都难以熬过!」 妯娌俩就像遇到了知音一般,就着这个问题吐槽了好一阵子,姚老三在一旁听着有些尴尬,却也插不上话。 姚婧婧从怀里掏出一只坠有玉如意的金项圈挂在小静姝的脖子上,刚才整理箱子时,第一眼看到这个玩意儿她就觉得它和小静姝很是相配,因此特意将它拿了出来,准备送给小静姝当礼物。 汤玉娥定睛一看,却不由得吓了一大跳。 「乖乖,这个金项圈看着可是很值些钱,二妮,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姚婧婧回答的很是轻巧:「里长夫人送的,拿去给小静姝带着玩儿吧!」 汤玉娥连忙拒绝:「那可使不得,这么贵重的东西,你还是自个留着吧,再说这项圈的尺寸与你正好相配,静姝戴着倒显得太大了!」 姚婧婧捏了捏小静姝胖嘟嘟的脸颊,很是开心的笑道:「那有什么要紧,现在戴不得就先放着吧,用不了两年也就戴得了!」 汤玉娥还想推辞,贺颖也在一旁劝道:「她五婶,孩子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今日里长夫人送来了一大箱子东西,说是要分给咱们一大家子,可依娘的脾气,咱们两家估计是什么都捞不到的。咱们大人也就算了,这小静姝可是二妮的心头宝,她这个做姐姐的出去一趟若是没能给她带点什么东西回来,心里只怕是过意不去呢!」 汤玉娥面露感激之情:「二妮,五婶谢谢你,你这个丫头还真是一个有心人。」 贺颖挥了挥手:「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再说了从前我们受五弟妹你的恩惠还少吗,别的不说,就这间偏房还是你娘家帮忙盖的呢!」 汤玉娥将金项圈从小静姝的脖子上取下来仔细的收好,藏进怀里,这东西暂时可不能让姚老太太他们看见,否则又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这算个什么事?还值得三嫂你日日挂在嘴边上!二妮,有件事五婶实在不好意思开口,心里总觉得对不住你!」 姚婧婧有些奇怪的抬头:「哦?什么事?」 汤玉娥犹豫了许久,终于咬牙道:「就是你出发去临安城前一天,我让你画的那件首饰图,原本那个大老板承诺给一百两银子,可我大哥前些日子去讨要之时却发现那个大老板已不知去向,连他家的铺子都关张了,这一百两银子也没了着落。我大哥也急得跟什么似的,不知如何回来向你交代!」 「嗨,我当出了什么事呢,原来是这件事啊!你让致远舅舅不必忧心,此中原委,我已尽知,不要紧的!」 第47章[04.01] 汤玉娥瞪着眼睛惊道:「你都知道了,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大老板犯了事被衙门抓了去,估计连命都快没了,致远舅舅当然找不到他了!」 「怎么会这样!」汤玉娥心里急的跟猫抓似的。 「那可是一百两银子啊,就这样打了水漂,真是让人觉得不甘心!」 姚婧婧笑着劝慰道:「好了,五婶,这都是天意,能让这么一个大坏蛋伏法,我就是少收他一百两银子也心甘情愿!你也用不着纠结,只要咱们勤劳肯干,别说区区一百两银子,就是一千两,一万两,那也是指日可待!」 汤玉娥终于被她的话逗乐了,对着姚老三夫妻俩调笑道:「啧啧,这见过大世面的人就是不一样,瞧瞧这说话的口气,养了一个这么能赚钱的闺女,你们就等着享福吧!」 「好了五婶,你就别笑话我了,咱们赶紧坐下来吃饭吧!」 姚婧婧是真的饿了,看着满桌子的农家菜,她再也受不了诱惑,率先动了筷子。 因为桌上有肉菜,按照惯例贺颖早已先盛出一大碗,让姚老三给姚老太太端了去。 谁知过了没一会儿,姚老三又将碗原样给端了回来,里边儿装的菜是一分不少。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原本吃得兴高采烈的三人都一脸蒙圈的看着姚老三,姚老三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墨迹了半天,终于悻悻的开口。 「今日里长夫人不是送来了几条风干腊肉吗,娘好像煮了一大锅……」 汤玉娥心中愤愤不平:「原来是自己有了好的,所以瞧不上咱们送的,要说娘这事儿做的可真不地道,里长家为什么会送这么多东西过来,她心里没点数吗?三哥都到跟前儿了,她也舍不得卖个嘴,咱们这两房人,如今在他们眼里,就是冤大头,累死累活的养着他们,却连一声好都不落下,想想真是冤得慌!」 贺颖心里也觉得憋屈,她倒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怕自己的闺女因此伤心难过。 她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只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姚婧婧对此却丝毫不在意,姚老太太是什么样的人,她早已心知肚明。事实上,她觉得如今这种径渭分明的关系挺好。 「奶奶不要就算了,咱们还嫌不够吃呢!」 姚婧婧伸手将装菜的大碗从姚老三手里接过来,示意他赶紧坐下来吃饭。 「还是娘做的红烧肉好吃,就连临安城里那些大馆子都比不上呢!」 姚婧婧将那碗土豆烧肉拨了一半拨到自己碗里,一口接一口,吃得贼香。 其他三人原本阴郁的心情因为她这如狼似虎的吃相而变得豁然开朗,大家一边吃一边询问姚婧婧在临安城里的所见所闻,狭小的厨房内,回荡着一片欢声笑语。 吃完了午饭,姚婧婧原本想到地里去转一圈,却被姚老三给强行按了下来。 「虽说已经快入秋了,可晌午的日头还是有些毒的,你奔波了这几天一定累极了,先去床上睡一觉,地里的事就交给我吧!」 姚老三说完扛着锄头就出门了,那宽阔而厚实的身影莫名给人一种安全感。 她窝进自己的小床,发现床上的被褥都是才换洗过的,一股阳光的香甜味道充斥着鼻间,她突然觉得在这里的日子好像没有一开始想象的那么难熬。 姚婧婧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最后还是被贺颖给轻声叫醒的,没办法,姚老太太那边还等着收钱呢。 眼看时候已经不早,姚婧婧胡乱洗了把脸,就背着随身的小包朝镇上走去。 走之前姚婧婧想了想又从老鼠洞里多掏了两样首饰,地里的金线莲马上就要收割了,她不想让爹娘太过劳累,准备花钱请几个劳力干上一场。 这还是姚婧婧第一次光临当铺这种地方,与从前看到的影视剧中的样子大致相同,一进门就看到一排比她人还要高出一头的柜台,里面高高的做着一个神情严肃的白胡子老头。 姚婧婧研究了半天,才将手中的包裹从柜台最中间的小窗户里塞进去,白胡子老头并不着急着看,而是先用手掂了掂,一双锐利的目光从姚婧婧脸上刮过。 由于柜台前边有一块挡板,姚婧婧并没有看清楚白胡子老头是如何鉴定这些首饰的,她只能默默的等在一旁。 过了良久,白胡子老头终于将头抬了起来,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也比之前温和了许多。 「小姑娘,这些东西你是准备死当还是活当?」 姚婧婧忍不住反问道:「死当如何?活当又如何?」 白胡子老头耐心解释道:「这死当嘛就相当于你把这些东西卖给了我,纵然你以后有钱也赎不回去了,反之则叫活当。当然这两者之间的价格也是不一样的,你可要考虑清楚哦!」 对于这个问题姚婧婧心里原本是不太在意的,她对这些金银首饰并没有什么执念,况且以她现在的身份,也没有什么机会佩戴它们。 可转念一想,这些毕竟是里长夫人的一片心意,以后有了余钱,还是把它们赎回去吧。 「那就活当吧,掌柜的,您看看这些东西能当多少银子?」 白胡子老头没有开口,而是从窗户里伸出三个指头,在姚婧婧眼前晃了晃。 「三两啊!」 姚婧婧选出来的都是一些看似很平常的珠花,发簪,这个价格倒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谁知柜台里的白胡子老头却突然黑了脸,带着责问的语气怒斥道:「你当我这里是黑店吗?老朽这间当铺已经在长乐镇上开了五十多年了,一直都是秉着良心做生意,难道还会欺负你这个小丫头片子不成!」 第48章[04.01] 姚婧婧有些凌乱,看样子是她报少了,面对着这个脾气火爆的老掌柜,她小心翼翼的重新试探道:「三十两?」 白胡子老头余怒未消,依旧板着脸瞪着她。 「就这个价钱,你到底当是不当?」 「当!当!当!」 姚婧婧连连点头,这个价格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看来里长夫人送给她的每一样东西都不是凡品。 白胡子老头再没理她,默默的丢出一张当票,让她签字画押,之后就从里间取出一包银子,从小窗户内丢了出来。 姚婧婧谢过之后,一溜烟的跑出了当铺,这个老头实在是很不可爱,她还是离远一点为好。 兜里有了这笔巨款,姚婧婧的心情简直好上了天,她决定在镇子上逛一逛,看看有什么好吃的买些回去给爹娘打打牙祭。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逛,转眼间又快到了胡掌柜的杏林堂,这么长时间不见姚婧婧决定前去探望一下胡掌柜,顺便打听一下近来金线莲的价格,看看她那十几亩地能换多少银子。 然而当她走到门口时,却发现杏林堂的大门紧闭。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据姚婧婧所知,胡掌柜是一个特别勤劳的商人,除了每年除夕时会闭店一天,其他时间无论风雨,都会开门迎客。 姚婧婧心中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胡掌柜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了吧? 还记得几个月前她刚刚来到这个时代,第一个向她伸出援手的就是胡掌柜,他们之间看似只是普通的买卖关系,可姚婧婧心里却是很感激胡掌柜的。 姚婧婧放心不下,决定去找胡掌柜问个清楚,她又顺着路往前走了一段,绕到了杏林堂的后院。 刚一推开院门,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争执声,姚婧婧侧耳倾听,发现是胡掌柜和一个男子在讨价还价。 男子的嗓门特别高,态度也有些蛮横:「三十两,一文钱都不能再多了,你到底卖不卖,给句痛快话,我铺子里还忙着呢,哪有功夫跟你一直在这里耗着!」 胡掌柜明显很焦急,说话的语气中还带着祈求:「程老板,您这价钱压得也太低了,我这铺子里不说别的,光是库存的药材都不止三十两!咱们都是老相识了,我给您报的价格已经是低到不能再低了,这杏林堂是我半辈子的心血,若不是家中真的出了急事,我也舍不得把它给盘出去!」 姚婧婧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胡掌柜这是打算要把杏林堂给转让出去? 不应该啊,这间药铺的生意一向不错,靠着它虽说发不了大财,可维持一家人的生活还是绰绰有余的,这好端端的为什么说不干就不干了? 姚婧婧伸头一看,发现站在胡掌柜对面的那个矮胖矮胖的男人是长乐镇另外一间药铺―同济堂的程老板。 由于长乐镇统共只有这么大一点,同行之间的竞争也是相当的激烈,两家的关系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胡掌柜竟然肯将杏林堂转给自己的死对头,可见他的心情之迫切! 「胡掌柜,你也知道如今的生意是越发难做,你一开口就要五十两,我是真的拿不出来,就这三十两还是我预备给儿子娶媳妇用的。你要是真觉得少我也不为难你,反正我家那个婆娘还在屋里闹腾着不让我盘你的铺子!」 程老板说完转身朝院外走去,胡掌柜急得满头包,跟在他身后不停的劝说:「程老板,五十两真的已经够低了,您也不能让我赔的太多,要不我再给您少五两,四十五两您看行吗?」 「我再考虑考虑,胡掌柜,你也再思量一下!」 程老板只顾急匆匆的往外走,看起来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眼看程老板转眼就走出了胡家的大门,消失在了巷子的另一头,胡掌柜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绝望的神情。 他蹲下身子,万分痛苦的抱着脑袋,看样子好像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似的。 「胡掌柜,你怎么了?」 姚婧婧连忙走到他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关切的问道。 胡掌柜这才发现院里竟然不知不觉的多了一个人,他抬起头,有些迷茫的看着姚婧婧,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道。 「是姚姑娘啊,你怎么来了?」 还没等姚婧婧回答,他又摇了摇头,说话的语气中尽显悲凉。 「你是来卖药的吧,对不起,我这里已经不收了,你到其他几间药铺里问一下。」 姚婧婧急得直跳脚:「胡掌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好好的铺子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这杏林堂可是你一手建立起来的,就这么转给别人,您怎么舍得呀!」 胡掌柜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你都听到了,舍不得又怎么样,家里急需用钱,别说是这间铺子,就算是我这条老命,只要能换来银子,我也心甘情愿的奉上!」 姚婧婧心中更是奇怪,胡家虽不是大富之家,可在这小镇上也算是不错了。 胡掌柜经营药铺这么多年,手里多多少少应该也有些积蓄,再怎么说也不至于走到这个地步。 胡掌柜此时也是忧愤难当,正想找个人倾诉一下,不等姚婧婧再问,便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我这一辈子勤勤恳恳,总想着多给子孙攒点家底,无奈却生出一个不着调的讨债鬼,从小不学无术,还总是四处惹是生非,这些年为了他我也是操碎了心。本想着待他年纪再大点就能懂点事,可前几天他竟然把隔壁赵老板的小儿子的腿给打断了。赵家报官之后,衙门里的差役就上门把他抓了去,还非要让我赔一百两银子,否则就要给他上重刑,到时候不死也要扒层皮!」 胡掌柜爱子心切,短短几天时间,好像老了上十岁,原本还黑亮亮的头发也变得花白,看起来实在无法不让人心生怜悯。 「这个狗崽子虽然不争气,可我就这么一个独子,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折在大狱里。我这些年攒下的积蓄,满打满算也只有五十两,若是这间铺子不能再换回五十两,那我真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免得到时候白发人送黑发人……」 第49章[04.01] 胡掌柜越说越难过,忍不住伏在地上悲泣起来。 姚婧婧却暗自松了一口气,在她看来,任何问题只要能用钱解决,就代表还没有走到穷途末路的时候。 她伸手将胡掌柜从地上扶了起来,来到院子中间的长椅上坐下。 「胡掌柜,您先别着急,我看这杏林堂的生意挺好,怎么会连50两都换不来,那个程老板一看就是在趁火打劫,逼着您低价把铺子转给他呢!」 胡掌柜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我又何尝不知道他的心思,可这一时半会儿,除了他我还真找不到别的买主,衙门那边催的急,若是后天一早我还没有把银子送去,他们可就真的要动手了!」 姚婧婧无力去吐槽这个时代的法律制度,事实上也根本没有什么制度可言,一切都全凭那些当权者个人的心思与好恶。 「五十两银子而已,他不愿意出我出!这么大的便宜不捡,我保证那个程老板明天就会悔得肠子都青了!」 胡掌柜却只当她是在开玩笑:「姚姑娘,这可真是要命的事,你就别在这里瞎胡闹了。我知道你是想帮我,可五十两也的确不是一个小数目啊!」 胡掌柜之所以这么说也并没有瞧不起姚婧婧的意思,只是相处这么长时间,他对她家里的情况也是有些了解的。 眼前这个小姑娘虽然聪明勤奋,可靠她那点卖药的钱,能够填饱肚子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能拿得出50两银子。 姚婧婧只是微微一笑,从小挎包里掏出刚刚从当铺里取出来的30两银子,放到胡掌柜面前。 「这是三十两先当做定金,剩下二十两明日一早我就给您送来!」 胡掌柜的眼睛瞪得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那包白花花的银子。 「你……你哪儿来这么多银子?」 姚婧婧调皮的挤了挤眼:「这些银子既不是偷得,也不是抢的,胡掌柜,您就安心拿着吧!」 胡掌柜怔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有些不放心的追问道:「姚姑娘,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你真的想好了要盘这间铺子?要不你再回去跟你爹娘商量一下!」 姚婧婧摇摇头,干脆利落的答道:「不用了,这件事就这样定了,胡掌柜,您将契约准备好,明日一早,我把剩余的银子送过来,咱们就签字画押!」 姚婧婧说完潇洒的甩甩头,留下一脸蒙圈的胡掌柜,转身走了。 可刚一走出胡家的大门,她就猛然顿住了脚步。 不行!她将银子都给了胡掌柜,自己回去要怎么交差?要知道她那个锱铢必较的祖母,还堵在大门口找她要钱呢。 没办法,姚婧婧只能硬着头皮又转回去,好在胡掌柜依然呆呆的坐在原地,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那个啥,胡掌柜,我现在有点急用,您先再借我一两银子,明日一早一起还给您哈!」 姚婧婧说完也不等胡掌柜同意,径自伸手从那堆银子中取出一小枚,转身飞奔而去。 回到家之后,姚婧婧先将那一两银子交给了姚老三,让他给姚老太太送去,自己则回到房间,确认门窗都关严实之后又钻到床底,将那包首饰从老鼠洞里取了出来。 这一次姚婧婧直接取了一只沉甸甸的金镯子,看样子应该值不少钱。 晚饭过后,姚婧婧将自己准备盘下一间药铺的决定告诉了爹娘,她原本以为像这种能赚钱的好事他们会很开心的支持自己,可谁知贺颖的反应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只见她瞪着眼睛连连摇头,表示反对:「二妮,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能抛头露面去学人家做生意,以后还有哪个正经人家敢娶你过门?不行,娘宁愿穷死,也不能耽搁了你的前程!」 姚婧婧对此却很不理解:「娘,谁说女孩子就不能做生意,我这次在临安城里见到了大名鼎鼎的淮阴长公主,她贵为天子之女,还亲自上阵带兵打仗呢,我盘下这间药铺,也是为了长远考虑,咱们地里种了那么多药材,总要保证销路不是?」 贺颖却依旧不为所动,坚持道:「咱们是什么身份,能跟那些贵人相提并论吗?娘觉得现如今咱们的日子已经很不错了,人要学会知足,尤其是女人,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才是正经!」 姚婧婧心里有些焦躁,她有些后悔不应该这么早将此事告诉姚老三夫妻俩,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劝说被封建思想毒害颇深的贺颖。 姚老三原本一直坐在床边默默的听着,此时看到闺女有些气恼的样子,便忍不住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脑袋,示意她稍安勿躁。 「二妮,你娘这么说都是为了你好,所谓人言可畏,尤其是在咱们这种小地方,名声对女子而言,甚至比性命还要重要。爹娘可不想看到有人在背后对你指指点点!」 姚婧婧猛的一跺脚,倔道:「爹,娘,咱们一家三口过好自己的日子最要紧,别人说什么我才不在乎!大不了我就一辈子不嫁人,也省得受那许多窝囊气!」 贺颖感到一阵心酸,她也不想闺女走上她的老路,去经历那些她所受过的苦楚,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这个世道对女子就是这么不公。 姚老三突然叹了一口气,低着头自责道:「都怪我太没用,让你们娘俩跟着受苦……」 「爹!」 姚婧婧连忙打断他,姚老三的转变她是看在眼里的,她又怎么忍心去苛责这个朴实的农家汉子? 「我有办法了!」姚婧婧灵机一动,突然高兴的大声嚷道。 姚老三夫妻俩犹疑的看着她,不知自家这个宝贝闺女又想到了什么鬼点子? 「你们不就是怕我抛头露面吗?那我就请个人来管理这间药铺,自己只做幕后的老板,旁人又能说我什么呢?」 姚老三呆呆的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问道:「这样能行吗?哪里有那么合适的人呢?」 姚婧婧拍了拍胸脯,很是自信的回道:「你们就放心吧,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保证办的漂漂亮亮的!」 第50章[04.01] 姚婧婧并不是在空口说大话,她的心中早已有了计较。 第二天一早她将那只金镯子拿到镇上的当铺,由于有了前一天的经验,这一次的过程显得颇为顺利。 那个白胡子老头性格虽然有些古怪,可做起生意来还是比较公道,就那一只金镯子。就给姚婧婧兑了整整五十两银子。 拿到银子之后,姚婧婧马不停蹄的来到胡掌柜的家中,此时胡掌柜终于相信姚婧婧是真心想要接手他的铺子,看到她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样,远远的迎了上来。 姚婧婧将所缺的银子补足之后,朗声道:「胡掌柜,昨日我已付给你29两银子,再加上21两,刚刚好50两,您仔细查查清楚!」 胡掌柜拿着银子的手有些发抖,他的儿子终于有救了! 「不用查不用查,姚姑娘的为人我是信得过的,一应契约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姚姑娘签字画押,这间铺子就正式属于你了!」 姚婧婧接过转让契约草草的翻看了一遍,确认并没有什么问题,可她却抬起头,盯着胡掌柜的脸,没有一丝要签字的意思。 胡掌柜很是奇怪的问道:「怎么了,姚姑娘,有什么问题吗?」 姚婧婧摇摇头,一脸严肃的问道:「胡掌柜,我知道您为了这杏林堂辛苦了大半辈子,您真的舍得就这么把它转给别人?」 胡掌柜叹了一口气:「现在说这些话还有什么意义呢,我也想开了,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只要能保我家那个小崽子安然无虞,我也没什么舍不得的!」 姚婧婧接着问道:「那这间铺子转出去之后胡掌柜打算以什么为生呢,毕竟还有一家子人需要养活呢!」 这一下胡掌柜脸上也现出了愁苦之色:「我也正为这事烦心呢,我这半辈子都与那些草药打交道,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谋生的本领,我现在年纪也大了,就算是想去出卖一把子力气估计也没人肯要。实在不行我就带着妻儿回乡下老宅去,租个几亩薄田,再养几头牲口,旁人能活,我姓胡的也不至于就被饿死!」 姚婧婧突然抿嘴笑道:「胡掌柜这话说的只怕是有些早,种地也是一门技术活呢,您一辈子没扛过锄头,知道何时该见苗,何时该松土,何时该施肥吗?别到头来整片地里只见野草,不见秧苗,那可真是要让人笑掉大牙呢!」 胡掌柜越听越头大,最后有些羞恼地挥了挥拳头。 「姚姑娘笑话的是,我这一辈子犹如井底之蛙,原先还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不错,可到头来却发现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姚婧婧伸手替他沏了一杯茶,温言宽慰道:「胡掌柜言重了,所谓术业有专攻,像胡掌柜这样对药材之道钻研颇深的人才可不多见,若是非要舍了本职去种什么地,那才真叫暴殄天物呢!」 胡掌柜完全没听明白姚婧婧所言为何意?拧着眉头不解的看着她。 姚婧婧将手里的契约重新摆到胡掌柜面前,神情慎重的说道:「胡掌柜若想让我签字,需得在这契约里加上一份用工合同。」 胡掌柜终于有些了解姚婧婧的用意,一下子站起身颇为激动的说道:「姚姑娘,你的意思是你想继续聘请我在这杏林堂里工作?」 姚婧婧笑着点点头:「这杏林堂没了胡掌柜您可是万万行不通的,胡掌柜看在我一片赤诚相邀的份上,可千万不要拒绝哟!」 能够继续在杏林堂工作对胡掌柜而言可是天大的喜事,他一个大男人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姚姑娘,你让我说什么好,谢谢你,真的,太感谢你了!」 「胡掌柜跟我还谈什么感谢,您从前对我的那些帮助我可都还记在心里。这样吧,以后每个月我给您支二两银子的工钱,若是经营有方,年底的分红则另外结算,这待遇您看可还满意?」 胡掌柜一听却连连摇头:「二两银子?不行,太多了,太多了……」 胡掌柜并不是在谦让,要知道,他以前一个月的全部利润也就只有这些而已。 姚婧婧却不顾他的反对,大笔一挥直接将这些条款加在了契约里。 「胡掌柜大可安心,我能给您这么多自然是觉得您物有所值,您只需按照我的意思努力将这杏林堂打点好,到时候只怕您数钱数到手抽筋呢!」 姚婧婧的自信与乐观感染了胡掌柜,他终于露出了一个笑脸,心里对眼前这位新上任的小老板也是刮目相看。 掌柜有了,可一个药铺必不缺少的还有看病的大夫,姚婧婧想起从前坐堂的那个慈眉善目的姜老大夫,便开口向胡掌柜询问。 「前些日子,我准备将这铺子转掉,便给姜大夫结了工钱将他送回了家中,姚姑娘,不,东家若是觉得他还可用得,我就再去将他请回来!」 胡掌柜突然改变的称呼却让姚婧婧很不适应。 「胡掌柜,您还是一如往常的称呼我吧,我暂时也不想让人知道这间药铺跟我有什么关系。」 胡掌柜点点头:「这个我晓得,东家放心,以后在人前我还是称呼您为姚姑娘,绝对不会给您招来什么麻烦。」 姚婧婧也不想在这个小问题上过多纠结,便由着他去了。 「姜大夫的医术还是不错的,只是年纪太大了些,您还是先将他请回来,再寻一个年轻一点的学徒好好培养,以作后备之用。」 胡掌柜心中赞许连连,看来这个姚婧婧还真是一块做生意的料,自己跟着她好好干,说不定还真能将这杏林阁发扬光大。 「东家放心,我即刻去办!」 姚婧婧摆摆手:「也不用太着急,胡掌柜,你还是先去衙门把你儿子的事处理妥当,若是遇到什么困难就请直说,多一个人想办法总比你自个儿忧心焦虑要强些!」 胡掌柜满脸感激的拱手道:「东家,俗话说得好,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您的大恩大德胡某没齿难忘,您就瞧好了吧,我这下半辈子就算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您的恩情!」 眼看事情都交代妥当,姚婧婧便准备起身离开,临走之时她好像又想起了什么,转身看了看后院儿对着胡掌柜叮嘱道。 「胡掌柜,若是得空就请把这后院给收拾出来,用不了几日,就会有一大批药材入库!」 第51章[04.11] 姚婧婧所说的药材自然是她辛辛苦苦培育了好几个月的金线莲,从胡掌柜处回来,她就迫不及待的赶到了田里,去瞧一瞧她惦念了许久的宝贝。 此时太阳已经开始露头,姚老三正在地里忙着给那些金线莲遮盖凉棚,姚婧婧顾不上跟他打招呼,便一头钻进了大棚之内。 眼前的景象让她忍不住屏住了呼吸,这些金线莲的长势,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想。 从前她在爷爷的草药培育基地中见过的金线莲每一株最多也只有五六片叶子,而眼前这些金线莲不仅体型大了许多,有的植株上的叶片竟然达到了十片以上,这可真是太神奇了。 姚婧婧按捺住激动不已的心情,蹲下身仔细查看眼前这些植株的品相。 只见这些金线莲的茎干都非常粗壮,每一片叶片上面都镶嵌着极为优美的金色线条,一看就属于不可多得的极品。 「怎么样?看着还行吧!」 姚老三停下手上的工作,凑到闺女身边一脸紧张的问道。 「不是还行,而是好到不能再好了!爹,你真是太厉害了!」 姚婧婧高兴的跳了起来,抱住姚老三的胳膊使劲的摇晃。 能得到女儿的夸奖,姚老三也是欣喜不已,脸上露出憨憨厚厚的笑容。 「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爹也只是按照你的吩咐办事罢了。二妮,既然你觉得差不多了,那咱们什么时候能将它们采摘下来呢?」 姚婧婧掰着指头算了算日子,又估摸了一下最近的天气,最后一拍大腿做下的决定。 「五日之后,便可动手采摘!爹,你先提前请好几个工人,到时候咱们全家齐上阵,争取一日之内,将它们全部采收完毕!」 姚婧婧望着眼前成片成片的金线莲,仿佛看到一堆堆闪着耀眼光芒的真金白银在向她招手。 她即将收获人生之中的第一桶金,梦寐以求的发家致富之路眼看就要开启,一股豪迈之情从她的心底油然而生。 可高兴了没两天,姚婧婧又想起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眼下收成算是有了,却又不知销往何处,一下子产出这么多金线莲,单靠小小的杏林堂实在难以消化。 姚婧婧决定去镇上找胡掌柜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多联系几家药铺,或是大一点的药材收购商。 按理说筹够了钱,胡掌柜所忧之事应该已经平息了,可当姚婧婧来到镇上时,却发现杏林堂依然没有开张。 这可真是有些蹊跷,难道事情又有什么变化? 正当姚婧婧准备再绕到后院找胡掌柜问个清楚时,胡掌柜却勾着头急匆匆的走了过来,差点与姚婧婧撞个满怀。 待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自己的老板之后,胡掌柜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的抓住姚婧婧的胳膊,带着哭腔哀求道。 「东家,我正准备去找您呢!您可一定要帮帮我,救犬子一命啊!」 眼看四下无人,姚婧婧定了定神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是说交了罚银就会放人吗?难道你没把银子给他们送去!」 胡掌柜痛心疾首的跺了跺脚,绝望的说:「当然送了,今天一大早我就把一百两银子送到了衙门里,可那些小吏们竟然狮子大开口,说我送的太迟,罚银也要翻倍,总共要交两百两银子才会放人,否则就要把我儿子押送到县里,让县太爷依例判决!」 姚婧婧一听肺都快气炸了:「竟然还有这种事?这简直是拿法律当儿戏!这镇上的小吏们都是什么来头,若是交到县太爷手上,又会如何判决?」 「这些小吏就是县老爷派往各个乡镇的特使,借着维护治安的名义盘剥乡里,我所上交的一百两银子,真正分给赵家的只有二十两而已,其他的全部都落到了这些小吏们的口袋里!」 姚婧婧一拍桌子,「真是岂有此理,难道就没有人能够约束他们吗,县太爷对此也视若无睹吗?」 胡掌柜摇摇头:「东家有所不知,这些小吏原本就是县太爷的爪牙,他们盘剥的钱财最终有一大半儿都会上交的县太爷手里。而且听说本县的县太爷生性暴躁,对待犯人向来手段凌厉,若是我的儿子真的被他们押送到县太爷面前,只怕只有死路一条!」 胡掌柜说着说着,已是泣不成声,那悲怆的神态让人跟着心酸不已。 「东家,我求求你帮帮我救救我的儿子,我膝下只有这么一子,他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活不成了啊!」 胡掌柜说着说着竟然顾不上身处大庭广众之下,蹲下身子要给姚婧婧下跪。 姚婧婧连忙拦住他,扶着他来到杏林堂店内坐下。 「胡掌柜,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胡掌柜硬着头皮开口求道:「东家,您能不能再借我一百两银子?我知道自己的要求很过分,可事到如今,我实在不知道该向谁开口,只要您能借我一百两银子,我胡某人就给您做一辈子奴才,即便是粉身碎骨,也绝没有一句怨言!」 「胡掌柜,您千万不要这么说,如果真的能解救令郎于水火之中,我当然乐意之至,可如今这个局面,单单只靠一百两银子恐怕已经不能够解决问题。那些小吏们明显是把你当成了一颗摇钱树,借着这个由头无休止的勒索敲诈,今日你要是再送去一百两,明日它就敢再问你要二百两,这就是一个填不满的无底洞啊!」 姚婧婧说的句句在理,胡掌柜却忍不住陷入了绝望之中。 「那该怎么办?我总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的坐以待毙啊!」 姚婧婧低着头沉思了片刻:「那些人之所以敢明目张胆的欺负你,就是看准了你没有靠山,只能任由他们搓圆捏扁。当务之急就是要找一个能说的上话的中间人,让他从中间帮忙斡旋,咱们就算送银子也要送出个名堂来,最好干净利落的将此事解决清楚,以免日后再伸出许多枝节来!」 胡掌柜做了许多年的生意原本也是个精明人,只是因为关心则乱,此时姚婧婧稍一点拨,便豁然开朗。 「东家说的有道理,只是该寻谁去做这个中间人呢?」 第52章[04.11] 姚婧婧撇了撇嘴:「这事你可别问我,在这长乐镇上,我最熟悉的人就是胡掌柜您了!」 胡掌柜迅速将那些有用的人脉在自己脑子里过了一遍,突然感觉眼前一亮,一拍大腿高兴的叫了一句。 「有了!」 姚婧婧好奇的问道:「哦?到底是何人?让胡掌柜如此信心十足!」 「东家在此稍作片刻,我这就去将此人请来,只是我与这人虽然有过几面之缘,却也只是泛泛之交,他也断断没有为我白白辛苦的理由,这请中人所需的花费……」 姚婧婧拜拜手:「胡掌柜,放心,只要他真的能够将此事摆平,钱的问题就由我帮您想办法解决!」 「多谢东家仗义相救!」 胡掌柜眼含热泪的拱了拱手,转身出门去了。 姚婧婧也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待胡掌柜走后,便站起身开始在铺子里这摸摸,那闻闻,将库存的药品全部检查了一番。 很快大半个时辰就过去了,胡掌柜那略带欣喜的声音远远的传了进来,看来他已成功的将中人请了过来。 姚婧婧正准备到门口迎一迎,一抬头却看到一张美如冠玉的俊脸,尤其是男子嘴角上那一丝淡淡的笑容,让姚婧婧赶到无比熟悉。 「孙大少爷?」 果然是人生处处不相逢,没想到胡掌柜废了半天劲请来的中人,竟然是和她有过嫌隙的孙家大少爷孙晋维。 孙晋维看到姚婧婧明显有些吃惊,但也仅仅只是呆立了一秒钟而已,之后脸上便扬起了无比亲切的笑容。 「姚姑娘,有段日子没见了,你看起来倒是长高了不少!」 胡掌柜瞪着眼睛恍然大悟道:「原来二位是旧相识,这可真是太好了,犬子的事就劳烦二位多多费心!」 胡掌柜将孙晋维让至藤椅上坐下之后,便到后院张罗着烧水沏茶。 由于之前姚大妮的事,姚婧婧对这个孙大少爷的印象很不好,此时再见面依旧板着张脸,低头把弄着手上的一根钉地根。 「姚姑娘,我知道你对我成见颇深,只是你大姐既然已经入了孙家的门,咱们再怎么说也算是沾亲带故了,不看僧面看佛面,还望姚姑娘早日消气才好!」 孙晋维说着说着一改往日的谦谦君子模样,凑到姚婧婧,身旁挤眉弄眼的问道:「姚妹妹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要不我给你磕个头认错,可好?」 姚婧婧往后退了一步,翻了个白眼不屑的答道:「孙大少爷说笑了,我大姐只是你们孙家的一名小妾,我哪敢跟你攀扯什么亲戚?孙大少爷莫要信口开河,要是被孙夫人知道了,又少不了许多闲话。」 被一个比自己小上许多的小丫头一本正经的教训,孙晋维的表情显得颇为无奈。 「姚姑娘,我是真心想和你做朋友,你又何必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刚才在路上胡掌柜跟我说他已经将这杏林阁盘了出去,没想到这个新老板竟然是你,姚姑娘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魄力真是让人佩服!」 「孙大少爷,您这话可是说到点子上去了,东家是我的救命恩人,要不是有她提点,我也想不起来去找您帮忙!」 胡掌柜端着热茶壶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姚婧婧知道他心系儿子,也懒得再和孙晋维多费口舌,便主动将话题转至正事上。 「孙大少爷和那些小吏很熟?」 「熟倒谈不上,只是因为我母亲的娘家大哥在临安城里做官,再加上镇上这些衙役们经常在醉仙楼喝酒,多少总会卖我个薄面!」 姚婧婧叹了一口气:「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做官,孙家的生意之所以能够越做越大,不仅仅是由于孙大少爷经营有道,与孙夫人娘家的支持也脱不了干系吧!」 「东家,话也不能这么说……」 胡掌柜没想到姚婧婧会突然出言讽刺,便显得有些尴尬。 好在孙晋维看起来却一点也不在意,竟然点点头表示认可。 「姚姑娘说的是,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谁不想光明磊落襟怀坦白的做生意?可世道如此,这上上下下的关系哪一个不得打点?就像胡掌柜这样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那这辛辛苦苦几辈子攒下的基业就该打水漂了! 胡掌柜越听越感到心有戚戚焉:「孙大少爷这说的是掏心窝子的话,东家您可能对孙大少爷有些误会。孙大少爷是一个热心肠,就咱们这条街上的商户,谁家遇到困难都会想着去找他,他替咱们大家伙办了不少实事,咱们都感谢他的紧呢!」 孙晋维连忙谦虚道:「胡掌柜过奖了,举手之劳而已!」 姚婧婧拧着眉毛盯着孙晋维看了半晌,好似不太相信一般。 算了,管他为人如何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能替胡掌柜救回儿子,再和他合作一次又有何妨! 姚婧婧开门见山的问道:「看起来孙大少爷也不是头一次做这种事了,大概要花费多少银子,还请孙大少爷给个数,我们也好前去准备!」 孙晋维摇摇头:「钱的事不着急,我听胡掌柜说胡公子所犯之事只是寻常的打架斗殴,赵公子的腿经过医治已然也保住了。这原本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我出面说说情应该花不了多少,到时候我先替你们垫付,过后你们再给我就行了!」 「不可!」 姚婧婧断然拒绝道:「此番劳烦孙大少爷为此事奔走我等已是感激不尽,怎么能再让你既出力又出钱!」 姚婧婧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一个荷包放到孙晋维的面前:「这里有20两银子,还请孙大少爷先拿去使,不够的部分明日一早我就给你送来!」 「够了,够了,哪里用得着这么多?这些小吏们仗着有县老爷在背后撑腰,如今的胃口也是越来越大,真是不给老百姓留一点活路!我也希望能有贤明之士来整治一下此等不正之风,还长乐镇一个朗朗青天!」 第53章[04.11] 孙晋维说完拿着银子就出了门,胡掌柜长吁了一口气,有孙大少爷出马,这件事算是成功了一大半。 「东家,您怎么会认识孙大少爷?」 姚婧婧含含糊糊的回答:「我有一位堂姐,和孙家有些渊源,胡掌柜,我刚才听你对这个孙大少爷颇有溢美之词,可不知孙家那个二少爷的风评如何?」 胡掌柜的脸上立马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不好不好,与他大哥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孙家这个二少爷虽然年纪尚小,却是风流成性,不知祸害了多少黄花闺女,那个孙夫人仗着自家有钱,却是一味的偏袒维护,以至于他是越发的肆无忌惮。」 姚婧婧原本想打听一下姚大妮的近况,算算日子,她如今应该有四五个月的身孕了,她的胎像原本就不稳,此时只怕是分外难熬。 自从她跟着孙夫人离去之后,这么长时间便再也没有传回来一星半点的消息,整个姚家除了朱氏偶尔会提起这个命途多舛的闺女之外,旁人好像都已将她遗忘。 姚婧婧虽然和这个堂姐也不对付,可生性悲悯的她还是忍不住打探一二。 「胡掌柜,听说孙家二少爷已经定下了亲事,倒不知是哪家的女子,脾气秉性又如何?」 胡掌柜明显有些意外:「这倒没听人说起过,哪家的姑娘嫁给了他也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最好找一个能制住他的母夜叉,让他再也不敢在外面为非作歹!」 胡掌柜夸张的表情惹得姚婧婧忍不住发笑,看来孙夫人对自己儿子的事情口风把得还挺严,真想知道姚大妮近况如何,只怕还得问问孙晋维。 虽然姚婧婧对孙家人都没什么好印象,可不得不承认孙晋维的办事效率还是挺高的,第二天一早就送来了胡掌柜心心念念的好消息。 「事情都办妥了,衙馆那边说等办完了手续,最迟明天就能将令郎给放回来!」 胡掌柜简直欣喜若狂,不停地对着孙晋维点头哈腰,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孙大少爷,您给我帮了这么大的忙,我却连一件像样的谢礼都拿不出来,实在是惭愧至极!」 孙晋维的态度倒是彬彬有礼:「胡掌柜千万不要这么说,咱们都在这一条街上做生意,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点小事何足挂齿?我也向身边的人打听了一下令郎的为人,知道他虽然脾气暴躁,但本性并不坏,只是容易受人挑拨,才会经常闯下祸事。这回他也算是受到教训了,应该能够痛思己过,幡然醒悟吧!」 胡掌柜感动的老泪纵横,拱手谢道:「让孙大少爷费心了,若真能如此,我就算倾家荡产也是值了!」 姚婧婧此时也是刚刚赶到镇上,还没来得及去当铺换钱,便开口询问还差多少银子,谁知孙晋维竟然从怀里掏出昨天那只荷包,推回到姚婧婧面前。 「我就说嘛,哪里需要这么多,我在醉仙楼设了一席请那些衙差小吏们喝了一顿酒,跟他们说胡公子是我的朋友,请他们高抬贵手,那些人酒足饭饱之后便很痛快的答应放人!这些银子分文未动,全数退还给姚姑娘!」 姚婧婧却没有伸手去取:「那这些就当作是酒席钱和孙大少爷的辛苦费!」 孙晋维却突然笑道「这可真是怪事,姚姑娘和胡掌柜是朋友,我与胡掌柜也是朋友,为什么我帮助自己的朋友却要姚姑娘买单?」 「朋友?」胡掌柜简直有些受宠若惊,他什么时候和孙大少爷成了朋友自己却不知道。 「你少罗嗦,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姚婧婧坚持要付,她总觉得孙晋维会对这件事如此上心,多少有些她的缘故,她可不想欠他这个人情。 孙晋维却自顾自的站了起来,脸上又恢复了那丝轻轻浅浅,却让人琢磨不透的笑容。 「这钱我是不会收的,我知道姚姑娘是想与我楚河汉界划清关系,可你既然已经盘下这间药铺,往后咱们就是街坊了,这钱就当作我送给姚姑娘的开门礼,咱们来日方长!」 孙晋维说完也不顾姚婧婧的反应,对着胡掌柜拱了拱手就朝门外走去。 儿子的危机解除了,胡掌柜终于有心思来处理杏林堂的事情,他很快将姜大夫请了回来,又特意买了一副响鞭在门口放了,杏林堂就这样迎来了新的生机。 「金线莲?」 当胡掌柜和姜大夫听说姚婧婧种了十几亩地的金线莲之后,两人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惊讶得下巴都快脱臼了! 胡掌柜更是兴奋的连话都说不清楚「老天爷,金线莲可是一个稀罕物,往日里谁要是能偶然寻得半篮,就能一连高兴好几天!您竟然能一次种出十几亩来,那该有多少收成啊!」 姚婧婧非常淡定的回答:「我估摸了一下,一亩地大概能采摘1500斤草药,就算晒干之后也有100多斤,总共一起算下来,应该能有2000来斤的干货!」 胡掌柜迅速拿起算盘,噼里啪啦的敲了起来:「这个时节金线莲的价格基本上是一两银子五两货,这样算下来2000多斤药材差不多能卖到5000两银子,我的妈呀,东家您这是要发大财了!」 姜大夫原本有些混浊的的眼珠子也开始绽放着金光,姚婧婧感觉在这两人眼中,自己变成了一只自带音效的招财猫,可她又不得不出声打断两人的美好幻想。 「胡掌柜,帐可不能这样算,你说的价格是药铺卖给病人的价格,可依照杏林堂的客流量哪里消化得了这么多金线莲,咱们还是得想办法将它们批发给其他的药铺!」 胡掌柜依旧无法控制心中的激荡,继续拨弄他手中的算盘「就算是按批发价来算,那也有两三千两银子,比咱们杏林堂十年来的营业额还要多呢!真是难以想象,东家,您到底是怎么种出这么多金线莲的?」 「这个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我可以带你去地里观摩一下,可是胡掌柜,咱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找到能大量入手金线莲的商户,否则再宝贵的东西也只能烂在自己的铺子里!」 眼看胡掌柜越扯越远,姚婧婧只能出言点醒他,让他意识到如今所面临的问题。 胡掌柜果然愣住了,低头沉思半晌才开口道:「2000斤的确是太多了,就靠长乐镇上的这几间药铺,统共能卖出去200两就算不错了,再远的地方我也不太清楚。东家要不然我先找经常为我供货的药材贩子了解一下,看看能不能寻得一些有用的信息?」 姚婧婧点点头,她早已料到情况会是这样,倒也没有太过失望。 「胡掌柜,后日一早,我便要开始采收这些金线莲,你先给镇上这几家药铺打个招呼,咱们能销多少就先销多少,剩下的再慢慢想办法!」 胡掌柜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干劲儿,领了命令就即刻出门联系去了,他没有看走眼,姚婧婧的却是一个值得他倾尽一生为其效命的好老板! 第二天正午,红彤彤的太阳高高的挂在头顶,姚老三一家三口却没有呆在屋里休息,而是来到地里,为明日动手采摘金线莲做最后的准备。 第54章[04.11] 姚老三看着这些宝贝疙瘩,突然发出一句感慨:「伺候了它们这几个月,突然要动手摘掉还真有些舍不得!」 姚婧婧在一旁笑道:「爹,您放心,这金线莲就跟您种的韭菜一样,咱们收了这一茬,过一段时间它又会再生出来一茬,到时候还有的您忙呢!」 贺颖一听这话,却忍不住乐了:「二妮,照你这么说咱们以后什么都不用干,就指着这金线莲过活算了!」 「娘,您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从此以后这块地就是咱们家的聚宝盆!想要什么它都能给咱们变出来!」 姚老三夫妻俩被姚婧婧的话逗得哈哈大笑,谁也没有注意到在路边的草丛里有一双闪着凶光的眼睛正虎视耽耽的注视着这一切。 晌午过后,姚婧婧一家三口回到了家中,姚老大突然来找姚老三帮忙,说是地里的庄稼遭了虫害,请他去帮忙看一下。 两人刚刚离开,很久没有登门的朱氏端着一个大大的针线篓子走了进来,请贺颖帮她绣两双婴儿穿的虎头鞋,说是给姚大妮未出世的孩子准备的,贺颖也不好推辞,只能跟着她在屋里耗了一下午。 姚婧婧觉得有些奇怪,却也说不出哪里奇怪,她实在不想听到朱氏呱噪的声音,便躲到汤玉娥房中陪小静姝玩耍去了。 期待已久的日子终于到了,第二天贺颖天不亮就从床上爬起来,煮了一锅浓浓的小米粥,还蒸了两大笼屉的枣花馒头,一家三口吃了一个肚儿圆,之后便扛着工具朝地里出发。 一路上,姚老三忙着招呼那些被请来帮忙的人,待行至河边时,原本势单力薄的一家三口竟然变成了一支十来人的小队伍,看起来浩浩荡荡颇有气势。 离地头尚有一段距离,贺颖突然皱着眉在姚老三耳边低声问道:「当家的,我记得昨天晌午咱们回家之前把大棚都盖上了啊?怎么这会好像又被掀开了,难道是昨天夜里的风太大?」 姚老三伸着脖子往前看,却也没看出个什么名堂。 