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崛起:枪火,魔法与战争》 一个人,两个世界 刺鼻的血腥味伴随着消毒水味道被吸入鼻腔,耳旁是凄惨的喊叫声,这让赛博塔赫皱皱眉头,缓缓睁开眼。 他发现自己躺在野战医院里,棚顶的灯泡因为电压不稳而忽明忽暗,走廊里是伤兵们的呻吟,这让本就充满鲜血与死亡的病房,显得更加阴森恐怖。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 赛博塔赫喃喃自语着,他知道自己负伤了,胸口的疼痛很清楚,这让他咧了咧嘴巴,随后再度闭上眼。 浑浑噩噩中,他来到一座图书馆,窗外是高楼大厦,是车水马龙,是行人如流。 他们露出欢乐的笑容,三三两两在外面走着,女孩们穿着夏日的短裙,吃着冰激凌,男人们衣冠楚楚,礼貌而绅士。 “多么和平的世界啊。” 隔着玻璃窗,赛博塔赫感叹着,但是他知道,自己无法从这里出去,只能这样羡慕的看着外面。 抬起头,只见一座巨大的浮雕映入眼帘,那是一副世界地图,象征着人类世界的文明。 这在二十一世纪是个很平常的东西,大部分图书馆都会弄一个世界地图充当门面,但是在赛博塔赫看来,意义却完全不同。 作为一名曾经在这座图书馆里工作的管理员,他对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非常熟悉,就像自己的家一样,每一本书,他都能准确找到所在位置。 然而现在却有一些不同,因为在这个世界,他已经死了,赛博塔赫是他在另一个世界的名字。 他的全名,叫做赛博塔赫.哈尔.冯.格尔曼,因为出生时有着一头银发,所以被取名赛博塔赫,寓意是“银色的龙”。 作为帕尔.冯.格尔曼伯爵之子,赛博塔赫自幼便被寄予厚望,毕竟格尔曼家族一直盛产魔导士,而赛博塔赫又有着一头银色秀发,大家都认为,他会成为一名出色的魔导士。 光宗耀祖的那种。 但是很可惜,他并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在那个世界中,魔法是真实存在的,大部分贵族都具有魔法天赋,随着血脉传承下去。 正常人的魔法天赋觉醒,是在八岁左右,但是直到14岁,他都没有任何变化。 于是他成了家族之耻,父亲最终决定,将他送入奥格斯堡陆军学院学习。 就这样,父亲预支了全部学费,给他的口袋里揣入五百马克,并嘱咐他,毕业后就加入霍亨索伦帝国军队吧,不用再回来了。 好吧,他被家族驱逐了,从此以后,他只能靠自己,口袋里有五百马克,头上有贵族的头衔,成了一个“废物贵族”和“无能力者”。 但他并非没有天赋,其实当他从学院毕业前,就觉醒了自由穿梭这座图书馆的能力,然而他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因为他觉得,没有意义。 毕竟这种事很难去证明,他不想被人当做精神有问题而被关入“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 何况一个“废物贵族”也很好,起码过的自由舒适。 所以毕业后,他以“无能力者”的身份被编入军队,不曾想,正好赶上霍亨索伦帝国与波旁王国开战。 于是就有了开头那一幕,他负伤了,断了几根肋骨,被送入了野战医院。 “您好,欢迎光临沪市图书馆,我是智能机器人图图,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一个圆滚滚的智能机器人缓缓靠近,打断了赛博塔赫的回忆,他轻轻摸了摸这个智能机器人的头,只见电子屏幕上,露出小猫一样的可爱表情。 “虽然魔法很神奇,但我还是觉得这个世界更好。” 赛博塔赫叹了一口气,他重新看向那座世界地图的浮雕,视线停留在欧罗巴那里。 另一个世界,那里的名字也叫欧罗巴,从地质角度讲,两个世界几乎一模一样。 但是历史却并不相同,比如第一个环游世界的不是麦哲伦,地球是圆的也并非是由大航海而证明,因为魔法的存在,跨越大洋不一定需要风帆船。 曾经有一群魔法师,他们建造了一艘可以飞行的巨大木船,虽然时速只有三十公里,但是他们却乘坐这艘神奇的“飞船”,横跨了大西洋,到达了美洲。 对比一下时间,足足比哥伦布早了上百年。 魔法的发展速度非常快,渐渐的,随着学科主义兴起,魔法师变成了魔导士,炼金术变成了魔导学,奇幻在继续,让那个世界变得更加热闹。 不过赛博塔赫知道,凡事有利有弊,就是因为魔法的存在,导致工业发展严重落后,按照时间计算,那里已经是1920年了,但是像飞机,坦克,汽艇这些在那个时期应该出现的东西,却并没有诞生。 很明显,魔法阻碍了那个世界的文明进程,因为人们有了其他选择,而导致在很多方面的研究,陷入了滞缓状态。 在赛博塔赫看来,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来到无人的休息区,赛博塔赫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可乐,品尝着甘甜的味道,他不禁很是怀念,怀念曾经在这个世界还活着的那些岁月。 他永远被留在了这一天,准确的说,是留在了他活在这个世界的最后八个小时。 清楚记得,那是一个闭馆日,这座图书馆即将迎来拆迁,他一个人在这座空旷的图书馆中值班,这是最后一班了,而到了明天,他们就会开始整理书籍,然后封箱,搬运到郊区的仓库去。 电子信息和互联网的兴起,让传统图书馆受到了冲击,他们的营收每天都在下降,顾客寥寥无几。 毕竟大家如果想要获取自己需要的信息,舒服的躺在家里,动动手指就可以办到,没必要跑到图书馆,去到处寻找自己需要的书籍。 所以这座图书馆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这座城市只需要一座图书馆作为“摆设”就可以,沪市图书馆太大,运营费用太高,于是这块土地被拍卖,图书馆也将被拆除。 而他的生命,也将在这里迎来终结。 急性心脏病让他突然倒下,但因为只有一个人,他没有得到及时救治,等到被人发现,早就凉透了。 于是他转生成为了赛博塔赫,前往那个充满魔法的奇幻世界,不过很明显,他更加留恋这个没有魔法的美好世界。 “时间似乎快要到了。” 看了一眼时钟,时间来到四点二十六分,赛博塔赫清楚,他的死亡时间是四点三十五分。 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他看向外面的广场,一个孩童拿着气球,正在快乐的奔跑,而赛博塔赫笑了笑,对着那个孩童轻轻一吹,只见小孩子突然跌倒,气球飘向了空中。 望着越飘越高的气球,小孩子放声大哭,这时候一个中年妇女走过来,不停的安抚。 然而就在下一秒,妇女和孩子都消失了,天空变得略暗,行人脚步匆匆,一位西装笔挺的大叔更是小跑着,向着地铁站冲去。 转过头看向时钟,指针已经变成了八点三十五分,也就是死亡前的八小时。 而这个时间,正好是早高峰。 “您好,欢迎光临沪市图书馆,我是智能机器人图图,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这个时候,那个圆滚滚的智能机器人又来了,赛博塔赫轻轻摸了摸他的头,随后回到吧台,给自己泡了一壶茶,然后随便拿本杂志,看了起来。 在这里,他是“完好”的,可以避免伤痛的折磨。 所以在养伤的日子里,他经常回到图书馆,在这里可以忘却伤痛,甚至忘记那个因为战争,而打的支离破碎的世界。 但是刚看到某个明星被狗仔拍到偷会小三,他忽然觉得后背有种被拍打的感觉,这让他皱起眉头。 在赛博塔赫这里,两个世界依然是联通的,后背的感觉,是有人在另一个世界拍打自己,毕竟他只是精神回到图书馆,而身体在外人看来,就是熟睡状态。 心念一动,赛博塔赫还没睁开眼,就闻到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这提醒他,自己是个伤员,正躺在野战医院里。 缓缓睁开眼,他当即感觉到胸口传来的疼痛,以至于呲牙咧嘴一下,冷汗流了下来。 “该死的,是哪个混蛋……团长,你怎么在这里。” 赛博塔赫正要怒斥是哪个混蛋打扰他看杂志,结果转过头才发现,竟然是自己的团长——古斯塔夫.卡尔.格利特少校。 只见这个中年汉子吊着绷带,军装上满是血迹,样子极为凄惨。 “团长!” 赛博塔赫立刻坐起来,身体的活动让胸口再度传来剧痛,但他忍着疼,对着格利特敬了个军礼。 “不必敬礼了,何况我也无法还礼,你这是在难为我。” 格利特在他的身边坐下,有些无奈的说着。 “您是手臂受伤了?” 赛博塔赫关切的问道,看格利特的样子,似乎伤情比自己严重得多。 “是的,少了两根手指,炮弹直接命中我的指挥部,好在维克副官替我挡了一下,否则我根本无法活下来。” 格利特叹着气,提起那个危险的时刻,他也是心有余悸,同时对战友的牺牲,感到内疚。 “您的指挥部遭到了袭击?我记得那里距离交火线还有十几公里远。” 作为前线的低级别军官,赛博塔赫知道自家的团部在哪里,那是远在敌方炮火范围外的安全区域,理论上不应该遭到攻击。 “是航空魔导士,他们不知道怎么就穿越了防线,并且直扑我的指挥部, 虽然只是一个小队,但是你知道,那些魔导士非常厉害,魔导步枪完全可以当作小口径迫击炮用,团部里的大部分参谋都死了,如果不是警卫连拼死反击,击退了那些人,估计我也无法幸免。” 古斯塔夫叹了一口气,这次能活下来,实在是运气,对方人数不多,而且自己的警卫连也很给力,否则现在他不会躺在医院里,而是该躺在墓地。 “那些该死的魔导士,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赛博塔赫对魔导士一向很抵触,毕竟他就是因为没有魔法天赋,而被家族扫地出门的,现在听到魔导士又把自己的团部端了,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这名中尉,请你注意措词。” 就在赛博塔赫义愤填膺之际,身旁的一个伤员露出不满的神色,转过头,赛博塔赫看到他军装上的魔导士标识,当即歉意的笑了笑,改口道: “该死的是波旁魔导士,我们霍亨索伦的魔导士都是好样的。” 翻了一个白眼,那名魔导士不再理会这边,赛博塔赫长长舒了一口气,魔导士在军队中地位很高,别看自己是一名军官,但是和魔导士发生争执,上面依旧会偏袒对方。 毕竟魔导士是一种稀缺资源,而且大部分魔导士还都是贵族,所以军队对他们一直很照顾,甚至是骄纵。 “现在怎么办?我们的团还在么?” 虽然被一段小插曲打断,但赛博塔赫还是继续问起自己的团长,毕竟他自从参军,就在这支部队里,有很深的感情。 “709团的建制已经残了,估计需要重组,但是目前兵源紧张,更大的可能,是与其他团合并。 你知道的,我不希望那样,我们只是杂牌军,番号很可能会被取消。” 古斯塔夫摇摇头,他并不在意自己的团长位置,相比之下,他更看重番号。 709团不是隶属于中央军,他们属于巴伐利亚地方武装,全称是巴伐利亚自由军第709步兵团。 所以这种杂牌军很容易会被取消番号,这让古斯塔夫觉得,他愧对老团长。 毕竟这支部队的历史很久,在巴伐利亚州组建自由军的时候就成立了,参加了三次莱茵战争,是巴伐利亚自由军中历史最悠久的部队之一。 但是这次战争与之前的战争不同,霍亨索伦帝国的军队没有再续写辉煌,反而步步后退,隐隐有崩溃的迹象。 原因很简单,这一次,他们不是和波旁王国一个国家战斗,不列颠人也插了一脚。 现在的霍亨索伦帝国,不得不同时面对两个强大的对手,本来战争已经很吃力了,结果后院又起火。 被霍亨索伦帝国灭亡的雅盖洛王国又闹事了,他们在不列颠人的支持下,在西里西亚举行了起义,这等于对本就苦苦支撑的霍亨索伦帝国来了一招背刺,以至于双线作战的情况下,兵源几乎枯竭。 在这种情况下,709团建制残了以后,被撤销番号的概率非常大。 就在两个人长吁短叹的时候,忽然外面传来杂乱的呼喊声,两人听了一会儿才听清楚,嚷嚷的内容大概是——战争结束了。 战争结束了 “和谈已经开始了,上面下达了全面停火的命令。” 赛博塔赫和古斯塔夫正躺在病床上,结果一个拄着拐杖的年轻上尉走了进来,他叫海因茨,是709团的一名连长。 “看吧,我就说了,战争打不长。” 赛博塔赫摇着头说道,古斯塔夫一直嚷嚷着这是波旁军队散播的假消息,而赛博塔赫却觉得,这个消息应该是真实的。 或许冥冥之中有种神奇的力量在牵引着世界,赛博塔赫来自另一个世界,他发现两个世界的历史虽然有些不同,但很多东西,却极为相似,或者换了一个方式展现。 比如这个充满魔法的世界里,也拥有过古希腊文明和古罗马帝国。 甚至中世纪的历史和格局都颇为相似,比如查理曼,比如亚瑟王,他们在两边的历史中,几乎差不多。 只不过这里有更多魔法元素,查理曼一统欧罗巴,是骑着一条巨龙去打仗,而亚瑟王则是拥有圣骑士光环。 真正的圣骑士,可以一人一马一把剑,就荡平十万大军的那种。 虽然有夸张的成分,但是因为魔法是真实存在的,普通人根本没有反抗之力,特别是在冷兵器时代。 王室一直是魔法师中的佼佼者,建立国家的皇帝,必然都是最优秀魔法师的后代,他们的天赋,通过血脉传承,所以皇室成员的魔法天赋远超其他人。 这就诞生了许多传奇故事,虽然夸张,但并不是完全子虚乌有。 所以赛博塔赫认为,这场战争很快就会结束,而且会以霍亨索伦帝国战败而告终,毕竟时间已经是1920年,世界将会迎来一个短暂的和平期。 而通过海因茨的探听,情况也大致与赛博塔赫的预估一致,提出和谈请求的,是威廉二世,也就是现任霍亨索伦帝国的皇帝。 “国内情况很糟糕,主要是经济问题,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海因茨是个热爱生活的人,他一直是709团的“明星”,每次圣诞节,他都会表演节目,滑稽表演,或者小提琴演奏,虽然技术不怎么样,但是人缘却混得非常不错。 这样的人,总是受人欢迎的,他被送入这所野战医院不久,便和通讯处的人混熟了,总能打探出许多情报。 就像现在,虽然停火的消息已经在医院里传得人尽皆知,但是海因茨却能拿到更多详细信息。 “我们恐怕会在和谈上让步,现在的问题,是让步多少。” 赛博塔赫按照另一个世界的历史进程推演,这场战争必然会失败,帝国也将迎来严峻的考验。 当然,这种话他不能说出来,否则那些狂热的帝国支持者,很可能把他的骨头都敲碎。 到时候需要治疗的就不仅仅是几根肋骨了。 “谁知道呢,反正这不是我们关心的问题。 不过莱茵地区,很可能保不住了,波旁人对那里窥视太久,这次和谈,恐怕会彻底吞下来。” 海因茨摊开手,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毕竟波旁王国和霍亨索伦帝国之所以发生大战,主要就是因为莱茵地区的归属。 相比起波旁王国,霍亨索伦帝国的历史要短暂一些,这导致很多问题,首当其冲的,就是边界划分。 莱茵地区大多居住霍亨索伦人,但是这里一直被波旁王国占据,之前霍亨索伦混乱不堪,事情也就罢了,但是当霍亨索伦统一成一个帝国,莱茵问题,就摆上了桌面。 自从霍亨索伦帝国建立,与波旁王国共发生三场全面战争,也被称为三场莱茵战争。 而结果,都是以霍亨索伦帝国的胜利而告终。 第一场战争,他们打败了波旁王国的军队,稳定了帝国的统治,与波旁军队隔河对峙。 第二场战争,他们主动出击,占领了洛林和阿尔萨斯。 第三场战争,霍亨索伦帝国彻底统治了莱茵地区,将波旁王国的军队,赶到了距离莱茵河五十公里以外的地方。 但是现在,仅仅一场战争的失败,有可能把前面三场战争的胜果,全部葬送。 “真是搞不懂,为什么要和谈,我们明明还能再坚持坚持。” 古斯塔夫露出气愤的样子,别看这个中年大叔只剩下八根手指,但是他依然觉得自己可以战斗,也相信帝国会赢得最后的胜利。 “不,我们坚持不了。” 海因茨知道更多消息,国内的情况太糟糕了,西线的战事虽然不利,但是起码战线还在,但是在东线,雅盖洛王国的起义军,已经打下了太多地方,霍亨索伦的军队,正在节节败退。 “709团怎么办?如果不打了,重建就会停止。” 古斯塔夫依旧担心他的团,这支部队凝聚了他的全部心血,他不希望番号消失。 “谁知道呢,现在战争停止了,一切都要视和谈的结果而定。” 海因茨不以为意,他在709团的时间还没有赛博塔赫长,最关键的,他不是巴伐利亚人。 所以没那么多感情。 瞪了一眼海因茨,古斯塔夫不再说话,他闭目养神,时不时呲牙咧嘴一下,毕竟相比起两名下属,他这个团长,伤势要重得多。 而海因茨也没有打扰团长大人休息,他来到一张空床上,从背包里翻出一本书,静静看着。 见大家都安静了,赛博塔赫也独自躺好,他选择前往图书馆,从而逃避伤痛。 但是当他再度回到图书馆时,却突然惊呆了,因为这一次,他发现原本的时间轮回失效了,外面竟然是黑夜。 整座图书馆里,一片漆黑,没有任何灯光,而窗外的城市,也是一样,只有一轮明月,高高挂在天上。 这让赛博塔赫不禁害怕起来,他在黑暗中摸索着,想要前往吧台,找点东西防身。 然而一阵机械声传来,只见黑暗中,一个闪光的智能机器人转动着轮子,向他缓缓靠近。 “您好,欢迎光临沪市图书馆,我是、是、是……你终于来了。” 智能机器人图图,机械的声音突然卡壳了,随后,便是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传来。 “你是谁。” 警惕的赛博塔赫当即后退一步,他知道那不可能是智能机器人的声音,因为他参与过这款机器人的采购,看过功能列表,没有变声这个选项。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个机会。 当然,如果非要给我起一个称呼,那么你可以称我为主宰,或者‘x先生’。” 苍老的声音继续说着,只见智能机器人的投影功能被打开,一个模糊的影子被投射出来。 “机会?什么机会?” 赛博塔赫依然保持警惕,他开启这个图书馆,已经有五年多的时间了,根本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当然是一个让你复活的机会。 或许你已经看出来了,这里是一个时间的闭环,实话说,是我创造的。 当然,我也可以把指针挪一挪,比如让你回到24小时前,你可以做好准备,比如待在医院,这样你就可以得到及时的救治,而避免死亡的结局。 不过这一切都是需要代价的,任何交易都必须是公平的,你获得重生的机会,而我则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 还有,你还没有选择,到底是叫我主宰,还是x先生。” 智能机器人里,传来对方的声音,赛博塔赫在震惊过后,随口选择了“x先生”这个可以接受的称呼。 毕竟叫对方“主宰”,感觉自己像是仆从一样。 “很好,现在我们可以面对面说话了。” 只见模糊的影子,渐渐清晰,一个西装革履,头戴礼帽,拿着手杖的中年人,出现在投影中。 “喜欢这个形象么?如果不喜欢,我可以再换一个。” 中年人对着赛博塔赫说着,但是声音依旧从智能机器人里发出,只不过变成了成熟男性的嗓音。 “不必换了,我们还是说正事,你说,我可以复活,在这个世界里?” 赛博塔赫动心了,他受够了那个充满魔法的世界,因为他是一个“无能力者”,只能看着别人风风光光。 就好像你穿越到一个仙侠世界,结果却没有修炼的资质,只能看着那些神仙移山填海,自在逍遥,自己却每日汗滴禾下土,忙忙碌碌如同蝼蚁一般苟活。 那种滋味,实在很难受。 “当然,你可以获得复活的机会,不过你首先要完成我交代的事情,在另一个世界里。” x先生继续说着,赛博塔赫微微皱眉,他觉得,这件事一定很难办。 “因为一些原因,另一个世界似乎并没有按照既定轨迹发展,我需要纠正,所以选择了你。 你能来到这座图书馆并非是什么穿越者福利,而是我给你开的后门,目的,就是纠正另一个世界的发展轨迹。 比如,霍亨索伦帝国,不应该灭亡,你必须让它存在下去。” x先生用很认真的语气说道,结果赛博塔赫却是愣住了,随后大笑起来。 “开什么玩笑,我在那边只是一个苦哈哈的中尉,怎么可能办到这种事。 等等,你是不是要给我什么外挂,比如系统之类的,如果这样,倒是也可以。” 赛博塔赫张口说道,随后伸出手,仿佛等着对方拿什么东西出来。 “这座图书馆,就是你的外挂,合理地利用这里,足够你办成这件事。” x先生的话,让赛博塔赫失望了,并没有什么系统,除了这座图书馆,这个神秘的家伙,不会提供其他任何帮助。 “不,这不够。” 赛博塔赫突然开始咆哮,他渴望成为一个魔导士,只有力量,才会让他变得强大,才会让他拥有一个身为“穿越者”的感觉。 毕竟他也看网络小说,那些穿越书主角,哪一个不是牛哄哄的,在异世界横着走。 “不,这座图书馆已经足够了。 如果你办不到,我就换一个人,相信能够办到这件事的人,会很多。” x先生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很显然,不想和赛博塔赫讨价还价。 “这的确不够,我需要很多……” 赛博塔赫还没说完话,忽然感觉身子一个踉跄,似乎有人正在推自己。 “好了,到此为止吧,去做你该做的事情,不要让我失望。” x先生说完话,忽然用手杖一敲,于是赛博塔赫就感觉天旋地转,待到睁开眼,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野战医院里。 “醒醒,出事了,出大事了。” 只见海因茨正在用力推着自己,赛博塔赫刚想抱怨一下,就听这个上尉说出让自己震惊的消息。 和谈已经结束,作为和平的代价,皇帝宣布退位,帝国就此迎来终结。 我要开公司 拥挤的列车上,赛博塔赫来到一处角落,他尽可能蜷缩身体,避免被人触碰,毕竟肋骨的伤势还没好,一旦被撞到,会非常疼。 战争结束了,双方签署了和平协议,波旁王国如愿以偿,他们不仅收回了洛林和阿尔萨斯,也成功得到了莱茵地区。 战败的帝国陷入崩溃,威廉二世宣布退位,霍亨索伦帝国就此成为历史,新的霍亨索伦将会实行联邦制,全国二十三个州全部实行自治,国家将会以联邦议会作为最高决策机构,选出总统,而总统有权任命总理并组阁。 可以说,这场战争不仅把前三次莱茵战争的胜利全部葬送,更是把帝国自己打没了。 “老实说,我不觉得这是坏事,州自治会有更多好处,比统一更能让普通人得到实惠。” “不,你错了,这只是波旁人肢解我们的手段,我们其实没必要签署如此苛刻的条约,帝国没必要解体。” “可是我觉得,我们并没有解体,即便是自治,我们依然有一个联合政府管事。” “算了吧,联合政府什么都做不了,甚至现在连如何运转都不知道,代理总统就是首相那个草包,他什么都干不了,根本没人听他的。” “行了,这不是我们应该讨论的,还是想想回去该拿什么讨生活吧,军队已经宣布解散了,我们必须考虑下一顿饭在哪里吃。” …… 就在赛博塔赫决定装睡,进入图书馆的时候,不远处的一群人开始叽叽喳喳,这让他感觉烦闷。 和平的代价十分惨重,霍亨索伦不仅解体了,而且还陷入了权利真空。 威廉二世潇洒的离去,他结束了对霍亨索伦的统治,准备带着所有皇室成员,离开这个国家。 这是必须承受的结果,波旁王国在谈判桌上态度非常强硬,霍亨索伦帝国必须解体,否则他们会继续打下去。 换成其他人,或许会硬挺下去和波旁人继续拉扯,但是威廉二世没有,他非常爽快的答应了这个条件,直接宣布退位,并把国家权力,交给了首相列奥.冯.卡普里维。 之所以这位皇帝会如此干脆,就是因为现在的霍亨索伦,已经成了一个烂摊子。 那么这个摊子有多烂呢,这么说吧,堪称历史级的灾难。 经济基本处于崩溃状态,不仅物价飞涨,而且商品奇缺。 军事也陷入混乱,参谋部内分成几个派系,中央军和地方军互相不配合,更是因为物资分配问题吵个没完。 中央权力和地方权力陷入争夺,领主和地方官员针锋相对,在税务问题上互相对抗。 国土也沦陷了一大片,波旁人不仅收回了洛林和阿尔萨斯,还拿走了整个莱茵地区。雅盖洛王国卷土重来,他们在东线几乎收复了全部失地,以至于现在霍亨索伦帝国面积,比开战前整整少了五分之一。 如果不是和谈比较及时,波旁人和雅盖洛人停止了进攻,霍亨索伦帝国的失地恐怕还要更多。 但并非所有人都支持和谈,各种抗议游行在全国蔓延,甚至许多地方军队,也参与其中。 所以帝国实际上已经灭亡了,就剩下一个壳子用来唬人。 威廉二世很聪明,与其被人从王座上拉下来,莫不如自己抬起屁股走人,显得更加体面。 何况他的表姑,尼德兰王国的女王已经答应为他和他的家眷提供庇护,那么还有什么好留恋的呢? 就这样,威廉二世把一个千疮百孔的霍亨索伦扔下了,高高兴兴的收拾细软,带着全家登上前往尼德兰王国的火车。 皇帝离开了,帝国自然也不复存在,首相卡普里维承担了过度角色,他将在议会选举出新的总统前,代理国家元首职务。 然而他的威信并不足以震慑下面的人,整个霍亨索伦,现在可谓是一片混乱。 各个自治州都在召开选举,他们先要选出自己的议会代表和州长,然后再决定,谁能进入国家议会。 这牵扯出另一个问题,那就是党派,而这种东西,在帝国时期是没有的。 于是中央混乱,地方上更混乱,整个霍亨索伦的权力机构,都处于停摆状态。 而在这种情况下,军方又开始裁撤军队。 这是无奈之举,一方面波旁人一直在施加压力,另一方面军队的后勤部门已经处于崩溃状态,根本无力支撑数百万大军的开销。 就是因为这样,作为伤员的赛博塔赫才坐上火车,被强制送回巴伐利亚。 迎接他的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退伍。 “有没有什么打算。” 拥挤的车厢里,赛博塔赫并非没有熟人,海因茨就在他的旁边,这个乐天派似乎心情很好,一边嚼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干肉条,一边和赛博塔赫说着。 “不知道,总之家是回不去了,或许,可以做点小生意。” 对于今后的出路,赛博塔赫已经想好了,那就是先赚钱,积累自己的财富。 而最理想的方式,就是做生意。 按照赛博塔赫的计划,他可以先成立一家公司,然后生产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产品,比如香皂之类的。 是的,这个世界已经是1920年了,但是却没有香皂这种个人洗护用品。 因为魔法的出现,导致两个世界的发展轨迹出现一定程度的偏差,这边的工业化相对落后,因为魔法可以办到很多事,不需要工业来促进发展。 就比如个人清洁方面,有一些魔法,可以起到清洁身体的作用,所以魔法师即便常年不洗澡,身上依旧非常干净,没有任何异味。 而普通人也会选择传统办法,比如采集香料,制成香料袋,在沐浴时使用。 何况肥皂早在炼金术时期就已经出现了,作为一款歪打正着的产品,已经在这个世界流行了几百年,是有钱的普通人,最常用的清洁物品。 不仅用来洗衣服,也可以用来清洁身体,味道差了点,但可以通过香料遮盖。 所以赛博塔赫觉得,香皂的市场会很好,毕竟香皂的味道比肥皂好得多,而且也可以起到滑嫩肌肤的作用,最关键的是,沐浴体验前所未有。 至少那些贵族夫人和有钱的阔太太一定会喜欢这款产品,在赛博塔赫眼里,这东西几乎商机无限。 “做生意?是个好想法,但是做什么呢?” 海因茨吧嗒吧嗒嘴,他也有做生意的想法,但是一直没想好,应该做些什么。 “我已经想好了,制作一些手工品,然后进行售卖。 最开始可能只是小作坊之类的,但我有信心,将这个作坊,变成大公司。 怎么样,有兴趣么?” 赛博塔赫发出邀请,如果想要制作香皂,他就需要钱,需要人,需要原材料。 海因茨是个很好的合作对象,这个家伙有想法,而且能言善辩,招人喜欢,如果由他来充当销售员,会让赛博塔赫省去很多麻烦。 毕竟他准备把更多精力,放在产品研发上。 “手工品?你准备做什么。” 海因茨不知道赛博塔赫准备制作多么惊世骇俗的东西,他只是感到好奇,这个被伯爵家扫地出门的“无能力者”,到底要制作什么东西来赚钱。 “算是一种个人清洁物品吧,等我做出来,你可以先试试再决定是否加入。” 赛博塔赫有信心,只要拿出香皂来,海因茨肯定会加入他的“赚钱大计”。 “好吧,那我就再等等。” 海因茨淡淡说道,毕竟他什么都没看到,当然不会胡乱加入什么奇怪的商业活动里。 毕竟自己口袋里装的,都是血汗钱。 “对了,你要一个什么样的作坊,在巴伐利亚,我也是认识一些朋友的,或许可以帮忙介绍一下。” 海因茨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开口问道。 “朋友…… 很抱歉,我改主意了,我不找什么作坊了,我准备直接开一家公司。 你可以先看看我制作的成品,如果可以,就把你的那些朋友介绍给我,如果他们愿意投资,我可以卖出股份或者接受负债。 如果他们不愿意投资,那也没关系,可以帮我们做做广告,若是效果好,我不反对给他们一些分红、” 赛博塔赫决定更改策略,与其辛辛苦苦自己弄,还不如多找一些人,对这个项目进行投资,这样一来,他就能在短期内,积累大量财富。 赛博塔赫决定赌一把,他要开设公司,然后广撒网,争取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原始积累。 毕竟是准备拯救帝国的人,赛博塔赫对自己的产品,充满了信心。 遣散费,那才几个钱 “欢迎回家,小伙子们。 但是请你们快点儿,下趟列车八分钟后需要进站,拿好东西,都下来,快一点儿。” 随着列车缓缓停下,一个苍老的列车员拉开了车厢大门,他尽可能用温和的语气说着话,但是脸上的神色却显得极为不耐烦。 皇帝退位了,新政府还没有组建,整个霍亨索伦帝国乱成一锅粥,但是铁路系统却依然维持着高效。 即便是不同的世界,但日耳曼人的严谨和普鲁士人的固执,在这些工作人员身上依旧体现得淋漓尽致。 就在整个国家乱哄哄一片的时候,他们依然按部就班地完成自己的工作,没有丝毫懈怠。 当然,这也让他们感觉到疲惫,就像这位老列车员,他每天只能睡四个小时,前线的撤军让他在超负荷工作,已经达到了极限。 然而这些从前线下来的士兵也同样不好过,这一路上颠沛流离,食物和饮水也无法保证,何况这趟列车里,有近一半是伤员,所以当他们跳下车厢,脸上没有流露出回家的喜悦,反而带着麻木和迷茫。 赛博塔赫也是一样,只不过他知道,这种麻木和迷茫其他人很快就会散去,毕竟他们能得到亲人的拥抱,睡在温暖的床上。 他们会和自己最亲近的人讲述自己的幸运或不幸,而自己呢? 无家可归,这似乎是唯一能够用来形容自己现状的词汇。 呜……呜…… 汽笛声打断了赛博塔赫的思绪,站台异常繁忙,下一趟列车即将进站,所以他没有过多停留的时间,于是拎着自己的行李,快步随着人流,向出站口走去。 慕尼黑,他又一次回来了。 作为巴伐利亚首府,慕尼黑依旧繁荣且充满活力,赛博塔赫走在大街上,看着行人如织,不禁有些惆怅。 海因茨会在下个礼拜三赶到慕尼黑,毕竟他的家不在这里。 到时候才能商讨生意的具体事情,不过现在问题来了,在这个唯一的日程安排外,他没有任何计划。 就连自己该去哪里都不知道。 “好吧,我似乎应该先找一个住处,然后去退伍办公室。” 叹了一口气,赛博塔赫拎起行李,他准备去市郊,毕竟那里的房子便宜一些。 自己被赶出了家门,回去肯定是不成的,口袋里还有三千多马克,这是他的全部家当,在获得收入以前,必须谨慎点儿使用。 巴伐利亚自由军709步兵团的名字,出现在裁军名单上,这不仅意味着这支拥有悠久传统的部队退出历史舞台,更是意味着赛博塔赫已经“失业”,从此没有了收入来源。 虽然有开公司赚钱的想法,但是自己并没有启动资金,他依然要谨慎地花掉手里的每一分钱,这一点毋庸置疑。 夜色中,赛博塔赫来到慕尼黑郊区的一栋旅馆前,这里看上去有些破旧,墙壁满是斑驳,招牌已经严重褪色,密集的窗户更是说明房间的狭小。 很好,这就是赛博塔赫需要的地方,毕竟从外观来判断,就知道房租一定很便宜。 “60芬尼一晚,如果你要常住,那么我可以按月收钱,然后打个折扣。” 史提芬大街37号,这是门牌号,也是旅馆的名字。 老板是个看上去蛮憨厚的中年人,见到一身戎装的赛博塔赫,微笑着说道。 “哦,好的,我的确打算常住,所以房租……” 赛博塔赫露出尴尬的笑容,他希望能压一下价格,毕竟囊中羞涩,底气不足。 “很缺钱?” 老板做着试探,赛博塔赫很想硬气一些,但是摸着口袋里的钱包,只能默默点点头。 “知道么,我也当过兵,在前线打过仗,知道刚离开部队时的艰难。 好吧,我这里有一间房,条件不太好,原来一直当做储物间,但是便宜,10马克一个月就行。 现在拿好行李,跟我来吧。” 挠了挠耳朵,老板示意赛博塔赫跟他走,随后两个人径直上了楼梯,穿过走廊,来到最里面的一个房间。 当房门被打开,映入眼帘的是怎样一个场面呢? 整个屋子不到十平米,肮脏且陈旧的地板和墙纸,散发出一股霉味。 狭小的卫生间看上去有些脏,床也很小,勉强能让一个成年人躺平。 没有衣柜,只有一个半人高的储物柜,窗子前是一张70厘米宽的小书桌,没有椅子,只有一个木头凳。 这就是房间的全部,老实说,环境并不怎么样。 “好吧,我要了,非常感谢。” 赛博塔赫点点头,他已经预料到这种场面了,所以并没有感觉到意外,反而爽快地拿出钱包,掏出了十马克,交给老板。 “没办法,你知道的,现在世道不太好。 我明天会拿给你一些除霉剂,但是切记,不要喷太多,那东西对身体并不好。 另外,你可以称我为老布雷默,大家都这么叫。” 如此恶劣的环境,让老板也觉得有些尴尬,所以尽可能地流露出善意。 “好的,老布雷默先生,非常感谢您的帮助。” 赛博塔赫对着老布雷默敬了一个军礼,而这位老板只是笑笑,随后将钥匙交到面前的年轻中尉手里后,便转身走掉。 似乎这样一个房间,让他也感觉脸上无光,即便月租只有十马克,但依旧有些过意不去。 “灯,似乎坏掉了。” 按下了开关,结果头顶的电灯毫无反应,赛博塔赫耸了耸肩膀,走到书桌前,然后拿出火柴,将煤油灯点亮。 他其实只需要一个独立的房间就好,毕竟睡眠可有可无,反正感觉到困意,他可以进入图书馆。 在那里,有舒适的真皮沙发,可以随意的休息。 将行李放好,赛博塔赫伸了一个腰,前胸依然有些痛,但如果不做剧烈活动,也没有什么感觉。 “休息一下吧。” 坐在床上,赛博塔赫脱去了外套,他感觉到了倦意,无论身体,还是精神。 打开背包,将部队的野战毯拿出来,然后熄灭煤油灯,他便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随着意识的沉入,他再度出现在图书馆,圆滚滚的机器人缓缓走来,依旧重复着那些话。 拍了拍这个可爱的机器人,赛博塔赫直接前往员工休息室,那里有一张沙发,很舒适。 就这样,赛博塔赫在图书馆里睡着了,待到醒来,便直接回到了原本的世界。 霉味侵入鼻腔,赛博塔赫迅速睁开眼睛,他望向窗外,发现外面早就大亮,于是拿起怀表一看,已经是早上十点钟。 他整整睡了十二个小时。 “好久没有这么舒服地睡觉了,至少是身体上。” 在图书馆睡觉,他的精神可以得到极大的休养,但是身体不行。 也就是说,在图书馆里的时候,他的精神和身体是分离状态。 因此在火车上,他的精神可以休息,但身体却不行。 那种滋味并不好受,就仿佛一个赛车手,开着慢悠悠的拖拉机一样。 精神饱满,但是身体疲惫,仿佛整个人处于分裂状态。 不过随着这一夜的休息,这种状况大为改善。 下了楼,赛博塔赫看到老布雷默正在修理大门。 这个中年男人很勤快,奈何这家旅馆的破败,不是能够依靠勤快就能解决的。 简单寒暄几句,赛博塔赫就出门了,他需要前往退伍办公室,路程可不近。 兜兜转转,即便乘坐公车,他也是花了两个钟头才来到慕尼黑的退伍办公室。 说是办公室,但实际上那是一整座小楼,三层的,拥有近五十个房间。 不过办理退伍事宜,只需要一层就够了,此时外面已经排起了长队,足有上百米。 “您好,请问您是哪支部队的,中尉先生。” 一名负责发放号牌的女兵走了过来,对着赛博塔赫敬了一个军礼后说道。 “巴伐利亚709步兵团。” 赛博塔赫还了礼,用轻松的口吻说道。 “那请您拿着这张号牌,然后去六号办公室。” 女兵迅速查看手里厚厚的本子,在找到709步兵团的名字后,便将一张写有号码的白色硬纸片交到赛博塔赫手里。 然后再敬了一个礼,便离开了。 很明显,她的工作量很大,没有时间和这名陌生的中尉多说话。 低下头,看向手里的号牌,只见上面写着1837,由此可见,他们有多么的忙碌。 百无聊赖的排着队,赛博塔赫听着官兵们的交谈,发现他们的部队各有不同,有中央军的,有巴伐利亚自由军的,甚至还有海军和工程兵部队。 退伍是在原籍办理,而非部队组建地,作为巴伐利亚首府,慕尼黑的人口很多,足有数百万,自然官兵也很多。 但是这里并不包括魔导士,公告里写得很明白,这次大裁军,他们不在其列。 这就是上等人,即便是国家崩溃了,他们的地位也没有丝毫动摇,再看看自己和身边这些可怜虫,像是垃圾一样,直接就被军队毫不犹豫地扫地出门。 等到赛博塔赫进入楼里,天色已经渐暗了,来到六号办公室,只见里面有两个士官,正在埋头写着什么。 “您好,请出示证件,中尉先生。” 一名带着眼镜的士官抬起头,看向了赛博塔赫,没有敬礼,显得不耐烦且急躁。 “赛博塔赫.哈尔.冯.格尔曼,隶属于巴伐利亚自由军709步兵团。” 赛博塔赫立刻递上自己的证件,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无礼而感到愤怒或有任何情绪波动。 毕竟离开这个屋子后,他就不是一名军人了,没必要纠结这些细枝末节。 “先填上一张表格吧,709步兵团虽然要裁撤,官兵会解散,但是需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正式执行。 在此期间,不会有薪资和任何福利,所以请您一定详细填好地址,到时候我们会邮寄明信片通知您。” 另一名士官递过来一张表格,上面项目不多,但着重强调了地址一栏。 “没有正式执行?” 赛博塔赫拿着表格,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毕竟发了公告,签署了文件,但却没有正式执行,这种事情在霍亨索伦可不常见。 而那名戴着眼镜的士官似乎对这种反应见怪不怪,只是随口补了一句——经费不足,上面发不起遣散费。 听到这个答案,赛博塔赫震惊了。 他知道现在霍亨索伦很混乱,中央与地方不和,贵族与平民争利,物价飞涨,经费紧张。 但是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遣散费,那才几个钱。 橱窗前的孩子 “参谋部那些浑蛋,把经费都用在中央军身上了,地方兵团的遣散费被拖欠,所以命令虽然下达,但无法执行。 而巴伐利亚当局目前也处于停摆中,贵族派和平民派都在忙着组建政党,争夺议会和州政府的控制权,自由兵团的事情根本顾不上,老实说,我们的薪资也被拖欠着。” 戴眼镜的士官显然很不满,他们的工资已经有两个月没有发放了,算上之前拖欠的,军队整整欠了他们半年的薪水。 停战前,一切资源都要优先前线,结果停战后,却发现债台高筑,拖欠的工资根本无力兑付。 不过唯一的好处,是他们还留在部队,比那些失业的官兵好上一些。 至少还有工作。 “哦,好吧,非常感谢。” 赛博塔赫看出对方的愤怒,毕竟大家都要养家糊口,压力不小。 所以当这里的事情办完,便迅速离开。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但是赛博塔赫并不准备回家,他已经超过24小时没有吃东西了,现在饥肠辘辘。 转过一条小巷,他来到一家不太大的餐厅前,店面看上去有些破旧,门前也是脏兮兮的,显然档次不高。 这就是赛博塔赫要找的地方,毕竟这样的低档餐厅,意味着菜单看上去会比较“亲民”。 点了一份黑面包,一份蔬菜沙拉和牛排,外加一杯啤酒,赛博塔赫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安静地等待上菜。 经历了数年战火的洗礼,能够这样安静地在餐厅吃饭,对他而言,无疑是一种享受。 “那些该死的波旁人,我们明明已经做出了让步,但他们还是不依不饶。” “我听说,他们要追加一笔战争赔款,数额非常巨大。” “不能让他们得逞,否则他们会得寸进尺,不断压榨。” “战争并没有结束,我们必须拿起枪,和他们打下去。” …… 邻桌有几个同样身穿军装的士兵在大吼大叫,他们明显已经喝高了,这一点从桌子上成堆的空酒杯就能看出来。 但是他们也完全有激动的理由,波旁王国向霍亨索伦提出了非常苛刻,甚至是可笑的要求。 他们通过和平协议,不仅收回了失地,还占据了整个莱茵地区。 但他们并没有就此止步,作为协议的附加条款,他们要求霍亨索伦解除全部武装,并支付一个几乎不可能实现的赔偿金额。 一万五千亿马克。 这在霍亨索伦人看来,完全就是一个笑话,要知道霍亨索伦一年的税收总额,也才70亿马克左右。 也就是说,哪怕将税收全部交给波旁人,霍亨索伦也需要两百多年才能还清这笔欠账。 “这个荒诞的提议是谁想出来的?” 赛博塔赫也笑了,和谈还在继续,双方依旧在唇枪舌战的拉扯,但是这个明显笑话一样的提议,是不可能被任何人接受的。 或许波旁人只是为了让霍亨索伦人难堪,没人会真的觉得这个提议能够实现。 好在,赛博塔赫的注意力,并没有被邻桌吸引太久,当丰盛的美食端上来,他便不在意那几个醉汉了。 牛排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赛博塔赫忍不住切了一块,放入口中,细细咀嚼。 “有点儿硬,而且不是特别新鲜。” 低廉的价格,自然无法获得极致的享受,这种餐馆几乎属于最低档,食材自然不会太好。 咬了一口黑面包,赛博塔赫发现这个面包也烘焙得过头了,很硬,而且黄油很少,就仿佛在啃一块砖头。 好在沙拉比较可口,啤酒的味道也不错,饥肠辘辘的赛博塔赫大快朵颐着,毕竟在图书馆里他可以品尝美食,但是饱腹感可带不来这具身体里。 何况即便味道再差,也比前线那些食物要好太多了。 就在赛博塔赫将一大块牛排放入嘴里,细细咀嚼后咽下,露出满足之色时,他忽然注意到,窗外有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那是一个小女孩,看上去年纪只有七八岁的样子,穿着破烂的连衣裙,头发和脸都脏兮兮的,一双大眼睛死死盯着赛博塔赫的餐桌,喉咙不自觉地蠕动着。 她在吞咽唾沫,可以看出,这个瘦弱的小家伙,对食物是何等渴求。 “709团的团徽?” 因为战争,这种流浪儿童在霍亨索伦遍地都是,他们或是失去了父母,或是被父母遗弃,总之,他们都是战争最直接的受害者。 但是这个小女孩,赛博塔赫却是感觉到一丝不同,因为她的胸前装饰物,是巴伐利亚自由军709团的团徽,一只顶着镰刀和盾牌的狮子。 摆摆手,赛博塔赫示意让小女孩进来,但是很明显,对方非常胆小,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摇摇头。 于是赛博塔赫站起身,径直走出了餐馆,来到小女孩身旁,在她惊恐的眼神下,将其抱了起来,再重新走回来。 “再来一份牛排,一份软面包和蔬菜沙拉。” 赛博塔赫示意服务生自己要加餐,随后转过头,看向拘谨和略显恐惧的小女孩。 “你叫什么名字。” 看着对方的眼睛,赛博塔赫严肃地问道,结果小女孩不敢与他对视,迅速低下头,过了好一会儿,才用稚嫩的嗓音开口: “汉娜,汉娜.斯托姆。” “那个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赛博塔赫指了指女孩胸前的徽章,结果对方的反应,却是非常激动,连忙用小手捂住,惊恐地看着赛博塔赫。 仿佛是怕这个心爱之物,被对方抢走一样。 “放心,我有一个了。” 赛博塔赫指了指自己的胸前,那里也有一枚徽章,与小女孩的一模一样。 “是我父亲的。” 看到对方也有这个徽章,小女孩的敌意似乎少了许多,这一次她没有犹豫,而是直接开口做了回答。 “你父亲?” “是的,我父亲的,他叫约翰.斯托姆,请问,您认识他么?” 小女孩的眼中,似乎带着一丝期盼,而赛博塔赫,却是怎么也没想起这个名字来。 “很抱歉,似乎我并不认识你父亲,要知道709团很大,足有近三千人。” 赛博塔赫摊开双手,做了一个遗憾的表情,而小女孩听到后,眼神有些失落,重新低下了头。 “如果他还在709团,那么应该快回来了,整个团都已经从前线撤回,或许只是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 “他不会回来了,因为我和母亲,早就收到了阵亡通知书。” 说完话,小女孩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布袋,犹豫了一下,最后交给了面前陌生的叔叔。 赛博塔赫将布袋打开,只见里面有一个信封,他将其拿出来,然后拆开,发现果然是一张阵亡通知书。 而且时间还是一年前。 “很抱歉,我不知道,请您节哀。 对了,你的母亲呢。” 赛博塔赫将信重新收好,然后放入布袋,交还给女孩,毕竟从对方的样子就能看出,她很珍惜这些东西。 “去世了,在野菊花盛开的时候。” 女孩的话,说得很用力,她低下头,双手死死抓着裙摆,最后的几个字,甚至带着哭腔。 一时间,赛博塔赫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父母双亡,女孩的现状可想而知。 这就是战争最残酷的一面,死亡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失去所有亲人,孤独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好在沉默和尴尬并没有持续太久,随着食物被端上餐桌,女孩终于再一次抬起头。 她太饿了,这一点从她瘦弱的身子和惨白的肤色就能看出来。 但她依然在忍耐,盯着食物,却并没有伸手。 “吃吧,不用客气。” 赛博塔赫轻声说了一句,这仿佛就是命令,女孩在表达感谢后,慢慢地拿起刀叉。 一开始,她还尽可能地保持从容和优雅,但是随着牛排入口,味蕾仿佛久旱遇到甘霖,她进食的速度逐渐加快,最后简直可以用狼吞虎咽来形容。 然而对于一个小女孩来说,这种吃饭方式并不适合,很快,她就突然停住,用力地捶打胸口。 噎住了。 赛博塔赫递过去一杯清水,女孩接过一口饮尽,随后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获得了新生。 “知道么,我虽然不认识你父亲,但我们同属一支部队。 在前线,只要是霍亨索伦的士兵,只要我们将枪口同样瞄准敌人,那么我们就是兄弟,即便互不相识也是一样。 哦,对了,我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赛博塔赫.哈尔.冯.格尔曼,你可以叫我赛博塔赫叔叔。” 露出一个微笑,赛博塔赫报上了自己的姓名,女孩听了,当即点点头,然后继续吃着桌面上的食物。 并没有说话。 很显然,她依然保持着警惕,对于孤儿来说,这种警惕不会因为一餐饭或几句暖心的话而放下,这是通过无数凄惨的故事总结出来的教训,女孩谨记着这一点。 很快,这一餐饭就吃完了,饥饿让女孩甚至比赛博塔赫还要更早放下刀叉,这让年轻的中尉,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 战争,对于成年人来说很沉重,对于孩子而言,就更加痛苦了。 结了账,赛博塔赫带着小女孩走出了餐厅,他本想送这个小女孩一程的,但是女孩拒绝了。 “你晚上回到哪里过夜,是家么?” 虽然被明确拒绝了,但出于一位成年男士的本能和体贴,赛博塔赫觉得自己依然负有安全护送的责任。 “我没有家,晚上会去圣玛露修道院,那里会接受我们这些孩子的过夜请求,但也仅仅是过夜。” 女孩的神色有些暗淡,她想家,想回到那个拥有温暖光芒的地方,但是现在她只能前往修道院,因为街道两旁的灯火,并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走吧,正好顺路。” 就在女孩惆怅之时,赛博塔赫走了过来,他牵住了女孩的手,微笑着看向她。 “谢谢。” 或许是感觉到了对方的善意,女孩没有挣脱,她只是低下头,发出哽咽。 有多久,没有这样被人牵手了,女孩已经记不得了,但是毫无疑问,那股温暖,她收到了。 顺着街道,一大一小两道人影在路灯下渐渐拉长,他们就这样牵手走着,默默穿过街角,最后消失在慕尼黑的夜色中。 无妄之灾 慕尼黑市中心,一家咖啡馆里,赛博塔赫一边看着报纸,一边悠闲的喝着咖啡。 黑咖啡虽然味道很苦,但是却非常提神,味蕾上的浑厚更是可以让他保持清醒,敏锐的关注报纸上的每个细枝末节。 现在的霍亨索伦,正处于混乱当中。 代理国家元首职务的卡普里维,根本压不住下面的各派势力。 虽然签署了解散参谋部的命令,但是那些将军们却拒绝了,他们依旧是这个国家最高的军事权利机构,至少中央军完全支持他们。 各个州的自由兵团,情况好坏不一,因为权利真空,地方政府完全陷入混乱,根本无法做到统一指挥。 所以低级军官的权利开始不受控制,特别是那些拥有丰厚财富的贵族或富商,他们完全将这些部队当成了“私军”,提供给养和薪资,打造出属于自己的割据力量。 好在没人能够维持一个太大规模的军队,大多数“私军”都是以“连”为单位,他们或许因为一些矛盾,会相互攻击,这些冲突陆续出现在报端,让赛博塔赫觉得,社会动荡的程度恐怕会越来越严重。 当然,也有好消息,比如一些政党开始出现,这种有组织的非武装团体,会逐渐将社会带上正轨,而不是继续这样混乱下去。 “听着,我们必须团结起来,贵族不应该再是这个国家的统治者,那些魔导士无法满足人们填饱肚子的愿望,他们只会索取,就像一条条寄生虫,本身不产生任何价值。” 就在这座咖啡馆里,一群人正在聚集,为首的是一位青年,他在高声的演讲,试图引起人们的共鸣。 这种街头演讲,或者说街头政治势力,正在成为慕尼黑的一道风景线。 广场和酒馆就是他们的主战场,一些政党开始崭露头角,毕竟他们可以利用部分人的述求,而迅速将其纳入进来,壮大自身。 而这样发展迅速的政党,已经开始露出部分雏形,比如工人们已经形成了类似“工会”的组织,这些组织现在明显处于优势,毕竟他们更加团结,也更加容易形成合力。 然而这些组织也有弊端,他们缺乏有效的领导,加上文化程度偏低,虽然声势浩大,但是如果让他们来出任管理者的角色,恐怕将会变成一场灾难。 而贵族们则占据着乡村,农民们依然对他们的领主卑躬屈膝且言听计从,这让贵族们有底气对抗工人组织,他们也组成了政党,形成了地方势力。 所以各个州的情况差不多,旧官员在勉力维持运转,但实际上,没人会再听他们的。 “不好意思,路上出了点儿状况,我来晚了。” 就在赛博塔赫将报纸差不多看完的时候,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不必回头,赛博塔赫知道是谁到了,只见海因茨已经换上便装,坐在了自己对面,然后点了一杯奶油咖啡,并付了五芬尼的小费。 这个家伙,看上去气色相当不错,而且已经不拄拐了,活蹦乱跳的。 要知道几周前,离开拐棍他连路都走不了,这种恢复能力简直和野兽有得一拼。 “我已经制作了一些样品,你看看怎么样。” 赛博塔赫没有太多寒暄,他把一块手工香皂递给海因茨,然后拿起咖啡,淡定的喝着。 “很香,而且很滑……” 海因茨拿起香皂,放在鼻子前闻了闻,随后又在手上揉搓几下,试试感觉。 “如果用来清洁,肌肤也会变得光滑且软嫩,对于女士来说,它的诱惑力非常大。” 前线的官兵,对于肥皂并不陌生,那东西不仅可以用来清洁衣物,更是可以消除寄生虫,甚至拿来给吃了不干净食物的家伙洗胃。 不过香皂显然是另外一种东西,它的成分与肥皂不同,更加的贴近肌肤。 毕竟肥皂用多了会导致皮肤粗糙,所以这个世界的女士都对肥皂避之不及。 香皂的诞生将会改变这一状况,赛博塔赫对这个产品的信心非常足。 “这个我能拿走吧,毕竟我在慕尼黑要待几天,时间很充裕,想试一试。 另外我已经在联系那些有钱的家伙了,如果可以,做一些推广问题不大。” 海因茨点点头,将香皂小心的收好,对着赛博塔赫说着。 “最好快一点儿,时局的变化充满了不确定性,我们必须尽快赚下第一桶金,抢占市场份额。 何况这种东西很可能会被仿制,你知道的,没有任何技术可以保持永远神秘。” 赛博塔赫用严肃的语气说着,作为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现代人,他通晓那些商业故事,任何技术产品的仿制都是迅速的,何况香皂这种简单的东西。 他能够在不到三天的时间里,就在慕尼黑收集到制作手工香皂的材料,其他人自然也可以轻易做到。 所以他们的时间很紧迫,必须尽快打开销路,制造流行,然后抢占市场。 “好吧,给我两天时间,一定给你满意的答复。” 海因茨虽然不懂那么多,但是头脑的精明的他,也知道现在时局的混乱。 整个国家都充满了不确定性,未来如何,没人知道。 所以他在和赛博塔赫闲聊几句后,便迅速离开,拜访自己的那些老友。 海因茨虽然不是慕尼黑人,但是却在这里念了几年书。 他们的全名叫做海因茨.吕特曼斯,来自奥托布伦的一个商人家庭。 商人都是注重利益且极为现实的。 所以在他们眼里,当兵完全就是一个付出和回报完全不成正比的投资,所以对于海因茨入伍,家里都是持反对意见。 不过海因茨却非常坚决,他自作主张的暂停了学业,瞒着家里,走进了慕尼黑的征兵处。 也因为这个决定,他和家里彻底闹掰了,以至于整整一年,他们没有任何通信。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亲情最终战胜了所有隔阂,他们冰释前嫌,毕竟战争让太多家庭失去了至亲,这些矛盾在生死面前,根本不算什么。 不管曾经的争吵有多么激烈,他们都希望你活着回来。 这也是海因茨在回家一周后,才赶到慕尼黑见赛博塔赫的原因,那里有他不能割舍的至亲,毕竟家庭的温暖,没人能够拒绝。 只不过,这打乱了赛博塔赫的计划。 “不能这样干等着,我必须尽快行动。 至少做个市场调查。” 放下咖啡,看着海因茨消失在街角的身影,赛博塔赫的眼睛渐渐眯起。 他不是只制作了一块香皂,他在图书馆里找到了手工香皂的制作书,甚至还亲手制作了模具,一晚上可以生产十几块。 所以他准备先自己行动,进行一波推广。 付了钱,赛博塔赫离开了咖啡馆,他的手提包里还有十几块香皂,而且有三种香型,完全可以拿来当做推销之用。 然而刚刚走过一条街,他便遭遇了状况,只见前面的街头爆发了大规模的斗殴,两拨人正在互相攻击。 “这是打起来了?” 赛博塔赫停下脚步,脸上的神情很是严肃。 很明显,这是一次大规模冲突,双方不仅手拿棍棒,刺刀,甚至还有猎枪。 在慕尼黑,这种街头乱斗时有发生,大多都是因为演讲。 是的,就是因为演讲,一些人支持演讲者的看法,另一些人则表示了反对。 他们互相争吵,然后谩骂,最后不知道谁喊一声“我要踢爆你的屁股”,于是就会演变成这样一场大乱斗。 赛博塔赫本来不想卷入,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他想避免,就能够避免的。 一个明显神智不太清醒的家伙发现了他,毕竟赛博塔赫拥有银色的秀发,面孔又极为年轻英俊。 换句话说,赛博塔赫的形象,无论内外,都在散发一种贵族范儿。 而在这个时候,很多人对贵族,是极为仇视的。 于是这个家伙挥舞着一把短刀,就冲着赛博塔赫刺了过来。 作为军人,赛博塔赫的反应很快,他先是侧身让过对方的攻击,随后抬起右手,在对方的后颈狠狠来了一下子。 男人应声倒地,但事情并没有结束,这个家伙不是一个人,是有同伴的。 只见七八个大汉发现这边的动静,于是一边咒骂,一边向赛博塔赫冲来。 他们同样持有武器,而且看样子并不好惹,应该是街道上的地痞流氓。 没人喜欢混乱的时局,除了这些家伙。 他们大多蹲过局子,吃过牢饭,身上满是污点。 所以他们也不在乎了,特别是在这种时候,警察局的运转早就超过了负荷,治安每况愈下,这给了他们肆无忌惮的空间。 流氓们的攻击虽然狠辣,但在一名成熟军人面前,还是不够用的。 在接连躲过几招后,赛博塔赫决定撤退,但刚才那个被打倒的男人却是突然暴起,向着赛博塔赫狠狠刺来。 男人的行动很突然,短刀泛着寒光,直奔赛博塔赫的前胸。 来不及躲闪,赛博塔赫只能拿起手提包,挡在身前。 