姚婧婧心里咯噔一下,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她也顾不上和众人打招呼,撒开腿朝大棚的方向奔去。 姚婧婧一口气跑到田间,眼前的景象却让她瞬间如五雷轰顶,整个人都石化了。 「我的天啊,怎么会这样?」 紧随其后的贺颖一声惊叫,两眼一翻,险些晕了过去。 姚老三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去,他甚至顾不上去照顾自己的妻子,只是瞪着一双充血的牛眼咬牙切齿的骂到:「这是哪个挨千刀的龟儿子干的好事!」 身后的那些帮工也是一头雾水:「姚老三,你不是请我们来帮忙采药吗?可药在哪里呢?」 「咳咳!」姚婧婧只觉得胸腔内气血上涌,使她浑身都止不住的颤抖。 面前的景象实在太过震撼,原本整整齐齐,长势旺盛的药田一夜之间已经变得一片狼藉,那些承载了他们全家人希望的金线莲竟然被人全部偷走了! 看着田地里留下的那些斑驳而凌乱的脚印,姚婧婧感到心痛不已,这些偷摘草药的贼人,下手十分粗暴,那些她费了很大力气才搭建起来的大棚,都被破坏得七七八八。 辛苦了小半年的心血就这样付之东流,贺颖不仅心疼这些药材,更加心疼自己的闺女,她捂住自己的胸口,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这是谁干的,这究竟是谁干的?」 姚老三此时连杀人的心思都有了,可他知道自己作为一个男人,关键时刻必须成为妻女的依靠。 他走到姚婧婧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二妮,你别气坏了身子,爹一定会想办法抓到这个胆大妄为的鼠窃狗盗,让他把偷得的药材都还给咱们!」 姚婧婧深吸了一口气,事已至此,一味的悲愤欲绝已是毫无用处,她必须打起精神,揪出幕后的黑手,还自己和家人一个公道。 清平村的民风向来纯朴,可以说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尤其是去偷别人地里成熟的作物,这种事情简直是闻所未闻。 身后跟着的那些帮工也都感到心惊不已,一时间叽叽喳喳,讨论个不停。 「各位叔叔,伯伯,今天的事大家也都看到了,这活儿肯定是没法干了,还请各位回去帮我多多打探一下,究竟是谁这么胆大妄为,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等我抓到这无耻窃贼,各位的工钱我会一分不少的付给大家,另外,能提供有用线索之人,我会亲自登门以重金酬谢!」 姚婧婧的表情沉着而坚毅,让在场的个个农家壮汉都自叹不如,虽然活干不成了,可人家家里遭了如此大难,大家也不好再说什么,不痛不痒的安慰了几句,便转头各自散了。 贺颖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却依旧心急如焚:「二妮,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就凭咱们三个要到哪里去找那些贼人呢?」 姚婧婧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举步下到田里,在那一些光秃秃的,只留下一些枯枝败叶的棚地里检查了一番。 姚老三敏锐的发现自家闺女重新登上地头时,脸色已经舒缓了许多。 他有些好奇的问道:「二妮,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还好,还好,这些金线莲的株苗虽然都被采去,但土里的根系却还保存完好,不会对它下一岔的生长有所影响!」 姚老三连忙蹲下身看了看,果真如此。 姚婧婧歪着脑袋想了想,继续说道:「在咱们村子里能认识金线莲的人应该不多,可这些盗贼采药的手法却十分干净利落,明显是经过训练的,这说明这些盗贼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有备而来,他们盯着这块地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姚老三一听这话又忍不住怒声骂道:「这些烂心肝的王八犊子,想要金线莲不会自己去种吗,为什么要来偷咱们的?」 姚婧婧摇摇头:「自己种多麻烦,而且还不一定成功,像这样找准时机不劳而获,岂不是悠哉美哉!这个人说不定还跟咱们家有仇,所以才处心积虑的陷害咱们!」 「可是咱们一家子向来老实本分,从来没有得罪过谁啊!」姚老三实在想不出会有谁能干出这种缺德事。 贺颖原本就胆小怕事,一听这话吓得脸都变青了。 「二妮,要不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咱们也别去抓什么贼了,好好把这地里拾撮拾撮,等明年开了年不就又能长出新的了吗?」 第55章[04.11] 「不行!」姚婧婧断然拒绝道。 「咱们现在不把这个在背后作恶的人抓出来,以后这地里长出的药材只怕都轮不到咱们动手去摘了,他之所以将那些金线莲的根系都留着,打的只怕也是这个如意算盘!」 贺颖有些不敢相信的瞪着眼问道:「你是说他偷了一次还不够,以后还会再来偷咱们的?不可能吧,谁会有这么大胆子?」 姚婧婧目光灼灼:「坏人的恶胆都是被惯出来的,如果这次咱们无动于衷,吃了这个哑巴亏,那下一次他就会变本加厉,到时候只怕咱们哭都没有眼泪了!」 「没错,二妮说的对!」姚老三握了握拳头,表达对闺女的支持。 「不管是谁在背后捣鬼,咱们都要把他揪出来,我就不信这个世上真的没有王法了!」 贺颖的脸上依然充满担忧:「可是无凭无据的,咱们怎么样才能抓到那个贼人呢?」 姚婧婧已经想好了对策:「爹,娘,咱们是没办法抓到这个贼人,那就去找那有办法的人来替咱们主持公道!」 姚老三眉头一挑:「你是说里长大人?」 姚婧婧点点头:「里长大人为人公正坦荡,眼里容不得沙子,这件事他一定会管的,爹,娘,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去将他请来!」 姚婧婧刚走到半道上,便与迎面而来的里长大人碰了个正着,原来是刚刚那些帮工将姚家被盗的消息散播了出去,里长大人听说之后便马上带人赶了过来。 「里长大人,这回您可要替民女做主啊!」姚婧婧话还未说完,就已红了眼眶。 由于陆倚梦的缘故,里长两口子早已将姚婧婧当成自己的女儿一样看待,此刻看到她受了如此大的委屈,心里也跟着一紧。 「姚姑娘,你别着急,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里长大人每隔两日都会带人在村子里巡视一圈,上回路过姚家的田地,还在感叹姚婧婧心思精巧,将这些金线莲养的粗粗壮壮,煞是喜人。 可眼前的景象却和从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让见多识广的陆老爷也不由得瞠目结舌。 「真是岂有此理,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做下如此十恶不赦之事,这要是传扬出去咱们清平村上百年的美名都要毁于一旦!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如此胆大妄为,抓到他之后我非要剥了他的皮不可!」 姚老三在一旁撮着手,焦灼的提醒道:「可是里长大人,咱们现在完全是两眼瞎子一头黑,一点线索都没有。」 里长对断案还是有些经验:「首先咱们要确定这些贼人下手的时间,姚姑娘,请将你们昨日的行程一一报来。」 姚婧婧想也不想直接答道:「这些贼人肯定是趁着昨日晌午我们一家三口离开之后,便开始动手偷摘草药,算算时辰,大概应该一直干到了今日黎明之后才全部采摘完毕!」 贺颖有些不太相信:「昨日晌午就开始动手?青天白日的他们也不怕被人瞧见?」 姚婧婧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定定的看着里长。 里长跳到田里检查了一圈沉声道:「姚姑娘说的没错,这么多草药如果都等到天黑之后再动手,时间上肯定来不及。这些田地原本都被大棚给盖的严丝合缝,对那些贼人来说却是最好的屏障,即使有路人经过,也瞧不出什么端倪!」 姚婧婧心中稍安,这个里长大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看来那些金线莲有望被追讨回来了。 「有了!」 里长突然纵身一跃,跳上了地头,抬脚准备朝大路旁走去。 「这么多草药,肯定要靠马车来托运,咱们只要顺着车辙一直往前寻找,就能顺藤摸瓜找到丢失的草药和偷草药的贼人!」 「没用的!」 姚婧婧不得不泼了一盆冷水:「里长大人,刚才我已经检查过了,不管是村里的小路还是村头的大道上,都没有任何马车经过的痕迹。我猜想那些贼人已经提前将车轮做了处理,用稻草棉被之类的软物将其包裹住,这样不仅行走之时没有声响,所过之处也不容易留下痕迹。」 「竟然还有这种事!」 里长看起来吃惊不已:「这些贼人竟然如此狡猾,肯定是经常作恶的惯犯,你们几个带着人去给我挨家挨户的搜查盘问,就算是把清平村挖地三尺,也要将那些丢失的药材给我找回来!」 「是!」 那些跟在里长大人身后的长随听到命令之后,立马转身准备前去办差,可姚婧婧却出声喊住了他们。 「里长大人,小女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里长大手一挥:「都什么时候了?姚姑娘若是有话但说无妨!」 「时间宝贵,这些金线莲肯定已经被运出了村子,若是咱们再像一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找一通,肯定不会有什么收获,小女大胆猜测,在咱们清平村里,究竟有谁有能力和胆量做出这种事情?」 里长大人皱着眉头,将村里那些上过黑名单的人一一排查了一番,最后猛然一拍手,有些激动的指着姚婧婧。 「你是说那个吴老癞……」 「没错!」姚婧婧稳了稳神,将心中的怀疑一一道来。 「我爹我娘行事一向小心谨慎,在村子里从未与人交恶,我思来想去也就是因为这块地的缘故和那个吴老癞发生过一些冲突,当日他曾扬言要来报复,如今出了这种事,他的嫌疑便是最大!」 贺颖一听到吴老癞这个名字便忍不住头皮发麻,她实在不想再去招惹这个动不动就挥刀舞棒的活阎王。 「二妮,那吴老癞是什么人?无凭无据的你可不要瞎说,要是惹怒了他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第56章[04.11] 姚婧婧对着里长躬身行了一礼,表情郑重的说道:「里长大人,这一切都是小女的猜想,如果最终证实那吴老癞是清白的,小女愿意登门致歉,就算他意气难平想要惩治小女,小女也甘愿受之!」 「不许胡说,你这个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 贺颖一下子慌了,连忙拉住自己的女儿想要捂住她的嘴。 里长却连连点头道:「没错,姚姑娘分析的入情入理,这件事十有八九就是那个吴老癞所为,我这就带人赶去他的家里,乘其不备抄他个底朝天,肯定能找出一些线索来的!」 姚婧婧扒开贺颖的手,急切的说道:「里长大人,我跟你一起去!」 里长却摇摇头表示不同意:「姚姑娘,你娘的顾虑还是有些道理的,那个吴老癞一向嚣张跋扈,你一个姑娘家家还是避避为好,这件事就由我出面,如果真是他干的,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里长说完带着随从急匆匆的走了,姚婧婧一家三口也不想呆在这里继续伤心,便又扛着农具朝家里走去。 姚家的草药被盗一事在这个宁静的小山村引起了轩然大波,一路上都有人在他们背后窃窃私语,稍微熟悉点的还会撵上来对着姚老三夫妻俩追问。 姚婧婧却提不起精神搭理他们,便扔下爹娘自己先回了家。 姚家的院子今日却是难得的热闹,不仅姚老太太和朱氏身在其中,就连姚老大,姚老二和姚老四三人都没有出门去地里干活。 看见姚婧婧耷拉着脑袋走进来,汤玉娥抱着小静姝赶过来关切的询问道:「二妮,你还好吗?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遭了贼了?里长大人怎么说,能抓到人吗?」 姚婧婧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朱氏发出一声惹人厌的嗤笑声。 「二妮,你到底种了一个什么宝贝疙瘩,之前张罗着在地里给它们盖房子就已经成为村中一景,临了临了还能被贼人给偷了去,我听着怎么觉得这么不靠谱,该不会是你折腾了这么长时间什么都没种出来,最后演这么一出来框咱们吧!」 汤玉娥对朱氏这种火上浇油的行为很是不屑,便皱着眉斥道:「大嫂,话可不能乱说,之前三哥的地里长出那么多药材咱们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咱们虽然分了家,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自家兄弟遭了难,你不帮忙也就算了,怎么能扯出这么多子虚乌有的风凉话?」 朱氏被汤玉娥抢白的脸上发红,她重重地哼了一声不服气的叫道:「老五媳妇,你要是真关心自家兄弟就去替他们把贼人找出来,在这里冲我瞎嚷嚷什么!」 姚老大不耐烦的瞪了自己媳妇一眼,缩了缩脖子走到姚婧婧面前。 「二妮,你别听你大伯娘的胡言乱语,不过这事的确是古怪的很,你是不是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人家故意来打击报复呢!」 姚婧婧摇摇头,面无表情的回道:「不清楚,一切等里长大人把贼人抓到之后再说吧!」 姚婧婧实在不想应付他们,转过身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姚老太太却突然用力杵着自己的拐杖,发出一阵让人无法忽视的刺耳声音。 「这就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好端端的庄稼不种,要去种劳什子草药,白白糟践了那么大一块好地,这下连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了!」 此时姚老三夫妻俩恰好走进院里,将姚老太太的这一翻牢骚尽收于耳。 姚老三忍不住怒而回之:「娘,您怎么能这么说?要不是有人在背后捣鬼,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这是人祸,关老天爷什么事?」 姚老太太的脸上闪着凶光:「你少废话,老三,我只问你一句,当初我们俩之间的约定,你应该没有忘记吧?」 「约定?什么约定?」 贺颖听得一头雾水,姚婧婧猛地转头看向姚老三,她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姚老三的脸色「唰」一下变的惨白,他使劲一跺脚,对着姚老太太辩解道:「娘,您怎么能这样?我说了这是人祸,算不得数的……」 「好你个姚老三,你现在真是长本事了,连自己的亲娘都敢诓骗,当初咱们可是说好的,要是你们一家三口种不了这么多地,就要交一半出来充公,眼看你们折腾了这几个月,到头来却是颗粒无收,你们还不赶紧把地交出来,难道要等着村里人看咱们笑话吗?」 姚老太太说的理直气壮,姚婧婧却是听明白了,这分明是想趁火打劫,可姚老三为什么会没有和妻女商量一声,就跟姚老太太达成这种明显不合理的约定,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眼看妻女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姚老三只觉得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二妮,我……当初咱们拿到这块地以后,娘就总是向我哭诉说他们手上的地不够种,养活不了那么多人,让我们分一些出来。我原本并未答应,后来娘又说就凭我们一家三口根本就种不了这么多地,只会糟蹋了这些良田,我心里自然是不服气,一怒之下就和她打了一个赌,若是咱们田里产出来的东西不及旁人,我就把地分出来一半!」 「哈哈!」 姚老太太突然拍手笑道:「老三,你能承认便好,大家都听清楚了,这一字一句可是他亲口说出来的。从今天开始,你那20亩良田就要交出来一半,我刚刚将你的几个兄弟都叫回来就是为了这事儿,趁着今天天气好好好将地里的土翻一翻,还能赶上种一波油菜!」 姚老太太此话一出,姚老大夫妻俩和姚老二脸上都露出欣喜之色,平白无故的多了十亩良田,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好事一桩。 姚老大更是走上前来拍了拍姚老三的肩膀,肆无忌惮的笑道:「三弟,你实在是太大方了,我这个做大哥的可真要好好感谢感谢你,你放心等明年收了油菜籽,我就打一大壶菜籽油给你们送去!」 「不行!」 贺颖简直快气疯了,本来是充满希望的一天,可一大早被人偷了几个月的心血不说,这下连地也保不住,这分明是不给他们一家三口留一丝活路啊! 「当家的,你倒是说句话呀!那些地里还埋着金线莲的老根,可不能让他们就这样挖去了!」 姚老三也是急得不得了,这些土地都是自家闺女挣来的,若是就这样折在自己手里那他可就是家里的罪人。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姚老太太面前,苦苦的求情道:「娘!您不能这么做!这些草药都是二妮的心血,若是就这样毁了她该有多伤心呢?我求求您再给我们一次机会,等到明年,若是明年我们再种不出什么东西,我一定上交十亩地给您!」 姚老太太丝毫不为所动:「等?这么多张嘴等着吃饭,娘可等不起啊!老三,人要学会量力而行,你把剩下的那十亩地拾撮好也就够你们一家三口吃了,也免得你们总是异想天开闹出这许多事情来!」 汤玉娥实在看不过眼,义愤填膺的呛声道:「娘,三哥孝顺您是因为他老实心善,你们不要仗着人多就老想着欺负咱们俩房,看看你们的行为和那些偷盗药材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姚老太太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指着汤玉娥骂道:「好你个牙尖嘴利的小蹄子,别以为你男人没在家我就收拾不了你,抱着你那赔钱货滚回房里去,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第57章[04.11] 汤玉娥一向宝贝女儿,听到姚老太太如此谩骂便气的眼泪直流,扭身冲回自己房里去了。 姚老太太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转头对着自己几个儿子吩咐道:「你们几个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扛着锄头去翻地!老大,你可量好了,十亩地咱们一分都不能多占,否则别人又要说咱们欺负了他!」 姚老大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好嘞!娘,您就瞧好了吧!三弟,要不你也跟我们走一趟,亲眼做个见证!」 姚老三突然一跃而起,将姚老大锢在怀里,大声吼道:「不行!你们不能去!谁也不准碰我家的地!」 「哎呦喂,要杀人了……」姚老大被勒的喘不过来气,扯子嗓子直叫唤。 姚老太太厉声斥道:「姚老二,你是死人吗?还不赶紧去给你大哥帮忙!」 姚老二连忙赶了上去和姚老大一起把姚老三给压制在地上,使他再也动弹不得。 「去厨房拿根绳子来,将这个失心疯的给我绑在院子里,免得耽误你们干活!」 姚老太太一声令下,朱氏跑得比兔子还快,转眼间就拿过来一大捆粗麻绳。 「你们不能这么做,娘,二妮她爹也是您的亲儿子啊,您怎么能这样对待他?」 贺颖一边哭一边上前想将自己的丈夫解救出来,无奈女人的力气哪里比得上男人,任凭她如何推搡也起不到一点作用。 「都给我住手!」 姚婧婧原本一直阴着脸审视着姚家众人的嘴脸,眼看这场闹剧愈演愈烈,她不得不挺身而出,保护自己的家人。 姚老太太却丝毫没将她放在眼里:「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又有什么屁要放?刚才你爹说的话你没听见吗?我只是依约行事,哪有你置喙的余地,我劝你趁早学学你五嫂,带着你娘滚回房里去,否则我就连你一块儿绑了!」 姚婧婧盯着姚老太太的眼睛,发出一声冷笑:「奶奶,您这是打算明抢了?可您别忘了,这块地是里长大人送给我的,地契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我才是这块地的主人。至于我爹向您承诺了什么?对不起,我概不认账!」 被压制在地上的姚老三梗着脖子吼道:「没错,这件事都是我擅作主张,算不得数的!」 姚老太太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端起拐杖指着姚婧婧厉声呵斥:「姚二妮你想赖账?门都没有!你一个未出阁的小丫头片子还想当家做主了不成,俗话说得好,在家从父,你的一切,包括你这条小命都由你爹说了算!」 姚婧婧轻轻的拨开杵在她眼前的拐杖头,一脸平静的说:「奶奶既然执意如此,那二妮就只能找里长大人来帮忙辩个清楚!」 姚老太太却毫无惧色,反而理直气壮的讽刺道:「姚二妮,我知道你攀上了陆家这棵大树,可清官难断家务事,我老太婆今天若是豁出去这条老命也要占这块地,他又能把我怎么样?难道你们还能因为这件事把我绑去见官不成?」 姚婧婧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可偏偏她还是她的长辈,姚婧婧顿时如鲠在喉,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哼,跟我斗,你还嫩得很呢!」 姚老太太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转身又催促着几个儿子赶紧去翻地。 「等等!」 姚婧婧身子一闪,拦在众人面前。 姚老太太不耐烦的斥道:「你还想怎么样?难不成真的要让我把你绑起来?」 姚婧婧深吸一口气,忍住想要骂人的冲动。 「奶奶,就算您说的都对,我也认了您和我爹之前的约定,您也不能现在就去占我的地!」 姚老太太满眼轻蔑的看着她:「事已至此,你还想胡搅蛮缠,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吧!」 「奶奶,刚才大家听得真真切切,我爹只是答应您如果没有收获就将地分给您一半,可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我的地里种满了草药,只是被人偷去了而已!」 朱氏在一旁捂着嘴笑道:「有什么区别吗?你们一家三口不是两手空空的回来了吗?」 姚婧婧义正言辞的回道:「当然不一样,里长大人刚才已经答应帮忙,只要能将那盗药的贼人抓住,就能把那些草药讨回来,到时候谁也不能说咱们是白忙一场!」 「那如果抓不到呢?难道还让我老太婆一直等着你不成!二妮啊,我看你也别想着拖延时间了,奶奶这么做也是为了你们好,踏踏实实的种点庄稼,保管没人会惦记!」 姚婧婧说话的语气有所缓和:「这样吧,奶奶,您就再给我三天时间,如果三天之内抓不到那些偷药的贼人,我也就认命了!到时候我不仅会亲手将十亩地的地契奉上,还会把最肥沃的那半边良田分割给您,您看行吗?」 姚老太太有些犹豫,她心里是不相信里长能抓到那些贼人的,更何况姚婧婧提出的条件的确让她很心动。 姚婧婧趁热打铁的劝道:「奶奶,只是多等三天而已,您还怕那块地自己长腿跑了不成?再说了现在全村人都知道我地里的药材被贼人偷了去,您若是非要在此时强行占地,只怕村里人会在背后有所非议,说您落井下石呢!」 眼看到手的鸭子却吃不到嘴里,朱氏慌忙叫道:「娘,您可别中了她的计,这丫头鬼着呢!」 姚婧婧斜着眼睛瞅了她一眼:「那是,被人戳脊梁骨的又不是大伯娘,您自然是无所谓了!」 「你这个死丫头怎么说话的呢?小心我拔了你的舌头……」 「你给我闭嘴!」姚老太太一把将朱氏推到角落里,有些不相信的盯着姚婧婧。 「三日之后,你真的心甘情愿交出地契?」 姚婧婧点点头:「当然,若奶奶不信,可让大伯立下字据,孙女愿意签字画押!」 「好!」 第58章[04.11] 姚老太太终于做下了决定:「那我就再等上三天,也好让你这个丫头心服口服!」 姚老大原本还想说什么,可犹豫了片刻还是转身回房去立字据去了! 眼前的危机算是暂时解除了,姚婧婧和贺颖连忙将姚老三身上的绳索给解开,将他扶进了房间里。 「二妮,爹实在是对不住你,爹是真的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姚老三顾不上身上的瘀伤,十分懊悔的抱着脑袋,恨不得打自己几个嘴巴子。 贺颖虽然心疼丈夫,可还是忍不住埋怨道:「孩子他爹,不是我说你,你怎么会和娘立下这种约定?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好了,娘,您也别怪爹了,我看他也是被奶奶给逼得没办法才出此下策。这件事是我疏忽了,咱们一下子有了那么大一块良田,旁人看着眼红也是正常。」 看着姚老三自责不已的模样,姚婧婧实在不忍心再苛责他,况且以她对姚老太太的了解,她若是下定决心非要抢这块地,别说姚老三了,只怕是自己都难以招架。 姚老三抬起头可怜巴巴的看着姚婧婧:「二妮,你真的不怨爹?」 「爹,我知道你是一个孝子,可奶奶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一味的顺着她只会让他更加变本加厉的来欺负咱们,以后若是再有这种事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和娘,咱们大家一起想办法应对,总比你一个人苦恼纠结要强!」 对于女儿的贴心和懂事,姚老三感动的几乎快要掉下泪来。 「二妮,爹明白了,爹也是怕你们因为这事影响心情,你放心,爹以后再也不会擅作主张了!」 贺颖一想到三天之期,就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片刻也不得安宁。 「二妮,你说里长大人真的能抓到那些贼人吗?三天时间可是眨眼就过去了,到时候我们又该怎么办呢?」 姚婧婧猛然站起身,快速朝门外走去。 「干坐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我还是亲眼去吴家瞅一瞅!」 事到如今,姚婧婧还是坚持认为吴老癞是这起盗窃案的头号嫌疑犯。 姚老三夫妻俩也赶紧起身,跟着闺女走了出去。 一家三口刚刚走到村口,便看到里长带着一帮随从从旁边的山坡上走了下来,看样子应该正是从吴老癞家回来。 姚婧婧匆忙迎了上去:「里长大人,情况怎么样?」 里长脸上的表情明显有些沮丧,他摇了摇头,表示这一趟是无功而返。 「我刚带人赶到吴家,发现吴老癞并不在家中,他的老父亲告诉我他半个月前就出门去了,一直没有回来!」 姚婧婧拧眉问道:「半个月?那您有没有问他到底去哪里了?」 「问了,只是他那卧床不起的老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个吴老癞经常跟着那些狐朋狗友出去鬼混,一两个月不落家也是常事,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 姚婧婧暗自摇摇头,不在家并不代表能够洗去他的嫌疑。 里长好像看出了她的心思,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命人将他家里搜了个底朝天,却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姚姑娘,说不定这件事真的和吴老赖没有关系?」 姚老三眼看希望破灭,忍不住焦急的说道:「可不是他又是谁呢?」 里长劝道:「你们也不要太过着急,我已经安排人挨家挨户的去搜查,只要这个盗贼是咱们清平村的人,那就迟早会露出马脚!」 「不行,我等不了了!」 姚婧婧说完就步履匆匆朝村外走去,却被里长伸手给拦了下来。 「姚姑娘,你想干什么?」 姚婧婧定了定神答道:「那些草药肯定已经被运出了村子,从咱们这里出去不管去哪都一定会经过长乐镇,那些贼人辛苦了一个晚上说不定会在长乐镇上歇歇脚,我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意外的收获!」 「可长乐镇那么大,你一个小姑娘家家又要到哪里去找呢?」里长很是放心不下。 「这已经是最后的机会,若是让那些贼人将草药运出长乐镇,那才是泥牛入海,无处寻觅了!」 里长见姚婧婧如此坚持,便挥手召来身后的十几名随从,安排他们跟着姚婧婧同去。 「姚姑娘,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万一真的遇到那些贼人该怎么办?你把这些人都带上,好歹能有个照应,我先回去调派些人手就立马赶到镇上支援你!」 「多谢里长大人!」 如此争分夺秒之时,姚婧婧也顾不上客气,对着里长大人行了一礼,就带着人匆匆往长乐镇上赶去。 待他们赶到镇上时,街上的铺子才刚刚开始开门迎客,胡掌柜看到自家老板黑着脸带着一大帮人冲了进来,忍不住吓了一大跳。 「东……姚姑娘,发生了什么事?」 姚婧婧三言两语将事情的经过跟胡掌柜讲了一遍,胡掌柜听后自然气愤不已。 他已经和镇上的几件药铺都联系好了,连定金都已经收了,此时却告诉他那些金线莲被贼人给偷去了,这让他如何跟那些药铺老板们交代。 第59章[04.11] 胡掌柜虽然很想找到这伙贼人,但心里还是由许多顾忌:「姚姑娘,这长乐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咱们总共也就这些人手,要在镇上寻找几车草药无异于大海捞针,咱们又不是衙差,总不能挨家挨户的敲门去询问吧?」 姚婧婧心中却早已有了计较,她从怀里掏出一把残枝败叶,将他们一一发放到众人手中。 「这就是金线莲?」有一个头脑稍微灵活的随从看着手上的叶子问道。 「没错!」 姚婧婧点点头,这些都是她刚才在田里捡拾到的遗漏品。 「新鲜的金线莲本身有一种特殊的香气,虽然不甚明显,可细心追查之下还是能够发现一二,请各位都仔细闻闻手中的叶片,记住这种味道。一会咱们就在这镇上四散开来,谁要是在哪里发现这种味道,就赶紧回来禀告,大家听明白了吗?」 众人点点头,又细细的嗅了嗅手中的金线莲叶片,之后便在姚婧婧的安排下分头行动。 所有人包括姚老三夫妻俩都出门寻找去了,姚婧婧哪里坐得住,和胡掌柜交代了两句便转身准备出门。 谁知她刚走到门口便与一个藏在门背后的男子撞了一个满怀。 「姚姑娘,小心!」 由于姚婧婧心中有事,一时不查,险些扭住了脚。 她恼怒的抬起头,发现身旁扶着她的人正是两日前刚刚见过面的孙家大少爷孙晋维。 姚婧婧一把挥开他的手,怒气冲冲的质问道:「没想到孙大少爷还有听人墙根的嗜好,这可不是君子所为!」 孙晋维一脸的抱歉,对着柜台里目瞪口呆的胡掌柜拱了拱手。 「实在是对不住,姚姑娘,您可别误会,我只是这几日吃多了酒,牙龈有些上火,便想着来找胡掌柜讨些泄火茶喝,没想到却碰见姚姑娘带着一大帮人聚集在这里好像在商议大事,我这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姚姑娘,我可真不是有意偷听啊!」 「误会,误会,这都是一场误会!」 胡掌柜才受了孙晋维的大恩,自然不会让他太过难看,连忙跑过来打着哈哈。 姚婧婧也没有时间和他掰扯,拧着眉瞪了他一眼,便提起裙摆准备继续走自己的路。 「姚姑娘且慢!」 孙晋维竟然伸手拉住了姚婧婧的胳膊,如果说刚才的接触只是无心之举,那这个举动在男女之防森严的古代,就显得有些轻浮了。 姚婧婧对此虽然不甚在意,可她此刻心急如焚,又被这个原本就不喜的人纠缠不休,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 「孙大少爷,我看您需要的不是泄火茶,而是醒酒汤吧!」 孙晋维连忙缩回手,有些尴尬的冲着姚婧婧笑了笑。 「姚姑娘,我只是一时心急,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你到底想干什么?」姚婧婧的耐心已经用尽。 孙晋维捂着嘴发出一声干咳,而后正色道:「姚姑娘,刚才我在门后不小心听到你好像是丢了什么药材正急着寻找,请恕我直言,你这个依靠气味辨别方位的法子虽然巧妙,可真正实施起来却有诸多困难。现在大街上各个店铺摊位都已开门营业,各种味道鱼目混杂,如此轻微的药香自然很容易被掩盖干净!」 姚婧婧瞬间有些泄气,孙晋维的话很有道理,可是现在她已别无他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胡掌柜急得直跺脚:「那怎么办?再等下去那些药材就要被运出镇子了!」 「能怎么办?只能听天由命了!」 正当姚婧婧赶到绝望之时,孙晋维突然又凑到她的跟前,神情中竟然带着一丝狡黠。 「我倒是有一个主意,不知姚姑娘可否愿意一试!」 姚婧婧猛地一惊,连忙追问道:「真的?说来听听!」 「请姚姑娘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孙晋维竟然丢下这句话,一溜烟的小跑出了门。 姚婧婧虽然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也只能耐着性子在此等候,希望这个孙大少爷不是在信口开河,否则自己一定会要他好看。 好在没等多久,孙晋维就喘着粗气跑回来了,只是他的怀中多了一只圆滚滚毛茸茸的小可爱。 「金毛?」 姚婧婧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她虽然没有养过宠物,可对一些常见的品种还是有所了解。 在她的记忆中,金毛犬应该是在近代才传到中国的舶来品,没想到竟然会出现在此时此地,怎么能不让人感到惊奇。 「什么金毛?这可是我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寻来的神兽,它的名字叫做赤焰!」 孙晋维一脸鄙夷的瞅着姚婧婧,好像在对她说没文化,真可怕! 姚婧婧简直哭笑不得,她也懒得和他争辩,只是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你是想让这个笨狗来帮我寻找药材?」 第60章[04.11] 「姚姑娘,请你用词谨慎些,你可以羞辱我,但却不可以羞辱我的赤焰!」 孙晋维表情严肃,看样子好像真的有些动气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这金毛,不,是赤焰!这赤焰好像并不擅长追踪,这件事交给它能行吗?」 孙晋维一脸傲娇的答道:「姚姑娘这话可说错了,我的赤焰可是天底下最聪明的神兽,此等区区小事哪里能难得倒它?你们就瞧好了吧!」 孙晋维一把夺过姚婧婧手中的金线莲叶片,信心满满的将它放到赤焰鼻子下面。 「小乖乖,你可闻仔细了,一定要把这东西找出来,让这些瞧不起你的人好好打打脸!」 原本温文尔雅的孙大少爷在这只狗面前居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那振振有词的模样简直晃瞎了姚婧婧的双眼。 「去吧,赤焰!」 孙晋维终于放开了怀中的宝贝,那只狗好像早已迫不及待,像一只离弦的箭一般「嗖」的一下就冲了出去。 「小乖乖,慢点走,等等我啊!」爱狗心切的孙晋维自然寸步不离。 「东家,这……」 胡掌柜的突然出声让姚婧婧瞬间回过神来,她连忙一路小跑跟了上去,只留下目瞪口呆的胡掌柜傻傻的站在门口。 这只小金毛的速度还真不是盖的,姚婧婧拼尽全力才勉强跟上它的步伐,可它的行动路线太过奇怪,放着平坦宽阔的大路不走,偏偏往那些偏僻的小巷子里钻,惹得姚婧婧的头好几次都撞在了孙晋维的下巴上。 姚婧婧忍不住抱怨道:「你这只狗到底认不认路啊?我怎么觉得不太靠谱的样子!」 孙晋维向来养尊处优惯了,还从来没有一次性跑过这么多路程,可他又不想让姚婧婧看出他的吃力,只是憋着一口气强撑着往前跑。 「你……你不要……侮辱我的……赤焰……」 姚婧婧虽然着急,却也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这只小金毛真的天赋异禀,能够帮助她找到那些丢失的药材。 「汪汪……汪汪……」 小金毛看起来好像很高兴的样子,一边上蹿下跳,一边欢快地唱着歌,偶尔还会停下脚步,回头等一下身后的二人,那神采飞扬的模样,暴露了它内心的想法。 「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简直是弱爆了!」 就这样没头没脑的跑了小半个时辰,姚婧婧突然发现身边的景物越来越荒芜,原来他们已经渐渐远离了镇子的中心,来到了一大片废弃的民宅聚集地。 这个地方以前是一座颇具规模的造酒坊,后来由于主人家经营不善,酒坊被迫关门,这个地方渐渐的也荒废了下来,只是偶尔有一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会在此借住一晚。 孙晋维实在是跑不动了,招呼了一声一把将赤焰搂抱在怀里,示意它稍做歇息。 姚婧婧抹了一把头上的细汗,有些奇怪的自言自语道:「难道那些贼人会放着镇上那么多舒适的客栈不住,反而舍近求远藏匿于此?」 孙晋维喘了半天粗气,终于换回了半条命,无论如何,他对自己的心爱的神兽非常有信心。 「我觉得很有这个可能,你想想看,能一夜之间偷走十几亩地的草药,说明这伙贼人人数不少,如果去那些人多的场合肯定会引起大家的注意,说不定就会露出什么马脚。这个地方多安全呀,离官道也近,反正只是歇个脚而已!」 姚婧婧竖起耳朵仔细的聆听,却没听到有任何声响。 她连忙催促道:「那你还不赶紧把赤焰放开,让它带我们去找到那些贼人,把他们抓个现行!」 孙晋维露出一个一脸汗颜的表情,无奈的回道:「姚姑娘,你莫非是在与我说笑,就凭我们两个这样贸贸然的冲进去,只怕立马会被剁成肉酱,还谈什么抓贼?」 「那怎么办啊?」 姚婧婧也知道自己提的是一个馊主意,可她实在等不及了。 「姚姑娘,你刚才不是带了许多人手吗?我在这里看着,你赶紧回去把他们都召集过来,越多越好!」 姚婧婧还是有些犹豫:「来得及吗?」 「如果你再磨蹭下去,就真的来不及了!」孙晋维推了姚婧婧一把,示意她快去快回。 姚婧婧刚欲举步,孙晋维怀中的赤焰却突然变得狂躁起来,冲着前方那些废弃的房屋发出一阵阵狂吠声。 「不好,那些人好像要出来了!」 孙晋维连忙将赤焰的脑袋按进自己的怀中,轻声哄道:「小乖乖,安静点,千万不要出声!」 这只小金毛还是有些通人性的,在孙晋维的安抚下,果真不再出声。 姚婧婧此时再走显然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跟在孙晋维身后,退到一堵残墙之后,密切的注视着外边的动静。 过了大约一柱香的功夫,果然有两个身着黑衣的男子,从最深处的一座小院里走了出来,他们先是四处查看了一番,确定外面没有异状之后,就冲着院内挥了挥手。 伴随着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几辆马车鱼贯而出,十来个打扮相似的黑衣人分列左右,护送着车上的货物。 「没错,就是他!」 第61章[04.17] 姚婧婧一眼看出站在队伍最前端的就是那个模样骇人的吴老癞,看来她料想的没错,这个吴老癞正是这起盗窃案的始作俑者。 姚婧婧下意识的想要站起来,却被孙晋维一把给按住了。 「你也不看看这些都是什么人?你不要命了!」 「可是从这里出去就是官道,再往前走就出了长乐镇的地界,咱们难道就缩在这里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逃之夭夭?」 姚婧婧看着这些可恶的贼人,眼里快冒出火来。 「那也总比冲出去送死强!」 孙晋维看起来冷静许多,他蹲下身子在姚婧婧耳边沉声劝道:「姚姑娘,咱们还是按照刚才的商议行事,我会一路跟着这些贼人,你到时候带着人依照我沿路做的记号跟上来,你放心,他们跑不了的!」 「可是……」 孙晋维怒吼道:「没有可是!快去!」 姚婧婧抬眼看了看离他们越来越近的吴老癞,一咬牙转身朝镇上跑去。 「啊!」 姚婧婧刚跑没几步,脚下突然一滑,竟然掉进了一个用稻草和烂泥设下的陷阱之中,顿时不得动弹。 躲在墙后的孙晋维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心中一紧,正准备赶上来搭救她,却突然听到前方的吴老癞发出一声暴喝。 「什么人!」 那些贼人瞬间进入了戒备状态,吴老癞一个健步冲到陷阱旁边。 「你是……姚二妮?」吴老癞明显吃了一惊。 「好啊,没想到你竟然会追到这里来,看那个姚老三一副又蠢又笨的模样,生出的闺女倒还有些胆识!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来的?」 姚婧婧此时的模样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一身的烂泥又脏又臭,让她自己闻起来都有些作呕。 姚婧婧知道她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稍不注意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她可怜巴巴的望着吴老癞,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就我一个人,我爹我娘原本也来了,可因为我脚程太慢,在镇上时就已经走丢了。我也不认得路,不知不觉的就走到这里,刚才你们突然冲出来,把我吓了一跳,也不知怎么的就掉到这个烂泥坑里,大叔,你能不能行行好拉我上去?」 吴老癞平日里恶事做多了,警惕性也非常高,眼前这个小丫头看起来虽然单纯无害,可对于她口中所说的话他却不敢轻易相信。 他转头召来几名同伙,安排他们四处找一找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追踪而来,自己则继续和姚婧婧周旋,享受猫捉老鼠的快感。 「你想出来?」 姚婧婧双眼通红的点点头,好像下一刻就会嚎啕大哭起来。 吴老癞发出一声怪笑:「那可不太容易!你知道为了挖这些陷阱我废了多大的力气吗?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已经在这里住了大半个月,像这样的陷阱在这片房子四周随处可见,别说是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就算是衙门里那些差役们来了,也奈何不了我!」 姚婧婧心里一惊,看来她之前预想的不错,吴老癞为了这次行动预谋已久,早已做下万全的准备。 姚婧婧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一只送上门的羊羔,任人宰割。 「大叔,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你若是不愿意救我就算了,我就待在这里等我爹娘,大叔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别因为我耽搁了功夫!」 姚婧婧索性一屁股坐在了泥坑里,她现在只希望这个吴老癞能够赶紧走人,孙晋维说的对,即使那些药材再值钱,也不及她的小命珍贵。 谁知那个吴老癞却突然换上了一副慈眉善目的表情,蹲下身子捏着嗓子说:「谁说我不愿意救你?大叔可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人,把这么一个水灵灵的姑娘丢在烂泥里我怎么能忍得下心呢?」 吴老癞说着说着突然伸出那双青筋隆结的大手,像拎小鸡一样把她从泥坑里拎了上来。 「啊!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这个吴老癞果然是个变态,将姚婧婧从泥坑里拎出来之后并没有直接将她放下,反而将她高举过头顶,吓得姚婧婧花容失色。 「哈哈哈……」 跟着吴老癞一起的那些贼人发出一阵哄堂大笑,其中一个扯着公鸭嗓子调侃道:「吴老大,你可真是好福气,不管在哪里都有年轻姑娘投怀送抱,真是羡煞我等!」 另外一个一脸色相的贼人则说的更为露骨:「这丫头虽不是什么大美人,可也算是眉清目秀,要不是咱们急着赶路,就请吴老大好好犒赏咱们兄弟一番!」 「这有何难!」吴老癞突然生出一个邪恶的想法。 「这丫头既然已经看到了咱们,那是断然不能让她就这样回去的!杀了倒也怪可惜的,索性就把她带在身边,也好给兄弟们解解闷!」 姚婧婧听得毛骨悚然,这些人渣的所作所为简直令人发指,她虽然不是视贞操为性命的古代女子,可若真的受到这帮恶徒的轮番摧残,只怕也是活不了了。 姚婧婧只能不停的求饶,希望能够唤起这些贼人的恻隐之心。 「各位大叔,我求求你们放了我,我年纪尚幼,模样又丑,腿脚也不灵便,只会成为你们的累赘!我兜里还有些银子,你们可以全部拿去,我求求各位放过我吧!」 可吴老癞的神情却更显兴奋,他将姚婧婧放在面前的草地上,伸手抹掉她脸上的泥水,用两个指头捏住她的下巴。 第62章[04.17] 「小美人,你还真是贴心,不仅送人还送银子,你放心,哥哥们可舍不得累着你。这一路上咱们轮流背着你,绝不会让你这一双小脚染上尘土!」 姚婧婧浑身发抖,却不敢用力反抗,生怕惹怒了吴老癞让他做出什么更过激的行为。 「吴老大,咱们是不是得想个办法把这丫头收拾干净,否则这一身的臭泥咱们兄弟也下不去嘴啊!」 「这简单!」 那个色咪咪的贼人突然窜回刚才那座院里,倾刻间就提着一只半人高的木桶跑了出来。 「哗啦!」 姚婧婧眼巴巴的看着一整桶凉水扑面而来,力道之大打得她扑倒在地上半天回不过神,这下她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落汤鸡」。 此时的天气依旧炎热,姚婧婧身上穿得也很单薄,被水淋湿之后几乎变成了半透明的状态。 姚婧婧的身体虽然瘦瘦小小不甚丰满,可毕竟是一个开始发育的少女,眼前那个原本就一肚子坏水的贼人瞬间被勾起了欲望。 「小丫头,你的衣服都湿了,让哥哥帮你换一件,否则受了凉可就不好了!」 那个色咪咪的贼人竟然朝着姚婧婧的胸口伸出了一只罪恶之手,其他的贼人都围在一旁大声起哄。 姚婧婧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甩了甩脸上的水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就在那只令人作呕的手即将碰触到她的身体时,姚婧婧猛地往后一缩,瞅准时机一口咬在他的大拇指上。 「啊!」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姚婧婧张嘴吐出一口带着鲜血的皮肉,她竟然硬生生的咬下那个贼人的半截手指。 断指之痛自然撕心裂肺,那名贼人一下子倒在地上不停的翻滚,口中对着姚婧婧咒骂不已。 眼看这名贼人受伤不轻,两名同伙连忙把他抬到一边,拿出药箱替他止血包扎。 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小丫头,竟然转瞬间就折了他一名手下,吴老癞心中的气愤可想而知。 「你简直是在找死!」 吴老癞一个跨步上前,提起姚婧婧的衣领,一巴掌打在她的小脸上。 姚婧婧顿时感觉半边脸如同火烧一般火辣辣的疼,一丝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 她强忍住心中的恐惧,仰起头怒视着吴老癞,既然哀求毫无用处,那她也要让这些贼人知道,她并不是任人欺凌的女子。 「吴老大,看这丫头还是个硬骨头,咱们还有正事要办,带着她恐怕会误事,依我看还是……」 一名面色阴狠的贼人一边说一边伸出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吴老癞原本就是一个心狠手辣之徒,转瞬间就已做了决定,从腰间拔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朝她走来。 「既然是你自己找死,那也就怨不得哥哥了,你放心我会把你的尸身留给你的爹娘,也好让他们为你哭上一哭!」 「等等!」 生死存亡之时,身后突然传来孙晋维那焦急忙慌的声音。 姚婧婧双眼一闭,她之所以一直装傻充愣的拖延时间,就是想让孙晋维找到机会跑出去搬救兵,即使她真的丢了性命也要让坏人绳之以法。 可没想到这个榆木疙瘩非但没跑,反而自投罗网,这下好了,两个人今日都得命丧于此! 平白无故又冒出个人来,吴老癞的震惊可想而知,他扭头对着身后的手下厉声呵斥。 「你们都是瞎子吗?这么大个活人藏在这里都看不见!」 那些贼人也有些慌了,连忙瞪着眼睛四下寻找,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漏网之鱼。 孙晋维一路小跑的冲到吴老癞面前,点头哈腰的央求道:「各位好汉,真的没有其他人了,我和这位姚姑娘误入贵地,还请各位好汉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 「你又是何人?」 吴老癞见孙晋维的穿着打扮颇为考究,看样子应该和姚家这丫头不是一路人。 孙晋维倒是老老实实的回道:「在下孙晋维,是土生土长的长乐镇人,家中在镇上经营了一间酒楼名叫醉仙楼,各位好汉应该都听说过吧!」 「哦?」 作为本镇最大的酒楼,吴老癞自然不止一次的光临过,孙家的少爷怎么会和一个农家小丫头混在一起?这可真让人想不通! 「你来这里做什么?赶紧老实交代,否则大爷我连你一起砍了!」 孙晋维缩了缩脑袋,一副惶恐至极的模样:「别别别,好汉饶命!我就实话跟您说了吧,我和姚姑娘经常来这里幽会,今天实在不知道各位好汉在此,只要各位好汉愿意放了我们,在下愿意以千两纹银相赠!」 「原来是一对奸夫淫妇,孙少爷出手倒挺大方,只可惜我虽然是一介莽汉,却也明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道理,既然你和这丫头是一对野鸳鸯,那就一起到黄泉路上做伴吧!」 第63章[04.17] 吴老癞不想再耽搁时间,准备迅速了结了两人,赶紧带着众人上路。 「既然你想英雄救美,那就先拿你开刀吧!」 吴老癞挥舞着匕首转身朝孙晋维的胸口刺来。 孙晋维原本就是一个文弱商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立马吓得哇哇大叫起来。 「救命啊!赤焰!快来救我!」 「汪!汪汪!」 原本肉团子一般温顺可爱的小金毛,竟然化身为一头猎豹,像一道闪电一般从墙后冲了出来,朝着吴老癞的面门直直而去。 一人一狗瞬间纠缠在一起,由于速度太快吴老癞压根没看清扑向他的是个什么东西,内心的惊惧可想而知。 「什么鬼东西?快帮我弄开它!」 吴老癞压根没有还手之力,只顾抱头鼠窜,其他的那些贼人有心帮忙一时却也插不上手。 「哇唔!」 也许是觉得吴老癞脸上的那块癞子太过碍眼,小金毛竟然露出两颗尖牙对着他的脸就是一口。 「妈呀!疼死我了!救命啊!」 一下子被咬掉半拉脸,吴老癞痛得半条命都没了。 「快走!」 孙晋维拉起已然看呆了的姚婧婧就往外冲,那些贼人起身想要拦住他们,可小金毛赤焰却如同一只威风凛凛的将军神气活现的挡在他们面前,那高高扬起的下巴仿佛在说谁敢动,就咬谁! 就在他们犹豫的时候,孙晋维和姚婧婧已经跑到了大路上,两人片刻不敢停留,拼了命的往前跑,一直跑到镇子的中心,才气喘吁吁的瘫软在地上。 两人心中都有了一种劫后重生的庆幸,孙晋维好不容易缓过来一口气,却发现他的宝贝赤焰没有跟上来。 「怎么搞的,赤焰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孙晋维焦急的伸着头张望,虽然他对赤焰很有信心,却仍免不了替它担心。 「不会的,小金……赤焰那么厉害,一定不会有事的,如果你不放心,我现在就去喊人,咱们立马杀他个回马枪!」 姚婧婧说完便拔脚朝着杏林堂的方向跑去,刚跑出去没多远,便看见里长大人带着一大帮村里的壮丁朝这边赶来。 「里长大人,您来的正好,我已经找到了吴老癞和他的同伙,您快随我去抓住他!」 「真的是他干的!」 里长惊讶之下,立马召集众人跟在姚婧婧和孙晋维身后,朝那座废弃的酒坊跑去。 可惜待他们赶到时,若大的酒坊已空无一人,吴老癞和那帮贼人早已不知去向。 「地上的血迹还未干,他们应该刚走没多久!咱们抓紧时间去追,应该还能追上!」 姚婧婧四处查看了一番,发现了不少贼人留下来的痕迹。 里长却没有这么乐观:「姚姑娘有所不知,从前面的这条路往镇外走,至少有三处岔道,咱们若是不知道他们的确切路线,只怕是难以追查!」 姚婧婧急得直跺脚:「那怎么办?难不成就让他们这样跑了!」 「赤焰!赤焰!你听见了吗?快点出来……」 孙晋维却好像完全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只是不停寻找和呼唤着自己的爱犬,那焦急的模样比起姚婧婧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汪汪!汪汪!」 听到主人的声音,赤焰仿若从天而降一般,一下子扑进了孙晋维的怀中。 孙晋维松了一口气,爱怜的抚摸着它那毛绒绒的小脑袋,赤焰眯着眼一副很享受的模样。 这只聪明勇敢的小金毛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看见它没有受到伤害姚婧婧心里很是欣慰,她刚想伸手去摸摸它,孙晋维却一下子扭过身将它护了起来。 「你知道什么叫神兽吗?那可不是人人都能摸得的,若是被咬了我可不负责!」 姚婧婧撇了撇嘴:「有什么了不起,一只金毛而已,看把你给稀罕的!」 孙晋维似乎很厌恶姚婧婧称呼他的爱犬为金毛,瞪着眼睛怒斥道:「姚姑娘,我再提醒你一遍,它的名字叫做赤焰!如果你再信口胡说,我就不让我的赤焰替你引路抓贼了!」 姚婧婧眼前一亮,猛地一拍脑门:「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赤焰的鼻子这么灵,一定能闻出吴老癞他们走的是哪条路!」 姚婧婧连声催促道:「孙大少爷,快快,劳烦你的赤焰再辛苦一趟,为我们带带路!」 第64章[04.17] 哪知孙晋维却不顾仪态,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让它带路可以,不过我是跑不动了,你们自己随它去吧!」 孙晋维非常温柔的对着赤焰低声耳语了几句,然后拍了拍它的小脑袋,松开手任它一跃而出。 里长看着满身狼狈的姚婧婧也是心有不忍,便伸手将她拦住。 「姚姑娘,你也在这里等着吧,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了!我一定会捉到那些贼人,帮你找到丢失的草药!」 姚婧婧想了想便点头同意了,以自己现在的体力就算执意跟去也只会拖后腿而已。 一行人追随着赤焰的脚步飞奔而去,姚婧婧和孙晋维终于有机会倚着墙角休息片刻。 由于早上起的太早,姚婧婧只觉得又累又困,便闭起眼睛假寐起来。 孙晋维却突然感觉到浑身不自在,尤其是一双眼睛,简直无处安放。 折腾了半天,姚婧婧原本湿透的衣裙已经干了一半,可某些特别的地方还是显得有些尴尬。 孙晋维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喏喏的问道:「你……你这穿的是什么东西?」 「什么?」 姚婧婧睁开眼,顺着孙晋维的目光朝下望去,发现她胸前的扣子不知什么时候被蹦开了两颗。由于怕热,她里面只穿了一件自制的纯白棉纱乳罩,以孙晋维此刻的角度,应该是一览无余。 「色狼!」 姚婧婧一掌将孙晋维推出去老远,自己则像颗弹簧一样跳了起来,捂住胸口横眉怒目的瞪着孙晋维。 孙晋维跌了一个大跟头却顾不上叫痛,匆忙爬起身满脸紧张的向姚婧婧解释。 「姚姑娘,我不是有意要偷看的,我……我只是有些好奇……」 姚婧婧更是气愤,毫不留情的怼道:「好奇什么?非礼勿视你不懂吗?刚才你跟那些贼人说什么,我跟你在这里幽会?我呸,亏你想得出来,大变态!」 「我……我……」 孙晋维的脸简直红到了脖子根,他今年快二十岁了,在这个时代早已属于大龄剩男的范畴。 可孙大少爷却向来非常自爱,既不像姚子儒一样喜欢光临那些烟花巷柳之地,也不像他弟弟孙晋阳一样处处留情,和各种各样的妙龄少女纠缠不休。 可就是这样一个严以自律的人竟然在姚婧婧面前做出这种蠢事,就连孙晋维自己都觉得非常吃惊,难道真的是昨夜的酒太烈了,才让他的脑袋到现在都不太清明? 「我之前所言只是权益之计,我真的不是存心想轻薄你,还请姚姑娘不要生气,这件事都是我的错,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 事到如今,孙晋维也只能不停的求饶,希望能获得姚婧婧的原谅。 姚婧婧倒也不是斤斤计较之人,而且他刚才挺身而出救她于屠刀之下的义举还是让她觉得很感动。 正当她准备挥挥手表示就这样算了的时候,孙晋维竟然又开口说了一句让她大跌眼睛的话。 「姚姑娘,如若你觉得我的唐突之举对你的清白有损,孙某愿意负责到底!」 孙大少爷说完还郑重其事的对着姚婧婧拱手行了一个大礼。 「什么鬼!」姚婧婧简直哭笑不得,这都哪跟哪啊! 「负责?你打算怎么负责?把我娶回家吗?」 孙晋维完全没想到姚婧婧会毫无顾忌的将这种问题宣之于口,反而让他一个大男人感到害羞不已。 「婚姻大事非同儿戏,若是姚姑娘有此意愿,我定然回家向父母陈情……」 姚婧婧突然面色不善地打断他:「孙大少爷,在你眼中我姚家的女儿就如此轻贱?一个二个非要上赶子到你孙家去做妾?」 孙晋维一下子愣住了,天地良心,他可真没有这个意思。 「姚姑娘,你可不要误会,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孙大少爷是什么意思并不要紧,我知道你是想做一名谦谦君子,只可惜我姚婧婧却是那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经不起孙大少爷如此抬举!」 孙晋维完全没想到自己的好心提议却惹来姚婧婧如此反应,一时间上不得上,下不得下,只觉得尴尬不已。 「姚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明白!」 姚婧婧轻浅一笑:「在世人看来,女人一辈子最重要的事就是嫁得一个如意郎君,可我偏偏就不信命!同样有手有脚,为什么男人可以去读书做官,去种田经商,去云游四海,去做自己想做的一切,而女人却只能徘徊于方寸之地,将自己的命运交在别人手上?」 孙晋维却是越听越糊涂了:「姚姑娘,难道你还想……」 「没错!」姚婧婧眉头一挑,看起来满怀信心。 第65章[04.17] 「我就是想像一个男人一样通过自己的双手,去获得自己想要的一切,至于择婿嫁人?实在不在我人生的计划之列!」 孙晋维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眼前这个小丫头并不是嫌弃他这个人,否则他真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过姚婧婧如此大胆前卫的想法还是让他震惊不已。 「姚姑娘怎么会有如此想法?能找到一个依靠,安稳稳的过完一生难道不好吗?世事多艰难,尤其是对一个女子而言,你若是真选择这条路,肯定会遇到许多无法想象的阻碍和困境!」 「我知道,可那又怎么样呢?人各有志,与其抛弃自己的灵魂,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倒不如奋力一搏,就算是死也要死个明白!」对此姚婧婧倒是想的通透。 孙晋维低着头默默无语,对于姚婧婧的这些想法他一时还是无法消化,可他却再也不敢把眼前这个只及他胸口的小丫头当成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邻家小妹妹来看待了。 「阿嚏!」 折腾了半天姚婧婧好像有些受凉了,都怪那些可恶的贼人,等抓到他们她非好好踹上两脚不可! 姚婧婧正准备起身到前头看看,却忽然感到身子一暖,原来是孙晋维将自己外面的罩衫脱下披在了她的身上。 「姚姑娘如此雄心壮志让孙某钦佩不已,以后不管遇到任何困难都请直言相告,孙某虽然不才,却愿为姚姑娘尽一份绵薄之力!」 姚婧婧看着一脸真挚的孙晋维,不由得心中一暖,她知道这是一个承诺。 他并没有把她的话当成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胡言乱语,反而用一种平等的姿态来设身处地的为她着想,这样的男人在这个时代的确是十分难得。 「汪汪!汪汪!」 姚婧婧还没来得及表达感谢,突然又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非常熟悉的狗吠声。 孙晋维满脸惊喜的跳了起来:「是赤焰!它回来了!」 两人刚迎上去没几步,那毛茸茸的小家伙在姚婧婧眼前一闪,径直扑进了主人的怀里。 孙晋维亲昵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小乖乖!今天真是辛苦你了,一会儿回去赏你两根大棒骨啊!」 姚婧婧往后瞅了瞅,发现并没有人跟来,便转头急切的问道:「赤焰,其他人呢?那些坏蛋有没有被抓到?」 小金毛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定定的打量着姚婧婧,好像在思考要不要回答她的问题。 孙晋维连忙催促道:「快说!姚姑娘可着急了呢!」 小金毛一下子挣脱出孙晋维的怀抱,纵身一跃跳至墙头,对着远处就是一阵惊天动地的狂吠。 孙晋维拍手笑道:「姚姑娘放心吧!看样子那位里长大人已经找到了那些贼人的踪迹,只不过赤焰的脚程比较快,用不了多久他们也会跟上来的!」 孙晋维所料不错,大约又过了半刻钟的时间,里长和村里那些壮丁就压着好几个贼人从大道上走了过来。 姚婧婧却感觉到有些不对劲:「里长大人,怎么会只有这几个?我记得那些贼人明明有十数人之多!」 里长露出一脸愧色:「姚姑娘,我所带的人手有限,匆忙之下让那些贼人跑了大半,实在是抱歉得很!」 「那吴老癞呢?他也跑了吗?」 姚婧婧的目光在身后那些人的脸上快速掠过,别人无所谓,吴老癞这个主犯若是就这样逃了她肯定会呕死。 里长拍了拍胸脯:「那哪能啊?这点轻重我还是有的!这个吴老癞倒是狡猾的很,一看到我们追上来也不顾那些手下,拔腿就想往旁边的草窝子里钻,却被那只神犬咬住了裤脚!为了防止他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我就一记闷棍把他敲晕了,这不现在还在最后面那辆装草药的马车上躺着呢!」 姚婧婧匆忙跑过去一看,果真如里长所言,她下意识的伸手检查了一下,发现里长下手还不是一般的狠,这一下吴老癞非弄出个三级脑震荡不可! 看着眼前几大车失而复得的金线莲,姚婧婧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里长大人在一旁问道:「姚姑娘,这些草药你打算怎么办?要不要我派人给你拉回村里?」 姚婧婧摇摇头:「不用了,劳烦您帮我送到前面街上的杏林堂就行了。」 这些新鲜的金线莲必须尽快晒干保存,否则就会影响它的品质,如何处置它们胡掌柜肯定比她更在行。 姚婧婧看了看日头,此时尚未到正午时分,想想这半天经历的事情她突然咧嘴笑了起来。 「其实我倒应该感谢吴老癞,帮我省了不少力气,否则我这会儿还在地里挥汗如雨呢!」 看到姚婧婧如此想的开,里长和孙晋维都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一行人慢悠悠的回到了镇上,将药材交给胡掌柜之后里长便忙着处置那些贼人。 由于吴老癞是清平村人,按照规定他这个里长有权将其带回村里自行处置,至于其他的那些贼人,都是吴老癞在附近纠结的一批游手好闲之辈,里长决定把他们交给镇上的衙役。 由于衙门所在的位置在孙晋维回家的必经之路上,他便很高兴的领了这个差事,抱着他心爱的赤焰,带着一大帮子人神气活现的往衙门里去了。 待所有事情全部都处理完毕,里长便押着吴老癞先行回村了。 而姚老三一家三口则留下来帮着胡掌柜把金线莲铺到院中间和房顶上,等到活计做的差不多,天色也已经不早了,他们也该回家去了。 姚婧婧临走之前给胡掌柜开了一个方子,让他将药煎好之后送到醉仙楼给孙大少爷服用,说是清热泄火的神器。 第66章[04.17] 胡掌柜不明就里,只能按照老板的吩咐行事孙大少爷拿到药时原本心中还有些窃喜,这丫头还算是有些良心,也不枉他跑断双腿忙活一场! 可那些汤药刚一入口,他就感觉胃里翻江倒海,连带着刚吃进去的晚饭都差点吐了出来! 「这……这是什么药?怎么会这么苦!」 胡掌柜饱含同情的看着苦得一脸扭曲的孙晋维,忍不住暗暗咋舌,这碗清火汤被姚婧婧下了八倍计量的黄连老根,不苦才叫见鬼了! 「孙大少爷,我家老板说了,良药苦口利于病,只要您把这碗药喝下去,再重的火气也都能消散的一干二净!」 「不喝不喝不喝!赶紧拿走!」 孙晋维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般,这个臭丫头明显在戏弄他。 一旁伺候的店小二连忙拿来清水给自家少爷漱口,孙晋维猛灌了几口之后嘴角突然露出了一丝笑容。 店小二顿时看傻了眼,大少爷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被药冲坏了脑子? 孙晋维自然不傻,相反他还是个一点就透的聪明人,姚婧婧能够如此待他,说明她的心中已经放下从前那些成见,真正的把他当成了自己的朋友。 姚婧婧此时却顾不上这些,待她和爹娘回到村子里时吴老癞偷药被抓的事已经传的是众人皆知了,其中最懊恼的便是姚老太太,眼看就要到手的十亩良田就这样打了水漂,这让她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所以当姚老三一家子刚一进门,她便带着姚老大夫妻俩闹了上来,失口否认自己早上答应过的三日之约,非要逼着姚老三将十亩良田转到她的名下。 姚婧婧自然是不肯,一翻争执推搡之下姚老太太竟然两眼一翻,晕倒在三房门口。 这一下姚老大两口子更加觉得自己占了理了,不仅破口大骂姚老三一家忤逆不孝,想将自己的亲娘活生生的气死,还扬言要联合几个兄弟一起砸了他们的小窝,替姚老太太讨回公道。 姚婧婧上前看了一眼,姚老太太的确是有些气血上涌,可要说晕倒却有些夸张了,看来这次她倒是学聪明了,知道用苦肉计来逼迫他们就范。 果不其然,姚老三夫妻俩顿时慌了神,虽然姚老太太处事不公,可要是真因为这件事被气出个好歹,那他们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姚老大在一旁摆出一副长兄的姿态,假惺惺地说道:「三弟,大哥,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乖乖的交出十亩田地,我立马就将娘扶走,而且保证她以后再也不会来找你们麻烦!如今你们种的那些草药也找回来了,应该能卖不少银子,这点田地对于你们来说还不是九牛一毛!」 朱氏在一旁帮腔道:「就是,大嫂知道你们两口子素来爱惜名声,若是因为此事在背后被人戳脊梁骨那可就算是得不偿失了!」 姚老三两口子虽然心急,却不敢轻易定夺,只是齐刷刷的将目光聚集在姚婧婧脸上。 姚婧婧望着姚老大夫妻俩那副丑恶的嘴脸,突然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洞悉一切的微笑。 姚老大被笑得头皮发麻,不由得后退一步:「你笑什么?」 「我笑大伯和大伯娘耍的一手好花招,竟然敢勾结那吴老癞偷盗自家兄弟的财物,此次吴老癞被抓,你们二人不赶紧找个地洞躲藏起来,还敢跑到这里撒野,真当我们一家三口都是软柿子任由你们拿捏吗?」 姚婧婧的神情不怒而威,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姚老大夫妻俩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个个脸色突变,眼中也露出惊恐之色。 朱氏率先反应过来,梗着脖子失口否认道:「二妮,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们和那个吴老癞从没打过交道,又怎么会和他勾结去偷你地里的药材?空口白牙诬陷自己的长辈,这罪过可不小啊!」 姚婧婧目光如炬,不放过姚老大夫妻俩任何一点表情上的变化,其实之前她只是有所怀疑,可如今却是百分之百能够确定了。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大伯娘还以为这个世上真有不透风的墙吗?昨天下午你们夫妻俩借机把我爹和我娘都支开,就是怕我们突然再到地里,坏了吴老癞的好事。我们一家三口建大棚种药材,村里人虽然都觉得稀奇却也只是看个热闹,其中的详情也只有我爹在闲谈时向家里人透露过,如果不是大伯你将金线莲的价值以及采摘的时间和手法告知给吴老癞,他怎么会如此精准的策划出这起盗窃案?」 姚婧婧的质问让姚老大乱了阵脚,他低着头使劲搓着手,嘴上却依旧强自辩白。 「二妮,你可不要瞎说,咱们可是一家人,我为什么要勾结那吴老癞来偷你们的药材,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啊!」 姚婧婧突然将目光转向还躺在地上的姚老太太,故意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闷哼。 「你们这样做自然是为了得到里长大人赠予我的那块良田,事实上大伯和大伯脸早已眼红许久了,却一直找不到机会下手。当你们得知我爹和奶奶之间的约定时,就开始谋划着如何让我们一家子颗粒无收,好名正言顺的将那些田地占为已有!事实上你们才是这起盗窃案的罪魁祸首,那吴老癞也只不过是误信了你们的煽动而已!」 姚老大没想到事情如此轻易地就败露了,一时间呆若木鸡傻愣愣的站在那里。 朱氏看起来还比较镇定,她攥着双手大声嚷道:「死丫头,这些都是你的猜测而已,证据呢?拿不出证据,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姚婧婧好像听到了一个最好笑的笑话,她轻蔑的看着朱氏讥讽道:「事到如今大伯娘还好意思来找我要什么证据?吴老癞已经把你们做过的那些龌龊事全部都招了,你们就乖乖的待在家里等着里长大人派人来捉吧!」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当家的你不是说吴老癞已经答应无论成败都不会把我们给供出来吗?现在这又算什么,算什么……」 朱氏表面上声嘶力竭的吼叫道,其实内心的恐惧比姚老大更甚,在这个男权思想根深蒂固的年代,同样的罪行对于女人的惩罚要严厉的多。 「二妮,这些主意都是你大伯娘出的,她看不得你和你娘过上舒坦日子便想在背后坑你们一把,大伯只是一时糊涂,听信了她的谗言,看在大伯平日里待你还不错的份上,你就原谅大伯这一次吧!」 姚老大是个软骨头,看着事情不对立马开始推脱责任,只求自己能够脱身。 姚婧婧神色冷然,这个姚老大的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待她不错?还真亏他说的出口! 眼看姚婧婧无动于衷,姚老大立马转移了目标:「三弟,你快帮大哥说句话啊,大哥已经知道错了,只要你们饶了大哥这一次,大哥发誓以后再也不会为难你们了!」 「大哥,你怎么会……」 直到此时,姚老三夫妻俩仍然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他们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亲哥哥竟然会在背地里做出这种事情! 第67章[04.17] 「大伯,这件事已经被里长大人接手,你在这里求我们又有什么用呢?有这个时间倒不如去求求里长大人,你在他手下干了这么多年,说不定他会看在旧日的情面上对你网开一面!」 姚婧婧不想再和这居心叵测的两口子多费口舌,便找了个由头让他们去自投罗网。 姚老大哪里知道姚婧婧的心思,还以为她是真心替自己着想,屁颠屁颠的朝外面跑去。 朱氏哪里会任凭姚老大就这样舍弃自己,撒开脚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将这两个人打发走之后,剩下的只有兀自躺在地上的姚老太太。 「地上的湿气如此之重,奶奶还打算躺到什么时候?」 姚婧婧对待姚老太太的态度还算客气,因为她心里明白姚老太太对姚老大两口子背地里做出的这些事情应该不知情。 她身为一家之长,虽然心长偏了,可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她肯定不会同意。 姚老太太再也装不下去,此刻她的内心犹如翻江倒海,连带着整个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娘,您什么时候醒的?」姚老三直到此时才感觉到哪里有些不对劲。 「咳咳……」 姚老太太缓缓睁开眼,为了掩饰心中的尴尬和惊骇,捂着嘴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娘您怎么了?」 姚老三到底是个孝顺的,听到老娘咳得厉害,连忙蹲下身将她扶了起来。 姚老太太作势倒在了姚老三怀里,做出一副摇摇欲坠的虚弱模样。 「老三啊……」 姚老太太话还未出口,眼泪倒先流了一大串,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姚老三连忙劝道:「娘,您别着急,有话慢慢说!」 姚婧婧实在看不惯姚老太太这副样子,她也怕姚老三会一心软又答应她一些不合理的要求。 她当机立断的说道:「奶奶,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刚才大伯和大伯娘说的话您也听见了,我虽然相信您老人家不会糊涂到和他们串通一气坑害自己的儿子,可如果您要是坚持想强占那十亩良田,那就不得不让人怀疑您的居心了,到时候里长大人问起来您可别怪我们没有为您开脱!」 姚婧婧的恐吓收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姚老太太连忙摇头道:「不要了,不要了,娘之前只是跟你们开玩笑,那是你们的地谁也抢不走!没想到你大哥大嫂竟然会做出如此蠢事,娘对此真是毫不知情,老三,你一定要相信娘啊!」 姚老三连忙拉住姚老太太的手点头道:「我知道,娘!既然二妮都这么说了,我又怎么会怀疑您呢?」 姚老太太却丝毫没感到轻松,反而将姚老三的手攥得更紧。 「老三,你大哥他只是一时糊涂,也不知道里长大人会如何处罚他?该不会打他板子吧?不行,娘实在放心不下,你陪娘去看一看,替他向里长大人求求情可好?」 姚老三看起来有些为难:「娘,我与那里长大人又没有什么交情,他怎么会听我的话?咱们就这样冒冒然的跑去,别说求情了,估计连陆家的大门都进不去呢!」 「那怎么办呢!」姚老太太急得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 「对了,二妮,你不是和陆家的小姐关系好吗?听说陆夫人也很喜欢你?这件事你去最合适了,你赶紧跑一趟,替奶奶打探打探你大伯的消息!」 姚老太太要求的理直气壮,好像全然不记得姚老大是因为做了什么事才会落得这个下场,姚婧婧倒也懒得跟她计较,反而非常爽快的将此事应了下来。 村里并没有专门的办公场所,里长将自己家屋后一处闲置的粮仓整理出来作为村部,用来处理村民之间的纠纷,姚老大平日里上工也在这个地方。 「姚姑娘,你来的正好,没想到这起案件还跟你家里人有关!幸亏你明察秋毫,将这个内贼给揪了出来,否则我还真不知道姚老大竟然是这样的人!」 从里长说话的语气就可以看出他这回是动了真怒的,他的心里甚至还有些同情眼前这个跟他小女儿一般大的小丫头,这些所谓的家人实际上却比豺狼还要险恶,能够平安无事的长到这么大也算是一件幸事了! 姚婧婧的神色却很坦然:「里长大人,我来是专程向您表示感谢的,今天的事要不是您出面主持大局,吴老癞绝不可能轻易就被抓获,丢失的那些药材也不可能这么快被找回!我听夫人说您年轻时也曾入仕,如果哪个地方能有您这样真心实意替百姓着想的父母官,那一定是百姓之福!」 姚婧婧这马屁拍的发自肺腑,里长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姚姑娘过誉了,说来惭愧,当年我考中进士之后原本出任秦山县令,只因对顶头上司的孝敬不足而无故受到申饬,我一怒之下便辞官归隐,回到家乡做起了闲云野鹤。如今想想到底是当时年少轻狂,受不得一丁点委屈罢了!」 姚婧婧跟着笑道:「里长大人能这样说,想必对当年的决定并不后悔。」 里长大人对着姚婧婧竖起大拇指,大有遇到知音之感:「这个世上有趣的事情太多,我只觉得自己的时间不够用,哪里还有心思去后悔?」 「如若世人都能像您一样通透,那岂不是少了许多烦恼,怪不得梦儿的性子如此豁达开朗,原来都是受您的影响!对了,我之前答应过梦儿等地里的金线莲成熟了,就第一个请她品评,既然现在她不在家,那就送一些给您和夫人尝尝鲜,还请您不要嫌弃!」 「这么好的东西我怎么会嫌弃呢?姚姑娘,我实话告诉你,你一开始建那个大棚说是要种药材时我也带人去瞧过几次,当时我对此也并不看好,咱们清平村祖祖辈辈多少年就没有干这个的,没想到竟然真的让你给种成了!我这也算是开了眼界了,以后有机会咱们可要坐在一起好好商讨商讨此事!」 里长这话正中姚婧婧下怀,她立马点头答应了下来。 「天色不早了,我也不打扰您了!临行之前奶奶还托我问一声,您究竟会如何惩治我大伯他们呢?」 里长大人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咱们清平村村规严明,对于惩治这些鸡鸣狗盗的行径都有先例可循,至于如何处置吴老癞和姚老大夫妻俩,就等明日我找村中几位长老商议过后再行定夺吧!」 第68章[04.17] 姚婧婧点点头:「那我大伯和大伯娘呢,他们现在人在哪里?」 「我已经让人把他们押到了后院的柴房中,和吴老癞关在一起,一时半会估计他们是回不去了!」 第二天一早,里长大人联合村中几位有名望的长老对吴老癞和姚老大夫妻俩进行了审问。 由于事实清楚,人赃并获,吴老癞对自己偷盗药材的事实供认不讳,依照村规被判罚银三两,杖一百,并且要为村里免费出三年工。 可对于姚老大夫妻俩的处罚几位长老之间却产生了分歧,有的人认为这是姚家自家兄弟之间的矛盾,处罚可以点到为止,有的人却认为家贼更为可恶,必须要好好给他们一个教训,也好给全村人都提个醒。 众人争执之下,里长一时也难以决断,于是又有人提议去征求一下苦主的意见,如果姚老三一家愿意替姚老大夫妻俩求情那就轻判,反之则重罚。 由于头一天奔波得精疲力尽,里长的随从来请时姚婧婧才刚刚起床,姚老三夫妻俩一致认为应该把这个决定权交给自家闺女,便催促着她赶紧出门。 可这个门哪是这么好出的,姚老太太一早就带着自己的二儿子和四儿子堵在门口,只不过这一次他们改变了策略,不复往日的强势蛮横,而是打起了亲情牌。 「二妮,二妮,你等等!奶奶跟你说,你这一趟去可关系到你大伯的生死,你想没想好怎么跟里长大人说呢?」 姚婧婧从来没见过姚老太太如此惊慌失措过,看得出她对自己这个大儿子是真心的疼爱。 姚婧婧装出一副懵里懵懂的样子,眨了眨眼睛回道:「里长大人问话岂能当儿戏,自然要如实回答喽!」 「傻丫头,那怎么行呢!」姚老太太顿时变了脸色。 「听说那个吴老癞被罚了一百大板,你大伯是个靠笔杆子谋生的人,身子骨自小就弱,别说一百大板,就是五十大板他也吃不消啊!你大伯今年也是四十岁的人了,若是他真要有个什么好歹,你让我这个老太婆怎么活啊!」 姚婧婧皱了皱眉头,无奈的说:「奶奶,大伯他既然犯了错,就要受到惩罚,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姚老太太匆忙摇头道:「你还不知道吧,里长大人他现在就是要征求你这个苦主的意见,只要你去为你大伯求情,他就能被轻判!乖孙女,这一趟去该怎么说你应该知道了吧!」 姚老二也在一旁帮着姚老太太说话:「就是,二妮,这次的事情是你大伯对不住你,可咱们毕竟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咱们不能关起门来说个清楚,却非要那外人来看笑话呢!」 姚老二心里虽然对自己这个大哥也颇有不满,但有些事他想的很清楚,姚老大夫妻俩要是真挨了那么多板子只怕三五个月都下不来床,到时候家里地里的事肯定都要落到他的头上。 要是光是这些也就罢了,假若再加个罚银什么的,那姚老太太手里刚攒下来的那点银子只怕又会挥霍一空,到时候别说他续弦的事打了水漂,就连小龙在镇上上学的钱也没了着落。 姚老二偷偷的捅了捅身旁的姚老四,他知道姚婧婧素来和她这个四叔关系不错,所以在来之前他便已经早早的和姚老四做了交代。 「二妮,你……我……」 姚老四很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表达自己的意见,紧张之下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下来。 姚婧婧不忍心看他为难,便主动开口问道:「四叔,你也想让我为大伯求情,对不对?」 姚老四使劲的点了点头,他对于这件事的内情并不知晓,可心地善良的他一听说自己的哥嫂可能要挨打便再也坐不住,跟着姚老二来了。 姚婧婧的目光在姚家众人神色各异的面孔上一一掠过,爹娘虽然没有开口,可她也知道他们的心里已经屈服了。 为姚老大夫妻俩求情似乎已经成为板上钉钉的事,姚婧婧却不甘心就这样吃了这个哑巴亏,她心里有一个想法必须借此机会找补回来。 姚婧婧目不转睛的盯着姚老太太一脸正色的说道:「奶奶,我可以答应出面替大伯和大伯娘求情,但您也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什么条件?」姚老太太好像很不习惯这种被动的局面。 「不知您还记不记得,当初咱们分家时您老要求我们没有经过您的允许,不得私自盖房,另立门户,可我认为这条规定实在毫无道理,还请您就此收回!」 姚老太太好像没听明白姚婧婧所言,一双满是褶皱的眼睛瞪的比铜铃还大,其他人也没想到姚婧婧会突然提起这事儿,一时间全部都愣住了。 过了半晌,姚老二一脸不可置信的问道:「老三,你们要搬出去住?」 「啊!」 姚老三一脸的茫然,完全不知如何作答,事实上在此之前他们一家三口从未商讨过这个问题。 姚婧婧连忙笑道:「只是有这个打算,一时半会只怕也难以施行,不说别的,就是选地造房也要花个小半年的时间呢!」 「不行!」 姚老太太脸色突变,瞬间变回从前那个刚愎自用,丝毫不通情理的大家长形象。 「老娘还没死呢!你们俩房闹着分家就算了,还想搬出去住,简直是做梦!怎么,手里有几个臭钱就嫌弃老娘这个小庙供不起你们这些大神了?也不想想是谁把你们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到这么大!再说了,老三老五,你们俩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还说什么自立门户,简直是让人笑掉大牙!」 姚老五今日是难得没有出门,本来准备带着妻女回丈母娘家去做客,可一大早却被姚老太太叫到这里来当陪衬,到头来话还没说上一句就招来一顿铺天盖地的臭骂,心里甭提有多委屈了。 「娘,我没有……」 姚老五刚准备替自己辩解几句,却被自己的媳妇暗中掐了一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他只能又默默的闭上嘴。 姚老太太却因此认定他们两房早已提前串通好,想趁机要挟自己就范,心中更是恼怒到了极点。 「你们这些狼崽子究竟还有没有良心?那可是你们的亲的大哥啊,眼看就要遭了难了,你们不说想办法去救他,还在这里和老娘讨价还价,你们也不怕遭到报应吗?」 第69章[04.17] 眼看姚老太太又开始捶胸顿足,一副随时都会被气晕过去的模样,姚婧婧心中的怒火「噌」的一下子被点燃。 「奶奶,因为您是长辈,所以有些话爹娘在您面前不敢说,也不想说,可并不代表您就能把我们大家都当成傻子!大伯和大伯娘为什么会有这么大胆子,做出如此下作之事,还不是因为您平日里对大房偏袒过甚!这件事明明是我和我爹娘受了委屈,从头到尾您又何曾对我们说过一句安慰的话,既然您心里只有大伯一家,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我今天把话撂在这里,如果您不答应我的条件,就休想让我去他们求情!」 「你……你……你怎么敢……」 这些年在姚家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顶撞过姚老太太,姚老太太的血压瞬间飙升,只觉得满头满眼都有无数小星星在闪烁。 「娘,你怎么了,娘!」 姚老二连忙上前扶住姚老太太,转头对着姚老三斥道「三弟,你快管管你闺女,难道真的要把咱娘气死才算数吗?」 姚老三心里也有些慌,正准备开口劝女儿息事宁人,姚婧婧却猛地将衣袖一甩,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奶奶的身子没有大碍,一会儿我替她熬一副安神汤便可,此事我意已决,谁说都不好使!」 「你……」 姚老二没想到姚婧婧的脾气会这么硬,一时也被气得哑口无言。 姚老太太靠着门框喘了半天粗气才顺了过来,指着姚老三的手还不停的颤抖。 「好!好!好!老三啊,没想到你们两口子窝窝囊囊,倒生出来这么一个主意周正的丫头!可我告诉你们,丫头就是丫头,任凭他再厉害,再能干也成不了大气候,用不了多久你们就会知道,没了兄弟子侄的依仗,管他阿猫阿狗都能来踩你们一脚,到时候只怕你们一家三口哭都没有眼泪!」 姚老二听到这话却是心里一惊「娘,你的意思是答应他们另立门户了?」 姚老太太一把打开姚老二扶着她的手,黑着脸咬牙切齿的说「不答应又能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的看着你大哥被打死吗?」 由于事发突然,姚老三夫妻俩完全没有做好准备,再加上被咬老太太这么一吓唬,一时间也说不上是悲是喜,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没个主意。 姚婧婧心愿达成倒是高兴的紧,一想到能离开这个鸡飞狗跳的家去过自己的舒心小日子,她就恨不得点两幅花炮庆祝一下。 「二妮谢奶奶成全,您放心,我这就去里长大人那里替大伯和大伯娘求情,一定不会让他们受皮肉之苦的!还有您刚才答应的事情,我也会一并报备给里长大人,您老年纪大了,杂事又多,万一将来再记不清楚那可就不美了!」 姚婧婧说完便蹦蹦跳跳的朝门外跑去,想要赶紧将这件事情一槌定音,万一姚老太太再临时反悔可就麻烦了。 「站住!」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姚婧婧转过头有些紧张的盯着姚老太太。 「我只是答应三房可以出去令立门户,至于你……就不要痴心妄想了!」 姚老太太突然将目光转向了站在角落里的汤玉娥,这句话显然也是说给她听的。 姚五郎下意识的上前一步,将妻女护在身后,姚老太太脸上的表情阴森恐怖,看起来就像是要吃人一般,她这明显是想找一个出气桶,发泄一下在姚婧婧那里受到的窝囊气。 汤玉娥倒也不惧她,只是满腔的希望瞬间化为泡影,让她顿时泄了气,忍不住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声。 姚婧婧非常理解汤玉娥的想法,她也很想帮她脱离苦海,可没想到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姚老太太依然不肯放手。 姚婧婧还想继续为她争取一下,有些疑虑的说道「奶奶,这怎么行?既然是规矩,就要做到一视同仁,否则这一家改一家又不改的,您让我怎么和里长大人说呢?」 姚老太太黑着脸发出一声冷笑「怎么说是你的事?就凭你这副伶牙俐齿,里长大人自然不会有异议,你那点小心思我是一清二楚,我劝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家里的事,不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姚婧婧知道这是完全说不通了,她有些谦然得看着汤玉娥。 汤玉娥微笑着冲她点点头,示意她不要因为想帮她而坏了自己的好事,至于他们一房,来日方长,总会有办法的。 姚婧婧不再犹豫,跟着两位随从往陆家走去。 有了姚婧婧这个苦主的谅解书,对于姚老大夫妻俩的惩罚力度很快就确定了。 罚银可免,但需要给村上免费出半年的工,至于最普遍的杖刑,则变成象征性的一人十大板。 眼看板子就要打在身上,姚老大突然开始哭天抢地的叫唤起来,大意就是自己身娇体弱,又有疾病在身,根本挨不起这十板子。 毕竟是自己的下属,里长大人总还是要给他几分薄面的,他挥了挥手示意挥板子的人暂且停下。 「姚老大,因为你侄女的求情,这些处罚已属格开恩,你若是真扛不住,那就20个板子,可都得落在你媳妇身上了!」 里长原本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姚老大却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般,使劲的点起了头。 「可以可以!她一向挨惯了打,这几个板子对她来说根本不是问题,就让她来替我吧!」 里长顿时开了眼界,他从前还未发现这个姚老大竟然是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可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他只得转过身去询问朱氏的意见。 面对着这个将欺辱自己当成家常便饭的丈夫,朱氏恨的是咬牙切齿,可她却不敢不同意,否则等待她的只会是更肆意的殴打和被赶出家门的危险。 就这样这二十个大板一个不落的都落在了朱氏的身上,朱氏被打得皮开肉绽,连哭喊的力气都没有了。 姚老大却只觉得自己的婆娘丢人,还没等用刑结束就自己先留之大吉,留下半死不活的朱氏凄凄惨惨的躺在青石板上。 第70章[04.17] 姚婧婧实在是看不过眼,便请里长派了两个家丁帮忙把人抬回来姚家,等所有事情都处置妥当,她也起身准备告辞。 「姚姑娘请留步,我还有一件事情想和姚姑娘商量,可否请姚姑娘跟我到正堂稍坐片刻?」 姚婧婧自然没有异议,两人穿越了大半个院子,终于来到平日里里长会客的地方。 丫鬟们很快替她奉上茶,姚婧婧抿了一口竟然满齿生香,原来这是用绿茶,陈皮,玫瑰,茉莉花等材料熬煮出来的花茶,再加以蜂蜜调和,不仅味道清新甜美,还有美容养颜的功效。 「怎么样?听说这方子还是你教给梦儿的,现在咱们家所有的丫鬟婆子都会了这一手!」里长虽然和她喝的不是同一种,但明显对此茶也很好奇。 姚婧婧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闲来无事打发时间而已,里长大人有心了!三番两次的劳驾您出手相助,我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里长挥了挥手「姚姑娘何必如此客气,你有事能想着来找我我这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对了,听你刚才的意思你们一家三口是打算要搬出来另建居所?」 姚婧婧点点头「是有这个打算,起房造屋的我也不懂,还需要慢慢从长计议!」 里长一边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一边思虑道「这倒也不是件难事,只需要选好地方,备好材料,请好人工,在寻一个黄道吉日,即可破土开工!」 姚婧婧不由得苦笑道「这些东西对您来说可能易如反掌,我听着只感觉脑袋都大了一圈,我还是一样一样慢慢来吧!」 她一向信奉术业有专攻,可在这个小村子里可没有什么现成的商品房用来买卖,一切都只能靠自己亲身操办。 里长被她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笑过之后又忍不住感慨道「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这些事的确是为难你了,今后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千万不要客气!」 姚婧婧又起身想要感谢,却被里长挥挥手按了下去。 「你这个丫头什么都好可就是太见外,这个毛病可一定要改!我今天找你来是想问一下你那些药材的事,一下子产出来那么多金线莲,销路可都有了着落?」 里长这一问便正好问到了姚婧婧的烦心事,她叹了一口气将目前的情况如实相告。 「多谢里长大人关怀,实不相瞒,这是我第一次涉猎这个行当,虽然已经联系了几家药铺,却也是杯水车薪。我决定明日到相邻的几个镇子上去打探一番,希望能遇到几个专门收购草药的山贩子,也好消化一下库存!」 里长脸上的表情却明显告诉她此路不通:「姚姑娘,据我所知,别说附近这几个镇子,就算是埕阳县城,也没有哪个药贩子有能力收购这么大批量的金线莲!如果你想快速将这些金线莲卖出去,唯一的出路就是临安城!」 姚婧婧连忙摇摇头,她已经见识到古代大马路的威力,再加上眼下还有太多事需要她来处理,短时间之内她是不打算再作长途旅行。 里长大人好像看破了她的心思,晃了晃脑袋一脸神秘的说:「你不想去不要紧,说不定你需要的人会自动送上门来,一解你燃眉之急!」 姚婧婧心中一动,她知道里长不可能平白无故的说这种话。 「里长大人,您是不是有了什么法子?」 「我是没有什么法子,不过有一个人可能会有法子帮你,姚姑娘可否愿意一见?」 姚婧婧激动地站起身来:「要见,要见,当然要见!」 里长好像对她的反应很满意,突然转过头对着身后的屏风内喊道:「哈哈哈,臭小子,还不赶紧出来?你还打算躲到什么时候!」 这屋里竟然还有其他人!姚婧婧惊讶之余却也立马紧张起来,死死的盯着前方那座巨大的檀木紫竹围屏。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里长的话音刚落,一阵清脆爽朗的笑声又从屏风之内传了出来,那声音听起来竟然和里长大人有八分相似。 紧接着一位一身青衣的年轻男子从屏风之内信步而出,只一眼姚婧婧便已确定了他的身份,因为他那仪表堂堂的面相,眉眼之间的神采几乎综合了里长大人夫妻俩的全部优点。 姚婧婧顿时松了一口气,她之前曾经无数次听陆倚梦提起过他这个大哥,陆家三代单传的大少爷――陆云深! 听陆倚梦的描述他这个大哥除了太过醉心于生意,没有时间陪伴家人之外,几乎可以算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他正直善良,温柔有耐心,能清楚的记得自家小妹的每一个特殊偏好,各种礼物总是源源不断地从全国各地运送到陆倚梦的手中。 在姚婧婧的意识里,一般的「宠妹狂魔」都是愿意负责任的男人,再者说了在陆家这种轻松有爱的家庭氛围中长大的孩子一般都比较靠谱。 总得来说,姚婧婧对陆云深的第一印象还是不错的。 陆云深对眼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也表示出了强烈的兴趣,从现身开始便一直笑盈盈的打量着她。 这个陆云深看起来也只有十八九岁的年纪,可姚婧婧却敏锐的发觉他的眼底闪烁着超乎寻常的睿智光芒,包括他的言行举止都显得无比干练,一看就是一个有着超强执行力的人。 