于是让他肉痛的一幕出现了,随着手提包被割裂,里面的香皂全都甩了出来,而且不等落地,就被混乱的人群踩个稀巴烂。 “该死的。” 赛博塔赫发怒了,这是他一晚上的成果,于是毫不留情的,一脚狠狠踹在男人肚子上,看着他一边惨叫,一边向后飞出去七八米远。 这一下虽然不致命,但滋味也绝对不好受。 虽然愤怒,但赛博塔赫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警察的哨声已经传来,警笛也是隐约可以听到。 他必须离开,否则被抓进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你被抢劫了么?” 回到史提芬大街37号,老布雷默看着赛博塔赫,停下了手里的活儿,发出惊叹。 “哦,不是,只是卷入一些小麻烦。” 赛博塔赫有些尴尬的说着,事实上,他完全是遭遇了无妄之灾。 他甚至不清楚那群人为什么打起来,但他搭上了一个手提包和一晚上的劳动成果。 在和老布雷默随便聊几句后,他便表示自己没有受伤,谢绝了共进晚餐的邀请,迅速回到自己的房间。 一段小插曲并不能改变他的决定,反而坚定了他快速发展的决心。 时局的混乱让他警惕,x先生的任务并不容易完成,他需要争分夺秒,做好第一步。 将煤油炉取出来,赛博塔赫带上护目镜和手套,立刻开始工作。 他需要尽快再做出一批香皂,然后去外面做推销。 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充裕了。 第一个客户 弗朗西斯大街,在慕尼黑,这是一条声名不显的街道,这里没有高档商场,也没有名胜古迹,更没有政府机构和名人故居。 它只是地处雅尔塔河边缘的一条大道,附近有公园和教堂,看上去非常宁静的一个地方。 然而这并非说明它就没有值得别人关注的东西。 事实上,这里是慕尼黑最大的富人区之一,不同于那些官员和贵族的聚集地,这里更受商业富豪们的青睐。 里面的每一个宅子,都是手握大把钞票和产业的豪门。 面对这样一条街区,站在路口,赛博塔赫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他从来没有做过推销员,这还是人生的第一次,或者说,两世为人,第一次做上门推销的工作。 “放心吧,这个产品将会是划时代的。 只要被这里的富豪们接受,就能通过他们的圈子迅速传播出去,然后贵族和平民们会跟风购买,造成流行。” 赛博塔赫很紧张,比面对波旁人的大炮还要紧张,他不断给自己打气,然后整理一下着装,缓步来到第一个宅子前。 这里是富人区,每一户都拥有独立的院落,所以大门不是直通宅子,而是需要经过前院。 所以当按下门铃后,过去一小会儿,才有一名年长的女佣从宅子里慢悠悠地走出来。 看样子,似乎被门铃吵醒,表情显得极不耐烦。 “您好,非常冒昧的打扰,我叫赛博塔赫,我这里有一种新产品,希望……” 赛博塔赫先是对女佣行了一个礼,随后快速从新买的手提包里拿出一块香皂,但是话还没说完,就见女佣“砰”的一声,将门关上,然后转身走掉。 第一次推销,赛博塔赫甚至没有得到对方的一句回复,他看着冰冷的大门,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儿,老实说,自信心受到了打击。 “没关系,这次只是意外。” 赛博塔赫给自己打着气,在调整一番后,他继续向前走,来到第二家门前…… 然而命运女神,似乎并没有垂青。 他遭到了接连拒绝,按下了五家的门铃,结果有三家连话都没有说上。 另外两家也是直接表示了拒绝,最关键的,他甚至没有见到一位主人,都是佣人来开门。 他犯了一个错误,非常致命的错误。 这些豪宅的主人,根本不会亲自走出宅子,穿过前院,去看看是谁按下了自家的门铃。 这是推销的大忌,赛博塔赫缺乏经验,这种推销,应该选择去中产家庭的聚集地,而非富豪的。 就在赛博塔赫叹息一声,不知道是该离开还是应该坚持的时候,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 “小伙子,你在干什么?” 转过头,赛博塔赫就见到一位衣着华丽的女士,看样子年纪在三十多岁,不过保养得很好,至少没有皱纹。 “您好,尊贵的女士,我在推销一种新的产品,名字叫做香皂。” 赛博塔赫知道,自己的运气似乎来了。 看穿着就知道,对方肯定是这条街上某栋宅子的女主人,于是他立刻打开手提包,一边介绍,一边拿出自己的产品。 一枚粉色的香皂。 这是玫瑰香型的香皂,是赛博塔赫准备用来当做主打的产品,毕竟它的香气不是特别浓郁,比较温和。 “香皂?” 女人露出吃惊的神色,毕竟这个名字,她从来没有听过。 这个反应让赛博塔赫感到欣喜,因为他知道,对方已经感兴趣了,于是他立刻拿出水,在自己的手上润湿,然后将香皂在上面摩擦。 “您可以试一试,香皂具有很好的润滑肌肤作用,可以让肌肤更光洁且充满弹性。 而且它的清洁效果也同样出色,与肥皂不同,不会对肌肤造成伤害,无论是做局部清洁,还是全身清洁,都非常好用。” 赛博塔赫快速地说着,他知道对方不会给自己太多时间,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将香皂的好处介绍清楚。 “多少钱,我可以试一试。” 女士淡淡说着,随后拿起钱包,做出要付钱的样子。 “两马克。” 赛博塔赫已经做出了定价,老实说,这个价格稍微有些高。 不计算人工,仅仅是材料和加工成本的话,制作一块香皂,大概只需要20芬尼。 1马克等于100芬尼,赛博塔赫的定价毫无疑问,属于狮子大开口,直接涨了十倍。 不过这也是他选择富豪充当第一批客户的原因。 他必须营造出一种“高级感”,这样才能充分地赚足第一桶金。 何况香皂的制作太过简单了,他无法长时间拥有技术上的优势。 所以他需要充分地利用这个“发明”,然后在有人仿制后,制造价格方面的下浮空间。 “两马克?” 女人拿着钱包的手突然一顿,不过仅仅片刻,她就拿出了一张10马克的钞票。 马克的最高面值是100,但是发行量很少,毕竟大部分人,一个月的工资都没有100马克,算是巨额钞票了。 所以绝大部分流通的马克,都是1,5和10,而女人在听到“2马克”后,随手就拿出一张10马克的钞票,说明她的钱包里,恐怕这已经是“最小面额”了。 富贵程度,可见一斑。 “哦,好的,尊敬的女士,我这里还有其他香型的,您可以都尝试一下。” 赛博塔赫没有找钱的意思,他从包里又拿出几块香皂,凑齐了五个。 “您是我的第一个客户,所以这块香皂也送您,如果您对这种产品感到满意,包装纸上有我的地址……还希望您能多多支持。” 出于激动,赛博塔赫又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块香皂,全部放到女士手里,然后像个害羞的小男孩一样,低头跑掉了。 是的,他是跑掉的,仿佛他不是一个推销员,而是职业杀手,那些不是香皂,而是炸弹。 “奇怪的年轻人,不过这种羞涩的感觉,倒是不错。” 女人看着赛博塔赫落荒而逃的样子,嘴角泛起微笑,随后自觉或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 回到史提芬大街37号,赛博塔赫感觉喉咙都要冒烟了。 他是一口气跑回来的,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跑,或者说,从那名女士面前逃走。 虽然不明白,但他觉得自己还是成功了,他将香皂卖了出去,拥有了第一个客户。 总结了一下,赛博塔赫觉得自己只是缺乏推销经验,对于产品,他充满了信心。 于是他投入更大的热情在香皂制作上。 此时他的房间里,已经被各种材料和模具堆满,本就不大的空间,显得更加狭小且拥挤。 这个居住环境显然是不舒服的,但赛博塔赫无所谓。 他不需要太大的活动空间,毕竟他只是需要一个能遮风挡雨,且躺下的地方。 图书馆可以提供更为舒适的环境,只要身体在他睡觉时能够保持舒展就行。 毕竟落枕的滋味,可不好受。 或许受到了鼓舞,赛博塔赫的工作效率很高,以至于他可以比平时,更早的进入图书馆,舒服地闭上眼睛。 然而第二天一早,他是被敲门声吵醒的,这让他有些不满,但还是起身打开了门。 只见门外,老布雷默正用奇怪的眼神看向自己。 “怎么了,老布雷默先生?” 赛博塔赫不明所以,于是开口问着,这时候老布雷默没有回答,而是稍稍挪开了身子。 只见一个身穿女佣服的年轻女子露了出来,她对着赛博塔赫微微施礼,随后开口道: “请问是赛博塔赫先生么?” “哦,是的,我就是。” 赛博塔赫从来没见过这个女人,但是对方却能精准叫上自己的名字,这让他感到惊讶。 “是这样的,我的女主人希望你再去一趟,就是……弗朗西斯大街。” 女佣毫无表情,但是提到“弗朗西斯大街”的时候,露出一丝犹豫。 或许是不想说出主人的姓名,所以只提到一个模糊的地址。 “弗朗西斯大街……” 赛博塔赫迅速想到了昨天购买香皂的女士,于是所有疑惑瞬间解开了。 应该是昨天晚上,女士使用了香皂,觉得效果不错,于是按照包装上的地址找到自己,想要更多的购买。 “请稍等。” 赛博塔赫说了一句,然后返身关上了房门,他把手头所有的成品香皂都塞入手提包,然后穿上外套,因为没有镜子,他只是简单看了看,觉得没有问题后,便快速出了门。 老布雷默一直送两人来到门口,看着赛博塔赫坐上了那辆豪华的小汽车,一溜烟消失在视线里。 “这小子,该不是因为缺钱,当起……” 由不得老布雷默乱想,毕竟赛博塔赫气质出众,年轻英俊,而且还是一名中尉军官。 赛博塔赫的名字里有“冯”,这说明他是一位贵族,现在世道不好,很多这样的年轻人都沦落了,他们成了一些女富豪或女贵族的玩物,仿佛大腿上的挂件,在酒气和淫欲中,不断消磨着自己。 “哎,希望他能有个好结果吧,毕竟看这个小伙子还挺顺眼的。” 老布雷默叹了一口气,随后继续摆弄起手边的活儿,不再关注他人的生活。 在这个世界,或者说这个时期,小汽车还是一件稀罕物。 大部分人的出行,都是依靠步行或者畜力车辆,城市里最现代化的公共交通工具,是类似小型火车的轻型列车。 所以在大街上,行人对这辆豪华的小汽车非常好奇,而看到里面的银发年轻人时,更是惊讶得合不拢嘴。 毕竟赛博塔赫的形象过于出众了,而慕尼黑,并没有这个样子的“名人”。 进入弗朗西斯大街,很快他们便来到一座豪华的庄园门口。 赛博塔赫看着这栋明显比其他豪宅更大的院子,陷入呆滞。 “这是整条街最大的宅子吧。” 看着窗外,赛博塔赫惊讶地说道,不过很快就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弗朗西斯大街最大的宅子,是属于安索贝尔家族的,我家主人的宅子,只是第二大的。” 转头看了一眼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的女佣,赛博塔赫不禁翻起了白眼,这个回答,太过“谦虚”了。 随着大门被两个衣冠楚楚的仆人打开,车子开了进去,不多时,他们便穿过前院,来到宅子的门口。 “谢谢。” 仆人非常绅士地为赛博塔赫打开了车门,这让久违贵族圈的赛博塔赫感到受宠若惊,他表示了感谢,然后在仆从的引领下,来到了宅子的大厅。 “我等你很久了,尊敬的格尔曼先生。” 昨天的女士,今天打扮得更加华丽,见到赛博塔赫,立刻热情的迎过来,并行了一个贵族礼。 “哦,您不必这样,还是叫我赛博塔赫吧,毕竟格尔曼这个姓氏,我已经有些背负不起了。” 赛博塔赫立刻还礼,同时表示,对方用这个姓氏称呼自己,他无法承受。 格尔曼这个姓氏,在贵族圈子里很知名,毕竟他们是优秀的魔导士家族,享有崇高的地位。 而赛博塔赫被誉为家族之耻,他没有任何魔法天赋,所以对于这个姓氏,他总是感觉到一丝“愧疚”。 不喜欢被人提起。 “好吧,如果您坚持的话,赛博塔赫先生。” 女士笑了笑,没有纠结这些细枝末节,随后邀请赛博塔赫坐下,并做了自我介绍。 原来这位女士,名叫海蒂.冯.鲍尔,是巴伐利亚自由军参谋部上校,赫尔曼.鲍尔的妻子。 然而赫尔曼.鲍尔并非一名简单的军人,他的另一个身份,是着名的鲍尔银行董事。 顺带一提,他的父亲是董事长。 这让赛博塔赫更加紧张了,毕竟鲍尔银行在整个霍亨索伦,都非常出名。 虽然无法排在前列,但也不会跌出前十,是一家真正有实力的商业银行。 怪不得女佣不愿意提到自己的主人家,这个家庭实在太过显赫和富有了,乱报家门是容易惹麻烦的,特别是在郊区的一家破败旅馆里。 “那么请问鲍尔夫人,您喜欢哪个香型的香皂,其实今天我还带来了一种新款的……” 赛博塔赫感觉压力巨大,他不明白这位贵族的女儿,银行家和上校的妻子,为什么会独自出现在大街上。 但不管怎样,对方的身份实在是太高了,他想赶紧把香皂卖掉,然后快些离开。 “不,我不是要购买香皂,而是想要谈一笔生意。” 鲍尔夫人淡淡一笑,而赛博塔赫的手,却停下了。 “生意?” 对视 “老实说,我是一名魔导士,清洁身体,并非一定需要通过沐浴。” 鲍尔夫人非常优雅地抬起手,只见一道火花,在她指尖跳动两下,然后迅速熄灭。 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魔导术式,属于魔导士的入门技能。 但鲍尔夫人能够做到瞬间发动,还是让赛博塔赫深感震惊。 魔导术式,是由古代魔法师的魔法演化而来,通过对言灵术,魔法阵等进行拆解和重组,简化了发动条件,从而快速将魔力转化为需要的术法。 但是这并不表示,发动魔导术式不需要时间和准备,即便是这样一个微小的术式,普通魔导士也需要经过几秒钟的准备。 虽然自身没有魔法天赋,但赛博塔赫出生在魔导士世家,他见过很多魔导士,无论是初学者,还是久负盛名的魔导大师。 毫无疑问,鲍尔夫人能够这么轻易地随手施展魔导术式,说明她的魔导水平,在魔导士这个群体里属于比较出众的。 至少比大部分军队中的魔导士官兵要强。 “感到惊奇么? 哦,很抱歉,我忘记了,您的家族成员,都是出色的魔导士,在您的面前施展这么拙劣的魔导术式,实在是太失礼了。” 鲍尔夫人微微欠身,对自己的举动表示歉意,赛博塔赫赶忙摆手,表示对方并没有做错什么。 “哦,不是这样的,反而应该说,是我失礼了才对。 这样说或许有些唐突,但我希望您不要介意。 我是被赶出家门的,原因是我没有任何魔导天赋,您知道,我的家族都是以魔导术着称,而我……只能说很遗憾。” 为了避免尴尬和误会,赛博塔赫将自己的事情说了出来,而鲍尔夫人则在轻笑几声后,表示了安慰。 “魔导天赋并不是一切,你看到了,即便我展现出很好的魔导天赋,但我依旧无法摆脱命运。 当我完成学业,准备依靠在魔导上的天赋和学识,做一番事业时,家族却命令我嫁给了一个见都没见过的男人。 我反抗过,但无济于事,说真的,从这个角度讲,你比我幸运得多,至少你拥有了自由,而我,成了一只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不过我也有那么一点小幸运,这个男人虽然有些懦弱,也没有什么天赋,但他对我很好,而且一心一意。 所以作为魔导士,我是失败的,但作为女人,我感觉命运对我还不错。” 或许是为了安慰,也或许是为了感慨一下命运,鲍尔夫人也讲了一些自己的故事,这让两人的距离迅速拉近,气氛也变得活跃起来。 “非常感谢您的信任,不过刚才您说到了‘生意’?” 眼看着话题越来越远,赛博塔赫觉得如果再聊下去,恐怕不知道要多久。 于是赶忙把话题引回来,避免变成聊家常。 要知道女人聊起家常来,比逛街消耗的时间还要多。 “哦,是的,生意。 我说过,我可以不通过沐浴来保持身体清洁,但是不代表我就不会沐浴。 事实上我很喜欢沐浴,喜欢被水包裹住的那种感觉。 而你的产品,更是把这个过程,变成一种享受。 于是我觉得,大部分女人,都会因为你的这个产品,而爱上沐浴,这是一个商机,我不想错过。 所以我把您请来,想要询问,是否可以进行合作。” 鲍尔夫人的眼神开始变得狡黠,作为一名银行家的妻子,她敏锐地嗅到了商机。 “合作?恕我愚钝,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赛博塔赫开始变得紧张,事实上他的确需要一名合作者,但鲍尔夫人,却并不适合。 原因很简单,合作的基础是双方平等,而相比起鲍尔夫人,自己太过渺小了,根本不具备平等的基础。 “很简单,股份。 你有技术,但是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而我可以弥补这一点,我拥有广阔的人脉,丰厚的资金,多样化的渠道。 所以我可以成立一家公司,然后你加入进来,作为技术部门的负责人,专心生产和开发香皂,其他的事情,全都有我来做。 当然,我可以分给你一些股份,可以满足你优越的生活。” 鲍尔夫人靠在沙发上,用一种充满诱惑力的语气说着。 似乎在她看来,这个提议,已经让赛博塔赫占尽便宜。 “请允许我拒绝。” 但出乎意料的,赛博塔赫直接表示了拒绝,他的确需要一家公司,但这家公司必须掌握在自己手中。 “你或许不知道,这意味着多少钱。” 对于赛博塔赫的态度,鲍尔夫人并没有感到意外,而是依旧淡定地说着话。 “不,这个问题,是您想的简单了。 香皂具有非常广阔的市场前景,而我并非除了技术,就一无是处。 事实上我已经有了开公司的打算,并且在寻找合伙人,不过我不会把公司的控制权让出去,因为公司的核心是掌握在我的手里,所以我没有必要主动将自己边缘化。 资金的问题我可以通过许多方式解决,而销路的问题,我也可以通过销售手段来拓展。 事实上我已经有了一个完整的计划,分为几个阶段,而且非常庞大。” 对于香皂的推广,赛博塔赫已经做好了预案,他在鲍尔夫人面前,将这份宏大的商业蓝图展开,显得雄心勃勃,且充满信心。 “男人总是有野心的,即便一个小小的推销员也不例外。” 当赛博塔赫说完,鲍尔夫人竟然鼓起了掌,但是脸上的表情,依旧从容淡定。 “您觉得,这只是一个空中楼阁,是毫不实际的幻想么?” 赛博塔赫发现了对方的态度,他转过头,看向鲍尔夫人,并与之对视。 “不,我不认为这个宏伟的计划无法实现,我只是觉得,我似乎低估了您。 对此我深表歉意。 但您描述了太多的‘以后’,我想听一听,您对当下是一种什么看法。 准确地说,如何来解决眼前的问题,比如资金。” 鲍尔夫人的淡然是有理由的,这份商业计划很庞大,但太过长远,而作为商人,她更重视实际的东西,比如眼前的年轻人,他如何迈出计划中的第一步。 “合作伙伴,我会招募合作伙伴,这些伙伴不仅可以带来资金,也可以带来其他东西,比如您说过的人脉和销售渠道。 我准备分出公司的一半股份出去,一部分用来募集资金,而另一部分则用来拓宽销售渠道。 您知道的,我是一个当兵的,我有很多战友,他们都是巴伐利亚人,有自己的家人,亲戚,同学,同事…… 这就是一张网,我可以快速将这种产品推广到巴伐利亚的每个角落。 何况随着大裁军,有很多军人都失业了,如果发展顺利,只需要三个月,我就可以开设工厂,将这些失业的军人组织起来,形成足够的产能。 最关键的,香皂只是一颗问路的石子,我准备树立品牌,然后扩大产品线。 就像您说的,您的确拥有很多我需要的东西,但这并不代表,除了您之外,我就没有其他渠道获得这些。” 赛博塔赫非常严肃地说着,他始终与鲍尔夫人对视,这是一场较量,不是战场,但胜似战场。 “好吧,你赢了,我可以投资,大概——两万马克。 现在我想知道,我能获得多少股份。” 经过大概半分钟的对视,鲍尔夫人举手投降了,她被赛博塔赫的魄力所征服,决定进行投资。 “两万马克?” 然而赛博塔赫却皱起眉头,如果是其他人,拿出这笔钱或许会让赛博塔赫感到振奋,但是鲍尔夫人…… 这和随手丢给乞丐一个面包没区别。 “不满意?你准备要多少?” 鲍尔夫人拿起茶杯,这一次她没有看赛博塔赫,而是用一种平淡的语气问着。 “我的这家公司,虽然一开始规模不大,但我有信心,让其迅速扩张。 所以对于股份,我可以进行分割,我占一半,剩下的,分成五十份,每份一万马克。 也就是说,您出两万马克,只能拿到百分之二。” 赛博塔赫伸出两根手指,而在听到他的话后,鲍尔夫人放下了茶杯,用一种阴冷的口吻道: “不要太过分了,小子,你当我是傻子么。” 很显然,鲍尔夫人被激怒了,她对赛博塔赫的狮子大开口,感到了不满。 甚至是羞辱。 “不相信么?要不要我们打一个赌。” 赛博塔赫笑了,鲍尔夫人的反应并不出乎意料,毕竟这些有钱人不是傻子,仅凭自己的几句话,就乖乖掏出钱包。 “打赌?赌什么?” 听到赛博塔赫要打赌,鲍尔夫人笑了,她上下打量着赛博塔赫,不认为这个小伙子,能拿出什么对等的赌资。 “我的全部股份,公司的控制权和配方。” 赛博塔赫与鲍尔夫人对视,表情异常坚毅。 这一次,两人足足对视了一分钟,最后鲍尔夫人微微一笑,伸出一根手指。 “十万马克,占三成股份。 然后给你三个月时间,如果在这三个月时间里,你能赚到十万马克,那么就算你赢了。 我不仅不会收回股份,反而会加大投资。 如果你赚不到,那么就像你说的,我要你的全部股份,掌握公司的控制权和配方。 但是我要提醒你,你最好不要有拿钱逃走的打算,否则即便你逃出霍亨索伦,我依旧可以轻易地抓到你,不要小瞧鲍尔银行和瓦格纳家族的势力。” 说完话,鲍尔夫人打了一个指响,当即有仆人端过来笔和纸,以及一本支票簿。 “怎么样,要不要现在就立下字据,还有时间,你可以反悔的。” 鲍尔夫人看着赛博塔赫,露出雪白的贝齿,带着一丝挑衅意味。 “不必了,我很乐意。” 赛博塔赫则是耸耸肩,迅速拿起笔,立下了字据。 看着对方的字据,鲍尔夫人点点头,随后拿起支票簿,写下了金额和自己的名字。 这是一笔双方认可的交易,非常公平。 谢绝了对方送自己回去的好意,赛博塔赫走出了这栋豪宅。 这让他长长舒了一口气,毕竟面对那位夫人,他感到压力巨大。 摸着上衣口袋里的支票簿,他感到一丝振奋。 启动资金,终于有了。 海蒂化妆品公司 赛博塔赫的动作很快,快到让海因茨感到惊讶。 他几乎在一周的时间内,搞定了公司注册,原材料运输和生产厂房。 毕竟他已经获得十万马克的投资,这笔巨款作为启动资金,完全足够他应付许多事情。 “这就是你即将投入使用的厂房,看上去太狭小了一点儿。” 郊区的厂房并不起眼,只有一个车间和大院,总共加起来,也就八百平米左右。 勉强算是一个大作坊,这让海因茨皱起眉头。 “没错,这就是我的厂房,准确地说,是包装车间。” 赛博塔赫笑了,笑得很狡黠,为了避免配方泄露,他把生产和包装进行了分离。 就在临街,他租下了一个更小的厂房,那里才是香皂的真正生产地,这里只是负责包装和成品存储的地方。 “老实说,我对你能突然拿到这么一大笔钱,感到震惊,不过你真的打算将他们全部花掉么?要知道这是一笔巨款。” 赛博塔赫已经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海因茨,这让海因茨在感到震惊的同时,也对这笔巨款,产生了一些别样的情绪。 毕竟那是十万马克,足够一个普通人,花上大半辈子。 “是的,我会将其全部花掉,毕竟三个月的时间并不宽裕,我需要争分夺秒,而通过花钱可以节省很多时间。 去给古斯塔夫团长写信吧,我给你们各预留了百分之五的股份,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另外我这里可以提供很多工作机会,我需要尽快将生产启动起来,去联系战友和朋友,毕竟现在失业的状况很严重,而我开出的薪水应该还不错。” 赛博塔赫对着海因茨说道,他心情很好,长长伸了一下腰,毕竟这几天他很少休息,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公司的筹备中。 这家企业,命名为海蒂化妆品公司,“海蒂”是鲍尔夫人的名字,这是征得对方同意后,赛博塔赫才使用的。 他已经将香皂,分成了两个系列,可以算是高低搭配。 高端的,叫做“海蒂系列”,有六种香型。 而低端的,叫做“玛丽系列”,有四种香型。 “海蒂系列”的味道更加香浓,而且精油的含量更高,用起来非常舒爽。 这是主打,维持两马克的高端零售价。 而“玛丽系列”则更大块一点儿,足足比“海蒂系列”多了10克分量,但是成分和用料上差一些,这代表着沐浴体验的下降。 不过售价相对较低,只有一马克。 很明显,这是针对不同人群的一种设计,赛博塔赫不是一个独断独行的人,他已经将这种设计交给鲍尔夫人看过,在对方表示认可后,才得以实行。 而销售方面,他已经联系过修道院,孩子们将会充当推销员,他们可以获得10%的抽成,这足以改变很多事。 毕竟汉娜.斯托姆给了赛博塔赫很多触动,他已经承诺,等到公司运转起来,他就会向圣玛露修道院捐款,让修女们可以妥善安置这些孩子,结束他们忍饥挨饿,在街头流浪的日子。 “我感觉,你还是花得太多了。” 海因茨依旧坚持自己的意见,他认为赛博塔赫的投入太大,按照这个疯狂的计划,十万马克根本无法支撑三个月。 没有试水,赛博塔赫完全就是准备用钱猛砸,赌博式的经营。 他联系了许多零售商,甚至还准备雇佣一批人,专门出去摆摊。 甚至邀请了乐队和马戏团,准备在慕尼黑进行一波游行,宣传单的印刷都谈完了,整整十万份。 另外还有报社,他在慕尼黑发行量前五的报纸上都投放了广告,而且是整版,这个广告攻势将持续整整一周,十万马克的一半,都放在了宣传上。 “知道么,这和打仗没区别,一旦发起冲锋,就再也无法回头了,只能向前。” 赛博塔赫知道海因茨担心什么,但是他有信心,这款产品可以迅速占据市场,毕竟它可以极大地改变沐浴体验,一旦使用,就会形成习惯。 长期收入,这才是赛博塔赫在乎的,香皂只是敲门砖,他要树立品牌,为接下来的一系列划时代产品,铺开道路。 “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 海因茨放弃了劝说,即便是商人家庭,他也没见过有人会这么花钱的,完全不计后果,一口气砸下巨资,完全不留后路。 但百分之五的股份,还是让他心动的,他试用过香皂,被那种润滑的泡沫包裹,的确让他感觉分外舒适。 他喜欢香皂,甚至让他因为这款产品,而喜欢上了洗澡。 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讲,他都没有理由拒绝赛博塔赫,所以尽管充满担忧和疑虑,但还是遵照赛博塔赫的意思,去处理自己该办的事情。 海因茨去办自己的事儿了,而赛博塔赫也没闲着,他开始整理办公室,为招募员工做准备。 招聘的广告已经贴出去,到了面试的日子,他发现自己的工厂门前,已经被人群填满。 他只需要招募八十名员工,但来应聘的人,足足有近千人。 这从侧面说明慕尼黑的萧条,战争虽然结束了,但造成的问题并没有解决。 失业率高得可怕,赛博塔赫在面试环节,就累得不成人形。 他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来面试,淘汰了其中的大部分人,而且很多都是年轻人。 这不是一个复杂的工作,生产车间只需要按照配比制作产品,包装车间则只需要给产品套上包装纸,然后装箱。 首要考虑的是配方问题,至少在这三个月里,绝对不能出现竞争者搅局。 所以赛博塔赫拒绝了所有精明的,对化学品有一定了解的人。 受雇者都是那些对材料一窍不通,只会循规蹈矩做事的本分人。 与此同时,海因茨那边也取得了进展,他找来了上百位巴伐利亚自由兵团的官兵,赛博塔赫给他们分成了若干小组,让他们带上产品,去广场,公交站,商场外和居民区。 摆上小摊,然后进行推销。 工资并不低,而且有销售分成,这是一个好工作,至少对于现在的他们而言,是一个养家糊口的好生计。 一切都非常顺利,赛博塔赫的计划很成功,随着宣传攻势的推出,香皂以一股不可阻挡的趋势,席卷整个慕尼黑。 所有人都对这种新奇的玩意感兴趣,特别是那些女士,在试用过后,无不为之疯狂。 与此同时,海蒂化妆品公司的名号,也开始广为流传,合作者纷至沓来,甚至有人想要出资,购买股份。 但是秉承着契约精神,赛博塔赫并没有在融资方面搞小动作,他只做销售合作,并不准备融资,毕竟融资意味着股份稀释,这会影响他与鲍尔夫人的约定。 就这样,整整一个月,赛博塔赫便已经收回全部投资,甚至距离达成十万马克收益的约定,也很近了。 但就在这时,一件大事,却让整个慕尼黑,甚至是整个霍亨索伦,都陷入了愤怒和疯狂。 与波旁人的最终协议达成了,这份和平协议的补充条款也得以签署。 这本来是一件好事,人们已经厌倦了战争,但是当细则见诸报端,整个霍亨索伦却都愤怒了。 按照协议规定,霍亨索伦将解散帝国军队,新的国防军将规模控制在十万人以下,并接受波旁王国和不列颠王国的监督。 而战争赔款,最后定格在一万五千亿马克。 这个原本笑话一样的事情,竟然真的变成了白纸黑字,写在了和平协议里。 这不仅仅是屈辱,更是成了套在每个霍亨索伦人脖子上的绞索,他们不得不把自己的劳动成果,恭恭敬敬地送到波旁人面前,任其随意采摘。 最关键的,按照约定,霍亨索伦当局必须偿还这笔钱,而且是用国家的赋税,土地和矿产作为抵押物。 这是一场浩劫,波旁人准备就此掐住霍亨索伦人的咽喉,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 和约并不平等,甚至可以说是一场洗劫。 所以双方的反应各不相同。 当和约签订,波旁国王路易十九宣布全国放假三天,以示庆祝。 而霍亨索伦这边,却是举国皆怒,所有人都在抨击这个“丧权辱国”的和约,甚至有人建议,将代表团全部绞死,并宣布和约无效。 但是一直以弱势形象示人的代理国家元首卡普里维,却难得硬气了一回。 他先是以武力,强行解散了帝国参谋部,同时发布命令,在全国范围内镇压以反对和约为由的暴乱。 最关键的,他迅速建立了一支国防军,以首都的中央军为班底,任命约翰内斯.冯.西克特将军为国防军统帅,进行重组。 这种强硬态度,让民怨更加沸腾,各地纷纷爆发了反对和约,反对卡普里维的游行。 地方政府和警察,无力应对这种混乱,于是卡普里维调动目前尚未解散的部队,开始在各地灭火,血腥的镇压让整个霍亨索伦,都陷入了混乱。 而慕尼黑的情况,更加糟糕。 在一周之内,数名工人领袖纷纷遭到暗杀,最关键的,行凶者是魔导士,这让工人们的怒火被点燃。 他们把嫌疑人列为贵族,毕竟当工人组织兴起,那些腐朽和骄纵的贵族,就一直在找他们的麻烦。 暗杀事件导致这种矛盾急剧升温,终于,在一个夜晚,慕尼黑的工人们抢劫了巴伐利亚自由军团的仓库,他们武装起来,准备占领市政厅,建立一个新政权。 而这导致赛博塔赫的生意不得不停止,毕竟现在大街上到处都在枪战,工人武装和警察在大街上互相射击,加上趁火打劫的地痞流氓和失业军人。 没人在这个时候还会考虑沐浴体验,生存已经成了第一要务。 动荡的巴伐利亚 电线杆上的尸体,正在随风摆动,仿佛在诉说自己的委屈和不甘。 赛博塔赫站在窗前,看着这具早上被挂上的尸体,不由得微微皱眉。 老实说,这种事情在前线很常见,挂上敌军的尸体,可以起到威慑作用,虽然他本人对这种野蛮的行为很排斥,但也不表示反对。 然而现在是什么情况?这是一个年轻的魔导士,这一点从他身上的魔导士制服就可以轻易确定,他还有大把的青春和美好的前途,结果现在却成了一具尸体。 是他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么? 不,他什么都没做,之所以被挂在那里,仅仅因为他是一个魔导士。 而杀死他的人,或许以前还一起喝过酒,唱过歌,勾肩搭背的同时咒骂波旁人。 但是现在他死了,死在一群工人手里。 或许是昨天晚上被抓住的,身体上的淤青和伤痕说明这一夜他过得很凄惨,待到太阳升起,这些工人就把绞索套在他的脖子上,然后拉到电线杆的高处,欢呼着杀死了一个魔导士。 “仇恨在失去控制。” 这时候,古斯塔夫走了过来,他站到赛博塔赫身旁,用只剩下三根指头的手,将一杯咖啡递了过来。 “是的,已经完全失控了。 听说军队已经入城,是巴伐利亚的几个团,他们已经控制了慕尼黑北部,正在向着市中心推进。 所以工人武装的行动开始升级,所有贵族和魔导士都成了他们的目标,老实说,我有些搞不懂,那些工人领袖的死亡很蹊跷,他们应该相信警察,而不是主观的臆断和猜测。” 赛博塔赫对工人的武装暴动很不满,这打断了他的商业计划,工厂和所有营销活动全部被终止,至少在社会秩序恢复以前,别想重新启动。 好消息是,他已经收回了大部分前期投入,账面上躺着的资金足有近五万马克,这足够他在混乱结束后,重新启动生产和销售的。 但坏消息是,人们对香皂的热情被动荡的局势打断,等到重启,可能无法维持之前的畅销状态。 好吧,这简直就是天意,赛博塔赫虽然不满和担忧,但只能选择接受。 “嗨,你们果然在这里。 知道么,市政厅已经被军队夺回来了,目前自由兵团已经占据大部分中心区,正在顺着几条大路,向南部推进。” 海因茨回来了,这是一个闲不住的家伙,他在负责购买必要的食品,所以总是在外面溜达,所以消息比较灵通。 “这些工人武装根本不成气候,他们无法做成任何事,完全没法对抗正规军。” 古斯塔夫发出一声冷笑,作为一名少校,他对军队充满信心,那些工人武装缺乏战斗经验,甚至对于手上的武器都一知半解,面对军队有组织的进攻,就像土鸡瓦狗一样迅速溃败。 “他们并非那么不堪一击,至少打赢了警察,或许缺乏战斗经验,但如果指挥得当,也具备一定的战斗力。 但遗憾的是,他们的指挥者,同样没有任何经验。 另外自由兵团现在完全处于失控状态,他们进城未必是一件好事,请进来容易,但想送走,十分困难。 毕竟许诺给他们的好处,市政厅根本拿不出来。” 赛博塔赫摊开手,古斯塔夫和海因茨则是表情严肃地低下头,他们知道,这个白毛青年,讲的是实话。 中央军还好,地方军队目前完全处于混乱中,与其说他们是遵照巴伐利亚当局的命令,进城镇压武装暴动,不如说他们是一群雇佣兵,只为了当局许诺的工资而采取了行动。 虽然没有确切的消息,但至少有四个团,参与了这次镇压行动。 军方总指挥是卡鲁斯.威廉.冯.克莱伯上校,大铁十字勋章获得者,在巴伐利亚自由军中,颇有威望。 不过之所以选择听从号召,组建军队镇压工人运动,主要还是因为他是一名贵族,工人运动伤害了贵族的利益,这是他无法容忍的。 而且调动起来的四个团,全部都是由贵族控制的军队,他们迅速集结,然后赶往舒尔策莫斯会合在一起,顺着公路进入慕尼黑北部,与工人武装激烈交火。 为什么是北部? 因为那里有几个贵族的聚集区。 起初战斗并不激烈,下层官兵对霍亨索伦人打霍亨索伦人很排斥,加上他们中的一些人也是出身工人家庭,所以能不开枪就不开枪。 而工人武装也不想和军队正面开战,双方大多都是默契地将枪口抬高,乱射一通了事。 所以军队的推进非常缓慢。 然而一件事的发生,改变了这个状况。 不知道是哪个浑蛋,在一条岔路上安放了路边炸弹,好巧不巧的,炸死了一个倒霉的少校团长。 这导致克莱伯上校大发雷霆,下令枪毙了几名工人运动领袖。 报复行动开始升级,工人武装也同样处死了几名低级军官和贵族,这让双方的火药味开始越来越浓,以至于爆发了激烈的巷战。 “知道么,我听说军队已经开始搜捕工人头目了,抓到直接枪毙,无需任何审判。” 海因茨打开背包,里面都是黑面包,这东西虽然味道一般,但很耐饿,在这混乱的时局下,属于抢手货。 工厂里大约还有几十人,他们都是单身汉,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与其待在家里,还不如聚集到一起,比较安全。 所以带回来的东西必须所有人共同分享,海因茨不是一个人行动的,事实上他现在就像一个班长,带着一队人,四处寻找食物。 他们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所有人都很饥饿,好在人数不算多,秩序井然。 就在这时,忽然一声闷响传来,众人转过头,发现一队军人端着步枪,从大门外冲了进来。 “都不要动,我们要搜查……” 一名少尉大喊着,他手里拿着格鲁手枪,看着正在分发食物的工人,露出警惕状。 “你的妈妈没有教育过你,进别人的屋子前,需要敲门么?” 就在士兵们看着工人,杀气腾腾时,一声大喝传来,只见古斯塔夫从楼梯上走下,这让那名少尉大吃一惊。 因为他看见了一名少校,正怒气冲冲地走过来,那一身巴伐利亚军装格外显眼,以至于让少尉不得不放下枪,敬了一个军礼。 “好了,这里没什么工人武装,他们只是我的雇员,你们该干嘛干嘛,不要打扰我们吃饭。” 赛博塔赫也走了下来,他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的军装,中尉军衔虽然不高,但也足以压这个少尉一头。 “可是,我们在搜查叛乱分子。” 少尉示意部下们收起枪,有些惶恐地说道。 “小伙子,你是哪支部队的?” 古斯塔夫来到少尉身前,伸出手,将对方脸上的灰烬擦去。 “巴伐利亚655团3营3连,尊敬的少校阁下。” 少尉立刻绷紧身体,做出立正状。 “655团?你们不是驻扎在奥格斯堡么? 怎么跑到慕尼黑来了,这里已经够乱了,你们还要插上一脚。 算了,替我给你们勒夫团长问个好,就说巴伐利亚709团的古斯塔夫在这里,如果有空就过来喝一杯。 当然,啤酒需要他自己带,我这里可什么都没有。” 古斯塔夫摊开手,以幽默的方式报上了自己的番号和名字,少尉立刻一本正经地表示一定转达,再敬过一个礼后,迅速带人离开了工厂。 “想不到655团都参合进来了,我记得他们不是作为奥格斯堡的守备部队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海因茨皱着眉头,显然这个消息是他所不知道的,对他而言,这简直就是耻辱。 “看来形势又有新变化了,如果655团来了,那么668团和681团应该也到了,作为留守部队,他们总是一起行动。” 赛博塔赫叹了一口气,这些守卫部队并不在克莱伯上校指挥的四个团里,很显然,其他部队似乎听到了什么风声,也准备进来分杯羹。 “你们说,要不要把709团组织起来,然后和市政厅去邀功?” 古斯塔夫看向海因茨和赛博塔赫,似乎在征求意见。 “算了吧,等我们把队伍集结起来,事情早平息了。 要知道709团是在第一批裁撤名单上,我们的战友早就分散到巴伐利亚的各个犄角旮旯,想要重新集结没有一个月是不可能的。” 海因茨白了古斯塔夫一眼,这种事情简直就是异想天开,部队集结哪有那么容易。 709团在撤退时候就解散了,所有官兵都是直接返回了原籍,包括古斯塔夫这个团长,也是直接拎着行李回到家。 如果不是海因茨给他发了一封电报,他此时还在家里摆弄小花小草。 所以能够快速集结调动的,都是建制完整,且处于待命状态中的部队,像709团这种已经解散的,想要再调动起来,会非常困难。 不过古斯塔夫的话,还是让赛博塔赫注意到很多事,越来越多的部队加入到镇压工人暴动中,这会让暴乱很快结束,但并不表示混乱的局面会就此终结。 仅仅兑现和克莱伯的承诺,就让慕尼黑市政厅感觉困难,如果更多部队参与进来,那么这笔钱,市政厅根本拿不出来。 而干了活儿,钱又拿不到,那些官兵会怎么想? 到时候他们会把怒火发泄到这座城市,动荡将会持续相当一段时间。 “难办啊。” 捂着额头,赛博塔赫感到一阵无力,他的商业计划才刚刚起步,就被时局搅乱,这让他顿感挫败。 轰! 就在赛博塔赫揉着太阳穴时,忽然一声巨大的爆炸传来,工厂的玻璃被瞬间震碎,几个距离较近的工人,发出惨叫。 一边安排人给这些工人包扎,一边赛博塔赫等人快速摸到门口。 爆炸就发生在工厂对面,记得那里是一家普通的木材加工厂,并没什么值得攻击的目标。 “至少是60毫米以上的炮弹,否则不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三个人都是经久战阵,通过烟雾就大致判断出爆炸的威力。 “不,应该是魔导士的爆炸术式。” 赛博塔赫却持有不同意见,他微微眯起眼睛,因为在烟尘中,似乎有几道人影,若隐若现。 互相残杀 “似乎是工人,他们拿着武器。” 爆炸造成的烟雾很快散去,只见里面的人影渐渐清晰,从服装上判断,他们是工人,左臂绑着白色布条,那是武装工人的标志。 “放下枪,快,给我放下枪。” 少尉此时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他带着人迅速跑过来,正好与工人们对峙。 “不,我们不会投降的。” 一名神色激动的工人大喊着,随后端起手里的步枪,向着军队射击。 不过很明显,他对手上的武器并不了解,毛瑟式步枪虽然精度较高,但射速较慢,前线的官兵都知道,必须瞄准以后再射击,否则在你射出下一发之前,对方的子弹就打过来了。 但是工人并不了解这些,他们大多数对这零点几秒并不在意,可军人不同,在遭到攻击后,他们迅速寻找掩体,并在瞄准后,展开还击。 仅仅一轮射击,就有三名工人倒下,剩下人已经吓破了胆,纷纷向着工厂内逃去。 少尉举着格鲁手枪,并没有在背后射击,他命令部队推进,小心搜索工厂内部。 然而就是这个时候,突然一声枪响,不知道从哪里射来一发子弹,命中了工厂的内侧,随后就是爆炸,将车间的顶棚直接掀开。 “我说得对吧,是魔导士。” 赛博塔赫露出得意状,他看向右侧,因为根据枪声判断,子弹来自那个方向。 魔导士是一种恐怖的杀人机器,这一点从古斯塔夫紧张的神情中就可见一斑。 他的团部就是被一小撮波旁魔导士摧毁的,他们的参谋团几乎全灭,自己也失去了两根手指,警卫连和通讯班损失过半,即便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他们也仅仅是击退了那些家伙。 甚至连一具波旁魔导士的尸体都没有留下。 “是毛瑟11制式步枪,射手应该是出自军队。” 作为前线军官,海因茨通过枪声就判断出了型号,那是霍亨索伦陆军魔导士通用的魔导步枪,性能很优越,经受住了战争的考验。 魔导士是从魔法师演化而来,作为军方魔导士,他们不再拿着法杖,射出火球攻击敌人,而是变成了战士,使用魔导步枪,对敌人进行杀伤。 魔导步枪,魔导子弹,通过简单的术式进行附魔,然后发射。 根据不同的术式,子弹可以产生不同的效果,爆炸,燃烧,烟雾,闪光,破甲…… 这是科技与魔法的完美结合,使得魔法部队的战斗力大为增强,就像刚才那一发爆炸术式,威力堪比80毫米的炮弹。 “这样只会让仇恨加剧。” 看着已经蒙了的少尉,赛博塔赫皱眉说道。 那名魔导士应该是一位狙击手,他发现了武装工人,于是扣动扳机,发动了攻击。 而且很明显,对方是个老手,第一发爆炸术式只是摧毁了墙壁,将那些武装工人暴露出来,而第二发,才是致命的。 不过这名魔导士,显然和那里的少尉不是一路人,他只是在单纯攻击工人武装,毕竟那些官兵,也受到了一丝波及。 看着依旧在空中摆动的年轻魔导士尸体,赛博塔赫感觉一阵头疼,不断地互相残杀,已经产生了滔天的仇怨,现在工人武装不仅要面对来自军方的压力,更要面对来自贵族和魔导士的报复。 “未来,如同迷雾一样不可捉摸。” 留下一句话,赛博塔赫就示意几人离开门口,这里并不安全,谁知道那名魔导士会不会误会什么,给他们也来上一发。 魔导子弹的爆炸与炮弹不同。 前者更多依靠冲击力杀伤,而后者则是弹片。 虽然杀伤力小一点,但波及范围更广,被热浪灼烧的滋味并不好受,赛博塔赫可不想再尝那个滋味了。 “我们该怎么办,是不是等到秩序恢复了,就继续工作。” 外面的打生打死,和赛博塔赫等人没什么关系,于是海因茨一边嚼着黑面包,一边询问接下来的打算。 “不知道,主要看局势,如果局势不能恢复,那么我们贸然采取行动,反而不利。 会导致非常严重的损失。” 放下手里的面包,赛博塔赫叹了一口气,时局越发混乱,短时间可能很难恢复。 可如果时局不恢复,那么他的商业计划就无法推行,毕竟任何商业行为都是和时局密不可分的,他们无法做到逆势而行。 至少现在没有这个实力。 就在几人以为事情与自己无关时,那名少尉却走了回来,身后跟着几个伤员。 “上校阁下,很抱歉打扰你们,这个请求有些唐突,但实在没办法,希望您的理解。 这几名伤员,希望您能照顾一下。” 少尉的表情有些尴尬,毕竟现在处于交战状态,但是没办法,他们是先头的搜索部队,大部队甚至还没有进城,所以伤员的处理,成了一个难题。 “两个士兵,六个工人?” 看了眼少尉身后的伤员,古斯塔夫皱起眉头,士兵他可以理解,但是工人…… 不过很快,古斯塔夫就点了点头,毕竟大家都是霍亨索伦人,虽然意见不合,但没必要往死里弄。 与克莱伯上校麾下的军队不同,拱卫奥格斯堡的这几个团,大多都是由平民组成,他们和工人没冲突,来凑热闹仅仅是为了拿些好处。 所以对于俘虏,他们还是优待的,这些人都是受到了爆炸的波及,士兵因为距离远,所以伤势不重,但那六个工人,可是都伤的不轻。 留下伤员后,少尉就礼貌地告退了,他还有任务,在天黑以前,必须把这片工厂区的危险排除。 至少排除大部分。 “要不要来一支。” 海因茨凑到一名受伤的二等兵身旁,拿出香烟,不等对方回答,就塞到了对方嘴里。 “谢谢。” 二等兵显得有些拘谨,毕竟面前都是军官,虽然分属不同部队,但是级别的概念,是深深烙印在所有士兵脑海的。 “你们是整个团都来了么? 我听说,奥格斯堡也爆发了抗议,甚至一些街区已经毁了。” 海因茨唠家常一样地说着,毕竟“烟友”是个很神奇的东西,似乎全世界的男人,聚在一起抽烟的时候,都会消除所有隔阂,仿佛多年老友一般。 “的确有暴徒搞破坏,但情况不算严重,他们只是洗劫了一些小店铺,而且不像是有组织的行动。 所以我们来了,毕竟慕尼黑当局说,所有参加平定暴乱的部队,都有一份‘工资’,你知道的,我们已经几个月没有进项了。” 伤兵打开了话匣子,他们的确是为了工资而来。 从奥格斯堡到慕尼黑,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他们奔波了三天,才在慕尼黑郊外集合完毕,并与克莱伯上校取得了联系。 反正在这名士兵看来,暴乱很快就可以得到镇压,奥格斯堡方面来了两个团,665团和668团,据说还有几个独立营,也参与了这次行动。 “事情恐怕没法收场了。” 在听到这些消息后,古斯塔夫摇摇头,他知道现在军队里的状况,根本就是一片混乱,有威望的军官还好,那些没有什么履历的年轻军官,很难镇住手下的官兵。 镇压暴乱根本没有悬念,但是慕尼黑当局无法履行承诺后,面临的将是这些官兵们的怒火。 整座城市都可能因为这份怒火而付出代价,甚至从工人暴乱,演变成军队暴乱都不无可能。 “或许应该做一些准备了。” 赛博塔赫叹了一口气,一旦军队暴乱,他的商品肯定不能拿出去卖的,否则会遭遇什么,可想而知。 甚至这家工厂,也有可能遭到洗劫,他皱着眉头,左顾右盼,最后把视线,停留在古斯塔夫身上。 “你看什么,有什么问题么?” 古斯塔夫被赛博塔赫看得心里发毛,不停在脸上摸着,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不,没什么问题,我在想,我们或许可以把709团重新组织起来,至少大家聚在一起,可以保证安全。” 赛博塔赫说完话,就对着海因茨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又有什么新点子了。” 海因茨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道。 “我打算把709团重新组建,记得慕尼黑就有很多我们的战友,不需要成建制,只需要报团取暖就好。 毕竟等工人暴动结束,自由兵团将会成为新的麻烦,大家都要讨生活,面对越来越糟的情况,我们必须联合起来。” 赛博塔赫的确有个新点子,反正古斯塔夫这个团长在这里,那么干脆,就重新把709团拉起来。 虽然无法形成有效建制,但他们并非要去打仗,只需要聚集足够多的人,他们就可以保护住工厂,同时也能够以军队的名义,做些小生意。 比如贩卖香皂,有军人看场子,没人会胡来,所以对于那些售卖香皂的商店,也是一种保护。 这是没办法的办法,毕竟大家都要生活,虽然有些下作和狐假虎威,但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 “想法很好,我估计慕尼黑有上百名我们的战友,他们大多互相认识,军需处有详细的资料,不过我们可能拿不到。 但是没关系,这种事情互相传一传就可以了,交给我办就行。” 海因茨是个社交能手,他认识709团在慕尼黑的一些官兵,并且知道其中几人的住址。 所以这件事对他而言难度不大,但是他们如果这么做,还有其他问题。 “即便是军人,赤手空拳也没什么威慑力,我们需要武器。” 古斯塔夫提出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他们可以狐假虎威,但问题是,他们缺乏装备。 “这根本不是问题,毕竟枪支弹药这种东西,现在满慕尼黑都是。” 转过头,赛博塔赫看向那几个工人伤员,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而几个伤员在看到后,当即就是一哆嗦,毕竟那个笑容,似乎并没有什么善意。 他们仿佛被盯上了,那是一头狡猾的狼,看着自己的猎物,露出森白的牙齿。 告死鸟 随着参与平息暴乱的军队日益增多,工人武装的抵抗士气也随之衰落。 这不是抵御外敌,不是和波旁人厮杀,这是内战,大家都是霍亨索伦人,没人喜欢和自己人拼死拼活。 “你们把武器带回去,记得,都放在仓库里,退掉所有子弹,千万别走火了。” 一处工人武装的据点,赛博塔赫正在对着自己的工人嚷嚷,他从那些受伤的工人嘴里得知了据点的信息,然后赶在其他部队到达前,先一步进行“劝降”。 工人武装这几天的损失很大,他们已经没有抵抗之力了,士气低落到谷底,即便赛博塔赫赤手空拳,但那一身军装,依旧给他们很大压力。 在获得“不会追究”的承诺后,这些工人放下了手里的武器,于是赛博塔赫将这些装备收缴,在遣散了他们后,让自己人把这些武器运回工厂。 这关系到他计划的下一步,重新组建和武装起来的709团。 709团的编制被撤销了,但是他们并没有完成退伍的手续,所以理论上,他们依然是霍亨索伦的军人。 他们的军籍依然存在,他们的军衔依旧有效,所以他们的武装是完全合法的,即便是巴伐利亚当局,也说不出什么。 所以赛博塔赫非常大胆地将武器都送回工厂,约瑟夫已经去联系战友了,等到他们聚集到一定规模,那么就会成为混乱中的一股势力。 不仅可以自保,还能发财。 “只有步枪么?而且缺少弹药,看看这些东西,简直就是垃圾。” 等回到工厂,只见古斯塔夫正在嚷嚷着,工人武装的武器非常杂乱,作为正规军的团长,古斯塔夫露出一脸鄙夷。 “很好了,至少有一半是军队的制式装备。 还有,我们又不是去打仗,不需要那么多弹药,只要保证每一杆枪里都有子弹就可以了。” 赛博塔赫耸了耸肩膀,古斯塔夫瞥了他一眼,不再出声。 “还有一处据点,我带人先过去,时间已经不多了,必须赶在665团扫荡到那里之前,把装备都带回来。” 看了一眼怀表上的时间,赛博塔赫觉得今天还可以再走一趟,这些武装工人的据点规模不大,每个也就十几条枪,这就表示赛博塔赫必须多跑几个据点,才能收集到足够的装备和弹药。 他不知道能召回多少战友,但是至少,会有上百人。 也就是说,他至少要获取上百人的装备才行。 带着几名工人,赛博塔赫穿过无人的街道,他们沿着围墙前进,这样只需要注意一面的窗户和阴影就行。 轰! 就在他们准备穿越一个十字路口时,忽然前方发生爆炸,赛博塔赫立刻让所有人都隐蔽好,他微微探出头,小心地观察。 那是一处工厂,规模不算大,爆炸发生在中心区的厂房,已经没影的棚顶,说明爆炸的威力,滚滚黑烟从那里冒出,飘到高高的天上。 “不是魔导术式,也没有炮弹划过空气的声音,应该是炸药。” 赛博塔赫皱起眉头,他迅速示意后面的人撤退,前方的爆炸并不寻常,他不想卷入什么麻烦。 但是麻烦并没有放过他,只听一阵枪响,身后的工人不得不又退回来。 好在没人受伤。 对方是从不远处的一处水塔向他们发动攻击的,正好封锁了退路,这让赛博塔赫顿时掌心冒汗。 不知道是什么人在攻击自己,但是对方很显然是有备而来,水塔处于这一带的制高点,而且通过枪声判断,对方使用的是大口径狙击步枪。 这不是军队的制式装备,至少不是霍亨索伦帝国军队的。 “只能向前了。” 赛博塔赫吞了一口唾沫,他根本不知道对手的信息,但是从目前的情况看,他们想退回去显然不可能。 水塔的视线非常开阔,足以封锁临近的三个路口,而且他们不知道那些人的底细,如果他们人数众多,且拥有重装备。 从刚才射击的情况来看,可没有任何警告的意思,那几发子弹都是擦着脑壳飞走的,至今还有一个工人心有余悸,不住地喘粗气。 退回去的危险太大了,他们冒不起。 “走,小心点儿。” 赛博塔赫招招手,当即带着人继续向前,他们快速穿过路口,借着烟雾掩护,进入到工厂之内。 爆炸造成了很大破坏,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尸体,看样子似乎都是工人,而且胳膊上的白布,说明他们是武装工人。 “怎么回事?军队可不会用炸药,何况这里没有任何军人。” 看着那些尸体,赛博塔赫皱起眉头,这个场面实在太过诡异,至少与他对军队的行动方式判断,完全不符。 如果这里是一个武装工人据点,军队的处理方式肯定是先包围,然后喊话,如果对方不配合,或者进行抵抗,才会使用重火力。 可是很明显,这里没有军人,而且这些工人的死亡方式…… 赛博塔赫翻开一具尸体,只见一道狰狞的伤口,从右肩开始划下,一直延伸到腹部。 这不是爆炸造成的伤害,而是利器,非常锋利的那种。 “这里还有一个活的。”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只见几名工人在瓦砾堆里翻出一个男人,看上去四十多岁,一条手臂炸没了,鲜血染红了全身。 “到底怎么回事?” 赛博塔赫赶忙冲过去,对方还有呼吸,不过看这个出血量…… 估计也是回天乏力了。 “军队……太好了,如果是你们,或许……咳咳咳……” 男人看到赛博塔赫,当即露出惊喜模样,但是话没说完,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发生了什么,快点儿告诉我。” 赛博塔赫看着对方吐出带血的唾沫,知道这是回光返照,男人很快就要死了,但是他明显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说。 “是告死鸟,一切,都是因为那个远古的诅咒。 去告诉老托尼,告死鸟来了,都是,都是他们的阴谋。” 说完话,男人就把怀里的一个木匣拿了起来,用仅有的一只手,塞到赛博塔赫怀里。 “这是,这是告死鸟需要的东西,我们不能,不能……” 男人似乎还要嘱咐什么,但是很快,他就两眼一翻,失去了呼吸。 “告死鸟?” 赛博塔赫拿着木匣,里面似乎装着某件东西,不大,但是很重。 就在赛博塔赫感到疑惑之时,忽然不远处的瓦砾堆突然爆开,只见一个人影从中爬出,突兀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这是一个奇怪的人,带着金属面具,全身裹着黑色的长袍,前胸和右臂处似乎有破损,露出里面的…… 金属锁链铠甲。 是的,就是链甲,很难想象,在这个枪炮横行,魔导士都开始使用步枪的年代,还有人穿着链甲。 事实上不仅是链甲,对方还拿着一柄古朴的长剑,上面翻着道道涟漪,仿佛覆盖着一层水。 “古代魔法师?” 赛博塔赫出身魔导世家,虽然自己没有魔导天赋,但是眼界却很宽阔。 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就和那些古代魔法师一样,使用的装备,也是魔法装备,具有附魔属性。 古代魔法师是一群老古董,他们坚持使用古代复杂的魔法体系,排斥魔导学说,认为那是离经叛道的伪魔法。 这些人总是喜欢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不过随着魔导学越来越普及,这个群体大部分已经消亡,仅存的传承,也只在极少数人中间流传。 不等赛博塔赫开口,对方就盯住了他手里的盒子,不由分说,直接冲了过来,手上的长剑,仿佛活了一样,像是一条发动攻击的银蛇,直奔赛博塔赫眉心。 一个侧滚翻,赛博塔赫凭借前线磨炼出的反应,险之又险的躲过这一剑,随后也不管其他人,直接向着工厂外狂奔。 不是他胆小,而是对方实在太过神秘,从出手就能看出来,对方的目标是自己,逃走可以将其引开,至少让自己的工人避免危险。 但是他想得很好,现实却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还不等跑出厂区,对方的攻击就又到了,以至于赛博塔赫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对方的速度实在太快,快得简直不像是个人。 