还没等父亲介绍,陆云深便对着姚婧婧拱了拱手,开始做起的检讨。 「久闻姚姑娘大名,云深实在是好奇的紧,便做了一回帘后窥,冒昧之处还望姚姑娘见谅!」 姚婧婧一听此话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对着陆云深回了一礼,有些羞赧的答道:「让陆大少爷见笑了,梦儿将我当成好友自然有所偏爱,评价起来有许多名不符实之处,陆大少爷可千万不要当真!」 不知为何陆云深却突然板起了脸,用一副颇为严肃的口气对姚婧婧说道:「姚姑娘有所不知,我十岁离家,这么多年走南闯北,最厌恶人家以「少爷」之名称呼我!」 姚婧婧只觉得一头雾水,这都是什么毛病?古人不是最讲究尊卑礼仪吗?难道她还能直呼其名不成? 里长知道自己的儿子这是想与姚婧婧拉近距离,便站起来打着哈哈。 「姚姑娘,你们俩是平辈,便随着梦儿叫他一声陆大哥,也显得亲切!」 陆云深不住的点头,似乎对这个称呼很满意。 第71章[04.24] 事与至此,姚婧婧再多推辞到显得有些虚假,更何况她还想请眼前这个人帮她卖掉那些积压的草药,早早的打好关系才是正理。 「陆大哥何时回来的?村子里竟然没有听到一点风声?」 姚婧婧不卑不亢,大大方方的态度,让陆云深止不住的点头,也不枉费自己的家人在他面前说了关于她那么多好话,这个小丫头确非凡品。 「我这次回来也是临时起意,昨天夜里才刚刚到家,之前姚姑娘和母亲一起去临安城时我刚好去南边进货,阴差阳错之下竟然没能见上一面实在是遗憾的紧。这不听说你今日要来,我便早早的等在这里,连觉都没睡好呢!」 陆云深说话的语气也随和了许多,两人之间不像是第一次见面,倒像是久别重逢的故友。 姚婧婧谦然道:「陆大哥事务繁忙,还要浪费时间在我身上,我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别!姚姑娘千万别这么说!」 里长连忙挥手制止道:「其实云深这一趟回来就是为了你的事,前些日子我在家信中提及姚姑娘种了大片药材,想让他帮忙打探一下有没有合适的销路,多日未见回音,还以为他未曾放在心上,谁知这小子却悄无声息的亲自跑了回来!」 姚婧婧顿时惊呆了,她知道这个陆云深并非普通的商人,他常年奔波在大楚的边境线上,做的那可都是数以千金计的跨国贸易。 这样的商界大佬怎么会看得上她手上这点微末小利?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陆云深对此却显得毫不在意,只是轻飘飘的解释了一句:「没办法,谁让我现在恰好就需要一大批这种药材呢!」 好吧,可能这个世上还真就有如此巧合之事,姚婧婧按下心中的讶异,开始谈起了生意。 「陆大哥,这金线莲可不是一味常用药,你准备要收购多少的量呢?」 陆云深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姚婧婧又试探性的问了一句:「那这价钱……」 「只要药材的质量好,价格好商量,绝对不会让姚姑娘你吃亏的!」 姚婧婧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困扰她多日的难题就这样毫不费力的解开了,这可真是在家听喜报,出门遇贵人啊! 「陆大哥果然爽快,这些药材已经运到了长乐镇上,你要是有时间可以亲自去检查一下!」 陆云深点点头,他张了张嘴好像还想说些什么,可最终也只是与她订下了验货之期。 姚婧婧欢天喜地的回到了家,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爹娘,可谁知刚一进门,却被眉头紧锁的贺颖拉了过去。 姚婧婧连忙问道:「怎么?奶奶又找你麻烦了?」 「那倒没有!」 贺颖叹了一口气解释道:「是你大伯娘,她那个样子我看着实在是可怜的很,要不你想办法帮帮她吧!」 原来朱氏替自己的丈夫挨了二十大板,伤痕累累的回到家中却又遭到了姚老太太的一顿辱骂,说姚老大都是受到了她这个丧门星的挑拨才会行错了路。 到头来不仅不肯花钱请大夫为她治伤,还以她一身的晦气为由将她扔到了柴房,瞧这意思是准备让她自生自灭了。 「你奶奶倒也罢了,你大伯的态度才让人寒心,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可他倒好连个屁都不放一个,自己躲回房里睡大觉去了!」 虽然朱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同为女人,贺颖还是忍不住为她打抱不平。 姚婧婧对此却一点也不吃惊,在这个家里,姚老大算是完完全全的继承到了姚老太太的阴狠与自私。 他的心里早就嫌弃朱氏年老色衰,又无可以沾光的娘家,恨不得她即刻就死了,现在姚老太太手里还有几个闲钱,说不定自己还能再续一房黄花大闺女呢! 「走吧,去看看吧!」 姚婧婧不是圣人,也做不到以德报怨,可早上的时候她亲眼见到过朱氏身上的伤痕,如今秋老虎依旧横行,如果就这样放任不管用不了多久就会感染恶化,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时代,只怕真是神仙都难救了。 姚婧婧回房背了药箱便跟着贺颖来到柴房,由于柴房闷热潮湿,一推门便是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姚婧婧皱了皱眉头,半死不活的朱氏就那样直挺挺的趴在草垛上,时不时的发出一两句哀鸣声,后背上的强势简直惨不忍睹。 「大嫂,你再忍忍,二妮给你送药来了!」 贺颖素来心软,看到朱氏这个样子忍不住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朱氏听到动静,艰难的抬起头,看到姚婧婧手中的药箱眼中顿时燃起了希望之火。 「二妮,快来救救我,我还不想死啊!」 俗话说得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姚婧婧一边为她清理伤口,一边忍不住吐槽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也不知是不是太疼的缘故,朱氏竟然捂着嘴嘤嘤的哭了起来。 「二妮,你信大伯娘一次,勾结吴老癞偷药材这主意真不是我出的!我一个妇道人家,就算有那个贼心也没那个贼胆啊!你大伯他从来没把我当人看过,你看看我身上,从头到脚都被他给打坏了!」 其实不用她提醒,姚婧婧早已发现她身上那些隐秘之处布满了许许多多陈年老伤,那可怖的模样简直能逼死密集恐惧症患者。 第72章[04.24] 这个姚老大平日里干活时总是一副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弱鸡模样,没想到打起老婆来却如此心狠手辣。 「若要人爱,必先自爱,大伯娘这回吃了这么大的苦头,还不打算好好反省一下嘛!」 姚婧婧心中对姚老大的行为自然是万分不齿,可之所以造成现在这种局面朱氏自己也有摆脱不掉的责任。 对于姚婧婧的奉劝朱氏却似完全没听进去,她咬咬牙忍住了哭声。 「二妮,三弟妹,我知道你们打心眼里瞧不起我,我不像你们,再不济身边也有个人可以依靠,而我能依靠的就只有我自己!这么多年我在这个家里过得连狗都不如,我之所以一直苦苦挨着,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够扬眉吐气,让那些欺负我的人后悔!好在这一天已经不远,下个月童试过后子儒就是秀才了,他已经答应到时候就接我去镇上和他同住,我就再也不用受这份窝囊气!」 姚婧婧很是无语,姚子儒考了这么多年都没有中,明显是能力不够,也不知这母子俩这回凭什么能有如此大的把握。 朱氏显然看出了姚婧婧的不屑,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在吹牛,便忍不住将其中的隐情一股脑的道了出来。 「实话告诉你吧,子儒和他的几个同窗已经买通了出题的上官,提前获知了考题,这一回绝对是十拿九稳!」 姚婧婧对姚子儒那个「伸手族」没有任何好感,自己的时间宝贵,她也不想陪朱氏在这里胡扯,替她将背上的伤口消毒完毕之后,便抬手扔下了一支药膏。 「记住一天三次,连敷五天!」 朱氏看姚婧婧和贺颖抬脚准备离开,却一下子急了。 「唉唉,你们走了我怎么办?我这个样子哪能给自己上药啊?」 贺颖叹了一口气对女儿说道:「二妮,要不你先回去,我替她上完药就来。」 姚婧婧冲着母亲摇摇头,故意扬声道:「奶奶刚才可发话了,谁要是敢帮你就要一起关起来,大伯娘,我跟我娘已经是仁至义尽,剩下的你就自行解决吧!」 姚婧婧说完不顾朱氏的连声喊叫,拉着贺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一直到进了自己屋,贺颖心里还觉得有些放心不下:「二妮,你大伯娘她一个人能行吗?」 姚婧婧挥挥手不以为意的说:「放心,死不了!娘,您忘了她是怎么对咱们的了?咱们可不能让她太得意,否则她还真以为咱们怕了她了!」 贺颖忍不住摸了摸闺女的脑袋感叹道:「你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对了,二妮,你觉得她刚才说的关于你大哥那件事是真的吗?」 姚婧婧摇摇头:「管他呢!只要他不来给咱们添乱就阿弥陀佛了!」 姚婧婧是真没功夫管这些闲事,回到家草草的扒了一口饭,便又急匆匆的赶到村口,她已经和陆云深约好正午过后一起去杏林堂检查药材。 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够早,没曾想赶到时却看见陆云深已然坐在村口的那颗大树下等着他。 「陆大哥,让你久等了!」 姚婧婧很是惊讶的发现他竟然是孤身一人,连个随从都没带。 陆云深原本正对着周围的景物发呆,看到她来也没站起身,只是笑着冲她招了招手。 「没关系,我原本就是特意提早出门,想在这村子里转一转,看一看,多少年了,这清平村竟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还记得小时候,我最喜欢在后山那条河里洗澡,一到夏天,恨不得整天整夜的泡在里面,我爹娘怕我会不小心出什么意外,总是轮番上阵在岸边盯着我。唉,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只怕这辈子都回不去喽!」 对于常年在外的游子来说,故乡总是能唤起许多感慨,可姚婧婧知道,陆云深的叹息之中却是只有怀念,没有留念。 果不其然,还没等姚婧婧搭腔,陆云深就恢复了一脸干练的模样,拍拍屁股从地上站了起来。 「走吧!」 可能是为了顾及姚婧婧,陆云深并没有骑马,两人一路走一路聊朝着长乐镇的方向而去。 「陆大哥,当初你还那么小,为什么会选择一个人出去闯荡,里长和夫人怎么放心的下?」 一般的大富之家对于子女的教养都非常严格,尤其是男孩子,十年寒窗是最起码的,因此姚婧婧对陆云深会选择经商这一条路很是不解。 陆云深走路的速度很快,以至于每次和姚婧婧说话时都要扭着脖子,模样看起来很是别扭。 「父亲原本是送我出去念书的,只是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一位贵人,在他的启发下我发现身为男子不应该只拘泥于科考一路。与其费劲心思去啃那些寡而无味的书本,倒不如像我现在这样走遍千山万水,见遍百种人生,和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为他们带去便利的同时还能为自己寻得利益,人生短短数十年,能够按照自己的想法过活也是一大幸事!」 姚婧婧忍不住投去赞许的目光,陆家如此家风竟然是一脉相传。 「其实我现在的生意之所以能做到这么大全靠这位贵人的鼎力支持,他不仅是我的幕后老板,还是我的人生导师,他是一个特别厉害的人,有机会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姚婧婧听的糊里糊涂,她不明白陆云深突然提及此事究竟有何目地,至于他口中的「贵人」身份应该非比寻常,这样的人岂是她说见就能见的? 陆云深却丝毫没有觉得自己所说之言有什么不妥,依旧讲的很带劲,姚婧婧也只能笑着应承下来。 好在很快就到了杏林堂,胡掌柜这两天简直忙的不可开交,不仅要招呼那些前来问诊求药的病人,还要处理后院那些成堆的金线莲。 「东家,您来了!」 看到自己的老板大驾光临,胡掌柜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了上来。 「这位贵客是?」 第73章[04.24] 胡掌柜的眼神是何等的犀利,一眼就看出跟在自家老板身后的男子不是一般人。 「这位陆老板是来收购那些金线莲的,胡掌柜赶紧带我们进去看看!」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胡掌柜顿时喜笑颜开,领着两人来到了后院。 后院的门一打开,一股扑鼻的药香就传了过来,两人原本有些倦怠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陆云深是一个懂行的人,只是伸手抓了两条晒干的金线莲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便能断定这些货全属上品。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实在不敢相信竟然真的有人能够将金线莲这种药材大规模种植出来,大楚这些年内忧外患,纷争不断,药品在很多地方都已成为一种稀缺的物资。姚姑娘,若是你能将这项手艺发扬光大,于国于民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陆云深的一番话让姚婧婧始料未及,她对如今的局势并不了解,自己种植药材也只是为了赚些银子改善生活,没想到竟被拔到如此高度。 「陆大哥,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女,习惯了与大山和土地打交道,至于你说的那些家国大事我可一句都弄不明白!」 姚婧婧眉头深锁的模样看起来倒有几分娇俏,惹得陆云深开怀大笑。 「弄不明白没关系,你只需将药材种出来,其他的事就交给我吧!这些金线莲晒制得也差不多了,请胡掌柜安排人将它全部装箱,我会即刻派人来取!」 胡掌柜感觉像是在做梦一般,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盯着陆云深问道:「这金线莲可不是寻常药材,陆老板确定一次要收这么多?」 陆云深斜着眼睛瞅了他一眼,故意调侃道:「看掌柜的样子倒像是怕我不给钱似的,你放心我还指望着你家老板日后为我挣来一座金山银山呢,这点货款绝计少不了你的!」 胡掌柜连忙搓着手解释道:「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陆云深一转头,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扔到胡掌柜手里。 「出门在外身上只有银票,只可惜这清平镇上没有钱庄,还得劳烦你们到埕阳县城去兑换!」 「不妨事不妨事!方便得很!」 胡掌柜忙不迭的将那叠银票接住,匆忙数了一遍之后,一双眼睛恨不得都直了。 「东家,您看这……」 姚婧婧伸手接了过去,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古代的银票,费了好半天的劲儿才看明白。 「三千两!不行,太多了!陆大哥,你已经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怎么还能让你在银钱上吃亏,这些金线莲按照如今的市场批发价最多也就值两千两银子,多的部分还请陆大哥收回!」 姚婧婧说完将一千两银票拱手奉上。 陆云深却没有丝毫收回的意思,反而眨了眨眼睛问道:「姚姑娘,你知道我要将这批金线莲卖往何处吗?」 姚婧婧摇摇头答道:「陆大哥的生意网四通八达,哪是我能猜得到的!」 「在大楚之南三千里地,有一小国名唤苍吾,那里气候湿热,境内常有瘟疫蔓延。由于金线莲味甘性凉,有清热凉血,祛风利湿的功效,因此倍受苍吾皇室的青睐,日常饮食中多有添加。可偏偏那苍梧国的水土并不养这种药材,所用之数皆依赖从他国运进,每年我为了这单生意也是跑遍了整个大楚,四处打听收购。这下好了,一下子得了这数百斤金线莲,不仅为我省去了不少麻烦,还让我有了提价的底气,我决定了至少要让那苍吾皇室将价格提高三成,否则我还不愿意给他们了!」 姚婧婧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多门道,思量片刻也不由得哑然失笑。 「陆大哥,我怎么听着你倒是有几分趁火打劫的意思,你就不怕那苍吾皇室一怒之下不要你的货,那这些金线莲可就砸到自己手上了!」 「不会的!」陆云深对此倒是有十分的把握。 「在此之前我就已经是他们最大的金线莲供货商,如今再加上你手里的大单,基本可以垄断这个市场。所以无论我将价格提高到何种地步,他们都不敢拒绝!」 胡掌柜听的一愣一愣的,他做了几十年的生意,也没听说过这种搞法。 「这是不是有些不厚道……」 胡掌柜刚一开口,就被陆云深一记眼神杀给唬住了,捂住嘴躲到姚婧婧身后再不敢出声。 「厚不厚道要看人,两国之间互通有无是常事,可你们不知道苍吾国盛产一种锡矿,每每楚人想要前去采购这种锡矿,他们都会将价格翻到三翻以上,与他们的做法相比我这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姚婧婧点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做生意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只要没有恶意欺瞒,没有以次充好,都不算违背诚信之道!只是我觉得有些奇怪,那苍吾国既然不产金线莲,又怎么会轻易接受这种外来药材在本国盛行?」 陆云深猛地一拍巴掌,眼中露出赞许之色。 「你这可算是问到点子上了,人的生活习惯是可以靠后天培养的,为了将金线莲引入苍吾,我可是花费了许多的心思。不仅送出去大量的成品给那些贵人们试用,还请人来教他们食用方法,宣扬它的功效和益处。久而久之,自然商机可成!」 「此事说来轻巧,可这世上又有几人能有如此耐心与魄力,怪不得你的生意能做的这么成功,实在让我等自叹不如!」 姚婧婧并不是在拍陆云深马屁,只是眼前这个年轻男子的经商理念的确非常超前,这样的人才若是放在现代肯定会成为比肩马云这样了不起的企业家! 陆云深本不是狂妄之人,可姚婧婧的夸赞总是让他觉得分外受用,当然他也不想表现的那么明显。 「姚姑娘过誉了,我说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在这一单生意中我所获得的利润远比你想象中丰厚!所以这三千两银子你就安安心心的拿着,来日方长,咱们可要一直合作下去!」 姚婧婧自然是欣喜万分,屈身向陆云深行了一礼。 「陆大哥为人如此大气,能遇到你实属三生有幸,婧婧在此谢过了!」 第74章[04.24] 陆云深连忙伸手将她扶了起来,两人就具体的运送事宜又商讨了一翻,这才离开后院回到大堂喝茶。 饮完茶,陆云深自顾自的在杏林堂内转了一圈,最后拿起放在柜台上的一颗成品药丸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 「这些是你们店里自制的?效果怎么样?」 姚婧婧瞅了一眼,发现那些药丸是她为了给娘亲调理身子特意让胡掌柜帮忙制作的,后来胡掌柜觉得方子不错便多做了一些放在杏林堂内售卖,没想到却引来了陆云深的兴趣。 姚婧婧也不好向他详细解释这药丸的功效,只能含糊其辞的点头称是。 陆云深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一亮抬头问道:「听闻各家药铺都有自己的秘方,尤其是跌打损伤一类,有许多不知名的小药铺配置出来的反而有奇效,不知姚姑娘对此是否有涉猎?」 姚婧婧还未开口回答,胡掌柜却像是捡到宝似的一下子蹿到陆云深面前,满脸得意的说:「陆老板可算是问着了,东家配置的金创药那可算是一绝,不仅能促进伤口快速愈合,还能最大限度的消掉表面疤痕,用过得人啊都说好!」 「哦?真有这么神奇吗?可否拿出来让我一观?」陆云深的眼神看起来非常急切。 「当然可以!」胡掌柜忙不迭的答道,作为一个称职的药铺掌柜,他已经敏锐的嗅到了其中的商机。 「喏,就只剩这两瓶了,您仔细别摔着!」 胡掌柜从盒子里取出两个巴掌大的白瓷瓶,小心翼翼的递到陆云深手上。 陆云深突然变得一脸严肃,把瓷瓶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最后还打开瓶口,将瓶里的膏药倒了一点在手背上细细的闻。 「看起来也没什么奇特之处,怎么惹得他如此念念不忘!」 「什么?」 姚婧婧没听清陆云深的自言自语,只能竖着耳朵追问道。 「啊?没什么!」 陆云深瞬间恢复如常,放下手中的瓶子对姚婧婧说道:「姚姑娘,我刚跟你说过大楚这两年战乱不断,不管是前方的将士还是深受其害的城民,都需要大量类似的药品,只要你配置的金创药有效果,价格好商量?」 「陆大哥这是准备向我下订单?」 不知为何,姚婧婧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陆云深此番回来最主要的目地就是为了这瓶金创药,而那金线莲却更像是抛砖引玉罢了。 「我不仅要下单,而且是长期性的超级大单,不知姚姑娘是否有信心接下来?」 依照姚婧婧的个性,陆云深原本以为她会立马拍着胸脯接下来,谁知她却是想也不想的摇了摇头。 「陆大哥请见谅,我虽然有心要赚这个钱,可眼下的杏林堂条件有限,你若是要个百八十瓶,我豁出上十日不眠不休倒也能赶制出来,再多可真是无能为力了!」 陆云深一听眼睛即刻瞪得老大:「那可不行!姚姑娘,我可是有任务在身,你可不要坑我!」 「我坑你?陆大哥何出此言?」姚婧婧简直一头雾水。 陆云深一挥手扬声道:「你别问这么多,反正这个单子你是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从下个月开始,每逢月中你至少要向我上交一千瓶这样的金创药膏,如遇特殊情况需要加大产量我会派人另行通知!」 「一千瓶?你干脆杀了我得了!」 姚婧婧倒吸一口凉气,不切实际的事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答应,别到头来钱没挣到,身体却被拖垮了,那可才叫得不偿失! 「还没有尝试你怎么就知道不行呢?没有条件那就创造条件,缺人招人,缺地买地!姚姑娘,这可是行善积德的好事,你想想有多少人会因为你这瓶膏药而挽回性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可是你们这些医者应尽的职责啊!」 陆云深开始软硬兼施,不停的给姚婧婧戴高帽,逼得她是哑口无言。 陆云深趁机又将两张银票塞到胡掌柜手里催促道:「这些当做定金,你快给我写张凭证,记住把我刚说的都写进去!」 「啊!」 胡掌柜一脸的懵逼,看看陆云深,又转头看看自家老板,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姚婧婧叹了一口气,看陆云深的架势怕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自己这回怕是想跑都跑不掉了。 「陆大哥,咱们有言在先,我会尽力一试,可若实在不成你也不要怪我!」 「只要你想做那就一定能成!我相信你的能力,姚姑娘,此事意义重大,一切都拜托了!」 姚婧婧莫名其妙接了这么一个烫手的差事,简直忧愁的饭都吃不下了,陆云深却不管这些,第二天一早带人压着几大车金线莲扬长而去,临行时还不忘再三叮嘱下个月的今天就是第一次交货的日期。 一下子挣得三千两白银的喜悦瞬间被压力替代,依照杏林堂现在的情况每个月生产一千瓶金创药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胡掌柜一夜之间着急上火,连牙龈都肿了。 「东家,您快想想办法吧!那个陆老板看起来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可若是到期交不了货,他可有的是法子惩治咱们!」 姚婧婧有些无奈的笑笑:「哪有那么严重,不过他有一句话说的很对,有困难就一件一件的去克服,至于结果如何就看天意了!」 「那咱们眼下要先做什么呢?」胡掌柜只觉得千头万绪,无从理起。 姚婧婧沉思了片刻抬头道:「胡掌柜,离镇口五里开外有一家废弃的酒坊,你知道它如今的主人是谁吗?」 第75章[04.24] 胡掌柜的模样看起来有些迷茫:「距离那家酒厂关张歇业已经有些年头了,当年的老板早已举家外迁,如今划在谁的名下我还真不太清楚。东家若是需要我出去打听一下便知!」 姚婧婧点点头:「要快,咱们时间紧迫半点不容耽搁!」 胡掌柜即刻答应了下来:「我晓得,东家是想用那座旧址建一所专门熬制药材的作坊?」 「没错,如今再买地建厂已然是来不及了,我想了一下再没有比那座废弃的酒厂更合适的地方,面积够大,又有许多现成的炉灶以及晾晒之所,只需稍加修整便可投入使用!」 胡掌柜细想了一下果然是这么回事,不由得展颜赞道:「东家果然好眼光,枉费我在这镇上生活了几十年,竟然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好地方。」 「现在说这些还太早,先找到主人家才是正经事,这么大一块地方荒废了这么多年,说不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也不知人家愿不愿意租给咱们?」 此事可算是现如今的头等大事,胡掌柜自然不敢怠慢,第二天下午便有了回音。 姚婧婧当时正在和姜大夫商讨她那款秘制金创药的配方,看看还有无可改良之处,因此完全没有察觉到胡掌柜那欲言又止的表情。 「东家,我已经打听清楚了,那做酒坊的原主人因为经营不善欠下了不少外债,关门之后房屋,铺子等资产都抵给了债主,至于那座酒坊则纳入了长乐镇众商之首―孙家的旗下!」 「孙家?」 姚婧婧瞬间一个头两个大,这孙家真的是无孔不入,怎么什么事都能和他们扯上干系。 「东家,这事可就容易办了,这回咱们能讨回那些金线莲多亏孙大少爷的鼎力支持,我看他对您可算得上是真心实意,如果您去求他,他绝对会二话不说就把这座酒坊转租给您!」 姚婧婧却没有如此信心,她有些疑惑的问道:「孙家做生意向来精明,怎么会允许这么大一块地方就这么空置多年?实在是有些说不通!」 胡掌柜也想不明白,索性就不去想了。 「东家若是想知道,何不到孙大少爷面前问个究竟,孙大少爷给咱们帮了这么大的忙,照规矩这谢礼可是一样都不能少!」 姚婧婧自然听懂胡掌柜所谓何意,她虽然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麻烦孙晋维,可除此之外好像也别无他法。 时光飞逝,距离上一次来醉仙楼已经过去了小半年时间,姚婧婧特意挑了一个不是饭点的清闲时间登门拜访,胡掌柜手中提着四样礼物跟在身后。 胡掌柜是个心细的人,得知孙大少爷爱茶,便专门托人从埕阳县城买来两包武夷山大红袍,还有一套颇有韵味的纯手工紫砂茶具,再加上两色精美茶点,这套礼物在长乐镇这地方已经算是很能拿出手了。 孙晋维此时正在与账房对账,几次接触之下他的贴身侍从阿庆早已认得姚婧婧,便直接将他们引至二楼雅间。两人屁股还没坐热,孙晋维就满脸含笑的走了进来。 「刚才阿庆来报我还不太相信,没想到真的是有稀客登门,短短两日不见姚姑娘又想我了?」 也许是自觉关系又进了一步,孙晋维在姚婧婧面前说起话来也随意了许多,好在姚婧婧也并未放在心上,只是冷脸白了他一眼。 「承蒙孙大少爷多次援手相救,东家特意准备了一些薄礼聊表谢意,还望孙大少爷不要嫌弃!」 胡掌柜一边说一边起身拱手,将所带之礼奉上。 孙晋维却并没有伸手去接,反而抽着鼻子朝姚婧婧靠了两步,死死地盯着她手中的油纸包。 「什么东西这么香?快拿来给我尝尝,一直忙到现在连早饭都还没来得及吃呢!」 「等等!」姚婧婧连忙将手里的东西藏到身后。 「肚子饿了还不简单,只需一声令下你手下的那些厨子分分钟就能给你摆出八碟八碗!堂堂醉仙楼的老板还要向别人讨食吃,说出去也不怕旁人笑话!」 「小气鬼,既然不肯给我吃何苦巴巴的拿过来!」 求食不得的孙晋维露出一脸哀怨的表情,看得胡掌柜很不忍心,连忙在一旁帮忙解释。 「孙大少爷实在是对不住,这酱蹄子是东家花了好几个时辰亲手做出来的,说是要好好犒劳犒劳您的那只神犬,以感谢它的救命之恩!」 孙晋维的脸色更加难看,闹了半天自己在姚婧婧这里的地位还不如赤焰,当真是人不如狗! 姚婧婧却是看都没看他一眼,一直伸着脖子朝门外瞅:「赤焰呢?怎么没听到他的声音?」 孙晋维翻了一个白眼,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没好气的回道:「它今日没来店里,倒让姚姑娘白跑一趟!」 胡掌柜眼见情况不太对头,连忙在一旁陪着笑脸:「不白跑不白跑!咱们今日登门本就是来拜访孙大少爷您的,听闻您爱喝茶,东家特意请人捎来两包好茶,还望孙大少爷笑纳!」 胡掌柜终于有机会将手中的礼物搁在孙晋维身旁的案几上,提了半天他的手都酸了。 孙晋维的面色稍缓,但也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没有搭腔。 「噗嗤!」 姚婧婧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难得看到孙大少爷如此模样,还真是分外有趣。 孙晋维被笑得一愣,转瞬间也明白了过来,他这是在干什么?竟然和自己的爱宠争风吃醋,难怪姚婧婧要笑话他。 「咳咳!胡掌柜快请坐,劳烦二位费心,咱们都是街坊,互相帮忙也是应该的!」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孙晋维特意撇开姚婧婧,十分热情的和胡掌柜寒暄起来。 第76章[04.24] 胡掌柜自然是满口感激之言,差一点就要将孙晋维吹捧到天上去,孙大少爷何等聪明之人,很快就意识到二人此行应另有他意。 他将目光转到姚婧婧身上,开门见山的问道:「姚姑娘有话不妨直说,只要能帮得上忙孙某一定全力以赴!」 姚婧婧点头赞道:「孙大少爷果然爽快,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了,我与胡掌柜今日前来是有一桩生意想与你商议!」 「生意?什么生意?我对种植药材可是一窍不通啊!」 孙晋维已经知晓姚婧婧因为那些金线莲而大赚一笔,他的心里也由衷的为她感到高兴。 「我打算办一个专门制作成品药膏的制药坊,需要租用一块孙家名下的场地,还望孙大少爷能够行个方便!」 「我们家的地?」 孙晋维歪着脑袋想了片刻,孙家在长乐镇上的产业虽多,可要说适合做制药坊的好像还真没有几处。 胡掌柜在一旁急得不行,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就是镇口那座废弃的酒坊,孙大少爷前几天还去过的!」 孙晋维的眼神却更加迷茫,有些不确定的说道:「那块地是我们家的吗?我怎么没什么印象!」 胡掌柜连忙点头:「错不了,孙大少爷贵人事多,那块地又荒废了许多年,一时记不清楚也是正常。」 孙晋维皱着眉轻轻地拍打着自己的脑袋,好像在努力的回忆着。 「没错,原本那座酒坊倒闭之后那块地好像是抵给了我们家,只是当时我年纪尚小,一应地契皆有母亲保管,具体她是如何处置的我还真不清楚。」 「孙夫人?」 姚婧婧一想起孙晋维那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继母,心里就有些发怵,看来这件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了。 孙晋维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即刻宽慰道:「姚姑娘不必担忧,我这就回去请示母亲,那块地闲着也是闲着,有人愿意出钱租赁也是美事一桩,想必母亲是不会拒绝的!」 「但愿如此!有劳孙大少爷了,事成之后我一定会给你包个大红包以示酬谢!」 在商言商,姚婧婧虽然知道孙晋维不在乎这些,可该说的话她也一定要说到。 谁知孙大少爷却点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你现在可是一个了不得的小富婆了,出手自然要阔绰些,说不定有朝一日我也有要求到你门上的时候,到时候还望姚老板顾念昔日情谊,赏在下一口饭吃!」 姚婧婧知道孙晋维是在开玩笑,正准备出言挤兑回去,外面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敲门的人是正是阿庆,看他一脸焦急的样子肯定是有要事要报,只是碍于有生人在场不太方便开口。 「但说无妨!」 姚婧婧正准备起身告辞,孙晋维却大手一挥,命令阿庆不必忌讳。 「大少爷,元宝巷里的那位娘子出事了!」 阿庆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惹得孙晋维面色大变,拉着他的手追问道:「出什么事了?快说!」 阿庆却将两手一摊,哭丧着脸回道:「小的也不清楚,只是听说夫人请了好几个大夫赶去,最后却都摇着头出来了,那位娘子肚里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什么?」 孙晋维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急匆匆的就要往门外冲。 「站住!」 姚婧婧猛然侧身挡在了他前面,她的心里有一个不好的预感,阿庆口中的娘子应该是和她相识的某位旧人。 「姚大妮她出了什么事?孙大少爷难道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吗?」 孙晋维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凌厉的小姑娘,突然叹了一口气。 「姚姑娘既已猜到,何必还来问我,听说姚姑娘精通医理,若真关心你这位大姐就请跟我来吧!」 姚婧婧来不及多想,转身吩咐胡掌柜先回药铺,自己则匆匆的跟在孙晋维身后走了。 元宝巷离这里还有段距离,孙晋维命人将醉仙楼用于采买的马车牵了过来。 上了马车姚婧婧便忍不住质问道:「我大姐她既已嫁到你们家,为何没有入住孙家大宅,反而把她扔到元宝巷那么偏僻的地方?」 姚大妮嫁的是孙晋阳,这件事原本和孙晋维没什么关系,可同为孙家人他依然感到心中有愧。 「这些都是母亲的意思,她说二弟尚未正式娶亲,如果先抬一位妾室回家恐怕对他的名声有损,也会影响他的婚姻大事,所以就先安排你大姐住在外面的别院。不过这也只是权益之计,母亲看中孙子,待你大姐肚里的孩子生下来之后一切都会好的!」 姚婧婧对孙晋维所言却不敢苟同,她盯着孙晋维的眼睛发出一声冷笑。 「孙大少爷何必自欺欺人,孙夫人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只怕这孩子一生下来我大姐也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到时候随便找个理由打发了,她又能找谁说理去!」 第77章[04.24] 孙晋维哪里了解这些内宅之事,闻言也是一脸错愕。 「不会的,母亲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没有道理啊!」 姚婧婧的脸上尽显嘲讽之色:「道理?女人心狠起来还讲什么道理!孙夫人从头至尾都没有看上我大姐,一切都只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去母留子这种事对于你们这样的大户人家来说不是稀松平常吗?」 孙晋维顿时语塞,姚婧婧的话让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身世,心中莫名有些难受。 赶车的阿庆实在看不过眼,忍不住扭过头为自家少爷打抱不平。 「我说姚姑娘,您纵然心中有气也不该往我们大少爷身上发!这几个月元宝巷那位娘子三天两头的犯病,要不是大少爷时时探望,安排下人静心伺候,她又哪能挨到今日!」 「要你多嘴!」孙晋维一声呵斥,阿庆乖乖闭了嘴。 姚婧婧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是啊,这件事真正追究起来和孙晋维又有什么关系呢,他能做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姚姑娘,这件事的确是我们孙家做的不地道,你心中不忿也是应该的!只是眼下还是要以你大姐的身子为重,其他的咱们以后再说!」 姚婧婧点了点头,姚大妮怀孕之初受尽了姚老太太的苛待与搓磨,以至于身体受损,胎像不稳。 当初她替她号脉时便已发现隐患,这段时间也一直替她悬着心。在医疗技术落后的古代,女人怀孕生子无异于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孙夫人安排姚大妮住的那所宅子在元宝巷的最深处,既偏且静,终日都没有行人经过。 姚婧婧跟在孙晋维身后直接破门而入,一名四五十岁的婆子闻声迎了出来。 「大少爷,您可算是来了!」 孙晋维一边朝内室急走一边追问道:「吉婶,母亲还在吗?姚娘子的情况怎么样了?」 吉婶摇头回道:「姚娘子一早起来便喊着腹痛,后来更是流了很多血,孙夫人来看了一眼就走了,只留下一名大夫正在替姚娘子煎药。」 姚婧婧心里一惊,抢先一步打开帘子冲进了内室。 孙晋维却被吉婶挡在了外面:「大少爷,血污之地您可不能进去,会招来霉运的!」 孙晋维并不怕什么霉运,只是转念一想,自己一个大男人就这样闯进去实在有许多不便,便只好耐着性子等待了门口。 虽是白天,但由于门窗紧闭,室内的光线非常昏暗,姚婧婧使劲眨了眨眼才看到,有一个十分弱小的身影一动不动的曲卷在床上,只是偶尔的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姚婧婧上前一看,仅仅几个月未见,眼前的姚大妮却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原本饱满丰腴的身体变得骨瘦嶙峋,只有腹部高高耸起,看起来极不协调。 姚婧婧怒从心生,忍不住扭头对着跟进来的吉婶怒斥道:「你们是怎么伺候的?孙家不是大富之家吗,难道连一个孕妇的正常饮食都供应不起了?」 吉婶被唬了一跳,连忙大呼冤枉:「天地良心,有大少爷的吩咐,我们对待姚娘子可谓尽心尽力,一日三餐都端至床前。只是姚娘子孕吐的厉害,吃什么吐什么,连喝口水都能吐上半天,咱们也是没有办法啊!」 姚婧婧半信半疑,要说孕初期呕吐是正常现象,可姚大妮的肚子如今已经有六个多月,还会吐的如此严重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她正准备再问,床上的姚大妮却突然发出了一声剧烈的咳嗽,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好像随时都要断气一般。 姚婧婧顾不上其他,连忙跑至床前检查她的情况。 姚大妮缓缓的睁开眼睛,原本神采飞扬的双眸早已失去往日的光彩,红扑扑的脸颊也变得面无人色,整个人看起来老了十岁不止。 「是你?」 姚大妮的声音因为激动而略显颤抖,从前在家里时只觉得看谁都不顺眼,经历了这许多苦难才发现娘家人自有娘家人的好处,就连这个原本让她厌恶至极的堂妹也变得可亲起来。 姚婧婧的脸色却已恢复平静,一边伸手替姚大妮把脉,一边点头称道:「是我!」 「咳咳!二妮,你就别怪吉婶了,没有人虐待我,只怪我这身体不争气,才落得今天这般模样。」 「闭嘴!不准说话!」 姚婧婧心中微动,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蛮横无理,事事怨天尤人的姚大妮吗? 姚婧婧诊完脉又拉开姚大妮的衣服仔细检查了她的肚子和下体,看着那大块大块的污血止不住的往外流,她心中的惊惧越来越甚。 姚大妮却好像并不以此为意:「好了,二妮,我没事的!大夫都已经说了,只要挺过这几个月将孩子生下来,一切就都会好的!我走这几个月我娘还好吗?好几次托人捎信给她都没有收到回音,我这心里真是放心不下!」 姚婧婧还没来得及回答,吉婶就从外面端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汁进来。 「姚娘子,刚熬好的药,您赶紧趁热喝了吧!」 姚大妮对此显然已经司空寻常,虽然浓重的腥气让她觉得喉头作呕,但她还是咬咬牙准备接过来一饮而尽。 姚婧婧突然挡在她的身前,沉着脸问道:「这是什么药?」 吉婶理直气壮的回道:「保胎药啊!这药姚娘子已经喝了好几个月了,否则依照姚娘子的身子,如何能支撑得下去?」 姚婧婧的脸色更加难看,咬牙切齿的追问道:「这是谁开的药?让他滚进来见我!」 第78章[04.24] 姚大妮感觉有些不对,勉强撑起身子问道:「二妮,这药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吉婶却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在她看来这个小丫头纯粹是来找茬的。 「这药可是华大夫亲自开的,能有什么问题?这位姑娘话可不能乱说啊!」 吉婶口中的华大夫是长乐镇上最有名的大夫,祖上三代皆以行医为生,孙家人有什么头疼脑热一般都是请他来医治。 听说有人敢置喙他开的方子,而且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华大夫怒气冲冲的赶了进来。 孙晋维也顾不上避讳,跟进来站在门口观察情况。 「是谁说我开的药有问题?今日一定要给我说清楚!否则华某定不能轻饶!」 华大夫虽年愈五十,但性子却十分急躁,瞪眼握拳的样子像是要吃人。 姚婧婧冷着脸回道:「华大夫敢做还怕旁人说吗?身为医者不顾病人的身体一意孤行,无异于草菅人命!」 「你……你不要胡说!姚娘子气血两虚,有滑胎之像,我给她开的方子皆为保胎之用,又有何不妥!」 也许是被姚婧婧那笃定的模样给震慑住了,华大夫的眼中竟然闪过一丝慌乱。 姚婧婧神色更加凌厉:「保胎?可这胎又能保到几时呢?」 华大夫梗着脖子回道:「我是大夫又不是神仙,反正我已经尽力,最后结果如何就只能看天意了!」 「好一个看天意!华大夫明知道姚娘子的身体不宜继续妊娠,还坚持要开保胎药究竟是为了什么?纵然她拼尽全力坚持到临产之时也根本不可能顺利将孩子生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开膛破肚,用母亲的性命来换取孩子的新生!事实上连这样的新生都希望渺茫,依照她现在的状况,有九成的可能会诞下一个死胎!」 姚婧婧的话犹如巨雷震耳,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尤其是姚大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了半晌才颤巍巍的抬起头。 「二妮,你说的……都是真的?」 姚婧婧还未回答,华大夫就一下子蹦了起来,气急败坏的吼道:「你别听她在这里危言耸听,生育之事本就充满艰险,所有女人都是这样过来的,难道因为怕死就不生了吗?那这个世道只怕是很快就要灭亡了!」 「华大夫收了孙夫人多少银子?」 姚婧婧突然转换了话题,那冷冰冰的模样让华大夫心中猛然一抖。 「臭丫头,小小年纪竟然学会空口白牙往人身上泼脏水,再乱说小心我拔了你的舌头!」 姚婧婧突然叹了一口气,转过头再也不看他一眼。 「华大夫为了区区蝇头小利,对病人隐瞒病情,视他人的性命为儿戏,实在是愧对这镇上的乡亲父老对你的信任!华大夫许是平日里被人吹捧过了头,竟然忘了对于医者而言最重要的不是医术,而是医德!」 华大夫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中也浮现出些许愧疚之色,只是口中兀自坚持道:「没有,我没错……」 可到了这个时候再也没有人肯听他的辩解,几代人攒下的好口碑就这样毁于一旦,华大夫心中的悔恨不言而喻。 「滚出去!」 一向温文尔雅的孙晋维也忍不住黑着脸发出一声暴喝,华大夫无法只能低着头灰溜溜的退了出去。 姚大妮此时已经彻底清醒过来,源源不断从心底涌起的恐惧感压的她喘不过气。 她虽然怕死,可她更加不能失去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自从她离开家,跟随孙夫人来到这长乐镇上,连孙家的大门都没有踏进过一步,便被安排到了这个暗无天日的角落。 这几个月除了孙大少爷孙晋维会时不时的来探望她一下之外,她好像已经被世人所遗弃。 这样的日子和她之前的预想简直是天差地别,孙夫人如此态度她尚且可以忍受,可孙家二少爷孙晋阳,那个曾经在她耳边许下无数海誓山盟,道尽人间甜言蜜语的男人竟然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一次面也没有露过。 然而如此无情无义的男人却注定是她今生唯一的依靠,除了他还会有哪个家庭能接纳她这样的残花败柳呢? 所以无论再艰难她都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事到如今这是她和孙晋阳唯一的联系,没了肚里的这块肉那个原本就看不上她的孙夫人更是会眼睛都不眨的将她彻底抛弃。 姚二妮一把拉住姚婧婧的手像是拉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死死的不肯放开。 「二妮,你救救我,我不能失去这个孩子!我知道你医术高明,你一定会有办法的!对不对?」 姚婧婧的心情也有些沉重,姚大妮的状况远超她的预想,如果再不早做决断,只怕是神仙难救了。 「太迟了,我刚才替你把脉发现肚中的胎儿已经伤及本体,如今你身上血流不断,随时都有一尸俩命的危险!」 吉婶本就是一个胆小妇人,一听这话吓得两条腿直打颤。 「怎么会这样?可怜的娘子,那现在该怎么办?怎么办啊!」 孙晋维从头至尾都没有朝床上的姚大妮瞟过一眼,此时听到那一声声断人心肠的哀求,心下也有些不忍。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请姚娘子以自己的身体为重,孩子总还会再有的!」 第79章[04.24] 姚大妮突然发出一声惨笑,眼中也露出几许癫狂之色。 「大少爷,连你也想来骗我!孙夫人虽然答应纳我入府为妾,可这么长时间晋阳从未来看过我一眼,他根本已经是厌弃了我!我如今这副模样连我自己看着都恶心,还会有谁愿意跟我生孩子!听说再过几天就是他的大喜之日,待主母进门之后恐怕连这个僻静的小院都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 「啊!」 吉婶原本想上前扶住姚大妮防止她从床上跌下,可刚一靠近就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尖叫。 原来姚大妮情绪失控之下用力过猛,导致下体的伤口有崩溃之势,瞬间血流如注,半个床铺都被染红了。 「不好!胎儿已经发作,必须即刻行引产之术!我开个方子,吉婶你马上去抓药!」 浓重的血污之气熏得众人头脑发胀,姚婧婧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姚大妮却依旧不肯死心,忍着巨痛苦求道:「二妮,既然已经发作,那你就帮我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好不好?华大夫说他有大半可能是个男孩,有了这个孩子我就可以在孙家立足!我求求你,看在我们本是一家的份上你帮帮我吧!」 「你疯了!」 姚婧婧段然拒绝道:「你的妊娠才刚满六月,就算以活胎娩出也不可能存于这个世界,而且还会对你的身体造成难以挽回的伤害。」 「我不管,这孩子要是没了我也活不成了!与其来日受苦还不如现在就去死……」 姚大妮的情绪彻底失控,一边大声哭嚎一边使劲挣扎,差一点跌到地上。 孙晋维见势不妙,连忙跑出去叫了两名下人进来,将姚大妮按在床上。 堕胎的汤药很快就准备好了,可任凭旁人如何劝说,姚大妮却死活都不肯入口,还大骂姚婧婧是侩子手,要谋杀她腹中的孩儿。 最后姚婧婧终于忍不住一把夺过药碗,扬声说道:「姚大妮,你若是坚持要找死也没人能拦得住你,再怎么说你也是我的堂姐,我怎么忍心让你的尸骨流落在外?你放心,最多一个时辰,等你断气之后我就请人把你拖回清平村,找一处僻静的地方埋了,也算是落叶归根了!」 姚婧婧说完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门,来到后堂对着熬药的炉火发呆。 孙晋维知道她此刻心情不佳,却又不知如何安慰,看着她弱小的肩膀承受着本不该她承受的重担,他突然感觉到有些心疼。 「姚姑娘,别看你说起话来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其实心眼比谁都好!姚大妮落到现在这个下场,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即便你救不了她,也不用感到内疚与自责!」 姚婧婧摇摇头:「你不知道,当初我发现她有孕时就已经知道此胎难保,如果那时候我能够坚决制止她继续妊娠,事情也不会发展到如今这样难以挽回的地步。刚才我不忍心告诉她实情,经此一劫就算她保住了性命,日后也没有机会再怀孕生子了!」 这样的结果是任何一个女人都难以承受的,孙晋维只能继续劝道:「这不能怪你,在那种情况下就算你将其中的凶险一一道尽,她也不会听你的。只能说一步错步步错,这一切都是命!」 孙晋维的话音刚落,吉婶就没头没脑的冲了进来,有些激动的大声喊道:「姚娘子同意喝药了!」 姚婧婧对此并不感到惊讶,她很了解姚大妮,贪图享受的人都很惜命。 「不过姚娘子说了,要让大少爷亲手喂她喝,否则她宁愿去死!」 「什么?她真这么说?」 孙晋维显然没有料到姚大妮会提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要求,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如何回应。 吉婶此刻是心急如焚,也顾不上上下尊卑,直接冲上来,把孙晋维往外推。 「大少爷没有时间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劳烦您动动手吧!」 「这,这……」 孙晋维还想说什么,奈何吉婶身强体壮力大如牛,推着他就往内室去了。 姚婧婧望着他的背影沉思了片刻,心下便已十分了然,果然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姚大妮,任何情况下都能在第一时间寻找到新的靠山。 有了孙晋维的友情相助,接下来的事情就进行的很顺利,姚大妮很快娩出了一个已经成型的死胎,此时的他已经精疲力竭,只是看了一眼便昏死过去。 姚婧婧毕竟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面对这样的情形还是忍不住头皮发麻,挥挥手示意吉婶赶紧将那坨血肉端出去处理掉。 姚大妮下体损伤严重,为了止血姚婧婧拿出针线替她将伤口缝合好,末了还开了许多益气补血的药物安排她服用。 就这样姚大妮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可姚婧婧知道待她醒来之后依旧会怪自己杀了她腹中的孩子。此时她也感觉到疲累不已,实在不想再听到她那鬼哭狼嚎的控诉声,便和吉婶交代了几句就先行离开了。 姚婧婧走了,孙晋维自然也不会再留,一路上他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时时都想要呕吐。 姚婧婧看着他那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忍不住问道:「孙大少爷知道姚大妮为什么非要让你亲手喂她喝那碗堕胎药吗?」 孙晋维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知道,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你不知道刚才她那个样子有多可怕,我今天晚上回去肯定会做噩梦的!」 姚婧婧突然有些同情他,真正的噩梦还在后面呢! 姚婧婧累了一整天,回到家中随便吃了一口饭正准备上床休息,突然从大房那边又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 姚老三一家三口对这样的状况早已见怪不怪,一开始并不打算理会,可谁知过了没多久外面竟然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原来是姚老二亲自登门来请。 「三弟,家里出了大事,娘让你赶紧过去一起商议!」 第80章[04.24] 姚老二说得焦急,姚老三却因为上次抢地的事心中依然有气,慢吞吞的懒得搭理。 「二哥说笑了,在这个家里我是最无用的人,有什么事你们自己决定就好,找我有什么用?」 「好了,三弟,兄弟之间哪有隔夜的仇,以前都是受了大哥的挑唆,二哥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这会儿娘急得是头晕心悸,你要是再不去只怕又要晕过去了!」 姚老二说得情真意切,姚老三本就是个心软的人,这架子就再也撑不起来,披了件衣服匆匆跟着他去了。 贺颖心里却犯起了嘀咕:「二妮,你说大房那边又出了什么事?这才消停了几天,还让不让人过日子了!」 姚婧婧朝着窗外瞟了一眼,毫不在意的摇摇头:「管他呢!只要不来找咱们麻烦,他就是闹个天翻地覆也不干咱们的事!」 「可她找你爹去干什么?他又能帮得上什么忙呢?」 姚婧婧瘪了瘪嘴:「自然是当掏腰包的冤大头了,都知道咱们才卖了十几亩地的药材,一个二个惦记得紧呢!」 姚婧婧一语成谶,姚老三很快就愁眉苦脸的回来了,在贺颖的追问下,支支吾吾的将事情的原委道了出来。 出事的是姚老大,他联合吴老癞设计坑害自己兄弟的事被查明之后,里长对他的人品和行事准则都起了疑心,于是就派人将他经手的账目重新清查了一遍,果然发现了问题! 姚老大只是一个账房,并不负责保管银钱,可他和陆府中一个负责采买的管事狼狈为奸,采用做假账的方式虚报多报,这些年贪墨的银子零零总总加起来也有数百两之多。 虽然那名管事仗着自己差肥权重将贪得的银子占了大半,可落到姚老大荷包里的也有百八十两,对于姚家这样的普通农户来说这可是一笔巨款。 同姚老大合谋的管事原本就是陆家的家生奴才,身家性命全都握在里长手中,对于这种背信叛主的奴才,里长自然不会客气,直接一顿毒打就丢到人市上发卖了。 姚老大也在第一时间被里长派出的家丁给抓了去,姚老太太闻讯那是又惊恐又伤心,可那毕竟是她最疼爱的长子,她当然要拼命全力去救他。 贺颖大惊失色:「百十两银子?大哥这些年何曾拿过这么多钱回来?」 姚婧婧眼中却露出讥讽之色:「他若是把钱拿回来了奶奶哪有脸闹得这么厉害,不过这的确不是一笔小数,我还真有些好奇大伯能将它藏到哪里去?」 姚老三一屁股坐在床沿上,没好气的说:「藏什么藏?早都一分不剩的全花干净了!」 贺颖一脸的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平时也没看到他置办过什么物件,连身上穿的衣裳也都是在里长家捡别人剩下的,这钱究竟花到哪里去了?」 姚老三明显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副羞于启齿的模样。 贺颖猛地一跺脚恼怒道:「哎呀,到底怎么样了你倒是说呀,你是想急死我们吗!」 「大哥他……他,他和子儒犯了一样的毛病,那些钱都花在烟花巷柳之地了!」 姚老三憋了半天终于道出了实情,这个老实的庄稼汉子觉得心中非常羞耻,在他看来穷人就应该本本分分,正正经经的过日子,姚老大父子俩如此行径实在是丢人现眼。 这让他们一大家子人往后如何在村中立足? 「这……这个姚老大,以前只是觉得他好吃懒做,没曾想竟然装了一肚子男盗女娼!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我看那个子儒说不定就是跟他爹学坏的!」 贺颖肺都快气炸了,作为一个女人她想的更为长远,姚家的名声算是被姚老大父子俩彻底败坏了,连带着自家闺女的婚姻大事都会受到影响,这让她如何不恨! 姚婧婧非常恶趣味的脑补了一下姚家大房父子同乐的场景,立马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爹,欠账还钱,做错认罚!事情既然已经出了,自然就按里长大人的意愿处置,奶奶找你去又能有什么办法?」 姚老三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心里很是愧疚:「里长大人可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发话只要把贪得的银子补上便可放人,你奶奶叫我去就是为了筹银子的!」 贺颖愤愤不平的怒斥道:「二妮说得对!娘就是把咱们当成了冤大头!咱们已经分家了,还让我们替年过四十的大伯哥还嫖资,这事说出去岂不让笑掉大牙!」 姚婧婧斜着眼睛问道:「爹,你答应了?」 「没有!没有!」 姚老三连连摇头:「没有跟你们商量我怎么敢擅作主张,娘本来要亲自来求你,被我给拦下了。二妮,这事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贺颖抢着回道:「什么怎么办?之前大妮出嫁时孙家不是送来了十两银子吗?再加上这几个月我们和五弟的供奉,还有上回里长夫人送来的那些礼物全都拿出去当了,怎么说也能凑出好几十两,难不成都等着咱们出吗?」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姚老三一拍脑门,脸上露出喜色:「里长夫人上次好像还送了一根老人参,听说能值不少银子,我现在就去跟娘说让她赶紧拿去卖了!」 姚老三说完一溜烟跑了出去。 姚婧婧有些想笑,看来自己这个爹还真是有些开窍了。 贺颖却依旧一脸愁容:「二妮,你觉得你奶奶会听吗?」 姚婧婧已经打定了主意:「她若是肯听爹的建议,咱们就大人有大量将差额替她补上,她若是想要一毛不拔,咱们就有样学样,反正着急的人又不是我们!」 姚老三这一去一直到夜半三更才回来,这期间大房那边的哭嚎吵闹声一直都没停过,最后也许是姚老太太的体力已经用尽,世界终于清净了下来。 姚婧婧并不知道姚老三是如何和自己的亲娘据理力争的,反正第二天一大早,姚老二就背着一个大包裹去了镇上,回来时兜里面揣了30多两银子。 第81章[04.29] 姚老太太也把自己压箱底的荷包给拿了出来,加在一起刚好60两! 这无异于拿刀从姚老太太身上割肉,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一气之下便卧床不起。 姚婧婧却莫名感到痛快,她很爽快的拿出了五十两银子补足了所欠的差额,让姚老二给里长送了过去。 里长说话算话,当即便把姚老大给放了,只是账房的这份差事自此以后算是和他彻底告别了。 姚老大顿时感到惶恐至极,这么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差事在清平村却是一个人人求而不得的香饽饽,他之所以能够在姚家五兄弟当中占据超然的地位,跟他这个陆家账房的身份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这些年姚老大一直荒于农事,又被女色掏空了身体,根本出不了什么力气,失去这份工作意味着他彻底成了一个废人。 也许是自感无颜面对家人,姚老大一回到姚家便钻进自己房中,一连好几天都没露面。 姚老二只觉得自己一肚子委屈无人诉说,本以为日子会越过越好,谁知一夜之间便被打回赤贫,别说攒钱娶妻了,只怕日后连最基本的生活都难以保障。 郁闷之下他悄悄从姚老太太房中偷了一小坛包谷酒,赶到地里拉着姚老三要和他对饮两杯。 姚老三原本正忙着重新搭建被破坏的大棚,可看着自己二哥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心下又有些不忍,便丢下镰刀爬上了田埂。 两个农家汉也没什么好讲究的,也不用杯碗直接抱着酒坛你一口我一口的喝了起来。 姚老三突然想到了什么,爬起身从背囊里摸出两块巴掌大的肉脯塞到姚老二手中。 「这是二妮从镇上的干货铺里买来的,闲来无事嚼上两口既能解馋又能解饿,二哥你尝尝!」 姚老二拿着肉脯却没有往嘴里送,反而叹了一口气感叹道:「三弟,你的命可真是好,生了一个这么能干的闺女,自从分家之后你们的小日子是越过越红火,真是让人好生羡慕!」 姚老三憨厚的笑道:「二哥千万别这么说,我也是托了二妮的福,咱们是亲兄弟,您若是有什么困难就直说,能帮忙的我一定会想办法帮忙!」 姚老二苦笑着摇摇头:「三弟,二哥知道你是一副实心肠,只是咱们毕竟已经分了家,这些日子也让你们破费了不少!可你看看大哥一家子做出来的那些事实在是让人羞于启齿,要不是那两个小崽子无人照顾,我真想学你跟五弟搬出去自立门户算了!」 姚老三连忙劝道:「二哥何必如此见外,咱们毕竟还在一个屋檐底下住着,相互扶持一下也是应该的!」 「老三啊你还不明白,这就是一个无底洞啊,虽然你们现在有了挣钱的门路,可也经不起他们三天两头的瞎折腾!就算你不介意,可也要顾忌一下弟妹和二妮的想法,一次两次无所谓,日子久了谁也受不了啊!」 姚老二扬起脖子饮尽了坛中酒,那痛心疾首的表情让姚老三心里也有些发沉。 姚老二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说道:「三弟,刚才我说要分家的话只是气话,娘的身子不好,大哥也丢了差事,四弟又是一个傻子,若是我再一走这个家就彻底完了!二哥这辈子也认命了,只是三弟你一定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再也不要管大房的破事,否则一定会被其所累!」 如此设身处地的为其着想让姚老三感动不已,他不胜唏嘘的喊道:「二哥,真是辛苦你了!」 「唉,我天生贱命一条,辛不辛苦的倒无所谓,只是可怜两个孩子都跟着我一起受罪!小龙如今在镇上进学,倒不用我操多大的心。可小勇他还这么小,从前有弟妹照顾,每天至少还能吃顿饱饭,穿身净衣,可现在你看看,大嫂她嘴上答应的好,可实际上根本没把他当回当回事,好好的一个娃娃却混得像个小乞丐一样!都怪我这个当爹的无用,我愧对他死去的亲娘啊!」 姚老二说着说着竟然流下了两行饱含苦楚的男儿泪,惹得姚老三也忍不住鼻子发酸。 他当即拍着胸脯保证:「二哥你放心,我回去就跟二妮她娘交待,以后一定会多多照顾小勇,把他当成自家孩子一样对待!」 姚老三听到这话突然正色道:「既然如此,何不就让小勇去给你和弟妹做儿子!」 「什么?」姚老三显然没想到姚老二会这么说,一时间竟没有回过神来。 「三弟,你还记得吗,几年前就有叔伯曾提议过让我把小勇过继给你,这样你也不用苦恼死后无人送终,我也不用发愁幼子无人照料,这对于咱们兄弟俩来说可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啊!」 姚老二本就是有备而来,此刻终于将自己的心思挑明。 可姚老三却没有露出他想象中的雀跃表情,眼中反而露出凝重之色,似乎想起了某些让人不太愉快的往事。 「二哥,你怎么会又突然提及此事,当初你可是坚决反对的,甚至还把那位叔伯给臭骂了一顿!」 姚老二连忙解释道:「三弟,从前是二哥思虑不周,你可千万不要记恨!当时你二嫂突然离世,我心中原本就悲痛万分,这个时候又突然有人说要把儿子也从我身边带走,我心里如何能接受?不过现在我已经想明白了,小勇跟着我这辈子都不会有出息,还请三弟你大发慈悲收下这个苦命的娃吧!」 姚老二越说越激动,最后竟然一扭身跪在姚老三面前,想要给他磕头。 「这可使不得,二哥,你赶紧起来!」 姚老三大惊失色,连忙俯下身子将他拉了起来。 这么多年姚老三虽然嘴上不说,可没有儿子传代这件事却一直是他心中的隐痛,从前他也的确生过过继小勇的心思,可如今他的想法也有了转变,与其去奢求那些原本不属于他的东西,倒不如好好珍惜身边的人。 「二哥,这件事事关重大,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决定的,我要回去和她们娘俩好好商议一下,你也要想想清楚,以免将来后悔!」 「不会的!」姚老二一脸的郑重其事。 「只要小勇能过的好,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后悔!」 该说的已经说完了,姚老二也有了些醉意,便起身告辞摇摇晃晃的朝家里走去,姚老三却坐在田埂上陷入了沉思。 姚婧婧哪里知道这些事,此时她正为了设立制药坊的事忙得焦头烂额,好在孙大少爷那边很给力,很快就有捷报传来。 孙晋维知道她心内急迫,直接揣着地契和房契将姚婧婧带到了那座废弃的酒坊。 第82章[04.29] 胡掌柜看着这一大片广阔之地和那些现成的厂房,简直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 「孙大少爷真是太感谢你了,您可真是给我们帮了大忙!」 孙晋维连忙摆手谦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反正这块地闲着也是闲着,租给你们多少还能收回点银子。」 姚婧婧心中有些疑惑,那个难缠的孙夫人竟然会这么痛快地交出地契房契,实在是有些奇怪!「孙大少爷,这个地方前前后后加起来足有七八亩之多,孙夫人有没有说每月要收多少租金?」 孙晋维对此却毫不在意:「嗨,原本就是一处废弃之所,又能值多少钱呢,姚姑娘看着随便给点意思一下吧!」 姚婧婧还未开口拒绝,跟在孙晋维身后的阿庆再也忍不住了,皱着眉头埋怨道:「大少爷说的倒轻巧,您既然如此巴心巴肝的帮助姚姑娘,又为何不让她知道?」 姚婧婧心里一惊,连忙追问道:「什么意思?」 孙晋维转身斥道:「阿庆,休要多嘴!」 阿庆却挺了挺脊背,一脸倔强的回道:「大少爷不让说我也要说,姚姑娘,这几日老爷正在给两位少爷分家,为了从夫人手中换得这块地,大少爷他不仅损失了一大笔银钱,还放弃了临安城里两间地段繁华的铺子!」 「什么?」 这下连胡掌柜都忍不住目瞪口呆,大家都是生意人,对于这处酒坊能值多少银子都是心知肚明,孙夫人明显是在乘火打劫。 「孙大少爷,你又何必如此?我虽然看上了这块地方,却也不是非它不可。分家可是一辈子的大事,一旦落锤定音便再无更改的可能,如今因为这事让你损失了这么多财产,我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姚婧婧虽然觉得这笔买卖划不来,但还是非常感激孙晋维的付出,能够遇到这样的朋友实在是她的幸运。 阿庆点点头附和道:「就是就是,大少爷这些年为了孙家的家业劳碌奔波,到头来却全为他人做了嫁衣裳!姚姑娘你有所不知,这家分得实在让人窝火,如今算下来除了镇上的醉仙楼还在少爷名下,其他的祖产以及临安城里的大头全部都给了二少爷,如此不公让我们这些下人看了都觉得气愤!」 孙晋维却是淡然一笑:「有什么好气愤的,我虽然受父亲所托帮忙料理了几年家事,可别忘了我毕竟是一个庶子,嫡母能将我养大成人已经算是仁至义尽。这回分家我本做好了净身出户的打算,结果还能落下一处醉仙楼,实在是意外之喜啊!」 阿庆被自家主子气的直跺脚:「姚姑娘你看大少爷他……」 孙晋维瞪着眼睛威胁道:「好了好了,身为男子怎么跟个小丫头一样墨迹,再啰嗦以后就不带你出门了!」 阿庆只能乖乖闭了嘴,姚婧婧却有些奇怪的问道:「两个儿子都尚未娶亲,孙老爷怎么会突然想要分家?」 「这个月末就是我二弟的大喜之日,母亲以亲家之名逼迫父亲提早分家,其实我知道她是花钱请娘家人在临安城里为二弟捐了一个小官,只待成亲之后便要举家外迁。到时候带不带我都是一件麻烦事,索性便提早打发了,大家都省心!」 孙晋维一脸的轻松,就像是在谈论别人的家事一般。 姚婧婧心里一惊,她突然想起了元宝巷里的姚大妮,今早她抽空去看了她一眼,刚刚失去孩子的她虽然捡回来一条命,可整个人元气大伤,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下不来床。 孙夫人连孙家的大门都不肯让她进,更妄提带着她去临安城了,只怕她是难脱被孙家遗弃的命运了。 「孙大少爷古道热肠,可我又怎么能让你吃亏!你损失的银子就由我补上,权当我把这座酒坊买下来了,不知你意下如何?」 姚婧婧是真心提议,可孙晋维却瞬间皱起眉头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姚姑娘是把我当成二道贩子了吗?其实我这么做也不全是为了你,虽然父亲有意多分一些给我,可嫡母又如何肯依?与其为了那些身外之物闹得鸡犬不宁,倒不舍钱买个清净,况且以我的聪明头脑还愁将来赚不回那两个铺子,你们真是太小看本少爷了!」 众人都被孙晋维的乐观开朗给逗乐了,姚婧婧更是当即对他发出了邀请。 「失去你这么一个会赚钱的好帮手,用不了多久孙夫人肯定会悔得肠子都青了,既然孙大少爷不肯收钱那我就分些股份给你,这座酒坊就全当是你投资的股本了!」 孙晋维立马眨了眨眼,一副非常感兴趣的样子。 「听胡掌柜说你已经签了大单,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你真的舍得分一杯羹给我?」 「我虽然是一介普普通通的农家女,但也懂得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孙大少爷屡次仗义相救,我还正愁没有机会报答,又有什么舍不得的!待药坊建成之后,所得之利润咱俩四六分成,孙大少爷觉得如何?」 姚婧婧虽为女子,但相机决断却干净利落,如此大方的分法倒让孙晋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这不太合适吧,我就出了这么一座破酒坊,就分走你四成利润,说出去真怕人家以为我在欺负你一个弱女子!」 「孙大少爷知道就好,我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的条件!」 姚婧婧突然捂着嘴吃吃的笑了,眼中露出一片狡猾之色。 孙晋维不由得退后一步,心中警铃大作:「你……你想要干什么?」 「孙大少爷刚刚不是还在夸奖自己头脑聪明吗?从今往后这座药坊也算是你自己的买卖了,孙大少爷可一定要尽心尽力,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望哦!」 孙晋维愣了半天终于回过神,哭笑不得的答道:「闹了半天原来是想让我为你卖命呢,胡掌柜,你这个东家可真厉害,小小年纪这帐算的却比谁都精!」 胡掌柜对这个提议自然是举双手赞成,这两天为了筹备设立药坊的事他和东家两人简直是忙的心力交瘁,却依旧有好多东西没有头绪,如今他们正是急需一个像孙晋维这样有人脉,懂运作的经商老手来帮忙打理。 于是乎他连忙劝道:「孙大少爷,有钱大家一起赚,咱们东家可是一片好意啊!」 时间宝贵,姚婧婧盯着孙晋维的眼睛逼问道:「怎么样?你到底答不答应?」 「答应,当然答应!」 第83章[04.29] 孙晋维突然正色道:「姚姑娘还不知道吧,如今你已成了一个名人,这方圆百里之内谁不知道清平村出了一个把草药当麦苗一样种植的神农之女。我对姚姑娘的这一身本领也是倾慕已久,原本就想找机会向你寻求合作之道,从今往后有什么吩咐姚姑娘只管开口,孙某一定竭尽全力完成任务!」 猛地被人如此夸奖,姚婧婧还有些不好意思:「哈哈,孙大少爷言重了,做生意你可是行家,往后我还要多多向你请教呢!」 胡掌柜忍不住拍手大笑:「太好了,有孙大少爷的支持,建造药坊一事已然成功了大半,今夜我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阿庆却是一脸懵圈,愣了半天才喏喏的问道:「眼下到底是什么状况?姚姑娘成了我家主子的老板吗?那我又该如何称呼您?」 姚婧婧挥了挥手笑道:「如何称呼不要紧,重要的是咱们一起齐心协力把事情办好,争取下个月能够按时交货,到时候我会给你封一个大大的红包,留着给你娶媳妇用!」 「真的?」 原本一脸愁容的阿庆终于展颜,跑到姚婧婧面前雀跃的问道:「请问大东家,现在有什么活吗?我虽然出不了大力气,但跑跑腿,取个东西叫个人什么的都能做的!」 姚婧婧在酒坊门口巡视了一圈,转头对阿庆说:「现在就有一个十分重要的差事交给你办,这座酒坊毕竟荒废多年,有许多地方都需要重新修整。你去镇上找几个技术熟练的工人,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让这里能够重新投入使用!」 「没问题,府里厨娘张婶的大儿子是长乐镇上手艺最硬的泥瓦匠,这事找他准没错!」 阿庆说完一溜烟跑了,彻底把自己的主子忘在了脑后。 孙晋维看着又好气又好笑:「就该给这小子找点事做,免得他一日日的在我耳边唠叨!」 「他也是怕大少爷你吃亏!」 姚婧婧一边说一边带着孙晋维在酒坊之内走了一圈,将哪些地方需要修整一一规划好,孙晋维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将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放在了心上。 一圈走完,药坊的大致模样已经在二人的脑中初先雏形,接下来就是要招聘工人的事了。 孙晋维对此倒还有几分顾虑:「只要工钱给的到位,想要找几个身强力壮长工倒不是难事,只是不知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要知道在这个小镇上能识药懂药的人实在没有几个!」 姚婧婧挥了挥手回道:「这倒不要紧,不懂咱们可以慢慢教,只要为人忠诚,能吃苦肯上进就行了!」 孙晋维立马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既能拿一份工钱,又能学一门手艺,这样的好事要到哪里去寻?待我明日将消息放出去,保管大家抢破头的想要进来!」 站在一旁的胡掌柜突然搓着手,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姚婧婧奇道:「怎么了?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胡掌柜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想请求东家为家里那个不孝子开个后门,他虽然性格有些偏激,可干起活来倒还勉强,而且他从小在药铺里长大,对那些平常的药材都能了解一二。经过上次的教训他如今也收敛了许多,年纪轻轻的小伙子总不能一直混吃等死,我看这份差事倒是十分适合他!」 胡掌柜既已开口,姚婧婧少不得要卖它一个面子,反正不论是谁,只要干活得力她都欢迎。 愿望达成,胡掌柜自然十分欢喜,一翻千恩万谢之后便转身去套车马,准备送姚婧婧和孙大少爷回镇上。 上了马车,姚婧婧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一叠厚厚的宣纸,上面画着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器具。 孙晋维接过去一看,惊奇的问道:「这些都是你画的吗?还真是惟妙惟肖,就跟真的似的!只是不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用途?」 「用途可大着呢!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要想制出好的膏药,就需要这些趁手的工具。像是斩药的闸刀啦,舂药的药碾啦,尤其是熬药用的锅炉是我特别设计的,能够有效的阻止熬药过程中灰尘杂质的进入,最大限度的保持药性,延长药膏的存储期限!」 姚婧婧挑出那张看起来很是复杂的锅炉设计图,将其中的原理给孙晋维讲了一遍。 由于姚婧婧借鉴了一些现代的机械理念,孙晋维听得似懂非懂,心中的敬佩之意却是更甚。 不过很快他又想起了一个麻烦事:「咱们要到哪里寻这些东西呢?据我所知,长乐镇上可是没有!」 「我知道。」 姚婧婧也很发愁,之前为了制作几瓶金创药自用,她就想买几件趁手的工具,结果却是遍寻而不得。 虽然最后药还是制成了,只是耗时之久,过程之艰,让人想起来就头痛。 「有了!」姚婧婧突然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既然没有现成的可买,那咱们就找人定制,只是不知哪里有技术过硬的能工巧匠?」 孙晋维撇了撇嘴,摇头道:「照你这个标准只怕是悬,除非……」 姚婧婧连忙追问道:「除非什么?」 「除非去一江之隔的埕阳县城!」 「埕阳县城?」 其实姚婧婧心里一直有个疑问,按理说埕阳县城是离这里最近的城市,可无论是居住在清平村还是长乐镇的人们,想要买卖货品或是做个什么小生意,都宁愿去百里之外的临安城也不选只有二个时辰路程的埕阳县城。 如此舍近求远的做法实在是让人费解! 孙晋维听了却是哈哈一笑,耐心的向她解释道:「埕阳县城地势奇特,自古以来就是屯兵之地,一般的平民百姓为了少惹麻烦见到官兵就要绕道而行,这埕阳县城自然受到冷遇。更何况从这里到埕阳县城要走水路,船运不仅费用高,而且还要提前预订,哪里有车马方便!」 「还要坐船?」姚婧婧顿时来了兴趣。 第84章[04.29] 他小时候曾和爷爷一起游览过三峡大坝,那种山水一色仿佛置身于仙境之间的感觉让她毕生难忘。 孙晋维点点头:「当然了,泯江可是大楚境内最宽的河流,出了镇口往西五里路就有一处渡口,每日船来船往热闹极了!」 姚婧婧已然有些心动:「你确定埕阳县城里会有人能制造这些炼药的工具?」 「当然!」 孙晋维斩钉截铁的答道:「埕阳县城属于军事要塞,城内自然有许多打铁铺和制作兵器的作坊,那里能人辈出,制作这些工具应该不在话下!」 「很好!」姚婧婧一拍巴掌做了决定。 「反正我也需要兑些银子回来,正好前去跑一趟,胡掌柜你赶紧去渡口联系船只,咱们明日一早就出发!」 姚婧婧从头到尾并没有透漏出要请孙晋维同行的意思,孙晋维倒也没有主动提起,马车行至杏林堂门口,两人就告了别。 这一趟来回最快也要两日时间,姚老三夫妻俩不放心她一个大姑娘孤身一人在外过夜,坚持要派一人和她同行,姚婧婧没有办法只能答应了下来。 由于地里还有活儿离不开姚老三,最终便是由贺颖陪她走这一趟,在这之前从未出过远门,贺颖心中还有些惴惴不安,一整夜都没有睡好。 第二天一大早母女二人便背着一个包裹朝村口走来,按照约定胡掌柜会赶着马车在此等候,可待她们赶到时却没有看到胡掌柜的身影,反而是孙大少爷的贴身小厮阿庆笑盈盈的等在那里。 姚婧婧显然有些意外:「怎么是你?胡掌柜呢?」 「胡掌柜临时有事,便让我开接您!大东家,现在天色尚早,外面的风还有些凉,请大东家和夫人赶紧上车避一避!」 阿庆一边说一边替她们撩开车帘,甚至还伸出手虚扶了贺颖一把。 如此谦卑有礼的态度倒把贺颖吓了一跳,尤其是那声「夫人」叫得她满脸通红,恨不得躲到闺女身后。 「这位小哥你误会了,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妇,什么夫人不夫人的我可担待不起!」 阿庆眨了眨眼睛,一脸机灵的奉承道:「您从前是什么身份不要紧,可从今往后您在我眼里就是身贵重的姚夫人,谁让您生了一个这么能干的闺女呢?姚夫人,您的福气还在后面呢!」 「二妮,你瞧他……」 贺颖听了这话虽然感觉很不好意思,但心里还是有些欢喜的。 「娘,他说的没错,至于这称呼嘛,你喜欢就好了!」 姚婧婧用眼神给阿庆点了一个赞,在哄人开心方面,这小子绝对是一个高手。 马车一路颠簸,待到天色大亮之时才来到了渡口,姚婧婧也终于有机会一睹泯江的风采。 没有污染的时代就是好,姚婧婧第一次领略到什么叫做碧波荡漾,清可见底。 泯江不愧是大楚第一江,江面平坦开阔,即使从高处也望不到尽头。 阿庆指着岸边的一艘乌棚小船说道:「这就是胡掌柜预订好的渡船,我送俩位下去吧,水边的台阶又湿又滑,仔细别扭了脚!」 姚婧婧皱着眉问道:「胡掌柜人呢?他不打算和我一起去了吗?」 阿庆却并不打算回答她的问题,反而一直催促道:「大东家还是先上船吧!」 江风清冷,一直杵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姚婧婧只能带着娘亲走下江畔。 撑船的是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船夫,只见他拿着一根长长的船篙屹立在船头之上,身姿轻盈犹如蜻蜓点水一般。 三人刚走上船,姚婧婧突然闻到一股刚出炉的糕点所散发出来的香甜气息,由于一早急着赶路根本没来得及吃早饭,此时她的肚子便不争气的咕咕作响。 饿极了的她也不等人招呼便伸手拉开船舱上挂着的竹帘,迎接她的正是孙大少爷那张犹如旭日东升般轻浅温暖的笑容。 「姚姑娘,早上好!」 姚婧婧的脸上并无丝毫惊奇之色,事实上从她第一眼看到阿庆时便已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可跟在她身后的贺颖就不一样了,由于姚大妮的关系她是认得孙晋维的,因此对于他的出现就更加难以置信。 「孙大少爷,怎么会是你?」 孙晋维这才看到姚婧婧身后跟的还有人,而且还是一位长辈,他原本慵懒的靠坐在窗边的软椅上,见状立马跳了起来,朝着贺颖拱手行礼。 「晋维见过伯母,不知伯母会一同前来,实在是有失远迎,还望伯母不要怪罪!」 「孙大少爷切莫多礼,只是你和我家二妮……」 如今在贺颖心中没有什么事比自家的闺女更加宝贵,她虽然对孙家大少爷的印象不错,可这并不代表她会任由他和二妮来往。 孙晋维亲自将贺颖让至刚才他坐的位置坐下,贺颖的突然出现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可他依旧进退得当,完全是一个彬彬有礼的贵公子形象。 「伯母,二妮没和你说吗?」 第85章[04.29] 面对着贺颖的发问,孙晋维突然露出一脸吃惊的表情。 「没有啊!」贺颖心里一惊,难道闺女有什么事瞒着自己不成? 姚婧婧恶狠狠的瞪了孙晋维一眼,这家伙为了树立自己的良好形象竟然甩锅给自己,真真是阴险至极。 「伯母有所不知,姚姑娘现在可是我的大东家,我做什么事都得听她的吩咐呐!」 「这怎么可能!」贺颖将眼睛瞪得老大,一脸的不可置信。 在她的印象之中,孙晋维可是高高在上的公子哥,自家闺女就算再能干,又怎么能凌驾于他之上。 孙晋维为她奉上一杯热茶笑道:「那有什么不可能的,不信你自个儿问她!」 姚婧婧还未答话,侍立在一旁的阿庆抢着回道:「是真的,夫人!这回我家少爷陪着大东家去埕阳县城就是为了设立药坊的事,我刚才说了您以后一定是福泽深厚,大东家的本事比您想象中大得多呢!」 贺颖一脸犹疑的看着姚婧婧,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姚婧婧只能开口解释道:「娘,我和孙大少爷是合作关系,生意上的事欠头万续,我一个姑娘家应付起来还是多有不便,少不了要请孙大少爷从中帮忙。孙大少爷为人正派,和他一起共事我也放心!」 这一下贺颖可算弄清楚了,连忙放下手中的茶杯对着孙晋维点头道:「多谢孙大少爷对小女的照顾,我就说嘛,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哪能比得上你经验老道,这药坊之事以后还是要拜托给你了!」 孙晋维对着贺颖躬身道:「伯母客气了,以后姚姑娘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尽心竭力,义不容辞!」 「好了!」姚婧婧终于不耐烦的打断他们。 「都什么时辰了,你们还要不要赶路啊!」 大东家发话,阿庆连忙伸头对着船夫喊道:「老鲁头,开船啦!」 「得嘞!」 姓鲁的老船夫一张嘴吹了一个嘹亮的号子,伸出船桨在岸边的大石头上用力一点,小船便晃晃悠悠的顺着水流的方向前进了。 这艘乌棚小船外表看起来虽然有些破败,可内里装饰得还算精美,桌椅软榻一应物品应有尽有。 姚婧婧挑眉问道:「这是孙家的私船?」 「大东家好眼力,由于大少爷经常往返于长乐镇和埕阳县城之间,为了方便就置办了这艘船,算起来已有好几个年头了!」阿庆简直不放过任何一个溜须拍马的机会。 「怎么样?看起来还不错吧!这艘船最大的好处就是船尾设有炉灶,不仅随时有热茶供应,还可以暖些汤食点心,总比吃干粮要好!」 孙晋维指着船舱最中间的一条长案,上面摆放着好几个精美的食盒,盒子上还雕有「醉仙楼」三个大字。 阿庆连忙伸手将食盒打开,里面装着一碟碟丰盛的早膳,有清香扑鼻的桂花糕,色味俱全的小笼汤包,又薄又脆的芝麻香饼,清淡素雅的梗米粥,另外再加上几样可口的小菜。 孙晋维连忙劝道:「伯母,这是我刚刚让店里的伙计送过来的,赶紧趁热吃吧!」 「这怎么好意思呢……」 在船上还能享用到如此美食的确是有些奢侈,难怪贺颖感到有些局促。 姚婧婧却毫不客气,拈起一块桂花糕就往嘴里塞,反正这些东西已经备下了,不吃也是浪费。 「嗯,甜而不腻,不错,娘您也尝尝!」 姚婧婧亲自动手替娘亲盛了一碗热粥,贺颖再三道谢之后终于坐下来吃了。 见两人吃得开心,孙晋维也满心欢喜,小小的船舱内时不时的传出一阵阵欢笑声,气氛很是融洽。 临近晌午,小船终于快行至目的地,远远望去,前方的渡口挤满了大大小小的船只,繁华程度和长乐镇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等了好一会儿小船终于靠了岸,姚婧婧和娘亲互相搀扶着登上渡口,此时恰好有一艘渔船正在卸货,一股浓重的鱼腥味扑面而来,来往的旅人都忍不住掩住口鼻。 贺颖的反应尤其大,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一点吐了出来,孙晋维连忙从路边招来两顶小轿,让她们娘俩坐上轿子往城中心走去。 一路上姚婧婧忍不住掀开轿帘四处张望,果然发现埕阳县城和其他的城镇有很大不同。 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虽多,但有三分之一都是身着戎装的军官与士兵,街道两旁的店铺也大多从事着与之相关的营生。 没过多久,轿子停在了一家名为「来福客栈」的旅店前,店里的活计和孙晋维已经是老相识了,见到他们立马热情洋溢的迎了上来。 「孙老板,您可是有日子没来了!还是像从前一样,要一间临窗的套房?」 孙晋维伸手在小二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斥道:「你小子出门没带眼珠子啊,没看到还有两位女客吗?赶紧再收拾两间上等房出来,一定要干净!」 姚婧婧连忙制止道:「不用了,我和我娘住一间就好了!」 「孙大少爷,我就是不放心二妮一个人在外过夜所以才跟了来,又何苦多花一份银子!」 不知是不是有些晕船的缘故,贺颖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虚弱。 第86章[04.29] 孙晋维忙不迭的答应了,店小二赶忙招呼众人进了店。 待安顿好之后已经过了饭点,许是早上吃的太多,大家都觉得没什么胃口,贺颖破天荒的主动提出想吃一道酸辣肚丝汤,阿庆听说以后连忙跑到后厨盯着厨子做了来。 厨子的手艺只能算是一般,只是那酸酸辣辣的味道的确能开胃口,众人都跟着吃了一碗。 饭后贺颖实在觉得支撑不住便回房休息了,姚婧婧虽然也觉得头昏脑胀,可该做的事还得做,最后只能留下阿庆在客栈守着娘亲,自己则跟着孙晋维出门了。 「这条街上的铁器铺子足足有十来家之多,咱们先从哪里看起呢?」 孙晋维从前来这里基本上都是为自家酒楼采购一些水产鲜鱼之类的食材,对于其他的也不是太了解,只能一家家慢慢的去打听了。 「先去钱庄吧!」 之前陆云深买金线莲时付给她三千两银票,由于长乐镇上没有设立钱庄,这些银票也只能揣在兜里,好不容易来一趟县城,当然要多兑些银子回去。 埕阳县城内有好几家钱庄,其中最有名的就是东大街上的天宝钱庄,姚婧婧对这种古代的银行很感兴趣,跟在孙晋维身后兴致勃勃的冲了进去。 然而现实情况和她预想的却不大相同,钱庄之内并没有宽广的大堂和高高的柜台,反而像高档的茶楼一样设有许多雅间。 姚婧婧转念一想,在这个时代能够进出钱庄的都是非富即贵,这些人怎么可能像平头老百姓一样遵循办事排队的原则。 孙晋维和这里的一位姓沈的掌柜也很熟识,姚婧婧便跟着他走进一处装饰清丽的雅间,沈掌柜的连忙招呼下人前来奉茶。 「孙老板,这可是正儿八经的雨前龙井,旁人来我都没舍得上,一直给您留着呢!」 孙晋维乐呵呵的呡了一口,点头赞道:「不错,的确是好茶,多谢沈掌柜一直惦记着孙某,只是我今日并不是为了存钱而来……」 「瞧您说的,不管您是存钱还是取钱,在我们眼中都是一样的衣食父母!」 在天宝钱庄有好几个像沈掌柜这样的业务经理,彼此之间为了争抢客户竞争也很激烈,因此沈掌柜心中虽觉得有些灰心,可面上的笑意却更浓。 「孙老板今日打算兑多少银子?我让后堂先给您备着!」 孙晋维放下茶杯指着身旁的姚婧婧介绍道:「要取钱的不是我,而是这位姚姑娘。」 沈掌柜的目光这才关注到姚婧婧身上,在这个地方待久了,早已习惯了以貌取人。 两人进来以后他一直把姚婧婧误认为是孙晋维的侍女,此时细看之下,才惊觉这个小姑娘气质不凡。 「恕小人眼拙,这位姑娘是……」 孙晋维正欲帮忙介绍,姚婧婧却抢先答道:「我是清平村人,这是头一回来埕阳县城,沈掌柜自然不认识我。」 沈掌柜连忙赔笑道:「一回生二回熟,姚姑娘下回来一定记得报小人的名号,能够为您办事,小人深感荣幸,只是不知道姚姑娘今日准备兑多少银子?」 姚婧婧从荷包里掏出一张银票递到沈掌柜手中,沈掌柜接过一看,心里更加认定眼前这位小姑娘实力不容小觑。 「一千两?姚姑娘准备都兑成银子吗?」 姚婧婧点点头,眼下花钱的地方还多,来去一趟不容易,索性多兑一些备用。 「能兑吗?」 「能兑能兑,咱们天宝钱庄可是整个大楚规模最大的票铺,只要您手中的银票货真价实,无论何种情况咱们都保证兑付!」 孙晋维点头道:「那就好!只是这么多银子咱们带在身上也不安全,劳烦沈掌柜帮忙送到西大街的来福客栈,那里会有人接应。」 「没问题,我这就吩咐人去办!姚姑娘,这是小人的名贴,以后有事你就派人来招呼一声,我保证给您办得妥妥的!」 沈掌柜敏锐的察觉到眼前的小姑娘会是一条大鱼,只要能拢住了肯定会给自己带来可观的收益。 姚婧婧道谢之后便准备离去,出门前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扭头问道:「敢问沈掌柜,知不知道埕阳县城里最厉害的铁匠是哪位?」 沈掌柜正愁不知如何巴结姚婧婧,闻言立马瞪大眼睛,有些夸张的回道:「姚姑娘您算是问着了,我是土生土长的埕阳县人,咱们这个地方锻造刀枪剑戟的小作坊虽多,可真正能称得上大师的匠人却没有几个,其中欧阳先生绝对是当之无愧的个中翘首!」 「欧阳先生?」 这名字一听就很有气势,姚婧婧立马来了兴趣。 孙晋维也忍不住追问道「真有这么厉害吗?那咱们要到哪里去找这位欧阳先生呢?」 「从这里一直往北十里之外的地方有一座山谷名为蝴蝶谷,蝴蝶谷中有一处僻静幽深的山洞,那里就是欧阳先生烧制铁水的地方。没有特殊情况,欧阳先生也绝不会离开那里半步!」 姚婧婧心里一动,这个人如此神秘,就像是武侠里隐身世外的绝世高手,这样的人通常都身怀绝技,区区几件炼药的工具肯定不在话下。 姚婧婧当即决定动手前去找他,时间仓促,两人从钱庄出来便立刻寻了一辆马车,朝着西边奔驰而去。 可当马车在蝴蝶谷停下来之后,姚婧婧伸头看了一眼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所谓的蝴蝶谷就是两座光秃秃的小山包,中间有一处窄窄的溪流,溪水已经濒临断绝,露出满是碎石的河床,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模样。 第87章[04.29] 孙晋维也有些傻眼,愣了好半天才歪着头问道「咱们还去吗?」 姚婧婧咬着牙说回道「去!既然已经来了,何不进去一探究竟,说不定会还有意外之喜!」 沈掌柜口中的山洞很好找,隔着老远就听到前方有乒呤乓啷的打铁声,两人刚到洞口,便感觉到一股热浪喷涌而出,让人忍不住屏住呼吸。 山洞里缺乏光线,只有点点火光的映衬,孙晋维非常男人的挡在姚婧婧前面,慢慢摸索着往前走。 传说中仙风道骨的铸剑大师并没有出现,甚至连山洞里的人也不止一个。 姚婧婧大眼数了一下,有四个年轻一点的,像是学徒一样的男子光着上身围着一座巨大的铸铁炉忙碌着。 还有一个年级大一点的身上绑着一条又脏又旧的白手巾,佝偻着身子用铁锤不停的敲击着手中的一块生铁,那刺破耳膜的声音就是从他手上发出来的。 由于长时间在这种强噪音的环境下工作,几人的听力明显受到损害,孙晋维站在入口处喊了半天都无人抬头看一眼。 姚婧婧实在受不了了,直接冲上前来到那几位学徒身旁,甚至还将手晃到他们眼前挥了挥。 几位学徒终于察觉到山洞里来了不速之客,而且还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痴傻模样。 那名年纪大一点的男子并没有发现这边的变故,依旧全身心的沉浸在自己的工作中,以至于姚婧婧根本没有办法和那几名学徒说话。 姚婧婧原本想上前请他暂时停止手上的工作,可一看到此人脸上常年被铁水和火花灼噬而成的一个个黑洞,以及那双通红的眸子所散发出来的狂戾之气,她就立马吓得闭了嘴。 没办法她只能和孙晋维一起无奈的等在一旁,就在她觉得自己的耳朵已经快被震聋之时,面前的男人突然甩掉了手中的铁锤,仰天大叫了一声「水!」 一名学徒连忙拿起石桌上的一只凉茶壶双手奉了上去,男子的铁掌轻而易举的抓起茶壶,仰头一饮而尽。 姚婧婧连忙趁此机会上前问道「请问您就是欧阳先生吗?」 男子的表情和刚才几位学徒如出一辙,看来平日里的确很少有人光临此地,男子眼中的惊讶很快转化为愤怒,他扭过头冲着自己几位徒弟怒斥道「你们都是死人吗?是谁让他们进来的!」 这位叫欧阳先生的铸剑大师一看就是一位暴脾气,几位徒弟明显很怕他,纷纷缩了缩脖子,将头垂的低低的。 孙晋维连忙解释道「欧阳先生切莫动怒,是天宝钱庄的沈掌柜介绍我们来的,跟几位师傅无关!」 「不认识,滚!」 欧阳先生压根就不想和她搭话,连问都不问一句,就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姚婧婧哪能轻易退缩,从挎包里拿出来一叠设计好的图纸扬声说道「欧阳先生,我们并非有意打扰,只是想请欧阳先生帮忙打造几件物件!」 欧阳先生一把打掉她手中的图纸,满脸嫌恶的讥讽道「什么阿猫阿狗也想请我出手,你们也不看看我这里是做什么的!」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姚婧婧终于看清楚整个山洞的墙壁上都挂满了各式各样闪着寒光的冷兵器,刀剑斧锤,弓枪刃盾,足足有上千件之多,密密麻麻看起来颇为壮观。 看来这个欧阳先生还是有些本事的,姚婧婧决定用些激将之法。 「欧阳先生号称一代大师,难道除了这些伤人之器就不会造些别的东西吗?」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欧阳先生的手中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多了一把轻巧的柳叶剑,手掌翻飞之间姚婧婧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锋利的剑身贴着她的鼻尖划过,将她眼前的一缕青丝直直的割下。 