恐怕最敏捷的猎犬,速度也不过如此,赛博塔赫不得不紧急变换方向,以一个躲避炮弹的姿势,向着一侧滚去。 但是这一次,对方似乎有所预料。 在一剑落空后,只见对方脚腕以一个百分百骨折的方式扭转,身体竟然完成一个漂移,然后再度向着赛博塔赫刺去。 快,准,狠。 这是赛博塔赫对他的评价,毫无疑问,这是一位优秀的剑客,在这个时代,稀有的简直可以当做国宝。 然而现在不是赞叹对手的时候,赛博塔赫知道对方打定主意想要自己小命。 躲是躲不开的,为今之计,只有搏一把。 心下一狠,赛博塔赫猛然跃出,这一次他没有选择躲闪,而是直接跳起,向着那人径直撞了过去。 速度不占优势,而且对方还持有武器,为今之计,只有放手一搏了。 砰! 这一招出其不意,赛博塔赫认为自己可以将对方撞倒,然后在地面上与之缠斗。 但是他却感觉自己仿佛撞在一堵墙上,巨大的反作用力,将他直接弹了回来。 狼狈地落在地上,赛博塔赫感觉一阵头晕目眩,他敢肯定,如果不是自己身体还算结实,换个单薄些的,这一下非要撞散架不可。 虽然这次勇敢的“冲锋”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但对方的反应速度极快,已经再度调整姿势,向着自己刺来。 看着那冰冷的剑锋,赛博塔赫竟然闭上了眼睛,因为他知道,这一剑,他已经无力再去躲闪了。 然而就在此时,突然的一声大喝传来,与此同时的,还有一声枪响。 这让赛博塔赫猛地睁开双眼,因为他听出来了,那是格鲁手枪,霍亨索伦军队的制式装备。 黄金匕首 “放下武器,快点,我没有耐心。” 只见一名军官拿着枪,对着那个黑袍人大喊,与此同时,十几名巴伐利亚士兵也端着步枪,从围墙的缺口鱼贯而入。 “小心点儿,这个家伙有些不正常。” 刚才的子弹,打乱了黑袍人的节奏,他不得不放弃刺杀,转而躲避飞来的子弹。 不过对方依然具有非常大的威胁,不说别的,仅仅那种诡异的速度,就让人防不胜防。 而且赛博塔赫觉得,对方绝对不会放弃,至少眼前的十几个人,未必能够挡住对方。 果然,就在士兵们对他形成包围时,黑袍人采取了攻击动作。 突然的出手,让士兵们猝不及防,只见锋利的剑,划过一名年轻士兵的咽喉,鲜血喷涌而出,士兵来不及发出惨嚎,就倒在地上,捂住伤口一个劲的抽搐。 距离太近了,火器的威力无法充分发挥,只见黑袍人冲入士兵中,长剑宛如乱舞的长蛇一般,士兵们根本无法抵挡,仅仅片刻,就倒下好几个人。 “拉开距离,射击,射击。” 军官急了,他拿起手枪,对着黑袍人连连扣动扳机,虽然射术不错,但是在极度慌乱的情况下,子弹明显失去了准头,根本没有碰到对方一丝一毫。 不过这种局面,随着士兵重新归拢阵型而得到改变,步枪子弹具有更强的杀伤力,特别是毛瑟步枪,初速快,穿透力也强。 只见几道火花在黑袍人身上绽放,那是子弹打在对方身体上溅射的结果。 虽然打中了对方,但是却被锁甲全部弹了出去,根本没有射穿。 这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都傻了,士兵们竟然一时间不知所措。 除了赛博塔赫。 对方持有一件魔法武器,自然也拥有魔法防具。 那个锁子甲,应该是附魔了一些防御术式,让其拥有抵挡子弹的能力。 “真是一个宝贝,防御力太过强悍了。” 赛博塔赫舔了舔嘴唇,这种魔法防具很稀有,造价及其高昂,即便是军队中的魔导士,也只有校级军官才会配备。 而且即便是军队中的魔导防具,也达不到黑袍人那套锁子甲的防御能力,赛博塔赫敢打赌,刚才的爆炸,就是为了将这个家伙送走,结果却被那件锁甲给挡了下来。 可想而知,这件锁子甲的防御有多么强悍。 恐怕只有重机枪的近距离射击,才能将其破坏。 就在所有人呆若木鸡,看着黑袍人摆出攻击架势时,突然远处传来数声枪响。 从枪声判断,是那杆封锁了赛博塔赫等人退路的大口径步枪,几乎与此同时,又有杂乱的枪声传来,似乎是遭到攻击的人,在举枪还击。 黑袍人的动作突然停止了,他冷冷看了一眼赛博塔赫,似乎是想将这个身穿军装的男人记住,随后猛然向后一跃,仿佛兔子一样三跳两跳,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看着对方远离,赛博塔赫长长舒了一口气,他瘫坐在地上,刚才真是险象环生,自己差一点儿就要死在那柄魔法武器之下。 “没事吧。” 这时候,那名军官走了过来,伸出手,将赛博塔赫从地上拉起来。 “谢谢,我叫赛博塔赫,来自709团。 真是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们及时赶到,我也成这些尸体中的一员了。” 对方展现出善意,赛博塔赫当然要投桃报李,报出了自己的姓名和番号,并表示了感谢。 “克林兹曼,51营。” 上尉淡淡说着,随后将视线移向刚刚阵亡的士兵,眼角不自觉的抽动了两下。 “51营?” 赛博塔赫一愣,按照巴伐利亚自由军的建制,独立营大多是临时性质。 作为地方性武装,巴伐利亚自由军只有三个常备师,外加20个常备团。 所以这些部队拥有霍亨索伦统一的番号,比如709团,就属于常备团,他们可以叫做巴伐利亚自由军709团,也可以称为霍亨索伦帝国陆军709团。 而独立营和预备役,则不具备这类番号,当战争打响,他们只能顶着“巴伐利亚xx团或xx营”的名义组建和参战。 面前的51营就是如此,他们属于巴伐利亚陆军51营,曾是最早开赴前线的巴伐利亚部队之一。 甚至比709团还早。 虽然很想吐槽一句“你们这些家伙竟然在和波旁人的战争中挺过来了”,但是看对方悲痛的神情,赛博塔赫还是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看了一眼赛博塔赫手里的木匣,克林兹曼并没有多嘴,只是简单询问了一下过程后,他便让人把战友的尸体抬走。 毕竟后面的大部队已经到了,他们来自赛博塔赫之前过来的方向。 水塔那边,已经没有枪声响起,51营似乎已经派人向那边摸去,枪手应该已经逃离,毕竟那队人的移动速度很慢,总是在各种掩体后停顿,然后在确认没有遭到枪击后,才会继续前进。 至于赛博塔赫这边,也没了前往下一个武装工人据点的心情,毕竟51营已经到了这里,再过去意义已经不大。 但是这个营的出现,还是让赛博塔赫很吃惊,当战争结束,独立营和预备役都是最先解散的,709团如果不是因为损失过大,也不会被加进裁撤名单。 这说明很多部队并没有按照规定解散,像51营这样的部队还会有很多,最关键的,他们来到慕尼黑了。 “或许重组709团的事情,需要加快进行了。” 在回去的路上,赛博塔赫嘀咕着,在平息暴乱后,军队必然会成为这座城市新的动荡因素,而709团将会是他们接下来安身立命,甚至赚钱发财的最好掩护和保障。 等回到工厂,天色已经暗了,赛博塔赫看到海因茨和古斯塔夫站在大门口,他们正在用油漆刷上709团的标志。 “这是谁画的,好丑。” 赛博塔赫凑过来,虽然能看出是709团团徽的轮廓,但是依旧非常抽象。 “我画的,有什么意见么?” 古斯塔夫转过头,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向赛博塔赫,这让赛博塔赫仿佛回到了在前线的时光,当即立正,表示自己没有意见。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在古斯塔夫不再搭理他以后,赛博塔赫就询问起海因茨,这家伙今天可是去联系战友的,应该有消息带回来。 “找到了三个家伙,他们都愿意回来,并且尽力联系其他的战友。 暴乱让这些家伙都惨兮兮的,有一个家伙已经三天没吃饭了,他是躺在床上和我聊的。 老实说,我觉得我们或许应该更大张旗鼓一点儿,今天军队又向前推进了不少,听说整个城市西部地区,已经没有工人武装在抵抗了。 或许我们可以贴一些广告和传单,他们看到后,一定会迅速归建的。 毕竟这些家伙,恐怕现在过得都不怎么样。” 海因茨显然是看到了战友的惨状,本来他们就是一群失业者,又赶上工人暴动,过得怎么可能舒服。 “可以,明天你去印刷厂,印制一批传单,然后找几个人,在人流聚集地张贴。 当然,如果印刷厂还能工作的话。” 赛博塔赫耸了耸肩膀,而海因茨则是白了他一眼,毕竟现在战斗还在继续,慕尼黑所有工厂都处于停止运转的状态。 不过等到秩序恢复,这倒是没什么问题。 几个人又插科打诨的聊了一会儿,随后赛博塔赫便回到了工厂里,他来到狭小的办公室,将木匣从背包里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 白天的时候因为环境特殊,他并没有仔细观察,现在看看,发现木匣非常精美,上面有许多雕刻,都是和古代神话有关。 “仅仅一个匣子,都可以称之为艺术品,里面的东西,肯定也十分不凡。” 搓了搓手,赛博塔赫急不可耐的将匣子打开,结果仅仅打开一条缝,他就猛地将匣子关上。 揉了揉眼睛,他仿佛不敢相信刚才看到的,在连续喘了几口气后,他才再度将匣子打开。 只见匣子里面,只有一样物品,那就是一柄匕首,在幽暗的油灯照射下,闪耀着黄金色的光芒。 是的,这是一把匕首,而且是由黄金打造的匕首。 如果说匣子是艺术品,那么这柄匕首,就是无价之宝。 只见金色的匕首上,满是各种雕刻,与匣子一样,似乎也与神话故事有关。 匕首的握把,是盘着的一条巨蛇,从最下面开始,一直盘到刀柄,头颅还镶嵌着两颗红宝石,显得神秘且高贵。 而刀柄则是被打造成一根树杈,一边是蛇,而另一边则是一只趴在树上的猫。 猫的眼睛,则是镶嵌着蓝宝石,看上去似乎在紧盯着什么猎物,露出蓄势待发的模样。 “荷马么?” 赛博塔赫嘀咕着说道,在这个世界,也有荷马,与之前的世界一样,是一名古希腊的伟大诗人。 但是相比起另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的荷马,更加富有神话色彩。 就比如面前的黄金匕首,蛇与猫是一段关于荷马的典故,据说荷马之所以失明,就是受到了毒蛇的诅咒。 相传在一处山脊中,荷马遇到了一条蛇和一只猫,他们为了争夺一棵树,互相争斗了很久,却始终无法分出胜负。 于是他们问荷马,到底谁才配享有在这棵无花果树下乘凉的权利,这难倒了荷马,毕竟看起来,两者的权利应该是平等的。 于是荷马提出了一个解决办法,那就是谁最先爬到树顶,谁就可以占据这棵树。 蛇和猫都同意了,他们展开竞争,速度几乎同样快。 然而突然的,一阵狂风吹来,无花果树在风中开始不停摇曳。 蛇没有手,只能放弃攀爬,缠住树枝稳住身形,但是猫却凭借锋利的爪子,抓住树干,继续向上。 最后猫获得了胜利,但是蛇认为荷马的主意并不公平,自己掉入了圈套,于是降下诅咒,让荷马从此失去光明。 这是一个典故,或者说神话故事,是独属于这个世界的,毕竟在另一个世界中,荷马只是一个诗人,虽然他的史诗与神话有关,但他自己并非神话的一部分。 而在这个世界,荷马本身就是神话人物,关于他的传说很多,只不过分不出真假。 而匕首的剑神,也印证了赛博塔赫的猜测,只见匕首上并没有引血槽,而是刻着两个人物。 一边是蒙着眼睛的老者,身穿古代长袍,拄着树杈制成的拐杖。 这就是荷马,古希腊最伟大的诗人,没有之一。 而另一边,则是一个抱着匣子的女人,她的面容绝美,拥有少女的容颜,却露出母亲般的慈祥笑容。 仿佛怀里抱着的不是一个匣子,而是婴儿。 “这个……” 赛博塔赫并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但他明白,这肯定和另一个有关荷马的神话故事有关,只是他没听过罢了。 将匣子重新合上,赛博塔赫开始恢复冷静,这柄黄金匕首可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想到那个黑袍人,以及那个武装工人临死前的话,他觉得,自己似乎卷入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件中。 “看来是捡到一个烫手山芋了。” 揉着眉心,赛博塔赫有些焦躁,他知道,自己被盯上了,而偏偏对于这件事,他还一无所知。 这种感觉真的很糟糕,就好像你莫名其妙被通缉,而你却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儿。 第709章 团重组 慕尼黑恢复了平静,工人暴动被镇压,毕竟军队具有绝对优势,无论装备还是战斗素质,双方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慕尼黑市政厅也在军队的支持下恢复运作,大部分工人并没有因为参与暴乱而受到追究,只是一些暴乱的核心人物被关进了监狱。 按照霍亨索伦的法律,这些人需要通过法院的审判,才能正式定罪。 他们会有公开为自己辩解的机会,可以向陪审团表达自己的正当性,甚至是诉苦。 也会有律师为他们做辩护,从法律层面免除或减轻对他们的判罚。 这引起了贵族们的不满,他们嚷嚷着要“严惩暴徒”,不需要法院这个“多余的过程”,直接将这些人吊死在大街上就好。 但是对于这个要求,当局并没有理会,毕竟他们在遵照流程办事,何况工人的影响力依旧巨大,他们不想再点燃这些人的怒火,从而引起第二次暴动。 当然,这些事情赛博塔赫并不是十分关心,他更多还是把精力放在709团的重建上。 “三十一个人,还算不错。” 拿到海因茨递过来的名单,赛博塔赫粗略地扫了一眼,没有熟人,但既然都是709团的战友,他也表示没意见。 “这只是刚刚开始,陆续还会有人加入。 我已经联系了印刷厂,不过他们现在没空。 人手不足是一方面,主要还是市政厅那边,要印制安抚民众的广告和传单。 数量非常大。 这场闹剧让市政厅的那些大爷们吓坏了,毕竟警察局长都死了,他们感到恐惧。 取消了所有公开演讲,根本不敢抛头露面,他们都蜷缩在市政厅里,离开军队的保护,他们会瑟瑟发抖。 哦,对了,提到军队,听说克莱伯上校准备接受市政厅的任命,担任慕尼黑临时军事管理委员会的总指挥官,统辖慕尼黑的全部军事力量。” 海因茨把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告诉赛博塔赫,而后者听到后,却发出了嘲讽的笑声。 “给不出钱,于是搞定高层么? 市政厅的那些家伙简直异想天开,还在用帝国时期常用的手段,殊不知克莱伯根本没有足够的威望去震慑住下面的人,他的那四个团都压不住,何况还有其他部队。 大家都是为了吃饱饭,市政厅可以拖一拖,但最多两个礼拜,如果他们不履行承诺,那些士兵肯定会闹事。 何况大部分部队的给养早就断了,他们也面临吃饭的问题,动荡或许比预期来得还要快。” 普通人肯定不会想到这么多,但赛博塔赫不一样,他有两世的记忆,关于战争,他比普通人了解得更多。 另一个世界,处于一个信息爆炸的时代,依靠互联网和现代化的通信方式,普通人获得的信息量,是任何时代都无法比拟的。 历史一次次地上演,“兵祸”这个词频繁出现在各种营销号上,很多王朝的毁灭,都是因为愚弄士兵,“喝兵血”导致政权崩塌的事情屡见不鲜。 市政厅无法兑现承诺,这次参与平定暴乱的军队足有上万人,而市政厅的账面上,早就是负数了,除非使用一些非常手段,否则根本无法兑现他们的诺言。 好在,这些事都是那些坐在市政厅的家伙去烦恼,赛博塔赫只需要按照自己的步调,实现计划就好。 “我刚才见过他们了,状况都还不错,但他们需要工作,准确地说,需要收入,我不知道我们是否可以支付。 所以想确认一下。” 古斯塔夫走了进来,他显得意气风发,仿佛回到了战场,依旧是那个发号施令,且人人敬仰的上校团长。 老实说,在他来到慕尼黑时,赛博塔赫几乎认不出他了,失去了部队,失去了军职,他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几岁,那种彷徨和失落,任何人都看得出。 但是现在,看看我们的709团团长吧,他恢复了士气,不仅精神饱满,更是充满热情,仿佛要大干一场似的。 “如果是目前的人数,问题不大,我们需要重启商业活动,没有护卫可不行。 另外他们也可以干点儿别的,毕竟舞枪弄棒不是长久之计,他们需要技能,比如制作香皂之类的。 其实我准备把香皂的制作配方整理出来,然后交给一些信得过的人处理,毕竟我也有我的事情,不能总是窝在调试车间。” 赛博塔赫已经想好了,有着“战友”这层关系,他可以培养出一批嫡系,霍亨索伦人对战场上的友谊十分注重,丝毫不输给那些苦行僧对于神明的虔诚,是最值得信赖的伙伴。 “额……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 海因茨似乎想说点儿什么,但犹豫片刻,还是放弃了。 赛博塔赫笑笑,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毕竟自己知道这个乐天派的家伙在担忧什么,但是无所谓。 香皂的制作配方不可能永远保密,事实上这只是一个跳板,赛博塔赫清楚,只凭一块香皂,他无法实现复兴霍亨索伦帝国的目标,他的商业运作仅仅是为了给日后的复兴行动提供资金支持,毕竟复兴一个帝国,光靠嘴嚷嚷是没用的,必须有人,有枪,有钱才行。 “我们的枪支不够,海因茨,这件事还要麻烦你,暴动刚刚平息,那些收缴的武器应该有许多还没有清点,所以……你懂的。” 赛博塔赫一边说,一边拿出支票簿,开出两千马克,交给了海因茨。 “我们只是需要自卫武器,不需要重装备,鲁格手枪优先,其次是毛瑟步枪,尽可能要军队的制式装备。 子弹不必太多,但装备要完整,比如刺刀,子弹带,武装带等等。” 为了稳妥,赛博塔赫不得不强调了一下,海因茨接过支票,耸了耸肩膀,随后走了出去。 709团的重建,目前来看非常顺利,对于这件事,赛博塔赫还是感到满意的。 现在比较棘手的,是如何安置那些老战友,毕竟他可不准备让这些人白拿钱。 工厂的运转即将重新开始,但工人并没有全部归位,这空出一些岗位,可以安置他们。 另外关于制作方面,赛博塔赫也准备全部由这些战友来完成,这牵扯到配方,是需要保密的。 霍亨索伦的军人,都知道保密条例,这是军队的铁律,嘴巴必须严实。 所以这件事,赛博塔赫准备交给古斯塔夫来做,毕竟他是团长,威望摆在那里。 另外因为暴乱,库房的压力很大,他必须尽快重启销售,这件事他会亲自来谈,大部分商店都受到暴乱波及,他必须评估这些经销商是否还具有能力。 总之,这边的事情他还是放心的,唯一的麻烦,就是那柄黄金匕首。 “告死鸟么?” 赛博塔赫将匣子放在工厂的保险柜里,但那里并不安全。 最关键的,他需要一个自保的手段,自己被盯上了,这性命攸关。 古典的剑客,让整件事蒙上一层神秘色彩,甚至让他觉得,这次暴动似乎都不那么简单。 导火索是工人领袖被刺杀,而这些人莫名其妙死去,搞不好就和这柄匕首有关。 然而赛博塔赫实在搞不明白,为什么这件具有神话色彩的东西,会和工人联系到一起,他们明明没有任何交集。 “如果是一些宗教人士或者魔导士,我还能理解,但是工人组织,这个真的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赛博塔赫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他揉着眉心,自己卷入到一件凶险且奇怪的事情中,但他还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至少那个“老托尼”,赛博塔赫完全没有头绪,他看过报纸,被捕的工人领袖名单中,并没有叫做“托尼”的人。 他确定,绝对没有。 毕竟“托尼”并非霍亨索伦人的常用名,如果出现,他肯定会记住。 这件事完全就是一团乱麻,总之赛博塔赫提高了警惕,这也是为什么他让海因茨着重收集手枪的原因,他需要一把可以随时带在身上的自卫武器。 锁子甲可以保护身体,但是并不能保护头部和其他部位,子弹依然是有威胁的,只要打在合适的地方。 如果有可能,他绝对愿意把匣子双手奉上,但从对方的表现看,这根本不可能。 杀人灭口也好,除去隐患也罢,总之对方认准了,一定要把自己弄死。 但是赛博塔赫没办法,因为对方拒绝沟通,他只能尽可能的保住性命,如果709团的组建顺利,相信即便是对方有心,也会忌惮正规军的力量。 拿起水杯,赛博塔赫喝了一口,他揉搓着面部,决定把自己对这件事的忧虑,先放一放。 他拿起工人名单,开始核对今天的报到人数,他会给没来的人三天时间,如果三天内他们不出现,那么就相当于自动离职了。 总之,赛博塔赫很快进入工作状态,在他的安排下,工厂重新运转,而经销商的事情,也沟通顺畅。 大部分商店都恢复了运营,赛博塔赫很快联系到之前销量好的几家,非常顺利地谈妥了供货事宜。 随着印刷厂恢复运转,赛博塔赫让海因茨在印刷709团的海报同时,也印刷了一批709团的团徽。 这些团徽将会贴在商店的橱窗上,赛博塔赫的意思很明显,他要把这些商店纳入到自己的“管辖范围”。 对于商家来说,这是一种安全措施,每天709团都会派出一支荷枪实弹的巡逻队伍,在这些商家门前走上一圈。 当然,这是保护,也是压力,商家会尽量向顾客推销香皂,免得惹火上身。 这种“保护”的方式有些低级,但十分有效,至少在警察局正常运转起来以前,成功威慑了许多想要趁火打劫的小混混。 于是无形中,709团成了这些商家的保护者,这让他们赢得了商家的好感,当然,好处也接踵而至。 比如赛博塔赫发现,不到三周的时间,他就完成了与鲍尔夫人的约定,成功做到了十万马克的销售额。 就在赛博塔赫拿着账本和银行流水,准备去见鲍尔夫人时,预料之中的“兵祸”,终于爆发了。 秩序与混乱 “慕尼黑市政厅欺骗了我们,巴伐利亚当局也装作什么都没说过。 我们的很多战友倒下了,他们没有获得抚恤金,他们的孩子从此失去了父亲,他们的妻子从此失去了丈夫,他们的父母从此失去了孩子。 但是他们没有拿到任何补偿,一芬尼都没有。” 慕尼黑的大街上,一名军人站在用木箱搭建的讲台上,他举着步枪,大声呼喊着,下面的士兵则是随声附和,更是高喊着要“讨回公道”。 路人纷纷驻足,他们用忧虑的眼神看向那些当兵的,市政厅对曾经的许诺闭口不谈,军人们左等右等,终于等不下去了。 类似的场景,在慕尼黑许多地方上演着,士兵们组成队伍,在大街上游行示威,他们一开始表现得很克制,至少没有骚扰普通市民。 但是这样的事情进行了几天,慕尼黑市政厅依旧没有表示,于是士兵们愤怒了,他们先是围困市政厅进行抗议,接着又洗劫了慕尼黑的粮食仓库。 他们需要吃饭,因为给养被中断,他们早就处于饥饿当中。 然而霍亨索伦帝国军人的荣耀,让他们始终没有选择对平民出手,他们或许会阻断交通,或许会破坏公共设施,但他们只是宣泄对当局的不满,并没有攻击店铺和市民。 “我们需要行动了,必须保护我们赖以生存的东西,现在,你们按照这个单子进行驻守,自由分配任务,三个人或者两个人一组。 记住,我们只是尽力去保护,不必拼上性命,对方也是霍亨索伦的军人,彼此之间没必要互相射击。 如果对方人多势众,那么自身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古斯塔夫集合了队伍,他拿着一份单子,那是售卖香皂的商店名单,也是他们重点关注的对象。 保护不是用嘴的,虽然士兵们并没有对商店出手,但谁能保证他们会一直这样克制下去。 所以709团表现的机会到了,按照古斯塔夫的命令,整个团全部打散,三三两两的去这些商店,以显示709团的存在感。 是的,就是显示存在感,他们虽然荷枪实弹,装备精良,但是面对同样是正规军的官兵,依旧寡不敌众,起不了什么作用。 毕竟他们不可能向着曾经一起蹲在壕沟里的友军开火,所有霍亨索伦的军人都是兄弟,不管是中央军还是地方武装。 这是所有军人的共识。 赛博塔赫站在窗口,看着古斯塔夫安排着一切。 军装一丝不苟,刺刀反射着光芒,每个人都是英姿飒爽,武装到牙齿。 他不得不承认,海因茨是优秀的,他仅用两千马克,就获得了一个团的装备。 知道这两千马克都换回什么了么? 26把格鲁手枪,672支毛瑟制式步枪,2挺轻机枪,722把刺刀,1120条武装带,981条子弹带,弹药6万发,外加上千枚手榴弹。 这些装备足够武装两个步兵营的,连带着运输和后勤,正好凑齐一个团。 以至于现有仓库根本放不下,赛博塔赫不得不租下隔壁的厂房,用来存放这些武器弹药。 这个装备数量完全超出预计,毕竟经过两个星期的折腾,709团总共才凑齐了不到两百人。 “或许我们应该成立一个独立武装,属于我们自己的。” 海因茨这时候凑过来,他站在赛博塔赫身边,一边嚼着软面包,一边煞有介事的说着。 顺便欣赏一下自己的杰作。 “如果我们成立独立武装,信不信巴伐利亚当局下一个要剿灭的对象,就是我们。” 赛博塔赫不带好气的说着,虽然弄到大量装备,让本方实力大增,但是他们本就在当局的裁撤名单上,如果小打小闹,或许还不会引人注意,但如果大张旗鼓…… 那等待他们的不会是蜜枣,只能是铁棒。 “为什么?毕竟外面已经闹那么凶了,也没见当局有什么反应。” 海因茨对这个回答有些不满,毕竟是他弄来了那么多装备,不充分利用他总感觉差点儿什么。 “不要小瞧当局的报复心。” 赛博塔赫笑着拍了拍海因茨的肩膀,对于“兵祸”,历来的处理方式都是软硬兼施。 军人的战斗力更多来自于凝聚力,所以处理这种事,“分化”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赛博塔赫相信巴伐利亚当局已经在着手准备了,毕竟这些自由兵团并非铁板一块,除了不同部队之间的摩擦外,贵族和平民官兵,也有许多矛盾。 比如这次镇压工人暴动,克莱伯上校主要的动力,就来自于他的贵族身份,所以对于工人武装,他是毫不留情的打击。 但是下面的低级军官和士兵,却大多出身平民,他们即便接到命令,也没有痛下杀手。 这就是矛盾,当局会很好的利用这一点,所以处理这些闹事的军人,并不困难。 事情接下来的发展,也如同赛博塔赫的预料,当局果然采取了“分化”的策略。 巴伐利亚当局先是下令,让来自奥格斯堡等非慕尼黑守备区的部队,回到自己的驻地。 当然,他们不会采取强硬手段,必须要先给些蜜枣。 比如补偿了一些“工资”,并提供给养和交通工具等等。 支付马克?当局显然没有,于是他们使用了临时措施,把“债券”交到了这些官兵手里。 这是巴伐利亚当局临时发行的债券,面额较小,期限是一年。 也就是说,这些债券现在不能兑换成马克,但是在一年后,当局会将其赎回。 这是一种变向的“货币”,官兵们可以和店铺协商,使用这些“债券”来支付货款。 当然,抵押的是当局的信用,店铺有权拒绝,这是法律赋予他们的权利。 虽然不情不愿,但这些部队大部分还是接受了当局的“方案”,他们陆续乘坐火车或步行,回到自己的驻地,算是让慕尼黑方面的压力小了很多。 当然,那些被注明“裁撤”,且擅自进入慕尼黑的部队,并没有得到这方面的补偿。 他们被告知需要原地解散,这引起了不满,好在当局反应迅速,克莱伯率领自己的部队,突袭了这些人的营地。 因为这些部队大多规模较小,所以在人数优势下,镇压并不费力,几乎没有遇到抵抗。 在收缴了他们的武器后,这些人也不具备威胁了,于是在当局的要求和克莱伯的施压下,他们不得不原地解散,然后被遣返回原籍。 当然,车票钱是当局付的,至少这点儿良心他们还有。 安抚好这些“外地”部队,现在剩下的,就是克莱伯的手下了。 而这也是最难的。 克莱伯手下的四个团,有两个已经上了裁撤名单,只是现有情况下,当局不好来硬的。 于是事情被推到克莱伯这里,结果遭到克莱伯的拒绝。 “我们为国家流过血,为巴伐利亚奉献了一切。 为什么要裁撤我们,这无法让人接受。” 这是克莱伯面对巴伐利亚当局官员时说的话,这让官兵们很感动,至少他们觉得,克莱伯这个指挥官,没有抛弃他们。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让官兵们寒心了。 不到两天,克莱伯又改口,表示作为军人,愿意也必须接受当局的指令。 他会裁撤掉两个团的建制,没有商量的余地。 态度的变化之快,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面对下面官兵的质问,克莱伯表示这是出于军人的职责,他必须服从命令。 但是很快就有小道消息传出,说是克莱伯收受了当局的贿赂,所以才改口,出卖了手下的官兵。 这引起了官兵们的愤怒,几个酒醉的士兵来到他的驻地,举起了枪…… 克莱伯上校就这么死了,他倒在血泊里,而杀死他的,是他自己的部下,几个来自平民家庭的士兵。 这件事导致军心不稳,贵族和平民再一次站到了对立面,军营里爆发了数场冲突,以至于局势瞬间失控。 混乱再度降临到慕尼黑,失控的官兵开始走上街头,他们终于向平民伸手了。 许多店铺遭到抢劫,甚至有人因为抵抗,而搭上了性命。 刚刚重建的警察局根本无力应对,好在这些当兵的只是抢劫财物,伤亡不多,更是没有纵火事件发生。 就在这个时候,巴伐利亚的几位老将军终于出现了,他们发表了联合声明,表示谴责这次军人导致的骚乱,并发布命令,所有军人必须遵守霍亨索伦帝国军队的条例,全部回营,不允许骚扰市民。 不得不说,军人永远以命令为最高行动准则。 老将军们的话起到了作用,骚乱渐渐平息,慕尼黑的秩序渐渐恢复。 不过事情依旧没有解决,最后巴伐利亚当局不得不向已经赋闲在家的几位老将军求助,希望他们能够出山,重整军务。 但是他们都拒绝了,毕竟这些人虽然老,但脑子并不笨,这就是一块烫手的山芋,谁沾谁倒霉。 最后不得已,巴伐利亚当局不得不亲自下场,他们又做出许多承诺,甚至又发放了一笔“债券”,这才让那些上了裁撤名单的部队,陆续放下武器。 不过对于709团来说,这场混乱,倒是让他们拿了许多好处。 毕竟只有709团,在一直保护商铺不受侵害,虽然碍于各种问题,709团并没有保护住所有人,有些店铺依然遭到洗劫,但至少709团的行为,还是受到商户们的欢迎。 这让香皂的销量持续走高,商户们知道感恩,于是大量进货香皂,一时间,竟然有种供不应求的趋势。 “是时候,去一趟弗朗西斯大街了。” 赛博塔赫看着账本,账面上的营业额已经突破15万马克,更是有6万马克的流动资金。 这让他觉得,应该和鲍尔夫人,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了。 何况对方是魔导士,黄金匕首的事情,或许从她那里探听出一些消息,也说不定。 继续投资 弗朗西斯大街,依然如故。 工人暴乱更多针对于贵族,部分贵族街区受到了破坏,但是这里住着的都是富豪,所以影响不大。 赛博塔赫捧着一个大手提包,坐在马车上,从这条散发着铜臭味的大街中穿过。 他的心情充满忐忑和不安,所有压力都来自于那位夫人,毕竟每次面对她,自己都会有一种面对上位者的感觉。 忍不住想要膜拜。 瓦格纳是一个充满传奇的姓氏,在霍亨索伦帝国的历史上,瓦格纳大公,曾是可以与帝国皇帝并驾齐驱的尊贵存在。 虽然现在没落了,不仅大部分领地被收回,家族更是降格为侯爵,但是作为魔导士家族,其影响力依旧巨大。 鲍尔夫人出身于这样的家族,虽然她天赋卓越,但是身为女人,却依旧要为家族利益牺牲。 所以这位看似优雅的夫人,总是有一种带刺的感觉,仿佛整个世界都欠她些什么,愤怒和仇恨,都隐藏在她那张从容和美丽的面孔之下。 这是赛博塔赫的直觉,没有任何证据,但是他相信直觉。 不过即便是报复家族,也和赛博塔赫无关,他现在只关心两件事,那就是赌约和黄金匕首。 自己已经赢了,那么鲍尔夫人就应该兑现承诺,加大对自己的投入。 这笔钱很重要,但更加重要的,是鲍尔夫人的人脉资源。 或者说,她身后的鲍尔银行,是否能够成为自己的助力。 慕尼黑的市场很大,但是对于赛博塔赫来说,仅仅在这座城市呼风唤雨,还远远不够。 他需要借助香皂这件商品,让自己的公司完成原始积累,配方必然会流出,竞争者很快就会出现,所以他的掘金期,非常短暂。 必须在其他竞争对手出现前,把香皂的生意拓展出去,不仅仅是巴伐利亚,甚至不仅仅是霍亨索伦,他要在整个欧罗巴立足,成为跨国大企业。 这需要资金,更需要渠道,而鲍尔银行作为霍亨索伦前十位的商业银行,在这方面可谓“四通八达”。 所以他必须尽可能地取得鲍尔夫人的支持,将她的全部资源利用上。 除了这件事,赛博塔赫还将解开黄金匕首谜团的希望,寄托在鲍尔夫人这位魔导士身上。 自己虽然也出身魔导士世家,但是格尔曼家族和瓦格纳家族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不仅仅是爵位和影响力,在魔导学领域,也相差极大。 如果说格尔曼家族是因为盛产魔导士而闻名,那么瓦格纳家族就是在研究魔导学方面,建树卓越。 瓦格纳家族曾经的辉煌,就是建立在魔导学研究上,他们的那位大公祖先,是霍亨索伦帝国魔导学研究的先驱。 所以瓦格纳家族对于魔导学的研究非常重视,现在霍亨索伦的魔导学研究机构里,还有许多“瓦格纳”,这个家族一直是霍亨索伦魔导学研究的中坚力量,这也让赛博塔赫理解,为什么家族要让“海蒂”与鲍尔家族这种富商联姻。 魔导研究非常需要钱,毕竟一切成果,都是建立在各种试验的基础上,这需要海量的金钱。 即便鲍尔夫人展现出非常优秀的魔导天赋,但相比起她个人,瓦格纳家族更看重整体利益。 这等于牺牲了个体,也难怪鲍尔夫人充满了怨恨,换成自己,恐怕也是一样。 当走下马车的一刻,赛博塔赫的心情依旧忐忑不安,他不知道,今天是否能够办成这两件事,特别是第二件。 因为打过电话,所以仆从并没有上前询问或阻拦,他们已经接到赛博塔赫即将到访的消息,所以不必通报,直接打开了门,并请他走了进去。 “你让我感到震惊,这段时间慕尼黑如此混乱,你竟然也能完成如此惊人的成绩,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亲爱的赛博塔赫先生。” 来到客厅,鲍尔夫人站起身,依旧美丽,依旧充满雍容与华丽,她笑着对赛博塔赫行了一个贵族礼,尽展贵妇本色。 “运气起了很大作用,而且我的战友们也出了很多力,没有他们,恐怕我已经失败了。” 赛博塔赫谦逊地说着,同时进行了还礼。 同样是用贵族的方式。 “是的,你的战友很优秀,709团的传闻我已经听到了,商户们都是赞不绝口。” 鲍尔夫人拿出一把羽毛扇,掩嘴轻笑,赛博塔赫则是露出略显无奈的样子,开口道: “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不过我的战友的确很优秀,这一点您没有说错。” 两个人的开场白,即俏皮又含蓄地表达了许多意思,比如从鲍尔夫人的话中就能知道,赛博塔赫的一举一动,其实她这边,是完全掌握的。 或许安插了眼线,也或许动用了某些人脉,总之,鲍尔夫人拥有很强的掌控欲,她既然在赛博塔赫身上下了本钱,自然没有不闻不问的理由。 两个人闲聊几句,随后便进入了正题。 “夫人,我想这次赌约,应该是我赢了,这是账目,您可以找专人来核对,甚至可以调取银行的流水。 我保证,都是真实的,没有任何弄虚作假的成分。” 赛博塔赫从包里将账本拿了出来,向着鲍尔夫人推了过去,不过鲍尔夫人没有接,只是笑了笑。 “我相信您的人品,赛博塔赫先生。 这场赌约,您是胜利者,我会履行之前的承诺,对您的公司进行投资。 事实上,当你在工人暴动结束后,就迅速恢复经营活动时,我就知道,你肯定能获得胜利。 所以新的投资我已经准备好了,二十万马克,而且我依旧占股30%,剩余的,你可以自由支配。 毕竟你已经分给你的战友10%,另外的10%股份,将是你能动用的全部。” 鲍尔夫人笑了,随后拿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支票,放在账簿之上。 鲍尔夫人的意思很明显,你有50%的股份,是最大的股东,她有30%的股份,也坐稳了第二大股东的位置。 再抛开分给海因茨和古斯塔夫的10%股份,那么剩下的10%股份,将是他能拉拢其他人加入的全部筹码。 这是商场上的规则,股份代表着财富,它不是金钱,但胜似金钱。 股份的价值,取决于企业,具体来说,取决于企业的盈利能力。 赛博塔赫已经证明了这一点,他能赚钱,能赚很多很多钱。 所以这10%的股份,是他拉拢其他合伙人的必要武器,在很大程度上,甚至能够决定他最终站上的高度。 “不,这10%的股份,我希望交给您来分配。” 然而让鲍尔夫人惊讶的是,赛博塔赫竟然拒绝了这10%股份的分配权。 这意味着很大一笔财富,特别是随着海蒂化妆品公司越来越强势地发展,这个股份的价值,也会水涨船高,越来越值钱。 “你想要什么?赛博塔赫先生。” 鲍尔夫人经过短暂的错愕,似乎很快想到了什么,她露齿一笑,用柔和但带着刺儿的眼光,看向赛博塔赫。 “这家公司,我不准备只做成慕尼黑的本地公司,就像我之前说过的,香皂是一款划时代的产品,但是它的配方并不复杂,很快就会出现仿制者。 所以我必须尽快占领市场,取得竞争的先机,慕尼黑太小了,甚至巴伐利亚都太小了,整个霍亨索伦才是它应该站上的舞台,甚至我希望整个欧罗巴,都能知晓‘海蒂’的名字。” 赛博塔赫开口说着,他尽可能的展现出自信,毕竟他的计划,就是让这家公司做到人尽皆知,这关乎到后续的发展计划,他必须争分夺秒。 “所以你的意思,是希望通过我,将这10%的股份送到那些对你计划有帮助的人手里? 天才,您真是一个天才,一个天生就会算计,而且算计到骨头里的天才。” 鲍尔夫人笑了,这一次她笑得很大声,甚至带着一点儿癫狂。 “我只是耍了一些小聪明,和您的智慧无法相比。” 赛博塔赫谦虚的说着,同时送上一份马屁。 “不,您的智慧非常出众。 老实说,我都有些感到恐惧,我仿佛看到了你的未来,站在黄金铸造的山峰上,在霍亨索伦,甚至整个欧罗巴,呼风唤雨。” 鲍尔夫人终于不再笑了,她突然换上一副严肃的面孔,看向赛博塔赫,似乎是在警告着什么。 “您过誉了,我并没有那么出众。 不过您还没有回答,是否愿意帮我这个忙。” 赛博塔赫摆的姿态很低,甚至低下头,没有与鲍尔夫人对视。 事实上他现在背后已经冒汗了,鲍尔夫人给他的压力太大,老实说,如果有选择,他真不愿意和这个女人打交道。 “可以,这很公平,毕竟我们是第一和第二大股东,企业有了发展,我们是最大的受益者。” 鲍尔夫人盯了赛博塔赫一阵儿,随后才收回目光,她同意了赛博塔赫的提议,这10%的股份,她会好好利用。 这让赛博塔赫松了一口气。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可能要麻烦您。” 赛博塔赫不想在这里多待了,准确地说,是不想和这位夫人有过多的接触,所以想尽快离开,不过办完了一件事,还有另外一件事需要处理。 “什么事儿?” 鲍尔夫人用略带疑惑的眼神看向赛博塔赫,只见他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木匣。 “你这是准备送我礼物么?看上去很有年份了,是件很不错的艺术品。” 当木匣摆在桌上后,鲍尔夫人上下打量着,毫无疑问,这件木匣非常完美,的确是一件观赏价值极高的手工艺术品。 “如果可以,我还真的希望能把它当做礼物送给您。 不过很遗憾,因为这东西,我可能惹上了麻烦。” 赛博塔赫说完话,就打开了木匣,从里面取出了黄金匕首。 “放下武器。” 见赛博塔赫拿出匕首,鲍尔夫人身后的两名侍女,突然站了出来,一把小口径手枪和一柄锋利的短剑,此时都对准了赛博塔赫。 “没关系,赛博塔赫先生并没有恶意。” 摆摆手,鲍尔夫人示意两名侍女收起武器,她接过了黄金匕首,上下打量着。 “你想要做什么?” 鲍尔夫人一边看着匕首,一边开口问道。 “希望您能帮我鉴定一下,这东西似乎拥有什么秘密,而我并不知情。 老实说,我是因为一些偶然原因,才拿到这东西的,结果却惹上了麻烦。” 赛博塔赫开口说着,正待他要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讲述给鲍尔夫人时,就见这位夫人,突然面色一变,惊呼着喊了一句——潘多拉。 潘多拉 “潘多拉?” 赛博塔赫露出疑惑的神情,他知道那个神话故事,毕竟在另一个世界,这个故事是人们耳熟能详的。 那是一个神话故事,来自古希腊。 潘多拉,一个美丽女人的名字。 她是火神赫菲斯托斯用黏土制成的女人,作为普罗米修斯盗火的惩罚,宙斯将她送给了人类。 这是一份礼物,但更是一份惩罚。 宙斯将一个盒子交给了潘多拉,让她在嫁人后,将其送给迎娶他的人。 普罗米修斯的弟弟埃庇米修斯不顾哥哥的警告,迎娶了美丽的潘多拉。 结果潘多拉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先于丈夫,打开了盒子。 她不知道,盒子里装着灾厄,瘟疫和毁灭。 当她打开盒子的一刹那,这些东西就从里面涌出,人类从此迎来了灾难,虽然众神最终出于怜悯,将盒子封印,但人类的世界,再也不复往昔的平静。 这是神话故事,没人把它当做真事儿,不过却丰富了许多文艺作品,潘多拉的形象更是五花八门。 当然,如果按照神话里所说,其实潘多拉只是一个被利用的可怜女人罢了。 不过在这个世界,神话故事总是有另一个版本,至少从鲍尔夫人的脸色中看出,其中必有内情。 “这是两个关于荷马的故事,一个是《猫与蛇》,另一个就是《潘多拉》。” 放下黄金匕首,鲍尔夫人揉着眉心,她的表情依然严肃,甚至赛博塔赫看出,这位一向从容且隐藏着疯狂的女人,此刻竟然还带着一丝紧张。 “《猫与蛇》的故事我知道,但是《潘多拉》我并不清楚。” 赛博塔赫将心中的疑惑讲出,毕竟他从来没听说过,潘多拉的故事里面有荷马什么事儿。 “这不奇怪,《猫与蛇》的故事小孩子都听过,广为流传。 但是荷马与潘多拉的故事,却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毕竟这关系到许多历史的隐秘,甚至在中古时代,被许多国家列为‘禁议话题’。” 鲍尔夫人叹了一口气,她看向赛博塔赫,似乎在思考什么,也可能仅仅是在组织措辞。 “这个故事很神秘?” 赛博塔赫的胃口被吊起来了,何况这还关系到他眼前面临的麻烦,于是急切地开口问道。 “神秘倒是算不上,只是充满了争议。” “争议?” 鲍尔夫人的话,让赛博塔赫愣住了,他想不到一个神话故事,还会有争议。 “是的,就是争议,因为许多人认为,这个故事,并非虚假的,而是真实存在的。” “这不可能。” 赛博塔赫突然惊呼着站起身,他此刻也感觉到紧张了,因为如果神话故事存在,那么等于否定了他的许多认知。 那代表着人类根本无法对抗的存在,完全是另一个维度,对人类的操控和蔑视。 “不要激动,赛博塔赫先生。 请您坐下来,喝杯茶,先冷静一下。” 鲍尔夫人挥挥手,示意赛博塔赫坐下,随后让侍女给他倒上一杯热茶,平复情绪。 “事实上之所以说它有争议,就是因为没有任何证据。 或者说,所有的证据都是间接的。” 见赛博塔赫重新坐好,并且喝了一口热茶,鲍尔夫人才重新开口。 “在魔导学的研究中,一些人发现了很奇怪的东西,或者说是记载。 古代魔法师中一直流传着‘潘多拉魔盒’的传说,据说那是一件宝物,也是灾祸之源,里面封印着恶魔,为祸人间。 对于释放它的人,它会满足对方任何愿望。 但是对于整个人类,它却充满敌意。 据说这个恶魔拥有幻化的能力,它可以变成任何人的样子,善于蛊惑和伪装。 它会制造战争和奴役,让人类在自相残杀中走向毁灭。 而它以此为乐。 传闻古希腊之所以分裂,古罗马之所以灭亡,十字军之所以东征,都和这个恶魔不无关系。 而源头,就是荷马,或者说,关于荷马的另一个传说。” 鲍尔夫人慢慢说着,她的神情很严肃,完全不似闲聊,反而像是讲述一件攸关整个人类的大事。 而赛博塔赫则是感觉掌心冒汗,似乎有种不祥的预感。 “传闻说,荷马之所以失明,就是因为遇见了潘多拉。 那是一个美丽的少女,她假意被猫和蛇追逐,被路过的荷马所救。 于是当作礼物,潘多拉将魔盒赠予了荷马。 毫不知情的荷马将魔盒打开,释放了里面的恶魔。 为了弥补过错,荷马向神祈祷,用‘永远无法看到光明’作为代价,将包藏祸心的潘多拉封印。 但是盒子与恶魔却留了下来,荷马在之后写下了诗歌,提醒人们,恶魔被释放,要提防小心。 恶魔被英雄打败,但他不死不灭,盒子无法被破坏,每过一段时间,就会重临人间。 它会幻化一个形象,蛊惑国王发动战争或对其他民族进行奴役,但恶魔讲究公平,它不会破坏游戏规则,会给释放它的人,许下愿望的机会。 许多古代魔法师对此深信不疑,在欲望和野心的驱使下,他们一直寻找着魔盒,希望成为那个释放恶魔的幸运儿。” 鲍尔夫人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表情显得很拧巴,停顿了一会儿,随后才继续道。 “古代魔法师曾经为了魔盒而爆发激烈的冲突。 一些人认为魔盒会让整个人类付出代价,这种东西应该永远封印,不再开启。 而另一些人则认为普通人类是愚蠢的,不值得拯救,恶魔消灭他们是正确的,就如同狮子吃掉羚羊一样,天经地义。 所以两派爆发了冲突,他们形成不同的流派,开始相互攻击和讨伐。 作为魔导士家族的人,你应该知道‘清月派’和‘血月派’的战争故事,而这两个派别,就是由刚才提到的那两种人组成。 他们之间的战争几乎延续了整个中古时代,虽然期间多次停战,但敌视和对抗始终不曾停息。 直到魔导时代来临,这场战争才画上句号。” 鲍尔夫人一口气把事情说完,赛博塔赫一时间竟然合不上嘴,他没想到,这柄匕首,或者说在这个世界,竟然还有这样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 自他来临这个世界开始,他知道这个世界拥有魔法,这一点他能够接受。 但是恶魔之类的,实在过于匪夷所思,至少魔法在魔导学这种较为科学的解释下,他还能够理解,但恶魔这种神话中的生物或者说存在,他实在是理解不能。 就在赛博塔赫沉浸在震惊中时,鲍尔夫人却是说出一番让他心中更凉的话。 “虽然不清楚这个匕首的来历,但大概率和清月派与血月派有关。 要知道他们只是沉寂了,并不是消失了。 据说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放弃了古代魔法,转而研习魔导学。 但是剩下的顽固分子,却依旧坚持古代魔法,只是失去了世俗力量的支持,他们的实力和影响力日益衰落,最后逐渐转为地下活动。 传闻他们再次分裂,因为种种原因形成了各种结社,但无论是清月派还是血月派,他们都充满危险,你最好不要和他们搭上关系。” 鲍尔夫人最后给出一份建议,赛博塔赫虽然嘴上表示感谢,但心里却是暗暗叫苦,毕竟自己已经被盯上了。 “对了,请问您听说过‘告死鸟’么?” 赛博塔赫准备离开了,但是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连忙问道。 “告死鸟?” 听到这个名字,鲍尔夫人低下头,似乎陷入思索。 过了一小会儿,她才抬起头,微微摇头道: “很抱歉,我并没有听说过这种鸟,或者这种鸟的代号。 不过在中古时代,人们会将乌鸦当成‘死亡’的象征,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到其他的。” 鲍尔夫人表示自己并不知情,但赛博塔赫依旧表达了感谢,毕竟对方能够告诉他这么多隐秘的事情,已经算是帮了大忙。 在闲聊几句后,赛博塔赫就借口公司里依然有事情要处理,便匆匆离开了鲍尔夫人的豪宅。 叫了一辆马车,赛博塔赫抱着手提包坐上去,他对今天获得的信息感到震撼,同时也对黄金匕首的来历,更加好奇起来。 “清月派或者血月派么?看来我真是卷入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件中了。” 他敢百分百确定,那个神秘的古代剑客,来自这两个流派中的某个结社组织。 然而这更加让人感到不安,“结社”代表着社会的阴暗面,或者干脆说是“里世界”都不为过。 那是一群游离在社会黑暗中的人,他们神出鬼没,喜欢干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任何法律都对他们无效,他们只奉行自己的一套准则,是最难对付的一群人。 老实说,赛博塔赫听说过有关“结社”的传闻,他们的实力或许无法与官方的正规组织相比,但是他们隐藏在黑暗中,都拥有双重身份,根本难以分辨和提防。 在赛博塔赫看来,他宁愿面对大炮的轰击,面对机枪的扫射,也不愿意面对来自结社的窥视。 那种感觉就仿佛被毒蛇注视,恐惧会蔓延到全身,却防不胜防。 “果然是块烫手山芋,如果能回到过去,我宁愿那天待在工厂里,啃一天的黑面包。” 自己肯定没有时间回溯的能力,但不妨碍他开始后悔。 为什么那天自己一定要去武装工人据点,如果不离开工厂,也就没有后面的事情了。 现在自己十分被动,黄金匕首他交与不交,结果都是一样,为今之计,只能是提升自己的实力,尽量让对方投鼠忌器,不采取行动。 带着忐忑的心情来,又带着忐忑的心情走,赛博塔赫感到身心俱疲,他准备先回工厂,处理一些公务,转换注意力和心情。 然而就在赛博塔赫略微恢复精神,考虑公司的事情时,突然感觉身旁像是刮起一阵风。 不等察看,就见一柄长剑划破了马车上的遮阳棚,奔着自己的脖子,就扫了过来。 牧羊人 马车内空间狭小,赛博塔赫无法做大范围的规避动作,他只能向后猛地一趟,锋利的剑刃擦着头皮削过,带走几缕碎发。 趁着对方收招的瞬间,赛博塔赫快速地翻身跳车,此时一道人影已经追来,那身黑袍,格外惹人注目。 “该死的,身份暴露了么。” 赛博塔赫知道,对方既然能够在这里伏击自己,说明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甚至是行踪。 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对方速度很快,想要靠奔跑摆脱几乎不可能,于是他向着人群内冲去,希望借助人流,阻挡对方的脚步。 砰! 然而一声枪响,却打乱了赛博塔赫的计划,大口径狙击步枪的轰鸣,让行人无不抱着头四散逃窜,这使得赛博塔赫的意图无法实现,街道瞬间被清空,自己孤零零地站在马路中央。 黑袍的身影追到近前,长剑的寒光让赛博塔赫心中感到震颤,他不想坐以待毙,当即从怀里掏出格鲁手枪,也不瞄准,抬手便射。 一口气射出三发子弹,这让对方不得不闪身躲避,毕竟锁子甲可以防御子弹的射击,但仅限于受到保护的部位。 至少头部绝对不在保护之列,因为赛博塔赫发现,对方在躲避的同时,会举起胳膊,遮挡面部。 这个发现让赛博塔赫获得了些许主动,他一边向着对方头部射击,一边快速后撤。 砰! 这时候,又是一声枪响,赛博塔赫知道敌人并非只有一个,他一个侧翻,待到回头,发现自己刚才站立的地方,留下一个深深的弹坑。 那是大威力步枪子弹留下的,这让赛博塔赫如芒在背,心更沉了一分。 “该死的,这个组合简直太无赖了。” 咒骂了一句,赛博塔赫赶忙继续逃跑,他快速冲入一条小巷,这里可以遮挡狙击手的视线,同时不断将杂物弄到地上,以求延缓黑袍人的追击。 然而小巷并不深,仅仅拐了两个弯,就走到了尽头。 那是一面很高的墙,足有三米多,赛博塔赫根本无法翻越,他想回头寻找其他出路,却发现对方已经追近,不得已举起枪。 然而扣动扳机,他才发现子弹已经打光了,格鲁手枪只有八发的弹容量,而他并没有携带备用弹夹。 “或许我们可以谈一谈。” 赛博塔赫将手提包放下,举起手,示意自己投降。 但是对方根本不搭话,直接提着长剑,就刺了过来。 凶狠,敏捷,仿佛一条出洞的毒蛇,对待猎物,毫不留情。 砰! 就在赛博塔赫感觉自己已经穷途末路之时,忽然头顶上传来枪声,就见几个工人拿着枪,对着黑袍人猛烈射击,这让对方不得不放弃攻击赛博塔赫,只是捡起地上的包,快步逃离。 “你很幸运,赛博塔赫先生。” 只见一个中年胖子,从一旁的窗户跳了出来,因为不够灵活,落地时险些跌倒,好在反应还可以,扶住一旁的墙壁,避免了一次丢人的出场。 “你们是谁?” 赛博塔赫皱着眉头问道,这个胖子他不认识,但是从对方的话中能听出来,似乎对自己十分了解。 至少知道自己的名字。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毕竟很快警察就会到了,我不想和那些穿制服的人扯皮,特别是看到拿枪的工人,麻烦会很多很多。” 胖子摆摆手,示意赛博塔赫跟着自己走,只见那扇一人高的窗户前,已经有人放下了木梯,对于胖子来说,这无疑是个福音。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赛博塔赫还是跟着胖子翻进了窗户,只见里面聚集着几名工人,他们都拎着一个大包,看样子是为了装武器的。 离开这栋建筑,他们上了一辆运货的马车,胖子始终没有再开口,而赛博塔赫也识趣的没有问什么。 所有人的表情都很麻木,他们沉默着,仿佛要去参加葬礼。 马车没有走多久,很快就在一座不起眼的印刷厂门前停下,这片地方赛博塔赫来过,毕竟不远处就是市政厅。 赛博塔赫跟着众人下了车进到里面,看上去没什么特别,和所有印刷厂一样,油墨味儿十分刺鼻,每个人都脏兮兮的,仿佛刚从哪个地洞里钻出来似的。 来到厂长办公室,除了胖子,其他人都走了,只见门被打开,一个穿着还算体面的小胡子对着胖子点点头,然后让到一边。 赛博塔赫特意多看了这个小胡子几眼,毕竟对方的形象很特别,身材不高不矮,但十分瘦弱,头发焗过油,格子西装一丝不苟,皮鞋量的几乎可以当镜子用。 显然和印刷厂的环境格格不入。 “进来吧,我们老大要见你。” 胖子说完话就走了进去,赛博塔赫看了看胖子,又看看小胡子,于是沉默着跟上。 这是一间不算大的办公室,里面只有一张书桌,而书桌前坐着一位身穿男装的女士,如果说小胡子是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那么这个女人的出现,就仿佛时空错位了一般。 女人的西装一尘不染,金色的披肩秀发透着干练和自信,加上青春的容颜,以及一丝高雅。 这个形象应该匹配某个窗明几净的办公楼,而不是充斥着油墨味儿的印刷间。 “初次见面,很抱歉用这样的方式欢迎您,本来应该更正式一点的,但你知道,因为暴乱,我们不得不低调一些。” 女人淡淡说着,随后示意赛博塔赫坐到椅子上,小胡子还拿过来一杯热咖啡,放到赛博塔赫手里。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如果可以,最好有人能给我说明一下。” 面对未知,赛博塔赫也露出一丝忐忑,他不明白这是一群什么人,但毫无疑问,绝对和那个神秘的剑客有关。 “哦,或许我应该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麦琪,而这里的人,都喜欢称呼我为老托尼。” “你就老托尼?” 听到女人的话,赛博塔赫猛然站了起来,无论如何他都没想到,要找的老托尼,竟然会是一个女人。 “看您的反应,似乎是知道这个名字。” 女人微微一笑,而赛博塔赫叹了一口气,将之前自己遭遇的事,讲了一遍。 “他们都是勇士,为了更多人的生命而牺牲了自己。 神感念他们的奉献,将他们指引到天堂。” 听了赛博塔赫的话,麦琪先是双手合十,做了一个祷告,随后才继续道: “非常可惜,我们掉入了告死鸟的圈套,他们利用刺杀行动,激怒了那些脑子不太灵光的家伙,连带着我们也遭受了损失。” 麦琪叹了一口气,在点燃一支香烟后,便侃侃而谈起来。 “我们知道黄金匕首在你的手里,但我们没有贸然的接触,毕竟我们对你一无所知。 所以我们调查过,您是一位家族的弃儿,虽是贵族,但却有名无实。 很抱歉这样说,不过您的品行无可挑剔,对待他人友善,对待战友忠诚,毫无疑问,您是一位值得成为同伴的人,所以我代表牧羊人,欢迎您的加入。” 麦琪话音落下,胖子和小胡子就鼓起了掌,而赛博塔赫却皱起眉头,用不满的语气道: “等等,我并没有说加入你们,我甚至都不知道你们是谁。” 赛博塔赫感到被冒犯了,这些家伙的确救了自己一命,但这不能成为加入一个不清不楚的组织的理由。 “呵呵,是我太心急了,还没来得及介绍。 作为魔导士家族的成员,您或许听说过,在中古时代,魔法师分为清月派和血月派,而我们就是清月派的继承者之一,称为牧羊人。 但是和其他继承者不同,我们并非那么顽固,我们不排斥魔导学和魔导士,甚至成员都不一定是魔法师。 毕竟我们聚集起来的唯一目的,就是阻止血月派的阴谋,而普通人,也可以成为一股力量。” 