「小心!」 孙晋维瞬间惊出一身冷汗,下意识的挺身挡在姚婧婧前面。 「你没事吧?」 「没事。」 姚婧婧倒还比较镇定,只是没想到这位欧阳先生不仅是铸造兵器的大师,还是一位身怀绝学的武林高手。 孙晋维心里却是一万个后怕,忍不住替姚婧婧打抱不平:「欧阳先生,我们只是听闻你手艺高绝才慕名来求,您若是不愿帮忙就算了,可如此对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欧阳先生阴沉着脸发出一身冷笑:「过分?如果你们知道在此之前,我是如何对待那些心怀不轨的擅闯者,你们就不会说出这个词了!」 这个时候当然是保命要紧,姚婧婧连忙解释道:「欧阳先生不要误会,如果您肯花费些许时间看一眼我送上的图纸就会明白,我们是真心实意前来请求帮助的!」 欧阳先生却像是完全没听到她说的话,突然朝前踏了两步,来到那一锅泛着红光的铁水旁。 「你们知不知道想要铸出一把削铁如泥的绝世好剑最重要的秘诀是什么?」 姚婧婧和孙晋维只觉得莫名其妙,这个男子行事疯癫,说话前言不搭后语,难不成脑子有什么毛病? 欧阳先生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自己的左臂上划了一刀,殷红色的鲜血顺着他的手指滴到翻腾的铁水之中,两者很快合二为一,看不出有丝毫痕迹。 「哈哈,我告诉你们这最重要的一步就是要以血为引,以身饲剑,最终铸出来的剑才能和自己心意相通,用这样的武器和敌人相争必定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孙晋维哪里见过这种骇人的情景,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连嘴唇都忍不住微微颤抖。 第88章[04.29] 「疯子……疯子……」 「哈哈哈……」欧阳先生似乎很满意孙晋维的表现,像恶作剧得逞一般发出阵阵长笑。 一位年纪最小的学徒着急忙慌的前来劝道:「二位还是赶紧离开吧,我师傅性格暴躁,生性嗜血,若是你们再待下去恐怕就真的走不了了!」 孙晋维一把拉住姚婧婧的胳膊,在他耳边低语:「姚姑娘,我看这老头的确是病的不轻,咱们还是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姚婧婧瞪着眼睛审视着眼前这个「疯子」,心里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孙晋维却管不了这么多,连拖带拽的把她带离了山洞。 一直等到离开了蝴蝶谷的地界,孙晋维才长出一口气,大有一种劫后重生之感。 「姚姑娘,你觉得刚才那个疯子所言是真的吗?」 「什么是真的吗?」姚婧婧心里有事,一时没听清楚孙晋维话里的意思。 「就是他说的那些铸剑之道啊,染了血的刀剑真的能自带灵气,打败天下无敌手吗?」 「怎么可能!」 姚婧婧不由得哑然失笑,没想到这种武侠里才会出现的情节,现实中竟然真的会有人将它付诸于行动。 姚婧婧虽然不懂铸剑,可凭她脑袋里仅有的化学知识也知道,若想让一块生铁变得既坚硬又有韧性,其中各种金属材料的配比和熔炼技术最为关键。 往铁水中加入鲜血的做法纯粹是故弄玄虚! 孙晋维拍了拍胸脯,愤愤不平的责备道:「我就说嘛,此人就是一个神经病!那个沈掌柜到底安的什么心,竟然给咱们介绍这样的人,差一点害的咱们有去无回,我一定要去向他讨个说法!」 姚婧婧突然停下脚步,扬起脸露出一丝洞悉一切的微笑。 「不对!这个欧阳先生的确有病,却不是神经病,更不是疯子!」 「你在说什么?」 孙晋维发现自己完全领悟不到姚婧婧的意图,可如果他有一双透视眼能够看到此时山洞之内的情形,也许就能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哈哈哈……」 此时的山洞完全变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那四个原本为畏畏缩缩的学徒正笑的满地打滚,连眼泪都挤出来了。 「师傅啊师傅,您可真是一个人才,如此演技不去当戏子实在是太可惜了!」 被徒弟不停吹捧的欧阳先生正坐在石凳上用布条包扎手臂上的伤口,他的动作十分娴熟,一看就知道经常做此事。 「好了好了,戏也看了,闹也闹了,还不赶紧干活,小心里面那位催命阎王出来扒你们的皮!」 眼前的欧阳先生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身上那股凶神恶煞的狠劲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性格温吞,且略显油腻的中年大叔。 几个徒弟显然并不怕自己的师傅,可对师傅口中的那位催命阎王却很是忌惮,纷纷收敛了情绪干活去了。 「人我已经替您吓走了,郡王殿下还是赶紧出来吧,库房里湿气重,若是引发了您身上的旧疾,老奴可是吃罪不起啊!」 欧阳先生的话音刚落,一身黑衣的端恪郡王萧启就摇着折扇施施然的走了出来。 「欧阳老儿,以前我还不知道你编瞎话的本事也是一流,什么以血为引,以身伺剑,差一点连我都信了!」 欧阳先生撇了撇嘴,满腹委屈的抱怨道:「郡王殿下,我这可都是听您的吩咐才想方设法把人赶走,否则我这黑黢黢的山洞里几百年才来这么一位年轻的小丫头,我怎么舍得这样吓唬人家,你没看到我那几个徒儿都是一脸哀怨,心里指不定怎么埋怨我呢!」 萧启并没有继续接欧阳先生的话茬,他的目光已然被地上那几张别出机杼的图纸给吸引住了,一张张翻过之后,他的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这个其貌不扬的小丫头,每一次都能让他眼前一亮,如果有可能他真想看看她的小脑袋瓜里究竟装着多少稀奇古怪的东西。 「郡王殿下,这东西可是人家姑娘留给我的,难不成您还想据为已有?」 欧阳先生刚才只是轻轻一瞥,就已对图上的设计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要不是上命难为,他早已将她留下来好好探讨一翻了。 萧启显然很了解他的想法,倒也不故意为难。 「你的确该好好研究研究这几张图纸,经年累月的待在这山洞里你的脑子都快生锈了!待这一批兵器完成之后我就接你去京城小住一阵,让宫里的御医好好替你解解身上的寒毒!」 欧阳先生闻言轻轻一笑,摇头说道:「算了,我这把老骨头一时半会还死不了,我在这里多做一件趁手的刀枪,前方的那些将领就多一份取胜的机会,要在战场上输赢就是生死!」 萧启叹了一口气,看着欧阳先生两条胳膊上密密麻麻的伤痕,眼底露出悲悯之色。 「你这个老头,总是这样的倔!若是师傅还在世看到你如此自苦,也不知会作何感想!」 欧阳先生一听萧启提起了自己的师傅,脸上顿时露出向往的神色。 「若是没有沧海先生的恩赦与教诲,我只怕早已坠入邪道,永世不得超生!如今能为沧海先生的遗志尽一份绵薄之力,于我而言实在是天大的幸事!」 第89章[04.29] 「师傅在天之灵若是知道当初一件无心的善举能换来今日的福佑众生,一定会非常欣慰的!欧阳老儿,你已经做的够多了,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狠!」 面对着眼前,这个人,萧启总是忍不住心生愧疚,想当年大楚排名前三的欧阳剑客是何等的英俊潇洒,只是因为一句旧日的承诺,就抛下一切躲在这暗无天日的山洞之中,整整三年之久。 萧启总是在想,自己那时登门要求他做出这种牺牲是不是太过自私。 「嗨,我这算什么,倒是难为你这么多年一直苦苦经营着,既要对上藏拙,又要在暗中行这些惊世之举,这日子只怕是没有一天轻松的!」 欧阳先生是真心替这个比他儿子还小的郡王殿下感到心疼,他的肩膀上扛了太多本不该属于他的责任,这样的人生注定不会拥有平常人的幸福。 萧启无所谓的挥挥手,满脸嫌弃的调侃道:「咱们两个男人在这里叽叽歪歪的,让你那几个徒弟听到了像什么话!我还有事先走了,你好好研究研究手里的图纸,尽快把东西做出来,人家姑娘还眼巴巴的等着呢!」 欧阳先生站在洞口看着萧启渐行渐远的身姿,心里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向来冷情郡王怎么会关心起一个初次见面的小丫头,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回到埕阳县城的姚婧婧对这些毫不知情,虽然事情没有办妥,她的兴致却很高,拉着孙晋维陪她逛起街来。 「姚姑娘,你真的一点不着急吗?你如何能笃定欧阳先生一定会再来找你,若是你的猜想有误,他真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或是他对你构想的东西根本没有兴趣,那咱们该怎么办?」 孙晋维在生意场上一向以沉着淡然而扬名,可如今他才发现跟姚婧婧比起来他简直就是一个什么都看不懂得愣头青。 姚婧婧一边啃着一根冰糖葫芦,一边耐心的解释道:「不要着急,如果他真能看懂我的图纸就会发现我设计的炼炉不仅可以熬药,稍加改制之后还可以用于烧制铁水。这种全封闭半自动的设计既可以让人少受烟熏火燎之苦,还能有效的减少铁水中的杂质含量,大大提高所铸兵器的品质。」 孙晋维依旧不放心:「可要是那个家伙根本就没有看懂你的图纸怎么办,到时候一把火烧的干净,咱们的差事可怎么办呢!」 姚婧婧瘪了瘪嘴:「若真如此只能说明这个所谓的欧阳先生名过于实,那我也不稀罕他做出来的东西,咱们再另外找人吧!」 孙晋维无法只能耐着性子陪姚婧婧从街头逛到了巷尾,一直到暮色西沉,两人才带着一大车的战利品回到了同福客栈。 隔了老远就看见阿庆一脸愁容的等在门口,见到他们立马跑过来大声喊到:「哎呦喂,姚姑娘,你们可算是回来了!真真是急死我了!」 姚婧婧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了!难道是我娘出什么事吗?」 阿庆忙不迭的点头:「姚夫人一直觉得胸闷,我说请个大夫来看一下她又不肯,刚才还吐了一回……」 姚婧婧放下手中的东西就往房间里跑去,娘亲中午时就感觉不好,都怪自己太粗心大意没当回事。 「二妮,你回来了,事情都办妥了吗?」 贺颖正有气无力的靠坐在床边,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看到姚婧婧进来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姚婧婧连忙扶住她的胳膊:「娘,您快躺好,感觉怎么样了?哪里不舒服?」 贺颖摇摇头:「我没事,就是一辈子没出过远门,有些水土不服罢了!」 「您别不当回事,您看您的手冰凉冰凉的,赶紧躺下来让我给您检查一下!」 姚婧婧强行把她按到床上,伸手搭上了脉。 片刻之后姚婧婧心里涌出一阵狂喜,她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一遍遍的重新确诊,半天都撒不开手来。 贺颖差一点被吓到:「二妮,你怎么不说话,娘不会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吧!」 「没有,没有!娘,我是太高兴了,恭喜娘多年心愿达成,我马上就要做姐姐了!」 「什么!」 贺颖只觉得有一片烟花在自己眼前炸开,整个人都彻底懵住了。 「怎么会呢?二妮,你是不是听错了!这么多年都没怀上,娘还以为自己不能生了呢!」 贺颖简直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身体上的不适感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喜悦与幸福感。 「都怪我,走之前就应该替您检查一下,还让您辛辛苦苦跟着跑一趟!这下该怎么办啊!」 姚婧婧从未照顾过孕妇,如今出门在外什么都不方便,更觉束手无策。 贺颖连忙劝慰道:「别着急,娘又不是没有生养过,哪里有那么娇贵!二妮,若不是你开的那些药丸,娘也没有机会再为姚家开枝散叶,这下好了,你爹他知道这个消息肯定会很开心的!」 姚婧婧却管不了这么多,眼下对她来说如何让娘亲吃好喝好休息好才是头等大事。 她叫来店小二嘱咐他让厨房做几个清淡可口的小菜送到房里,还让阿庆去准备一些可以缓解孕吐的姜茶和鲜果。 孙晋维听说之后专程赶来道喜,还非常神奇的提了好几样适合孕妇安胎的补品,倒把贺颖给闹了个大红脸。 待娘亲睡着之后姚婧婧终于有机会走出房间透透气,仰头望去,夜空似藏青色的帷幕,点缀着闪闪繁星,让人不由得深深沉醉。 这份宁静却被身后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打破了,孙晋维像是特意在此等候一般。 「我看姚姑娘刚才根本没有吃好,要不要随我一起出去吃个宵夜?」 「宵夜?」 第90章[04.29] 姚婧婧差一点以为自己听错了,都这个点了外面不应该都已经宵禁了吗,怎么会还有吃宵夜的地方。 孙晋维笑着解释道:「你忘了,这里可是屯兵之地,那些士兵们白天辛苦操练,晚上当然要找机会出来放松一下,所以夜晚的埕阳县城甚至比白天还要热闹,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去逛逛实在是可惜了!」 「这……不大方便吧?」 她毕竟是个女子,虽然长得不太好看,可三更半夜满街乱窜还是有些说不过去。 「是不大方便,不过没关系,我都替你准备好了!」 孙晋维一边说一边神秘兮兮的将一个包裹递到她手上。 姚婧婧莫名其妙的接了:「这是什么?」 「是阿庆的衣服,他的个头比你高不了多少,你穿上应该正好!」 姚婧婧一下子瞪大眼睛:「你是想让我女扮男装?」 「没错,是不是很好玩?赶紧去把衣服换了,我在这里等你!」 孙晋维说完也不管她作何反应,径直将她推进房间,还一直守在门口连声催促。 在这个时代,夜生活只是某些男人的专利,女人除了上床睡觉,就是在灯下绣花纺线,实在是无趣的很。 闷了这几个月姚婧婧感觉自己都快憋出病了,所以孙晋维这个提议的确让她很心动。 打定主意之后,姚婧婧迅速换好了衣服,将自己的头发打散梳了一个男人的发髻。 一切都收拾停当,姚婧婧打开房门,等在外面的孙晋维瞬间感觉眼前一亮。 「好一个温柔娇俏的俊朗小生,姚姑娘,不!姚公子,恕在下直言,这身打扮真是十分适合你呢!」 姚婧婧对着他翻了个白眼:「你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挤兑我,废话少说,你到底还去不去了!不去我就回去睡觉了!」 孙晋维连忙拦住她:「去去去!姚公子,前面请吧!」 埕阳县城的夜市集中在沿河的两条街上,待姚婧婧和孙晋维赶到时这里早已是灯火通明,一派车水马龙的热闹景象。 「这人也太多了吧!」姚婧婧有些傻眼。 孙晋维也觉得有些奇怪:「是啊,以前我来时没这么多人啊?难道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营地里的士兵都休假了?」 「那怎么办?咱们还逛吗?」这身打扮让姚婧婧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又怕一不小心漏了馅,便忍不住打起了退堂鼓。 「来都来了,当然要玩一会,前面有家卖混沌的摊子味道可好了,我带你去尝尝!」 孙晋维说完拉着她的胳膊就朝前方走去。 吃混沌的人还真不少,光排队都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好在混沌做的的确不错,个个皮薄馅大,汤鲜味美,姚婧婧吃了满满一大海碗才心满意足的放下筷子。 吃完了饭两人准备到沿河的地摊上逛逛,那里不仅有许多新奇的小东西卖,还有一长串造型精美的花灯可供观赏。 可刚走了没两步,孙晋维突然停下脚步,捂着肚子露出一脸痛苦的表情。 「不好,今晚好像吃的太多了,肚子不大舒服呢!姚姑娘,麻烦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可是……」 「没什么可是,你总不能跟我一起进茅房吧!你就在这里等我,哪儿也不要去,我马上就回来!」 孙晋维明显急得不行,说完这话就一溜烟消失在一旁的小巷之中。 姚婧婧正站在街边焦急的等待着,突然从远处涌来一大队人马将整个道路都占得满满的,并且个个情绪高昂,看样子是喝了不少酒。 姚婧婧避无可避,只能被人群推着往前走,好不容易甩开那些人她却悲催的发现,自己竟然迷路了。 她明明记得刚才和孙晋维分开的地方有一座小小的凉亭,再回头时却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姚婧婧想找人问问,可又害怕一开口就被人识破女儿身,无奈之下她只能朝着正前方光线最亮的地方走去,心里默默祈祷孙晋维能和她有同样的想法。 可越往前走她却越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原本飘满食物香气的街道上怎么会突然冒出阵阵浓烈的脂粉味儿,甚至还隐隐听到了女子柔媚的笑声。 「呦,哪里来了这么一个俊俏可人的小弟弟?大晚上的,在这街上乱晃,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姚婧婧闻声抬起头,眼前的女子穿着一身粉色的轻薄纱衣,身段妖娆妩媚,眼神轻佻露骨,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的良家女子。 女子脸上的笑意更浓:「小兄弟,你长这么大还没尝过温柔乡的滋味儿吧?姐姐我好多天都没开张了,闲着也是闲着,今日就带你开开眼界!」 姚婧婧已经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是做什么的,瞬间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她匆忙后退两步,脑袋摆的像拨浪鼓似的连连拒绝道:「我……我没钱!」 第91章[05.07] 可女子却不肯放过她,竟然扑上来抱住了她的胳膊:「不用你出钱,姐姐我今天倒贴,谁让你入了咱的眼呢!」 女子一边说一边把她拖进了旁边一座灯火辉煌的三层小楼,姚婧婧挣脱不得,只能跟着她走进了这所名叫「潇湘馆」的青楼。 所谓潇湘馆里的豪华景象完全超出姚婧婧的想象,一楼是宽阔敞亮的大厅,有许多穿着暴露的女子正在陪客人喝酒取乐。大厅中央还有一处高高搭起的舞台,有几位柔媚无骨的舞妓正在跳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舞蹈。 姚婧婧正觉得眼花缭乱,突然听到门口的龟公扯着嗓子唱道:「南风姑娘出门迎客喽!」 龟公的话音刚落,人群之中就响起一阵阵喝彩声,那些吃酒看戏的男人们都来了精神,个个眼中露出渴望的神情。 拉着姚婧婧进来的女人对此却很是不屑,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斥道:「明明都是出来卖的,偏偏她自以为高人一等,弄出这许多做派,真真是让人恶心!」 姚婧婧却顾不上理他,她的眼神已经被一位宛若天女下凡的白衣女子给吸引了,她甚至找不出合适的词语来形容眼前这位女子的美貌。 她的肤白如雪,口若朱丹,双眸似水,露出一种淡淡的疏离感,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如同烟花般飘渺虚无。 这样一位气质清雅,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出现在这种地方实在突兀至极。 眼看底下的客人情绪越来越亢奋,个个都摩拳擦掌想要赢得一个与佳人亲近的机会,侍立一旁的龟公连忙敲响锣鼓示意今晚的竞拍开始。 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最先出价:「一百两,我出一百两!为了南风姑娘,我省吃俭用了好几个月,你们谁都别和我争!」 此话立即引来一位富商的嗤笑:「南风姑娘可是潇湘馆的头牌,一百两你也好意思说出口?穷秀才还是回去啃你的书本子吧,我出五百两,南风姑娘你看看我啊……」 「我出六百两……」 「我出六百五十两……」 一时间大厅之内的竟价声此起彼伏,姚婧婧心里却觉得很不是滋味,明明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却被当成物品一样被人抢来抢去,毫无人格与尊严可言。 可南风姑娘本人对此却已感到稀松平常,她的眉眼低垂仿佛在想什么心事,好像周遭的一切都影响不了她。 姚婧婧正看着入迷,脑门上却冷不丁的挨了一记毛栗子。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我带你进来是伺候老娘的,不是让你把眼珠子长在这个狐媚胚子身上的!」 带姚婧婧进来的女子突然黑了脸,扯着姚婧婧的耳朵就把她往楼上拽。 潇湘馆的姑娘们每人都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平时接待客人也是在这里。这名女子在馆内显然不受重视,住的地方又偏又窄不说,连个窗户都没有,一开门一股阴湿之气扑面而来。 女子心中依旧气愤不平,将手中的羽扇恨恨的丢在桌上。 「有什么了不起,老娘年轻时比她还要风光一百倍,到头来还不是落得这个下场!我倒要看看,她能一直得意到几时?」 一直到此时姚婧婧才看清楚眼前这个女人虽然涂着厚厚的脂粉,却依然掩饰不住眼角那久经沧桑的纹路。 她眼中的悲悯之色却不知刺激到了女子哪根神经,她突然伏在桌上大哭起来。 美人迟暮,却依旧漂泊无依,还要靠欢场卖笑为生,实在是可悲可叹! 姚婧婧想要安慰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犹豫了半天才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哪知女子却像是触电一般,一脸嫌恶的甩开她的手,与之前在门口的亲热模样南辕北辙。 「不要碰我!我可没有断袖之癖!」 这下姚婧婧彻底傻了:「你……你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我……」 女子重重的哼了一声:「我这辈子伺候过的男人不计其数,你这个黄毛丫头还想在我面前滥竽充数,简直是不自量力!」 姚婧婧暗自吞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的问道:「既然你知道我是女儿身,为何又非要把我拉进来?」 女子脸上露出一股凄凉之色,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以为我愿意吗?我已经有个把月没招揽到客人了,潇湘馆不养闲人,楼里的妈妈已经放话,如果再没有进账就要让我搬到后院去做洗涮洒扫的粗活!这里看似光鲜靓丽,其实就是一个人吃人的地方,我在这里呆了十年之久,不知得罪了多少姑娘与下人,一旦我彻底失势,只怕是会被他们踩到连骨头渣都不剩!」 眼前这个女子的处境的确可怜,姚婧婧有心帮忙却又无能为力,她想起出门时曾往荷包里塞了一锭银子,便匆忙拿出来放在桌上。 女子看到那锭银子竟然发出了一阵嗤笑:「赶紧收起来吧,老娘可不缺你这点钱!我在这座销金窟里待了这么多年,手里多少还有些积蓄。」 姚婧婧更是疑惑:「那你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去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女子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干我们这一行运气最好的就是在风华正茂时被哪个富商看上讨回去做个侍妾,像我这样年老色衰的就算是出去了也只会受尽世人的唾骂与欺凌,天下之大,却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姚婧婧越听越心惊,忍不住跺脚道:「就不能想想别的办法吗,你可以远走他乡找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一切重新开始!」 女子无奈的摇摇头:「没有用的,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这些年除了伺候男人其余的我什么都不懂,如今又落下一身怪病,所以我这辈子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这里了!」 姚婧婧默默无语,她也知道在这个把女人当做男人的附属品的时代,什么自强自立都是空谈。 「好了,我也是急疯了才跟你这个小丫头片子说这些!我看你好像也没地方可以去,那就老老实实的在这里坐一夜,明日一早我就找人送你回去!」 女子照了照镜子,发现脸上的妆容已被哭花,这让她如何能够忍受! 第92章[05.07] 她原本想叫楼里伺候的小丫头们端盆水来梳洗一翻,可惜等了半天都没人搭理她,最后只能亲自出门去后院的水房打水。临走之时还特意交待姚婧婧待在房里哪也不许去,否则出了问题可没人保得了她。 姚婧婧却感觉坐立难安,孙晋维此刻肯定在满大街的到处找她,但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她竟然会误入烟花之地。 更重要的是娘亲如今正处于妊娠初期,要是被她知道自己失踪的消息还不知会急成什么样子,万一出个什么好歹自己可是难辞其咎。 不行,自己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姚婧婧打定主意便推开房门悄悄溜了出去。 所幸此时大部分客人都还聚集在大厅里,走廊上并没有什么人经过,然而姚婧婧的方位感实在太差,绕了好几个圈都没有找到下楼的楼梯。 正当她急得抓耳挠腮时,突然听到前方有一大堆人正笑着朝这边走来,惊慌之下她推开手边的一扇门就躲了进去。 这间房和之前那间简直是天壤之别,不仅面积大了许多,里面的家具用品也是一应俱全。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当属桌上那两盆名贵的茶花,彰显着主人不俗的品位。 姚婧婧还没来得及细看,门口突然又传来一阵异响。 一名老鸨正用甜的发腻的声音劝道:「南风姑娘,郡王殿下可是好久没有光临咱们潇湘馆了,你可一定要尽心尽力把郡王殿下给伺候好了,否则如何对得起殿下为你出的这三千两银子呢?」 这位老鸨本意是想拍客人的马屁,无奈她口中的殿下却毫不领情,反而用非常鄙视的语气赶她走。 「在美人面前谈什么银子?实在是俗气之极!把这些酒菜放到屋里,你们就赶紧退下,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打扰!」 「是是是,郡王殿下放心,小人亲自在门口守着,绝不会有人来坏郡王殿下的好事……」 老鸨伸手推开房门,忙不迭的招呼身后的下人将手里食盒放在桌上,待酒菜布置好之后便退了下去。 姚婧婧在黑暗中大口喘着粗气,幸亏她机灵,在最后时刻躲进了这只狭小的立柜之中,否则她就算有十张嘴也解释不清了。 此时她的心里跟猫抓似的,她的心里有个疑问急需印证,老鸨口中的郡王殿下是否就是她在淮阴长公主的寿宴上见过的端恪郡王萧启,那个有着双重面孔的神秘男人。 立柜的柜门上有一处镂空的雕花,刚好可以将外面的情景收于眼底,姚婧婧慢慢的把头凑了上去。 男子此时虽然正背对着他,可仅仅一眼姚婧婧就已经断定,此人正是萧启无疑! 这个萧启好像生怕他纨绔浪荡之名不够远播,竟然千里迢迢跑到这小小的埕阳县城来逛一座青楼,豪掷千金只为了换取与美人的一夜风流。 怪不得刚才那个女人对这位南风姑娘如此嫉恨,三千两银子啊,几乎可以将整个潇湘馆买下来了吧! 姚婧婧原本还恶趣味的想要见识一下这位南风姑娘有什么过人之处,可她的言行举止却像桌上的茶花一样,没有丝毫轻浮之相。 她低着头将萧启迎了进来,规规矩矩的给他斟酒倒茶,全程都低眉顺眼面无表情,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萧启似乎被她的态度惹怒,突然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拍在桌上,一股如刀锋般凌厉的气场骤然从他的身体内迸出。 「看来你最近的日子过得实在是太安稳了,连最基本的防备与警惕之心都忘的一干二净,我对你是在是太失望了!」 萧启的话音刚落,被众人捧上天的南风姑娘竟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主人息怒,南风罪该万死,请主人责罚!」 姚婧婧心里「咯噔」一下,这个称呼听起来如此诡异,还有萧启说的那些话,莫非他是发现了什么? 萧启冷冷一笑「罚是自然要罚,不过还是先把这讨人厌的地老鼠给料理了,被人从背后偷偷盯着的感觉本郡王很不喜欢!」 「是!主人稍坐片刻,南风立马将她解决掉!」 原本手无缚鸡之力的南风眉宇间突然多了一股杀气,整个人的动作也变得干脆有力,看起来完全像变了一个人。 她从地上一跃而起,直直的朝着姚婧婧所在的立柜而来,手中不知什么时候还多了一把利剑,把柜中的姚婧婧吓得一个哆嗦。 一剑挥过,结实而笨重的立柜竟然「啪」的一声断成了两半,姚婧婧就这样被抓了个现行,彻彻底底的暴露于人前。 眼前这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大美人竟然还是一个武林高手,这种反差实在太强烈,姚婧婧整个人都懵了。 南风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般,她虽然不知道这个擅闯者的身份和目地,可她害得她在主人面前颜面尽失,那就别怪她辣手无情。 这个南风姑娘表面上是潇湘馆的第一名妓,实则是萧启暗中培养的密探,她委身于这里就是为了方便从那些将领们口中探听各种军事消息。 埕阳县城表面上风平浪静,内里却是暗涌不断,除了大楚境内的高官达贵会为了自身的利益在此设立信息站点,临近的几个国家也都会派探子来此。 可以说埕阳县城就是一个巨大的信息情报交易市场,而南风绝对可以算是其中的佼佼者! 她不仅心思缜密,武艺高强,更重要的是她对自己的主人绝对的忠诚,为了完成任务不择手段,就算是牺牲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一柄长剑在南风手中几乎可以翻出花来,眼看剑尖直直的冲着姚婧婧的眉心而来,姚婧婧却连躲避的能力都没有。 生死攸关,姚婧婧本能的发出一声尖叫:「萧启,救我!」 萧启一直背对这边,所以并未看清楚柜中人的样貌,可这声呼救却换回他脑中某些久远的记忆,惹得他心中一颤。 萧启身形未动,只是略一扬手手中的竹筷便「嗖」的一下朝着南风举剑的胳膊飞来,竹筷的力度之大,一击之下南风整个人都晃了一晃,剑尖自然也失了准头。 第93章[05.07] 一股寒意贴着姚婧婧的脸颊划过,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姚婧婧只觉得头皮发麻,整个人都要虚脱了。 南风也瞧出了眼前这个少年是由小姑娘假扮的,不由得横眉怒斥:「你到底是谁?竟然敢直呼主人名讳!」 姚婧婧明白虽然此刻她还没死,并不代表她一定能活着走出这间屋子,萧启原本就是个危险的人物,她却无意间撞破如此隐秘之事,为了安全起见,杀了她似乎是最好的办法。 可姚婧婧却并不想死,她的娘亲还在客栈里等她,她必须奋力一搏,给自己找一条生路。 打定主意之后,她连滚带爬的从破碎的木柜之中钻了出来,冲到萧启面前跪了下去。 「民女姚婧婧拜见郡王殿下,民女曾经有幸在淮阴长公主的寿宴上有与殿下有过一面之缘,不知殿下是否还记得?」 萧启拧着眉看着脚下这个小小的身影,心里却升起一丝疑惑,怎么走到哪都能撞到这个小丫头,若说下午时分她去欧阳老儿的山洞还事出有因,可这大半夜的她一个姑娘家家跑到这青楼里来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若不是提前派人调查过她的过往生平,萧启几乎就可以认定她是别有居心的故意接近自己。 眼见萧启无动于衷,姚婧婧只当他是完全不记得了,连忙又接着说:「郡王殿下贵人事忙,就算不记得也是应该的,民女是清平村人,和淮阴长公主新收的义女陆倚梦原是闺中密友。今日我因故跟着家人一同来到埕阳县城,只因一时好奇便偷偷换了男装想要领略一下埕阳县城的夜景,没想到却误入此地,冲撞了郡王殿下,实在是罪该万死!还请郡王殿下看在民女本是无心之失的份上饶我一命!」 「好一个牙尖嘴利小丫头,可本郡王怎么知道你说的这些到底是真是假?你说你一个未出阁的小丫头大半夜躲在一个名妓的房中到底所谓何事,难不成是想来偷学一些闺房之术,为将来伺候夫君做准备?」 萧启这话可以说是无礼至极,姚婧婧虽然气愤却也无可奈何,只能低着头继续为自己辩解。 「郡王殿下明鉴,出现在这里并非民女的本意,只是路过时一时不察,被门前的姑娘给强拉了进来。民女所说句句属实,郡王殿下若是不信自可派人探查!」 「谁有时间费那个功夫,管你无心还是有意,今日却是必死无疑了!」 南风原本以为这个丫头和自己的主人有什么了不得的渊源,心里还有些不安,如此看来只是这丫头自作多情,借机攀附罢了。 这样的女人这些年她见过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实在是不知廉耻,可恨至极。 南风越想越气,举起手中的剑又想往姚婧婧身上招呼,却被萧启一记凌厉的眼神给制止了。 「主人,这丫头一看就是心怀不轨,咱们为了这处情报站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可千万不能毁在她的手上。主人请放心,我一定会将这件事处理的干干净净,绝对不会留下任何后患!」 萧启冷然答道:「这件事我自有主张,你不必多言!西云就在隔壁房间,与账目相关的细节你就去和他汇报吧!」 南风哪里肯依,指着伏在地上的姚婧婧继续劝道:「主人切不可被这丫头迷惑,以免将来追悔莫及啊!」 「放肆!」 萧启显然已经动了真怒,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冰冷而生硬,南风吓得心中一抖,即刻跪了下去。 「主人息怒,属下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帮助主人实现心中所想,绝无半点私心杂念!」 「南风,你跟着我也有些年头了,应该知道我的脾气,对于我所做的一切决定你只需执行就好,其他的既不要多问,也不要多说!听懂了吗?」 南风立马应了下来:「是,属下知错了,请主人赎罪!」 萧启有些不耐烦的挥手道:「你去吧!」 南风再不敢多言,起身扭头出了房门,只是在关上门的那一刻偷偷的看了萧启一眼,眼神中是旁人看不懂的复杂与深情。 伏在地上的姚婧婧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样子她的小命算是保住了,只是不知道这个神秘莫测的男人会如何处置自己。 「多谢郡王殿下不杀之恩,不敢打扰郡王殿下清净,民女立刻告退!」 姚婧婧说完也想学南风一样静悄悄的退出去,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动一下,萧启那戏谑中带着寒意的声音又在她的头顶响起了。 「你当这是什么地方?任凭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姚婧婧身子一顿,犹豫道:「民女愚笨得紧,还请郡王殿下明示!」 萧启嘴角溢出一丝讥讽的笑意,他突然弯下身子伸出两只手指挑起姚婧婧的下巴,逼迫她直视自己的眼睛。 「你若是愚笨,那这世上就再没有诡谲的女子了!」 姚婧婧只觉得一股冰凉的刺痛感顺着下巴上的肌肤传遍全身,这种感觉莫名有些熟悉,让她瞬间想起了那日在灵谷寺时萧启用匕首抵住她脖子的情景。 姚婧婧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知道在这个男人面前装可怜,扮无辜都是无用之举。 萧启眼中露出赞许之色,今天晚上他来潇湘馆见南风是有要事商议,眼前这个丫头的突然出现明显破坏了他的安排,可他却并不生气,相反还有一丝捡到宝的意外之喜。 他有些恋恋不舍的将手从她的下巴处移开,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你叫……姚婧婧?」 姚婧婧瞳孔微缩,这个萧启竟然知道她的名字,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是!」 「我这里有一个关于陆姑娘的消息,你想不想听?」 萧启突然转了话题,倒让姚婧婧感觉有些疑惑。 第94章[05.07] 「郡王殿下请讲,民女洗耳恭听!」 「昨日陛下已经下旨,正式册封陆倚梦为乐温县主,很快她就要跟着淮阴长公主一起启程去京城拜谢皇恩。圣上已经打定主意,一定要留姑母在京中颐养,你的那位好朋友自然也是回不来了,今生你们怕是再难有相见的机会,姚姑娘不觉得很可惜吗?」 姚婧婧暗自松了一口气,这个结果是她早已料到的,萧启郑重其事的样子让她还以为梦儿出了什么意外呢! 「回郡王殿下的话,民女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惜,朋友之间贵在交心,并不是日日绑在一起才叫真情,只要梦儿能够越过越好,我也会替她感到开心!」 姚婧婧一边说一边偷偷的用藏在衣裙之下的左手撑了撑地面,让自己的双腿稍微活络了一下,跪的时间太长,她感觉整个下身都有些僵硬了。 萧启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不知为何依旧没有叫她起身的意思。 「据我所知,陆倚梦之所以能够得到淮阴长公主的青眼姚姑娘功不可没,如今她已飞上枝头做了凤凰,而你却依旧在尘埃里摸爬滚打,你的心里真的没有丝毫不满与愤懑吗?」 姚婧婧只觉得头皮发麻,当初有关石生花的内情只有她和梦儿,以及里长夫人知晓,他们三人又绝不会向旁人泄露,这个萧启又是从何得知呢?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否认到底:「郡王殿下所言何意,民女实在不懂,淮阴长公主之所以喜爱梦儿是因为她性情柔顺,投了长公主的眼缘,与民女没有半点干系!」 好在萧启并没有一味的深究,只是意味深长的劝道:「姚姑娘不愿意承认就罢了,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能够为姑母的晚年生活添些乐趣,也算是功德一件。只是我想提醒姚姑娘一句,凡事过犹不及,尤其是身为女子如果处处要强自以为能够掌控一切,那最后吃亏的就只能是你自己!」 姚婧婧连忙点头称是:「多谢郡王殿下的教诲,民女一定铭记于心!」 「好了,本郡王言尽于此,至于姚姑娘能够听进去几分那就全靠你自己的造化了!地上冰冷,你还是起来服侍吧!」 说完这话萧启就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最里面床铺的方向走去。 姚婧婧一下子懵了,服侍?服侍什么?这个大色狼不会变态到连她一个未长开的小姑娘都不放过吧! 她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心里却在飞速的计算自己与门之间的距离,万一这个萧启兽性大发,她能有几分逃脱的可能。 谢天谢地,萧启并没有直接上床,而是在旁边一张铺有水貂皮的贵妃榻上躺了下来。 看着她依旧呆立在原地,萧启很是不满:「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帮本郡王把衣服脱掉!」 「脱……脱衣服?」 姚婧婧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只能硬着头皮道:「民女样貌丑陋,行为粗鄙,只怕会扫了郡王殿下的雅兴,郡王殿下还是召南风姑娘来伺候吧!」 萧启明显愣了一下,突然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难道你以为我会让你侍寝?看看你这瘦骨嶙峋的模样,跟一副白骨精似的我还嫌硌的慌!你放心,本郡王不缺女人,更没有到饥不择食的地步!」 怎么听这都不是什么好话,姚婧婧却是如蒙大赦,忙不迭的回道:「郡王殿下说的是,是民女想岔了,民女给您赔罪!民女从前没伺候过人,具体要如何操作还请郡王殿下明示。」 「你不是医女吗?我最近许是奔波过了,肩颈之处时而麻木僵硬,时而又觉得酸疼不止,你来替本郡王按摩一下,若是做的好本郡王大大有赏!」 萧启说的理直气壮,好像能够伺候他是多么大的荣耀一般。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姚婧婧虽然一百个不乐意,却也只能磨磨蹭蹭的走到他的身后。 「郡王殿下,您若是有哪里不舒服让我给您开个方煎个药倒还行,推拿按摩需要一定的手劲儿,民女只怕不能胜任!」 萧启不满的瞪了她一眼责备道:「少废话!我看你就是成心不想服侍,本郡王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再推三阻四我就将你交给南风!」 姚婧婧没有办法,只能赶鸭子上架,伸手将萧启身上的外服脱下,开始替他按摩。 不过这位大爷可不是一般的难伺候,她都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他却依然不满意,一个劲儿的嘟囔。 「用点力,你没吃饭吗?就你这手艺还敢挂羊头卖狗肉,和我府上的那些真正的医女差远了!」 姚婧婧很想挥起拳头砸在他的脑门上,敢情在他的眼里,医女的医术如何并不重要,只要能把他伺候舒服就行了。 这简直是对医生这种职业的轻视与侮辱! 想归想,堂堂郡王爷的脑袋却不是想砸就砸的,可想办法小小惩戒一翻却还是很有必要的。 按了一会儿姚婧婧像是体力不支一般,整个人往外一歪,手肘重重的撞击在了萧启左边胳膊的曲池穴上。 「啊!」 萧启像是触电一般整个人猛地一抖,剧烈的酸麻感疼得他脸都扭曲了。 姚婧婧一脸的惊慌失措:「对不起,对不起,民女早已说过自己不善此道,冲撞了郡王殿下,实在是罪该万死!」 萧启捂着胳膊斥道:「你……你分明是故意的!」 「冤枉啊!郡王殿下千万不要误会,民女是真心实意想要伺候殿下,要不您躺好,民女重新给您揉揉!」 眼看萧启的身子几乎扭成了一个麻虾,姚婧婧手忙脚乱的想要去扶。 「别碰我!」 第95章[05.07] 这一扶却扶出了问题,随着萧启用力一甩姚婧婧脚下一滑,整个人都跌进了萧启的怀里。 这下算是尴尬了,萧启本就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里衣,姚婧婧的脸又结结实实的贴在了他的胸膛之上,一股陌生的男性气息瞬间将她紧紧包围,惹得她的心肝都跟着轻轻一颤。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可两只脚却怎么样都够不着地,相反肌肤之间的摩擦却让暧昧的氛围却来却浓。 得了便宜的萧启反而露出一副鄙夷的表情,说出来的话更是让人火冒三丈。 「姚姑娘,人贵有自知之明,本郡王已经说了对你没有兴趣,你还仍旧不择手段的勾引,当真一点脸面都不要了吗?」 姚婧婧差点喷出一口老血,这个男人的嘴巴实在是太毒,难道他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多么了不起的香饽饽,全天下的女人都想上去咬一口? 她忍气吞声了一晚上,此刻却再也忍不住去了,她决定了就算豁出去这条命也要和他理论一翻。 「你……」 「你什么你?你还打算在我身上趴多久!你瞅瞅你这副样子,万一被人看到还以为本郡王有龙阳之癖呢,到时候京城里那些姑娘小姐们该有多伤心啊!啧啧,真是造孽啊!」 萧启那夸张的表情好像在控诉姚婧婧的行为多么恶劣,多么缺德,一个男人能够自恋到这个地步也算是世间少有,姚婧婧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萧启像是一秒钟都难以忍受似的,伸手托住姚婧婧的腰,稳稳的往前一送,姚婧婧的身子就轻飘飘的飞了起来,恰好落在对面的一把藤椅上。 姚婧婧惊讶之余又开了眼界,中国的武学文化果然源远流长,尤其是在这个时代有许多像萧启这样身怀绝技的高手,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很多技艺都已失传,实在是可惜得很。 不过这并不能成为原谅他的理由,姚婧婧正准备继续找他说理,谁曾想萧启却率先开了口。 「你打算在这青楼里呆一晚上?」 「当然不是!」姚婧婧连忙否认道。 萧启仿佛松了一口气,即刻开始撵人:「那就好,趁着没人看见你赶紧出去吧,本郡王一世英名可不能毁在你手上!」 「走就走,有什么了不起!」 实在是欺人太甚,姚婧婧一头冲起来怒气冲冲的吼了一声,转身准备冲出房间。 「站住!」 就在她即将推开门的一霎那,萧启那低沉的嗓音又在身后响起,吓得她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男人不会又变卦了吧! 「姚姑娘,这里原本就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所以今晚在这里听到的,看到的你最好能在出门的那一刻全部忘掉,否则只怕是神仙老子都救不了你了!」 姚婧婧心中一凛,她虽未看见萧启说这话时的神态,可她知道他绝对不是在故弄玄虚的吓唬自己。 「郡王殿下放心,民女惜命得紧,一定会守口如瓶!」 姚婧婧丢下一句承诺,逃也似的离来了。 姚婧婧前脚刚离开,躺在榻上的萧启就像触电一般弹了起来,一步跨到桌子旁端起已经冷掉的残茶连干了好几杯,却依旧压不住心底的燥热。 这个要人命的死丫头,实在是可恶至极! 他攥着拳头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心里却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感觉。世人都以为端恪郡王风流成性,放诞不羁,殊不知这只是他迷惑世人的假面。 了解内情的人都知道在当今的大楚皇室,萧启的身份尴尬而敏感,他的父亲萧元衡是先帝的嫡长子,一出生就名正言顺的被立为太子,因此萧启的幼年时光都是在太子府中度过的。 如果一切按部就班,待皇祖父龙驭归天之后,登上皇位成为新君的就是他的父亲,而萧启就会继承父亲的衣钵,成为新朝的太子。 可这一切都被十年前那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给彻底毁灭,原本守卫森严的太子府竟然在元宵之夜突生大火,火势直逼太子与太子妃所住的承乾殿,虽然下人们拼尽全力去营救,却依然回天无力。 一代贤王,被先帝寄予厚望的元衡太子就这样葬身火海,众人心中的惊惧悲恸可想而知。 更为可怕的是大家很快惊觉到,那些张牙舞爪的火苗随着夜空里呼啸的寒风一路向后,竟然烧到了太子府中唯一的皇孙萧启的居所。 许多忠心耿耿的奴才忍不住伏地大哭,谁都不敢相信原本龙血凤髓,玉叶金柯的一家三口就这样莫名其妙的丢了性命。 这件事很快惊动了先帝,听到噩耗之后他拖着久治不愈的病躯连夜赶到太子府,可看到的却是满目的废墟以及众人脸上仓皇的泪水。 当侍卫将元衡太子那损毁严重,残破不堪的遗体抬到先帝面前时,这个在至尊之位上坐了大半辈子的花甲老人再也支撑不住张嘴吐出一口污血,险些陷入昏迷。 元衡太子是他花了半辈子心血精心培养出来的未来天子,萧启则是他最喜爱的孙子。这样两个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就这样横死在他的面前,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与绝望让先帝显些一口气喘不上来,追随儿孙的脚步去了。 