麦琪说完话,就将一个小本子递过来,赛博塔赫拿起来,上面记录着这个组织,或者说结社的“教义”。 加起来只有十几条,但大体上用一句话就可以概括——动用一切手段,干掉血月派。 “很抱歉,老实说,我觉得你们比血月派还要极端。” 赛博塔赫揉了揉鼻子,用不大的声音说着。 如果看外表,这些清月派的家伙似乎还能沟通。 但是看到他们的教义,则只能用歇斯底里来形容。 为了打击对手,不惜代价,不计手段。 这种组织,在另一个世界有个更合适的叫法——恐怖分子。 “不,您或许还没有理解,我们并非极端,其实我们要比你想象的温和得多,如果不是因为告死鸟的阴谋,我们不可能组织工人暴动,更不会造成这么大的破坏。” 麦琪摊开手,表示赛博塔赫误会他们了,但是这却让对方有了一个新的疑惑。 工人暴乱竟然是一个清月派结社组织的? 对于这个问题,麦琪倒是开门见山,她详细说明了来龙去脉。 其实牧羊人这个组织,非常的庞大,他们的很多成员都是普通人,而非魔法师。 因为经常组织慈善活动,他们在社会底层人群中拥有很大的影响力,慢慢地,一些成员就建立了威信,成了底层人群的领导者。 随着战争结束,帝国宣告解体,工人阶层成了国家的中坚力量。 自然而然的,那些在工人中拥有威望的牧羊人成员,就成了工人领袖。 而告死鸟有针对性的刺杀,导致牧羊人组织损失了几名成员,偏偏这些人还是工人领袖,于是就有了工人武装暴动的事件发生。 事实上在这件事里,牧羊人完全是被动的,他们被迫卷入,并暴露了一些成员,特别是黄金匕首的存在。 “告死鸟是一群疯子,他们做事的方式,就和他们的名字一样,带来死亡,宣告死亡。 虽然你并非结社成员,但是你已经成了他们的目标,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我觉得你应该成为我们的同伴。 毕竟这样,牧羊人可以给你提供保护,否则你会面临告死鸟无休止的追杀。” 麦琪再度抛出橄榄枝,但赛博塔赫却愤怒地表示了拒绝。 “东西他们已经拿到了,即便是追杀我,应该也不会投入太多力量。 何况我不认为他们有继续追杀的理由,毕竟我什么都不知道,至少是你们带我来之前。 我想你们的举动,应该已经被对方获知,这等于逼迫我登上你们的贼船,这是强买强卖。” 赛博塔赫现在终于清楚,对方为什么要拉自己上船了,他们在打算盘,打一个精致的算盘。 自己拥有价值,虽然只是普通人,但事业已经有了起色,而且还掌控着一支武装力量。 所以这些家伙设了一个圈套,把自己带来这里,和所谓头头见了一个面,然后这个消息会反馈给对头告死鸟,让对方以为,自己已经成了牧羊人的一员。 好算计,真是好算计,将自己推到对方的对立面上,然后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拉自己入伙,就等于拉到了一个强援。 “我们没你说的那么无耻,听着,我们的邀请是善意的,甚至出于怜悯。 你不知道告死鸟的可怕,他们为达目的,是不计代价的。” 小胡子开口了,一本正经地说着,而赛博塔赫,则是报以冷笑。 对方始终没有对失去那柄黄金匕首,流露出任何情绪。 这说明那柄匕首要么不重要,要么只是某个计划中的一环。 一切都还在他们的掌控中,而自己,这个意外因素,也成了对方的棋子。 这种感觉很不好,甚至让赛博塔赫感觉到自己被愚弄和玩耍了。 他愤怒的重申自己不会加入他们的结社,然后气哄哄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是个不听话的顽固家伙。” 胖子开口了,然后看向麦琪,耸了耸肩膀。 “他会回来的,不过这个据点我们需要放弃,毕竟告死鸟的行动越来越频繁,而且当他们发现那柄匕首只是仿制品后,可能会在恼羞成怒下,对我们发动报复。” 麦琪继续抽着烟,她随手翻动桌子上的书,从中取出一张破碎的金属片。 这是一块奇异的金属,不反射光芒,但却拥有金属的纹理和质感,甚至随着摆动,有一道道涟漪,在金属表面流过。 “潘多拉的魔盒,它不是遥远的传说,而是真实的力量。” 咧嘴轻笑,麦琪将碎片重新放入书里,然后将这本书,放在手提包中。 “特拉普,让我们的人动手吧,被告死鸟摆了一道,如果不还礼,会让人家以为我们牧羊人,是不懂礼数的野蛮人呢。” 麦琪在离开办公室前,对着小胡子说了一句,对方当即点点头,表示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 新花样 “就不能安稳的过日子么? 看看报纸上写了什么,彩虹大街平民与贵族发生激烈冲突,使用了枪支和炸药,导致数栋大楼损毁,并引发了大火,十几人死亡,上百人受伤。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大家都是霍亨索伦人,以前皇帝在的时候还不分彼此,现在皇帝没了,却因为贵族和平民的身份,而斗的你死我活。” 海因茨拿着报纸,不停挥舞着,显得很是气愤。 而赛博塔赫却坐在椅子上默不作声,因为他觉得,所谓贵族和平民的冲突,很有可能只是掩饰,这一切的幕后真相,都和古代魔法师的结社有关。 暴动的导火索,其实是告死鸟与牧羊人之间的争斗,这个秘密并没有公之于众,何况太过匪夷所思,哪怕这两个结社公开承认,都不会有多少人相信。 一座城市爆发了动乱,而起因仅仅是两个地下结社的争斗。 绝大部分人的反应,都会以为这是哪个记者喝醉了,幻想出来的稿子。 而且相比起神秘的告死鸟,赛博塔赫对牧羊人反而更厌恶和忌惮一些。 虽然对方救了自己的命,但其所作所为和展现出的力量,却让赛博塔赫感觉如芒在背。 那种感觉说不出来,但非常不好,何况牧羊人对社会各方面的渗透也极为深入,甚至赛博塔赫都怀疑,自己的信息,其实是他们故意泄露,甚至是通知告死鸟的。 毕竟胖子出手的时机太恰巧了一些。 “真想把这个组织灭掉啊,至少不想和他们有太多瓜葛。” 赛博塔赫心中暗自想着,但是很明显,他做不到。 何况他已经上了告死鸟的黑名单,如果再得罪牧羊人,显然非常不合适。 拿起手里的报表,赛博塔赫决定不再去想那些糟糕的事情,此时应该把注意力重新放在生意上。 香皂的销量非常好,在得到鲍尔夫人新的资金投入后,他已经准备向外扩展了。 作为巴伐利亚首府,慕尼黑无疑拥有巨大的市场,但是香皂的销售已经饱和,目前出货量已经呈微弱的下降趋势。 所以赛博塔赫决定向巴伐利亚其他地方进行推广,比如奥格斯堡和纽伦堡,都是不错的选择。 “嘿,海因茨,要不要出个差,去一趟奥格斯堡和纽伦堡。” 既然想到了,那就要付诸行动,于是赛博塔赫转头看向海因茨,露出一个微笑。 “好吧,又有什么鬼主意了。” 放下手里的面包,海因茨走了过来,他来到赛博塔赫身边,直接坐在桌子上。 “我已经谈好了新的厂房,到时候我们可以扩大产能。 不过市场是个大问题,慕尼黑已经逐渐饱和,我们需要向其他地方拓展。 奥格斯堡和纽伦堡是下一个目标,我们需要向那里的经销商供货,同时谈妥运输问题。 这件事只能交给你做,毕竟我们中你是最能说会道的。” 赛博塔赫把这个市场开拓的任务交给了海因茨,很明显,这个工作带有挑战性。 “我需要详细的计划,乱跑的效率很低。” 海因茨不是白丁,他愿意接受这个挑战,毕竟他喜欢这种与人打交道的工作。 但并不代表他会蒙头蒙脑的直接扎进去。 “这个没问题,我大概有两个方案。 第一个方案,是我们直接与经销商联系,不必太多,只需要五到十家就行。 给出一个优惠价格,并承担运输成本,让他们自由定价,并且根据出货量,采取弹性的报价。 而第二个方案,则是我们设立一个办事处,统一运输和仓储,然后向当地经销商供货。 同样根据出货量,采取弹性报价,但区别是,我们可以规定零售价格。 这两个方案各有利弊,前者的方式会让我们失去对市场的控制,而后者的方式则会增加成本。” 对于市场拓展,赛博塔赫已经考虑很久了,他提出两种方式,想让海因茨给出意见。 “我们现在资金充裕,第二种方案我更赞成一些,设立一个办事处会省去很多麻烦,毕竟我们卖的是消耗品,一旦形成习惯,根本无法改变。 老实说,现在我洗澡,如果没有香皂,会感觉根本洗不干净,我想你也知道那种感觉。” 海因茨思考了一小会儿,随后倾向性的选了第二种方案,毕竟他也知道,香皂已经逐渐成为一种沐浴必需品,他们现在的做法,就是在改变人们的沐浴习惯。 习惯的力量是可怕的,一旦养成对香皂的依赖,根本戒不掉。 “很好,那这一次,你就先去建立办事处,租下仓库和办公室,组建销售团队。 总之,你放手去做,预算我已经做完了,你可以酌情处理。” 赛博塔赫将预算表递给海因茨,这个家伙只是粗略的看了一眼,便表示足够了。 这边对外拓展销售的事情交给了海因茨,那边的生产问题,也需要进行一些调整。 新的制作团队已经组建,全部由709团的战友负责。 他们每个人都签署了保密协议,赛博塔赫相信他们,毕竟作为军人,他们视信誉如同生命。 不过只做香皂可不行,赛博塔赫已经在准备新花样了,他在图书馆里拿到了洗发精的配方,正在尝试制作。 香皂也可以洗发,但是效果和洗发精无法相比,赛博塔赫依然准备在慕尼黑率先推出,然后同步向外推广。 “不过让人们接受这个,可能有点儿难,需要想一些办法。” 拿着洗发精的配料表,赛博塔赫挠了挠头,在这个世界,人们对头发的重视程度并不算高,特别是男人。 “我们需要一个模特,让男性知道头发的重要性。 同时女士那边,也需要强调点儿什么。” 掐着下巴,赛博塔赫陷入沉思,毕竟这个营销方案,将决定这款产品的成败。 作为男性,他知道男人对头发最注重的是什么。 只有一个,那就是脱发。 男人不会太在乎发质,什么分叉啊,发暗啊,这些都无所谓。 但是秃顶是男人无法接受的,这一点从假发的销量就能看出来,男人买的比女人都多。 所以赛博塔赫决定从这方面入手,他会选择一个年轻英俊的模特,制作广告,连标语都想好了——使用洗发精,从此不再为脱发烦恼。 洗发精并不治疗脱发,但是只需要增加一些人们认为治疗脱发的成分就行,他已经弄到一份药材单,老实说,都是一些巴伐利亚本地的古老偏方,治疗脱发用的。 这些东西大多不管用,但是很多人相信,于是赛博塔赫决定做出一些尝试,在自己的洗发精里加上一些。 在不影响味道和沐浴体验的前提下。 至于女士方面,赛博塔赫点子不多,但是他已经把一部分样品送到了弗朗西斯大街,鲍尔夫人会想到办法的。 新产品的开发还算顺利,就在海因茨将两个办事处建好后,洗发精也顺利在慕尼黑上市了。 “小伙子们,小姑娘们,这是新产品,有男士款和女士款,你们可以按照上面的包装,分别向男士和女士推销。 不过记住,男人和女人的推销词是完全不同的,千万别弄混了。” 修道院里,赛博塔赫拿着一瓶洗发精,向面前的孩子们介绍着,这是新产品,他依旧选择让孩子们出去推销,他们每个人都提着一个篮子,洗发精放在玻璃瓶里,五颜六色,甚是美丽。 和香皂一样,洗发精也分成了两个品牌,分别是“海蒂”和“威廉”。 前者是面向女士的,具有营养和焗油功效,可以让头发显得“神采奕奕”。 后者是面向男士的,主要针对脱发问题,加入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玩意。 “海蒂”有三个香型,“威廉”则有五个。 之所以男士比女士还要多,是因为加入的东西不同,甚至有一款,干脆就是药物原味儿。 老实说,那个味道并不好闻,但男人都是一种奇怪的生物,他们会认为这种“药物”原味儿,才是最有效的。 花花绿绿只是表象,实用才是最根本的。 “加油啊,回来的时候,我会请你们吃大餐。” 等赛博塔赫介绍完,就问小家伙们是否都记住了,见他们点头后,便送他们出门,同时画下一张大饼。 当然,这张“饼”他的确带来了,足足十几公斤牛肉,足够这些小家伙晚上敞开肚皮,大吃一顿的。 “非常感谢您,尊敬的格尔曼先生,我相信神会看到您的慈悲,为你降下祝福。” 老修女对赛博塔赫说着,随后做出一个祷告的手势,而赛博塔赫只是笑笑,表示希望对方叫自己“赛博塔赫”就好,这样显得更加亲切。 和老修女闲聊了一会儿,赛博塔赫就表示自己还有事情,随后快步向着大门走去。 他已经和慕尼黑多所修道院取得了联系,孩子们帮忙推销产品,而好处不仅是那些小家伙可以得到一份“零花钱”,同时修道院也可以从销售额中分一杯羹。 这可以改善修道院的状况,让修女们给孩子提供更好的帮助。 算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然而就在赛博塔赫即将离开修道院时,他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在远处望着他。 似乎想要走过与自己说话,但是出于某些原因,又不敢。 “汉娜?” 赛博塔赫停住脚,他看向那个身影,微微皱眉。 汉娜.斯托姆,那个自己不曾蒙面的709团战友遗孤,她依旧如同那个夜晚般瘦弱,衣服依旧破烂和肮脏,这让赛博塔赫感到震惊。 他明明给修道院捐款了,数目虽然不大,但也足以让每个孩子解决温饱。 但是看看汉娜,她依旧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 怪病 “是修道院贪污了么? 这不可能,这所修道院的名声很好,修女们也是严守戒律。 何况其他孩子的情况,的确有所改善。 但是为什么,只有汉娜的情况依旧如此糟糕。” 赛博塔赫皱着眉头暗自嘀咕着,随后他快步走了过去,来到汉娜的身前,微微蹲下身。 “好久不见,汉娜,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兜兜风。” 赛博塔赫摸了摸汉娜的头,随后不等小女孩反应过来,便一把将其抱起,向着外面走去。 随着公司财务状况越来越好,赛博塔赫已经有了自己的专车,不过汽车那种新鲜东西还是买不起的,所谓专车只是一辆马车,不是很大,但很舒适。 “告诉我,为什么其他人都有新衣服,而你却没有。” 车夫拿着马鞭,让两匹小马驹向前走,而车厢里,经过几句闲聊,在安抚对方情绪后,赛博塔赫开口问道。 其实他更关心为什么汉娜的身体状况没有改善,只不过这个问题太过敏感,于是从着装开始。 “我……这是妈妈留给我的衣服。” 汉娜低下头,仿佛是做错了什么事,不敢看赛博塔赫的脸。 “也就是说,修女们并没有不给你新衣服,只是你不愿意穿。” 面对这样的小女孩,赛博塔赫用温柔的语气说着,只见小姑娘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有好好吃饭么?你看起来好像没什么精神,更没有力气。” 赛博塔赫见对方有了反应,当即继续追问道,结果汉娜依旧只是点点头,小声道:“吃了,而且吃得比别人更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长身体。” 汉娜似乎也注意到了自己的情况,她并没有遭到歧视和虐待,但是身体的状况,却始终没有好转。 “是侏儒症么,还是其他什么疾病。” 赛博塔赫没有说话,他在心中思索着,最后摇摇头,毕竟自己不是医生,不懂得如何判断病情。 更不可能确诊。 “卡鲁特,去圣埃尔伯医院,快点儿。” 既然自己不是专业的,那么就找专业的人去看,赛博塔赫让车夫前往圣埃尔伯医院,那是慕尼黑最好的医院之一,而且善于处理儿童病症。 车夫听到命令,当即使用鞭子,让两匹马调转方向,从手法上看,就知道是个控马的好手,毕竟连人带车,赛博塔赫可是花了不少钱。 雇佣一名车夫,可比雇佣一名工人贵多了,不过赛博塔赫雇佣的这位,比寻常车夫更贵。 毕竟他的要求很严格,不仅需要车夫控马技术娴熟,而且还需要当过兵,对枪械和格斗十分精通。 卡鲁特就曾是一名军人,他作为中央军的骑兵,参加过对波旁人的战争。 可惜腿部中弹后,留下了些许后遗症,导致他无法长时间骑马,否则伤口会传来剧痛。 这使得他不得不提前退役,之后干起了车夫,也算是专业对口。 所以他不是简单的车夫,也同时兼任一名保镖。 卡鲁特会随身携带格鲁手枪,腰上还挂着一柄马刀,对于赛博塔赫来说,算是增加了一丝安全感。 仅仅是一丝安全感罢了。 车子很快来到医院门前,赛博塔赫拉着汉娜下了车,他快步进入医院,在和一名护士说明情况后,很快便被安排做了一次全面检查。 钞能力在此刻发挥了作用,赛博塔赫出手阔绰,检查费用高达两百多马克,但是他眼睛都没眨一下,便直接付了钱。 这是使得他避免了许多烦恼,比如排队。 而汉娜也十分配合,她始终对陌生人保持警惕,即便是面对医生,这种警惕也不曾松懈一丝一毫。 但不知道为什么,对赛博塔赫却表现出极大的信任,如果今天陪着自己的不是这个“叔叔”,她恐怕都不会跨入医院大门半步。 主治医生,是一位秃头的中年男人,他拥有典型的普鲁士人长相,浓密的大胡子与光秃秃的头顶形成鲜明对比。 但是他的医术很高明,在帮助做完全面检查后,看着各种报告单,陷入思索。 “医生,她有什么问题么。” 看着医生,赛博塔赫凑了上去,他希望知道汉娜到底得了什么病,从而回到图书馆,去查找相关资料。 毕竟这个世界的医疗水平非常有限,至少比他之前的世界落后了一百多年。 所以对于一些稀奇的病症,大多可能误诊,即便确诊对了,也可能因为治疗知识的欠缺,而导致无法采取正确方法。 所以对于医生,赛博塔赫并非完全信任,他需要知道具体情况,然后查询资料,才能确定。 “一切指标其实都很正常,稍微有些营养不良,但不是什么大问题。 不过她看起来似乎问题很重,老实说,对于这种情况,我觉得普通医疗手段,无法治愈。 或许,你应该去找一位巫医,或者见多识广的魔导士或魔导学研究者。” 医生思索了半天,结果却给出这样一个结论,这让赛博塔赫很不满,他甚至想要揪住这个家伙的衣领,狠狠给他两巴掌。 但是这样不解决问题,何况在医院动手,会引来警察,他的麻烦够多了,不能再增加了,所以他放弃了为难这位医生,拉着汉娜,离开了医院。 回到马车上,赛博塔赫立刻让卡鲁特换了一家医院,但是出人意料的,医生同样给出这个答案。 轻微的营养不良,身体一切正常。 “难道真的和魔导术有关?” 赛博塔赫也开始怀疑了,他看了看汉娜,并没有从她身上感觉到魔导的气息,要知道自己出身于魔导士家族,那种魔导士身上特有的气息,很容易就可以分辨出来。 魔导是神奇的,是一种说不清楚,但却真实存在的能量。 魔导士可以驾驭这种能量,他们的身上也会自然而然地积蓄着这种能量,所以赛博塔赫可以很轻易的感觉到。 但是汉娜很普通,她的身上没有任何魔导反应,思考了一会儿,赛博塔赫只能叹了一口气,让车夫改变方向,前往弗朗西斯大街。 他要向鲍尔夫人求助,至少在魔导方面,至少在慕尼黑,他不认识比这位夫人更加见多识广的人了。 两匹小马驹的速度很快,它们体型不大,但是耐力和速度都非常好,没多久,他们便到了鲍尔夫人的宅邸前,因为没有预约,他们必须等待主人的允许,好在,鲍尔夫人并没有拒绝。 “今天真是稀奇,你竟然带这么可爱的一位小女孩过来。” 来到熟悉的客厅,只见这位夫人又换上一套华丽的服饰,她看到汉娜,并没有介意她肮脏的衣服,而是直接迎上来,给了她一个拥抱。 然而相比热情的主人家,汉娜却显得很冷淡,眼神中充满了怀疑和警惕,她挣脱了鲍尔夫人,跑到赛博塔赫身后,藏了起来。 “很抱歉,她失去了父母,对于陌生人,总是反应过度。” 赛博塔赫立刻道歉,毕竟这个行为有些不礼貌,好在鲍尔夫人没有介意,而是让仆从给小家伙送上最好的茶点,算是补偿和安抚。 “我跑了很多医院,但结果都是一样,略微的营养不良,其他一切正常。 不过你看看她的样子,都快皮包骨了,饮食与同龄孩子无异,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无法弥补身体的亏空。 她的年纪还小,如果长此以往,恐怕会出危险。” 赛博塔赫将汉娜的情况介绍了一遍,而鲍尔夫人也露出感兴趣的样子,她上下打量着小汉娜,盯了一会儿后,又看向赛博塔赫。 “您的身上又多了一项优点,那就是怜悯。 很好,亲爱的赛博塔赫先生,我不得不承认,您是一位让人感到着迷的男士。 不过那些医生或许没说错,她的问题的确不是普通医生能够解决的,如果没猜错,小家伙的身上,似乎蕴含着一股强大的魔导力,只是这种力量,还没有完全开发出来罢了。” 鲍尔夫人淡淡说着,随后叫过来身后的女仆,在耳边低语几句,便见这位女仆当即点头,恭敬地退了出去。 “只需要一个小小的测试,我们便能知晓答案。” 微笑着端起茶杯,鲍尔夫人喝了一口,随后便不再言语,默默等待。 赛博塔赫则是显得有些焦躁,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后放下,又端起来。 他依旧没搞清楚状况,不过对于鲍尔夫人的话,却是感到一丝震惊。 按照这位天才魔导士的说法,汉娜不是得了什么怪病,只是她的身体与众不同,一切都来自于魔导反应。 但是这怎么可能,他没有在汉娜身上感觉一丝一毫的魔导气息,她不像是一位有潜力的魔导士,只是普通的小女孩罢了。 和路边玩泥巴的孩子没有任何区别。 但是面对这位夫人,这句顶撞的话,是绝对不敢说出口的。 不多时,只见女仆重新走了进来,这一次她提着一个小箱子,轻轻放在桌上,然后退到鲍尔夫人身后。 鲍尔夫人非常优雅地打开小箱子,只见里面盛放着一块石头,看上去像是一个大鹅蛋,只不过青灰色的外皮,刻画着复杂的图案。 那是魔法术式,非常复杂的那种。 赛博塔赫对这个东西并不陌生,这是测试魔导反应的石头,从中古时代开始,测试魔法师的魔法强度,就一直用这东西。 他曾经亲自参加过这种测试,而且不止一次,可惜并没有检测出任何魔导反应,之后便被家族放弃了。 “普通的魔导士,在感受到魔导力之后,会激发出身体中的魔导反应。 但并非所有人都是如此,一些特别的人,魔导力会隐藏得很深,需要一些辅助手段,才能激发出来。” 鲍尔夫人说完话,便将石头拿起,交到了汉娜手上。 小姑娘拿着这个奇异的石头,明显感觉到吃力,她双手捧着石头,想要放下,但是看看身边的赛博塔赫,又看看鲍尔夫人,最后抿了抿嘴唇,努力坚持着。 “来吧,让我们看看小姑娘的潜力如何,如果我的猜测正确,她会拥有非常不错的魔导反应,未来定然会成为一名出色的魔导士。” 鲍尔夫人又将几个磁铁似的东西拿出来,分别放在汉娜的肩胛骨,颈椎和额头上,神奇的是,这些东西竟然粘住了,要知道汉娜的身体,可不是金属做的。 准备好一切,鲍尔夫人就站在汉娜的侧后方,她单手扶住汉娜的头,用温柔的语气道: “不要紧张,闭上双眼,慢慢的深呼吸。 你幻想一下,自己躺在柔软的床上,火炉里的木材劈啪作响,你感受着火焰带给你的温暖,从头开始,传遍全身……” 一道温和的魔导气息,从鲍尔夫人的身上浮现,赛博塔赫虽然不是魔导士,但也敏锐的感觉到那股气息。 与战斗中的魔导士不同,这股气息非常柔和,就像站在春天里的丘陵,一阵风吹过,舒爽,而且十分温暖,让人感觉心旷神怡。 汉娜的感觉也是一样,她静静地闭上眼,仿佛熟睡,感受着温暖的气流,烘托着身体。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如同鹅蛋一样的石头,开始慢慢变化,上面的魔法阵纷纷被激发,一道,两道,三道…… 足足六道魔法阵被激发出来,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显得既神秘又充满力量。 “六道魔法阵么?” 赛博塔赫震惊了,要知道这种测试,每激发一道魔法阵,就标志着魔导力强上一个程度。 汉娜没有接受过任何魔导训练,结果却能激发出六道魔法阵,这说明她现在的魔导力,就已经超过军队中绝大部分的魔导士官兵了。 “我不得不再次表示感谢,亲爱的赛博塔赫先生,您为我带来了一份无价之宝,以至于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这种感激。” 就在赛博塔赫震惊之时,鲍尔夫人突然开口了,与此同时,她的嘴角露出一个上翘的弧度,在魔法阵的光芒下,这个笑容显得没有丝毫喜悦,反而充满了疯狂。 这让赛博塔赫不禁心中一沉,他觉得这个女人,似乎对汉娜有意,并且酝酿出了某个计划。 某个疯狂的计划。 传承和未实现的梦想 “你们不要那么紧张,我并没有什么恶意。 只是看到一位有天赋的小孩子,感到兴奋。” 鲍尔夫人见到两人露出惊恐表情,汉娜更是紧紧抱着赛博塔赫,小小的身体忍不住在颤抖,便立刻摆摆手,表示自己并没有特别的意思。 转身走回自己的位置,鲍尔夫人端起茶杯,自顾自地喝了一口,随后长长舒了一口气,才慢悠悠的说起话来。 “你是知道的,曾经的我,是一位非常优秀的魔导士。 我一直想象着,自己能够重新恢复瓦格纳家族的荣光,凭借我在魔导方面的天赋,将名字写入史书中。 但是很可惜,我最后沦为家族的弃子,不得不接受安排,嫁给一个没有丝毫魔导天赋的丈夫,过起了一只金丝雀的生活。” 说到这里,鲍尔夫人将茶杯放下,往事涌上心头,露出无奈的表情。 但是很快,她就重新抬起头,用蓝宝石一样的眼睛,看向对面的两人。 “如果换成你们,会甘心么? 一定不会的,但是我无法挣脱束缚,我背负着瓦格纳的姓氏,我放弃不了爱着自己的丈夫,所以我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 “下一代?” 赛博塔赫本能地看向鲍尔夫人的小腹,发现那里很平坦。 “呵呵,你又误会了,亲爱的赛博塔赫先生,我不是指我的孩子,你知道的,我丈夫只是普通人,而普通人是很难让魔导士怀孕的。 何况他那么忙,估计还要过上很长一段日子,我才能当上母亲。” 鲍尔夫人笑了,她看向赛博塔赫,用充满戏谑的目光,这让赛博塔赫略有尴尬地挠了挠脸。 魔导士之所以稀少,除了他们会保护血脉之外,繁衍困难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或许是出于自然规律的制衡,魔导士是上天的宠儿,他们拥有远超普通人类的力量,但是也必须付出代价,那就是——他们的生育率非常低。 魔导士的人口数量始终增长缓慢,其中一个主要原因,就是魔导士的生育率。 父母都是魔导士,这种情况还好,如果不加以节制和干预,那么这样的家庭,可以诞生三或四个孩子。 而且这些孩子大概率会拥有魔导天赋,继承他们父母的衣钵,成为新一代的魔导士。 而如果只有一方是魔导士,那这个出生率就会大幅下降,怀孕的概率非常低,甚至很多家庭,终其一生都没有子嗣。 最关键的,这样的家庭,即便诞生子嗣,具有魔导天赋的孩子,数量也不多。 所以在中古时代,血月派就严禁旗下魔法师与普通人通婚,清月派虽然没有这方面的要求,但也会若有若无地,设置一些障碍。 比如在道德方面,予以谴责。 而到了魔导时代,这种隔阂虽然被打破,但是大部分魔导家族,依然延续着传统,他们彼此间互相通婚,从而延续魔导士家族的血统和地位。 不过在外人看来,这就成了魔导士封闭,排外,腐朽的“罪证”。 这显然是冤枉他们了,毕竟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其中的苦闷和无奈。 “所以,我很好奇,你的父亲或者母亲,是魔导士么?” 鲍尔夫人这一次,将视线移向汉娜,小姑娘听了,略带委屈地摇摇头。 “哦,真让人吃惊。” 鲍尔夫人忽然把双手一合,露出多少有些表演成分的惊讶之色。 她和赛博塔赫都出身于魔导士家族,所以知道,父母如果是普通人的话,诞生拥有魔导天赋的孩子,这种事情极为罕见。 相比起魔导士夫妇的孩子,普通夫妇的孩子拥有魔导天赋,这种事几乎可以用匪夷所思来形容。 毕竟无论古代魔法学,还是现代魔导学,有一件事是公认的,或者说没有任何争议的。 那就是魔法天赋,或者说魔导天赋,这是通过血脉来传承的。 强大的魔导士,他们的子嗣拥有的魔导天赋,一定也是惊人的。 这就是血脉的力量,也是欧罗巴人普遍对血脉极为看重的原因。 而普通人的孩子,拥有魔导天赋是非常稀少的事情。一些魔导学教授认为,发生这种情况,其实就是一种“返祖现象”,说明这些普通夫妇,他们的祖上或许出现过魔导士。 或许这些魔导士的后代成了普通人,但这份力量并没有消失,而是隐藏在血脉中,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在某个后代身上出现。 有一件事,可以佐证这个论点。 整个霍亨索伦有四千多万人口,但魔导士的数量只有寥寥数万,这和出生率低有关,同时也因为,霍亨索伦人的祖先,拥有魔法天赋的人极少。 但看看对面的波旁人吧,他们的人口只有霍亨索伦的一半,但是魔导士数量却比霍亨索伦多出一倍。 其中非常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波旁王国在中古时代,一直是魔法师的聚集地。 所以他们的魔导士数量非常多,即便许多普通人诞下的孩子,也会拥有魔导天赋。 所以汉娜的情况说明了,她父母的祖先里,一定有魔导士,而在她这一代,封印在血脉中的力量,觉醒了。 “我准备收下她,作为我的弟子,来完成我不曾做完的那个梦。 想一想还是很有趣的,即便我无法取得什么成就,但如果我的弟子名垂青史,那么我的名字,也可以载入史册。 这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啊,仿佛是在扇瓦格纳家的,那些老顽固的脸。 一巴掌接着一巴掌,让他们感到后悔,感到挫败。” 鲍尔夫人再度露出那种疯狂的笑容,赛博塔赫赶忙低下头,轻轻将汉娜揽入怀中。 毕竟这个小家伙又开始颤抖了。 从赛博塔赫的角度看,毫无疑问,鲍尔夫人要收下这名弟子,对于汉娜来说,绝对是件好事。 如果跟着鲍尔夫人学习,汉娜不仅可以充分施展自己的天赋,更是可以衣食无忧,从此过上安定的生活。 比在修道院里啃面包,强上太多了。 然而这只是赛博塔赫的想法,当鲍尔夫人询问汉娜,是否愿意跟随自己的时候,汉娜几乎想都没想,就摇头拒绝。 她无法对鲍尔夫人报以信任,长期的流浪生活,让她对陌生人的怀疑和警惕,已经上升到了顶点。 “是否可以让我们单独相处一会儿。” 眼见汉娜即将错过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赛博塔赫立刻表示,希望能让自己进行劝说。 “我很看重她,你知道的。” 鲍尔夫人站起身,微笑着留下一句话,便带着侍女走了出去。 而赛博塔赫则是站起身,躬身行礼,对于这份诚意,他是能够感觉到的。 “听着,鲍尔夫人是我的朋友,她对你没有恶意。” 见鲍尔夫人离开,赛博塔赫当即看着汉娜的眼睛,握住她的手,严肃的说道。 “不,我感觉到害怕,我想回到修道院,我不想留在这里。 求求你,赛博塔赫叔叔,带我走吧。” 汉娜表现出了抗拒和恐惧,她的眼睛开始蒙上一层雾气,仿佛随时都能哭出来。 “听着,你的问题,只有鲍尔夫人能够解决。 何况她已经发现了你的天赋,她准备培养你。” 赛博塔赫继续解释着,他说的是实情。 汉娜的情况并不好,长期的营养不良已经严重影响她的发育,她还很小,如果继续下去,永远长不大还算幸运的,甚至生命都会受到威胁。 这是来自她血脉的东西,是关于魔导学方面的问题,普通医生束手无策,只有鲍尔夫人这种精通魔导学的魔导士,才能把这个难题解决。 “不,我害怕,我不想孤独地留在这里。” 汉娜的抗拒情绪很严重,她蜷缩在赛博塔赫怀里,眼泪终于流了下来,不住的哽咽哭泣。 “知道么,虽然我不认识你的父亲,但是我大概能够想象出他的样子。 因为我们是战友,我们一起蹲在709团的战壕里,每天对着波旁人射击,忍受炮弹的轰炸,其实大家的样子都差不多。 脏兮兮的,散发着臭味儿。 你见过前线的样子么? 所有人都是满身污垢,无论军官还是普通士兵,大家都躲在战壕里,天空只有小小的一块,偶尔会看到鸟儿飞过,那时候,我们会露出羡慕的神情。 我们一个月可能才洗一次澡,每个人身上都有虱子,老鼠在战壕里横行,它们是除了波旁人外,我们最痛恨的东西。 因为当我们好不容易睡着后,他们会在你的身上爬来爬去,甚至咬你的脚指头。 但不是每个当兵的都这样苦闷,魔导士官兵的待遇就要好得多,他们不仅有最好的住处,而且身上总是一尘不染。 并不是因为他们比我们洗更多的澡,而是他们可以使用魔导术式,自行清洁。 每次看到他们,我们都会投去羡慕的眼神,即便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接受现实,他们拥有天赋,而这种天赋,让他们站上了更高的位置。 而现在,你也拥有这种天赋,回到修道院,不仅会让你的病情无法好转,更是在埋没和挥霍这种天赋。 你经历过蔑视,经历过饥饿和寒冷,感受过他人的冷漠,知道为什么? 因为你不够强大,在他们眼中,你和一条流浪狗没有区别。 这就是现实,你必须去面对它,而不是逃避它。” 赛博塔赫平心静气的说着,他用自己在前线的经历做引子,让汉娜接受现实。 她必须留下,成为鲍尔夫人的弟子,去开发出自己的天赋,研习魔导学,训练魔导术式,学会驾驭魔导道具,然后走上一条她不曾想象过的路。 “那……你会来看我么?” 汉娜终于动容了,就像赛博塔赫说的,她知道饥饿的滋味,知道寒冷的滋味,更是知道,被人蔑视甚至鄙夷的滋味。 她想改变这一切,而现在,似乎迎来了机会。 “当然,我会经常来看你,毕竟鲍尔夫人也是我的朋友,而且还是生意上的伙伴。” 赛博塔赫捋了捋汉娜金色的秀发,随后在她的额头,轻轻一吻。 他们做下了约定,赛博塔赫会经常来看自己,即便因为工作原因不能见面,他也会写信,不会让她感觉到孤单。 “怎么样,好了么?” 这时候,鲍尔夫人走了进来,身为魔导士,即便在隔壁房间,她也能清楚知道这两个人在聊什么。 毕竟偷听的术式,并不复杂。 “今后汉娜就麻烦您了。” 赛博塔赫当即站起身,同时拉起汉娜,小女孩非常羞涩地行了一个礼,乖乖站在一旁。 “很好,这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今天必须庆祝一番。 ……” 鲍尔夫人显得很高兴,她命令女仆,要求今天晚上制作丰盛的大餐,不仅要有奶油牡蛎,还要有生煎饼和小牛排。 这些都是孩子喜欢的食物,看得出来,鲍尔夫人对汉娜极为重视。 “很抱歉,我可能无法留下来吃晚餐了。” 赛博塔赫却表示自己无福享用,公司里还有很多事,现在是洗发精上市的关键时刻,他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就这样,在汉娜依依不舍的注视下,赛博塔赫离开了鲍尔夫人的豪宅,他要回到工厂,毕竟他的商业计划,才刚刚起步,松懈不得。 竞争者出现 “很抱歉,我带回一个不好的消息,似乎已经有人开始仿制香皂了,这是成品,在奥格斯堡的街头正在售卖。” 海因茨回来了,但他并没有因为办事处顺利开办而兴高采烈,反而是忧心忡忡的拿出几块香皂,放在赛博塔赫的桌上。 对于仿制品的出现,赛博塔赫并没有感到惊讶,毕竟香皂的配方并不复杂,对于化学感兴趣的人,很快就可以通过逆向推导的方式,研究出个大概。 “这群家伙,竟然剽窃我们的成果,我们必须向当地法院控告他们,让他们赔偿损失。” 古斯塔夫显得怒不可遏,他的想法总是直来直去,认为自己先制作出的东西,那么以后这东西就该由自己一家来制作,仿制品是不可接受的,必须受到惩罚。 “稍安勿躁,虽然比预料的早了点儿,不过没关系。” 赛博塔赫随手拿起一块,发现包装很简单,就是一块普通的油纸,里面的香皂味道比较淡,而且手感比自己家的差一些,显然对于材料的配比,还处于摸索阶段。 最关键的,香皂的样子略显不规则,可以看出这并非模具出品,而是纯粹用手“捏”出来的 “目前还造不成威胁,不过以后就未必了。 或许我们需要加快一些脚步,我是说,在产品推广上,必须迅速进军全国。” 显然这样的对手,赛博塔赫并没有放在眼里,不过消息的传播速度是很快的,其他竞争者,未必这么“粗糙”。 随着香皂陆续从慕尼黑向外传播,很快整个霍亨索伦都会知道这种产品。 相对的,有生意头脑的人也会关注过来,他们会仿制,在海蒂公司的产品到达当地前,先一步占据市场。 市场,这是赛博塔赫最重视的,他需要确立一个品牌,只有品牌立起来了,才能捆绑住一些忠实的客户,而这些客户会购买陆续推出的产品,形成稳定的财源。 “进军全国?老实说,这很难。” 海因茨刚刚开拓两座城市的市场,他知道这方面的难度,毕竟在一座陌生的城市设立机构,然后推广产品,这需要时间,更需要资金的投入。 自己公司成立时间太短,虽然最近收益可观,但是财富的积累并不雄厚,他们无法迅速在全国推广,这不现实。 “所以,我们需要一些外力。 现在我计划一件事,那就是把全国市场和巴伐利亚市场分离开。 在巴伐利亚,我们要占据绝对的掌控权,但是在巴伐利亚之外,我们可以寻找合作者。” 赛博塔赫最近经常在图书馆观看经济类书籍,主要是一些企业管理和营销模式的,在他看来,受困于公司规模,他们现在只能专注于巴伐利亚本地市场,对于全国市场,他们无能为力。 但是这不妨碍他们把商品卖过去,寻找合适的经销商,给足价格空间,通过合理的协议进行约束和监督,他有信心,海蒂公司的产品,会在全国畅销。 “具体怎么做,有想法了么?” 海因茨紧跟着问道,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他对赛博塔赫有了新的看法,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家伙,鬼点子特别多,而且总能抓住重点。 “还没有,不过很快就有了,别忘记我们的第二大股东,是做什么的。” 赛博塔赫笑了,笑的很自信,而古斯塔夫和海因茨则是对视一眼,随后也是一笑。 是啊,他们不是孤军奋战,他们有一个巨大的靠山,那就是鲍尔银行。 虽然不是鲍尔银行直接入股,但是鲍尔夫人却占据着海蒂公司三成的股份。 别小看这三成,如果按照现在的速度发展下去,这会成为一笔巨大的财富。 所以让鲍尔银行出一些力,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赛博塔赫立刻拿起电话,给鲍尔夫人拨了过去,而古斯塔夫和海因茨,则是非常识趣的离开了办公室。 很不凑巧,鲍尔夫人出门了,需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这让赛博塔赫不得不放下电话,转而思索起一些其他对策来。 鲍尔夫人能够提供什么,赛博塔赫很清楚,对于合作的方式,甚至一些细节,他都有所考虑。 不过除了这些,还远远不够,公司的产品线太过单一了,目前只有香皂和洗发精,而仅凭这个,不仅难以形成品牌忠诚度,更是在与合作者的谈判中,缺少足够的筹码。 “似乎,应该再回图书馆一趟了。” 赛博塔赫叹了一口气,他起身来到办公室外,告诉古斯塔夫和海因茨,自己想要休息一会儿,不让任何人打扰。 反锁了办公室的门,赛博塔赫躺在椅子上,他闭上双眼,很快将意识沉浸,待到再次睁开眼,就已经回到图书馆中。 整座图书馆一切如旧,甚至外面的景色,都不曾有任何变化,他依旧困在时间的循环中,不过这无所谓,他已经习惯了。 “您好,欢迎光临沪市图书馆,我是智能机器人图图,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圆滚滚的智能机器人缓缓走了过来,赛博塔赫拍了拍的它的头,随后大步向着图书馆深处走去。 他需要获得新产品的配方,而在图书馆里,这种东西并不少见。 “沐浴露,洗面奶,洗手液……” 找到几本介绍化妆品的书籍,赛博塔赫坐了下来,他慢慢翻看着,寻找可以上线的东西。 首先,他排除了沐浴露,毕竟这东西的性质和香皂冲突,都是用来沐浴清洁身体的,可以当做香皂的进阶版,但显然不适合现在推出。 同样的理由,洗面奶也不行,至于洗手液,这东西和洗面奶差不多。 “该弄些什么呢?” 赛博塔赫揉着额头,他不断翻看着,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产品。 “香水么?这东西已经有了,除非能做到独树一帜。” 陷入纠结的赛博塔赫,一手翻着书,一手拄着下巴,他已经开始看化妆品了,不过对于这些,他实在不是很在行。 毕竟绝大部分男人,对于化妆品的了解都非常有限。 主要是兴趣原因。 “等等,为什么一定要化妆品或者沐浴产品。” 赛博塔赫突然合上书,他发现自己的认知,似乎陷入了一个误区。 “那个世界没有洗衣粉和洗衣液,大家一直使用肥皂洗东西。 而长期使用肥皂会导致手部粗糙,所以一款适用于清洁的产品,才是更合适的。” 赛博塔赫笑了,他一边寻找书籍,一边谋划着一个清洁品牌。 是的,就是一个清洁品牌。 很快的,赛博塔赫就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他拿着一摞书坐了下来,然后认真的翻找。 因为时间循环的缘故,任何他动过的东西,在下一次进入后,都会回到原位。 这给他提供了方便,有喝不完的水和饮料,也不必为灰尘而烦恼。 但是也造成了问题,那就是他无法做笔记,因为任何写过的东西,都会在他离开后,从本子上消失。 然而赛博塔赫依旧选择了记录,这可以帮助他把这些知识烙印进脑海,毕竟他需要记住的东西太多了。 仅靠阅读很难记清楚。 很快的,赛博塔赫就记住了洗衣粉,洁厕剂等产品的大致配方,在确认自己没有遗漏后,他迅速离开图书馆。 猛然睁开眼睛,赛博塔赫立刻拿起桌子上的笔和本,将他记住的东西快速记录,随后在检查一遍后,就去找古斯塔夫了。 现在的古斯塔夫,已经有了新身份。 709团的团长,现在只是一个虚职,至少709团的编制已经撤销,他这个团长官方可没人承认。 所以除了安排一些简单的例行任务外,他还有大把的时间无事可做,于是赛博塔赫就给他安排了一个活儿,那就是采购。 毕竟采购关系到原材料的品质,更是关系到配方,必须拥有共同利益的人,才能够管理。 至少到今天,古斯塔夫表现的还可以,没有出现太大的错漏。 “我需要这些东西,尽快采购回来,等着试验。” 赛博塔赫拿着一份材料清单,交到古斯塔夫手里,对方看了看,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对于新产品或者说试验,古斯塔夫帮不了任何忙,他不懂化学,也不懂营销,长年的军旅生涯,让他懂得面对自己不擅长的事情,就不要多嘴的道理。 等到古斯塔夫离开,赛博塔赫就开始准备试验设备,他的实验室就在生产车间里,仅仅靠着一道铁门进行分割。 古斯塔夫并没有让他多等,很快,需要的材料就买了回来,赛博塔赫立刻投入实验,仅仅三天时间,他就制作出这个世界的第一瓶洗衣粉。 洗衣粉是一个划时代的产品,可以改变传统的洗衣方式,仅仅通过浸泡,就能去除衣服上的油渍。 这是家庭主妇们的福音,何况赛博塔赫已经决定,他不仅要设立一个品牌,更是要制作一个系列。 如果说海蒂目前的产品,是针对沐浴的,那么赛博塔赫就准备制作一个沐浴的系列。 不仅是这个世界没有的东西,甚至也包括早已诞生的东西,比如洗背刷子,搓澡巾,洗衣板之类的。 宣传,包装,营造出高级感。 这就是赛博塔赫的计划,他要制造一个产品系列,沐浴的系列,清洁的系列等等。 只有这样,他的产品线才能丰富起来,品牌价值才能做大,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在全国占据市场。 而想要达成这一切,不仅需要钱,更需要人脉,非常庞大的人脉。 于是赛博塔赫再度拿起电话,很幸运,电话那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赫尔曼.鲍尔 再度来到鲍尔夫人的豪宅中,赛博塔赫第一眼就看到院子里,正在练**导术式的汉娜。 小姑娘与几天前已经完全不同,她换上了一套魔导士学徒的长袍,头发收拾得一丝不苟,最关键是气色好了许多,甚至还长胖了一点儿。 “嗨,汉娜。” 赛博塔赫笑着走了过去,随手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布偶熊,对着汉娜晃了晃。 “赛博塔赫叔叔。” 看到赛博塔赫,汉娜立刻停止了术式的演练,带着汗珠的脸上露出笑容,正要快步跑去,却听到一声咳嗽。 “请专心训练,汉娜小姐。 如果你在晚饭前不能熟悉这个术式,那么夫人会生气的。” 一名女仆走到汉娜身旁,表情很严肃。 汉娜看到她,当即低下头,重新摆好姿势,举起手,在空中继续比画。 露出委屈巴巴的样子。 赛博塔赫出身魔导士世家,知道汉娜正在进行魔导士的基础训练。 成熟的魔导士可以在瞬间发动魔导术式,前提是他们必须对这种术式熟悉到极点。 魔导术式源自古代魔法阵,这种基础训练与古代魔法师的训练非常相似,事实上新手魔导士接受的训练,与古代魔法师差不多,他们会绘制魔法阵,吟唱咒语,直到将这一切都熟悉后,才会套用魔导学,进行简化。 毕竟简化不代表削弱,只是将原本繁琐的东西进行重新整理和精简,并没有改变其本质。 见汉娜被严格教导,赛博塔赫并没有露出吃惊或不满,反而感到欣慰。 毕竟对汉娜越是严格,说明鲍尔夫人越看重她,若是放任自流,反而说明汉娜被放弃。 而汉娜也没有辜负这种器重,她的每一个步骤都尽可能做到尽善尽美,她要变强,她不想让别人失望,不论是赛博塔赫还是鲍尔夫人,她都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对他们有所回报。 对着那位严肃的女仆微微欠身行礼,赛博塔赫放下布偶,向着豪宅内的客厅走去。 那位女仆也是一位魔导士,赛博塔赫可以感受到她身上那种魔导士特有的气息,而且拥有这种气息的人,在鲍尔夫人身边的女仆中,至少有四五位。 瓦格纳家族是拥有优良传统的魔导士家族,所以鲍尔夫人身边聚集如此众多的魔导士,并不让人感到惊奇。 这就是底蕴,何况鲍尔夫人那么优秀,有众多魔导士追随,也在情理之中。 来到客厅,只见鲍尔夫人已经等在这里,身旁坐着一位身穿军装的男士,看到赛博塔赫走近,当即站起身。 “您好,赛博塔赫先生,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丈夫,赫尔曼.鲍尔先生。” 鲍尔夫人先走过来,热情地打招呼,同时介绍起身旁的男士。 “您好,我是赛博塔赫.哈尔.冯.格尔曼,很高兴见到您,鲍尔先生。” 赛博塔赫伸出手,而对方也是露出笑容,与之握了握。 客厅里,就有鲍尔夫妇的合照,所以对于眼前的男人,赛博塔赫并不感到陌生。 不过与照片相比,赫尔曼.鲍尔显得更加干练一些,与其他中年军官一样,金色的波浪式后背头,整齐且凌厉的鬓角,精心保养过的两撇小胡子,配上普鲁士传统军装,显得威武且严肃。 “我知道你的事情,老实说,做得不错。 很久没有看到这么有干劲的年轻人了,能够认识你,是我的荣幸,赛博塔赫先生。” 简单的寒暄后,赫尔曼开口了,他看向赛博塔赫,露出一个和煦的微笑,很明显,对于当初鲍尔夫人的这份投资,他是表示支持的。 而现在,也的确获得了回报。 “您过奖了,现在取得的这点儿小小成绩,并没有什么好称赞的,何况我们已经面临麻烦,所以这次才登门叨扰。” 赛博塔赫知道分寸,对方这句话里,最多三分是真,剩下七分,不过是例行公事式似的奉承。 他有几斤几两,自己很清楚,更别提现在是求人的时候。 “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老实说,并不好办。” 赫尔曼.鲍尔还没有开口,一旁的夫人,就率先接过这个话题。 “其实看上去,我的确有些着急,不过市场的情况就是这样,我们不能再等待了,如果竞争对手做大,我们的市场会被严重挤压,这是一个先手后手的问题,先手占据主动,而后手会变得非常困难。” 赛博塔赫开始慢慢陈述自己的想法,这是一个需要鲍尔家动用巨大关系网的商业计划,毕竟想把自己的产品,最重要是品牌,在极短的时间内向全国铺开,可想而知,鲍尔家要付出多大的努力甚至代价。 “老实说,你的产品我也用过,并且向同事们进行了推荐。 大家都感觉不错,甚至有人因此爱上了沐浴。 但问题是,仅在巴伐利亚,你们的基础都不够牢固,如果向全国铺开的话,恐怕会面临很大问题。 生产,运输,仓储,经销商管理等等。 更别提还要兼顾品质把控等一系列问题。 老实说,我可以动用鲍尔家的力量帮你,但我无法保证,你能对得起我们的这份努力。 信誉,如果事情办砸了,不仅仅是赔钱的关系,鲍尔家的信誉将会受到损害,而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或者说,意味着一个可能是天文数字的损失。 你明白么。” 赫尔曼在耐心听完赛博塔赫的阐述后,喝了一杯茶,然后淡淡开口,他一直身处商业领域的最前沿,无论是作为鲍尔银行的继承人,还是一名巴伐利亚陆军后勤部门的少校,他的商业嗅觉,格外敏感。 “您的意思是说,付出与回报,不成正比么。” 赛博塔赫从中听出另一层意思,鲍尔家族的确会付出许多努力和代价,但事情远没有说的那么严重。 其实言外之意,还是获得的太少,三成的股份,并不能让他感到满足。 “很抱歉,赛博塔赫先生,我想您误会我丈夫的意思了。 鲍尔家族身处银行业,而银行业就是以信誉立足。 就好像我们手中的钞票,一马克的纸币和十马克的纸币,在造价上几乎相差无几,但是价值却差了十倍。 这种差别,就是信誉赋予的,一马克可以购买一马克的东西,十马克则可以购买十个一马克的东西,归其原因,就是在银行,你拿十马克,可以换到十个一马克。 人们信任银行,所以也信任银行的价值体系,这种信任几乎是不可再生的,如果失去,就无法恢复。 同样的道理,如果我们动用我们的人脉资源,那么就必须保证不伤害这种资源,一切的根本就是信誉,我们在拿我们的信誉当做担保,一旦失去,这些人脉就会消失,不可能再生。” 鲍尔夫人做了解释,强调了他们承担的风险,而赛博塔赫一时无言,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随手拿起茶,喝了一口。 又喝了一口。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这和预期不一样,赛博塔赫思索良久,最后叹了一口气,开口道。 “这是一个商机,事实上在我看来,所有的商业投资,都是一次赌博。 每个参与者,都是赌徒,而赌徒要的是什么? 赢。 其实我在公司里,也经常会遇到意见相左的同伴,他们也有这样或那样的担心。 所以我告诉他们,我们的每一步,其实都是在冲锋,我们需要面对敌人的子弹,面对敌人的炮火冲锋,直到冲进他们的战壕,将他们杀死或者赶出去。 现在面临的情况也是一样,霍亨索伦正处于混乱中,但是对于一个新生的公司,这种局面却是最好的。 毕竟在每一个领域,都有老牌公司,他们已经占据了大部分市场,获得了人们的认可。 但因为混乱,这些公司都不得不收缩,这给了我们这种小企业机会,我们必须趁着混乱,把产品推销出去,建立自己的品牌。 现在的竞争者还很弱小,他们还无法形成强大的阻力。 但是很快,更强有力的竞争者就会陆续出现。 所以留给我们的时间很少,我们必须快速占据市场,我们现在的对手只有时间,这是发展的黄金时期,一旦错过,我们就会受到排挤,受到打压。 我想那个局面,也是你们不想看到的。” 赛博塔赫声情并茂地说着,鲍尔夫妇则陷入沉思,毕竟赛博塔赫说的话很正确,这一点,他们无法反驳。 “何况我并非让两位白白出力,除了股份外,其实你们也可以借此挣一笔快钱。 刚才您说过了,鲍尔家族可能会承受信用上的风险,那么干脆,我们把信誉问题剥离出来。 我们可以举办招商会,您只负责引荐,而由我们来进行洽谈,这样就是纯粹的商业行为了,与您没有太多的关系。 当然,鲍尔夫人入股的事情,我们不会隐瞒。 赛博塔赫继续说着,他尽可能让对方把风险降到最低,这样可以在让对方安心的同时,也把事情简单化。 举办招商会,然后把各个城市的经销权放开,而且赛博塔赫已经计划好了,不设独家经销商,一切以销售量为准。 谁家的销售量高,谁家的拿货价就低,从而可以赚取更大的利润。 “好吧,我承认您说服我了,这件事我会与我父亲商议,争取到一个最好的结果。 毕竟轮到人脉,最有价值的那些人,都在父亲手中。” 赫尔曼站起身,伸出手,与赛博塔赫再度握了握。 这一次,力气明显比刚才要大得多。 这代表着诚意。 “哦,对了,一起留下来吃晚饭吧。 顺便聊一聊709团的事情。” 就在赛博塔赫松口气,以为事情已经完了后,赫尔曼却是突然开口,说出让赛博塔赫吃惊的话。 “709团?” 赛博塔赫不知道为什么要聊这个,即便是军队注意到他们的举动,也轮不到一个后勤军官来管吧。 “不要紧张,其实我刚入伍的时候,曾短暂待过这个团,古斯塔夫那个家伙,当时还是我的班长。 老实说,对此我一直很介意,毕竟在军校的时候,明明我们还是同学,结果他到一线部队,很快就升职了,我实在搞不懂他哪里好,莫不是因为那古怪的脾气。” 看到赛博塔赫有些紧张,赫尔曼立刻把自己与709团的渊源讲了出来,特别是提到古斯塔夫,赫尔曼似乎和他很熟。 赛博塔赫犹豫了,他想离开,但是又有点儿舍不得——因为好像,可以听到很多有关古斯塔夫的八卦。 又有谁能拒绝八卦呢? 有钱,有人,有渠道 “真想不到,那个时候我们敬爱的古斯塔夫团长,竟然还会做出这种事。” 赛博塔赫留下来吃了晚餐,席间赫尔曼讲了许多在709团服役时的旧事,其中关于古斯塔夫的糗事,自然是重点。 作为古斯塔夫的同学,赫尔曼自然知道许多事,有时候还是亲历者,所以讲述的时候,绘声绘色,即是曝光老友的糗事,也是回忆从前的美好时光。 汉娜也入席了,不过显得有些拘谨,她坐在赛博塔赫身旁,听的半懂不懂,时不时的露出疑惑状,但是听到有趣的事情时,还是忍不住和众人一起发出笑声。。 “好了,你们当兵的总是喜欢捉弄人,可别把我们的小汉娜带坏了。” 鲍尔夫人看到这一幕,不得不阻止自己丈夫继续讲下去,毕竟他们已经把话题扯到偷看姑娘洗澡了,这会教坏小汉娜的。 “是啊,我们不能教坏了小汉娜,她刚刚获得魔导士协会的认可,而且被那些古板的家伙寄予厚望,千万别因为听了这些事情,而对霍亨索伦军人的荣耀,产生怀疑。” 赫尔曼看向小汉娜,眼神中满是慈祥,赛博塔赫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不由得露出苦笑。 作为普通人和魔导士组成的家庭,他们很难拥有自己的孩子,再加上聚少离多,这个概率就更低了。 而赫尔曼的年纪已经不小,同龄的男士早就成了父亲,即便是古斯塔夫这个古板的家伙,也成了两个孩子的爹。 所以看得出,他是喜欢孩子的,这让赛博塔赫有一种感觉,鲍尔夫人执意要收下这个年幼的弟子,或许也是出于安抚丈夫的目的。 毕竟她很难怀孕,而在拥有自己的孩子前,汉娜可以安抚丈夫那颗渴望施展“父爱”的心。 当然,这对于汉娜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至少有人愿意填补她心中的那块空白。 当然,不可能完全填补,但也很好了。 晚餐在欢乐的气氛中结束,赛博塔赫婉拒了赫尔曼继续喝一杯的提议,他要回家了,回到史提芬大街37号。 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 在卡鲁特的驾驭下,马车在路上跑得飞快,当赛博塔赫还没有回味完那些趣事的时候,熟悉的破旧旅店,已经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下了车,赛博塔赫让卡鲁特回去,自己迈步走入这家老旧的旅馆,一抬头,正好看到老布雷默在打瞌睡。 这个老板以勤奋着称,但是似乎对熬夜很不在行。 他经常在值晚班的时候睡着,或许是白天太过忙碌,他睡得总是很沉。 这让赛博塔赫怀疑,如果来了小偷,这位老板是否可以起到应有的作用,毕竟他睡得太沉了,现在自己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而他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老板,还有房间么。” 赛博塔赫恶趣味般地开口,结果老布雷默吓得一哆嗦,他睡眼稀松地站起身,抹去嘴角的口水,嘟嘟囔囔的道: “有房间,价格公道,如果需要早餐,我还可以打折,你要住几晚……哦,天啊,赛博塔赫,你回来了。” 当老布雷默发现是赛博塔赫时,露出震惊的神情,毕竟他有半个多月,没看到这位租客了。 “是的,我回来了。” 赛博塔赫笑了笑,随后拍拍老布雷默的肩膀,转身向着楼梯走去。 “我刚刚帮你做了除霉,可能房间里味道有些重,晚上最好开窗睡觉。” 老布雷默大喊着,赛博塔赫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后迈步走上楼梯。 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味道,赛博塔赫打开窗,让屋子里浓重的除霉剂味道尽可能飘出去。 他很久没有享受这样宁静的夜晚了,老实说,有些怀念。 最近这些日子,他都住在工厂的办公室里,因为销售量的关系,工厂几乎不分昼夜的在运转,工人都是三班倒,即便是深夜,周围的厂房一片寂静,他们那里,也是灯火通明。 虽然可以进入图书馆,但赛博塔赫对这样嘈杂的睡眠环境,依旧感到一丝抵触。 不过即便这样,他依旧坚持在那里过夜,原因很简单。 “海蒂”这个品牌,已经拥有了市场知名度,至少在巴伐利亚,大部分人都听说了“香皂”,同时也知道了有这么一家公司,专门生产这种神奇的沐浴产品。 而现在,赛博塔赫决定把这个市场扩大,把产业链做全。 他已经让海因茨去联系一些配套产品的生产厂家,“海蒂”的产品不能只有香皂和洗发精。 包括搓背刷,搓澡巾,毛巾,浴帽,甚至牙膏和脸盆,所有沐浴能用上的东西,他们都要生产和销售。 赛博塔赫立志要打造一个沐浴产品的帝国,他要在这个领域,做到霍亨索伦第一,甚至是欧罗巴第一。 “占领一个领域,然后向其他领域扩展。” 看着天空中的星星,赛博塔赫深沉地说着,如果想要重生,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他就必须完成重建霍亨索伦帝国的任务,完成与x先生的约定。 而达成这一切,最基本的要求就是钱,拥有很多很多的钱。 现在的霍亨索伦,贵族派依然坚持复辟。 但是随着各种势力的崛起,贵族们的希望日渐渺茫。 何况他们也不够团结,钩心斗角的事情频繁发生,本来拥有得天独厚条件的他们,却在各种内斗中不断消磨,至今也没有建立起一个具有优势的政党。 不提全国,就说眼前的巴伐利亚。 议会选举在即,但是贵族派系却分崩离析,他们分成了很多政党,彼此谩骂和抹黑,根本不成气候。 指望这些人,显然是不可能了,赛博塔赫必须自己组建一个势力,甚至是组建一个政党。 但想要做到这一点,他必须有钱,必须获得那些上位者的认可。 “一切都是为了钱。” 赛博塔赫叹了一口气,他已经在尽力了,而且只要这一步走开,那么“有钱”这种事,就会顺理成章。 “必须保持耐心,保持平常心,事情还没有结果,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和准备。” 赛博塔赫再度深吸一口气,赫尔曼需要劝说他的父亲,毕竟那个人才是鲍尔银行的掌控者。 如果成功,那么借助鲍尔家族的人脉,公司的产品将会很快销往霍亨索伦各地。 然而在这件事上,赛博塔赫却没有决定权,他只能等待,等待赫尔曼的通知。 好在没过几天,赛博塔赫就接到了赫尔曼打来的电话,他的父亲,也就是鲍尔银行的董事长,同意了赛博塔赫的请求。 他将会以私人名义邀请相关的朋友前往招商会,而第一场招商会,就定在了维尔茨堡。 “是的,我要前往维尔茨堡,海因茨,你最好和我一起走。” 这是一次重要的招商会,鲍尔家族动用了自己的人脉,许多霍亨索伦中部的大经销商,都会参加。 赛博塔赫感觉到了压力,虽然已经做足了准备,但是面对那么多精明的商人,他没有把握可以处理得尽善尽美。 “恐怕不行,我手头的事情根本忙不完。” 海因茨无奈地摇摇头,他现在负责巴伐利亚的销售工作,随着办事处的业务量上升,他已经忙得焦头烂额,而且现在许多巴伐利亚小地方的人,也找上了门,他们希望取得香皂的销售权。 这让海因茨几乎无暇办其他任何事,甚至已经挤占吃饭和睡觉的时间了。 对于现在海因茨的忙碌,赛博塔赫是知道的,所以他没有强求,而是示意对方继续去忙手边的事情,招商会的问题,他自己来解决。 宣传资料,样品,这些都必不可少,最关键的,是他完备的计划书。 未来才是最能打动人的,赛博塔赫已经给这些经销商们,画了一张大大的饼,而这次招商会要做的,就是让这些人,把这张饼吃下去。 分公司,分厂,租赁和购买仓库,完备的供应能力和市场刺激方案。 赛博塔赫必须让所有参加这场招商会的人感到满意,挑不出一丝问题,堵上他们的嘴。 所以他的压力可见一斑,而现在,他连一个跟自己一起去的副手都没有。 关于这件事,或许也是赛博塔赫自作自受,他所有事情都是亲力亲为,这导致没人能够帮上他的忙。 于是赛博塔赫只能从海因茨手里借人,他找来了几个看上去还顺眼的销售人员,让他们帮忙穿上自己最好的衣服,跟去参加招商会。 同时赛博塔赫也预定了维尔茨堡最好的酒店,他必须在展示自己决心的同时,也要展现出自己的实力。 公司具有足够的财力,来为全国市场的开拓做支撑。 虽然霍亨索伦人并不太在意表面的东西,比如炫耀,对霍亨索伦人而言,这是低级的,是道德败坏的。 毕竟在历史上,霍亨索伦人就以勤俭闻名,他们从不铺张浪费,包括皇族,都视节俭为美德。 但这并不表示,他们就完全不在意,毕竟一分钱一分货,展现财力,就是展现实力的一环。 在商业里,这一点尤为重要。 所以赛博塔赫不准备省钱,在与财务商议后,他为这场招商会足足设定了一万马克的预算。 他要通过这场招商会,征服所有人。 就在赛博塔赫为了招商会而忙碌时,汉堡的港口,一艘来自北美联邦的豪华游轮,缓缓靠岸。 两个人影,静静地等待在岸边,如果赛博塔赫看到他们,一定会感到震惊,因为这两个人,都裹着黑袍,站在一旁高楼的阴影里。 仿佛两条伺机而动的毒蛇,在等待猎物出现。 地下世界的规则 “如果不是因为你们的失败,我还是很喜欢来霍亨索伦旅行的。” 黑暗中,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两名黑袍人听到后,并没有感到惊慌,他们的反应是单膝下跪,做出一个中古时代的骑士礼节。 五十岁左右的年纪,头发一丝不苟,条纹西装配上光亮的皮鞋,男人从阴影中走出,月光照在他略显阴柔的脸上,那抹危险的笑,让人见了不寒而栗。 “拉尔菲阁下,欢迎您来到霍亨索伦。” 其中一个黑袍人低声说着,听起来是个女人,声音不大,但是却很好听。 “如果可以,我宁愿不来。 可怜的夜鸦89,你知不知道,长老团对你们的失败感到愤怒,牧羊人摧毁了我们在南霍亨索伦地区的据点,多年的努力化为流水。 这一次,我来霍亨索伦,就是为了带领你们报复牧羊人,洗刷你们造成的屈辱。 所以你们必须打起精神来,不要让我出丑,千万不要,否则我会很生气,而我生气的后果,你们承受不起,知道么。” 男人说完话,便走到黑袍人身前,轻轻拉下她的兜帽,露出一张年轻漂亮的脸。 这是一个美丽的女人,看起来二十多岁,一头金色的波浪卷发隐藏在黑袍中,显得神秘又充满韵味。 “女人,终究是女人,如果你不能表现出价值,那么你就只能成为繁衍的工具,为告死鸟诞下延续辉煌的血脉,这将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剩下的价值。” 轻轻托起女人的下巴,男人舔了舔嘴唇,而女人则是露出惊恐的神色,不敢与男人对视。 “尊敬的特使阁下,我们一定会完成我们的使命,这一点,请您不要怀疑。” 就在女人因为惊恐而不知所措时,一只手突然抓住男人的手腕。 “夜鸦57,不要忘记,你是戴罪之身。” 男人皱紧眉头,他一把甩开这只手,随后冷哼一声,便头也不回地向着外面走去。 两个黑袍人没有站起,他们低下头,保持恭敬的姿态。 外面的路旁,有一辆黑色的小轿车正在等待,见男人走来,司机沉默地打开车门。 上了车,男人微微瞥了一眼阴影的方向,那里一片漆黑,看上去什么都没有,但是男人知道,那两个人,依然在恭送自己。 “开车吧。” 男人收回视线,命令司机向着市区开去。 作为霍亨索伦最大的港口城市,汉堡的夜晚,充满了酒精和迷离的味道。 这里是霍亨索伦富翁的聚集地,贸易和航运创造了这座城市的辉煌,但是在阳光和霓虹照不到的地方,也充满了罪恶。 世界充满了矛盾和两面性。 在那些酒吧和剧场里,富豪们花天酒地,纸醉金迷。 而在幽深的巷子深处,正在上演着抢劫,猥亵或各种人间惨剧。 就像阳光无法照到那里一样,法律和道德,也在这幽暗之地,宛如空气。 所有人都当这里是霍亨索伦最大的港口城市,是贸易之都和造船之城。 但其实,这座城市还有另一面,那就是整个霍亨索伦,最大的黑色交易市场所在地。 只有游走在黑白世界两端的人,才能看到这座城市的全貌。 车子穿过闹市,霓虹的光芒倒映在车窗,男人看着街道旁的男男女女,脸色冷峻。 拉尔菲,告死鸟长老团特使,这一次他不远万里,从北美联邦来到霍亨索伦,与其说是作为特使重建霍亨索伦的分部,不如说更像是一次放逐,归期不定。 “都怪那个女人,都是因为她,我才被扔在这个地方。” 握紧了拳头,拉尔菲感到一股怒气正在从心底爆发,他用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平复下来,但眼中的恨意,不曾消退。 仅仅是一次调情,他就被长老团放逐了,要知道他距离长老团的席位只有一步之遥,但是因为那个女人,却毁了一切。 告死鸟是一个等级森严的秘密结社,由九位长老组成的长老团,是这个结社的最高权力机构。 也就是说,在整个告死鸟中,长老团是站在顶点的。 作为长老团意志的执行者,拉尔菲是最有希望占据一席的人,可是他却调戏了一个女人,而且还是用言语,并没有任何实际动作。 在北美联邦,男男女女在酒吧里喝到兴起,调情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但是偏偏,这个女人是长老团中某一位的情人,事后女人进行了告发,于是拉尔菲就这样被放逐了。 “是谁的情人呢? 暗殿,飓风还是黄沙?” 拉尔菲始终不知道,他到底得罪哪一位了,但是毫无疑问,长老团中的任何一位,他都得罪不起。 虽然只差一步,除了长老团,在告死鸟中,拉尔菲可谓站在整个组织的顶端。 但这一步,便犹如天堑。 长老团的权威不容置疑,他们高高在上,无可比拟。 而在他们之下,所有人都必须低头,瘦弱的蚂蚁和强壮的蚂蚁并无区别,在长老团眼中,只要他还没有成为九席中的一员,就和蝼蚁没区别。 力量,在这样一个组织里,谁掌握那核心的力量,谁就是最强者。 告死鸟的长老团之所以强大,之所以无人敢于违抗,就是因为他们掌握着这个组织最核心,也是最强大的力量。 那是来自古老传承的遗赠,是可以追溯到中古时代的圣物。 但是没人知道那是什么,因为除了长老团成员,所有见过圣物的人,都死了。 在地下世界中,每个秘密结社,无论来自清月派还是血月派,都有这样一个圣物。 这形成了一个地下世界的规则,因为每个组织都抱有一个毁天灭地的东西,所以他们虽然彼此争斗,虽然彼此攻击,但绝对不会致对方于死地,因为根据传说,圣物的力量是可怕的,一旦动用,那就是玉石俱焚,除了毁灭,再无其他。 长老团控制着属于告死鸟的圣物,每个人都知道,每个人都惧怕。 无论是社团内,还是社团外。 何况长老团的实力高不可攀,任何一个拿出来,都是足以横扫整个组织的存在。 所以即便不满,拉尔菲也只能选择接受,他知道暗殿的年纪已经很大了,传言超过了两百岁,他即将卸任大长老的位置,从另外八位长老中,选出接班人。 这会留下一个空缺,拉尔菲认为自己是最有希望的,一旦成为长老,就可谓鲤跃龙门,一步登天。 但是偏偏,他调戏了某个长老的情人,这让他被放逐,再无希望染指长老的宝座。 他感到沮丧,同时也感到愤恨,他想回去,再去争一次。 不过眼下,他必须要解决霍亨索伦的问题。 从随身的手提包里,拉尔菲拿出一份文件,这是关于上次霍亨索伦分部被毁的报告,里面夹杂着一些照片,作为遭受损失的证据而留下。 “财物损失还是其次,主要是人员,竟然死了三十多人。” 这份报告,他已经看过许多次了,但每一次,他都能感觉到一阵绝望。 告死鸟不是一个庞大的组织,在所有结社中,属于规模比较小的。 他们走的是精英路线,每一个成员,都身怀绝技。 就像他们的名字——告死鸟,在那个隐秘的地下世界里,他们就是死亡的代名词。 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 然而没有什么能够永恒,告死鸟在这些年实力日益下降。 就比如黄金匕首,那是长老团指名要拿到的东西,结果现在,他们却被牧羊人耍了。 “该死的,清月派的那些浑蛋,一直在给我们找麻烦。” 本以为拿到的东西,却被鉴定为假货,不等告死鸟发动攻击,牧羊人却抢先一步动了手。 告死鸟在霍亨索伦的根基被破坏,大部分成员惨死,自从告死鸟宣告成立,这种事情极少发生。 所以即便感到很不满,但拉尔菲知道,他有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 来到酒店,拉尔菲缓缓走下车,司机提着行李跟在身后,在办理了入住手续后,他们径直乘坐电梯,前往房间。 这是一个宽敞的豪华套间,告死鸟很有钱,何况拉尔菲也是一个奢侈的家伙,他不在乎经费,只要挣钱的速度比花钱快,享受一下并没有什么不好。 倒上一杯葡萄酒,拉开窗帘,俯瞻着汉堡的夜色,拉尔菲的眼神,渐渐变得凌厉。 地下世界有地下世界的规则,告死鸟不可能发动摧毁牧羊人的行动,何况他们也没有那个实力。 但是祛除一些菱角,还是可以的。 “在霍亨索伦,告死鸟的力量远不是牧羊人的对手,他们的触角伸得太长了,也太多了,根本无法清除。 但是必须让他们老实一点,虽然不知道长老团为什么那么看重黄金匕首,不过如果我能把那个东西拿到手,或许可以成为一个筹码。” 拉尔菲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重建霍亨索伦南部的组织,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他手上没有人,只有几个暗鸦骑士。 虽然暗鸦骑士实力超群,但稀少的数量还是无法满足需要。 所以拉尔菲想到了汉堡的地下市场,他带来了钱,除了必要的经费,还有他的积蓄。 这是他唯一翻身的机会,他不想错过,也不能错过。 “让我看一看,这座城市是否像传说中那样,只要有钱,就能买到任何东西。” 永远不要低估一个男人的野心,拉尔菲立志要在霍亨索伦干一笔大的,他要让长老团明白,自己才是那个席位的最佳选择。 维尔茨堡 走下火车,赛博塔赫长长地伸了一个腰。 他抬起头,看到站台上方的时钟,时针刚刚走到七点钟的位置,这让他感到腹中有些饥饿。 为了这次招商会,他组织了一个五人小队,都是从海因茨手上借过来的好小伙,为此那个家伙还大发雷霆,和自己吵了一架。 毕竟他那里本就人手短缺,又被自己挖来这么多骨干,感到不满也是情有可原。 然而赛博塔赫也有苦衷,他不敢大意,这是鲍尔家族第一次提供人脉帮助,如果搞砸了,那么自己的所有计划就会全部泡汤,所以必须做到尽善尽美。 至少不能给那些富豪,留下一个坏印象。 大包小裹的拿好所有行李,他们立刻出了车站,顺利的租了两辆马车,然后直奔下榻的酒店。 相比起慕尼黑,维尔茨堡只是小地方,但你绝不能轻视这座城市。 作为霍亨索伦中部城市,维尔茨堡景色宜人,这里没有高楼大厦,只有鸟语花香,处处洋溢着和煦。 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花园城市,充满艺术气息的古朴建筑和桥梁,更是让这座城市充满无限的魅力。 仿佛时间穿越,回到千百年前,那个洋溢着神秘气息的中古时代。 坐在马车上,赛博塔赫欣赏着这座城市的美景,他终于理解,为什么鲍尔家族,会安排在这里举行招商会了。 因为那些富豪,很可能就住在这里。 随着通信手段的发展,他们并不需要每天坐在办公室里监督手下人做事。 依靠电话和电报,他们可以做到在千里外遥控指挥。 对于那些富豪而言,什么样的生活才是最惬意的? 毫无疑问,那就是工作与生活分开,他们享受着维尔茨堡的宁静和怡然,而这并不影响他们构建自己的商业帝国。 “看来这一次,我们必须做好打客场的准备了。” 然而这对于赛博塔赫而言,并不是好事,相比起自己的初来乍到,客人们更加熟悉这里的一切,这会增加洽谈的难度。 毕竟在熟悉的环境下,紧张感会消退很多,会使人变得更加冷静。 不过现在他顾不上这些,因为来到下榻的酒店后,他们放好行李,就直奔餐厅。 因为已经过了早餐时间,餐厅里的菜品并不齐全,甚至一些已经冷掉了。 但这不影响赛博塔赫等人的胡吃海塞,六个人都是精壮的小伙子,他们“奋战”的景象,让所有侍应生都停下脚步,好奇地望过来。 毕竟这是维尔茨堡最高档的旅店,在三百年的历史中,这里接待过许多大人物。 所以像这么吃饭的,并不多见。 但这也怪不得赛博塔赫他们,毕竟火车餐厅的食物简直难以下咽,这导致他们一直靠零食撑到维尔茨堡,对于他们这些年轻人来说,那些零食可满足不了身体的需要。 他们真的饿坏了。 补上一顿早饭,他们就开始忙碌起来,招商会就在这家旅馆举办,宴会厅需要布置,各种细节必须处理妥当。 “您好,尊敬的赛博塔赫先生。” 就在众人忙碌时,一名少校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是赫尔曼.鲍尔,他已经来到维尔茨堡,为即将举办的招商会预热。 “您好,尊敬的赫尔曼先生。” 赛博塔赫见到赫尔曼,当即迎上去,毕竟这次招商会的成败,很大程度上由这个少校来决定。 “可以按照计划进行么?我是说准备工作。 毕竟时间是在三天后,你们的任务很重。” 看着忙碌的众人,赫尔曼不由得有些担心。 毕竟在这里举办招商会,实在是无奈之举,不可能让那些富豪都前往慕尼黑,所以只能让赛博塔赫来维尔茨堡。 这增加了难度,赫尔曼很清楚这一点,所以表现得略有担忧。 不过看到赛博塔赫充满自信的笑容,他觉得这个年轻人,应该有所准备。 赛博塔赫是让自己眼前一亮的人,至少赫尔曼觉得,所有身边的年轻人中,无人可以和这个天才相提并论。 不仅研究出非常受欢迎的产品,而且颇有商业头脑,最关键的,每一步都走的很踏实。 这样的年轻人已经不多见了,特别是军队中。 随着不平等的和约签订,军队里的年轻人大多数都和打了鸡血一样,他们或是嚷嚷着“讨伐卖国贼”,或是开始给自己找退路。 而赛博塔赫不同,他的退伍已经板上钉钉,但却在另一个战场上,打出了一片天地。 “或许会是未来霍亨索伦商界的领军人物。” 这是赫尔曼对赛博塔赫的评价,所以他不遗余力的支持着赛博塔赫,这是一笔投资,一笔长线的,回报无比丰厚的投资。 两个人聊了很多,主要是赫尔曼在讲。 他拿出一份名单,这是邀请到的富豪,他们大多都有零售业的投资,生意遍布霍亨索伦,如果能够打动他们,那么赛博塔赫的计划,将会非常顺利。 为了增加成功率,赫尔曼把每个人的情况都进行了详细介绍,这样赛博塔赫可以拿出有针对性的计划来,这会增加成功率。 “非常感谢,我一定会努力的,不辜负您的付出。” 赛博塔赫知道这些信息的重要性,他拿出本子,做了记录,将会针对这些人的情况,做出相应安排。 “我很看好你,祝您成功。 不过我不得不说一句抱歉,因为一些公务,我无法参加招商会,我父亲的秘书将会接替我,现在……哦,她来了。” 赫尔曼话说一半,然后突然的挥手,只见一个苗条的身影,出现在赛博塔赫眼前。 “您好,赛博塔赫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这个女人的出现,让赛博塔赫眼睛顿时瞪大了,因为他怎么也没想到,来人竟然是自己不久前见过的那个女人。 牧羊人的头领之一,麦琪,也就是“老托尼”。 “你们认识么?” 见麦琪这样和赛博塔赫说话,当即赫尔曼露出疑惑的神色,这时候赛博塔赫迅速调整情绪,微笑着与麦琪握手,表示之前见过一面。 “既然认识那就再好不过了,麦琪女士跟随我父亲多年,她与许多参加招商会的富豪都是老相识,所以麦琪在这里,你大可以放心。” 赫尔曼并没有多问,而是对麦琪夸赞了一番,随后看了看时间,他就起身告辞,显得行色匆匆。 “军队里的状况很不好,大裁军导致许多人都在闹事儿。 你知道的,很多人几乎从成年开始就在军队中效力,他们除了打仗,几乎什么都不会。 回家就意味着失业,这是他们不能接受的。” 推了推眼镜,麦琪看着赫尔曼离去的背影,淡淡说着,而一旁的赛博塔赫,却是皱着眉头,一直盯着她。 “如果你对我有兴趣,那我只能说抱歉了。 我的年纪比看上去大得多,虽然很喜欢嫩的,但你嫩过头了,就像还没发芽一样。” 麦琪转过身,同样盯着赛博塔赫,然后微微一笑,显得有些魅惑。 仿佛在调情。 “我对老巫婆没兴趣,我只是好奇,你怎么成了鲍尔银行的董事长秘书。” 赛博塔赫对麦琪充满了警惕,毕竟他始终认为,自己被对方摆了一道,告死鸟对自己的刺杀,就是这个女人在推波助澜,这一点很容易想通。 “当你还没从军校毕业的时候,我就进入鲍尔银行了,毕竟当上银行董事长的秘书,是件非常惬意的事情。 我可以认识很多人,知道很多事,这样有利于组织发展,事实上在鲍尔银行,我们有很多人任职,他们中一部分是安排进来的,另外一部分,则是招募到的。” 麦琪半真半假的说着,而赛博塔赫听了,却是背后发凉。 “是不是我的公司,你也安排人了?” 对于牧羊人的渗透,赛博塔赫是警惕的,这个组织说不上好坏,但是背后给人下绊子,却是不用怀疑。 他们肯定干了不少。 “你可以猜,不过我觉得你与其和我们对抗,还不如加入,大家都是一家人的话,很多事情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何况我可以明白告诉你,这次参加招商会的富豪里,也有牧羊人的成员。 我说过,如果你加入,会有很多好处。” 麦琪随手从旁边拿过一瓶葡萄酒,仅仅用手指在瓶塞上转一圈,软木塞就仿佛听到命令一样,自己一点一点的挤了出来。 “很高明的手段,竟然可以在瓶子内施展术式。” 赛博塔赫不是魔导士,但是对麦琪的炫技看得很通透,这虽然是个小手段,但是大部分魔导士,绝对做不到。 这需要对魔导力的掌控细致入微,没有长年累月的练习,休想做到。 “让您见笑了,可惜我没有找到开瓶器。” 麦琪礼貌的说着,随后倒了两杯葡萄酒,将其中一杯送到赛博塔赫面前。 “谢谢,不过我没有工作期间喝酒的习惯。 我们还是开门见山的说吧,你到底要什么。 不过事先说好,我是不会加入牧羊人的。” 赛博塔赫坚定的拒绝,他不想加入这个奇怪的组织,因为天下没有只占便宜不吃亏的事情,如果他加入牧羊人,不可能只享受牧羊人提供的便利,还需要承担组织成员的责任。 如此不遗余力的拉拢自己,赛博塔赫清楚,对方所图不小,搞不好,自己连骨头都剩不下。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抗拒加入牧羊人,好处已经摆在面前了,你却依旧拒绝。 不过这不会影响我对你的评价,至少在我看来,你的价值非常大,值得我多花一些耐心。 放心好了,我不会在招商会上动手脚,而且也会极力的配合你。 不过我有一个要求,或者说我们做下一个约定,如果有一天,我需要你的帮助,你必须出手,不能拒绝。” 麦琪说完话,就对着赛博塔赫眨了眨眼睛,随后浅浅喝了一口红酒。 “要不要我替你画眉画一辈子?” 赛博塔赫冷冷说着,这让麦琪一愣,她似乎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 “好吧,我可以答应你,不过要在我的能力范围内,且没有太大危险。 如果我认为我无法做到,或者危险太大,我依然有权利拒绝。” 这还是一笔交易,或者说承诺,赛博塔赫不准备和牧羊人交恶,这不符合他的利益,也不符合现在的形势。 “好吧,那我们就算达成协议了。” 麦琪笑着伸出手,而看着这白皙的手掌,赛博塔赫却是愣住了。 “难道不发个誓,或者签个协议之类的,然后按上血手印?” 赛博塔赫吐槽一样说着,毕竟在中古时代,魔法师们做交易,总是弄些花里胡哨,又玄乎其玄的东西。 “我相信您的品行,也对您的信誉表示认可。 所以不必弄那些东西,口头承诺就好。 最关键的——我怕疼。” 麦琪说完话,就自顾自的笑了,而赛博塔赫却是白了她一眼,暗道——鬼才信。 毕竟麦琪身上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而且走进来时带着杀气。 出身魔导士世家,又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对于死亡的气味,赛博塔赫格外敏感。 所以他料定,麦琪刚刚杀过人,就在她走进这座宴会厅的一个钟头之内。 风起云涌的霍亨索伦 招商会顺利举办,在赛博塔赫等人的努力下,取得了最为圆满的结果。 并非所有人都对这单生意感兴趣,事实上大部分人,都只是出于礼貌,或者说是碍于鲍尔家的脸面,才出席这场会议。 不过赛博塔赫和他的团队,还是找到了几名对海蒂公司产品感兴趣的富商。 并与之初步达成了合作意向。 “我对你的口才表示钦佩,说真的,这个结果超乎我的预料。” 随着宾客散去,麦琪来到赛博塔赫身旁,浅浅的一笑。 而她获得的回应,则是一个白眼。 “如果您能更帮忙就好了,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这些人对你的态度可是与我大不一样,明显带着一丝奉承和巴结的意味。 这可不像是对一名秘书的态度,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赛博塔赫不是小白,事实上两世为人,他对很多事情看得非常通透。 “或许是他们误会什么了。 毕竟老板和秘书的闲话,在任何地方都会很多,即便我那位老板有很多秘书,但似乎传出闲话的,只有我一个。” 麦琪笑了,她很喜欢笑,但是在赛博塔赫看来,那种笑,更像是一种掩饰。 在那个笑容下,隐藏着一颗杀戮之心。 麦琪身上的杀气很重,与他接触的时间越长,赛博塔赫越能感觉到。 这绝对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狠人,在赛博塔赫看来,所有的秘密结社都一样,视人命如草芥。 “那位老板,或者说鲍尔银行的董事长,莫非也是牧羊人的成员?” 赛博塔赫点燃一根香烟,他并不经常吸烟,只有感到紧张的时候才会弄这东西。 所以很明显,他面对麦琪这个女人时,表面没有什么,但内心里却忐忑不已。 “不,他不是。” 麦琪见赛博塔赫点上了烟,自己也随手拿起一根,不过她不会直接接触烟嘴,而是拿出一个长烟斗,将香烟插上。 “为什么?你在他身边那么久,何况以他的身份地位,应该可以给你们社团提供很大助力,毕竟那可是一位银行家。” 赛博塔赫说着,同时看向麦琪,毕竟在他看来,鲍尔银行的掌舵人,对于牧羊人这样一个秘密结社而言,实在充满了诱惑力。 “他不够格,或者说,他不会成为一个合格的结社成员。 这无关财富和地位,而是因为他的野心太大,这样的人根本无法掌控,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麦琪用很认真的语气说着,但赛博塔赫听了,却是发出轻笑。 “所有男人都有野心,我也同样。 野心是一种最原始的动力,他可以鞭策人前进,重要的是,这份野心是否能帮助你,达成想要的目的。 我之所以拒绝你,就是因为我觉得,我们并不是一路人。 我们的野心,并不相同。” 赛博塔赫说完话,便将吸了一半的烟掐灭,摆摆手,走掉了。 “不,我认为我们就是一路人。” 麦琪看着赛博塔赫的背影,又是一个浅笑,随后静静地看向天空,若有所思。 这边赛博塔赫取得了进展,但是当他正准备大展拳脚时,霍亨索伦却是又爆发了一波大事。 因为不满卡普里维的许多决定,就在霍亨索伦各地议会选举前夕,哈勃里克.威尔.冯.诺伊尔将军,宣布卡普里维的政府违法,在斯德丁举行了起义。 这场起义让本就疲于奔命的卡普里维感觉到绝望,毕竟他根本没有能力,调动足够的兵力去应对这场叛乱。 “西克特将军怎么说。” 坐在总统府的会议室里,卡普里维揉着额头,斯德丁的起义让他措手不及,诺伊尔将军手里有两个团,加上接受号召的追随者,仅仅几天,规模就超过了三万人。 起义军剑指柏林,而新的国防军还没有完成组建,他们根本没有能力阻止诺伊尔。 “没有足够的兵力和装备,如果诺伊尔将军以斯德丁为基地向柏林发动进攻,西克特将军表示没有任何阻止他们的办法。” 一名秘书略带紧张的说着,而卡普里维听到这个答案,却叹了一口气。 很显然,他已经知道结果了,只不过是再确认一下罢了。 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失控,裁军让他和军队离心离德,即便是新组建的国防军,也对他并不支持。 对于自己的命令,他们总是拖拖拉拉,甚至干脆置若罔闻。 柏林尚有两万军队,如果国防军愿意动用全力,他们至少可以集结五万以上的兵力。 但是很明显,国防军方面什么都没做,西克特将军并没有积极应对这件事,似乎对于和平条约的签订,这位上将也是极为不满。 “去通知国防部,这不仅仅是我卡普里维一个人的事情,而是关系到整个霍亨索伦存亡的大事。 如果可以,我希望在下午的时候,西克特将军能够来总统府一趟,我们需要就斯德丁发生的事情,好好商量一下。” 卡普里维似乎有些累了,说完话就摆摆手,示意秘书去处理。 关上门的一瞬间,秘书看向卡普里维,他跟随这位执掌霍亨索伦大权的老者已经很久了,在卡普里维还在海军任职时,自己就作为他的副官,追随左右。 而现在,这位已经油尽灯枯的老者,正在苦苦支撑着霍亨索伦。 和约的签订是必然的,因为自己会处理很多事,知道霍亨索伦已经到了崩溃边缘。 物价飞涨,失业率暴增,贵族与平民矛盾重重。 如果再不签署,那么霍亨索伦将会分崩离析,届时将面临列强的瓜分。 波旁人和不列颠人会最先下刀子,而刚刚复辟的雅盖洛人也会借机挑起战事,伊比利亚和撒丁,他们早就做足了趁火打劫的准备。 甚至遥远的北美联邦,都在磨刀霍霍,准备趁机啃下一口肉来。 霍亨索伦的结局不用去想,他也不敢去想。 最终,还是这位老人扛下了所有,他本可以拖一拖,在总统选举后,把骂名留给下一任。 但他没有这样做,他深爱着这个国家,他知道一切都不可挽回,但至少,他可以给继任者扫清障碍。 “愿神明保佑您,我的首相阁下。” 秘书小声的嘟囔一句,随手关上门,然后快步离去。 他要去给国防部打电话,最好能够直接联系到西克特将军。 而他的运气不错,西克特将军亲自接听了他的电话,不过这位国防军的统帅却并不打算在下午前往总统府,而是准备第二天早上再去。 理由竟然是晚上要陪夫人看歌剧,需要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情。 放下电话的时候,秘书的眼神仿佛一把刀,他感觉自己一直追随的老人受到了侮辱,不过他还是隐忍下来,毕竟现在的烦心事已经够多了,他不能再给那位老人添麻烦。 当第二天的清晨来临,插着霍亨索伦共和国旗帜的小汽车缓缓驶入总统府。 西克特下车了,这位两鬓斑白的将军站在门口,看着壮丽的总统府,发出轻笑。 “知道么,国王还在位的时候,我就经常来这里,毕竟这里是行宫,是那位陛下住过的地方。 看看现在,这栋建筑的样子依然没有变,但是失去霍亨索伦帝国的庇佑,却显得暗淡无光。” 望着这栋宏伟的建筑,西克特仿佛自言自语似的说道,他的副官没有搭话,而是左看右顾,毕竟自己长官的话,颇有一番挑衅的味道。 每一个霍亨索伦帝国的军人,都反对共和制。 当他们穿上军装,发出的第一句誓言,就是忠于帝国,忠于皇帝。 但是看看,现在像什么样子,帝国崩塌了,所谓的霍亨索伦共和国就像一个拼凑起来的丑陋怪物,到处都是乱糟糟的,各种暴乱此起彼伏。 何况在这种情况下,卡普里维竟然还要大裁军,那个荒诞的和平协议,简直就是军人的耻辱。 在战场上,他们没有败北,甚至相比起战前,他们还向前推进了一些。 可是结果呢,最终投降的却是霍亨索伦,军人们完成了他们的任务,但是胜利,却并没有到来。 所以西克特虽然被卡普里维委任为国防军统帅,但这并不表示,他与卡普里维就是一条心。 因此,当西克特来到会议室,看到卡普里维时,除了礼貌的握握手,再无其他表示。 没有敬礼,没有寒暄,只是冷冰冰的,伸出了手。 面对总统,他仅仅是意思一下。 “斯德丁的事情很严重,我们不能容忍霍亨索伦的分裂,暴乱必须被镇压,所以我希望……” 卡普里维的年纪已经大了,他的精力有限,说话都是直奔主题。 “我没有办法,尊敬的总统阁下。 您知道的,国防军还在组建中,因为名额有限,我们需要赛选人员,后勤更是乱糟糟一片,面对斯德丁的叛军,我们毫无胜算。” 不等卡普里维说完话,西克特就抢着说道,他摊开双手,示意自己什么都没有,没有人,没有装备,没有后勤,更没有钱。 这种情况下他无法组织部队战斗,这不切实际。 “好吧,我知道你的难处,更知道你们压根就不愿意打仗。 但是我说过了,叛军必须被消灭,霍亨索伦不能分裂,这是不能接受的。 何况诺伊尔坚持不了多久,斯德丁的生产和经济规模,不足以支撑他的军力,所以他接下来的动作,必然是将整个波美拉尼亚地区都攥在手里,从而形成割据。 我知道你们的想法,很早就知道。 如果仅仅是想让我下台,这没问题,事实上我根本不会参加下一次的总统选举,我已经这个岁数了,对权利没有留恋。 但是我不能把一个破碎的霍亨索伦交给继任者,这是我的底线,毕竟作为现在霍亨索伦的最高权力者,我必须履行我的责任。 这一点,希望你能清楚。” 卡普里维突然凑近西克特,他紧紧盯着眼前的将军,气势攀升到顶点。 “很抱歉,总统先生,我并没有那个意思,我想您误会了。 我说的是实情,我们缺少很多东西,根本不具备战斗的能力。 最关键是士气,官兵们不愿意和诺伊尔将军开战,大家都是霍亨索伦人,都是帝国的军人,我们曾一起痛揍波旁人,我们不能对自己人开枪。” 西克特在卡普里维的气势下,不得不把语气软下来,何况他说的没错,军队的官兵,的确不愿意和诺伊尔开战。 大家都是霍亨索伦人,这种战斗没有意义。 “但他们背叛了。 割据会导致霍亨索伦彻底崩塌,如果其他人也效仿,那么我们怎么办?” 卡普里维重新退了回去,他的气势瞬间消散,毕竟年纪摆在那里,他支撑不了多久。 “我们或许可以停止裁军,这样我们不仅可以保持军事优势,同时也能避免部队的混乱。” 对于大裁军,西克特是痛恨的,所以他适时的抛出自己的观点,不过这个提议,却被卡普里维直接否决。 “我们刚刚签署了协议,如果拒不执行,会让波旁人找到理由,重新开战。 何况巨大的军费开销,让财政状况雪上加霜,我们需要休养,恢复元气。 我的将军,你知道的,国库早就空了,我能做的,就是尽可能拖延,对内拖延,对外拖延。 我们必须让国民缓一口气,也许这口气很长,甚至几年,十几年。 但终究,我们的情况会改变,而那个时候,我们才有底气,赢回我们失去的一切。 或许你我看不到那一天了,但是我们的子孙可以,霍亨索伦无法在我们手中获得荣光,但至少我们可以让它不再暗淡下去。” 卡普里维说完话,便盯着西克特,似乎在等待回答。 “额……好吧,我会尽力的。” 西克特知道,这位老人已经铁了心,要将斯德丁重新纳入掌控中。 作为国防军统帅,他能够理解卡普里维的心情,毕竟霍亨索伦到了这个地步,每一个人都有责任。 他会组织人手,组建平定叛乱的军团,但是——钱呢? 打仗是最烧钱的,而且只有破坏,没有建设。 国库空虚,连保证军人开工资都成了问题,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该如何去打仗? 作为戎马多年的将军,作为一支军队的统帅,西克特品尝过胜利,也吞下过失败。 所以他深知,在什么情况下,才能取得胜利。 很明显,目前的局面,是不可能赢得胜利的,仓促应战,只会把底裤都输光。 “他们不是波旁人,斯德丁也不是波旁的城市。 我们只需要结束他们的割据,并不是要把他们从肉体上全部消灭,将城市夷为平地。 如果不出兵,就能把事情解决,那就再好不过了。” 卡普里维坐回椅子上,他再度感觉到疲惫,双目紧闭,似乎刚才的气势,已经耗尽他全部的力气。 而西克特则是低下头,看着地板,手指不断摩擦,一言不发,似乎在想着什么。 会议室里突然安静下来,站在霍亨索伦顶点的两个男人,似乎都在想着自己的事情。 波美拉尼亚狂想曲 “西克特那个浑蛋,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狠狠将电报摔在桌子上,诺伊尔露出愤怒的神情。 就在刚刚,他收到了来自柏林的电报,西克特将军用命令的口吻,要求诺伊尔的部队就地解散,并将斯德丁作为不设防城市,等待其他部队进驻。 这是挑衅,自己已经举起大旗,甚至喊出了打进柏林的口号,结果这位国防军统帅,还天真地发来电报,妄图靠几句话,就让自己放下武器,让所有努力前功尽弃。 要干什么?把自己当做傻子么。 “将军阁下,我们从柏林得到消息,国防军已经开始调动了。 另外北霍亨索伦的部队也开始向柏林集结,他们似乎真的准备向我们开战。” 副官将最新获得的情报,向诺伊尔进行了汇报,而听到这个消息,诺伊尔竟然笑了。 “想要给我压力么? 我实在不知道西克特那个家伙是怎么想的,这是内战,一旦开打,遭受损失的将会是整个霍亨索伦。 不过既然他们想要打,那就打吧,这没什么可怕的。 我们不会开第一枪,但是如果他们开枪了,我们也没有只能挨打的道理。 传我的命令,将之前作为预备力量的四个营,全部派往西面,在普伦茨劳和加尔茨构筑防线。 增设壁垒和壕沟,尽可能地阻挡他们。 我们决不能把有可能发生的战斗,留到斯德丁城下,如果这座城市遭到破坏,那么对我们而言,将是灾难性的。” 诺伊尔立刻下达命令,他的部队士气高涨,如果听说卡普里维派来了平叛军,一定会积极抵抗。 不过他有清醒的认知,本方绝不能开第一枪。 因为仅凭手下的兵力,是不可能与柏林对抗的,他必须争取更多人的支持,特别是那些在大裁军中,受到不公正对待的官兵。 所以挑起内战的罪名,他不能背,否则形势将会急转直下。 对于这一点,诺伊尔有清醒的认知。 等到布置好一切,诺伊尔就倒在椅子上,他随手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那是不久前,国防部寄过来的。 裁军的通知。 诺伊尔手下的所有部队,都上了这份名单,虽然自己还没有接到退伍通知,不过这种先卸兵权的行为,让诺伊尔有了一丝危机感。 所以他拒绝执行这个命令,甚至将这封信公开,让所有人都看到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 这引起了官兵们的愤怒,于是诺伊尔干脆顺水推舟,直接宣布起义,拒绝再听从柏林的任何指令。 “一切都是那个该死的前首相造成的,霍亨索伦军人的荣誉被玷污了。” 诺伊尔摆弄了一会儿那封信,随后放回抽屉里。 “将军阁下,帕丁斯先生来了。” 就在诺伊尔思考该如何应对眼下局面时,一名卫兵走了进来,恭敬的说道。 “好的,让帕丁斯先生进来吧,我们有事情谈,你们都出去。” 诺伊尔摆手示意办公室里的人都出去,众人当即立正敬礼,向外走去。 没有人有异议,也没人多嘴问“为什么”,这就是军队,对长官的命令,无条件服从。 “您好,诺伊尔将军。” 一位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身穿黑色西装,带着一顶礼貌,手里拿着小拐棍,看上去气度不凡。 “您好,帕丁斯先生,这次您又带来什么好消息了。” 诺伊尔把双腿放在桌子上,用一种倨傲的姿势,看着眼前的中年人。 “当然,我带来了一些好东西,或许会对您有帮助。” 笑了笑,帕丁斯就把拎着的箱子放在桌子上,随后打开。 看到箱子里的东西,诺伊尔当即把腿收回来,他站起身,满眼放光。 钞票,整整一箱子的钞票,都是面额一百的马克,这一箱子,足有几十万。 “这只是一部分,算是我们对您的先期支持。 您知道的,卡普里维这个叛徒已经宣布对斯德丁进行封锁,我们还集中了许多物资,但是现在无法运过来。” 帕丁斯一边说话,一边从怀里拿出一个单子,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各种物资和具体数量,诺伊尔拿到后,不由得发出轻笑。 “你们倒是下了大本钱,说吧,你们的要求是什么,我可不认为你们拿出这么多钱和物资,仅仅是出于‘善良’。” 诺伊尔不是小孩子,他知道只有付出才有回报的道理,何况帕丁斯也不是一个善茬,这个斯德丁的本地富商,可是一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 “很简单,我们希望您能夺取整个波美拉尼亚,然后拥立法尔玛斯太子为波美拉尼亚皇帝。” “不可能,这不可能。” 帕丁斯的话刚说完,诺伊尔就紧锁眉头,表示了拒绝。 “诺伊尔将军,这有什么问题么? 要知道如果您肯拥立法尔玛斯太子登基,那么整个波美拉尼亚的民众,都会支持您,这对于您来说,是一件好事。” 帕丁斯用一种不能理解的眼神看向诺伊尔,而这位将军在深吸一口气后,却用轻蔑的目光回敬。 “波美拉尼亚的民众会支持我? 恐怕未必吧。 波美拉尼亚王国早就应该被历史埋葬了,我不知道你们从哪里搞出来一个法尔玛斯太子,要知道那个王国早在五百多年前就已经覆灭,他们的血脉早就不知所踪。 现在的波美拉尼亚人早就遗忘了那个王国,他们并没有任何的归属感,我们是霍亨索伦人,我们只支持霍亨索伦帝国的皇室,不承认在这片土地上,还有其他任何皇室的存在。” 诺伊尔将军严肃地说着,为了表达决心,甚至将装满钞票的手提箱合上,推还给了帕丁斯。 态度很明确,他拒绝。 “这有什么冲突么? 要知道退位的威廉二世,也有波美拉尼亚皇室的血统,这一点是经过许多史学家确认的。 霍亨索伦帝国是波美拉尼亚王国的继承者,普鲁士人是从这里走出去的,建立起庞大的疆土。 所以波美拉尼亚就是起源,没有波美拉尼亚就没有霍亨索伦。 现在的霍亨索伦已经没有皇帝了,他逃走了,放弃了这片土地。 所以现在,正是波美拉尼亚王国复兴的好时机,我相信只要您拥立法尔玛斯太子,那么无数人都会响应,加入您的军队。 而您,也将成为波美拉尼亚王国的军事统帅,太子殿下已经承诺,只要您拥立他,那么等到王国复辟,他就会册封您为波美拉尼亚陆军元帅,同时授予侯爵爵位。” 帕丁斯并没有死心,他依然在极力劝说,甚至做出了一系列许诺,但是诺伊尔的态度依旧坚决。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帕丁斯先生。 我,哈勃里克.威尔.冯.诺伊尔,是霍亨索伦帝国光荣的子爵,是霍亨索伦帝国荣耀的陆军少将,除了霍亨索伦,我不会为任何国家流血牺牲,除了霍亨索伦帝国皇室,我不会对任何其他皇室弯下膝盖。 这是我发过的誓言,我只效忠一位皇帝,那就是霍亨索伦的皇帝陛下。” 诺伊尔几乎要动怒了,他大声地嚷嚷着,用手指向帕丁斯,这代表着威胁。 他是霍亨索伦的将军,是霍亨索伦的贵族。 在诺伊尔心里,霍亨索伦是至高无上的,这是他的信仰,是他愿意为之奉献一生的全部。 但是什么狗屁的波美拉尼亚太子却跳出来,让自己效忠,这简直就是一种侮辱,是对他信仰的亵渎。 所以诺伊尔的反应很激烈,他无法容忍别人这样轻视自己,轻视自己的信仰和荣耀。 “呃……好吧,如果您坚持的话。 不过诺伊尔将军,我不得不提醒您,虽然现在看起来形势还不错,但实际上您的身边,已经危机四伏。 卡普里维那个叛徒,依然控制着柏林,控制着霍亨索伦,您的部队太弱小了,也缺乏基础。 所以一旦开战,您的胜算并不高,所以您最好多考虑一下,与我们合作,将是您最好的,也是惟一的出路。” 帕丁斯突然话锋一转,但是诺伊尔听了,却依旧不为所动。 “不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我是霍亨索伦的军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霍亨索伦服务。 另外即便是我战死,我也是为了霍亨索伦而献身,这样的死亡是光荣的,至少没有辱没我的姓氏和誓言。 所以走吧,带着你的臭钱,从我面前消失,相比起卡普里维,你更加让我作呕。 快点儿滚出我的办公室,在我掏出手枪以前。” 诺伊尔下了逐客令,帕丁斯只能无奈地拿起手提箱,在行了一个礼后,默默走出了房门。 “该死的,如果不是现在顾不上,我真想把那个什么波美拉尼亚太子找出来,然后狠狠踢他的屁股。” 当房间里只剩下诺伊尔一个人,他将桌子上的东西一把推倒,双拳紧握,做出嘶吼状,像一头暴怒的狮子。 劝说失败,帕丁斯略显沮丧的登上了自己的小汽车,随后车子启动,离开了郊区的军营,向着市区驶去。 回到自己的家,帕丁斯放下手提箱,径直向着客厅走去,只见那里正坐着一位英俊的青年,站在落地窗前,沐浴在阳光下。 “太子殿下。” 望着这位青年的背影,帕丁斯单膝跪地,行了一个骑士礼。 “失败了?” 青年转过头,用蓝宝石一样的眼睛看着帕丁斯,脸上没有丝毫喜怒。 “是的,诺伊尔将军拒绝了我们的好意,他比预想中更加顽固。” 帕丁斯没有抬头,而是平静的说着,似乎见到这位青年,他所有的积郁,都一扫而空。 “霍亨索伦的军人都这样,没什么好奇怪的。 波美拉尼亚王国过去太久了,这片土地上的人,大多都已经忘记那段荣光,更何况一个来自霍亨索伦的子爵。” 青年坐到摇椅上,闭上眼,仿佛老爷爷一样,慢慢摇动。 “太子殿下,接下来,您有什么指示。” 帕丁斯对青年的举动并没有感到意外,事实上他追随这位太子已经很久了,知道他的一些习惯。 “按照我们的计划继续执行,诺伊尔只是个意外,他的起义只是我们计划的催进剂,而不是根本。 霍亨索伦已经支离破碎,这是我们复辟的最好机会,普鲁士人的顽固让他们只认那个逃跑的皇帝,这很荒诞。 他们配不上这片土地,这里的一切,只能属于我。 这里不是霍亨索伦帝国,更不是霍亨索伦共和国,这里是波美拉尼亚,而我,才应该是这里唯一的主人。” 青年伸出手,似在遮挡阳光,但是一道魔法阵,却在掌心浮现,一道跳动的蓝色火焰,在魔法阵中心不停扭动,似是对沐浴在阳光下,感到喜悦。 “是的,太子殿下,我这就去准备。” 帕丁斯再度低下头,随后缓缓站起身,恭敬地退了出去。 “你也感到愉快么? 是啊,当初的梦想就要实现了,我发过誓,一定会让你看到波美拉尼亚王国重建的那一天,相信我,这一天马上就要到了。” 青年顺着指缝,看向跳动的蓝色火焰,露出一个满是温柔的笑容。 压缩食品 “我从不反对捞快钱,这是一个机会,我希望你们理解。” 斯德丁的起义,让霍亨索伦的内战处于边缘,面对急转直下的形势,赛博塔赫并没有感觉惊慌,反而蠢蠢欲动,露出兴奋之色。 “听着,这是内战,大家都是霍亨索伦人,没必要互相扣动扳机。 对于你的表现,赛博塔赫中尉,我感到深深的失望。” 古斯塔夫少校放下手里的咖啡杯,即便天气炎热,但他依旧戴着皮手套,这是为了遮掩残疾的手部。 此时的他,看向赛博塔赫,眼神中略带愤怒。 是啊,他有愤怒的理由,毕竟斯德丁起义的部队,也是光荣的霍亨索伦军人,对于他们,古斯塔夫少校和大部分官兵一样,是抱有同情的。 他们为这个国家流血牺牲,但是随着那个屈辱的和平条约签订,他们就像卫生纸一样被丢弃。 没有人比他们更热爱这个国家,他们在战场上勇猛无比,然而正当他们奋力进攻时,却被告知战争结束,祖国战败了。 作为军人,他们实在无法理解,明明他们的阵地依旧稳固,为什么要突然宣布停止战争,举起白旗投降。 什么经济问题,社会问题,政治问题,这些东西太复杂了,军人们不理解,他们只知道,自己的流血牺牲并没有获得尊重,后方的人将他们出卖了。 是的,就是出卖和背叛,所以他们感到愤怒,大裁军更是将这种愤怒推到了顶点。 所以诺伊尔将军的起义在军队中是有很多人支持的,他们甚至希望看到诺伊尔将军的部队打进柏林,将卡普里维那个卖国贼送上绞架。 “好了,我知道我可能形容错了,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可以趁着现在的时局,多卖一点儿东西。” 赛博塔赫连忙解释,毕竟古斯塔夫是个倔脾气,这个老家伙一旦认准的事情很难更改,他必须第一时间解除误会。 “卖东西?我们有什么可卖的,难道让军队采购香皂么? 告诉他们,当一场残酷的战斗结束后,泡个热水澡是最极致的享受? 天啊,你我都蹲过战壕,知道这根本不可能。” 海因茨面带嘲讽地说道,海蒂公司的产品和战争一点儿不挨边,他们大部分的客户都是女人。 “我没说要卖我们公司的产品。 事实上我准备成立一家食品公司,可以先从口粮制作入手。” 赛博塔赫微微一笑,随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纸包。 “这是什么东西?” 古斯塔夫非常疑惑,他将纸包打开,只见里面是一块类似饼干的条状物,但是拿起来在嘴里咬了一口,他立刻露出痛苦之色。 “这东西简直像钢铁一样坚硬,最难吃的黑面包,都比这个东西软嫩。” 将那个条状物扔下,古斯塔夫吐了几口唾沫,那东西太硬了,猝不及防之下,险些把它的牙齿都崩掉。 “这是压缩食物,不是用来直接吃的,需要用水泡一下。” 赛博塔赫说完话,便拿来一个铁碗,把这个条状物扔进去,随后倒上开水。 拿着勺子搅拌,没多久,这东西就开始融化,最后变成一碗浆糊。 “再尝尝,也许味道一般,但该有的东西都有,不仅能够填饱肚子,而且还能补充营养和能量。” 将这碗浆糊送到古斯塔夫手里,这名少校愣住了,看看浆糊,又看看赛博塔赫,似乎在犹豫,该不该把这东西喝下去。 “试一试吧。” 赛博塔赫做出鼓励状,古斯塔夫犹豫片刻,最后一抬手,直接喝下一大口。 “味道还可以,似乎有玉米和小麦粉的味道,不过有点儿太咸了,我很难想象有人会喜欢。” 古斯塔夫吐了吐舌头,他觉得这个味道有点儿难以下咽,不过可以确认,这东西的确能填饱肚子。 “这是压缩食品,体积小,便于携带。 试想一下,如果你的部队需要快速移动,那么怎么解决吃饭问题,烤面包? 如果和斯德丁开战,国防军根本没有足够的能力把面包送到每一个士兵手里,所以这些压缩食物就是解决办法,每个士兵都可以轻松携带三天份的口粮,一辆卡车就能够装下一个团半周的伙食。 最关键的,如果保存得当,这种东西可以储存三年以上,对于军队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赛博塔赫的话,让古斯塔夫和海因茨同时沉默了,曾经常年待在前线,他们有足够的发言权,知道这种东西,意味着什么。 他们驻守在战壕里,但吃饭问题一直没有保障,总是饥一顿饱一顿的。 而如果急行军,如果快速转移,如果穿插作战,那么他们的饮食,就全靠天意了。 运气好,或许能摘到点野果,挖到些野菜。 运气不好,那就只能躺在某个犄角旮旯,喝西北风了。 同时解决了携带,运输和存储问题,这种食物极有可能改变许多事,甚至改变军队的作战方式。 是的,这看起来很小的一块东西,却能改变一支军队的作战方式,指挥部可以不必再被后勤问题束缚,命令部队完成许多此前根本无法完成的机动作战。 “这个东西,恐怕会颠覆许多事情。” 古斯塔夫用很严肃的语气说着,作为一名少校团长,一名中层军官,他知道这个东西,将会在国防军那些将军中,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所以我们需要向国防军推销,慕尼黑就有国防军的后勤部门,我们不必去柏林,只要打动他们就行。 我知道这样或许会耽误一些时间,但是你们也知道,我们并没有成立食品公司。 需要办理牌照,经营许可,卫生许可。 同时还要租用工厂,设计包装,招募人员。 即便一切顺利,我们也需要至少两周的时间才能大量生产,而和国防军扯皮,是消磨这段时光最好的办法。” 赛博塔赫说完话,古斯塔夫和海因茨更沉默了,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工作量,恐怕会急剧增加。 虽然霍亨索伦面临内战的严峻形势,不过海蒂公司的产品依旧畅销。 斯德丁在霍亨索伦东北部,紧靠着波罗的海,是波美拉尼亚地区的核心城市,也是霍亨索伦北部走廊的重要枢纽。 所以诺伊尔将军在斯德丁搞事情,这导致北部走廊被切断,从汉堡到柯尼斯堡的交通线目前被封闭了一半,导致柯尼斯堡方面,怨声载道。 不过对于其他地区,形势就没那么紧张了,就拿巴伐利亚来说,这里的大部分人,并没有感觉生活受到影响。 所以海蒂公司的产品正在通过各地经销商,进入百姓的日常,香皂已经成为了全国流行品,在柏林,汉堡,不莱梅,法兰克福…… 到处都有海蒂公司的产品。 即便仿制品如同雨后春笋般到处泛滥,但是在宣传和包装下,海蒂公司的香皂依旧是主流,就像赛博塔赫预想的那样,他们正在形成品牌效应。 所以海因茨和古斯塔夫的工作量可想而知,现在他们的工厂规模已经扩大了好几倍,甚至已经在斯图加特和不莱梅预设分厂。 而这个时候,赛博塔赫竟然还要成立食品公司,意图在有可能爆发的战争中,捞上一笔。 “这个,我知道这是一个很好的发明,似乎也能赚大钱,但老实说,我们现有的精力根本不够用。” 海因茨受不了了,他主管销售部门,现在忙得恨不得把自己分成几份,如果再参与建立新公司,他跳河的心思都有了。 “你的意见呢,我的团长阁下。” 没理海因茨,赛博塔赫把视线移向古斯塔夫,结果这个少校沉默了一小会儿,最后以一个摊手的动作作为回答。 “好吧,如果这样,我就不麻烦你们了。 毕竟还有人闲着,但是这样一来,恐怕这家食品公司,你们很难拿到股份了。” 赛博塔赫叹了一口气,而提到股份,海因茨和古斯塔夫,都是颤了一下,似乎陷入纠结。 赛博塔赫留给他们的股份,让他们发了大财,虽然还没有分红,但是以海蒂公司的发展趋势,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成为跻身上流社会的富豪。 而食品公司的前景也非常棒,他们都知道,只要赛博塔赫把这种压缩食品展示给那些将领们,他们绝对会眼睛放光,签下大单。 然而考虑到现有情况,他们却对这份钱,有种望而生畏的感觉。 毕竟真的参合进去,他们就要赌命了。 撑过去,坐等分红,财富更进一步。 撑不过去,他们可能倒在车间或者其他什么地方,就地长眠。 “这很有诱惑力,但我年纪大了,处理不了那么多事情。” 古斯塔夫先开口了,他的确精力有限,无法兼顾两家公司,这对于身体和精神的负担,实在太重,他承受不起。 “我也不想参与,目前手头的事情太多了,实在抽不出身。” 海因茨也表态了,股份诱惑力很大,但他真的无福消受。 “好吧,那我只能找其他人了。 但是这个配方必须保密,如果一切顺利,我希望一些关键岗位,由我们709团的战友控制。” 赛博塔赫用严肃的语气说着,而古斯塔夫和海因茨并没有异议,他们点点头,这个要求,他们倒是可以答应。 接下来,就没什么可聊的了,会议结束,海因茨和古斯塔夫离开了这间狭小的办公室,而赛博塔赫却把身体缩在沙发里,他准备启动备案。 毕竟鲍尔家族是一个非常理想的合作对象,何况赫尔曼就在慕尼黑的后勤部门当差。 虽说他是巴伐利亚自由军的后勤部军官,但是与新成立的国防军南方事务局,关系也不错。 “看来这件事,又要和他们分一杯羹了。” 赛博塔赫叹了一口气,原本他想把这家食品公司挂在海蒂公司名下,不过现在看来,估计要一切重头来过了。 想法很好,产品也很好,但我拒绝 “非常感谢,赫尔曼先生,您能够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见我。” 巴伐利亚自由军后勤部,赛博塔赫找上了门。 而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表达感谢,毕竟赫尔曼.鲍尔,现在并不是一位容易见到的少校。 内战的阴云笼罩在霍亨索伦上空,在慕尼黑,普通人没什么感觉,但是作为一名军人,赫尔曼.鲍尔却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虽然并不是处于组建中的国防军单位,但是巴伐利亚自由军后勤部,依然接到柏林的命令,全力配合国防军南方事务局,筹备向斯德丁进军的部队给养。 要知道南方事务局并没有主管后勤的部门,所以这些事,最后都落在巴伐利亚自由军后勤部头上。 他们原本应该是辅助角色,但是现在,成了主攻手。 所以赫尔曼.鲍尔的压力很大,事情也非常多,他已经很久没回家了,要孩子的事情,简直遥遥无期。 当然,现在不是讨论孩子的时候,如果不是赛博塔赫表示有方法解决部队急需的给养问题,赫尔曼.鲍尔甚至都没工夫搭理这个商业合作伙伴。 “大家都一样忙,诺伊尔将军给我们找了很多事儿做,而我记得你的公司,在业务量激增的情况下,也没多少闲工夫。 所以我们的时间都很紧张,加快点儿速度吧,到底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赫尔曼很忙,他甚至都没有和赛博塔赫寒暄的意思。 