转机出现在第二日清晨,正当侍卫和下人翻遍了殿内都找不到萧启的遗骸时,他却活生生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原来每年的元宵之夜,京中都会大型的庆祝活动,长安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许多人通宵达旦地在此赏灯游玩。 由于元衡太子体恤下属归家心切,又怕自己和家人的出现会惊扰到平民,所以每到这一天就命令萧启早早的睡下,从不允许他出去凑这个热闹。 然而这一年的萧启已经到了叛逆的年纪,越是不让去他就越觉得心痒难耐,等到四周渐渐安静下来的时候他就悄悄地从床上爬了起来,一路想方设法的避开巡夜的侍卫,最后从一处提前搭好脚架的围墙上一跃而出。 一切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谁能料到萧启的顽皮却在无意中救了他的性命。 第96章[05.07] 彼时的萧启尚不满八岁,骤然失去双亲让他原本一片坦途的人生变得晦涩不明,艰难异常。 原本已经接近油尽灯枯的先帝因为放心不下自己的爱孙,又勉强撑了两年,弥留之际本欲立萧启为皇太孙,想跳过他那些儿子们将江山直接交到萧启手中。 可是这一决议遭到了众大臣的强烈反对,那些年大楚一直是内忧外患,战乱不断,急需一个有魄力能担当的皇帝掌控大局,而不是立一个尚未成人的少年天子乱上加乱。 无奈之下先帝只能在众多庶子之中选了品性仁厚,有容忍之量的皇八子萧元清为接班人,并再三嘱咐他将来无论何时何境都要善待萧启,否则他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 萧元清当即在百官面前发下重誓,一定会将大哥的遗子视为已出,护他长大成人,许他一世周全,如有违背则甘受天谴! 天子一诺掷地有声,这些年当今圣上对待自己的这个大侄子的确不错,内务府曾经算了一笔账,圣上每年赏赐给萧启的金银珠宝,良田美宅比其他几个皇子加起来的总和都多! 萧启刚一成年,圣上就封他做了郡王,不仅亲赐给他一座极尽奢华的郡王府,还委他以重任,在朝廷之中为他安排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职位。 谁知这个萧启却是一块儿扶不上墙的烂泥,跟着百官上了三天的早朝就坚持不下去了,回到府中叫唤着这儿也疼那儿也疼,第四天早上说什么也不下床。 圣上没办法,只能放他做一位闲散皇亲,偶尔分派给他一些游山玩水的悠闲美差,在外人看来,萧启的日子过得简直比神仙还要逍遥。 然而这只是表面,萧启的身份特殊,又曾经被先帝议储,若说他这位皇帝叔叔对自己毫无忌惮那是不可能的,这一点从皇帝精心赐给他的封号就可以看出,所谓「端恪」正是端正态度,恪守本分。 萧启一直将这两个字牢记于心,一言一行都小心谨慎,丝毫不敢行错半步,可他越是这样圣上的疑心反而越重,总是想方设法的试探他,考验他,让他片刻都不得安宁。 直到最后他终于想透了,皇帝之所以忌惮他是因为他是他心底的一根刺,一看到他皇帝就会想起身下的这把龙椅原本的主人并不是自己,而是眼前这个逐渐长大成人的大侄子。 只有品尝过这种至尊无上的滋味才会了解权力的可贵,所以无论萧启如何证明皇帝都无法相信他会心甘情愿接受这种命运,一想到有人在暗中觊觎他的皇位他就如鲠在喉,恨不得立刻拔掉这根让他不痛快的刺。 为了消除皇上的疑心,两年前萧启一改往日的低调作风,不仅性情变得乖张荒诞,整日沉迷于酒色,还经常大放厥词,发表一些离经叛道的言论。 那些御史们的讨伐书就像雪花一样源源不断的飞到皇帝的御案上,可皇帝每每只是当笑话来看一看,对待萧启的态度反而越来越温和。 一个既无实权又坏了名声,失了民心的皇侄对他还能有什么威胁呢,皇帝陛下终于能放下心来。 然而这种伪装对萧启来说却是一种煎熬,他今年刚满十八岁,原本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可他骨子里却是一个凉薄之人,尤其是对待那些想要靠近他的女人,简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厌恶,就像是一种顽固的洁癖,无法根治。 然而刚刚那个看起来还未发育完全的小丫头竟然轻而易举的勾起了他的欲望,这对他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 这个心性坚硬如铁的男子生平第一次感到有些不知所措,这种不能掌控自己的恐惧感让他不知如何继续面对姚婧婧,他只能立刻将她赶走,虽然他的心里有几分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不舍。 萧启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衣领,上面还留有一股淡淡的药香,这是属于这个小丫头独有的气味,和那些浓烈的脂粉香气相比是那么清新脱俗,与众不同,让人不自觉的沉沦其中,不能自拔。 他的眼前再一次浮现出第一次在灵谷寺中遇见她的情景,当时他误入敌人的陷阱身受重伤,要不是她的突然出现拯救了他的性命,他可能再没有机会走出灵谷寺的大门。 那个小小的身躯明明很害怕却依旧挺得笔直,尤其是最后她自告奋勇替他引开追兵的那一幕,让他每每想起心中都会涌起一丝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觉。 「咚咚咚!」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破了萧启虚无缥缈的思绪,他按了按自己的眉头,迫使自己稳下神来。 「进来。」 门被推开之后,一身白衣的南风率先走了进来,满脸焦虑的看着萧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跟在她身后的是一个商人打扮的年轻男子,他的神态看起来比南风要轻松得多,见到萧启之后立刻跪了下去。 「主子!」 「起来吧。」萧启对他的态度比之南风倒是亲切了许多。 「东云,你这回的差事办得很好,我一定会给你记一功!」 这个叫东云的男子笑嘻嘻的站了起来,歪着脑袋问道:「最近事情太多,主子说的是哪一件,属下一时竟有些糊涂了!」 萧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轻飘飘的说道:「东云,如果你再在我面前揣着明白当糊涂,给威龙将军补贴十万两军饷的事就交给你一人去筹备!」 「别别别!主子,您真当我会变戏法呢,最近这几个月花钱的事情是一件接着一件,我这兜里实在是羞涩得很,最后的三千两银子已按照您的吩咐给了姚家那个小丫头,我还正愁着下个月到哪里淘钱去取那一千瓶金创药呢!」 萧启一脸不屑的斥道:「少在我面前叫穷,你这只老狐狸会做赔本的买卖?那几大车金线莲替你赚回来多少银子你当我不知道?当初可是你自告奋勇要去找她谈这笔生意,如今怎么样?得了便宜还要卖乖吗?」 「东云不敢!我只是好奇得紧,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子让双亲和舍妹三番五次在家信中提及称赞,最后竟连主子您都注意到了她!接触下来才知道这姚姑娘身上的确是有过人之处,怪不得能惹得主子您魂牵梦绕,念念不忘!」 萧启顿时变了脸色,眼神犀利仿佛能杀人于无形:「陆云深,注意你的措辞!」 原来这个叫做东云的男子赫然就是里长夫妇唯一的儿子,陆倚梦的大哥陆云深! 只是他为何会出现在萧启的身边,还像南风姑娘一样称呼他为主子,这个中缘由可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清楚的。 萧启的父亲元衡太子在世时曾经秘密组建过一支暗卫,为自己登基之后做准备,元衡太子薨逝之后这支暗卫一直由当时的侍卫长欧阳先生代管。 萧启十四岁那年正式从欧阳先生手中接过了这支力量,并给它起名叫「惊蛰堂」,这些暗卫都曾经受过元衡太子的大恩,因此都自愿发下血誓世世代代效忠主人。 随着时光流逝,最老的一批暗卫已经渐渐的归于平静,而他们的后代则继承了他们的衣钵成长为「惊蛰堂」的中流砥柱。 第97章[05.07] 南风姑娘的母亲曾经是惊蛰堂的四大护法之一,专门负责情报的收集与整理,南风从小耳濡目染自然深谙此道。 而且她比她母亲更加决绝,当初萧启并不同意她通过牺牲色相来获取情报,可她却是先斩后奏,不给自己留丝毫退路,只因为这是最快捷最有效的方法。 萧启并不仅仅只是把惊蛰堂当成保护自己的武器,他想要做的事情还有许多,因此,在接手惊蛰堂之后他就开始想方设法将其发展壮大,吸纳各种不同的人才进来。 而陆云深就是在这种情况入了萧启的眼,彼时他孤身一人在京城拜师求学,却遭遇了人生中最痛苦的磨难,是萧启对他伸出了援助之手,将他从地狱拉回了人间。 萧启看出他有经商之才,专门请人悉心教导,给他创造无数的机会学习与历练,这才成就了今天的陆云深。 可想而知萧启在陆云深心中的地位是多么超然与重要,他是他的主子,更是他的恩师与密友。 萧启心思缜密,又有千般面孔,谁也揣测不到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为了管理好惊蛰堂的这些下属,他一向赏罚分明,从不与属下论私交,所有人都对萧启毕恭毕敬,在他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可唯独只有陆云深,不仅经常在主子面前随意调笑,还总是时不时的说出一些让萧启头大不已的「疯话」! 可这回的玩笑好像开的太大了,一旁的南风瞬间忍不住逼问道:「东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 陆云深一看萧启面色不善,连忙否认道:「没有难道!都是我瞎说的,瞧我这张臭嘴实在是该打!该打!」 眼看话题被东云越扯越偏,萧启阴着脸打断他:「我叫你们来可不是说这些废话的,如今大楚四境皆有异动,大举派兵可以说是迫在眉睫。我让你们挑选几名可造之材安插在各个队伍之中,到时候我再想办法让他们崭露头角,待他们成为掌权的将领之后便能为我们所用。这些年皇帝对我防范的太过严密,朝中那些排得上号武将只有威龙大将军肯暗中支持我们,可他手下的兵马也只有区区五万之数,一旦真的有事实在是捉襟见肘,咱们必须早做打算!」 「主子放心,我和南风姑娘已经完成了初步的筛选,这是备选人员的名单,里面详细记载着所选人员的生平事迹,脾气秉性,以及与之相关的社会关系,请主子做最后的定夺!」 一提起正事,东云立马撤去了嘻嘻哈哈的模样,变得异常干练。 萧启接过东云呈上来的名册,一页一页认真的翻过,这是关系到未来大业的大事,着实马虎不得。 这份名单明显是用了心的,其中甚至还有几名由南风亲自调教出来的女细作。 经过多方考量,萧启终于提起笔在其中三个人的名字上点了一个圈。 「这个凌锋,武艺高强,有勇有谋,就让他去战况最为险恶的北边,至少能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这个叫唐郁的看起来有一个三寸不烂之舌,应变能力超强,就让他去人员关系最为复杂的西边,至于这个秦又生吗,这火爆脾气简直和年轻时候的六叔一模一样,那就把他派到南边去吧,说不定能对了他老人家的胃口!」 这样的安排可以说是恰到好处,东云和南风听得连连点头,即刻躬身领命。 就在两人以为主人吩咐完毕,正准备起身退下之时,萧启却又拿起笔将名单最末尾的一个人名给圈了起来。 「明日把此人带来见我,我另有安排!」 「是!」 南风一眼看出主人钦点的人正是这几名女细作之中最优秀的那个。 为了掩人耳目,萧启今夜自然要宿在南风房中,东云则住在他的正对面,出来之后他便打着哈欠准备回房睡觉。 「站住!」 南风冷着脸堵在他的面前,一副随时想要打架的样子。 东云一脸迷茫的看着她:「南风姑娘有何贵干?哦,对了,主子住了你的房间,那你自然是无处可去,要不今晚你就跟我凑合一夜,你睡床我睡地,怎么样够意思吧?」 南风柳眉倒竖:「少废话!我问你,那个姓姚的丫头到底是什么来路?」 东云两手一摊一脸无辜的说:「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丫头,能有什么来路?」 「你休想蒙我,我知道你和她关系不一般,所以我想提醒你一句,咱们主人是人中龙凤,能够和他相配的必须是这天底下最尊贵,最优秀的女子!至于那个貌丑心恶的死丫头就不要再心存妄想了,今天看在主人的面子上我就饶她一命,再有下次我绝对会让她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南风姑娘,话不能这么说……」 东云正准备替姚婧婧辩解两句,南风却一拂衣袖,气冲冲的离开了。 「我欲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东云看着她的背影沉思了片刻,眼中露出一片惋惜之色。 逃出生天的姚婧婧却并不知道已经有人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了,此刻她只想第一时间见到自己的娘亲,趴在她的怀里安稳的睡上一觉。 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街上跌跌撞撞了许久,终于有一双大手在背后抓住了她的胳膊。 「你跑到哪里去了?简直急死我了!」 姚婧婧一扭头,映入她眼帘的孙晋维那张写满担忧与后怕的脸。 姚婧婧只觉得心里一松,她第一次觉得这张脸是如此亲切,让她有一种想抱着他大哭一场的冲动。 「孙晋维,你可知罪?」 孙晋维没想到姚婧婧会一上来就兴师问罪,一时之间竟然愣住了。 第98章[05.07] 「本姑娘刚才遇到一个喝醉酒的酒疯子,差一点被他虏了去,咱们出来之前你可是发过誓的一定会保证我的安全,如今出了这种事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待!」 姚婧婧的话让孙晋维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事实上自从刚才他发现姚婧婧不见了之后他就在心里将自己骂了个狗血喷头。 他怎么能如此大意,竟然会她孤身一人站在黑黢黢的街头,面对那些未知的危险。难道是因为她平时表现的太过能干,让他忘记了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需要人保护的小姑娘? 阿弥陀佛,好在一切只是虚惊一场,她总归是平安无事的回到了他的身边。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你要怎么惩罚我都行,现在咱们先回客栈吧,你娘还不知道已经急成什么样了!」 孙晋维说完也顾不上男女之防,紧紧的拉住姚婧婧的手朝客栈走去,好像生怕她会再突然消失一般。 折腾到大半夜,第二天一早姚婧婧只觉得头晕脑胀,挣扎了半天也没能从床上爬起来。 贺颖心疼闺女,便想劝她多睡一会儿,可很快外面就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贺颖无奈的开了门,阿庆伸着头一脸急色的喊道:「姚姑娘,少爷让您赶紧下楼,说是欧阳先生那边派人来了!」 「真的!」 姚婧婧一头从从床上冲起来,满身的疲惫顿时烟消云散。 来人正是欧阳先生四大徒弟之一,为人最伶俐,最会说话的小徒弟赵烨。 不知是不是有师傅的特意叮嘱,赵烨对待姚婧婧的态度倒是颇为恭敬。 「昨日家师情绪失控,让姚姑娘受惊了,过后他老人家也很后悔,特意派我来给您陪个不是,姚姑娘大人有大量,切莫和他计较!」 姚婧婧起身回了一礼:「赵师傅言重了,欧阳先生是享誉盛名的大匠师,我作为晚辈听他几句教诲也属应当,再说了昨日本是我冒昧闯入,欧阳先生生气也是应该的。不过我确实是诚意相求,不知那张图纸欧阳先生看过了吗?」 赵烨连连点头:「看过了,看过了!家师对姚姑娘的匠心独具大加赞赏,还说可惜了姚婧婧身为女子,否则就凭您的这份慧心巧思,假以时日一定会取得非凡的成就!」 姚婧婧敛然一笑:「欧阳先生缪赞,小女愧不敢当!既然欧阳先生认为此法可行,能否辛苦他老人家依着图纸替我打制两座药炉,我实在是等着急用。」 「当然可以!家师已经发话,最多两日一定把活儿给您赶出来,请您留下个地址,介时我给您送至府上!」 「那就有劳赵师傅了!」 事情办成,姚婧婧自然十分高兴,孙晋维连忙取出纸笔将详细的地址抄与赵烨。 姚婧婧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银票继续说道:「我知道欧阳先生素来只打制兵器,此番让他老人家破例,我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因此所需酬劳请赵师傅尽管开口,我们绝无二话!」 赵烨见状却是连连摆手:「千万别!姚姑娘,您先听我把话说完!」 姚婧婧睁大眼睛望着他,赵烨却搓着手嘿嘿一笑:「我师傅说了,这药炉无需您花费分文,若是您方便的话可否为咱们设计一座溶制铁水的炉子,也好让我们少受些火烤烫伤之苦!」 赵烨的话音刚落,孙晋维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婧婧,你可真是神了!」 「什么?」赵烨却被笑得一头雾水。 姚婧婧将银票塞了回去,转而取出一张画好的图纸。 「没什么,先生要的东西我早已准备妥当,请赵师傅拿回去让他老人家审阅,若有不合适的地方我再修改。」 赵烨接过去大致看了一眼,脸上顿时露出喜色。 「合适合适,肯定合适!托姚姑娘的福,这宝贝要是造出来我那三个师哥肯定会高兴怀的,实在是太感谢您了!」 姚婧婧连忙谦道:「赵师傅客气了,我只是画了张草图,真正动手制作还要靠你们呢!」 赵烨笑笑,又说了几句感谢的话,便起身告辞。 「师傅还等着我回去复命呢,我就不打扰姚姑娘休息了,以后若是有机会,还请姚姑娘再去蝴蝶谷做客,也好给我们一个改过的机会!」 送走了赵烨,姚婧婧如释重负,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办妥,为了母亲的身子着想,她决定缩短行程,即刻打道回府。 可孙晋维手上还有一长串需要采买的清单还未落实,思虑之下他便让让阿庆陪着她们母女俩先回长乐镇,自己则在埕阳县城多留一日。 回程的路上坐的依然是来时那条船,姚婧婧还怕娘亲会晕得厉害,可也许是因为全身心的沉浸在喜悦之中,贺颖竟然完全忘记了晕船这回事。 「二妮,你给娘好好把把脉,看看娘肚子怀里的究竟是不是个小子?」 姚婧婧简直哭笑不得:「娘,我又不是算命瞎子,怎么能知道这些!」 贺颖却尤不死心:「俗话说得好,酸儿辣女,娘以前吃瓣橘子都倒牙,最近却总想吃些酸梅酸杏之类的,是不是说明你能有个弟弟了?」 姚婧婧无奈的说:「娘,这些都做不得准的!没有到瓜熟地落的那一刻谁也不知是男是女,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是您生的,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我都一样喜欢!」 贺颖扯着嘴角笑了笑,笑容里却有几分苦涩。 第99章[05.07] 「二妮,你不要怪娘重男轻女,只是这么多年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风凉话的日子娘真的已经过够了!还有你爹,在世人的眼中,一个男人纵然有再多的田产家业,若是没有儿子继承也终究只是白忙一场!二妮,娘知道这些对你很不公平,可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娘只希望即使有一天爹娘都不在了,你还有一个亲兄弟可以依靠!」 「娘!」 姚婧婧突然觉得鼻子一酸,其实她很能够理解贺颖的一片苦心。 前世的她是姚家的独生女,从小虽然衣食无忧,可看到那些有兄弟姐妹相互陪伴的同学还是忍不住心生羡慕。只是母亲一直醉心于自己的事业,根本没有生二胎的打算。 因此她对于贺颖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很期待的,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一个软萌白胖的小包子跟在自己的身后奶声奶气的叫自己姐姐,世上又多了一个和她血脉相连的至亲,想想就觉得激动呢! 「娘,您就安安心心养胎,其他的不必多想!您宫寒的毛病已经调养的差不多了,以后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您大可都多生几个呗!」 贺颖简直哭笑不得,戳了戳闺女的脑门嗔怒道:「你这个丫头怎么信口开河,你当你娘是老母猪呢,一生生一窝!你可就别说我了,说说你自己的事吧!」 「我?我能有什么事?」姚婧婧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贺颖细细端详着闺女的小脸却又莫名的叹了一口气:「再过两个月你就满十四岁了,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娘本应该高兴的,可为什么这心里却总觉得不是滋味?」 姚婧婧越听越糊涂:「娘,你到底想说什么?」 「二妮,你实话告诉娘,你和那个孙大少爷到底是怎么回事?昨日娘就想问你的,却一直寻不得空,你虽然是一个有主意的姑娘,可婚姻之事并非儿戏,一定要慎之又慎才行啊!」 贺颖说话的表情一脸严肃,他们虽然是小门小户,可姑娘家不经过长辈同意和陌生男子私定终身,也是一件不能为世人所容的事情。 姚婧婧终于听明白了娘亲的意思,只能无奈的解释道:「娘,我不是跟您说过了吗,我和孙晋维只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再加上他曾经救过我的性命,我心里也很感激他,仅此而已!」 「你别拿这些话来糊弄娘,娘可是过来人,若非对你有情,那个孙大少爷怎么可能对你的事情如此上心?还有昨天夜里你们两个偷偷跑出去疯到半夜才回来当我不知道吗?咱们娘俩有什么不好说的,快说说你心里究竟怎么想的,娘也好帮你拿个主意!」 贺颖忙不迭的催促道,姚婧婧只觉得脑门上一圈黑线,天地良心,她和孙晋维真的是清清白白。 「娘,您究竟想要我说什么?我和孙大少爷真的只是朋友关系,您就别瞎想了!」 贺颖却像是完全没听见姚婧婧的申诉,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其实孙大少爷这个人还是不错的,只是不该曾经和大妮有过婚约,再加上他家里还有一个蛮横霸道的继母,你要是真跟了他,除非分家单过,否则只怕会受尽委屈……」 「娘!」 眼看娘亲越扯越远,姚婧婧忍不住扬声打断,她扭过身撅起嘴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娘,女儿从未想过嫁人,您就这么着急要赶我走?」 贺颖看闺女像是真的恼了,连忙一把将她拉到怀里柔声安慰。 「二妮,娘巴不得你一辈子待在娘的身边,可娘不能这么自私,女人最好的时光也就这几年,错过了就会遗憾终生。娘说这么多只是想让你多个心眼,提前为自己筹谋,世上的男人千千万,可真想寻觅一个能托付终生的良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贺颖一字一句皆是慈母心肠,姚婧婧心下感动不已,便抱着娘亲的脖子开始撒起娇来。 「嫁人有什么好?我在家里有爹亲,有娘疼,为什么要到别人家里去吃苦受累?万一遇到一个像大伯那样爱打老婆的莽汉,或是像奶奶一样不讲理的恶婆婆,那可真是生不如死!」 贺颖原本就心内不安,听到闺女如此说更是着急上火,却又深感无可奈何,身为女人这根本就是逃脱不掉的宿命。 姚婧婧却一直歪着头,眼睛骨碌碌的转,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娘,要不以后我就不嫁人,招一个上门女婿回来可好?咱们可以办一场选婿大赛,不比文治武功,也不比经商头脑,就比谁最听话,谁最会干活,谁最能哄我开心,谁最孝顺您和爹,咱们就选谁!除此之外咱们还要设一个优胜劣汰的考核制度,最好一次性多选几个,干得好的留给他升职加薪,干得不好的就让他卷铺盖滚蛋,您说好不好?」 姚婧婧的话惊得贺颖目瞪口呆:「你这个疯丫头,胡说什么呢,让别人听见又要骂你离经叛道,不知礼数了!」 姚婧婧哪管娘亲说啥,依旧沉浸在自己的美好幻想之中,脸上露出一阵阵痴痴傻傻的笑容。 守在船舱门口的阿庆却感觉后背一阵阵发凉,他要赶紧去提醒自家少爷这位姚姑娘有毒,让他趁早离她远一点! 姚婧婧母女俩迫不及待的赶回清平村,想要和姚老三分享这个天大的喜讯。她们回到家里时是晌午时分,姚老三正在屋里午休,见她们这么快就回来了心中很是讶异。 姚婧婧连忙催促道:「爹,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把娘扶进去!」 「啊?哦!」 姚老三一脸呆相,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还是听从女儿的吩咐赶过来将自家媳妇扶进屋里。 贺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她红着脸看了看自己的丈夫,只觉得心内的喜悦快要溢出来。 她拉起姚老三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之上,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突然从内室蹿出来一只毛猴子朝她站的方向奔来。 「三婶,二姐你们可回来了!有没有给我带果子吃?快给我看看!」 姚婧婧心里一惊,这个姚小勇虽然个头不大,可力气却不小,这一下要是撞到娘亲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情急之下她只能冲上去用身体挡住小勇,那感觉就像是被人重重擂了一拳,疼得她龇牙咧嘴。 小勇受到反弹之力的冲击整个人都向后飞去,「砰」的一声一下子跌在硬邦邦的泥地上。 「啊,疼……」 第100章[05.07] 可能真是疼很了,一向皮实的小勇竟然赖在地上捂着自己的屁股哇哇大哭起来。 姚老三夫妻俩都吓了一跳,连忙将她从地上抱起来,一边安慰一边检查他身上有没有受伤? 好在除了一点淤青其他并无大碍,贺颖松了一口气,从随身的包裹里掏出两块糖麻酱烧饼塞到小勇的手上,才哄得他止住哭声,破涕为笑,蹲在椅子上大口啃烧饼去了。 姚老三对几个侄子向来都很好,今日看小勇的眼神更是与以往不同,仿佛多了几分宠溺似的。 「二妮,你以后可要小心一点,小勇年纪还小,若是不小心伤着了咱们可怎么跟你二叔交代呀?」 姚婧婧心里正感到后怕,说话的语气也有些不善:「爹,我还正想问你呢?大晌午头的这个小崽子不在自己房里睡觉,跑到咱们屋里做什么?」 姚老三不以为意的笑道:「小勇说你奶奶中午煮的玉米粥太稀,他还没吃饱,所以跑过来问我要点心吃,这不刚说着话呢你们就回来了!怎么样?这一路上还顺利吗?事情都处理妥当了吗?」 姚婧婧点了点头,从立柜里取出一大包点心塞到小勇怀里。 「小勇,我娘累了需要休息,你拿着这些吃的回你自己房间去吃好不好?」 「好!」 一下子有这么多好吃的,让小勇这个贪吃鬼兴奋得一蹦三尺高,抱着口袋就要往外冲。 「等等!」 姚婧婧却又一把拉住他,在他耳边叮咛道:「小勇,你以后不能再像今天这样在我娘面前横冲直撞,否则之后我都不会再给你点心吃了,听明白了吗?」 姚小勇扬起布满污泥的小脸,瞅了瞅姚婧婧,又瞅了瞅贺颖,露出一副懵懵懂懂的神色。 姚婧婧忍不住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脑勺:「这件事很重要,你听明白了吗?」 小勇终于点头答应了,姚婧婧挥了挥手,他就「哗啦」一下子跑掉了。 姚老三本就是个糙汉子,哪里猜得懂这背后的深意,反而还大咧咧的劝道:「小勇这孩子就是有些皮,也没有坏心,你不必放在心上!」 姚婧婧对自己这个不开窍的老爹很是无语,见贺颖一直不好意思开口,她便转过头一脸郑重其事的看着姚老三。 「爹,你赶紧坐下,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姚老三却有些心不在焉,搓着手上的老茧回道:「哦?那刚好我也有一件事想和你们商议!」 姚婧婧立刻警觉起来,按照以往的经验,一旦姚老三说出这样的话那就准没好事。 「您要找我们商议什么?」 姚老三摆了摆手:「不着急,不着急,也不是什么大事,还是你先说吧,爹听着呢!」 姚婧婧使劲咳嗽了一声,对着姚老三行了个福礼,朗声道:「恭喜爹爹,贺喜爹爹,您马上又要当爹了!」 这话说的有些拗口,姚老三愣了半天也没回过神来,反而露出一脸迷惑的神色。 「二妮,你到底在说什么?」 姚婧婧用力一跺脚,焦急的喊道:「哎呀,爹,您怎么这么笨!我是说我娘怀孕了,很快就能给我生下一个弟弟或是妹妹了!」 「什……什么?」 这喜讯来的太过震撼,姚老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贺颖含羞带怯的冲他点点头,他的脸上才开始露出狂喜之色。 「盼了十多年终于盼来了,真是苍天有眼,我就说嘛我姚老三一辈子没做过一件失德之事,老天爷绝不会如此苛待我!颖儿,你感觉怎么样,早知你有了身子就不该让你出去跑这一趟,累了吧,赶紧上床躺一躺!」 姚老三后知后觉的来扶自己的妻子,却被贺颖一闪身给躲开了。 「乡下女人怀个孩子哪有那么金贵,你可千万别做出这翻做派,被人家看见了,笑话不说,娘要是知道了,指不定会骂的多难听呢?当初玉娥身子重的时候,五弟替她打了两次洗脚水,不小心被娘给撞见了,那闹得叫一个天翻地覆!」 贺颖对于这样的事是真的怕了,如今她只想远离那些是非纷扰,安安静静的把孩子生下来。 姚老三却一反常态,拍着胸脯向妻子保证道:「颖儿,你不用怕,娘要是敢说什么自有我去找她理论!这么多年为了生孩子的事儿你不知受了多少委屈,暗地里流了多少眼泪,这下咱们终于可以吐一口恶气!」 姚婧婧瞪了他一眼不满的说道:「爹,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娘辛辛苦苦怀胎生子可不是为了给你出气的!」 姚老三自知失言,连忙陪笑道:「是是是!二妮提醒的对,爹这是高兴过头了!颖儿,往后这十个月的时间我一定会把你当娘娘一样供着,你只管放宽心,该吃吃,该喝喝,把身子养好生一个白白胖胖的臭小子!」 高兴归高兴,姚婧婧心里还是有几分隐忧,十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万一中间出了什么差错,那可是后悔都来不及啊。 「爹,您别光顾着傻乐,我觉得娘说得有道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娘有身孕的事咱们暂时还是不要说出去为好!」 「为什么?」 姚老三却是一脸懵,依照他的想法恨不得即刻将这个消息昭告天下,就这样憋在心里会憋出病的。 「爹,我这样安排自然有我的道理,您照办就行了!最多三个月娘的肚子就要显怀了,到时候用不着您说大家都会知道的!」 第101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姚老三看妻女都坚持如此,只好点头应了下来。 姚婧婧还惦记着他刚才说的话,迫不及待的追问道:「爹,您不是有事和我们商议吗,赶紧说吧!」 「啊!」 姚老三的脸色瞬间变得不自然起来,眼神闪烁好像做了什么错事一般。 「没……没什么事,爹和你闹着玩呢,你们还没吃午饭吧,我去给你们煮几个荷包蛋,二妮,你先扶你娘到床上躺躺!」 姚老三说完不等姚婧婧再问,扭身大步出了门。 姚老三行事向来耿直,很少看到他如此吞吞吐吐的样子,贺颖不由得惊奇道:「你爹他这是怎么了?」 姚婧婧摇了摇头:「不知道,希望爹能够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如今大伯丢了差事,整日窝在家里,奶奶又片刻不得消停,这院子里是越发乌烟瘴气了,咱们若想过两天安生日子,就必须尽快搬出去。」 姚婧婧已然打定主意,待开设药厂的事筹备妥当之后就开始买地起基,建造属于他们一家三口,不,四口的小家! 这么大的喜事,闺女却不让声张,姚老三只觉得心里像猫抓似的,连干活的心思都没有了。正当他百无聊赖的坐在田埂上,用树枝在地上反复练习闺女教他写的几个大字时,姚老二又扛着锄头远远的朝这里走了过来。 姚老三原本就觉得心中有愧,立马起身笑眯眯的迎了上去:「二哥,今儿这么早就回了,地里的活都做完了?」 姚老二一挥手,怨气满满的说道:「庄稼活哪有做完的时候,如今我也想开了,凭什么我一天到晚累死累活,大哥一家子却能坐在屋中享福?不就是磨洋工吗,看谁耗得过谁?」 姚老三觉得姚老二的想法有问题,便缓缓劝道:「二哥,话不能这么说,这一大家子总要开口吃饭啊,你就算不为旁人着想,也要为小龙和小勇多想想,他们年纪还小,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姚老二一听这话立马来了精神,拍了拍姚老三的肩膀语重心肠的说:「这不还有三弟你呢!」 姚老三却低下头显得有些慌乱:「二哥,我……」 姚老二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三弟,二哥之前跟你提的事你跟弟妹商量的怎么样了?昨天我跟小勇说让他以后跟着你们过,这个兔崽子别提有多高兴了,在他心里早就把弟妹当成亲娘一样!咱们现在趁着他年纪还小,把过继的事情早点办妥,以后他就是你们两口子的亲儿子!」 姚老三终于鼓起勇气轻声回道:「二哥,这件事还是算了吧!」 姚老二顿时脸色大变,急急的问道:「为什么?之前不是说的好好的吗?三弟,你可要想清楚,二哥这可是为你好!」 姚老三连忙解释道:「我知道,二哥,原本我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只是现在事情临时起了变化,为了小勇着想,真的不方便在这个时候谈过继一事。」 姚老二哪里听得进这些冠冕堂皇的推脱之词,只见他恶狠狠的将锄头扔在地上,焦躁的围着姚老三转了两圈。 「是不是弟妹她有什么旁的想法,我跟你说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这件事对她百利而无一害,她凭什么不答应?老三啊,不是二哥要说你,你就算脾气再好,也不能让一个婆娘牵着裤腰带走!这件事我亲自去与她说,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理由拒绝!」 姚老二说完转身就要往回走,吓得姚老三连忙从后面拖住他。 「二哥,二哥,你别着急,你听我说这件事和二妮她娘没有一点关系,你去找他干什么呀!」 姚老二哪里能信:「你休要唬我,赶紧松手,我要去找她好好说道说道!」 姚老三心中惊骇不已,如今贺颖身子贵重,不能受到丁点刺激,姚老二这幅凶神恶煞的模样若是吓到她那该怎么办啊! 「是真的,我根本就没有将此事告诉颖儿,她压根就不知情又何来反对一说?二哥,你别生气,这件事都是我的错,虽然我不能将小勇过继到我的名下,可从今往后我一定会对他视若己出,等他再大一点,我就把他送到镇上让他和小龙一起进学。以后若是他缺什么短什么,你尽管开口,我一定尽力帮他置办妥当!」 姚老三好话说了一大堆,又是发毒誓又是做保证,姚老二的情绪才渐渐的稳定下来。 「三弟,二哥姑且信了你的话,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既然不是弟妹反对,你为何突然不同意?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啊!」 姚老三叹了一口气,很是为难的说:「二哥,你就别问了,用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的,我现在真的不能说!」 「那不行!」 姚老二态度坚决:「这件事事关重大,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否则我回去怎么和小勇交代?如今愿望落空,他不知该有多伤心呢!」 「二哥,这……」 姚老三只觉得心乱如麻,若是在此时将贺颖怀孕的事说出那就是违背了对妻女的承诺,可若是不说只怕姚老二会一直纠缠不休,真真是左右为难。 「你不想说就算了,我还是去问弟妹吧!」姚老二一看他这幅态度又作势撇开袖子想走。 姚老三被吵得没有办法,只好一跺脚说道:「好了,二哥!我可以告诉你,只是你千万要替我保密,否则二妮和她娘又该生我的气了!」 傍晚时分,姚老二揣着一肚子心事回到房中,他实在想不通老三媳妇的肚子十几年都没动静,这回怎么说有就有了。 原本他看三房的家业越来越大,又没有儿子来继承,就想着把小勇过继过去,等到二妮嫁人之后,这所有的一切不都成了他儿子的囊中之物。他这个三弟向来是个没主意的,到时候当家做主的还不是他这个亲爹! 可惜了,这个孩子来的太不是时候,平白无故的坏了他的好事,偏偏他又无可奈何,只能恨得牙齿都酸了。 他正躺在床上生闷气,小勇却抱着一包点心像献宝似的,端到他面前。 「爹,这是晌午三婶给我的果子,可香可甜了,您尝尝!」 姚老二没好气的回道:「你留着自己吃吧,这顿吃完下顿可就没有了!」 第102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小勇一听这话立马不服气了,撅着嘴冲着姚老二喊道:「你胡说,三叔三婶可疼我了,我要去给他们当儿子,再也不理你这个臭爹爹!」 姚小勇说完转身就想跑,却被姚老三,一把揪住衣领,丢在了床上。 「我告诉你,不要痴心妄想了,你三叔,三婶很快就会有自己的亲生儿子,到时候谁还稀罕你这个又脏又臭的野小子!」 小勇今年已经满六岁了,虽然看起来调皮莽撞,却也不是十足的迷糊。 姚老二说的这些话他虽然似懂非懂,可也知道于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他呆呆的愣了片刻之后就趴在床上哭闹道:「我不能给三婶当儿子啦?不行!我要她做我的娘亲,我要她做我的娘亲,我不要当没人疼得野孩子……」 姚老二拍了拍小儿子那枯黄的乱发,忍不住一阵心酸。 「儿啊,莫要哭了,要怪就只能怪你命不好,跟着我这个没用的爹让你受委屈了!求人不如求己,从今往后咱们谁也不靠,爹就不信老天爷还能将咱们逼死不成!」 小勇哪里听得进这些,反而越哭越伤心,一直到夜色渐深,终于累到睡着了。 知道孙晋维要回来,第二日姚婧婧吃过早饭叮嘱娘亲好好在家休息,便起身来到了镇上。 她刚到杏林堂和胡掌柜说了一会子话阿庆便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说是自家少爷请她到酒坊一聚。 姚婧婧便带着胡掌柜一起赶了过去,仅仅两天的功夫原本荒废的酒坊就彻底变了样,破败的房屋都得到了修葺,道路也变得平整,她之前交待的炉灶用具等都已准备妥当。 最让姚婧婧意外的是阿庆竟然让人沿着酒坊的外围建起了一堵院墙,这下不仅安全性得到了保障,整个厂房看起来也变得有秩序多了。 欣喜之下姚婧婧忍不住对阿庆竖起了大拇指:「阿庆,干得漂亮,回头到胡掌柜那里领三两银子,就当是你这几日尽心照料的辛苦钱!」 阿庆顿时笑得合不拢嘴,手脚麻利的对着姚婧婧打了个千儿:「谢大东家赏,这些都是小意思,以后有什么事大东家尽管吩咐,奴才一定给您办得妥妥的!」 胡掌柜也在一旁笑道:「那我可得多准备点赏钱,东家出手如此大方,到时上杆子要来咱们药坊干活的人只怕会挤破头呢!」 阿庆连忙点头:「那是!前日我将招工的消息一放出,前来报名的人就络绎不绝,我挑了一些看起来踏实可靠的,一会儿还请大东家定夺!」 姚婧婧还没来得及细问,大门口突然传过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 阿庆立马蹦了起来:「是少爷,一定是少爷回来了!」 三人刚刚迎至门前,就看见孙晋维正忙前忙后的招呼一大帮工人往里抬东西。 虽然他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可一见到姚婧婧就瞬间露出来一个暖洋洋的笑容。 「婧婧,你交代我采购的东西我都买回来了,你快来看看合不合你的心意?」 经此埕阳一行,姚婧婧和孙晋维的关系好像莫名亲近了不少,在古代异性之间相互直呼其名可是一件十分稀有的事情。 姚婧婧自然不在乎这些,自从陆倚梦走了之后便很少有人在唤她「婧婧」,如今孙晋维愿意如此叫她她心里还有几分高兴,至少能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忘了自己究竟是谁。 孙晋维买回来的东西还真是齐全,姚婧婧一件一件的望过去,大部分都是制作金创药膏所需要的各种药材,例如松香,没药,冰片等等,足足装了上十车。 除此药材孙晋维还添置了不少制药所需的工具,像是铡刀啦,药碾啦,杵臼啦……每一种都有一二十件之多。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精细的小东西姚婧婧见都没见过,比如说一种叫戥子的称量工具,造型就十分奇特,姚婧婧一见之下就来了兴趣,摆弄了半天都撒不下手。 胡掌柜已然成为姚婧婧的管家婆,一看到这么多东西就仿佛看到白花花的银子从眼前飞过,让他忍不住感到一阵肉痛。 「孙大少爷果然是大手笔,只是如今药材的价格高涨,并不是大量购进的好时机啊!」 孙晋维却竖起一根指头冲着胡掌柜摇了摇:「非也非也,胡掌柜此言差异,正是因为马上要入冬了,这药材的价格只会越涨越高,所以才要趁早多屯一些。再说了万一咱们的制药坊生意火爆,就这些个子东西用不着两个月就会被消耗掉的!」 姚婧婧忍不住在一旁笑道:「胡掌柜是多么精明的人能不知道这些?他这是心疼银子呢,你赶紧告诉他这些东西总共花了多少钱,免得他这心里一直火辣辣的疼!」 孙晋维摇摇头回道:「不多不多,我找了一个与我相熟的地陪,拿到的价格都是最低的,你给我留的八百两银子还剩下二百两呢!」 胡掌柜一听脸上的颜色就更加难看了:「再加上修葺房屋花费的五十两,和一些杂七杂八的其他开销,刚刚开始本钱就去了七八百两,这还没算上请工人的费用!这么些钱得卖多少瓶膏药才能赚回来啊?」 孙晋维却不似胡掌柜这么焦虑,他拍了拍胸脯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胡掌柜,生意之道向来如此,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若想赚大钱就必须下大血本,小打小闹永远成不了气候!你要相信你东家的本事,咱们一定会成功的!」 姚婧婧被孙晋维乐观的情绪所感染,原本有些忐忑的心情也变得豁然开朗,她冲着孙晋维感激的点点头:「多谢孙大少爷的支持,我自当尽心竭力,方不负诸位的重望!」 孙晋维也对着姚婧婧拱拱手,两人相视一笑,大有一种恰逢知己之感。 胡掌柜自知失言,连忙赔罪道:「二东家教训的是,老奴年纪大了,目光短浅,也没有你们年轻人这份冲劲儿,实在是惭愧得很啊!」 姚婧婧抬抬手虚扶了一把,言辞恳切的说:「胡掌柜不必自谦,这些日子你把杏林堂打理得很好,免去了我很多后顾之忧,我虽嘴上不说,但心里却都为你记着功呢!」 胡掌柜顿时感激涕零:「东家,您这话让老奴如何承受得起,我受了您这么大恩惠终身都无以为报,我自愿做您的奴才一辈子追随于您,可您连一张卖身契都不愿意和我签,这让老奴如何能够心安啊!」 姚婧婧突然正色道:「胡掌柜,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我觉得人与人之间只有在互相平等的状态下,才能产生真正的信任与尊重。不仅仅是对你,包括马上要招进来的工人,我都不会与他们签订不符合人权的卖身契,他们今日有来的自由,他日若是觉得干得不称心,随时都可以求去,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克扣他们一分工钱!」 第103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此话一出,胡掌柜和阿庆都愣住了,也不怪两人一时接受不了,在尊卑分明,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这样的观念实在太过超前。 「好!」 正当胡掌柜张张嘴想要说什么时门口突然出现一名年轻男子的身影,只见他一边往里走一边大声喝彩,引来众人齐齐侧目。 「胡掌柜,这位莫非就是你家公子?」 也难怪姚婧婧一眼认出,眼前这名男子的眉眼模样和胡掌柜简直是一个模子扣出来了,一看就知道是亲生儿子无疑。 胡掌柜却有些慌乱,对着儿子低声斥道:「谁让你冲进来的,不是说了让你跟大家一起在外面候着吗?不长记性的东西,一点规矩都没有!」 这位胡小公子默默的看了亲爹一眼没有吭声,反而转过头对着姚婧婧深深的拜了下去。 「小人胡文海见过姚姑娘,姚姑娘对小人有救命之恩,小人早想前来拜见却一直寻不到机会。刚才又听得姚姑娘如此深明大义,一时情难自禁便冒昧闯了进来,还望姚姑娘恕罪!」 「哦?」 姚婧婧心中有些惊讶,从前一直听胡掌柜说自己的儿子如何胡闹,不争气,可眼前这个小伙子不仅态度恭敬,一言一行进退有度,看起来实在没有胡掌柜说的那么不堪。 「你叫胡文海?名字听起来倒是不错,今年多大了?可曾读过书?」 胡文海低头答道:「回姚姑娘的话,小人上个月刚满十五,曾念过两年私塾,只因太过顽皮,先生一气之下就将我撵了回来。」 这下连孙晋维都忍不住被逗乐了,一边笑一边打趣道:「怪不得胡掌柜提起你就觉得头疼,你还真是一个爱闯祸的小魔王,只是今日为何突然转了性子,变得如此谦卑有礼,你看看你爹眼睛都看直了呢!」 胡文海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孙大少爷莫要挖苦我,从前我年少无知,不知轻重,做下了许多荒唐事,连累着爹爹一生心血付之东流。多亏得姚姑娘仗义相救,否则我丢了性命不要紧,还要让双亲承受丧子之痛,实在是大逆不孝!」 姚婧婧点头赞道:「你能有这翻觉悟实属难得,俗话说的好,浪子回头金不换,无论你以前做过什么,只要诚心悔过,一切都为时不晚!」 胡文海立马朝着姚婧婧磕了一个响头,感激道:「多谢姚姑娘的再造之恩,从今往后我就铁了心跟着姚姑娘干,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如有违背天打雷劈!」 姚婧婧连忙伸手将他扶起,语重心长的说道:「举手之劳而已,你该感谢的并不是我,胡掌柜一片孺子之情,连我这个外人看了都好生感动!」 胡文海的眼睛也有些发红,转过头想要给自己的父亲行礼,没想到一向温文尔雅的胡掌柜竟然飞起一脚踹在儿子的屁股上,将胡文海踢得一个趔趄,险些摔了个狗吃屎。 「臭小子,谁让你如此称呼东家,一点尊卑都没有,简直是岂有此理!东家大度不跟你计较,我这个当爹的却不能如此放纵你!现在就罚你把门口那几车药材通通搬到库房里,其他人都歇着去,谁也不准给你帮忙!」 胡文海被骂得一愣一愣的,一时半会儿没回过神。 「还不快去!」胡掌柜见状又抬起脚想要再踹。 胡文海一个闪身,一边应着一边飞快的朝门外的马车跑去,那灵巧的身影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笑过之后姚婧婧便冲着胡掌柜招了招手:「把你们招来的那些工人叫进来吧,成与不成都给人家一个回话!」 胡掌柜跑出去叫人,阿庆则非常贴心的从房里端出两把木头椅子,请姚婧婧和孙晋维坐下休息,还变戏法似的端出一壶热气腾腾的茉莉花茶,姚婧婧不由得有些羡慕孙晋维,如此机灵能干的小跟班实在不可多得。 