准确地说,自从赛博塔赫走入他的办公室,他连看都没看一眼,正把头埋在一堆公文里,聚精会神地看着,随手在上面写写画画。 “是这样的,我发明了一种压缩食品,不仅保质期很长,而且只需要很小的量,就可以解决前线的伙食问题。 单兵可以毫不费力的携带三天以上的口粮,一辆卡车就足以解决一个团半星期的伙食问题。” 赛博塔赫知道赫尔曼时间紧张,也不废话,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拿出纸包,递了过去。 “有这么夸张?” 听到赛博塔赫的话,赫尔曼终于抬起头,他接过纸包,打开后发现是一块类似饼干的东西,但是很重。 “看起来不错,不知道吃起来……” 赫尔曼刚要把这东西放进嘴里,赛博塔赫便连忙伸手阻止,毕竟古斯塔夫刚试过,差点把牙崩了。 拿过野战饭盒,倒上白开水,拿勺子搅拌,不一会儿,一碗浆糊就出现在赫尔曼面前。 “这个东西真的能吃?” 赫尔曼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这东西看上去类似麦片粥,但是闻起来却没有任何香味儿。 “试试吧,味道不能说好,但能吃是一定的。” 赛博塔赫抬手示意,赫尔曼抿抿嘴唇,犹豫了片刻,然后拿起勺子,往嘴里送了一口。 “味道有些奇怪,应该有小麦粉,我吃出那股味儿了,但老实说,并不香浓,反而有种没煮熟的感觉。 而且太咸了,这东西泡黑面包还行。” 赫尔曼品评着,与古斯塔夫和海因茨不同,战争开始后,他就一直待在后勤部的机关里,并没有蹲过战壕,所以习惯了城里的餐馆,对味道很是挑剔。 “味道的确不怎么样,但是耐储存,而且携带方便。 要知道在泡开水以后,这东西的体积可以扩大十几倍,仅仅是那么一块,就让饭盒满了。 这代表着,一名前线士兵,仅凭一小块这东西,就可以饱餐一顿。” 赛博塔赫一边说,一边又拿出一个纸包,放在饭盒旁,两者的大小对比,非常强烈。 “这吃不饱,虽然体积被压缩了,但是量依然小,这一包不超过两百克,也就是说,这个饭盒里,除了两百克的固体外,其他都是水。” 作为后勤军官,赫尔曼并没有被这种对比震撼到,他很敏锐地抓到了这个新鲜物件的缺点。 虽然泡水以后体积膨胀了,但质量并没有改变,依然只有不到两百克的固体。 而这意味着,士兵在饱餐一顿后,很快就会感到饥饿。 特别是在大运动量的活动后,比如急行军。 “这并非是前线的唯一食物,事实上,这种压缩食品,更像是应急所需。 战场的情况变化很快,如果条件允许,士兵们依然可以吃到面包和麦片粥。 但是如果遇到特殊情况,比如快速转移,深度穿插,在后勤无法保障的情况下,这种食物就会成为他们最好的口粮。 总比挖野菜和找果子来得实在。 我也是一名后勤军官,只不过我待在前线,我的部队在很多时候根本没有任何食物,一旦波旁人通过穿插破坏,切断了补给线,我们就只能挨饿。 如果当时有这种东西,我们就可以更好地熬过那段时间,在补给到达前,至少还有东西填饱肚子。” 赛博塔赫用诚恳的语气说着,事实上他的确挨过饿,甚至因为后勤军官的身份,被饥饿的士兵辱骂过。 所以两个人都没有错,他们只是考虑问题的角度不同,赫尔曼陷入沉思,他似乎在纠结某些问题。 “好吧,这的确是个好东西,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就像你说的,它可以填饱肚子,在后勤无法保障的情况下,不至于让士兵挨饿。 所以你的想法很好,这个产品也很好,但是,请容我拒绝,我无法向上面推荐。” 赫尔曼说完话,叹了一口气,似乎在斟酌接下来的用词,而停顿了一小会儿。 “老实说,我对你的新发明很感兴趣,而且也知道其价值。 我相信上面的人也一样,这可以解决特定情况下的给养问题。 甚至于,我还知道你到访的目的,准备让鲍尔家参上一脚,用股份把我们绑在一起。 所有的想法都不错,也很有前景,但问题是——不合时宜。” 站起身,赫尔曼示意赛博塔赫坐到沙发上去,两个人坐在一起,过了一会儿,赫尔曼才继续开口。 “诺伊尔将军的起义,老实说,在军队中争议很大,大部分人都表示了同情,甚至希望他取得成功。 所以国防部下达的命令,各地的反响都很平淡,作战部队拖拖拉拉的,他们根本不愿意去打仗。 战事一开,就意味着霍亨索伦即将面临内战,这和上一次的暴乱不同,诺伊尔将军旗帜鲜明地表示要打到柏林去,将卡普里维送上断头台。 这已经演变成一场政治对抗,大部分霍亨索伦人都持观望态度,并没有明确的支持哪一方。 而这个时候,你给国防军提供新的产品,就等于表明了态度。 政治态度。 这是不明智的,至少在事情明朗前,不要贸然行动。 同时从经济上讲,这也并非是一桩好生意。 国防军早就没钱了,我这些日子头疼,就是因为几乎没有任何经费。 上面的人算盘打得非常好,钱不想付,但东西还想要。 所以只能赊账,而且何时兑付,根本无法承诺。 这意味着,成本无法收回,对于一家企业来说,这很可能成为破产的导火索。 账上全是负债,却无法清偿。” 赫尔曼淡淡说着,仿佛他是一位长者,在给年轻人讲述道理。 “很抱歉,我并没有想那么多,何况我本人并没有任何政治态度,我只是在做自己的事情,这仅仅是一桩生意。” 赛博塔赫摊开手,他的确没想那么多,他只是嗅到了商机,于是想要赚一笔。 “你或许没有政治倾向,但别人未必这么看。 何况这种事情,重点都在‘别人的看法’,你自己的意思,反而无所谓。” 赫尔曼笑了,他拍拍赛博塔赫的肩膀,作为过来人,他对政治的嗅觉丝毫不比商业方面迟钝。 卡普里维在总统的位置上不可能长久,他现在已经惹了众怒,当议会选举结束后,便是总统选举,他连任的机会非常渺茫。 何况斯德丁的事情,恐怕不会在短期内解决,这意味着诺伊尔将军也成为了一股政治力量,他的起义获得了许多人的支持,甚至包括国防军的部分人,所以这场内战即便开始,也不会打得很激烈。 战场的情况恐怕会变成应付差事,大家都朝天射击,战局会陷入长时间的僵持。 而等到卡普里维下台,新的总统恐怕会提出赦免,到时候斯德丁的战事自然而然就结束了。 所以这个时候,宁愿沉默,也不能站出来,否则不远的将来,将极有可能遭到新政府的打压和清算。 “很感谢您教会我这么多,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了。” 赛博塔赫知道赫尔曼是为自己好,这位中年人见多识广,考虑问题也非常细致和深远。 所以这次拒绝,并非恶意,事实上反而有一种提携意味。 告别了赫尔曼,赛博塔赫离开了后勤部,他漫步在慕尼黑街头,看着慢慢西沉的落日,感慨万千。 按照赫尔曼的说法,自己的确是欠考虑了,他只想到这款产品对国防军的吸引力,但并没有考虑到政治和经济因素。 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实力,大人物们的事情他还没必要去考虑,不过这款新产品…… “如果国防军不采购,那也没关系,现在这个世界并不太平,要打仗的可不止霍亨索伦一个地方。” 赛博塔赫不想放弃,如果没人支持,那就自己搞。 他依然准备成立食品公司,专门用来生产这种压缩食品,不过不是卖给霍亨索伦的国防军,而是卖给其他国家。 比如正在磨刀霍霍,准备跨越地中海,实现祖先野望的撒丁王国。 航空魔导士 夏日的阳光下,一只蝴蝶扇动翅膀,自远处缓缓飞来,轻轻飘落。 伸出卷曲的嘴,享用着野花香甜的蜜粉。 轰隆隆…… 恰在此时,远处传来轰鸣,但蝴蝶并未理睬,它似乎饿坏了,什么样的事情,都无法阻挡它享用眼前的盛宴。 然而一头钢铁巨兽却极速地飞驰而过,花朵仿佛经历了一场台风,身子被拉向了一边,好在根部扎得够深,当这头巨兽过去后,它晃了一会儿,便恢复了原状,依旧在风中轻轻摇曳。 只是,那只饥饿的蝴蝶,已经不知所踪,似在钢铁巨兽经过时,被掀起的狂风撕得粉碎。 奥卡尔.威廉.冯.麦格斯中将,此时正坐在车厢里,他一边吸着雪茄,一边看手里的文件,眉头紧缩。 “305团还没有集结完毕么?我记得命令已经下达了一周,但他们还在磨蹭,到底还有没有普鲁士军人的荣誉,这已经和抗命没有任何区别了。” 放下手里的文件,麦格斯将军不满的嚷嚷着,这时候副官走了过来,笑着奉上一杯咖啡。 “不仅305团,事实上先期动员的另外两个团,也没有完成集结。 他们的理由大致一样,就是没有足够的补给,而且还表示因为拖欠工资,士兵们也毫无干劲,所以动员的效率非常低。” 副官的话,让麦格斯将军的脸更加阴沉了,他看向窗外,发现今天的天气不错,几朵白云飘荡在蔚蓝的天空上,显得格外悠闲。 然而他的心情却没有这么美丽,国防部把平定叛乱的任务交给了自己,但是很明显,这是把他送上火山口。 诺伊尔将军在斯德丁发动了起义,他们喊出了打进柏林的口号,目的是推翻卡普里维的政府,重建霍亨索伦的新秩序。 老实说,麦格斯对诺伊尔的印象还不错,他们曾在一起短暂共事过,所以麦格斯知道,诺伊尔是个正直的人,也是一个勇敢的人。 卡普里维并不受到欢迎,特别是在帝国军队里,早在这个家伙担任首相时,参谋部就和他发生过多次争吵。 甚至有一次,时任参谋部长的罗森堡将军,在盛怒之下,甚至掏出了手枪,顶在这位首相的脑门上。 这件事闹得很大,甚至惊动了皇帝陛下,据说罗森堡遭到了训斥,不过也仅仅是训斥,当时在打仗,整个帝国离不开参谋部,而参谋部又离不开罗森堡将军。 然而当战争结束,一切都变了,皇帝宣布退位,卡普里维这个首相,摇身一变成了总统兼总理的国家元首。 因为反对解散参谋部,罗森堡将军被强迫解职,更是在和约签订后,卡普里维以强制方式,将参谋部彻底摧毁。 新的国防部取代了参谋部,西克特上将成了霍亨索伦新的军事统帅,但是在卡普里维的要求下,庞大的帝国军队被肢解,这让所有官兵,都感到怒不可遏。 包括自己在内,没有任何一个帝国军人认为诺伊尔将军是叛徒,事实上,更多人认为,这个有些固执的将军,反而是个真正的勇士,他用实际行动在反抗卡普里维的“暴政”,为所有帝国军人出了一口恶气。 所以对于镇压斯德丁起义的命令,国防军的反应非常慢,大家都在拖沓,仿佛他们在等待,等待诺伊尔打进柏林,然后把卡普里维这个真正的“叛徒”,送上绞刑架。 然而出于军人的荣誉,麦格斯不能这样做,他是军人,他必须服从命令,个人喜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必须完成军人的使命。 “让他们尽可能快一点儿,后勤部已经在全力运转了,给养会筹集到的,工资也会尽快拨付。 他们必须知道,军官需要完全掌控自己的部队,而不是被下面掌控和牵制。” 麦格斯将军深深叹了一口气,他让副官去催促一下,但是这个语气,虽然有批评,但是并不重。 毕竟为什么拖沓,麦格斯将军心里也知道,他能够理解下级官兵的想法,但是从高位者的角度,他不能容忍诺伊尔继续闹下去。 这场起义,已经被很多人看在眼里,更是让一些人,蠢蠢欲动起来。 霍亨索伦正在面临分裂的危险,波旁人已经有意在加码了,他们一方面在给卡普里维政府施压,要求兑现赔款。一方面又在支持分裂势力,利用平民阶层和贵族阶层的裂痕,将霍亨索伦分成几块。 对于波旁人来说,一个分裂的霍亨索伦是再好不过的邻居,如果他们在打起来,那就更是美妙了。 所以诺伊尔的行为,正中他们下怀,已经有情报显示,波旁人已经在霍亨索伦各地行动,准备扶持割据势力,在大家都把视线投向斯德丁的时候,波旁人在其他地方,播撒下灾难的火种。 所以麦格斯的担子很重,他必须尽快解决斯德丁的问题,哪怕为此血流成河,也在所不惜。 因为他是霍亨索伦的军人,是霍亨索伦的中将,他必须为这个国家鞠躬尽瘁,哪怕背负内战的骂名。 就在麦格斯陷入思索,该如何提振士气,让部队更有效率地调转时,火车却开始减速了。 一个简陋的站台出现在麦格斯眼中,他知道,这是滕普林到了。 诺伊尔的部队此时正在普伦茨劳和加尔茨布防,而滕普林是距离前线最近的城市,只有三十公里。 在地图上,这里只是一个小地方,人口不过几千人的小镇。 但此时,这座小镇却显得极为重要,麦格斯准备在这里设立指挥所,组织对斯德丁的全面进攻。 “您好,将军阁下。” 就在副官和其他随从收拾东西的时候,一名上校走了进来,他热情地敬礼,脸上挂着笑意。 “您好,耶克上校。” 麦格斯看到这个中年上校,微微露出笑容,也没还礼,而是随意的点点头。 这是自己的老部下了,耶克上校曾是自己的勤务兵,那时候自己还是个少校营长,一晃多年,曾经稚嫩的少年已经成了一名上校,算算日子,大概过去二十多年了。 所以耶克对自己保持尊敬,但麦格斯可不管那么多,他很了解这个老部下,自己表现得越是随意,耶克就觉得自己越受喜爱。 这或许就是勤务兵的奇葩之处。 “你的部队都调动好了?竟然还跑到这里来接站。” 一名上校的出现,显然是出乎麦格斯意料之外的,毕竟耶克手里有一个团,为了便于行事,麦格斯还将附近的两个营也归到这个上校的指挥下,毕竟他的责任是抵挡叛军的攻势。 在那些慢吞吞的增援部队到达前。 “防线正在布置了,而且很顺利。 叛军同样在挖工事,双方的部分战壕距离不到五百米,但是对方并没有发动攻击,我们也没有,于是就这样一起挖……” 这是一场奇怪的战争,耶克说到这里,耸了耸肩膀,而麦格斯则是愣了下,随后低下头,默不作声。 没人愿意打内战,可能几周前,这些如今处于敌对阵营的士兵,还在酒馆里勾肩搭背,一起咒骂卡普里维是个浑蛋和卖国贼。 所以才会出现这样奇幻的一幕,双方都在挖战壕,距离近在咫尺,但他们没有互相开枪,偶尔还能聊上几句,问问对方有没有备用的铲子…… 麦格斯对这种状况感到不满,但他并没有任何办法,强行下令只会让本就不高的士气越发下降,甚至导致哗变都有可能。 就在麦格斯满面愁云,一边向车站走,一边思索下一步该怎么办时,余光却扫到远处天空,有几道闪光的小点儿,向着这边飞来。 “航空魔导士?是你的部队么?” 麦格斯停住脚步,看向远处的小点儿,随后对着耶克上校说道。 “不,我的部队的确有魔导士,但只有步兵魔导士,并没有航空魔导士。” 耶克上校也感到奇怪,在帝国军队中,他的部队只能算二线的杂牌,并没有航空魔导士这种高级配备。 要知道航空魔导士可是高级兵种,他们的装备价值不菲,他们的魔导力浑厚而纯净,每一个都是经过千挑万选,才能驾驶载具,翱翔在空中。 他们是精锐中的精锐,整个帝国军队里,都没有多少。 “不是你们的?” 麦格斯也愣住了,他的确下令航空魔导士部队向这边增援,但是按照反馈上说,最快一支,也需要三天以后才能到达。 莫非是先头部队? 毕竟这些航空魔导士数量不多,看样子只有一个小队,总共才四个人,如果是驾驶载具赶路的话,的确可以提前到达。 随着这支航空魔导士小队越来越近,麦格斯看清了他们的装备。 他们是典型的霍亨索伦航空魔导士,他们驾驶如同摩托车一样的载具,但是没有轮子,而是一个发光的圆盘,在魔法的光辉下,一道魔法阵隐隐浮现。 灰黑色的夹克和皮裤,附带防风镜的普鲁士头盔,毛瑟魔导步枪背在身后,刺刀在阳光下闪着光芒。 他们是霍亨索伦的骄傲,是帝国军队的利刃,在与波旁人的战争中,霍亨索伦的航空魔导士屡屡创下奇迹。 即便是卡普里维再怎么疯狂裁撤部队,他也没舍得裁掉任何一名航空魔导士,因为这是霍亨索伦的骨血,每一个人都弥足珍贵。 “不愧是我们霍亨索伦的雄鹰。” 耶克上校不无羡慕地说着,他不是一个魔导士,只是普通人,即便已经成为了上校。 但如果让他用这个身份,与一名普通航空魔导士士兵互换,他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接受。 因为只有这样的精锐,才能够翱翔蓝天。 而在空中翱翔的诱惑,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够拒绝。 然而就在他们看着这些航空魔导士出神的时候,只见这些魔导士,却突然拿起步枪,对着他们瞄准。 “不好,是斯德丁的部队。” 麦格斯最先反应过来,他看到那些魔导士的枪口正在亮起魔法阵,那是魔导术式即将发动的前兆。 但是距离太近了,列车上的机枪手毫无准备,等到发现不对劲,还不等他们瞄准,闪耀着魔法光辉的子弹,就已经射了过来。 轰…… 爆炸术式顷刻间摧毁了车站,四名航空魔导士的破坏力,堪比一个野战炮连。 随着一发又一发的爆炸术式倾泻而下,车站上立刻乱作一团。 “不要慌,他们只有四个人,还击,快还击。” 耶克上校大喊着,他拿出随身的手枪,对着天上乱打几下,随后掩护麦格斯,向着一旁的通道冲去。 然而他们才是真正的目标,四名航空魔导士此刻已经分散,其中一人死死盯住麦格斯,毕竟他的将军服格外醒目,金色的中将肩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这成了最明显的靶子。 只见一道爆炸术式轰然落下,就在他们到达通道前的一瞬间。 耶克就感觉前方被一片火光笼罩,巨大的冲击力将他直接掀起,向着后面狠狠砸去。 然而这并不是结束,这几名航空魔导士仿佛饥饿的灰狼,他们不允许猎物逃脱,爆炸术式不要钱一样地落下,每一发,都相当于80毫米迫击炮的威力。 车站的驻防力量虽然不强,但也足足有一个连。 但是他们只有两挺机枪,然而在第一轮攻击过后,那两个机枪阵地就已经冒起滚滚浓烟。 而步枪对航空魔导士几乎没有什么威胁,于是爆炸术式不断落下,整座车站都被彻底摧毁。 待到轰鸣声停下,肇事者远去,车站已经是满目疮痍,惨不忍睹。 车站楼已经垮塌,站台上满是弹坑,停靠的火车也大部分被摧毁,看似坚不可摧的钢铁巨兽,此时却残破不堪。 耶克上校挣扎着坐了起来,他的脸上一片焦黑,衣服更是破破烂烂,十几分钟前还闪亮的军靴,此时已经看不出原样,更是有一只不知道飞去了何处,只剩下套着半截袜子的脚丫,暴露在外。 然而顾不上自己凄惨的模样,耶克上校迅速环顾四周,他在寻找一个身影,脸上满是惊慌。 很快,他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但是他却没有移动分毫,仿佛雕像般,眼睛盯着那里,一动不动。 只见一个身穿将军服的尸体,就躺在铁轨旁,鲜血已经将那套华丽的军装彻底浸染,一条手臂也不知所踪,森森白骨,肉眼可见。 “该死的,该死的,诺伊尔,你这个浑蛋,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经过好一会儿,耶克上校才缓过神,他一下子跳起来,对着斯德丁的方向,发出了怒吼。 能说会道的布拉奇 慕尼黑,一座毫不起眼的办公小楼里,赛博塔赫正在悠闲地喝着咖啡。 他手里拿着报纸,看到了今天的头条,霍亨索伦国防部副部长,奥卡尔.威廉.冯.麦格斯中将在滕普林遇袭身亡。 “反应很激烈啊。” 放下咖啡杯,赛博塔赫叹了一口气,这次麦格斯中将的遇袭,恐怕不简单,霍亨索伦的局势,因为这个事件,必然发生转变。 至少国防军的动作,明显加快了。 虽然没有确切消息,但是今天早上,慕尼黑的街头显得很喧嚣。 巴伐利亚自由军开始了集结,他们明明已经被国防部放弃,划入地方武装,自生自灭。 但是现在,他们却正在加快调动,军人出现在街头,卡车更是一辆接着一辆。 作为军人,赛博塔赫很敏感地发现,他们正在做着战争准备。 没有通告,没有宣传,仅仅是调动和集结,但这一切,都表明这支部队正在为了接下来的战斗做出许多准备。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这场内战,恐怕整个霍亨索伦的所有地区,都不会置身事外。 “很抱歉,我来晚了。” 就在赛博塔赫思索时局变化时,门打开了,只见一个身穿格子西服的男人走了进来。 这是一个年纪不大的男人,颌骨很高,拥有蓝色的眼睛和棕色的卷发。 在茂密的棕色里,一撮白发格外醒目,这为男人增添了一分成熟,也说明对方是个操劳的人。 “没关系,是我冒昧打扰了,布拉奇先生。” 赛博塔赫站起身,与来人握了握手,最后两个人同时坐在沙发上,热情地攀谈起来。 能看出来,这是一个非常善谈的男人,年纪大概三十出头,但眼神却透着一丝锋芒,大部分时候,都是他在说,赛博塔赫在听。 尽管他的发音有些奇怪。 看上去男人很是温和,人畜无害,但赛博塔赫知道,这个家伙,其实极度危险。 罗纳托.利马.克里斯蒂亚诺.布拉奇。 看名字就知道,他不是一个霍亨索伦人,所以说起话来,总是带着奇怪的饶舌。 但这不妨碍布拉奇在霍亨索伦做生意,事实上,他在霍亨索伦已经待了十年,要知道他踏足这片土地的时候,还显得阳光和稚嫩。 这十年过得并不容易,布拉奇是一个商人,但这只是表面上的身份,他的另一重身份,却是撒丁王国臭名昭着的三箭党成员。 三箭党,一个崛起于西西里岛的组织,早在几十年前,他们就把那座拥有十几万人口的岛屿垄断,在今天,整个撒丁王国南部,都在他们的势力范围中。 这是一个松散的,拥有多个派系的组织,他们以家族形式存在,同时以生意人自居,但干的事情,却一点儿不“生意”。 抢劫,谋杀,破坏…… 这个组织以暴力手段来拓展商业版图,视法律于无物,撒丁王国一度忍无可忍,国王曾经想要对他们开战,但是通过贿赂大臣,这场剿灭三箭党的战争并没有进行,于是得以幸存的三箭党,学会了隐忍,学会了掩饰锋芒。 但是他们依然会以暴力手段铲除竞争对手,只不过做得不再高调,尸体不再会挂在大街的路灯上,他们会“文明”的将尸体埋在某个山林里,或者缠上船锚,扔进大海。 总之,这样他们就不会背上谋杀的罪名,竞争对手“自愿”失踪,谁又能指责他们什么呢? 所以在撒丁王国,三箭党是个神奇的存在,官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他们如鱼得水,只要闹得不过分,就不会有任何麻烦。 而布拉奇就是这样一个三箭党成员,当然,在霍亨索伦,三箭党是不敢生事的,这里不是撒丁王国,警察真的会把他们抓起来,然后关个十几二十年。 当然,如果正常做生意,三箭党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合作伙伴。 至少他们很重视信誉。 “您的产品我试过了,老实说,比预想的要好。 但是问题也不少,主要是……口味。” 赛博塔赫依旧对压缩食品不死心,于是他找到了布拉奇,想要把这个东西,推销到撒丁王国去。 “在战争里,口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填饱肚子,士兵们的首要目标,永远是生存,而这个东西,可以让他们活得久一些。” 赛博塔赫明白布拉奇的意思,压缩食品是一种应急食物,它不可能和新出炉的面包一样松软可口,也不可能像牡蛎浓汤一样让人味蕾绽放。 它的唯一目的就是填饱肚子,维持身体所需的最低限度能量和营养。 味道?在战场上,空气里充斥着硫磺,火药和血液的腥臭味儿,舌头早就麻痹了,根本尝不出其他味道。 赛博塔赫是在前线待过的,然而布拉奇没有,这让两人产生了距离,对同一件事,产生了完全不同的看法。 不过这也不奇怪,毕竟布拉奇是撒丁人,他们对于食物,总是异常挑剔。 “或许我们有一些分歧,不过这不要紧,事实上我觉得这款产品很好,军方应该会感兴趣,至少在面条和披萨无法正常供应时,可以有替代品。 不过这个味道实在让人难以接受,太咸,糖也加得太多了,没有小麦的香味儿,仿佛在吃土一样。 哦,很抱歉,我的形容可能出了点儿问题,但是请你理解,撒丁的军队,对于食物总是很重视,我们军队的菜单,必须做到每天都不重样,如果连续两天都吃同样的食物,士兵们会抱怨,军官也会生气。 ……” 布拉奇虽然没上过战场,但是却和撒丁王国的军队多有往来,所以在他的描述下,赛博塔赫对撒丁王国的军队有了一个大概的认识,那就是——这支军队根本打不了仗。 两个世界里,那个靴子一样的半岛,几乎一模一样。 那里的士兵根本无心战斗,在刚刚过去的大战里,其实撒丁王国也是有参战的,但老实说,几乎没人记得他们干了什么。 当然,这里不包括赛博塔赫,他还是记得的。 原本撒丁王国是和霍亨索伦一伙儿的,按照谈好的条件,他们将会增兵北部边境,牵制波旁人的军队。 毕竟相比于老牌的波旁王朝,撒丁王国建立的时间稍短,一些争议地区,都在波旁人的控制之下。 这让两国有了矛盾,所以当霍亨索伦与波旁人开战,撒丁王国自己主动找上了门,要求一起胖揍波旁人。 或许在撒丁王国的认知里,霍亨索伦已经打赢了三次莱茵战争,再揍一次波旁人,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然而不久之后,他们就发现自己压错宝了,这一次波旁人准备得很充分,他们抵御住了霍亨索伦人的进攻,同时在不列颠的支援下,与霍亨索伦展开胶着的战斗,并暗中支持雅盖洛王朝复辟,从而让霍亨索伦两线作战,首尾难顾。 但是问题不大,发现问题,改正就好了。 于是骚操作开始了,撒丁人秘密与不列颠展开谈判,在获得许诺后,便调转枪口,宣布与霍亨索伦开战。 相比起开战时,与波旁人战斗的唯唯诺诺,面对处于劣势的霍亨索伦,撒丁王国可谓重拳出击。 他们借道波旁王国,想对霍亨索伦的西南部下手,集结了全国最精锐的八个步兵师,近二十万人,对霍亨索伦展开猛攻。 或许只是希望能表现一下,然后在谈判桌上多些筹码,撒丁王国的进攻几乎是孤注一掷。 毕竟那时候霍亨索伦在西南部的兵力不多,满打满算也就五万人左右,而且缺乏补给,弹药严重不足。 可以说天时地利人和,撒丁王国都占了,可战斗的结果,却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开战第一天,撒丁王国就有两个团丧失战斗力。 开战第二天,一个师残了,不得不退出战斗。 开战第三天,侧翼发生崩溃,一个主力团,仅仅遭到对方的一轮炮击,便擅自撤退,导致防线出现了缺口,好在霍亨索伦并没有发动进攻。 开战第四天,主攻师的官兵借口到了周末,按照规定,他们需要享受假期,于是违抗命令,拒绝继续打仗。 开战第五天,霍亨索伦军队试探性展开反击,撒丁军团前锋崩溃。 开战第六天,撒丁军团的建制完全混乱,指挥系统基本瘫痪。 开战第七天,霍亨索伦军队发动大反攻,撒丁军团全线崩溃,近半数人投降,如果不是波旁人赶到得快,恐怕整个撒丁军团就要全军覆没了。 从此之后,撒丁王国再没派兵参加过任何一次战斗。 但这不妨碍他们成为战胜国,以胜利者的姿态,坐在霍亨索伦的对面。 所以大家对撒丁王国的记忆都很模糊,他们打过的仗太少了,甚至大部分霍亨索伦人,都认为撒丁王国一直充当着战争的看客。 而现在,赛博塔赫算是知道为什么撒丁王国的军队如此不堪一击了,他们几乎把所有精力,都用在享乐上了,军队必须吃好的,喝好的,穿好的,工资不能拖,假期必须给…… 无论战事如何,官兵的福利不能有任何缺失。 这样的军队根本打不了仗,他们完全把当兵看作是一种生活方式,军人的荣誉和沙滩美酒比起来,完全就是可有可无的玩意,他们穿上那身军装,完全是为了工资,而不是荣耀和责任。 那么问题就很严重了,撒丁王国的军队连黑面包都无法容忍,怎么可能接受压缩食品。 就在赛博塔赫万念俱灰之时,布拉奇却是话锋一转。 “虽然这款产品有诸多问题,但是我觉得,军方也未必会一口拒绝。 如果海蒂公司在撒丁王国的代理权,可以交给我的话,似乎能做一些捆绑销售。” 布拉奇的话,让赛博塔赫一愣,随后迅速反应过来。 这只狐狸,终于露出尾巴了。 代理权协议 相比起向撒丁军方推销压缩食品,显然海蒂公司的产品,对布拉奇更加具有诱惑力。 这个撒丁人是个聪明的家伙,他已经看到香皂和洗发露在市场上热销,这是一座金矿,他必须抢占先机。 “老实说,我的确希望海蒂公司可以走出霍亨索伦,撒丁王国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这件事,并非我一个人就能说的算。 最关键的,我们需要把条件谈好,我能给予的支持不多,毕竟海蒂公司刚刚起步,还有许多不足,包括资金,人员,管理等等。” 赛博塔赫不可能轻易把这块蛋糕让出去,布拉奇的算盘打得很好,但是跨国合作风险性极高,特别是在如今动荡的局势下。 作为战败国,霍亨索伦的进出口受到严密监控,波旁人知道卡普里维当局不可能短时间内拿出赔款,所以他们盯上了税收,而进出口更是关注的重点。 所以这种跨国合作限制因素特别多,一时间,赛博塔赫也拿捏不准该怎么办。 “您的公司运转并没什么问题,您之所以担心,是指高昂的出口税吧。 换成别人,这或许是个难题,但在我这里,却没什么。 毕竟我们可以做得委婉些,我是说,你懂得我们这些三箭党成员,最善于做什么。” 布拉奇笑了,笑得很温和,他非常准确地猜出赛博塔赫是担忧什么,毕竟现在霍亨索伦的进出口企业,大部分都处于停止运转中,国际贸易看上去几乎对这个国家关上了大门。 然而赛博塔赫听了布拉奇的话,却面色更冷了起来,因为三箭党虽然以生意人自居,但他们可从来没说自己是个“规矩”的商人。 走私,这是三箭党最善于的“生意”,从小手工艺品,粮食,蔬菜,水果,葡萄酒……再到步枪,野战炮等军火,只要有钱赚,没有他们不敢碰的。 但是这种手段,赛博塔赫是排斥的,毕竟霍亨索伦不是撒丁王国,即便现在混乱不堪,但对于走私,无论柏林还是地方,都是深恶痛绝的。 毕竟霍亨索伦人一向以守规矩着称,走私这种行为,是他们无法容忍的。 “嗯……或许可行,但是不可能完全通过你们的方式走,我们需要有一个能拿上台面的东西,比如一份《代理权协议》。” 赛博塔赫思考片刻,竟然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毕竟他本来就不是一个迂腐的人,非常时期,就应该采取非常办法。 所以他会给布拉奇一个官方的授权书,同意他们成为撒丁王国的合法代理商。 但是他不准备过多介入“生意”,所以他不会采取销售分成的模式,甚至不会采取任何合作经营方式,而是直接以特惠价格销售的办法,将商品卖给布拉奇。 至于他怎么把这些东西运到撒丁王国,赛博塔赫就不关心了。 也不打算再过问。 “很好,只要价格合适,有足够利润,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方式。” 布拉奇笑了,他在霍亨索伦住了十年,而这十年,他可不是天天睡大觉。 三箭党已经在霍亨索伦拥有数个渠道,可以成功避开关卡。 事实上布拉奇大部分的生意,都是靠走私盈利,对他而言,这不过就是增加了清单上的一些项目罢了。 毕竟只要出了霍亨索伦,在撒丁王国他们可以为所欲为,海关部门遍布他们的内线,他们甚至可以在港口大张旗鼓地装货卸货,而不需要任何手续。 所以只要赛博塔赫能够让出足够的利润,他就能保证商品的运输,这是一个很简单的生意,在他看来不是什么难事。 “我可以按照给国内代理商价格的七折,把东西卖给你。 但是每一件产品,都会出现在账本上,否则我无法面对巴伐利亚的商业部门。” 对于走私这种事情,赛博塔赫不想参与,他表示自己必须合法经营,商品必须以合法的方式卖出去。 “如果这样,我恐怕没有任何利润了。 出口单和入货单可以对不上,但是我必须承担一部分税费,比如代扣的消费税。” 布拉奇的脑子很聪明,仅仅在赛博塔赫表示自己不想参与走私活动后,他就已经算出了大概成本。 “那你要多少。” 这是讨价还价,赛博塔赫知道对方不会轻易松口,但他也需要知道对方的底线。 “这个……你们给国内经销商价格的一半,只有这样,我才能有利润。 这不是狮子大开口,事实上运输成本很高,即便避开了关税,但依然有许多开销。” 布拉奇拿起一根雪茄,淡淡点燃,表现得有些惆怅。 毕竟这一行有这一行的规矩,走私主要是为了避免关税,但是因为见不得光,所以运输方面的价格较高。 见者有份,所有经手人,都需要拿到好处,他们必须拿出正常价格的三倍甚至五倍,才能让那些人闭上嘴。 “太多了,我最多再让一成,六折,否则我的成本无法平衡。” 赛博塔赫冷声说道,他给国内经销商的价格已经很低了,最低的一档,甚至只有零售价格的三分之一。 而布拉奇拿到了整个撒丁王国的代理权,所以他的进货量,必然会超越所有经销商,成为海蒂公司最大的客户。 而在这个价格上,再打对折,虽然海蒂公司不至于亏本,但也几乎无利可图。 “六折么?” 布拉奇盯着赛博塔赫的眼睛,似乎想要从那里看出些什么,然而片刻后,他就轻笑着摇摇头,表示可以接受。 “很好,我这就回去拟定一份协议,明天就可以签署。” 赛博塔赫伸出手,与布拉奇握了握,但是他并没有起身,显然没有离开的意思。 “现在海蒂公司的事情谈完了,我们还是说说压缩食品的事情。 你准备怎么做,需要我提供更多样品么?” 蜜枣已经给出去了,现在要谈谈“苦瓜”的问题。 “我会在下周回去,在罗马,我会先尝试推荐一下。 不过最后的结果,我不敢保证,另外那东西你准备怎么卖?我连价格都不知道。” 布拉奇耸了耸肩膀,显得很轻松,这让赛博塔赫有些皱眉,他不确定,这个家伙对压缩食品的推荐,是否会敷衍了事。 但他的话没错,这种压缩食品并没有报价,最后思考了片刻,赛博塔赫说出了一个大概价格。 他还没有建立食品厂,现在的样品,都是他自己手工制作的。 所以他准备按照订单规模,再决定投入,毕竟现在慕尼黑有大量闲置的工厂和失业工人,所以想要启动产能,并不困难。 前提是资金充裕。 “好吧,明天可以多给我一些样品。 哦,对了,明天我会去您的工厂,到时候我会带上相关的人,如果合同没问题,可以直接签署,另外你们的产品,我需要带走一些,在下周一并拿回撒丁去。 女士们肯定会对这些东西非常着迷。” 布拉奇露出微笑,话谈到这里,基本就到头了,于是赛博塔赫站起身,表示恭候他的大驾光临。 出了这栋办公楼,赛博塔赫面色冷峻地向着工厂走去,他的工作并没有完,虽然已经谈好了大概,但明天依旧会有一轮谈判等着他。 细节,总是需要更多精力去投入的。 回到工厂,赛博塔赫第一时间给鲍尔夫人打去了电话,把他和布拉奇的合作,简单进行了告知。 这位夫人并没有感到惊讶,甚至听起来,压根对这种事情就不关心。 作为第二大股东,她非常大方地表示,信任赛博塔赫的任何决定,她没有意见。 搞定了鲍尔夫人,赛博塔赫就立刻将海因茨和古斯塔夫找来,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六折?不,这个价格太低了,几乎已经触及成本价了。” 古斯塔夫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他是负责成本的,知道这个价格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这个价格有些匪夷所思,但要知道这是国际贸易,我们面临一次开拓海外市场的机会。 而且只要他们的拿货量够大,我们就可以压缩成本,再多出一成利润并非什么困难的事情。” 赛博塔赫知道古斯塔夫担心什么,但是他个人却觉得没有问题。 毕竟香皂和洗发露的成分相对简单,材料供应商很多,他们可以用“大量”来压榨供应商的利润空间,从而降低自己的生产成本。 “恕我直言,这个价格太低了,没有利润还是小事,关键在撒丁王国,我们将会失去对市场的控制权。” 海因茨提出了自己的担忧,他是主管销售的,他明白,如果把这个代理权放出去,那么他们对于撒丁王国发生的事情,几近没有任何控制办法。 “不,我们依然可以影响那里的市场,虽然是间接的。 如果反馈好,我准备在撒丁王国设置工厂,你们知道,我们的目光不能仅限于霍亨索伦。 波旁王国,不列颠王国,伊比利亚联合王国,都是我们的潜在客户。 但是出于时局考虑,这些地方几乎不可能从霍亨索伦进口这种日用品,我们需要一个海外生产基地,准确的说,就是换一层皮,避开一些麻烦。” 赛博塔赫淡淡说着,在原来的世界,这种因为政治原因而导致的贸易困局时常出现,而最直接的解决办法,就是换一个生产地。 撒丁王国是个不错的选择,三箭党在南部几乎就是土皇帝,通过和他们的合作,海蒂公司可以解放许多束缚,将产品销往全世界。 这是赛博塔赫的一种尝试,如果在撒丁王国发展顺利,那么未来,他不介意将海蒂公司的总部放在撒丁王国。 霍亨索伦是战败国,面临着列强的压榨和劫掠,如果把生产放在撒丁王国,那么这就算撒丁王国的商品,可以不受限制地流向世界各地。 最关键的,撒丁王国是一个“自由之地”,只要你有钱,在不得罪一些“特殊人士”的情况下,几乎可以为所欲为。 那里是资本家的天堂,金钱就代表着一切。 所以赛博塔赫的很多设想,在霍亨索伦实现起来很难,但是在撒丁王国,阻力要小得多。 “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 古斯塔夫没有再反对,他虽然也是股东,但其实就是一个拥有股份的打工仔,赛博塔赫是老板,一切他说得算。 “那事情就这么定了,这只是一个先期合作,有效期一年,如果对方能够达标,那么协议会自动续期一年。” 赛博塔赫已经准备草拟合同了,当然,作为老板,这种事情不用他亲自做,但他必须把一些关键点标注出来,然后再交给相关的人。 何况这份合同也只是初步拟定,明天双方将会对一些条款进行讨论,还存在修改的可能性。 毕竟大家都是老狐狸,没有一个是冒失鬼。合同条款就是套在身上的枷锁,谁也不希望自己被绑得太紧。 无用的辩解 “非常感谢您的礼物和热情,我一定将这份祝福和善意,带给撒丁王国的各位。” 慕尼黑火车站的站台上,布拉奇在上车前,与前来送行的赛博塔赫热情相拥。 “一路顺风,我的朋友和伙伴。” 赛博塔赫小声的说道,布拉奇听了,当即更用力的抱了抱,随后拎起一个不小的行李箱,转身上了火车。 现在的他们,的确可以用“伙伴”来称呼,代理权的签署没有任何障碍,他们只用一个上午就搞定了一切,赛博塔赫送了许多样品,这也是布拉奇为什么行李箱那么大的原因。 对于伙伴,赛博塔赫一向是慷慨的,事实上布拉奇的箱子里只装了少部分,更多的东西,都在随从那里。 布拉奇可是三箭党成员,他们行动起来一直都是成帮成伙。 “希望一切顺利吧。” 随着汽笛鸣响,火车缓缓启动,赛博塔赫望着出站的列车,嘀咕了一句。 这一次布拉奇回去,将很可能决定未来赛博塔赫商业布局的大趋势,如果撒丁王国的发展一切顺利,那么他就可以将触角伸向国外,而不再拘泥于霍亨索伦这一处地方。 霍亨索伦很大,但是对于赛博塔赫的野心而言,却又显得太过狭小。 然而赛博塔赫坚定地要走出霍亨索伦,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这里不断恶化的局势。 比如斯德丁,此时就是一团乱麻。 “该死的,我说了多少次,不是我的人袭击了车站,国防部都是猪脑子么?我没有理由去攻击自己人。” 面对记者,诺伊尔发出咆哮,他高举双手,不断解释着,而记者们除了奋笔疾书,将他的话记下,就再无任何回应。 很明显,他们并不相信眼前的这位将军。 滕普林的袭击事件让国防部措手不及,麦格斯中将遇难后,对斯德丁的讨伐行动,一度陷入停滞。 但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国防部一口咬定是诺伊尔的部队发动了攻击,西克特上将更是在记者会上愤怒地表示,诺伊尔必会为这件事付出代价,国防军会不遗余力地展开报复,直到把斯德丁拿回来。 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如果说原来国防军的动作还是慢吞吞的,像一只乌龟。 那么现在,国防军的运转速度,就像一只矫健的兔子。 所有能够运转起来的单位都运转起来了,甚至包括一些自治州的部队,部队裁撤全部停止,经费向作战部队倾斜,内战一触即发。 在那场悲剧发生前,国防军里还有大量人倾向于支持诺伊尔,但是现在,他们已经改变了想法。 滕普林车站有上百人死伤,他们都是光荣的霍亨索伦军人,最关键还有一位中将殒命当场,这激起了愤怒。 军人们开始声讨诺伊尔,因为他露出了攻击性,在官兵们看来,这个打着“为官兵讨回公道”的将军,已经放弃了霍亨索伦军人的荣耀和骄傲,或是为了权利,或是为了其他野心,主动掀起了内战。 他是叛徒,是霍亨索伦的叛徒,践踏了普鲁士军人的荣誉,这种行为,不可饶恕。 而诺伊尔呢? 即便他第一时间就表示,不是自己的部队所为,自己更是没有下达过这样的命令。 但是可惜,没人相信他。 “你们知道么,我的确有一只航空魔导士部队,大概一个中队的规模,但是他们当天都待在斯德丁,没有任何人离开。 这一点,营地的负责人可以证实,所以这是一场阴谋,是栽赃,是陷害。” 诺伊尔依然在解释着,他讲述的是实情,航空魔导士是稀有兵种,他的嫡系部队只是二线,根本没有能力拥有一支航空魔导士部队。 而他现在拥有的这支中队,其实是七拼八凑出来的,那些航空魔导士接受号召,陆陆续续投奔过来,所以缺乏装备,还不具备足够的战斗力。 所以这些人不可能参与袭击,但是看下面记者的样子,显然没人相信自己。 就在诺伊尔不断辩解时,忽然防空警报响起,随后就传来重机枪“哒哒哒”的声音,这让所有人都是一愣。 “将军阁下,请前往地下室避难,国防军已经发动了进攻,一支航空魔导士部队穿越了外围前线,已经进入斯德丁上空。” 只见几名士兵突然冲了进来,一名中尉来到诺伊尔面前,急切地说着,看得出来,情况很紧急。 “不,我是清白的,这是他们发动的内战,我们才是受害者。” 诺伊尔显然还没走出状态,他对着记者们嚷嚷,似乎想让这些拿笔杆子的,做个见证。 是国防军先进攻的他,而不是他去进攻国防军。 但是没有效果,这些记者大多经历过战争,知道这种情况下不是采访的好时机,炮弹可不长眼睛,不会因为他们没有身披军装,就会放过他们。 随着记者们快速离开,礼堂里开始变得冷清,诺伊尔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此时已经有爆炸声传出,很明显,航空魔导士发动了进攻。 在这个没有飞机的时代,航空魔导士就是战场上空唯一的霸主。 只见十余个黑点在空中乱窜,重机枪不断喷吐出火舌,但是收效甚微。 毕竟算上载具,航空魔导士这个目标,也不到两米。 在他们攀升到数百米的高空后,机枪手看向他们,犹如看着一只蚊子,在空中飞来飞去。 所以数千发子弹,也很难命中目标。 最关键的,这些“蚊子”可不会只挨打,他们拥有非常恐怖的攻击能力。 只见一道道魔法阵亮起,随着巨响传来,一个又一个机枪阵地被破坏,士兵们哀嚎着从滚滚浓烟中爬出,全身都被熏得焦黑。 距离礼堂不远的一处机枪阵地,就这样被端掉了,看着满身是火,不断翻滚和惨叫的士兵,又看看空中的航空魔导士,诺伊尔不禁沉默。 作为一名参加过大战的将军,诺伊尔立刻判断出,这支航空魔导士部队是精锐中的精锐。 他们在空中的阵型一直保持完整,即便面对机枪子弹,也能做到相互支援。 而且他们现在的高度接近五百米,在这个距离还能准确命中机枪阵地,说明他们每一个都是神枪手,弹不虚发。 这在航空魔导士中并不多见,毕竟这个兵种之所以稀缺,是因为条件太高。 他们必须控制载具,这比开汽车难得多,因为载具的动作,全由他们输出的魔导力决定。 这需要对魔导力的控制操控细致入微,同时还要兼顾观察环境,通信,使用武器…… 所以在战场上,一个航空魔导士的水平如何,可以从他们的效率上,很轻易地体现出来。 “将军阁下,先去避一避吧。” 看着自家将军一点儿没有离开的意思,中尉显得非常焦急,毕竟刚刚被端掉的机枪阵地,距离礼堂只有百米,如果这个地方被来上一发,恐怕自家将军就要交代了。 “急什么,那些航空魔导士穿越几十公里来到这里,又在高强度战斗,所以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虽然不是魔导士,但诺伊尔对航空魔导士的战斗方式还是比较了解的,毕竟这个兵种太特殊,他们虽然有极强的机动性,但是消耗也非常大,通常来说,能一次性飞跃百公里,就已经是极限了。 而现在,他们又在战斗,魔导力不可能支撑太久。 或是为了印证他的话,这波航空魔导士很快就撤退了,他们攻击了仓库区,这里存放着起义军的许多物资,而现在,熊熊燃烧的烈焰,正在将一切吞噬。 “目标是物资么?” 望着离去的航空魔导士,诺伊尔叹了一口气。 他是一名经验丰富的指挥官,不可能把所有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仓库区虽然损失惨重,但不至于让他伤筋动骨,毕竟大部分物资,都是分散在其他地方存放。 就在诺伊尔稍稍松口气的时候,一名上士又跑了进来,他拿来一张电报,是普伦茨劳方面发过来的,上面说,国防军已经发动了进攻,第一轮炮火已经覆盖到前沿阵地上,因为事发突然,预估伤亡将会超过百人。 “果然走到这一步了么,哎……” 听到这个消息,诺伊尔并没有显得愤怒,更没有惊慌。 他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向着窗外看去。 他虽然举起了大旗,发动了武装起义,但是他并不准备和国防军刀兵相向。 毕竟他也是霍亨索伦人,是骄傲的霍亨索伦军人,是荣耀的霍亨索伦子爵。 所以国防军的官兵,都是他的战友,大家身穿一样的军装,扛着同样的旗帜,他们没有理由互相射击。 但是现在,一切都变了,内战已经不可避免,而且看国防军的动作,是不把自己灭了,就誓不罢休。 这已经成了真正的战争,大家都在以死相搏。 “算了…… 传我的命令,启动二号方案,普伦茨劳不容有失,立刻按照计划,派增援部队过去。” 既然战事已开,他也不得不放弃之前的幻想,全力应对眼下的局面。 中士听到后,当即立正敬礼,随后转过身,小跑着出去。 诺伊尔也整理了一下军装,在调整了些许情绪后,迈步向外走去。 战争开始了,他必须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他是这场风暴的核心,但是他并不惧怕。 普鲁士军队向来喜欢打硬仗,越是敌众我寡,就越是会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 而他现在,就要把这种精神传达给下面的官兵,国防军明显是占据优势的,他们拥有更多的部队,更多的火炮,更多的魔导士。 但他们依然不能放弃,因为他们的理想还没有达成。 卡普里维必须下台,裁军必须停止,那个狗屁卖国协议,也必须被狠狠撕碎。 当诺伊尔走出礼堂的时候,他的气势已经完全变了,仿佛一头睡梦中的狮子,被突然惊醒。 恼怒地露出了獠牙。 冒失的耶克上校 大炮在轰鸣,望远镜里满是掀起的尘土和不断闪缩的火光。 再看下去也没有意义,于是耶克上校抬起头,瞧了眼空中飞过的航空魔导士。 此刻,他的手上,兵强马壮。 作为一支二线部队的指挥官,他从来没有拥有过如此强悍的部队。 一个步兵团,三个独立步兵团营,外加一个野战炮营,两个汽车连,一个工兵连…… 以及,一个航空魔导士中队。 这个配置几乎相当于霍亨索伦军队的二线步兵师了,所以耶克上校,现在实际上是个师长。 “如果是对付波旁人,那就完美了。” 轻轻哀叹一句,耶克上校不禁有些神伤,他不愿意打内战,毕竟现在自己狂轰乱炸的,也是霍亨索伦军人的阵地。 不过他并不为此感到难过,因为自己的老上司被杀死了,就在自己的面前。 诺伊尔是个叛徒,他必须受到惩罚,自己现在所做的,就是在清除国家的毒瘤,霍亨索伦必将重生,但是重生的霍亨索伦,绝不会允许这样一个叛徒存在。 未来,叛徒不配有未来。 “上校阁下,炮兵营发来消息,弹药已经不足以再继续射击,他们无法执行再打一个基数的命令。” 参谋拿着一张纸条,有些尴尬地说道,而耶克上校则是转过身,略感诧异。 微微一笑,耶克上校摇摇头,看来,他是飘了。 自己一个上校,结果指挥着堪比一个师的兵力,这是临时状况。 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新的前线指挥官到来,分走自己的部队。 所以耶克不断压榨现在兵力,他命令炮兵持续轰炸对方阵地,甚至将火力向前推进,炮火已经来到普伦茨劳边缘,再往前推进一点儿,炮弹就要落到这座镇子里了。 和滕普林差不多,普伦茨劳也是一座小城镇,但是位置非常重要。 如果坐火车从柏林出发,想要穿过北部走廊,那么必然会经过这座小城。 而且普伦茨劳还是斯德丁的门户,如果攻下这座城镇,那么斯德丁就等于门户大开,国防军完全有能力对那座叛军占据的城市,展开包围。 也正因为此,耶克上校决定,要在新的增援部队到达前,拿下普伦茨劳。 这座城镇的重要性耶克知道,诺伊尔也知道。 起义军已经不断向这里增援,航空魔导士不久前刚送来消息,他们发现至少有一个营的兵力,正在从斯德丁出发,向着这里扑来。 “命令步兵,向前发起进攻,不必向镇子里突击,只需要占据外围阵地,并拿下东面那座小高地就可以。” 耶克下达了进攻命令,他手上有一个步兵团,还有三个步兵营,人数超过四千人,拥有绝对的优势。 虽然诺伊尔声称自己的军队超过三万,但真正能够调动并具备战斗力的,其实并没有很多。 所以根据侦查传来的情报,普伦茨劳的守军只有两个营左右,人数不超过一千。 而且普伦茨劳是一座以农业为主的城镇,它的地势平坦,无险可守。 因此耶克准备发动强攻,并尽可能完整地拿下这座城市。 毕竟不久之后,兵临斯德丁城下时,普伦茨劳将作为重要的后勤基地。 所以能减少破坏,是最好的。 然而战况却并没有按照耶克的设想走,虽然炮击对敌人的战壕造成了一定程度破坏,但是这种破坏非常有限,以至于在步兵推进时,遭到了非常激烈的抵抗。 哒哒哒…… 机枪喷吐着火舌,子弹疯狂射向前进中的士兵,以至于攻击部队损失惨重,不得不撤回来。 “这些家伙,是铁了心跟随那个叛徒么?” 持续命令炮兵轰炸,耶克的另一个用意,就是瓦解敌方的斗志。 毕竟他们都是霍亨索伦的军人,没必要以命相搏。 然而守军并没有动摇,甚至他们的枪口也不再抬高,持续的轰炸似乎起了反作用,随着对方不断有人伤亡,火气也跟着上来了。 于是战斗进行得很惨烈,受伤的士兵发出哀嚎,而更多的伤员,却被留在前沿上,根本没法往下撤。 “让航空魔导士出击,将那几个机枪火力点打掉。” 双方都是职业军人,耶克在望远镜里看得非常清楚,守军的火力点布置极其周密,形成了交叉火力,步兵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无法推进。 “但是航空魔导士刚刚从突击行动中归来,需要时间恢复。” 副官开口了,他面露难色,毕竟这支航空魔导士部队非常珍贵,他们刚刚完成一次远距离突击,现在早已经疲惫不堪,如果强行参战,恐怕…… “我的迫击炮部队呢?让步兵掩护,把迫击炮调上去,即便无法打掉,也要让他们哑火一阵子。” 耶克面色渐冷,他还有部队没有往上调,那是他的团,拥有一个轻迫击炮连。 随着命令下达,一支小部队出现在战场,在步兵的掩护下,缓缓向前推进,然后迅速架设武器。 那是小口径迫击炮,两个人就能移动,非常灵活。 但是缺点也很明显,射程不远,如果要保持命中率,就无法脱离对方重机枪的射界。 然而这些小伙子很棒,他们顶着呼啸而过的子弹,迅速架设好炮身,接着淡定的瞄准,最后发射。 小口径迫击炮的威力很小,炮弹只添加了一百克左右的火药,以至于爆炸威力有限,只能说比手榴弹能强一点儿,根本无法对战壕形成破坏。 但是依然够用了,至少在落弹点半径二十米范围内,可以形成有效的杀伤。 所以随着迫击炮的不断倾泻,对方的机枪逐渐哑火,看到这一幕,耶克上校果断命令步兵向前推进。 在机枪不能发挥作用的情况下,步兵没有遭到太多的损失,毕竟战壕里的守军只能依靠步枪阻止他们前进,而通过释放烟雾等方法,可以有效干扰他们的命中率。 在这种情况下,守军非常明智的放弃了战壕,他们向普伦茨劳镇子内撤退,转眼就消失在建筑物后面。 “把机枪推上去,炮兵营也向前推进,我们必须保持压力。” 在步兵占据壕沟后,耶克上校已经看到胜利的曙光,然而不等他的命令传达下去,战场突然发生变化。 只见从镇子里,几个炮管伸了出来,那是小口径的野战炮,75毫米和90毫米的山炮。 随着一声声轰鸣,炮弹落在阵地上,刚刚占据壕沟的官兵,毫无准备地遭遇了炮击,他们不得不把身体缩回战壕,从而避免被爆炸的冲击波卷走。 “他们竟然在镇子里架设了炮兵阵地。” 耶克对此很恼火,他不是气愤对方竟然会用炮火还击,而是对他们在镇子里布设炮兵阵地感到怒不可遏。 这就表示,他如果想要压制这些火炮,就必须对镇子进行破坏。 按照上级的命令,他只需要保持对守军的压力就好,在新的总指挥官到达前,耶克上校只需要阻止起义军占领区的扩展,便算完成任务。 但是他想复仇,他想立功,毕竟在刚刚过去的那场大战中,他几乎没有什么表现机会,作为杂牌部队,他总是担任护卫或辅助角色,甚至没有得到过一次向波旁人阵地冲锋的机会。 而现在,他终于可以走到真正的战场,去体会硝烟的味道了。 鉴于此,他不能让部队有太大伤亡,也不能对普伦茨劳造成太大破坏,所以咬了咬牙,耶克上校撤回了炮兵向前推进的命令,只是让步兵坚守阵地。 “命令工兵,迅速挖掘交通壕,把我们的阵地,和刚刚占领的阵地联结起来。” 既然不能深入,那么就巩固现有战果,耶克上校让工兵营迅速展开挖掘工作,至少在下次机会出现前,把阵地联结起来。 然而随着工兵营开始挖掘,对方的炮火也瞄了过来,毕竟双方的阵地很近,至少大部分在这些野战炮的射程之内。 随着炮弹落下,工兵的挖掘速度慢慢降了下来,好在他们都是参加过大战的老兵,知道如何在炮火中隐蔽自己。 于是挖掘工作就这么断断续续进行着,待到日头缓缓落下之时,交通壕终于完工了。 然而守军的增援,此时也到了。 入夜时分,战场上突然传来枪声,守军发动了夜袭,他们成功渗透进了壕沟里,双方短兵相接,展开了搏杀。 “情况怎么样。” 耶克在指挥部里来回踱步,守军的战斗意志超过预期,而行动的大胆性,也超出了意料。 他们竟然发动了反击,明明兵力处于劣势。 “战况很焦灼,因为没有准备,所以前线的战壕……” 副官也是刚拿到一些消息,前方的状况很混乱,毕竟双方都穿着霍亨索伦军装,在夜里根本无法辨别对方是敌是友。 “现在所有人都混在一起,炮火已经无法发挥作用,我们不敢开炮,对方也不敢。 但是我们无法增援,因为根本不知道谁是敌人,谁是友军。 该死的。” 耶克显得十分急躁,他拥有优势,但是无法发挥。 这场厮杀,一直持续到天明,待到太阳升高,前线终于有准确的消息传回来。 昨天占领的阵地,已经全部被对方夺了回去,黎明时分,他们甚至还想顺着交通壕进入这边的阵地,好在被机枪打了回去。 “我们损失了超过三百人,拉瑟夫少校阵亡,另外还有四名连长受伤。 根据对方送过来的消息,他们还俘虏了我们大概一百人,所以要求我们暂时停火……” 副官的语气有些发颤,他看向自己的长官,只见耶克上校,眉宇间满是戾气。 他失败了,这次行动是他擅自发起的,本来想要趁着优势,把普伦茨劳打下来,但是没成想,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有进展,反而损失了大量兵力。 就在耶克上校思索该如何进行下一步时,电话突然响了,接线员在听了一下后,立刻站起身,随后恭敬地将电话交给耶克上校。 这个举动让耶克上校知道,来电的必然是一位大人物,至少级别比自己高,但是拿起听筒,并报告了自己的名字后,传来的声音,依然让他感到手心一颤,满脸震惊。 “我是国防部长约翰内斯.冯.西克特,耶克上校,报告前线的情况。” 你只有一个月时间 “在新的命令下达前,守住现有阵地,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好了,就这样吧。” 放下电话,西克特上将面色阴沉,他缓了一会儿,才重新站起身,向着会议室走去。 贵为国防部长的西克特亲自来到滕普林,在这里设立前线指挥部,象征意义远远地大于实际意义。 毕竟这是一种态度,对前线重视的态度,同时也表达对麦格斯中将的深切哀悼。 并把诺伊尔推到整个霍亨索伦军人的对立面上。 政治意义,大于军事意义。 不过他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他是国防部长,要统筹全局,前线应该有前线的指挥官。 所以当他走入会议室,只见里面早就坐满了人,只有寥寥几名将军,其他都是校官,但没人觉得这场会议级别低。 来到主位,西克特安安稳稳地坐下,他看向众人,随后淡淡开口。 “我刚刚和前线的耶克上校通过话,目前的局势,并没有想象中乐观。 耶克上校进行了试探性进攻,他发现守军的战斗意志非常坚强,甚至在丢失阵地后,还组织夜袭,发动了反攻。 前线有一些损失,具体数字还不清楚,应该不算很大。 但是我们的作战计划必须调整,诸位,说说你们的看法吧。” 西克特开了一个头,话音落下时,看向身旁一个消瘦矮小的中将。 古斯塔夫.艾莫.冯.沃格尔中将。 虽然这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将军有些瘦弱,但没人会轻视这个人。 在刚刚结束的大战里,沃格尔属于明星,他指挥着中央军第三师,也就是勃兰登堡师,在战争中大放异彩,打了不少漂亮仗,在宣传机器的运作下,他成了民众心目中的英雄。 更是得到了一枚大铁十字勋章。 而在场的所有人中,他也是军衔仅次于西克特的,地位不言而喻。 “守军的战斗意志很坚决,这其实是在意料之中的,毕竟他们此时依然留在诺伊尔麾下,就表示他们已经做好了觉悟。 普鲁士军人的荣耀不容置疑,至少这些官兵没有辱没自己的血统和信仰。 我们的目的不是消灭这些有坚定意志的同胞,而是摧毁这场叛乱的核心,解决掉诺伊尔制造的问题。 所以我的意见,依旧是组织进攻,但是与原先的大踏步推进不同,我们可以采取迂回的策略,将叛军进行切割。” 说完话,沃格尔就站起身,来到地图前面。 “目前叛军主要集结的位置,依旧是斯德丁,普伦茨劳和加尔茨。 这个很容易理解,诺伊尔把普伦茨劳和加尔茨作为前线,而斯德丁则成为他们的后方基地和支点。 看上去这个布局没有问题,但他忽略了一点,那就是斯德丁并非只有西南面需要防御,事实上,他们在西北面,也就是在前波美拉尼亚地区的防御,非常空虚。 因此,我建议调集主力,从这里直插斯德丁城下,并切断其与普伦茨劳及加尔茨的联系。” 沃格尔中将简单描述了自己的想法,而在座的所有军官,都陷入沉思。 其实在国防部的计划里,也有类似的提议,但之所以否决,是因为如果从这里向斯德丁进攻的话,他们面临许多障碍。 首先就是纵横交错的河道,如果叛军发觉他们的动向,将沿途的几座桥梁炸毁,那么大部队就很难推进。 其次,如果将主力调集到西北方向,那么柏林就危险了。要知道斯德丁距离柏林只有两百多公里,一旦叛军突破防线,配合卡车进行急行军,只需要一天时间,叛军就能到达柏林城外。 最后,他们的兵力并不充裕,能够动员起来投入战斗的兵力,与诺伊尔几乎相差无几,毕竟那个叛军领袖,扬言麾下有三万军队,而国防部目前能够动员起来投入战斗的部队,也差不多是这个数。 综合以上考虑,国防部否决了这个议案,采用了更为保守的策略。 “如果叛军有了准备怎么办? 从目前的情报上看,叛军在普伦茨劳和加尔茨,只投入了五到七个营,对于叛军的总数而言,这些兵力只能算作零头。 他们的主力依然在斯德丁,如果洞悉我们将要从西北方向进攻,那么他们可以轻易组织防线,并破坏沿路的重要设施。” 有一名上校站起身,提出了自己的担忧,西克特也点点头,毕竟这个计划,风险很大。 “不,他没有那么多兵力,他真正能够拿出手的,只有成建制的几支部队,真正具备战斗力的官兵,总数不会超过一万。” 沃格尔非常淡定的说着,他的话,让在座的人,都是一愣。 “为什么你会这么自信?” 西克特皱起眉头,他刚刚和前线指挥官通过话,了解到叛军的作战意志非常坚定,那些官兵绝非散兵游勇,事实上大部分,都是经历过炮火考验的。 “很简单,投入到诺伊尔麾下的部队,大部分并非是成建制的。 这些官兵大多都是斯德丁及其周边地区的本地人,他们缺乏装备和补给,虽然人多势众,但是战斗力并不强。 事实上我很怀疑,诺伊尔麾下的这些人,能否做到每人一支步枪。 前天航空魔导士成功对斯德丁进行了突袭,他们的报告,我想诸位都看了。 斯德丁的防御很混乱,否则也不会让这次突袭变得如此顺利,城里的机枪阵地不多,步兵的还击也是零零碎碎,这说明,诺伊尔并没有将这支大军整合起来。 他能够调用的,只有他自己手上的部队,以及临近的驻防部队,所以我才说,他们真正能打仗的,不会超过一万人。 而现在,他把几支具备战斗力的营,都调到了普伦茨劳和加尔茨,这让他的兵力捉襟见肘,所以我认为,只要动作够快,那么在诺伊尔有效组织起防御前,我们就能突击到斯德丁城下。” 沃格尔似乎很有信心,他的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下来,他们在思考,这个计划的成功率有多少。 “也就是说,关键是伪装意图和进攻的突然性。” 有一名少将略微沉思后开口,从语气来判断,他似乎支持这个计划。 “不错,我们必须继续对普伦茨劳和加尔茨保持攻势,在压力下,让诺伊尔把精力更多投向西南面。” 沃格尔点点头,他的计划若想成功,的确需要这两个关键要素。 “但这样会把本就不多的兵力,进一步分散。” 有人赞同,当然就有人反对,虽说目前国防军运转得很顺畅,但之前的大裁军,让绝大部分帝国军队处于混乱中,所以短期能够成建制调动的部队并不多。 “没关系,佯攻只需要做做样子,不需要具备太强战斗力。 我们可以直接调集前波美拉尼亚地区的部队,组成临时建制,比如混编团之类的,然后把他们派往普伦茨劳和加尔茨。 这样前波美拉尼亚地区就会出现很多军人,这可以混淆视听,为主力调动形成掩护,即便有探子潜入,也很难做出具体判断。” 沃格尔已经有了一些好想法,他要保持前线的压力,然后在后面,狠狠给诺伊尔插上一刀。 虽然依旧有人表示反对,但大部分参会军官,都同意了这个计划,随后在西克特要求会议内容严格保密后,就宣布了会议结束。 但他没有离开,而是依然坐在会议室里,与沃格尔两个人。 “说说吧,具体怎么做。 这个计划很大胆,但是问题也很多,前波美拉尼亚地区并不安静,事实上整个波美拉尼亚,都是暗流涌动。 有些事情我知道,你也是知道的。” 西克特点燃一支雪茄,慢悠悠说着,而沃格尔则是摇头叹了一口气,随口道: “您是指那个妄图恢复波美拉尼亚王国的组织? 我想他们没有能力制造这么大的叛乱,毕竟那个古老国家已经离去得太久了,现在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都是具有普鲁士和霍亨索伦认同感的。” 沃格尔作为军方高层,自然知道一些隐秘,波美拉尼亚地区一直有股分裂力量,他们试图恢复几百年前的格局,重建波美拉尼亚王国。 本来这都是小事,就如同一头大象身上的跳蚤,虽然讨厌,但也不必太过在意。 然而现在不同了,随着霍亨索伦战败,很多地方的分裂势力都有所抬头,波美拉尼亚地区也是一样,那群人已经有从阴暗角落里走出来的意思。 “有情报显示,诺伊尔的突然起义,似乎和这股势力有关系。 如果他真的打出复辟的牌,那么也会有一些支持者,至少在政治上,他有了一个支点。” 深深吸了一口雪茄,西克特眼神深邃,与沃格尔这个纯粹的军人不同,西克特则是一半是军人,一半是政治家。 所以考虑问题的角度,与沃格尔并不一样。 “他们不会成功的,何况诺伊尔并没有喊出支持分裂的口号,他依然以霍亨索伦军人的身份自居。 其实,我依旧认为,诺伊尔是个纯粹的普鲁士军人,而非叛徒。” 沃格尔叹了一口气,他理解诺伊尔。 作为中央军的主力,勃兰登堡师并不在裁撤名单上,但沃格尔依然能够理解,一名指挥官对自己部队的那种不舍。 所以当诺伊尔举起大旗,要推翻卡普里维政府的时候,沃格尔甚至是支持的,他曾对部下说过,对诺伊尔将军敢于反抗的举动,表示赞赏和钦佩。 “不,如果这场战争持续下去,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了。 很多地方都已经有苗头,如果我们迟迟无法解决斯德丁的问题,那么整个霍亨索伦,都会陷入进一步的动荡。 何况我们自己的情况就很糟糕,卡普里维已经没有钱了,波旁人又对财务方面虎视眈眈,国防部无法支撑长期战争的开销。 因此动作必须要快,你只有一个月时间。” 西克特说完话,便掐灭了雪茄,起身向着门口走去。 而沃格尔则是站起身,目送这位上将离开,同时嘴里念叨着一句话。 “我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么? 应该,够了吧。” 第57章 号高地 指挥部里,气氛十分压抑,虽然所有人都在忙,但沃格尔将军的表情,始终严肃。 他的计划,进行的并不顺利。 “是情报泄露了么?” 看着面前的沙盘,沃格尔陷入思索,他的部队前锋,遭到了顽强抵抗,在强渡一条河流后,前锋部队遭到伏击,损失惨重。 他的视线扫过沙盘,最终停留在一个突兀的山头上。 准确地说,那不是一个山头,而是一片丘陵的突出部,那里没有名字,只有一个标注“57”的小旗,插在顶端。 蜿蜒曲折的公路,就从这个高地旁穿过,而俯视整张沙盘,那是唯一一条公路。 57号高地,这里便是前锋遭到伏击的位置。 叛军不仅在制高点突然发动攻击,更是在道路上布置了许多地雷,这让整个部队的行进,都受到阻挡。 然而这个高地,无法绕过,“57”的意义,就是指这里距离斯德丁,只有57公里,对于一次突袭而言,这个距离,依然算是比较遥远。 如果仅仅是占据制高点阻击,那么沃格尔不会感到意外,毕竟他将整个勃兰登堡师都调了过来,不出动还好,一旦发起突击,很难瞒过探子的眼睛。 但是这个时间,已经足够了,按照估算,他的部队在24个小时内,绝对可以兵临斯德丁城下。 毕竟勃兰登堡师是霍亨索伦的王牌师,整个师都可以机械化运动,他们不是靠双腿移动,而是靠汽车轮子。 不过57号高地的事情,说明叛军准备得更早,他们不仅占领了高地,还挖了战壕,更是在公路上布满了地雷。 而这需要时间,叛军至少比前锋部队,早到达了那里一整天。 最关键的,那里绕不开,想要直达斯德丁,就必须从那里走,如果换别的路,至少要多花一天的时间。 “只能强行突破了。” 握了握拳头,沃格尔似乎下定了决心,既然意图已经暴露,那么就只能硬着头皮打下去。 “传我的命令,让卡普列夫上校接管前线指挥权,除他的366团外,再将师属侦查连,87营和88营也一并交给其指挥。 要求他在两个小时内,必须打通57号高地,保障后续部队推进。” 沃格尔喊来了传令兵,下达了自己的指示,传令兵当即进行了记录,随后敬礼,快步跑出去,通过电台,将命令传达。 “什么?两个小时内突破?” 57号高地不远处,一名上校正躲在岩石后面,他看着手里的纸条,又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高地,吧嗒两下嘴。 366团是勃兰登堡师的主力团,足足三千余人,而且装备精良,甚至配备有野战炮连,骑兵连和工兵连。 但是战况并不好,叛军不仅占据了有利地形,而且数量很多,起码有上千人。 最关键的,对方火力很凶猛,双方一度展开炮战,但结果竟然是守方占据绝对优势。 卡普列夫原本想要抱怨几句,但是看了看身边大眼瞪小眼的下属,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命令炮兵,做好战斗准备,二十分钟后,对敌方阵地,进行覆盖射击。 另外通知一营和二营,换上刺刀,准备冲锋,机会只有一次,待炮兵轰炸停止后,就给我往上冲。” 卡普列夫的话,几乎是咬着牙说的,老实说,他不喜欢这种搏命的打法,但是他的时间只有两个小时,于是只能孤注一掷。 57号高地的垂直高度,大概只有三十多米,不算高,而且坡度很平缓。 虽然是仰攻,但无需架设梯子等物,靠双腿就能跑上去。 但问题是,守军战斗意志坚决,而且准备充分,不仅架设了铁丝网,还布置了大量地雷和火力点。 在没有航空魔导士帮忙的情况下,只能利用炮火覆盖,打掉那些工事。 但偏偏守军也有火炮,而且配置与本方相同,依仗高度,他们具有射程的优势,这给本方炮兵增添了极大压力。 然而现在没时间了,作为服役超过二十年的老兵,卡普列夫知道这次突袭的意义,如果不能快速打通这里,那么斯德丁方面,就能迅速抽调兵力,从容在沿途布置防线,将整个勃兰登堡师堵在路上。 这是耻辱,他们是霍亨索伦第三师,勃兰登堡的骄傲,他们是整个帝国的王牌,怎么能被一群七拼八凑的杂牌军压制。 所以在得到命令后,卡普列夫孤注一掷,他必须要迅速拿下这块高地,让这条道路顺畅起来。 时间过得很快,没多久,隆隆炮声就传了过来,进攻的号角,正式吹响。 勃兰登堡师的炮兵都是精锐,他们训练有素,不仅射击精度高,而且射击速度也快。 五分钟的炮击,便让57高地上狼藉一片,随着此起彼伏的哨响,士兵们从临时掩体内出来,一边高喊,一边着向着高地冲去。 几乎就在他们离开临时掩体的一瞬间,机枪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敌人从战壕里探出头,无情地扣动扳机,士兵们一个接一个倒下,因为这是一片开阔地,几乎没有掩体,前锋部队死伤惨重不说,更是被压制在地上,连抬头都做不到。 “炮兵,继续开火,把那些机枪阵地给我打掉。” 卡普列夫目眦欲裂,自己的士兵正在被压制,他只能寄希望于炮火。 但是不等本方开炮,敌人的炮声就先响了,而落点,正是本方的炮兵阵地。 轰! 炮弹掀起一大片尘土,一门火炮被掀翻,但是大部分炮弹都没有砸在阵地上,所以造成的伤亡不大。 然而这突然的炮击,却让本方的火炮全部哑火,炮兵们只能仓皇撤退,尽可能把火炮和炮弹转移,避免造成殉爆,导致伤亡进一步加剧。 卡普列夫看着一切,事实上这也在他的意料中,他给了身边几名军官一个眼神,没有说话,但似乎又说了什么。 “我们去打掉那些机枪。” 这些军官都是低级军官,最高的军衔不过才上尉,但是他们手里的枪却与别人不一样,领章上的魔法杖,说明了他们特殊的身份。 魔导士步兵,他们拥有神奇的魔导之力。 与航空魔导士不同,魔导士步兵的魔导水平普遍偏低。 但是与普通步兵相比,他们依然具有强大的破坏力,只见这几名低级军官摸到前方,混在普通士兵里,在确认了机枪位置后,便进行瞄准。 随着一道道魔法的光芒亮起,属于他们的猎杀时刻,到来了。 明明是步枪,但是在这些魔导士手里,宛如小口径迫击炮一样。 轰鸣声响起,机枪阵地瞬间被炸毁,士兵们爆发出欢呼,没有了机枪的威胁,他们终于能够抬起头了。 “进攻,继续进攻,趁着对方机枪哑火,给我冲到他们的阵地上去,狠狠踢那些家伙的屁股。” 卡普列夫大喊着,随后一声声哨子响起,士兵们站起身,继续向前冲锋。 机枪虽然哑火了,但步枪还在。 子弹如雨点般射来,一个又一个战士倒下,但是他们没有退缩,依旧在冲锋,直到跳入战壕当中。 血腥的肉搏战开始了,双方展开激烈的搏杀。 他们都身穿霍亨索伦军装,手里的武器也同为毛瑟步枪,甚至连刺刀的款式,都一模一样。 但是中央军和地方部队的军装依然有些许差别,双方都是老兵,很容易就可以辨别敌我,所以不必手下留情。 “啊,我的手,我的手。” “去死吧,给我死,你们这些叛徒。” “我要找妈妈,妈妈……” …… 不断有人倒下,他们发出惨叫,在地上翻滚,然而没有人理会,还能站着的人,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杀死敌人。 鲜血和尸体,充斥在战壕里,绝望的人甚至拉响了手榴弹,与掐着自己脖子的敌人同归于尽。 这是一场疯狂的战斗,勃兰登堡师以强悍的战斗力着称,他们将叛军从57号高地上撞了下去,这是一场辉煌的胜利,他们打败了敌人。 即便自己,也伤亡惨重。 “将伤员都送下去,医疗队在后面,他们大约在一个小时后就能到达。” 登上57号高地,卡普列夫脸色铁青。 他们的确取得了胜利,但是代价惨重,短短一个多小时的战斗,伤亡就有几百人。 以至于他甚至没有让人清点人数,毕竟看地上的尸体就知道,刚才的战斗有多么惨烈,他不想知道结果。 至少晚知道一会儿也好。 “上校先生,叛军的增援似乎到了。” 就在卡普列夫准备让工兵去扫雷的时候,突然一名上尉跑了过来,看表情,非常焦急。 不敢耽搁,卡普列夫快步跑到前沿,他看到了一片密密麻麻的黑点儿,正顺着大道跑来。 “布防,迅速布防。” 对方的规模不详,但起码有几百人,而且后面烟尘滚滚,似乎还有一支规模不小的车队。 于是卡普列夫迅速布置防线,因为这个方向没有壕沟,他们也来不及挖掘,只能全员趴在地上,以野战方式迎敌。 如果能够换一条路,卡普列夫绝对不愿意这么硬拼,但是他们没有选择,而代价,就是反复不断的争夺。 双方的增援部队陆续到达战场,57号高地的争夺战,规模也越来越大。 勃兰登堡师的战斗素养,让他们在这场争夺战中占据优势,特别是在航空魔导士出现后,战场的形势几乎一边倒。 终于,叛军的增援部队因为伤亡过大顶不住了,他们不得不撤退,而卡普列夫没有选择追击。 他首要的任务是扫雷。 看了眼手表,距离接到命令,已经过去了整整五个小时。 而这时候,伤亡情况也陆续统计出来。 他的366团,足足损失了近千人,其中有四百余人阵亡,另有一百多人重伤。 也就是说,他的团,已经打光了三分之一。 “给上面发电报,告诉他们,57号高地已经夺了下来,可以保证后续部队通过。 但是366团伤亡惨重,基本丧失战斗力。” 看了一眼天空,卡普列夫淡淡说着,最后叹了一口气,即是为自己,也是为自己的团。 好在沃格尔是个体恤下属的上级,在得到卡普列夫的电报后,他立刻命令366团原地布防,确保后方部队顺利通过57号高地。 这等于是让他们原地休整,至少让这支损失了元气的部队,能够多喘一口气。 而后续部队的行进,就要顺利很多了。 叛军组织了抵抗,但是很微弱,前锋虽然受到干扰,但行进速度却不慢。 终于,经过一夜的急行军,在拂晓时分,勃兰登堡师的前锋,出现在斯德丁城外。 战与不战,都是两难 国防军出现在城外,并且形成半包围的态势,这让斯德丁的守军,陷入了恐慌。 然而等待了三天,他们发现国防军并没有发动进攻,于是稍稍安心,但士气已经降到冰点。 诺伊尔坐在办公室里,手里拿着一封信,面色消沉。 这是沃格尔将军写给他的亲笔信,内容不多,大概意思,就是劝自己投降。 毫无疑问,现在自己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作为霍亨索伦的老牌将领,沃格尔将军对斯德丁的情况,预料非常精准。 虽然起义军号称有三万兵力,但是大部分,根本不具备战斗力。 他们只是零散的,脑子一热就加入到诺伊尔麾下,没有建制,缺乏武器弹药,虽然大多都是老兵,可是重组需要时间。 能够直接投入战斗的,只是少量人,而这些人里,又有相当一部分派往普伦茨劳和加尔茨,留守斯德丁的部队,并不多。 “如果拦截成功就好了,只需要再多几天时间,就能完成建制的整改。” 揉了揉眉心,诺伊尔感到压力巨大,他需要时间来重组那些散兵游勇,而沃格尔,并不准备给他这个时间。 手里的是劝降信,也是最后通牒,沃格尔表示只给他24小时时间,如果没有回信或拒绝,那么国防军将会发动进攻。 打仗,诺伊尔不怕,他是一名职业军人,拥有荣誉的霍亨索伦子爵,从他懂事开始,他就时刻准备着在战斗中牺牲。 这是霍亨索伦贵族的普遍心理,他们从小就被灌输为了荣誉而牺牲的思想,所以面对死亡,他们可以显得很从容。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死去,诺伊尔感到屈辱。 他不是死于波旁人的枪口下,而是要面对同胞的子弹,这种死法,很不“荣耀”。 站起身,他走到地图前,看着上面纵横交错的红蓝线,陷入沉思。 “沃格尔将军,不愧是帝国的精英将领,他的布置,好毒啊。” 57号高地之战,是唯一一场硬碰硬的战斗,双方都付出了极大代价,从战果上来说,可以称之为两败俱伤。 但是在战略上,毫无疑问是沃格尔取得完胜。 勃兰登堡师顺利开进到斯德丁城下,而且采取半包围的态势,将西面和南面完全阻断。 这让斯德丁与普伦茨劳和加尔茨的联系被切断,两座小城的补给陷入困境。 按理说,在这种态势下,诺伊尔应该收缩兵力,将两地的守军撤回,增强斯德丁的防御,不过很明显,国防军的动作更快,他们已经利用这两处的兵力优势,采取迂回包抄的战术,将退路完全阻断。 自从兵临斯德丁城下,整整三天,国防军没有采取任何攻势,甚至在普伦茨劳和加尔茨,也同样没有枪声响起。 不是沃格尔仁慈,而是他要以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战果,这种包围态势,会造成极大的心理压力,对守军来说,完全是一种煎熬。 “这两个地方,恐怕坚持不了几天了。” 抿了抿嘴唇,诺伊尔知道,他在普伦茨劳和加尔茨的部队,即将被吃掉。 不用一枪一弹,陷入绝境的两地守军,根本无法组织有效抵抗,他们的给养本就不多,如果在一周内还没有得到补给,那么吃饭都成了问题。 大家都是霍亨索伦人,这不是与波旁人的战争,何况派往两地的几个营,并非自己嫡系,都是在他宣布起义后,加入进来的。 没有理由死战。 而在一周时间内,他不可能突破包围,要知道他面对的可是勃兰登堡师,不仅战斗力惊人,而且是全机械化部队,他们的转移速度非常惊人,自己派出去的部队,即便绕开对方的包围,也会很快被追上。 这个仗,没法打。 而自己麾下的嫡系部队呢? 虽然根据情报,诺伊尔判断出了勃兰登堡师的动向,但是阻击并不顺利,他最嫡系的两个团,一个全军覆没,一个伤亡过半。 现在斯德丁的守军里,大部分都是散兵游勇,他们只是仓促集合在一起,乱哄哄的在城外挖掘壕沟,布置机枪阵地。 最关键是士气,这些部队人心思动,每一天都会出现逃兵,虽然军官们对此气愤不已,但他们却没有采取强制手段。 原因很简单,这是内战,他们没有理由枪毙自己人。 换言之,军官的战斗意志,也不坚定了。 这种情况下,一旦开战,后果几乎不用想,防线顷刻间就会崩溃。 “该怎么办呢?” 重新回到座位上,诺伊尔长长的叹气,如果开战,本方几乎毫无胜算,但如果投降…… 不,他不会投降。 作为一名霍亨索伦军人,投降是耻辱,特别是诺伊尔这种贵族,绝对不允许投降,哪怕是投降给自己人,也绝对不行。 然而他可以不投降,但那些士兵呢? 战事若是开启,必然生灵涂炭,他之所以起义,就是为了让官兵们有个好归宿,但是一旦开战,他们恐怕…… 对于内战,诺伊尔同样是排斥的,他不是为了个人的野心,而是为了这个国家,为了这些官兵。 “战与不战,都是两难啊。” 揉着眉心,诺伊尔陷入苦恼,而与他一样苦恼的,还有城外的沃格尔。 “还没有收到回信么?” 临时指挥部里,沃格尔对着副官问道,在得到否定的答复后,他面无表情地走回自己的作战室。 毫无疑问,他也感到焦躁不安。 表面上看,本方处于绝对的优势,但是沃格尔知道,他的部队,无法长期保持这种态势。 给养,增援部队,都是问题。 虽然和预估的一样,斯德丁守军士气低迷,这一点从投诚过来的叛军士兵数量,就可见一斑。 可本方的情况依旧不容乐观,之所以围而不打,不是自己不想打,而是自己没有能力打。 因为是突击,他的后勤根本无法保障,弹药非常少,炮弹只有两个基数,而步兵的子弹更是少得可怜。 更别提食品和药品了,如果现在发动进攻,他们甚至没有足够的绷带可用。 所谓“仁慈”,所谓“智慧”,只是他营造出来的假象,仅仅为了迷惑对手和手下的官兵。 然而这种情况,短期又无法改变,因为普伦茨劳和加尔茨依旧在叛军手里,柏林方面的物资只能通过铁路运往前波美拉尼亚,然后再转成汽运,送到自己这里。 不仅耗时耗力,而且断断续续毫无保障。 所以他只能采取欺骗战术,让诺伊尔认为战斗毫无胜算,最后选择乖乖投降。 但是从57号高地之战能看出来,诺伊尔并非一个无能的将军,他是否会看出自己的计谋,这一点,无从得知。 就在诺伊尔将军在作战室里踱来踱去的时候,传令兵突然跑了进来,并递过来一张电报。 是普伦茨劳方面发过来的,耶克上校表示守军尝试了一轮突围,结果被他们挡了回去,但是因为缺乏足够的工事,战斗又十分激烈,伤亡巨大,有一个步兵营不得不撤下来,然而他手上却没有足够兵力填上缺口。 所以希望沃格尔将军能够再抽调一些部队过去。 “这个笨蛋,我或许应该早点儿换下他。” 将电报揉成一团,沃格尔生气了,他现在兵力本就捉襟见肘,相比起斯德丁,普伦茨劳方面已经算是充裕的了。 要知道守军不到一千人,而耶克上校手里足有四千多人。 虽然将航空魔导士调走了,但是他依然拥有四比一的兵力优势。 但是电报上说的什么? 他竟然没有兵力了。 这个上校,难道是猪脑子么。 不,换上一头猪,都比他强。 沃格尔很生气,他甚至想要把手里的电报撕碎,但发现传令兵和副官都在场,他还是把这个动作停下了。 他要保持贵族的优雅,同时还要秉持霍亨索伦军人的礼仪。 最关键的,作为指挥官,不能将自己情绪化的一面,暴露在部下面前。 “告诉耶克上校,前线的事情,他自己去衡量处理。 同时提醒他,按照原定计划去做,不要节外生枝。” 咳嗽一声,沃格尔淡淡说着,虽然很想厉声呵斥耶克上校几句,但他还是压下脾气,没有给那个无能的上校,继续施加压力。 然而不等这个传令兵出去,又一个传令兵跑了进来,是加尔茨方面传来的消息,那里的守军,似乎也尝试突围。 沃格尔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但他还是沉住气,命令前线指挥官,保持现有态势,尽可能将敌人围困住。 至于增援,那是不可能的,普伦茨劳有四倍的兵力优势,而加尔茨兵力少一点,但至少也是守军的一倍。 相比之下,斯德丁这里情况就不一样了,城内的守军有两万余,但勃兰登堡师只有一万余人。 也就是说,他们正在以少数兵力包围多数兵力,如果诺伊尔发了狠,不计代价地突围,自己恐怕未必能够顶得住。 “如果增援能够快一点儿,或许我的底气也能多一些。” 当副官和传令兵离开,沃格尔来到窗前,他看向外面的营地,目光深邃。 他的欺骗战术无法维持太久,即便是给诺伊尔的最后通牒,也不过是虚张声势。 如果对方不上当,那么到了时间,自己最多让炮兵打半个基数,然后让步兵们象征性的佯攻一下,毕竟他的兵力太少了。 而增援部队,至少要四天才能到达。 “战与不战,都是两难啊。” 沃格尔叹了一口气。 城内与城外的两名最高指挥官,同时感叹着。 他们都陷入两难之地,不知道该怎么做。 但是有些人,似乎就没这个烦恼,他们已经摩拳擦掌,准备大闹一番了。 第三方势力 即便感觉度日如年,但24个小时依旧并不算漫长。 “按照标定,让炮兵开火吧。 强调一下,只打半个基数。” 前线的壕沟里,沃格尔放下望远镜,时间到了,但诺伊尔并没有任何回应。 这表明了诺伊尔的态度,拒绝了投降,拒绝了提前结束这场内战。 沃格尔没有办法,他只能选择开火,即便自己这边状况也不好,但他必须履行信中的承诺。 否则他所有的掩饰,都将被揭穿。 轰!轰!轰! 火炮阵地发出轰鸣,十余门大口径榴弹炮猛烈地开火,随着炮弹落下,掀起数十米高的尘土,冲击波以肉眼可见的方式,在守军阵地上肆虐。 那是125毫米榴弹炮,这个口径是野炮中的天花板,每一门都重达数吨,需要专门的牵引车才能布置。 整个霍亨索伦,有能力快速布置这种火炮的,只有寥寥数支部队,而勃兰登堡师,恰好是其中之一。 每一个弹坑,直径都超过十米,战壕在这种火炮面前形同虚设,不断有人被卷上天空,然后重重落下。 留下残缺的尸骸。 “不行,这样守不住的,撤退,撤退。” 强大的炮火,让守军本就不怎么坚定的信心瞬间崩溃,他们陆续放弃自己的阵地,顺着交通壕后撤,即便有军官大喊大叫,甚至鸣枪示警,但是在隆隆炮声中,却根本无人理会。 即便因为火炮数量不多,只覆盖了不到十分之一的阵地,但那些人,还是逃了。 望远镜里,沃格尔看到了对方阵地的情况,此时炮声已经停止,但是机枪阵地并没有架设的迹象,这说明,前沿几乎放弃了抵抗。 “步兵,准备进攻。” 沃格尔果断下达了指示,命令传到前沿,士兵们开始在步枪上挂起刺刀,他们大多都很紧张,有人甚至已经在急促的呼吸,更有甚者,直接跪地开始祷告。 随着哨声响起,早已准备好的勃兰登堡师官兵冲出战壕,他们高喊着,亮出自己步枪上的刺刀,如潮水一般,冲向地方阵地。 然而等到他们攻入阵地,却发现这里早就空无一人,许多防御武器,比如重机枪就在战壕里,更是还有很多未开封的弹药箱。 守军撤退了,而且看上去更像逃走,这让官兵们松了一口气,这场冲锋,无一人伤亡。 但是他们将情况报告上去后,却没有接到前进的命令,于是他们便只能原地休整,动手加固壕沟,并设置自己的机枪阵地。 “他们没有足够的力量抵抗了。” 沃格尔也做了一个深呼吸,斯德丁的防御比预想中要弱,按照这个趋势,似乎这座城市已经唾手可得。 不过,他并不准备继续进攻。 城市外围,基本都落入自己手中,然而如果进城作战,就未必会如此轻松了。 先不提城内环境复杂,巷战损失极大,就仅仅斯德丁的许多工业设施,沃格尔就不想破坏。 作为中波美拉尼亚州首府,斯德丁是一座趋于完美的城市。 这座城市出产煤炭和铁矿石,所以冶炼业很发达,同时距离海岸线只有十几公里,铁路公路网密集,是一座集生产,存储和运输为一体的中心型城市。 所以这里的工业体系,对整个霍亨索伦都至关重要,沃格尔知道轻重,他要夺回这座城市,但必须轻轻的,不能伤及分毫。 而诺伊尔也知道这一点,当外围阵地失守以后,他并没有命令部队在城内设置防线,而是紧皱眉头,看向了地图。 “将军阁下,我们……” 诺伊尔已经十几分钟没有说话了,他就是这样看着地图,副官有些沉不住气,于是凑上前,小声地问道。 “打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出人意料的,诺伊尔很平静地说出这句话,外围阵地如同豆腐一样被捏碎,似乎全在他的意料之中,而现在,是做出决定的时候了。 整了整衣领,诺伊尔将帽子戴上,他下令所有部队原地待命,而他本人,则准备前往城外,与沃格尔见上一面。 是的,他准备孤身前往,但他并不准备投降。 他的口袋里,放着一个小药瓶,里面装着一堆白色粉末,那是氰化钾,只要吞下去,几分钟内就会暴毙。 他不会投降,不会成为俘虏,更不会成为一名囚徒,被送上法庭,被冠以莫须有的罪名。 所以他准备慷慨的迎接死亡,以一名霍亨索伦军官的身份。 于是他带上自己的秘书,走出了办公楼,登上专属于他的小汽车,命令司机,径直向着城外开去。 然而司机刚刚发动汽车,忽然远处闪过一道亮光,那是教堂的塔楼,诺伊尔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 “快跳车。” 一种本能似的危机感,让诺伊尔大喊一声,随后他便推开车门,猛地跳了下去。 只听一声枪响,随后他的小汽车便被什么东西击中,发出“砰”的一声。 然而这道声音还没落下,就传来了爆炸声,小汽车瞬间四分五裂,直接燃起熊熊大火。 诺伊尔反应够快,他躲过了一劫,但是他的司机和秘书,却没能逃脱厄运,殒命在一片火海中。 一切就发生在短短几秒钟内。 “是教堂,凶手就在那边。” 诺伊尔躲到墙壁后,在发现对方没有发动第二轮攻击后,便命令警卫连出击。 自己的办公楼,处于城市的一座小高坡之上,原来这里是一位伯爵的府邸,后来被改建成了一个市政机构办公地。 所以能够俯视这里的城内建筑不多,也正因为此,诺伊尔才会在这儿设立指挥部。 不想还是有人威胁到这里,这让诺伊尔有些气恼。 他的确是准备迎接死亡了,但是不能以这种方式。 因为这种方式,不够“荣耀”。 警卫连迅速出动,几名魔导士也加入其中,他们各自选择好狙击点,然后警惕地望向城内可能藏匿杀手的地方,毕竟魔导狙击手的射程,比普通人要多出一倍。 魔导步枪是普通步枪的改进款,在优秀魔导狙击手的操作下,可以轻松击中两公里以外的目标,甚至一些专用的大口径狙击步枪,能把这个射程提升到恐怖的三千米。 甚至更多。 而刚才的教堂,距离这里还不足一千米,威胁非常大。 “失手了,抱歉。” 教堂的塔楼上,一个人影弯下腰,他手上的步枪还在冒烟,说明他刚刚射出一发子弹。 “没关系,我们还有其他人在,他们会处理。” 另一个人则是小声的说道,随后顺着一个木梯,爬了下去。 这是一间很小的教堂,极限状态也就能容纳几十个人,此时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个倒霉蛋,包括牧师在内,所有教堂工作人员,都在这里了。 从他们均匀的呼吸上判断,这些人并没有性命之忧,他们只是晕倒了,在一种迷药的作用下。 两个人同时蒙上嘴,然后从后门溜出了教堂,不多时,一群士兵就粗鲁地撞开大门,冲了进来。 “什么味儿?” 一名上尉拿着手枪,但是刚进来,他就不得不捂住口鼻。 “是迷药,看,牧师他们都躺在这里。” 迷药不是什么稀罕物,事实上几百年前,当炼金师在搞“试验”的时候,就发明了七八种。 后来这些东西被广泛应用到各种领域,比如迷晕大型牲畜,或者给手术患者施加麻醉。 甚至在战场上,也有人尝试过释放大量迷药,企图将对面的敌人全部迷晕,从而轻松获得胜利。 但是这有点儿异想天开了,在开阔的空地,迷药会被风轻易吹散,根本发挥不了作用。 总之,有很多人能判断出迷药的味道,这没什么可稀奇的。 迅速捂住口鼻,这群当兵的开始搜索教堂,但是这里除了那些被迷晕的工作人员,就再没有其他人。 然而就在他们四处翻找时,突然不远处传来爆炸声,上尉赶忙跑出去,发现自家的指挥部,正升起滚滚浓烟。 “该死的,我们中计了。” 诺伊尔的指挥部,只有一个警卫连,而上尉带来了上百人包围教堂,导致指挥部兵力空虚。 “快,所有人上车,我们要赶回去,快,快……” 上尉正在大喊,让所有人登上卡车,准备回援指挥部,结果这时突然枪声大作,士兵们还不等跑出大门,便被压制在教堂里。 在密集的机枪火力下,他们不得不躲回去,而这时候,一颗颗手榴弹从街对面抛了过来,汽车全部被炸毁。 “只有两挺机枪,而且射击角度不佳。” 上尉把一面碎玻璃探出去,看到了对面的情况。 两挺机枪正在居民楼上疯狂开火,一挺在三楼,一挺在二楼,正好封锁住正门。 但是射击角度很小,只能封锁大门,却对两侧窗户无能为力。 “从窗户走,一排从左边窗户突围,二排去后门,剩下人跟着我,走右边窗户。 外面可能还有其他人蹲守,注意不要密集前进,所有人分散开,向指挥部方向靠拢。” 上尉下达了命令,于是所有人砸开窗户,跳了出去。 的确有人蹲守,但好在没有机枪了,士兵们开枪射击,很快这些枪手就被压制。 “快,向指挥部靠拢,快,再快一点儿。” 上尉大喊着,他带着人,疯狂的在马路上狂奔,此时指挥部方向的战斗显然还在继续,时不时就传来爆炸声,似乎打得非常激烈。 诺伊尔此时已经回到了指挥部,他不清楚袭击者是谁,但肯定不是国防军。 现在国防军已经包围了这座城市,更是占据了外围阵地,只要他们想,就可以大摇大摆的开进城,根本无需搞这种小动作。 何况刺杀,这与普鲁士军人的荣誉并不相符,诺伊尔不相信鼎鼎大名的沃格尔中将,会干出这种事。 那么答案就很显然了,是第三方势力所为。 “然而杀掉我,对他们有什么好处么?” 诺伊尔陷入思索,他搞不清楚,自己如果死掉,除了卡普里维之外,还有谁会感到高兴。 就在诺伊尔陷入思索时,突然门口传来惨叫声,只见大门被轰开,一名守卫倒飞着进来,直接撞在墙上,倒地不起。 “魔导士?” 看着已经用鲜血将地面染红的守卫尸体,诺伊尔皱紧了眉头,来人戴着面具,穿着霍亨索伦军装,但是手里不是枪,而是一柄宽刃剑。 这是中古时代的主要武器,兼具观赏性和实用性,而且看这柄剑的剑柄上,还带有玫瑰装饰,显然非常贵重。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人全身散发着魔法光芒,诺伊尔不是小白,知道这是防御术式,可以抵御很多伤害,在优秀魔导士的操纵下,甚至可以抵御射来的子弹。 砰!砰! 诺伊尔不准备束手待毙,他掏出手枪,向对方射了两枪,结果在他的意料之内,不到十米的距离,手枪无法穿透对方的防御。 “不许动。” 就在诺伊尔咬着牙,思索是不是应该选择跳窗时,几名守卫端着枪冲了进来,他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人,端着枪就冲了上去。 毕竟双方距离很近,这个选择看起来没错,不过诺伊尔却是心中一沉,暗道“糟糕”。 在防御术式下,己方很难伤到这个男人,但是看男人的实力,非常善于这种肉搏战。 此消彼长,如果选择用步枪射击,或许可以打破术式,但如果近身肉搏…… 果不其然,刺刀根本无法击破术式,每当接近男人,就会被一道突然出现的光芒弹开。 仿佛刺中了铁板。 相对的,男人则显得游刃有余,宽刃剑不停舞动,带起一条条血线。 六名士兵全部被杀,用时不到十秒钟,男人的军装都因为沾染太多鲜血而变色。 毕竟防御术式只能防御对方的攻击,而鲜血并不在此列。 诺伊尔经过短暂的愣神,便迅速做出选择,他向着窗口冲去,虽然自家的办公室是三楼,但是…… 噗! 对方似乎早就料定了他的动作,只见一道人影闪过,冰冷的剑锋,便穿透了胸膛。 “你,你们到底是……” 诺伊尔倒地,并不断抽搐,鲜血从嘴里涌出,但他眼睛死死盯着对方,似乎还想要搞清楚一些事情。 男人微微低下头,似乎想对这个濒死之人保持敬意,略微犹豫片刻,便用年轻且中性的嗓音道: “我谨代表法尔玛斯太子殿下,向您问好。 尊敬的诺伊尔将军阁下。” 听到男人的话,诺伊尔顿时瞪大双眼,他似乎想要挣扎着喊些什么,但终究,只能咳嗽两声,然后眼睛失去焦距。 他死了,似乎带有不甘,但终究,还是死了。 男人轻轻合上诺伊尔的双眼,略作祷告,随后便听到外面嘈杂的脚步声,他知道,任务已经完成,是时候离开了。 就这样,诺伊尔死了,死在自己的指挥部里,消息传到城外,沃格尔当即下令全军进城。 叛军指挥官死了,城市有可能陷入动荡,他不是趁机会占便宜,而是为了稳定局势,尽可能避免城市遭到破坏。 然而这依然有种趁人之危的感觉,于是不久之后,一些不太好听的传言,在斯德丁出现,并像插了翅膀一样,在波美拉尼亚地区散播开来。 撒丁王国来信 内战结束了,但余波未平。 诺伊尔将军死于一场袭击,有许多目击者看到,袭击者都穿着军装,看上去更像是一场起义军的内讧。 不过有传言说,这场袭击的主导者是沃格尔。 这种传言不知道来自哪里,但言之凿凿地表示那位将军派出了一支特别部队,他们悄悄潜入城内,然后采取暗杀的方式,让起义军群龙无首,然后他再进场收割。 这有违德意志人的传统,更是被霍亨索伦帝国军队所唾弃,这种方式并不“荣耀”,是下三烂的伎俩。 事实似乎无可争辩,毕竟袭击发生后不到三个小时,勃兰登堡师就开进了斯德丁,轻轻松松占据了整座城市。 所以这场袭击的受益者,已经很明显了,一切矛头,都指向了沃格尔。 这名身经百战,且荣誉满身的霍亨索伦将军。 即便事后沃格尔召开了新闻发布会,面对记者做出了澄清。 并且在他的主持下,按照霍亨索伦将军的标准,将诺伊尔安葬在斯德丁城外的墓地。 据说仪式办得还很隆重。 但是这依然无法堵住人们的嘴,很多人依然不相信他,甚至公开表示,沃格尔就是霍亨索伦军队的“耻辱”。 面对漫天指责和非议,沃格尔选择了沉默,他并没有在意外界的事情,而是尽心尽力,处理许多棘手的战后问题。 随着霍亨索伦共和国的旗帜,在斯德丁上空飘扬,所有起义军都放下了武器。 包括普伦茨劳和加尔茨的守军,总共两万余名官兵,选择了投降。 而如何处置他们,却成了一个头疼的问题。 卡普里维与国防军进行了紧急磋商,最后公开宣布了总统令,绝大部分官兵都免于追究责任,除了点名的一些人之外,所有人就地解散。 只不过所有参与叛乱的建制都被撤销了,官兵们被强制退伍。 当然,卡普里维没有把事情做绝,这些起义军依然享有霍亨索伦军人的全部待遇,包括获得退伍的遣散费。 不过依然有人在闹事,他们在酒精的作用下,对卡普里维大声斥责,或在酒馆,或在大街上。 甚至还有人跑到沃格尔的办公室外嚷嚷,拿着大喇叭,怒斥着卡普里维这个“卖国贼”。 以及沃格尔这只“鹰犬”。 当然,对于这样的人,警卫部队并没有手下留情,这些官兵都跟随沃格尔多年,他们相信自己的指挥官不会让普鲁士军人的荣誉蒙羞,所以对于诋毁者,他们下手都是尽可能“重一些”。 总之,内战结束了,波美拉尼亚地区依旧暗流涌动,但整体上,霍亨索伦逐渐趋于平静。 而赛博塔赫,也在慕尼黑感受到了这股“平静”,海蒂公司的产品正在热销,每天都有订单,从霍亨索伦各地飞来。 “布拉奇似乎干得不错,只不过事情不能一蹴而就。” 然而令赛博塔赫高兴的事情,并非是海蒂公司节节攀高的销售额,而是一封来自撒丁王国的信,是布拉奇寄给他的。 在信上,布拉奇表示自己已经开始游说撒丁王国的军队高层,他们似乎对压缩食品很感兴趣,但是在品尝过后,提出了一些新的要求。 第一个,就是必须改良味道。 撒丁王国一向以“美食王国”自居,事实上他们和波旁人互相看不惯,与他们在“美食王国”这个名号的争执上,不无关系。 他们都宣称自己才是“美食王国”,以至于在饮食圈里纷争不断。 撒丁王国的餐馆不会雇佣波旁王国的厨子,除非这些厨子宣称撒丁王国的菜品,才是“世界第一”。 而波旁王国也不允许任何一家撒丁王国的饭店,开到自己的国土上。 波旁人甚至把这个写进了法律里,任何撒丁王国的饭店都不允许进入波旁王国,甚至不允许有撒丁王国的菜式,进入波旁王国的高档餐厅。 双方不断吵着嘴架,甚至把这些奇怪的东西都写在法律条文里。 相比之下,领土争端似乎都算“小事儿”了。 总之,撒丁王国的将军们对这种可以解决部队给养的食物持积极态度,但他们忍受不了这种味道。 更是有将军表示,如果这种东西以这个味道出现在军队菜单里,可能引起官兵们的哗变。 好吧,换成其他军队这绝对是个笑话,但赛博塔赫相信那支军队的官兵,肯定干得出来这种事儿。 除了改良口感,布拉奇还带来另外一个消息,那就是撒丁王国的将军们,表示不可能让霍亨索伦的企业,来解决自己军队的饭菜问题。 “只有撒丁王国的厨师,才能给撒丁王国的官兵们做饭。” 布拉奇援引了某位将军的话,军方表示他们只能在撒丁王国本地的企业采购,也就是说,如果想要把这种食品卖给他们,赛博塔赫就必须在撒丁王国境内注册公司,并投资设厂。 对于赛博塔赫来说,这是一个挑战,同时也是一场机遇。 但是这种事情,他不准备独断专行,至少也要征求一些意见。 于是在打过一通电话后,赛博塔赫便让卡鲁特准备马车,自己要去弗朗西斯大街走一趟。 作为慕尼黑富豪的首选安家地,弗朗西斯大街一切如旧,还是那样华丽而宁静。 作为鲍尔夫人家的常客,门卫并没有过多询问,他们打开了门,并恭敬地把赛博塔赫请了进去。 “欢迎你,我可靠的合伙人。” 来到客厅,鲍尔夫人热情地迎上来,他们简单寒暄几句,便各自落座。 毕竟今天可是有正经事要聊。 “很抱歉,我丈夫还有一些公务需要处理,不过他已经交代过我,会给你一些意见。” 赫尔曼作为巴伐利亚自由军的后勤军官,现在的确很忙。 即便斯德丁的战事已经结束,但国防军似乎喜欢上了这种模式,南方事务局不断把工作丢过来,以至于即便内战结束了,巴伐利亚自由军的后勤部门,依然在高强度运转。 “非常感谢,老实说,我现在急需一些好的意见。” 赛博塔赫摆出的姿态很低,即便压缩食品的事情,赫尔曼已经表示自己不会参与,但是出于各种方面的原因,他还是不妨给赛博塔赫一些提议。 以及忠告。 “三箭党不是一个好的合作对象,他们的口碑很差,即便他们在霍亨索伦能够规规矩矩,但是在撒丁王国,情况完全不同。 你知道他们对于利益,是有多么渴望。 出格的事情他们干了很多,并且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当你对他们有价值时,他们会表现得很温顺,但是当你失去价值,或者影响到他们的利益时,这些人,会毫不犹豫地亮出獠牙。” 鲍尔夫人淡淡说着,最后还调皮地张开嘴,做出一个可爱的龇牙咧嘴动作。 就像一只小奶猫,在展示自己的“凶悍”。 “好吧,我知道他们什么样,但在撒丁王国,除了他们,没有任何好的合作对象了。 当然,对于赫尔曼上校善意的忠告,我表示感谢,并且牢记于心,这次合作,我会尽可能保护自己,显得‘更有价值’。” 对于三箭党,赛博塔赫还是很放心的,那个组织其实很松散,没多少凝聚力,只要搞定了头头,就不存在问题。 何况相比起其他一些疯子,比如告死鸟这种结社,三箭党已经算是“讲理”和“温和”的了。 毕竟三箭党只是求财,而且良心还不坏,至少坏得不那么彻底,有自己的原则。 而那些结社就不一样了,完全就是一群疯子,他们追求利益的方式,简直可以用“白骨成堆”和“丧心病狂”来形容。 甚至牧羊人这样看上去还算“正常”的结社,赛博塔赫都觉得,他们完全不拿人命当回事。 不信可以看看慕尼黑的暴动,死的人超过了四位数。 “另一个提议,就是在撒丁王国的投入,不能孤注一掷。 你知道的,在赫尔曼眼里,你的经营方式总是给人‘激进’的感觉。 虽然我个人并不觉得这是‘坏毛病’,其实挺刺激的,但在老牌商人的心里,生意就应该以‘稳’为主。 这个生意我们不会参与,所以也不方便说太多。 但你要知道,撒丁王国的生意圈,其规律和霍亨索伦不同。” 鲍尔夫人深吸一口气,然后才继续讲起来。 脸色变得很严肃。 “我想你也应该知道,那里有那里的游戏规则,不要把霍亨索伦的一些习惯带进去。 比如‘守约’,撒丁王国的商人比较精明,对他们而言,当利益足够,‘毁约’似乎没什么大不了,而霍亨索伦人把‘承诺’一向看得很重。” 鲍尔夫人淡淡说着,她接触过一些撒丁王国的商人,用这位女士的话说,这些人就像泥鳅一样,你空着手,怎么也抓不住。 只有三箭党这种暴力组织,才能让那些商人乖乖听话。 而当利益足够,三箭党恐怕也不会介意,让自己扮演一回“泥鳅”。 总之,在这个问题上,鲍尔夫人给了一些自己的见解,她认为和撒丁王国的人打交道,赛博塔赫需要更“硬气”一些。 “如果你要去撒丁王国,最好带上武器。 我听说对于那边的人来说,武器不仅是‘拿来用的’,更是一种态度的表示。 证明你不好欺负。” 鲍尔夫人喝了一口红茶,慢悠悠地说着,而赛博塔赫听了,却是淡淡一笑。 武器?他带那东西根本没用。 虽然是一名军人,但赛博塔赫并不觉得自己的战斗能力有多强,作为普通人,他与大部分前线士兵的战斗力差不多。 枪法普通,格斗普通,经验也不上不下。 如果三箭党存心对付他,只需要出动三名实力不错的杀手,就能致自己于死地。 当然,他也知道鲍尔夫人是好意,毕竟她是魔导士,而魔导士与普通人的战斗力,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 这么说吧,给自己一杆步枪,他最多能和两三个枪手周旋,走运的话,就不会死。 但是给这位夫人一杆魔导步枪,或者其他魔导装备,她能追着那几个枪手狂揍。 所以这句话,鲍尔夫人说得没错,只是听的对象有问题罢了。 总之,这是一场轻松的谈话,虽然看似没有什么太实际的内容,但赛博塔赫已经觉得受益良多,对如何做下面的事情,有了一个大概的思路。 告别鲍尔夫人,离开了弗朗西斯大街,赛博塔赫坐在马车上,已经开始盘算。 盘算自己的撒丁王国之旅,该何时展开了。 钓鱼执法 从慕尼黑到撒丁王国,并不是一路坦途,因为霍亨索伦与撒丁王国并不接壤,加上阿尔卑斯山的存在,火车无法直接穿行,必须向西,经过波旁王国才行。 而依照两国的关系,当一名霍亨索伦人入境波旁王国,定然不会受到欢迎。 “米卢斯车站即将到达,请下车的旅客,准备好随身物品。 米卢斯车站即将到达,请下车的旅客,准备好随身物品。” 广播里传来乘务员的声音,一些乘客开始从行李架上搬运大包小裹,而赛博塔赫却看向窗外,虽然战争已经结束,但战壕和碉堡依然随处可见。 交错地纵横在田野之间和山林之内。 米卢斯是波旁王国在莱茵地区的重镇,曾经被霍亨索伦帝国攻克过两次,可以说,是两国战争史的见证者。 然而现在,波旁王国扬眉吐气,他们仅仅通过一次战争,就收回了之前三场战争的全部失地,而米卢斯也从前线城市,变成了后方城市。 随着列车驶入市区,赛博塔赫第一次看到波旁王国的城镇,工厂的烟囱冒着滚滚黑烟,行人和车辆在大路上穿梭。 “似乎,和霍亨索伦的城市,没什么不同。” 这是他降生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离开霍亨索伦的土地,前往其他国家的城市。 如果说不新奇,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要说道兴趣。 似乎也没有多少。 然而当火车进站,他就感觉到不同了,或者说,感受到满满的恶意。 “霍亨索伦人,都把证件掏出来,把行李都打开,我们要检查。” 与正常进站不同,当火车停稳,一队波旁警察就冲了上来,他们拿着手枪和木棍,用半生不熟的霍亨索伦语嚷嚷,依次检查着每位乘客。 “这就是战胜国的傲慢?” 赛博塔赫有些不满,这些警察会检查所有人的证件,但是却只检查霍亨索伦人的行李。 美其名曰搜捕间谍和可疑物品。 拜托,现在战争已经结束了,霍亨索伦是战败国,乱哄哄一片。 根本没有能力对波旁王国展开什么威胁性行动,这不过就是一个借口罢了,仅仅是为了展现优越感。 但不管怎么说,枪在别人手里,赛博塔赫和其他霍亨索伦人一样,规矩地打开了行李,然后站到一边。 “怎么有这么多香皂。” 一名警官在搜查赛博塔赫行李时,似乎对行李箱中的香皂产生了怀疑。 毕竟香皂的配方已经被有心人研究出来,波旁王国也出现仿制者,并且流行起来。 所以警察认得这东西,不算稀奇。 “我就是卖香皂的,撒丁王国的合作商需要一些样品,所以……” 赛博塔赫做着辩解,但是警察却抬头看了他两眼,便命令他拎着行李下车。 “这些只是香皂。” 赛博塔赫感觉有些不满,语气开始变得强硬,但是这引来了其他警察的注意,他们围拢过来,于是赛博塔赫只能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愿意服从命令。 于是乎,赛博塔赫拎着行李下车了,他被带到车站内的一个小房间,看着自己乘坐的列车,缓缓开走。 在这里,两名警察当着他的面,把行李箱打开,所有物品被粗暴地扬了一桌子。 “说吧,你来波旁王国,有什么目的。” 就在两名警察仔细检查所有物品时,一名看上去年长的警官走了过来,他叼着烟斗,用同样半生不熟的霍亨索伦语说着。 “不,我不是来波旁王国的,我的目的地是撒丁王国,这是我的车票,只是过境而已。” 赛博塔赫赶忙拿出车票,递给了这名警官,而警官看都没看,示意他收回去。 “过境也可能中途跳车,或者混入人流走出车站,这说明不了什么。” 警官用怀疑的语气说着,从他的眼神就能知道,这个家伙已经给赛博塔赫定了性。 知道再解释也是无用,赛博塔赫只得把布拉奇写给自己的信拿出来,表示自己是有正当目的,真的是前往撒丁王国。 “你的身份还不能确定,我们需要确认,最近间谍很多,我们可是非常忙的。” 年长的警官没理这茬,他只是淡淡说着,随后转过身离开了屋子,只留下眉头紧锁的赛博塔赫。 这是无妄之灾,但是现在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看这些警察的良心了,毕竟这是在波旁王国,一个霍亨索伦人,除了听天由命,别无他法。 似乎没有检查出什么特别的东西,但警察并没有放人的意思,他们把赛博塔赫领到一个房间,粗暴地将其推入,便将门反锁上。 显然这是一间拘留室,赛博塔赫左右观瞧,发现条件还算不错。 一张硬板木床,一个小厨柜,有独立的马桶和洗手台。 窗户很小,而且加装了铁栏杆,灯是坏的,所以感觉上有些狭小和阴暗。 “这就是我要住几天的地方么?” 赛博塔赫知道,自己被盯上了,即便他什么都没做,也没有携带可疑物品,但是那些警察,并不准备放过自己。 这种事或许很常见,毕竟两国爆发过数次战争,在刚刚过去的大战里,波旁人的伤亡高达两百多万,或许那些警察就有亲友,死于霍亨索伦人的枪口之下。 不,不是“或许”,毕竟这里也属于莱茵地区,而住在这里的波旁人,一直是征兵的主力。 所以伤亡率非常高,几乎每一家,都有人“牺牲”。 既然那些警察要刁难自己,赛博塔赫也不做无畏的挣扎,他正在思索,该如何破局,甚至想到了,给柏林写信…… 算了,这根本没用。 就在赛博塔赫躺在木床上辗转反侧时,门,突然被打开了。 然而进来的不是警察,而是一个戴着六角帽,穿着格子夹克,看上去有些猥琐的中年人。 他来到赛博塔赫身边,小声地嘀咕几句,最后露出一脸媚笑。 “这算什么?要我行贿。” 中年人来此的目的只有一个,他向赛博塔赫讨要好处,表示可以“疏通”一下。 “嘿嘿,这可由不得你,如果你不表示一下,那么很可能要在这里住很久。 何况对于间谍,我们可以便宜行事,真相如何,并不重要。” 中年人笑着说道,眼睛死死盯着赛博塔赫的胸口,那是上衣口袋的位置,大部分人,都会把钱包放进那个地方。 “不,行贿是一种侮辱,不仅是对你,也是对我。 如果你们愿意关着我,那就关着吧,我是不会做出这种下贱事情的。” 经过简单的思考,赛博塔赫拒绝了,他直接躺倒,摆出一副抗争到底的模样。 “你会后悔的,霍亨索伦猪。” 见没有敲诈到钱财,中年人冷冷扔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屋子,房门再度被反锁。 之后的两天,中年人不断来试探,但是赛博塔赫一直拒绝,不是他遵守原则,而是他认为,这件事情,很可能是一种试探。 如果自己真的行贿,很可能就此被抓住把柄,到时候证据确凿,想怎么往自己身上安插罪名都可以。 他不会上当,何况如果仅仅是因为钱财,那些警察大可以把自己所有随身物品都搜刮走,而不是仅仅扣留行李这么简单。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也证明了这一点。 就在被扣押的第三天,他听到隔壁传来怒吼声,一个明显带着南霍亨索伦口音的男人在嘶吼,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我不是间谍,我不是间谍。 然而随着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传来,嘶吼声停止了,没过多久,一名警察就打开房门,示意赛博塔赫出来。 走廊里明显有血迹,一侧的玻璃窗还碎了,显然男人进行了挣扎,而警察也没有留手。 穿过走廊,回到那间搜查自己行李的房间,年长的警官瞥了赛博塔赫一眼,便对着几个年轻警员摆摆头。 “这是你的行李,我们经过调查,认为你不是间谍,现在,你可以购买车票,离开了。” 一名年轻警员走过来,随手将赛博塔赫的行李往地上一扔,用不熟练的霍亨索伦语说着,脸色很是不耐烦。 “谢谢。” 赛博塔赫并没有表现出不满,他低下头,拿起自己的行李,没有检查是否少了东西,随后微微欠身,在礼貌地表达感谢后,便向着外面走去。 年长的警官一直盯着赛博塔赫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门口,这才收回目光,与其他人说着什么。 很明显,隔壁的家伙没有经受住诱惑,他选择了行贿,然后就成了替罪羊,被安插上莫须有的罪名。 这是一种手段,也可以说是钓鱼执法,赛博塔赫识破了这个小伎俩,只需要冷静的思考就能发现破绽。 但是显然并非所有人都能在那种情况下保持镇静。 波旁人在报复,他们因为在战争中失去了亲友,所以对霍亨索伦人充满仇恨。 而随着停战,他们已经无法在战场上复仇。 于是选择了这种方式,杀死或折磨每一个落入他们手中的霍亨索伦人。 至于清白和良心什么的…… 每一个霍亨索伦人都不是清白的。 良心能让死去的亲友复活么? 所以他们才是“正义”的,诱供或者“钓鱼”,只是加速审判的过程而已。 不管怎么说,赛博塔赫算是逃过一劫,他重新购买了车票,搭乘最早的一列火车,准备迅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就在火车进站,他拎起行李,准备登车的时候,忽然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这让赛博塔赫很是紧张,他心中一沉,思索是不是那些警察反悔了? 但是转过头,他却发现并非如此,来人不是波旁王国的警察,在找到替罪羊以后,他们似乎已经不在意自己了。 然而眼前这个人的出现,却让赛博塔赫更疑惑了,毕竟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熟人。 米兰的雨 “想不到尊贵且神秘的牧羊人,竟然会出现在波旁王国,我还以为你们只在霍亨索伦活动。” 与赛博塔赫的硬座不同,这个熟悉的人,是租下了一个包间。 麦琪,代号“老托尼”,这个身材高挑的鲍尔银行董事长秘书,此时正拿着一根长烟斗,优雅得吞云吐雾。 “我也没想到尊敬的赛博塔赫先生,会出现在这样一趟列车上。 老实说,我对你在米卢斯上车感到好奇,莫非你已经把生意做到波旁王国来了?” 麦琪笑了笑,似乎并没有在意赛博塔赫言词里的嘲讽,而是用风趣的口吻。 “这是一个意外,我本来是准备去撒丁王国的,但是很明显,被波旁王国的警察刁难了。” 被波旁警察扣押,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虽说对牧羊人这样的秘密结社很看不惯,但赛博塔赫对麦琪的观感还算不错,于是将事情的经过和盘托出。 “那些人在报复,这不是什么新鲜事了,自从战争结束,所有出现在波旁王国的霍亨索伦人都被有意针对,事实上他们抓捕的‘间谍’,数量已经过千,其中大部分,应该都是被冤枉的。” 麦琪似有惆怅地吐出一个烟圈,对于这种事情,她的耳朵非常灵光,早就知道波旁警方一直在干什么勾当。 杀良冒功,这只是其一,更多的,是对霍亨索伦的仇恨。 