很快胡掌柜便带着人进来了,人数之多还是大大超出了姚婧婧的预料,大眼一看足足有四五十之多,并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乌央央的挤满了整个前庭。 胡掌柜安排好秩序之后便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今日我家东家在此招兵买马,诸位肯赏脸前来参加遴选,胡某不胜感激。只是咱们制药坊的差事却不是人人都能做得的,不仅要能吃苦,身子勤,还要心思活泛,下手精细,如果在场有人觉得自己符合条件能够胜任,咱们欢迎之至!如果不是则请您自行离开,以免浪费您宝贵的时间!」 胡掌柜的话说完,面前的人群之中就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不过很快就归于平静,辛辛苦苦跑一趟自然要留下来碰碰运气,哪里会有人愿意在此时离开。 胡掌柜对着姚婧婧鞠了一躬,示意接下来该由她出场决定每个人的去留。 姚婧婧却并没有打算在此时出头,事实上她只是静静的坐在这里便已感到许多怀疑的目光投在自己身上,在没有接触过之前,又有谁能够信服一个小丫头片子做自己的老板。 姚婧婧冲着孙晋维眨了眨眼,孙晋维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也不多做推辞,立马站起身来,对着众人拱了拱手。 「诸位父老乡亲,本人孙晋维,是这座制药坊的二东家,今日的遴选咱们只凭本事不讲情面。为了公平起见,我在这里设置了一项考题,我和胡掌柜会对各位的表现进行打分,最后的结果得分高者即为胜出,大家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孙老板做事咱们放心!」 作为醉仙楼的老板,孙晋维在长乐镇上也属风云人物,认识他的人自然不少,此时对他提的意见都表示拥护。 孙晋维一挥手,胡掌柜和阿庆就从靠左手的一间房里搬出两个大箩筐,筐上整整齐齐的摆了好几十个小布包,里面鼓鼓囊囊的也不知装的是什么。 正当大家疑惑间,孙晋维打开一只小布包向众人展示,并解说考试规则。 「诸位请仔细看,这些小布包里掺杂了许多种药材,有一些无论是形状还是颜色都很相似,你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他们分离开来,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 这样的考试形式听起来分外有趣,顿时引起了众人的好胜之心,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一展身手。 胡掌柜和阿庆将布包分到每个人手中,还给每个人发了一个装药材的托盘。 众人领到东西便席地而坐,只待孙晋维一声令下便开始手忙脚乱的挑选起来,一边挑还一边左顾右盼生怕落人一步。 孙晋维偷偷的对着姚婧婧竖起大拇指,原来想出这个主意的不是别人,正式姚婧婧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 第104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其实姚婧婧出的这道考题并没有什么太深的寓意,只是因为在她很小的时候,爷爷为了教她辨别各种药材,经常让她做这样的训练。当时她只觉得既枯燥又乏味,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自然也要将这种「痛苦」和别人分享。 布包里的药材并不太多,可这项工作对于完全没有接触过药材的人来说,还是不太容易,很快众人脸上都露出慌乱之色。 可有一个人却是例外,那就是和掌柜的儿子胡文海,他自小在药房长大,虽然没有正儿八经的学习过,可辨别这些药材于他而言还是小菜一碟。 不过一杯茶的功夫,他便已经分离完毕,胡掌柜将他的托盘端到姚婧婧面前,只见七八种药材都分门别类摆放的整整齐齐,没有一丝差错。 姚婧婧眼中露出赞许之色:「不错,胡掌柜,你可算是后继有人了!」 胡掌柜虽然也觉得欣慰,但依然谦虚道:「十几年了,就算是头猪也能耳濡目染学点皮毛,东家应该将他的考题设的更难一些,否则对旁人来说实在是有失公允!」 孙晋维忍不住在一旁劝道:「胡掌柜,你就不要太苛刻了,这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人也要一点一点的教,胡公子如今能做到这个份上已是难得,咱们该表扬的还是要表扬嘛!」 胡文海听了这话立马屈身道:「多谢二东家体恤,只是我来这里是为了向大东家尽忠的,可不敢自诩为什么公子,还请二东家不要折煞小人。」 孙晋维点点头:「那我就和你爹一样叫你的名字了!胡文海,你帮我算着时辰,再过一炷香的功夫,不管结果如何,所有人都必须停手!」 一炷香的功夫转瞬既逝,在众人的监督下,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药材,姚婧婧清楚的听见人群之中响起一阵阵懊恼的叹息声。 大部分人面前的托盘都乱作一团,结果可想而知,只有一小部分人分的还算是清楚,但完成的数量也仅仅只有三分之一。 孙晋维带着胡掌柜从头到尾检查了一圈,最后选了完成情况相对较好的前十名,其他的人虽然心有不甘,无奈技不如人,只能灰头土脸的扭身准备离去。 「等等!」一直默不作声的姚婧婧突然开了口,众人都奇怪的望着她,不知眼前这个小丫头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姚婧婧站起身微笑道:「耽误大家半天工夫我们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还请诸位把面前的这一小袋药材拿回去,用温火熬煮两个小时就是一道老少咸宜的滋阴润肺汤,如今正值枯秋天干物燥,多饮此汤能起到清养肺胃,生津润燥,止咳强心的作用。长期服用还能增强免疫力,使人不容易生病哦!」 胡掌柜闻言一愣,此前他还没有留心,如今细看之下才发现那些药材包含了沙参,玉竹,甘草等,果真是大有来头。 前来应征的都是穷苦百姓,平日里即使有病也舍不得抓药,更别提这些滋补之物,如今姚婧婧肯慷慨解囊他们自然欣喜不已,一个个一扫之前愁眉苦脸的模样,抱着布口袋千恩万谢的走了。 那十位留下来的工人看到这一幕更是不住的点头,看来他们这次算是找对了地方。 「这位小姐真是菩萨心肠,最近为了找份糊口的差事,我不知受了多少掌柜,东家的冷眼和白眼,说实话我们都习以为常了!」 一个看起来有几分老成的中年男子冲着姚婧婧感激一笑,又转过头和孙晋维说道。 「孙老板,感谢您能把我们几个留下,有什么活您尽管吩咐,咱们一定尽心竭力,争取把差事办好!」 姚婧婧拜拜手笑道:「不急不急,还是先把工钱待遇给你们讲讲清楚,免得大家心里没底!」 「这位小姐说笑了,这没什么可说的,在哪里干活都一样,东家愿意给咱多少咱就拿多少,咱们这小镇上别的没有就是闲人多,能有个挣钱的机会已是万幸,哪里还敢挑三拣四?」 这原本是很正常的事情,可不知为何那名中年男子却显得有些惶恐。 另外一个稍微年轻一点的立马附和道:「就是就是,我们相信孙老板的为人,定不会让我们吃亏的!」 姚婧婧顿时感觉无语,在这个没有《劳动法》的时代,最底层的劳动人民为了生存下去,不惜放弃做人最基本的权利和尊严,想想也是莫名的心酸。 孙晋维毕竟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对这些仿佛已经习以为常,他站在人群之中颇有气势的说道:「大家都听好了,咱们的制药坊虽然才刚刚起步,可各位应得的劳动成果一分都不会少。从今日起每人每月八钱银子的工钱,日后根据各位的表现再酌情增加!大家对此有无异议?」 这一下在场的十个人彻底惊呆了,以前在别家上工,每月能拿到三钱银子已属幸运,这一下子增加了两倍有余,让人简直不敢相信。 「孙……孙老板,您说的是真的?」 孙晋维眼神坚定的点点头:「那当然!只是这八钱银子也不是那么好拿的,诸位在上工时必须严格按照规程来操作,咱们每月一考核,不符合标准者就会受到相应的惩罚!」 这样的管理规章自然又是姚婧婧提出的,前世管理专业出身的她虽然没有正儿八经办过厂做过生意,可这些基本的管理原理还是熟知的。 孙晋维所说的话并不难懂,新招录的这十位工人心中难免有些忐忑,然而这规矩听起来合情合理,谁也不好说什么。 忙活了大半天,招聘工人的事算是暂时解决了,时间紧迫,姚婧婧立马安排胡掌柜对他们进行简单的培训。 例如如何晒药,捣药,以及熬制药膏的基本程序,这些东西听起来枯燥繁琐,可每一步都关系着产品的品质以及药效,丝毫不能马虎。 转眼间已经是下午了,姚婧婧却没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不住的伸着小脑袋往外望。 今日是他和欧阳先生约定好送货的日子,这两个药炉对她来说至关重要,她在心里默默的祈祷千万不要再出什么岔子。 好在欧阳先生的小徒弟赵烨还是在天黑之前赶了来,他的身后压了一辆巨大的马车,马车上有两座六尺多高的庞然大物被稻草给包裹着,不用猜,就知道一定是姚婧婧日思夜想的炼药炉。 姚婧婧立马迎了上去:「赵师傅辛苦了!这东西请人送来便是,你又何苦亲自跑一趟?」 赵烨却笑着回答:「这是师傅特意交代的,姚姑娘,您这回可帮了我们大忙,我们几个师兄弟都抢破了头想来替您办这趟差事呢!对了,为了庆贺您开张之喜,师傅还特意让我给您带了一件礼物,还望姚姑娘不要嫌弃!」 「哦?那我可就先行谢过了!」 姚婧婧顿时来了兴趣,一个整日里闷在山洞里埋头打铁的糙汉子能送给她什么样的礼物? 结果果然没让她失望,赵烨从怀里掏出一把造型精巧的梅花匕首递到她的面前。 第105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姚婧婧接过一看,这把匕首只有巴掌大小,通身都用精铁打制,看起来锋利无比。 刀鞘采用金丝镂空的设计,让原本坚硬冰冷的匕首显露出几分女性的温柔,刀柄处还缀有一颗闪着幽光的蓝宝石,一看就知价值不菲。 姚婧婧对这份特殊的礼物喜爱至极,只是他和赵烨并不相熟,平白无故收人如此贵重的礼物,多少显得有些突兀。 赵烨好像看出了她的顾虑,便拱手劝道:「姚姑娘,这件匕首是我师傅的珍藏,难得他肯割爱,请您一定要赏脸收下,否则我回去难以交差!」 姚婧婧也不是扭捏之人,当即决定收了下来,反正来日方长,再找机会回报便是。 人家辛苦跑这一趟,姚婧婧自然要热情款待一翻,可无论她和孙晋维如何再三相劝,赵烨依然执意要走。 「最近师傅又接了一个大单,洞里人手本来就少,我若是再耽搁一天,三位师兄肯定要骂我偷奸耍滑!我自己开的有船,在船上睡上一觉,转眼间的功夫也就到了!」 姚婧婧见他如此坚持,也只能由他去了,她和孙晋维亲自将人送至码头,约定好来日再聚,才依依不舍的挥手告别。 此时天色已经漆黑,孙晋维不放心姚婧婧孤身一人回村,便提了一盏灯笼走在她身前为她引路。 孙晋维的心情看起来很不错,一路上唠唠叨叨不停的说着:「如今万事俱全,只等明日一早便可正式开工!我也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你明早早点起身,我让阿庆去接你。对了,让伯父伯母也一起来做个见证!」 姚婧婧忍不住奇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怎么一个二个都要给我送礼?还要喊我爹娘一起?你到底想做什么?」 孙晋维连头都没回,神秘兮兮的答到:「你就别多问了,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我敢保证我送的这件东西绝对比赵师傅送的更得你心!」 如此自信满满的口气让姚婧婧的嘴角止不住的上扬,看着前面那一点温暖的微光,她的心里有一种莫名安定的感觉。 累了一天姚婧婧回到家中随便扒了一口饭,便想爬到床上倒头大睡,无奈总有人让她不得安宁。 姚老大自从丢了里长那里的差事,又被姚老太太给狠骂了几次,索性破罐子破摔,整日脚不粘地的窝在床上。 这倒也就罢了,更过分的是但凡朱氏端进房的饭菜不和他的胃口,他便轻则一顿臭骂,重则拳打脚踢。 从前姚老大虽然也打老婆,可多少总有些顾忌,一般会避开头脸以及其他一些重要器官。 可如今他却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律往死里锤,打得朱氏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时时刻刻都惶恐不安,过得那叫一个痛不欲生。 对于这档子事唯一有资格管的姚老太太却是听之任之,在她眼里她花钱娶儿媳妇进门就是为了伺候自己儿子的,若是她伺候不好自然就该打! 只要不闹出人命,她就在一旁偷着乐! 其他人对此也是司空见惯,就算有像贺颖这样不忍心想劝一劝的,可一想到姚老大那无赖样便也打消了这个心思。 今天晚上原本是姚老大四十二岁的生辰,姚老太太为了惩罚他压根提都没提,姚家上下自然也没有人为他庆祝。 可姚老大却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坛酒,就着两把生花生,自斟自酌喝了个底朝天。 朱氏一看这架势自知会遭殃,吓得躲在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可姚老大打老婆哪里还需要什么理由,再加上酒精的作用,直接上去一脚将朱氏踢翻在地,整个人骑坐在她的小腹之上,两只手掐住她的脖子,那恶狠狠的模样十足就是讨命的恶鬼。 朱氏的确不想活了,可就这样窝囊的死了她又不甘心,命悬一线的危急时刻她从袖子里摸出半块磨刀用的砥石,挣扎着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它拍在姚老大的后脑勺上。 姚老大顿时发出一声闷哼,仰面倒了下去,世界终于清净了。 就在众人以为姚老大打累了,今夜的闹剧已经收场之时,姚老三一家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呼唤。 姚婧婧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是大伯母!」 姚老三两口子也听到了动静,起身点了一盏煤油灯走到姚婧婧睡的里间。 由于怀孕贺颖受不得半点惊吓,她有些不安的问道:「她这会跑到咱们这里做什么?咱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给她开门?」 姚老三也觉得很诧异,他伸头望了望黑漆漆的窗外没有说话,将决定的权利交给自家闺女。 姚婧婧并没有多想,她知道朱氏肯定有重要的事,否则不会在刚挨完打就冒夜前来。 她虽然不喜欢朱氏,可对于弱者最起码的同情之心让她不能在此时此刻袖手旁观。 「开门吧,也许她真有什么急事呢?」 朱氏从外面冲进来的那一刻,姚老三一家三口都惊呆了,眼前这个衣衫褴褛,披头撒发,脸上还有几道鲜红血印的女人完全被摧残的没有一点人样了。 朱氏一进来便立刻跪在地上,冲着姚老三夫妻俩磕了几个响头。 「三弟三弟妹,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开门!在这个家里,心眼最好,还肯不计前嫌可怜可怜我的也就只有你们两口子了!」 「大嫂,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赶紧起来!」 贺颖嘴上相劝着,可身子却不自觉得后退了两步,自从知道自己怀孕以来,她就变得非常谨慎,这个孩子来之不易,她一定要尽全力确保万无一失。 而朱氏如今的模样太吓人,看起来疯疯癫癫的,正是她重点防备的对象。 第106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姚老三一个大男人也不好多做什么,无奈之下姚婧婧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半拖半拽的将朱氏扯到椅子上坐下。 「大伯娘,有什么事你就快点说,三更半夜的,若是让奶奶知道又是一顿好骂!」 贺颖还是心善,看到朱氏脸上的伤顿觉不忍:「大哥也是的,怎么下手如此之重?二妮,你赶紧给你大伯娘拿点药来!」 姚婧婧正欲转身,朱氏却一把拽住了她:「不用不用,没时间了,这点伤口还死不了!二妮,大伯娘是专程来求你的,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啊!」 姚婧婧指着自己的鼻子惊奇道:「你求我做什么?我除了能替你疗疗伤别的可帮不到什么忙!」 朱氏将姚婧婧的手攥得更紧了,眼里露出一片哀求之色:「二妮,你大伯他刚才差点把我给掐死!这个家我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我要走,我现在就要走!」 三人细看之下才发现朱氏的脖子上真的有一处乌青色的勒痕,在幽暗的灯光下看起来十分可怖。 「可是你又能去哪呢?」 当了这么多年的妯娌,贺颖自然十分清楚朱氏娘家的情况,除非有一天她飞黄腾达了,否则今生只怕都回不去了。 朱氏对此却早已有了计较:「我这辈子虽然受尽磋磨,可好歹还有一双儿女可以指望,子儒如今正在备考,我自然不能去惊扰他。不过还有大妮啊,她虽然嫁到了孙家,可也不能对自己的亲娘见死不救!我先到她那里借住几天,等下个月我就去投奔子儒!」 姚婧婧听着朱氏的美好愿景,一时竟然不知说什么好,她还不知道大妮腹中的胎儿已然没有,如今自身尚且难保,只怕没有多余的心思管其他事。 「大嫂,大妮嫁去孙家也有好几个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也不知近况如何?那孙夫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你就这样贸贸然的跑去能行吗?」 贺颖这话说的含蓄,要知道小妾的身份本就低下,连娘家人也算不得什么正经亲戚,朱氏想去孙家借住的这条路只怕是行不通的。 朱氏皱着眉答道:「不瞒你们说,我前两日偷偷托人去孙家打听过了,大妮并没有住进孙家主宅,而是被她那个恶婆婆给安置在了别院中!我可怜的闺女和我一样命苦,没有一个得力的娘家,被人欺负了也没处说理!」 朱氏说到伤心处忍不住捂着嘴嘤嘤的哭了起来。 贺颖只得继续劝道:「大嫂,你就别伤心了,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大妮她既然单独住在外面,你若想去住几日倒也方便,你托的那人有没有跟你说过具体的地址?」 朱氏连忙摇摇头:「所以我才来找你啊二妮,听说你和孙家大少爷走得近,他们家的事你一定知道!你能不能告诉大伯娘,大妮她如今身在何处?」 姚婧婧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冷着脸问道:「大伯娘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乱七八糟的消息倒是听得不少!我倒不知是谁这么爱在背后嚼舌根子?」 朱氏可怜兮兮的说道:「二妮,你不要生气,大伯娘并没有其他的意思!我求求你了,你只当时可怜可怜我们娘俩,就开开金口帮我们这一回吧!」 姚老三有些疑惑的问道:「二妮,你真的知道?」 姚婧婧正色道:「爹,娘,我知不知道并不重要,这半夜三更的大伯娘却想要离家出走,不管是什么原因明日若是奶奶知道此事与我们有关,她老人家能轻饶了我们吗?还有大伯他肯定也会来闹个不停,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咱们不能做,大伯娘还是请回吧!」 「二妮!」 朱氏见姚婧婧想赶她走,立马又扑倒在她脚下,抱着她的两条腿不撒手。 「二妮,你放心,绝对不会有人知道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也不想看着大伯娘活活被打死吧!只要你肯帮大伯娘一把,大伯娘一定会记得你的好!」 眼瞅着姚婧婧并没有松口的意思,朱氏只得将乞求的目光转向贺颖。 贺颖心中只觉得左右为难,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对姚婧婧说道:「二妮,我看你大伯这几日实在是有些不对劲,万一真出了人命后悔可就来不及了!要不你就跟你伯大娘说了吧,让她出去躲几日,反正是自家闺女就算去住几日也没什么要紧!」 姚婧婧叹了一口气,她实在不想管大房这些破事儿,可娘亲都已经这样说了,她也不能一直冷酷到底。 也罢,大妮此时刚刚小产正需要人照料,让朱氏去陪她说几句知心话也是好的。 思虑之下姚婧婧就将元宝巷的具体方位告诉了朱氏,至于其他的就让大妮自己亲口告诉她吧。 朱氏千恩万谢之后便起身告辞,准备摸黑赶往镇上去投奔自家闺女。 待朱氏走后姚老三一家三口也没了睡意,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挨了两个时辰,天也就亮了。 不出所料,自打发现朱氏不见了前面院子里便闹开了锅,姚老太太更是怒气冲冲一边骂一边朝他们这屋走来。 贺颖顿时吓得一惊:「昨天晚上的事娘该不会已经知道了吧?」 姚婧婧摆摆手示意她不要着急,很快就听到姚老太太站在窗户外面扯着嗓子尖叫:「老三,你大哥他受伤了,赶紧让你闺女出来帮忙看看!」 这可就奇了,姚老大好端端的怎么会受伤,难不成是酒喝多了不小心摔了一跤? 「知道了娘,二妮马上就来!」 姚老三忙不迭的应了下来,姚婧婧也知此时无法推脱,转身拿起药箱就出去了。 等众人赶到姚老大的房子里时发现姚老大正抱头卧在床上,嘴里还止不住的直哼哼,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 姚老三连忙上前一步,关切的问道:「大哥,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会受伤?」 姚老大恶狠狠的从鼻子里挤出几句话:「还不是那个恶婆娘,竟然敢趁老子不注意用石头砸老子的头,幸亏我命硬,要不然这会子功夫你们都得替我嚎丧呢!」 「大嫂砸你?」姚老三对此显然不太相信。 第107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姚老大立刻将手拿了开了,露出头上碗大的包,那滑稽的模样让姚婧婧差点笑出声来。 「这个杀千刀的莫不是魔障了,竟然敢打自家男人,看她这样子是想要我儿子的命啊!不行,我不能就这样放过她,我要去找里长,我要去报官!」 姚老太太看着老大这副惨样,又是心疼又是愤慨。 亏得朱氏提前跑了,否则即使姚老大肯放过她,姚老太太也不会善罢甘休,非得扒掉她一层皮不可! 姚老三虽然憨厚,可这其中牵涉到自己一家三口,他自然要将姚老太太拦住。 「娘,您别激动,清官难断家务事,两口子之间打打架那是再正常不过的,那些当官的可没有闲心管这些破事!」 「就是,娘,您还嫌家里不够乱吗?再说了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为何非要让人家来看笑话,您让大哥以后还有什么脸面面对邻里乡亲?」 姚老二最近很有些巴结三弟一家的意思,姚老三所提的意见他都恨不得举双手赞成。 在两个儿子的劝说下姚老太太虽然顿住了脚步,却依旧咬牙切齿的谩骂个不休。 「那个贱蹄子一向好吃懒做,我看在我大孙子的份上不与她多做计较,谁曾想她却在背地里起了如此歹毒的心思!我倒要看看她能跑到哪里去,等我找到她我要拿针在她身上戳出一百个血洞,然后让蛆虫来喝她的血吃她的肉,最后还要赶在她没断气之前给她一封休书,将她扔到深山老林里等死,免得污了我姚家的祖坟!」 如此酷刑让姚婧婧浑身一抖,她默默的看了姚老太太一眼,这老太婆整日里都在琢磨什么呢? 姚老三怕闺女受到惊吓,连忙制止道:「娘,您就别说了!看大哥的样子肯定伤得不轻,还是先让二妮替他包扎伤口吧!」 姚老太太这才想起正事来,赶紧测过身给姚婧婧让了一条道。 姚婧婧先仔细的瞅了瞅姚老大头上的红肿之处,之后还伸手按了两下,疼得姚老大险些从床上蹦了起来。 姚婧婧皱眉道:「估计有些麻烦,外面的肿块敷几天药就可以消掉,可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那就不好说了。」 姚老大最是惜命,从前就算有点伤风感冒都会吵得全家人不得安宁,此时听到姚婧婧这样说更是吓得脸都绿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后遗症?什么后遗症?会死吗?」 姚婧婧有些鄙视的瞪了他一眼:「死倒是死不了,只是会有一些头痛健忘,神经衰弱等症状,大伯最近需要静心修养,切莫再乱发脾气!」 「哎呦喂,这可怎么得了?我可怜的孩儿,年纪轻轻就落下这么多毛病,以后要受多少洋罪!都是那个姓朱的贱女人害的,儿啊,你放心,娘一定会替你报仇的!」 姚老太太到底还是心疼她的宝贝大儿子,姚老大这一受伤便让她忘记了他之前犯下的那些错事,更是不顾在场的众人扑上去将姚老大搂在怀里。 旁人还好,姚老二看到这副场景那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终却只发出了一声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嘀咕。 姚老大虽然受伤,可脑子还是清醒的,他知道只要能够重新获得姚老太太的支持,即使自己丢了差事,犯了天大的错,也一样能够在家里保持过去那种超然的地位。 所以这样好的机会他当然会抓住,立马配合姚老太太演起一场母慈子孝的好戏,姚婧婧看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立马找了个借口躲了出来。 姚婧婧刚刚走出姚老大的房间便看到阿庆在大门口伸着个脑袋往里望,她这才想起自己还有正事要办,匆忙为姚老大开了方子,便带着姚老三夫妻俩出门了。 孙晋维是个有心人,还特意派了一辆小巧的马车来接,原本路程就不远,这下子更是一杯茶的功夫就到了。 姚婧婧下了马车却发现制药坊门口的景象已然焕然一新,大门两旁挂起了两只硕大的红灯笼,门口处不仅铺上了长长的红地毯,还摆放了许多芳香流溢的鲜花,喜庆的模样和昨日完全不同。 孙晋维匆忙从里面迎了出来,先对姚老三夫妻俩行了礼,然后微笑着对姚婧婧问道:「怎么样?我为你准备的礼物还喜欢吗?」 姚婧婧却是一脸的迷茫:「什么礼物?」 阿庆看自家少爷脸色微变,忍不住捂着嘴偷笑,一边笑一边对着姚婧婧挤眉弄眼,示意她抬头往上看。 姚婧婧这才注意到大门正上方挂着一块簇新的红绸子布,里面包裹着的东西从形状来看像是一块牌匾。 见姚老三夫妻俩眼中露出疑惑之色,孙晋维连忙解释道:「做生意招牌很重要,咱们辛辛苦苦开设了这座药坊,自然要给它起一个响当当的名字,来日等咱们做强做大之后这个招牌就是最值钱的宝贝,千金都难换呢!」 生意上的事姚老三夫妻俩不懂,可胡掌柜却是懂的,只见他在一旁连连点头道:「没错,二东家说得有理,很多人买东西不问价格,不问质量,就只认店家的一个招牌而已。就像在咱们长乐镇,大家一说要宴请贵客就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醉仙楼,倒不是因为那里的饭菜有多么好吃,而是这个招牌会让请客和被请的人都感到很有面子!」 「嘿嘿嘿!胡掌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醉仙楼的东西是有多难吃吗?」 孙晋维一下子急眼了,揪住胡掌柜的话头不放,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贺颖心中满是好奇,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追问道:「孙大少爷,您给这制药坊起了个什么名字?快说出来让咱们听听!」 孙晋维连忙拱手道:「伯母别着急,咱们把发财布取下来不就知道了吗?我请您和伯父过来就是想让您二老陪婧婧一起揭牌。」 这事对姚老三夫妻俩来说太过陌生,他们有些不知所措的匆忙摇头道:「还是你来吧,要不是有孙大少爷的帮忙,这座制药坊也不可能这么快建起来,我们一家子心里都感激得紧呢!」 孙晋维不顾两人的反对,从阿庆那里接过三根竹竿塞到他们一家三口的手中。 「伯父伯母你们就别推辞了,今天可是个非常重要的日子,你们又是婧婧在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人,由你们陪着最合适不过了!」 孙晋维一边说一边示意一旁的胡文海点燃早已准备好的炮仗,大门外的场子上不知什么时候还冒出了几个吹拉弹唱的手艺人开始奏起欢快的乐曲。 在这样热闹的氛围下,在众人的欢呼中,姚婧婧带领爹娘缓缓的用手中的竹竿将大门上方的红布给撩了起来。 第108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由于孙晋维之前的保密工作做的好,大家的好奇心都要爆棚了,一个二个伸长脖子使劲往上面瞅。 姚婧婧虽然已经猜到了孙晋维的心思,可心里还是有些小激动,直到看到那几个熟悉的烫金大字「景天制药坊」,她的眼泪瞬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景天」是她最敬爱的爷爷的名字,也是爷爷所设立的中医中药研究所得名字,所以这两个字对她来说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埕阳之旅的途中,她曾经无意中流露出对这两个字的偏爱,孙晋维便默默的记在了心里,等待着给她这个惊喜。 可谁知竟然会惹得姚婧婧流下眼泪,这下孙晋维彻底慌了神,挥挥手让那些乐手立刻停止吹奏。 「婧婧,你怎么了?难道你不喜欢这个名字?那咱们就把它摘了,哎呀,你别哭啊!」 知女莫如母,贺颖看出闺女脸上的眼泪是喜悦的眼泪,想起从前受过的那些艰辛她也情难自禁,红着眼眶将女儿搂在怀中。 姚婧婧连忙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对着众人不好意思的笑道:「让大家见笑了,我实在是太高兴了,这个名字我非常喜欢,谢谢你,景天制药坊的二东家!」 孙晋维终于松了口气,一本正经的对着姚婧婧躬身道:「大东家喜欢就好,来日方长,还请大东家多多关照!」 孙晋维的话音刚落,站在他身后的胡掌柜,阿庆,胡文海,以及昨日招录的那十名工人齐齐对着姚婧婧行礼道:「恭贺大东家开张之喜,恳请大东家多多关照!」 姚婧婧连忙示意大家起身,对着众人一脸真诚的说道:「我姚婧婧虽然粗懂一些医理,可毕竟是一介女儿身,大家能够抛弃世俗的偏见信任我支持我,我心中感激不尽!咱们的景天制药坊虽然刚刚起步,可我相信只要咱们大家齐心协力,前途一定是一片光明!未来咱们可能会遇到许许多多各种各样的困难,但请大家放心,无论到什么时候我都会优先保证大家的利益,只要大家勤勤恳恳没有异心,这份工作不仅是能让你们养家糊口的铁饭碗,还会成为大家发家致富的金饭碗!」 「好!」 姚婧婧的演讲极具感染力,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体内气血涌动,身上有一股用不完的劲,只等着抹起袖子大干一场。 孙晋维悄悄的冲着姚婧婧竖起大拇指,没想到这小丫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很有做领头人的潜质嘛。 简短的摘牌仪式结束之后,大家就按照原有的分工投入到了紧张的工作中去,力气大的负责铡药磨药,心思细的负责称药配药,脑子灵活有悟性的则负责掌握熬药的火候。 姚婧婧忙着掌控全局,她特意将胡文海带在身侧,将制药过程中所能遇到的问题一一向他讲解。 胡文海知道姚婧婧这是有意栽培他,心中自然感激万分,学的也很上心。 他对此还是很有天赋的,只要是姚婧婧讲过的东西他都能很快记住,并化为己有,这让姚婧婧感到非常欣慰。 辛苦了一整天,第一批金创药膏终于横空出世了,姚婧婧将它们小心翼翼的分装在早已准备好的瓷瓶里,不多不少刚好10瓶! 在大家都摸不着头脑的第一天能够不出大错,并且有所收获,这结果其实已经远远的超出了姚婧婧的预期。 众人都难掩兴奋之情,顾不上身体的劳累,像对待珍宝一般围着这十个白色的小瓶,怎么看也看不够。 就连胡掌柜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成功了!成功了!我们真的制出药来了!」 孙晋维却在一旁不合时宜的泼了一盆冷水:「胡掌柜,大东家和陆老板签的那张合同还在你那里放着吧,上面规定的交货数量是多少来着?」 胡掌柜一下子愣住了,是啊,光顾着高兴,他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一茬给忘了。 离合同规定的交货日期只有二十余日,若是按照今天这样的产量,最多只能制成三百瓶,离约定的一千瓶还差着老大一截。 「这可如何是好啊大东家?我看您和那位陆老板关系不错,就算是交不上货他应该也不会把我们怎么样吧?」 姚婧婧摇了摇头有些疲惫的说:「生意是生意,人情是人情,岂可混为一谈?咱们还是不要抱有侥幸心理,想方设法完成任务才是正经。」 孙晋维点头表示赞同:「若想让别人信任咱们,长期跟咱们保持合作,这第一枪至关重要,一定要打得又响亮又漂亮!」 「那……那该怎么办啊?两位东家赶紧想想办法吧!」胡掌柜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姚婧婧想了想回道:「此事需细细筹划,急也没有用,时辰也差不多了,让大家放工回家吧!」 待那些工人走后姚婧婧也打算和爹娘一起回村里去,却被孙晋维给拦住了。 「我让阿庆在醉仙楼备了一桌薄酒,伯父伯母都累了一天,索性随我一同去吃顿便饭,也省得回家还要生火热灶!」 姚老三夫妻俩连忙推辞道:「这哪好意思?咱们这两个无用的人却劳烦你又是接又是送,好不容易轮到你歇歇了,咱们可不能再去打扰!」 孙晋维却是真心留客:「伯母这话可就见外了,反正你们回去也要从醉仙楼经过,一顿饭的事,耽误不了多少的功夫,就当是咱们一起庆祝一下!」 盛情难却,姚老三一家只好点头答应,胡掌柜父子俩自然也要同去,大家将里里外外检查了一番便准备关门离开。 行到门外孙晋维却发现少了一个人,忍不住连声催促的:「胡文海,你还在磨蹭什么?赶紧出来,我要落锁了!」 胡文海却没有一丝离开的意思,反而在一片空地上架起了一座简易的土灶,准备生火烧水。 「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这么大的制药坊夜里总得有人照看,否则遭了贼也没处说理!」 胡文海的提议让姚婧婧心里猛地一惊,对啊,这么重要的事她怎么没想到呢?吴老癞的前车之鉴尚未远去,可不能再在同一个问题上栽跟头。 她扭头看了看胡掌柜,很是感激的问道:「是你安排他这样做的?」 胡掌柜有些羞愧的摇了摇脑袋:「我这几天也是忙糊涂了,压根没想起来这档子事,还好还好,这小崽子总算是办了一件人事!」 第109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姚婧婧更是意外,眼中露出赞许之色:「这可就难得了,胡掌柜,你这个儿子可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相反他还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你以后不必再为他着急上火了。」 孙晋维也点头表示同意,他走过去拍了拍胡文海的肩膀说道:「好小子,一会儿我让阿庆给你送几盘好菜,今晚就辛苦你了,明天我就排个班,咱们大家轮流值守,总好过你一人在这里苦挨。」 胡文海干脆利落的摇摇头拒绝道:「不用了,我愿意住在这里,免得回家老爹总是看我不顺眼,菜也不用送了,我带的有现成的干粮。」 胡掌柜一听这话立马不乐意了,横着眼怒道:「臭小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这是在嫌弃我管的太宽了吗?」 胡文海抬起头异常平静的看了胡掌柜一眼,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忙自己的去了。 「真是岂有此理,看看他这是什么态度……」胡掌柜火冒三丈,立马就想冲进去教训儿子,孙晋维和姚老三连忙将他拦住了。 「别生气,你儿子这是孝顺你,不想惹你生气,走走走,咱们先去喝酒,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这顿酒也是孙晋维精心准备,所以他口中的便饭自然是不存在的,虽然只有他们五个人,可餐桌上的飞禽走兽,美味佳肴却是一样都不能少。 几人边吃边聊,说着说着又转到金创药的生产进度这件事上了,毕竟这是当前的头等大事。 孙晋维看得还是比较清楚:「咱们现在的生产能力是远远不足,婧婧你不是说你还打算调配几种新品药膏,可如今咱们连陆老板一家的单子都应付不过来,其他的事更是免谈。咱们现在必须马上扩大规模,要不我再去埕阳县城多采购一些制药所需的器具,胡老板你想办法再招一批工人,好在咱们的场地够大,什么时候想干都能干!」 这个提议却被姚婧婧即时否决了:「咱们不能为了这笔订单而盲目的扩大规模,我之前已经细细的算了一笔账,刨去其他的各项成本和开支,花在人工上面的钱就只够请这几名工人,一旦超支势必会影响最终的利润。咱们做生意还是为了赚钱,赔本的买卖注定不得长久!」 胡掌柜又开始着急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可时间不等人啊?」 贺颖看闺女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便追问道:「二妮,你若是有主意就赶紧告诉大家,省得大家瞎着急。」 「其实这主意还是胡文海提醒我的,咱们眼下只需生产一种药膏,各种程序相对单一,今日据我观察,很大一部分时间都浪费在等待和无效的沟通上。我们可以试着将人员分成两班,一部分上白班,一部分上夜班,这样我们熬药的炉子就可以日夜不停的运作,不仅可以提高工作效率,还能够最大程度的物尽其用!」 孙晋维猛地一拍脑门:「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之前赵烨师傅不是说过吗,它们山洞中烧制铁水的炉子可是全年都保持着沸腾状态,我觉得这个方法可行,这样一来我们的生产速度又能提高一倍以上。」 胡掌柜脸上的愁容也终于退去,大家又对这个实施方案进行了仔细的推敲,确认无误之后只等明日开始大施拳脚。 第二天一早,胡掌柜便召集工人说明了情况,出乎姚婧婧的预料,竟然有好几个人抢着要上夜班,为了以示嘉奖姚婧婧当即表示不仅要提高夜班工人的月钱,每晚还会提供一顿丰盛的夜宵,让大家吃饱肚子好干活。 按照昨晚商量的结果,白天暂时由姚婧婧和胡掌柜在此值守,晚上则要辛苦孙晋维和胡文海。 分组完毕之后,夜班的人员就全部回家休息了,人员骤然减少,让整个工作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每个人都全身心的投入到自己手上的工作,生怕因为自己的失误或延迟影响整个团队的进度。 这样一整天下来,大家除了中午吃饭休息了一个时辰,其他时间就像在流水线上一样,一直保持着高效率的劳动,虽然有些疲累,可心里却觉得无比充实。 终于快到了放工时间,姚婧婧将辛苦了一天的劳动成果分装到白瓷瓶中,一数之下竟然有20瓶之多,比昨天的数量足足翻了一番。 大家忍不住发出一声欢呼,如此巨大的进步的确值得夸耀。 赶来上夜班的人也陆续到了,看到这种结果也是分外诧异,更有甚者心里更是默默起了争胜之心。 简单的交接手续办完,姚婧婧跟孙晋维和胡文海交代了几句,便和胡掌柜一起离开了。 路上胡掌柜总觉得心神不宁,忍不住自言自语道:「那个兔崽子一向不靠谱,就这样交给他我还真有些放心不下,要不我再回去盯一盯?」 姚婧婧虽然觉得有些好笑,依旧耐着性子劝道:「胡掌柜,你就放宽心吧,以胡文海的能力已经能够独挡一面,你也要学着适时的放手。我现在担心的不是他,而是别人,以你儿子那拼命三郎的性格,跟他一起上晚班的人只怕要遭殃了!」 姚婧婧所料一点都没有错,第二天一早等她回到制药坊时发现所有人都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只有胡文海还在一丝不苟的做着收尾工作。 见她进来孙晋维哈欠连天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说话的语气好似在邀功一般。 「婧婧,你快过来看,昨夜里我们足足制了二十五瓶药呢,比你们还多五瓶呢!」 胡掌柜却感觉不太相信,立刻冲上去检查了一番,果真是二十五瓶,一瓶不差! 姚婧婧捂着嘴笑道:「胡掌柜,我说的没错吧?你这个儿子能干着呢!」 胡掌柜眼角露出一丝笑意,嘴上却依旧很硬:「这都是大家的功劳,和他有什么关系?」 高兴归高兴,可看到大家疲惫不堪的模样,姚婧婧还是感到一阵心疼,工作强度高,工作时间又太长,对每个人的消耗都是巨大的。 姚婧婧并不想做周扒皮,她吩咐胡掌柜再想办法招几名合适的工人,她要将两班倒改成三班倒,这样每人每天只需工作四个时辰,应该能轻松不少。 大家听说以后纷纷表示感激,在这个没有劳动法的时代,工人的权益得不到保障,往往只能任由用人者剥削虐待,有很多到最后甚至连工钱都拿不到。 所以能够遇到姚婧婧这样通情达理,一心为下属着想的好老板,众人都觉得三生有幸。 就这样过了五六天,景天制药坊的生产工作终于走上了正轨,不仅每日的生产数量稳定在了50瓶左右,在姚婧婧的特意提携下,还冒出了两个和胡文海一样勤劳,聪明有上进心的年轻工人。 姚婧婧将他们三人任命为小组长,每人负责一个小组。在他们的带领下,一切工作按部就班,井井有条。 姚婧婧和孙晋维终于可以松一口气,每日前去巡查一番便可,再也不用终日守在那里。 这一天难得比较悠闲,处理完制药坊的事情之后姚婧婧便到镇上的集市逛了一圈,买了半扇排骨,几条鲜鱼还有一些其他的新鲜食材,准备回家去为娘亲做一顿营养晚餐。 自从发现贺颖怀有身孕之后,姚老三再没有让她跟自己一起下过地,其他的重活累活也一律不准她插手。 第110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贺颖每日里就躲在房里绣绣花,又或者去帮汤玉娥带带孩子,日子过的极其悠闲。 姚老太太对此却很是看不上眼,尤其是朱氏离家出走之后,平日里连个帮他做饭洗衣的人都没有,想想从前这个三儿媳妇儿用起来是多么方便,她便把主意又打到了贺颖身上。 可让她意想不到的是仅仅几个月时间,这个原来任由她搓圆捏扁的三儿媳妇竟然像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无论她如何威逼利诱,撒泼耍赖就是不屈服,逼急了就开始想方设法的躲着她。 还有那个老实木讷的姚老三,以前只要她说几句狠话掉几滴眼泪,这个三儿子就会心疼自己亲娘无条件做出让步,可如今这招也不好使了。 姚老三虽然平日里有什么好吃好喝的都会往她这里送,可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妻女,那态度叫一个坚决,恨得姚老太太后槽牙都咬碎了。 最可气的还是姚二妮那个小妖精,仗着自己如今能挣俩臭钱,完全没把他这个做奶奶的放在眼里,动不动就要和她讲条件,辨是非,也不想想究竟谁才是一家之主,实在是大逆不道! 如今他们大房这边的日子是越过越潦倒,那没良心的一家三口不说想办法帮忙,竟然还张罗着要盖新房搬出去住,这是在赤裸裸的嫌弃她这个当娘的呀! 不行,她一定要想个办法,让他们一家彻底断了这个念头。她辛辛苦苦生出来的儿子,一定要捏在自己的手掌心里! 还有姚婧婧名下的那些田产,那是属于姚家的财产,势必要由她来保管,她一定要想办法把她夺过来! 姚婧婧背着一大包东西赶回家里,远远的就看见娘亲和五婶拉着自制的摇椅在门口的泥巴路上逗小静姝玩耍,正当她想伸手招呼她们时,惊险的一幕悄然发生了。 一只破的不能再破的小沙包突然从天而降,刚刚好落在贺颖的身前。 贺颖看着这只沙包觉得眼熟,便对汤玉娥笑道:「小勇怎么好像跟这沙包有仇似的,前两日才给他缝了一只新的,转眼就成了这副模样!」 小静姝对这玩意也起了兴趣,一边「嗷嗷嗷」的叫着,一边伸着一只小手想去抓它,可还没等她够着,前方突然响起小勇的一声尖叫。 「那是我的沙包,谁也不准动!」 说完他便如同一只受惊的小豹子一般没头没脑的冲了过来,这下可把汤玉娥给吓坏了,生怕娇弱的小静姝被撞翻,连忙抢着把她从地上抱起来。 站在正前方三丈开外的姚婧婧更是惊得三魂去了六魄,从她的视角来看,小勇简直是没有一丝偏差的直直朝着娘亲的肚子而来。 贺颖似乎忘了自己身怀有孕,只顾着帮汤玉娥照料小静姝,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 「娘,小心!」 危机时分,姚婧婧拼尽全力冲上前去,无奈距离太远,根本赶不上阻挡小勇。 最后一刻还是汤玉娥察觉出异样,匆忙腾出一只手推了三嫂一把,贺颖一个趔趄,身体随之转了大半个圈。 紧随而来的那头小豹子虽然没有击中她的腹部,却也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她的后腰上。 「哎呦喂!」 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小勇瞬间摔了个四脚朝天,贺颖也随之向前倒去,姚婧婧猛地朝前一扑,用自己的身躯当成人肉垫子,才避免了贺颖直接跌在地上。 汤玉娥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小静姝也被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姚婧婧顾不上被擦出血印的手掌,扭过头焦急的问趴在自己身上的娘亲:「娘,你怎么样了?」 贺颖的感觉明显不太好,她咬咬牙想要挣扎着站起来却没能成功,额头上反而渗出一粒粒豆大的汗珠。 此时姚老三也从药田里走了回来,见到这副场景立马丢掉锄头冲了上来:「颖儿!」 姚婧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让姚老三慢慢的给娘亲翻了个身,然后直接将她抱起送回房中。 姚婧婧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正抬脚要跟着进去,突然有一只脏兮兮的小手从背后拉住了她。 「我不是故意的,二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闯了祸,姚小勇眼中满是惊恐,他的眉角处还被地上的小石子给划了一道血口子,鲜血将他半边小脸都染红了,他却好像不知道一般。 这样一个可怜的孩子任谁见到恐怕都会升起侧隐之心,可姚婧婧心里却只有憎恨与厌恶,她忘不了他刚才向娘亲冲过来时眼中闪过的决绝与狠厉,这样的眼神永远不该出现在一个六岁的孩童身上。 姚婧婧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用尽全力一巴掌打开小勇牵着她衣角的手,大踏步的朝屋里走去。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全力保住娘亲腹中的胎儿,至于姚小勇欠下的这笔账,日后她有的是时间慢慢和他算。 【卷二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医女出头天》卷一 作者:陌城 02、《医女出头天》卷二 作者:陌城 03、《医女出头天》卷三 作者:陌城 04、《医女出头天》卷四 作者:陌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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