毫无疑问,两个国家人民之间的仇恨,并没有因为战争结束而消退,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波旁人借着战胜国的身份和优势,不断在压榨霍亨索伦,即便皇帝已经退位,即便内乱频发,但波旁人一直在虎视眈眈,不放过任何欺负霍亨索伦的机会。 而在战争中失去亲友的普通人,也是持有相同的态度,事实上,他们做得更绝,任何和霍亨索伦有关的事情,都被他们所排斥,包括霍亨索伦的一切元素,从菜单到音乐,从日用品到机械配件。 波旁王国正在掀起一场轰轰烈烈的“反霍亨索伦运动”,一切霍亨索伦元素,都受到民众的唾弃和抵制。 对于此,赛博塔赫深有体会,在波旁王国,“香皂发明人”至少有十几位,更有甚者,言之凿凿称自己是剽窃者,甚至还跑到慕尼黑把自己告了。 那是一段小插曲,因为所有证据都表明,海蒂公司才是第一个制作和售卖香皂的企业,原告才是剽窃者,事实非常清楚。 但是原告压根就没打算赢得官司,他只是把这场必然输掉的官司当做“罪证”,以一个“被冤枉”者的身份回到波旁王国,靠着卖惨,狠狠刷了一波存在感,更是让自家的香皂热销,借此大赚一笔。 这是“爱国的香皂”,这是“被霍亨索伦人嫉妒的香皂”。 听说那个无耻的浑蛋竟然拿这个当做营销口号,“爱国生意”非常火爆,他依靠这种方式,成功甩开其他竞争对手,大有成为“波旁王国香皂第一人”的趋势。 好吧,这种营销手段赛博塔赫真的学不来,他实在干不出这么不要脸的事儿。 爱国本应该是一件神圣的事情,但是在个人利益驱使下,被当做破裤衩一样,被挑着甩来甩去。 当然,不止波旁人这么干,在霍亨索伦,打着“爱国旗号”给自己谋福利的人也是不少。 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些贵族。 随着帝国终结,他们不再拥有特权,但是他们怎么可能放弃,于是迎合时代,他们组建了政党,不断抨击着霍亨索伦共和国和现任元首卡普里维。 他们打着“爱国”的旗帜,不断宣传着卡普里维的“罪状”,认为“霍亨索伦共和国”是非法的,只有复辟,才是霍亨索伦唯一的出路。 当然,既然谈到“爱国”,不能只有“内部敌人”,波旁王国就是现成的靶子,他们抨击这个老对手,甚至将所有不幸,都归结到这个对手身上。 “消灭波旁人,夺回霍亨索伦的荣光。” 他们一直在鼓吹战争,鼓吹霍亨索伦帝国军队必须重新武装起来,与波旁人再打上一场。 只有傻子才认为现在的霍亨索伦有能力战胜波旁王国,那场战争不是一对一,波旁王国有庞大的海外殖民地,有强力的队友。 相比之下,霍亨索伦形单影只,即便再打一场,结局也是一样。 但这不妨碍贵族们“爱国”,并借此敛财和谋求名利。 同时加强他们对自己原有领地的控制。 他们模糊了概念,把巩固自身利益与维护国家荣誉联系起来,任何阻碍他们的人都会被冠以“卖国者”的头衔,毕竟比嘴上功夫,这些人都是整个国家的佼佼者。 当然,现在混这碗饭的不仅是贵族,还有一些小政党,也发现了其中的商机。 他们不像一些具有根基的大政党,去考虑一些实际问题,他们只需要在酒馆和广场,发表一些不负责任的演说,当人们的情绪被调动起来,他们便拿起帽子,向听众们募资。 美其名曰“为了霍亨索伦的明天而投资”。 总之,在波旁和霍亨索伦,“爱国”的门槛越来越低,两个国家都是群魔乱舞,一片乱哄哄的景象。 “老实说,我对时局有些担心,这一次去撒丁王国,就是想要避开一些干扰,尽可能巩固商业基础。” 在谈到这些事情的时候,赛博塔赫露出一股无力感,他无法左右时局,无法堵住那些乱嚷嚷的嘴,所以他只能找一个安稳地方,将自己的基础打捞。 至少不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撒丁王国并非净土,事实上,那里也是暗流涌动。 别看他们在战争里表现得一塌糊涂,但军队正在争取权利。 而且最近罢工事件频发,工会组织也不断增多,撒丁王国的内部问题并不比波旁王国和霍亨索伦更少,反而因为各方频繁角力,社会裂痕不断增大,整个国家正在向着不可预估的方向发展。” 相比起赛博塔赫,作为鲍尔银行董事长秘书的麦琪,显然知道更多内幕。 “不可预估的方向?” 麦琪的话,让赛博塔赫一愣,毕竟在他的印象里,撒丁王国的局势,应该还算稳固。 “不错,很难预估。 你知道撒丁王国正在举行议会选举吧,虽然还没有结束,但是保守派获胜的概率很大。 那是一个由贵族和资本家组成的集团,如果他们获得多数,那么必然会对工农政党进行打压。 而那些人可不是好惹的,他们已经组织过数次全国大罢工,如果矛盾进一步激化,他们可能采取更加过激的手段。 比如……” “你是说,撒丁王国很可能发生暴动?” 赛博塔赫吃了一惊,如果这句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他还会半信半疑,但是麦琪讲出来…… 这个女人可是推波助澜地搞过一次了,就在慕尼黑。 “概率很高,而目前撒丁王国的状况并不好,他们的国王已经失去对军队的控制,一群军方大佬早就不听号令了。 当然,表面上他们还是会给自己的国王一些面子。” 麦琪耸了耸肩膀,言下之意,是撒丁王国很可能发生暴乱,甚至爆发严重的武装冲突。 赛博塔赫沉默了,这对于想要在撒丁王国展开商业布局的他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 “对了,你去撒丁王国干嘛,我记得鲍尔银行应该在那里没有业务。” 沉默一段时间后,赛博塔赫突然开口,麦琪听了只是淡淡地敲了敲长烟斗,用非常慵懒的语气回应道: “度假。” “度假?” 赛博塔赫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会说出这个词儿。 “当然,似乎你对鲍尔银行并不了解,我们高级雇员都是有假期的,带薪的那种,每年有两周。 前一段事情太多,我一直在到处奔波,真是累坏了。 所以我决定好好休息一下,米兰是个好去处,我准备去购物,顺便放松放松。” 麦琪伸了一个腰,在慵懒的同时,把身材展示了一下。 但是赛博塔赫可没把注意力放在这个魔女身上,他只是觉得麦琪在说谎,于是露出一副怀疑模样。 “你不相信?” “当然不相信,何况为什么你会从米卢斯上车,鲍尔银行莫非要在米卢斯开展业务?” 赛博塔赫冷冷说着,这个魔女的话,真真假假很难分辨。 “当然不是,那是另一件事,很可惜,这件事,不能告诉你。” 麦琪吐了吐舌头,露出一副调皮模样,赛博塔赫却是全身恶寒,因为这个女人,绝对过了卖萌的年纪。 这个魔女今年贵庚,赛博塔赫不关心,他只是觉得,这个家伙跑到撒丁王国,绝对不是度假那么简单。 但那是牧羊人的事情,他不关心,也不准备参与。 两个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于是赛博塔赫起身告辞。 尽管包厢里有两张床,麦琪还做了挽留,但是赛博塔赫还是拒绝与这个危险的女人住在一起。 他回到自己的硬座,托着下巴,看向窗外的景色。 麦琪的话,让他对撒丁王国的投资出现了动摇,毕竟一家企业能否发展下去,时局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而现在,撒丁王国的未来宛如一片迷雾,让赛博塔赫刚刚抬起的脚,又落了回去。 之后的几天,赛博塔赫偶尔会去找麦琪聊聊天,主要是打探一些撒丁王国的情报,毕竟他对那里一无所知。 除此之外,他还会找乘客交谈,特别是撒丁王国的人,尽可能获取有用的信息。 时间就这样飞快流逝,当列车驶入米兰的站台,赛博塔赫提着行李,缓缓从车上走下。 不等离开,阴云密布的天空,就响起炸雷,赛博塔赫抬起头,一滴雨水,落在了脸上。 这似乎不是一个好兆头,但是赛博塔赫却别无选择。 “尽可能多做准备吧。” 赛博塔赫叹了一口气,他经过反复思考,结合自己获得的各种信息,在撒丁王国投资,似乎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海外投资了。 这里或许有不确定性,但是自己已经无法停下了。 当他走出车站,外面已经是大雨滂沱。 这是他第一次来撒丁王国,更是第一次来米兰,而欢迎他的,似乎只有漫天雨水。 这个欢迎仪式很不友好,于是赛博塔赫紧了紧衣领,轻轻抬起手臂。 一辆白色的马车,就停在面前。 三成干股 当布拉奇登门,已经是赛博塔赫在米兰的第三天了,这三天里,米兰一直飘着雨,阴沉的天空,宛如他此刻的心情一样。 撒丁王国的议会选举,刚刚落下帷幕,就像麦琪预估的那样,代表着贵族和资本家的保守派,占据了大部分席位。 这个结果让工农为代表的几个政党无法接受,于是罗马,米兰,都灵,热那亚,那不勒斯,弗洛伦萨等城市相继爆发了大游行,工会更是组织大罢工,要求重新选举。 这让许多城市陷入瘫痪,新首相库兹尼齐发表演说,希望大家团结起来,不要采取过激的方式。 但是无人理睬他,整个撒丁王国陷入一片混乱,运输停滞,商业凋零,治安急剧恶化。 “不要太过在意,在撒丁王国,这些都是很平常的事情,大家早就习惯了。” 端起咖啡,布拉奇轻松地说着,似乎这种事情在撒丁王国很常见,人们并没有感到震惊或担忧,只有像赛博塔赫这种外国人,才会大惊小怪。 “但我觉得,事情恐怕不会那么简单。 你们的议会选举,似乎充满着谜一样的操作,我不认为保守派会得到那么多选票,超过七成,这怎么可能。” 对于议会选举的结果,赛博塔赫认为这太过离谱,贵族和资本家不可能获得那么大的优势,即便他们是由十几个政党组成的联盟。 “呵呵,你还真当选票这种东西有用? 统计组的人,都是贵族派系,只不过修改几个数字,就能获得想要的结果。 只有傻子才会相信所谓‘公平’,钱和权力才是这种游戏的决定性力量。 选票?那不是给你的权力,而是糊弄你的手段而已。” 布拉奇笑了,话中带着一丝讽刺意味,很明显,作为三箭党成员,他对选举这件事,知道的内幕要比普通人多很多。 “就是因为这样,那些工人才会闹事,其实在我看来,适当地分给他们一些权力,也未尝不可。 看看新内阁的名单,几乎都是贵族和资本家,至少做样子,也要分一些闲职出去吧。 这个吃相未免太难看了。” 赛博塔赫依然觉得做得太过火,内阁职位被贵族和资本家瓜分,工人和农民的代表,都被排除在外。 “不,其实这已经是妥协的结果了,你不懂撒丁王国的游戏规则,在这里,权力和地位是一种筹码和交易品,贵族和资本家也分很多派系,你想获得别人的支持,就必须分出一些蛋糕,这是规矩,不能破坏。 政治没有那么复杂,和做生意没什么两样。” 布拉奇说完话,就看向赛博塔赫,似乎在观察这个霍亨索伦人的反应。 听到这个回答,赛博塔赫沉默了,事实上他也明白这个道理,这个世界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在选举开始前,贵族和资本家们就已经把蛋糕分完了,即便一些残渣,都被小心地收起,其他人自然一口都尝不到。 “好吧,我们还是说一说和我们有关的事情吧。 拉达曼将军后天就会到米兰,条件我已经说过了。 改良配方,在撒丁王国设厂,而现在,又不得不加一条,拉达曼将军需要占三成股份。 干股。” 布拉奇将咖啡喝完了,他靠在椅背上,用轻缓的语气说着,似乎这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三成的股份很多,而且我不可能投入所有的建厂资金。 另外配方改良不是问题,我已经有解决方案,不过成本会增加一点儿。” 赛博塔赫揉了揉额头,对于这种“监守自盗”的行为,他能够理解,毕竟看撒丁王国的议会选举就知道了,这里就是一个名利场。 非常不要脸的那种。 而这里的游戏规则,就是每个人想要获得什么,就必须先付出些什么。 这个国家已经烂到根了,贵族们如此,官员们如此,军队也是如此。 那个拉达曼将军的背景,布拉奇已经和自己交代过了,出身于贫苦的山区小贵族,还没成年就参军,因为得到了上级赏识,于是平步青云,现在做到了撒丁王国国防军后勤部副部长的位置。 顺带一提,他的妻子,是前任首相的女儿。 这是一个男版《灰姑娘》的故事,年轻英俊的军官,娶了一个大他十岁,且二婚的女人。 但是这依然算是高攀了,因为这个女人是大贵族,而且她的父亲手握实权。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一名从未上过战场的中将,会成为国防军后勤部的副部长,在岳父的“关照”下,拉达曼的仕途,可以说是一路坦途。 即便他的这位岳父已经卸任,但影响力和人脉还在,他的副部长位置,坐的依旧安稳。 然而这样的人,却都是极度贪婪。 他们牺牲掉很多东西,才获得今天的地位,所以会不遗余力地将权力变现。 若是换一个负责人,最多收些贿赂,但是拉达曼不一样,他直接要了三成的干股。 如果军方大量采购,那么三成干股的收益,将会相当可观。 “其实你不用太在意,这是一件好事,至少在国防军里,相当于我们多了一座靠山。 和军方做生意,每一个环节都要花钱,有了拉达曼将军在,我们相当于把那些零散的小钱,汇集在一起。 这没什么不好,何况我算过,我们的利润足够弥补这三成干股的‘损失’。 毕竟听拉达曼将军的意思,价格好商量。” 布拉奇继续劝说着,事情已经箭在弦上,目前只需要赛博塔赫点头,这件事就能定下来。 毕竟他是一个商人,而且还是三箭党的商人,在利益面前,什么道德,法律,廉耻…… 都是可以忽略的。 “好吧,具体的,等那位将军到了,我们再详谈。” 相比布拉奇,赛博塔赫还是有自己的底线。 他也是一名军人,一名霍亨索伦的军人,即便他不认为自己算个“高尚”的普鲁士军官,但他的道德标准,也远比面前的三箭党成员,以及那位素未谋面的将军要强。 简而言之,就是赛博塔赫还要脸。 “可以,但是我必须提醒你,这里是撒丁王国,不要轻易招惹一名军方高层的厌恶。 这很危险。” 布拉奇点了点头,随后做出提醒,赛博塔赫出言感谢,他表示自己知道分寸。 “现在我们谈谈另一件事吧,是关于香皂的。 我觉得你也可以在撒丁王国设立一个工厂,毕竟从慕尼黑运到撒丁王国,这里面的成本太高了,而且充满不确定性。 而且我发现,在撒丁王国已经有仿制品出现,我还买过两个,质量差一些,但也说得过去。 所以我们必须改变一些策略,当然,我知道你的担忧,我可以给出一些优惠。 比如出资上,我们一人一半,但你提供配方和后期改良,股份方面我们可以适当让步,比如你六我四。 另外在食品工厂的投资上,我们也可以出资,同样是一半,占股方面你四我三,毕竟还要给拉达曼将军留下三成。 这已经是我们的最大诚意了,希望您能好好考虑一下。” 见压缩食品的事情谈得差不多了,布拉奇立刻把话题转移到香皂上。 事实上布拉奇说的是实情,在撒丁王国,已经有香皂在市面上销售,只不过和海蒂公司的产品相比,这些仿制品比较粗糙,沐浴体验要差上一些。 “可以,对于这件事,我也考虑过,但是在新工厂投入使用前,我们还是按照原来的方式办。 当然,海蒂公司不是我一个人说的算,我需要回去和其他股东商量。” 赛博塔赫口头应承下来,这件事他的确有过考虑,即便布拉奇没说,他也准备主动提出自己的构想。 建立海外公司,有许许多多的好处,这一点赛博塔赫很清楚,现在唯一的隐患,就是撒丁王国的时局,有很多隐藏的不确定因素。 另外资金也是一个问题,海蒂公司最近的确生意火爆,但是霍亨索伦的经济情况却是每况愈下。 在波旁王国咄咄逼人的威胁下,为了还债,卡普里维大开印钞机,这导致马克迅速贬值,物价飞涨,失业率飙升。 作为主力的中产阶层在不断萎缩,贫困人口快速增加,作为生活用品,香皂和洗发露的销售,面临很大的冲击。 毕竟人们现在关心的已经不再是如何让洗澡更舒服,而是下一餐在什么地方。 “没问题,我等你的好消息。 哦,对了。 在面见拉达曼将军前,你可能需要先去见另一位先生。 今天晚上有一场宴会,正好把他介绍给你认识。 你知道的,我只是一个小生意人,随随便便搭上一名中将的线,根本不可能。 何况关于我们的合作,我也不是主导人,这里是撒丁王国,能够决定事情的大人物,才是关键。” 布拉奇拿来水壶,又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这种速溶品味道比咖啡豆现磨差很多,但他似乎并不介意。 “大人物?是谁。” 赛博塔赫不介意见一见撒丁王国的“地头蛇”,但他需要搞清楚,见的是什么人。 “不要紧张,不是什么凶神恶煞,只是我的老爹而已。” 布拉奇笑着说道,而赛博塔赫听了,却是眉头紧皱。 似是自言自语道: “老爹?” 老爹——赛蒙.巴洛塔 淅淅沥沥的细雨中,赛博塔赫走下马车,侍从立刻撑起伞,避免雨水滴落到这位尊贵的客人身上。 有些出乎意料,因为面前的餐厅,看上去并不算高档。 与米兰的许多街边餐厅相似,门面不大,挂着醒目的牌匾,没有想象中的华丽,就像招待普通食客的寻常餐厅一样。 哦,还是有不同的,橱窗里是不断晃动的人影,因为那不是透明玻璃,而是磨砂的。 餐厅门前站着一名身穿风衣,头戴宽檐帽的男人。 看上去很强壮,而且眼神冰冷。 赛博塔赫递上名片,男人接过看了一眼,随后还给了赛博塔赫,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进去了。 作为一名军人,赛博塔赫见证过许多死亡,他能看出,这个男人也是一样。 他只用左手接过名片,右手始终插在怀里,就在擦身而过的瞬间,赛博塔赫看到了风衣内的一角。 “mp冲锋枪么?” 之所以只用左手,是因为右手一直摸着枪柄,风衣内藏着一挺冲锋枪,那是大战后期才出现的东西,作为后勤军官,赛博塔赫对那挺枪很熟悉。 因为那是霍亨索伦兵工厂出产的,因为战败导致的混乱,许多武器都流失了,而mp冲锋枪是黑市中的抢手货,即便它有诸多问题。 或许这个世界的机械技术还不够成熟,冲锋枪的研发并不顺利,主要受制于技术上的缺陷。 即便困难重重,mp冲锋枪最终还是问世了,他被霍亨索伦高层视为打破战场平衡的武器。 但是想法很好,现实却极为尴尬。 因为故障率太高,导致mp冲锋枪的可靠性极差,这招致官兵们的嫌弃,许多人拒绝拿着这款武器,奔赴战场。 他们宁愿使用可靠性更高的毛瑟步枪,也不愿意使用mp冲锋枪。 毕竟在战场上,子弹卡壳很容易导致士兵丢掉性命,而mp冲锋枪的卡壳率非常高,这是配件精度太低的缘故。 所以,这种武器让霍亨索伦高层失望了。 但是这不妨碍它在黑市受到追捧,毕竟帮派冲突,不可能端着机枪乱突突。 相比起步枪,冲锋枪具有射速快,火力猛的优点,最关键帮派冲突的环境都比较固定,远没有战场上那么千变万化。 所以即便容易卡壳,但黑帮成员依然喜欢这款武器,毕竟它可以随身携带,而且因为体积较小,也容易隐藏。 随着战败,霍亨索伦帝国的武器大量流失,其中一部分,就进入了黑市,并且向全世界散播。 因此这种枪出现在撒丁王国的帮派势力手中,赛博塔赫并不感到意外。 毕竟武器流失,在霍亨索伦并非秘密,卡普里维政府甚至默许了这种流失。 放在仓库里只会烂掉,还不如卖出去,赚点儿外汇。 进到里面,赛博塔赫发现这家餐厅别有洞天。 如果仅仅从门面判断,这家餐厅最多一百平米。 但实际上,里面是全通的,只不过大部分是暗厅,面积不小于三百个平方。 此时这里正在举办宴会,男人们西装楚楚,女人们风采艳丽,各种美食琳琅满目,所有人都在开心地聊着。 至少看上去他们很开心。 “嘿,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会迷路。” 就在赛博塔赫站在门口,露出一副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模样时,布拉奇张开双臂,迎了过来。 他给了赛博塔赫一个热情的拥抱,还亲吻了他的脸颊,这种撒丁王国的礼仪,让赛博塔赫有些不知所措,虽然知道,对方表演的成分很大。 毕竟这是布拉奇第一次对自己使用亲吻礼,何况他们分开才几个小时,犯不着这么“热情”。 虽然有些不习惯,但赛博塔赫还是没有表现出抗拒,毕竟布拉奇这么做是为自己好,这种礼节会让其他人认为自己与对方关系亲密,可以更快地融入环境。 “来吧,去给你引荐一下,我的‘老爹’。” 布拉奇拉着赛博塔赫,径直向里面走去,那里才是会场的中心。 只见几个男男女女,正围在一位老人身边,笑着聊些什么。 而老人也是微笑着回应,对这种簇拥,并不反感。 “老爹,我的客人到了,来自霍亨索伦的赛博塔赫.哈尔.冯.格尔曼先生。” 来到老人身前,布拉奇先是半蹲下身子,亲吻了老人的手背,然后才介绍身边的青年。 “哦,我已经听说了,布拉奇在霍亨索伦很受你的照顾,对此,我谨代表巴洛塔家族,表示深深的谢意。” 老人说完话,便伸出了手,当即布拉奇对着赛博塔赫狂使眼色,意思很明显。 刚才自己怎么做的,你赶紧照着学就成了。 赛博塔赫明白布拉奇的意思,虽然不习惯亲吻一个男人,但他还是弯下腰,亲吻了老人的手背。 “哦,对了,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赛蒙.巴洛塔,是布拉奇的老爹。” 老人见赛博塔赫“很上道”,立刻露出一丝笑意,他的霍亨索伦语讲得非常地道,虽然语速很慢,但赛博塔赫听得非常清楚。 虽然老人表现得很随和,但赛博塔赫心中却是有些忐忑,“巴洛塔”可是一个臭名昭着的三箭党帮派,而“赛蒙”这个名字,更是充满了血腥。 面前的老人,是一个传奇人物,甚至在霍亨索伦,“赛蒙.巴洛塔”都算得上是个名人。 毕竟他的传记,一度是霍亨索伦的热门书籍。 他是“巴洛塔家族”的奠基人,而这个家族,是第一个将生意做到撒丁王国以外的三箭党帮派。 三箭党是一个松散的组织,他们起源于西西里岛,经过百年发展,已经完全控制了那里。 但和世界上的任何帮派不同,三箭党都是以“家族”形式存在的。 家族的头目就是“老爹”,所有帮派成员都是“孩子”。 据说这种方式是沿用了中古时代“刺客”组织的运行方式,收留孤儿,然后当作“孩子”抚养,当这些“孩子”长大后,便是最忠诚的“恶犬”,为了完成任务,不惜任何代价。 但很显然,三箭党做得更加彻底,他们的成员都是代代相传,从几个人,发展成几十个人,几百个人。 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但却从小被教育,要听“老爹”的话。 而“老爹”也必须扮演好一位父亲的角色,从而树立威望和权威。 这就是三箭党的可怕之处,对外,他们无所不用其极,甚至没有任何底线。 但是在内部,他们围绕在“老爹”身旁,用亲情维系着帮派的运转。 赛蒙很健谈,他表示自己早年曾在霍亨索伦闯荡,所以霍亨索伦语讲得还不错。 但是年纪太大了,很多词句已经过时,好在日常交流勉勉强强,至少与赛博塔赫交谈,还用不着翻译。 这个老人表现得很随和,没有任何架子,就像一位普通的老大爷。 即便它身价不菲,更是在撒丁王国拥有通天的本事,但依旧表现得平易近人。 但赛博塔赫知道,这个老人年轻时可是狠角色,他的绰号是“火枪”,落在他手上的人命,简直多不胜数。 即便已经是一名成功的商人,但他身上的三箭党痕迹根本无法抹去,何况他的生意有很多根本上不得台面,即便想洗,也不可能洗得干净。 “来吧,到里面来,我们可以谈谈其他的事情。” 闲聊一段时间,这位三箭党大佬似乎觉得时机成熟了,于是在布拉奇的搀扶下站起身,向着里面走去。 其他人非常识趣地没有跟随,而是悄然四散,拉开距离。 毕竟他们都懂得规矩,知道的事情多了,并非好事。 餐厅里有一个小房间,门口站着两个汉子,他们同样身穿风衣,戴着宽檐帽,但是没有把手放在怀里面。 因为赛蒙走在前面,所以他们没有阻拦,但是看向赛博塔赫的目光,明显带着审视和警告。 这让赛博塔赫感到一丝不舒服,但深知三箭党的作风,他并没有感到太过担心。 他们只是帮派,而不是疯子,至少比那些秘密结社的成员要正常许多。 屋子不大,有一张办公桌,赛蒙坐到老板椅上,随手拿起一根雪茄。 布拉奇见了,赶忙拿出火柴,小心地伺候着。 看那娴熟的动作,就知道布拉奇没少干这种活儿。 “关于和国防军的生意,我已经知道了。 这没什么问题,虽然贪婪的拉达曼要走了三成股份,但剩下的收益,足够鼓起我们双方的钱袋。 但是另一件生意和部分细节,似乎我们需要再谈一谈。” 赛蒙依旧用很慢的语气说着话,他应该患有肺病,话说多了就会喘,然而这种状况下,他竟然都没有放弃雪茄,时不时地吸上一口。 对于一位“烟民”来说,只要还能喘气,那么“吸一口”的诱惑就无法抗拒。 “您的意思是?” 赛博塔赫心中打鼓,香皂生意的事情,他和布拉奇应该已经把条件谈完了,现在看赛蒙的意思,莫非要反悔? “总部的位置,我希望能把制作香皂的公司总部,设在西西里岛,另外,关于压缩食品的公司,我也想将其总部设在西西里岛上。 你知道的,西西里岛是我的故乡,我对那里有感情。 当然,工厂的位置你可以设在其他地方,都灵,米兰,甚至罗马,都没有问题。” 赛蒙淡淡说着,不多的话,却用了近两分钟才讲完,之后便连喘了好一阵。 “西西里岛?这个位置似乎……有点儿远。” 赛博塔赫先是做出思索状,随后露出为难的样子。 毕竟西西里岛,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三箭党崛起于西西里岛,事实上那里现在也是三箭党的地盘,他们垄断了岛上的一切生意,就连官员,都要对他们低声下气。 把总部设在那里,几乎所有活动都受制于三箭党,这会让赛博塔赫失去对公司的控制权。 “距离不是问题,我知道你的担心,放心好了,我不会对这些公司指手画脚,之所以希望把总部设在那里,其实更多是一种保护。 撒丁王国并非平静的,你也看到了,到处都在罢工,游行。 库兹尼奇控制不住局面,最后的结果,必然是更激烈的对抗。 而到时候,西西里岛将会是唯一安静的地方,我希望你明白,我完全是出于好意。” 赛蒙继续说着,似乎是缓过来一口气,语速依然很慢,但稳了许多。 但是他依旧不得不说着说着就停下,赛博塔赫眼皮直跳,生怕他突然背过气去。 特别是他一直在吸雪茄,这无疑会加剧“背过气”的概率。 “这是善意,我的朋友,希望你能理解。” 布拉奇出声了,当赛蒙在说事情的时候,他很少会插话,不过看赛博塔赫的样子,他觉得有必要,进行提醒。 “好吧,我同意。” 看到布拉奇在眨眼睛,赛博塔赫当即同意下来,他和巴洛塔家族已经“深度捆绑”,既然对方想要把总部设在自己的地盘上,那么没理由阻止。 毕竟没有这个帮派,他在撒丁王国不可能挣走一分钱。 何况即便总部设在西西里岛,他也有办法,继续维持自己的控制权。 毕竟比手段,他其实还藏着不少。 想轻描淡写地就把自己吃掉,哪里会这么容易。 将军的小心思 马车缓缓走在平坦的路上,他们渐渐离开了市区,道路两旁不再是紧凑的房屋,而是广阔的田野。 慢慢地,一栋豪华别墅映入眼帘,而马车也缓缓停下。 别墅很大,准确地说,这应该是一座占地不小的庄园。 门前有一队荷枪实弹的士兵,他们认真地检查了马车,在确定没有危险品和武器后,便打开了大门。 从马车上下来,赛博塔赫迅速被一座雕像吸引,那是一位女神,屹立在花坛之中,面向远方,米兰城的方向。 “这是什么?” 赛博塔赫对这座雕像很感兴趣,指了指,问向身旁的布拉奇。 “是曙光女神欧若拉。” 布拉奇仅仅瞥了一眼,就认出了那座雕像,毕竟作为撒丁王国的国民,对古老神话,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了解。 “看起来很古老。” 这座雕像之所以会让赛博塔赫感兴趣,是因为与其他雕像相比,这座雕像明显年代要久远得多,而且雕刻得也更加精细。 似乎是出自某位大师的手笔。 “这是拉达曼将军的收藏品,据说是古代罗马时期的文物。 事实上拉达曼将军很喜欢收藏,一会儿进到别墅里,你会看到很多古董。” 布拉奇耸耸肩膀,似乎见怪不怪了,这时候有一名侍从走了过来,表示拉达曼将军已经知道两位到来,先请他们去偏厅稍候。 进入别墅前,赛博塔赫又瞥了那座雕像一眼,虽然不是魔导士,但他依然感觉到这座雕像散发出淡淡的魔导气息。 这不是一件普通的古董,似乎与古代魔法有关。 然而这只是一个小插曲,赛博塔赫虽然感兴趣,但今天不是来看古董的,谈生意才是正事。 何况在中古时代,这种蕴含魔法力量的物品多不胜数,炼金术师们每天都会制作。 虽然这座雕像古老一点儿,但也没什么可奇怪的,毕竟在古代罗马,魔法已经开始萌芽。 所以他立刻收回视线,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最佳状态,来应对接下来的会面。 虽说只是偏厅,但面积依然有几十个平方,装饰非常精美,更是挂着几幅精美的油画。 都是出自大师笔下。 坐在舒服的真皮沙发上,喝着热乎乎的咖啡,仅从这间偏厅,赛博塔赫就能想象到,主人是如何的奢靡。 “难怪会要三成股份呢。” 赛博塔赫叹了一口气,同样是将军,撒丁王国与霍亨索伦帝国,完全不同。 撒丁王国的人比较注重享受,这是深深烙印在他们内心中的,仿佛他们从出生开始,就决定要享受这一生。 有钱的,极尽奢华。 没钱的,放荡不羁。 他们追求自由自在,追求享受当下,生活的唯一意义,就是快乐。 而霍亨索伦人正好相反,普鲁士人的传统就是磨砺意志,追寻极致。 享受生活,永远排在兢兢业业的工作之后,所有的一切都需要靠双手争取。 说不出哪一种才是正确的,因为在赛博塔赫看来,享受生活和认真工作并不冲突,或许两者互相融合一些才是最好的,毕竟霍亨索伦人那种喜欢钻牛角尖的性格,赛博塔赫也觉得有些麻烦。 “很抱歉,来晚了。” 就在赛博塔赫和布拉奇自顾自喝着咖啡时,一个声音传来,两人望过去,发现一位穿着衬衫和马裤的中年男子,从外面走来。 “您好,尊敬的拉达曼将军阁下。” 布拉奇先是站起身,对着这位中年人行了一礼,赛博塔赫看到,当即跟着行礼。 躬的很深,这是为了避免让对方看到自己眼神中的惊讶。 是的,赛博塔赫感到了惊讶。 虽然已经有所想象,但拉达曼将军比想象中还要年轻,英俊。 与自己相仿的1米85左右身高。 健硕,毫无赘肉,充满着男性荷尔蒙的身材。 精致的五官,深邃的蓝色瞳孔,以及那一丝不苟的金色秀发。 这是一个可以登上t台,引得无数女性尖叫的完美男人,至少在外表上,挑不出一丝一毫的问题。 难怪能够傍上首相的女儿,至少形象上,绝对满分。 “这次请你们来,就是想谈一谈采购的事情。 当然,我也对赛博塔赫先生很感兴趣,毕竟关于您的许多传闻,在撒丁王国已经遍布街头巷尾。” 优雅地坐下,拉达曼便淡淡开口,虽然没有成年便入伍当兵,但他的脑子很好,通过进入军校学习,精通霍亨索伦语和波旁语,所以沟通上,并没有任何障碍。 “很感谢您的接见,我只是普通人,也并没有取得什么可以骄傲的成绩,恐怕让您失望了。” 赛博塔赫知道这只是寒暄,于是赶忙谦虚的说道,而拉达曼听了,却是淡淡一笑,摆摆手道: “不,您已经取得很多成就了,我听说你自大战结束,便开设海蒂化妆品公司,更是发明了香皂和洗发露。 老实说,我和我的夫人,是您品牌的忠实顾客,这个发明太棒了,简直就是划时代的产品。 然而让我更加惊讶的是,您还发明了压缩食品,老实说,我对这个产品也非常感兴趣,作为军人,我知道它的价值。” 拉达曼非常健谈,而且很容易抓住重点,他这番话里透露出自己对赛博塔赫的了解,包括他的海蒂化妆品公司。 这让赛博塔赫有些紧张,毕竟双方虽然是谈判,但是地位并不对等,而且明显对方显露出对海蒂公司的兴趣,如果他要求入股…… 好在,这只是一笔带过,拉达曼把话题迅速转移到压缩食品上,毕竟这才是今天见面的重点。 “总体来说,我对这个食品很满意,它易于存放,而且节约空间,对于士兵,特别是步兵来说,是一种最理想的野战食品。 但问题是,它的味道真的难以下咽,撒丁王国的士兵总是很挑剔的,他们无法忍受这种东西成为主要食品。 所以我需要你对味道进行改良,至少要让士兵能够吃下去,而不是看一眼就倒胃口。” 拉达曼将军说完话,就做出一个无奈的动作,赛博塔赫当即表示,改良的事情,他已经有所准备了。 经过同意,赛博塔赫直接在偏厅里就现场演示起来,他先是让侍从拿来白开水,然后把一个普通的压缩食品融化开,接着,他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袋。 “这是调料,主要成分是盐,糖,还有一些蔬菜干。” 赛博塔赫拿出来的调料,有些类似方便面的干粉料,但是里面蔬菜干的比例很大,主要是烘焙过的蔬菜,比如胡萝卜,菠菜等等。 当然,料包不仅一份,还有一份肉类的,主要是腊肉沫和干牛肉。 当成品出来后,当即一股浓郁的香气就飘了出来,拉达曼将军喝了一口,在嘴里细细咀嚼,久久不语。 赛博塔赫和布拉奇互看一眼,他们都有些紧张,毕竟这个配方他们之前试吃过,感觉还可以。 所以才敢在将军面前展示。 “味道依然有点儿咸,不过通过加大水量,可以稀释。 何况步兵每天会消耗大量体力,他们需要补充盐分,这倒是也不错。 口感方面,还是很硬,但是前线不比后方,不可能每一餐都能吃上新鲜食材。 里面的成分很杂,有肉类和蔬菜,虽然口感有些差,但是可以满足营养上的需要。” 拉达曼又吃了一口,随后才开口说道,看表情,大概是觉得这款食品,勉强及格了。 这让赛博塔赫和布拉奇松了一口气,按照这位将军的意思,改良后的压缩食品,应该是过关了。 “现在,我们谈一谈具体的事情吧。 国防军会采取分批采购的方式,毕竟要先让一些官兵试吃,通过他们的反馈,我们才能够决定具体采购多少。 听说你们的公司还没有成立,这正好。 签合同的事情不着急,毕竟战争还没有开始,一些人没吃过苦头,就容易找麻烦。” 撒丁王国要向地中海对岸扩展,早不是什么秘密了。 所以拉达曼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在他看来,国防军现在采购,恐怕很难拿出一个好价钱,所以不如拖一拖。 这句话让赛博塔赫有些无语,心想这位将军真是好算计,既当球员又当裁判员,这算盘打得那叫一个响。 但是问题也来了,如果他入股了食品公司,那么又怎么充当采购者的角色呢? “很抱歉,将军阁下,我有一个问题,可能需要先提醒一下您。 那就是关于股份的问题,如果您入股了,那么采购方面……” 赛博塔赫有些忍不住了,他必须搞清楚这个将军具体会怎么运作,所以有些唐突的开口说道。 “不,不是我入股,而是我的…… 算了,我让你们见一下吧。” 说完话,拉达曼将军就拍了拍手,当即侍从走过来,他便小声在其耳边吩咐几句。 侍从恭敬地点头称是,然后转身出去,不多时,便带着一个小男孩走了进来。 “这就是你们的股东,普拉姆,普拉姆.塔塔利奇。” 拉达曼将军叫小男孩过来,随后一把将其抱在怀里,眼神里满是关爱。 赛博塔赫和布拉奇都愣住了,心中都是千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他们想过拉达曼将军或许会采取一些手段,但没想到,竟然会是这种。 拉达曼与妻子并无子嗣,但看眼前的情况,拉达曼显然在外面早就播撒过种子了,孩子的身份无法见光,于是便采取这种方法,这真是…… 最关键的,拉达曼竟然是让孩子来入股,而不是他在外面的情人,这个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 似乎里面有什么故事,但是两人不想再过多牵扯下去了,毕竟这涉及到家庭问题,还是前首相的家庭问题。 这种事情可大可小,若是处理不好,有性命之忧,毕竟前首相虽然退位,但是势力依然健在,弄不好,赛博塔赫和布拉奇都会跟着栽进去。 相比起赛博塔赫这个外国人,布拉奇显得更加郁闷。 他是三箭党成员,而且还是实力派“巴洛塔家族”的人。 但是那可是前首相,一名资深的老贵族,即便是他老爹,也不会轻易招惹。 现在拉达曼把自己的私生子塞进了生意里,这就等于自己和巴洛塔家族介入了前首相大人的家庭纠纷里。 这很危险,搞不好,会遭到贵族势力的打压。 甚至是攻击。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他也不能拒绝,只能想着尽快把事情告诉老爹,让他老人家定夺。 这桩生意,到底是做下去,还是直接做切割。 赛博塔赫和布拉奇陷入了纠结,而在米兰城里,麦琪倒是没有这方面的烦恼。 她已经在米兰城里转了好几天,每天除了购物就是享受美食,罢工让许多店铺受到影响,但是剩下的,也足够这位女士消遣的了。 不过她并非只是来玩的,当她回到酒店,发现房间的桌子上多了一张卡片和面具后,嘴角便泛起一个危险的弧度。 终于,她等来了想要等到的东西。 清月派的六芒星 “为什么每一次都要跑到这种又小又阴暗的地方,我们虽然不太方便公开活动,但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组织。” “现在是魔导时代了,我们作为旧时代的遗留物,自然要隐蔽一些,避免不必要的纷争。” “那可以把面具摘掉么,我们其实都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子,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了,戴着这种东西感觉很不舒服。” “当然不行,这是传统。” “传统也要改啊,你刚刚才说过,现在是新时代了,我们也要与时俱进。” “不,传统是不能更改的,否则我们就不再是我们。” “说人话。” “额……既然是旧时代的遗留物,我们就要有些特点,保持神秘感就是其中一项。” “好吧,你们漆黑之塔就是喜欢搞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 米兰贫民区的一栋老房子里,两个戴着面具的人坐在地下室中。 他们围在圆桌前,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话,昏暗的油灯让他们的影子显得有些飘忽,面具和黑色斗篷更是让他们多了一丝神秘。 虽然戴着面具,但麦琪的声音很有辨识度,她慵懒地靠在椅子上,时不时讥讽一下对面的男人,显得有些无聊。 然而男人并没有表现出不悦,他头发花白,身形佝偻,可以想象,面具下是怎样一副苍老的面孔。 “很抱歉,我们来晚了。” 就在两人闲聊时,门被推开了,两个同样戴着面具,身披黑色斗篷的人走了进来,一个身材高大,看上去颇为强壮,而另一个则十分瘦小,好似严重的营养不良。 “不算晚,至少比另外两个家伙要早。” 麦琪摆摆手,示意两人坐下,他看都没看对方,毕竟听声音,就知道是谁了。 两个人礼貌地对老者行礼,随后在圆桌旁坐下,气氛一时有点儿沉闷,四个人都没有再发出声音,没有任何交流。 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沉闷并没有持续太久,不多时,门再度打开,又有两个人到来。 一男一女,装扮与其他人一模一样。 虽然戴着面具,但听声音,知道是两个年轻人。 “好了,人都到齐了,我代表漆黑之塔,欢迎各位的到来。 现在,六芒星会议正式开始,按照古老的传统,我们先向伟大的神明和先贤,送上我们虔诚的祷告。” 老者见人齐了,便站起身,拿起一旁的木杖,举过头顶。 一道魔法阵发出璀璨的亮光,驱散了房间里的昏暗,如同雪花般的细碎光芒从魔法阵里飘出,显得神秘且奇幻。 “愿神明和先贤保佑,圣洁的月光永远照耀大地。” 其余五人都站起来,双手合十,做着祷告,同时嘴里念念有词,但是除了第一句,剩下的话却都不一样。 一时间,屋子里全是絮絮叨叨的声音,包括老者,都在闭着眼说着什么,但是大家讲的东西不同,声音显得很杂乱,不过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妥。 应该是习惯了。 六芒星组织,诞生于中古时代落幕之时,魔法的时代落幕了,被魔导时代的崛起所吞没,但是很多魔法师并没有因此而放弃。 于是清月派最强的六个结社,决定组成同盟,在退入时代阴影中时,他们选择了守望互助。 屋子里的六个人,就是这个组织派来的代表,他们会定期举办集会,用来交换情报,以及协商一些事情。 所以他们的祷告词并不相同,因为每一个结社,都代表着清月派中的一个分支派系,他们的信仰和习惯各异,就好像同一个宗教,却供奉不同的神明一样,他们的理念,也存在差异。 但清月派一向是“包容”的,即便他们有理念上的差异,但并不妨碍他们保持合作关系。 这也是清月派一直能够压制血月派的原因,他们从来不是单打独斗,总能集合起强大的力量。 “好了,祷告结束,现在,集会正式开始。 第一项,请诸位报上自己代表的结社,由我开始。 卡拉维,代表漆黑之塔。” 随着魔法阵消散,祷告声也渐渐平息,待到房间重新恢复平静,老者便再度开口。 “麦琪,代表牧羊人。” “巴拉耶夫,代表苍白之雪。” “加蒂卡,代表守夜者。” “卡斯拉齐,代表翠绿之风。” “玛丽,代表天空花园。” 六个人各自报上自己的名字,以及背后的结社,这是会议的第一项,也是表明身份的重要环节。 毕竟他们聚集在这里不是为了闲聊天,而是分享各自的情报,以及商议处理一些棘手的问题。 所以每一句话,都必须代表自己的势力,并为此负责。 这是信任的最重要一步,如果欺骗和隐瞒,对盟友造成损失,那么这个责任,将会受到追究。 “好吧,都是老熟人了,我可以把面具摘下来么,这东西戴着很难受。” 在自报家门后,麦琪大吵大嚷着,她刚要伸手摘掉面具,就被旁边的老头儿拿木杖狠狠敲了一下。 “请尊重大家的传统,在会议进行期间,绝对不能摘下面具。” 卡拉维用批评的语气说着,而麦琪则是捂着头,投去一个愤怒且幽怨的眼神儿。 “麦琪女士,请不要装成小女孩,在座的各位都知道,您的年纪,仅次于卡拉维大法师,这一点我们所有人都知道。” “不错,麦琪姐姐,你至少比我大二十岁。” “所以我们还是谈正事吧,不然某个老太婆又要耍宝了,这将影响会议的进行。” “我同意,无视那个老女人,继续开会。” …… 其他四个人,则是纷纷送上调侃,这让麦琪火冒三丈,当即站起来大嚷道: “你们几个是不是皮痒了,老娘的确很久没有出过手,只是觉得没必要,而不是成了病猫?” 麦琪威胁性地磕了磕拳头,四个人听了,当即不再言语,同时把脖子向后缩了缩。 他们一起参加过许多活动,比如攻击血月派的据点,面前的大姐表现欲满满,那猛打猛冲的景象至今历历在目,几个人自认不是对手。 更不想触霉头。 “好了,坐回去,我们要召开会议了。 另外我提醒一句,六芒星会议每三年才会召开一次,虽然是例行会议,但依然很重要,不要因为某些人的小性子,而让会议遭到破坏。” 卡拉维开口了,语气充满责备,毕竟这次会议很重要,至少他手里,有非常重要的情报,需要和在座各位分享。 麦琪被卡拉维说了一顿,她重新坐了回去,但是并没有感到生气。 她的跳脱,只是一种示威,毕竟同为清月派,各个派系,也要分个“一二三四五六”出来。 清月派遗留下来的派系,并非只有这六家,真正有多少,没有一个人能说清楚。 毕竟一些派系成立了结社,一些则没有,传承的方式各不相同,有的隐世派系,就连是否还存在,都未可知。 而且还有一些新成立的结社,这些结社大多由几个魔法师牵头组成,有或没有古老的传承,根本无法探究他们的历史。 总之,他们会突兀的出现在这个魔导时代的阴影之下,言之凿凿自己是某个伟大魔法师的衣钵传承。 但是又拿不出什么证据。 所以清月派整体也是零散和混乱的,但六芒星的存在,却尽力维持着秩序,而所有清月派结社,也以六芒星马首是瞻。 或者说,对漆黑之塔,保持恭敬和顺从。 任何一个组织都有领头人,漆黑之塔就扮演着这个角色,在魔法时代,他们就是清月派的领军人物,而现在,依然还是。 至于剩下的五家,很明显,牧羊人占据着优势。 有钱,有人,还有传承。 牧羊人是结社中的另类,他们不再守旧,而是一直寻找和这个魔导时代的平衡点。 他们会招募普通人入会,这些人会提供资金,技术和情报的支持。 而他们的核心班底,依旧是强大的魔法师,他们并没有放弃古老的传承,而是想在魔导时代,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在六芒星刚刚成立时,牧羊人是六家中最弱的,而现在,他们已经有底气,说是仅次于漆黑之塔的老二了。 而且是千年老二。 这不是耻辱,漆黑之塔的地位不可动摇,牧羊人能够说自己是“老二”,已经算是一种荣耀了。 “我来说一说最近获得的情报吧,是有关血月派的。 众所周知,他们一直不够安分,最近又是搞出许多动作。 即便大部分血月派已经把总部转移到了大西洋的另一面,但是在欧罗巴,他们依然根深蒂固。 最近在巴黎,他们组织了一次集会,我无法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但是很有可能,是想利用时局,搞一些事情。 虽然没有确切情报,但似乎他们已经向波旁王国的核心部门进行渗透,这很危险,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采取一些防范措施。” 卡拉维缓缓说着,他把自己知道的,需要分享的情报和盘托出,这让会议的气氛,开始变得严肃。 “他们的确在搞事情,我在慕尼黑和告死鸟交过手,并摧毁了他们的一个分部。 虽然利用了一些小手段,但很明显,告死鸟在欧罗巴拥有很强的实力。 而告死鸟只是血月派一个不算大的分支,其他血月派的实力,似乎也在增强。” 麦琪在卡拉维话音落下后,便紧跟着补充道,毕竟牧羊人和告死鸟已经大战一场,利用黄金匕首引出了他们,并摧毁了其在霍亨索伦的分部。 但这只是开始,告死鸟不会因为一个分部被摧毁,就元气大伤,而在血月派里,告死鸟只是一个规模不大的杀手组织。 “血月派的确在加强欧罗巴的实力,我们在基辅和利沃夫,也发现了他们的活动痕迹。” 巴拉耶夫开口了,这个魁梧的男人声音低沉,似乎能听出某种担忧。 “今年四月,我们在斯普利特与一群血月派的人遭遇,要知道他们上一次出现在那里,已经是两百年前的事情了。” 加蒂卡一边说话,一边点头,营养不良似的身体跟着头部一起摇摆,仿佛随时都要散架一样。 “原来你们都和血月派遇上了,我以为只有我们发现他们在萨罗尼加聚集呢。” 翠绿之风的卡斯拉齐开口了,声音如同他的形象一样,仿佛是个阳光大男孩。 “两个月前,我们收到消息,格恩西岛出现了血月派的人,似乎在搜寻什么,但是当我们赶去,这些人已经离开了。” 除了麦琪外,在场的另一位女士也开口说道,那是来自天空花园的玛丽,她的声音非常悦耳,即便只是说话,却如同歌唱一般。 “看来血月派的确要在欧罗巴有所动作,问题是,我们搞不清楚他们到底要干嘛。 从行动轨迹上看,似乎整个欧罗巴都有他们的身影,范围太大了,根本没法做判断。 但是血月派一向不和,他们总是各行其是,所以我觉得,他们很难形成合力。” 麦琪听了几人的叙述,掐着下巴说了起来,她是主战派,清月派和血月派是死敌,他们的纷争和彼此讨伐,持续了上千年。 只有你死我活,不存在和解的可能。 “既然如此,我觉得我们应该布置一下,主要是获得信息。 我们在欧罗巴的实力比血月派强很多,必要的情况下,可以先出手。 根据情报,猩红之眼正在罗斯科夫集结。 他们不会无缘无故从大洋另一端跑来,或许我们可以发动一场突袭,抓住一些俘虏,从而搞清楚,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在众人说出自己的发现后,卡拉维的表情更加严肃了,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于是决定,主动出击,抓一些血月派的成员,从他们口中,了解更多信息。 “是要打一场么?” 麦琪露出笑容,她不是傻子,战斗意味着本方的损失,但她有信心,在盟友面前,展示一波实力。 “集结的时间大概是什么时候,我可不想大老远赶去,最后一场空。” 巴拉耶夫开口了,苍白之雪主要在东欧罗巴活动,距离西欧罗巴的罗斯科夫,实在太过遥远。 “根据情报,大概在半个月后,最后一批人,会在那个时候乘船抵达罗斯科夫。 据说还有猩红之眼的某个大人物,安保力量应该很强,但如果我们合作行动,应该没什么危险。” 卡拉维知道很多,毕竟漆黑之塔在情报方面,有两个巨大优势。 第一,作为神秘系的古老传承者,漆黑之塔精通各类占卜之术,对于许多事情,他们可以做到先知先觉。 第二,他们是清月派的魁首,许多小分支,都会向他们“朝圣”,这让漆黑之塔的情报网络,可以大面积散播开,远比另外五家要广得多。 “好吧,那我们就约定一下,什么时候集合。 另外也预估一下,我们各自都能调配出多少力量。” 有漆黑之塔牵头,事情就好办多了,伏击一群血月派的爪牙而已,麦琪很有信心。 于是众人就开始热烈的商讨起细节来。 因为这是例行的集会,所以参会者级别并不算很高。 卡拉维是漆黑之塔副社长。 麦琪也是刚刚荣升牧羊人副社长。 巴拉耶夫是苍白之雪副社长。 卡斯拉齐是翠绿之风副社长。 加蒂卡是守夜者骑士长。 而玛丽,只是空中花园干事长,负责外联的。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调派人手,毕竟他们都是古老的结社,几个人手头的力量凑在一起,就已经非常可观了。 就这样,一场针对血月派的围剿计划,就此展开。 西西里岛风情 地中海的风,轻柔地拂过脸颊。 坐在沙滩上,赛博塔赫的心绪,渐渐飘远。 这里是墨西拿,西西里岛的东北角,与亚平宁半岛隔海相望。 作为西西里岛的主要城市之一,墨西拿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这里是交通要道,只需要一班渡轮,就可以穿越海峡,抵达欧罗巴。 无数商人聚集在此,渐渐变成西西里岛最大的贸易市场。 然而赛博塔赫不是来做生意的,他是受邀而来,美其名曰“考察市场”。 赛蒙.巴洛塔,这个三箭党的大佬要求他必须将食品厂的总部设在西西里岛,而墨西拿是最合适的地方。 这里距离撒丁王国本土最近,不仅轮渡方便,而且不缺水。 西西里岛非常缺乏淡水,据说三箭党控制这座岛屿,就是从控制水源开始。 而墨西拿没有这个困扰,至少淡水资源,比其他地方要丰沛得多。 最关键,这里商业氛围浓厚,蔓延全国的大罢工,在这里丝毫不见踪影,仿佛一片世外净土般。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在这里没有工会生存的土壤。 整个西西里岛都是三箭党的,别说工人阶层,甚至国王的命令,在这里都不如那些本土家族的话管用。 法外之地? 差不多如此,三箭党依托西西里岛存在,这里就是他们的王国,在这里他们可以为所欲为,地方官员不是他们的亲属,就是已经被收买。 毕竟不听话的官员,根本无法留下来。 要么被踢走,要么无缘无故失踪。 据说,三箭党不仅控制了这里的所有机关,甚至还驱逐了军队。 很难想象,作为撒丁王国南部门户的西西里岛,竟然没有一个当兵的。 据说早年,撒丁王国曾经在此驻军。 但是和当地人经常发生冲突,最终演变成一场暴乱。 三箭党在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他们借此向王国施压,最后迫于压力,国王收回了驻军,但是要求加大警察力度。 结果三箭党借此机会,将大量人员安插到警察部门中,西西里岛拥有整个撒丁王国最高的警力布置。 但是治安并没有什么好转。 暴力事件依然频发,因为警察里面,至少有一半人,是三箭安插进去的。 三箭党并非违法组织,所以他们的成员可以在大街上随便走动,即便他们露出表明身份的纹身,也没有人会感到惊讶。 但是他们从来不会参选,西西里岛的各级政府都是民选的,但没有三箭党成员担任要职。 据说这是一种默契,三箭党是一个非常松散的组织,他们彼此制约,又彼此依靠,为了避免冲突,所以就达成了这个约定。 当然,他们的亲属不在此列。 比如在墨西拿,现在的市长,就是赛蒙.巴洛塔的一位表弟。 或许也正是这个原因,赛蒙极力要求自己,把公司总部放在这座城市。 “感觉怎么样,这里的生活是不是很舒服。 相信我,你会爱上这里的,阳光,沙滩,美女,在西西里,在墨西拿,这里有你想要的一切。 只要你有钱。” 就在赛博塔赫看着大海出神时,布拉奇走了过来,他穿着短裤和衬衫,手里拿着一杯果汁,微笑着说道。 “这里的确放松,是个度假的好去处。 但是做生意,其实并不合适,因为身体和精神的松懈,容易让人做出错误的判断。 算了,这些都是小事情,注册和办公楼的事情怎么样了。” 赛博塔赫不是一个容易被迷惑的人,这里是法外之地,一切美好都只是假象,自己稍加不慎,就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已经在办了,注册没什么问题,办公楼的事情似乎有点儿麻烦。 我们看中一个地方,但那里是斯宾塞家族的产业,因为一些琐事,他们和我们有点儿小矛盾,所以始终不肯松口。” 布拉奇在赛博塔赫身旁坐下,用慵懒的语气说道。 “斯宾塞家族?也是三箭党?” 赛博塔赫有些惊讶,毕竟在西西里岛,竟然还有让巴洛塔家族搞不定的人。 “是的,一个大家族,比我们的家族更加古老,是最早的三箭党帮派。 不过没关系,要相信老爹的实力,他们虽然规模很大,在西西里岛根深蒂固,但在墨西拿,比我们还是要差上一些。 已经有中间人出面了,事情很快就会解决的。” 布拉奇淡淡说着,而赛博塔赫却是露出疑惑神色。 “如果太麻烦,为什么不换一个地方,就是一栋办公楼而已,随便找一间就行。” 赛博塔赫并不怎么看重这个“总部”,因为新的食品公司,最关键的部分是工厂,而非办公楼。 总部只是一个象征,他并不准备把工厂设在西西里岛。 毕竟他不是傻子,和三箭党合作,必须是有限度的,在这个法外之地,三箭党几乎可以为所欲为,他不想太过冒险。 何况西西里岛是个岛,这里既不是粮食的主要产区,也距离本土太远,设立工厂,并不合适。 “不,这不单单是一个办公场地的问题,这涉及面子。 我们不能让人以为我们怕了斯宾塞家族,即便有难度,也必须要去做,我们需要震慑一些宵小,否则麻烦会无穷无尽。” 布拉奇的话,印证了赛博塔赫的一些猜想,三箭党有自己的行事方法,并不能完全按照生意人的逻辑去揣测他们的动作。 三箭党很松散,各个家族之间也有利益纠葛,他们保持着表面和平,但背地里,也是明争暗斗。 这坚定了赛博塔赫和他们保持距离的心思,毕竟他来撒丁王国只是求财,不想卷入乱七八糟的事情当中。 就在赛博塔赫和布拉奇闲聊时,一个小胡子突然走了过来。 与布拉奇的休闲装扮不同,这个小胡子戴着宽檐帽,穿着笔挺的西装,皮鞋擦得很亮,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这是三箭党的标准穿戴,他们给人的感觉永远都是西装革履,穿戴整齐。 他们看上去都是一副“社会精英”的打扮,而且大多数时候都很礼貌。 但他们从怀里不是掏出文件夹,而是匕首,手枪,甚至手榴弹。 “西装暴徒”是他们的完美诠释,这些人总是在最文明的穿戴下,干着最为野蛮的事情。 “对方松口了,不过要求我们见面谈。” 布拉奇听完手下的汇报,当即站起身,对着赛博塔赫说道。 “额……安全么?” 赛博塔赫有些犹豫,他可不想就因为租用一个办公楼,就被冲锋枪打成马蜂窝。 “放心,这里可是西西里,是墨西拿。 除非他们疯了,想要挑起两个家族的大战。” 布拉奇拍了拍赛博塔赫的肩膀,用带着调侃的语气说道。 “好吧,全听你的。” 赛博塔赫不想和三箭党牵扯太多,但看样子,今天是躲不过去了。 上了一辆小汽车,没走多远,他们便来到一栋大气的办公楼前。 灰白色的墙壁,整洁的玻璃窗,入门前还有一个小院,用充满艺术气息的铁栅栏围拢。 这里是墨西拿的中心区,坐落在一个高地上,不用进入楼内,就可以俯瞰茫茫大海,无论位置还是视野,都无可挑剔。 “难怪人家不愿意放手,这楼确实很好。” 赛博塔赫不由得感慨起来,如果换成自己,恐怕也不会轻易把这样一栋产业出手。 “我先提醒一下,虽然不至于爆发冲突,但是也请注意礼节,这不仅仅是生意,也是两个家族的接触。” 布拉奇用非常严肃的语气说道,但是看了看他这一身装扮,特别是那个大裤衩,赛博塔赫对他的话抱有严重的怀疑。 就现在您的这份尊荣,好意思提“礼节”? 虽然很想吐槽,但赛博塔赫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一行人快步进了大楼,在电梯前被人拦住。 两名衣装整齐的壮汉拦住了他们,在例行询问后,进行了搜身。 赛博塔赫和布拉奇肯定是没有带武器的,但是跟来的“小弟”却带着***枪。 “我有义务保护我的哥哥。” 小胡子用严肃的语气说着,并不愿意交出武器。 “这是规矩,你们应该懂的。” 守卫不肯让步,他们都把手摸向了怀里,毫无疑问,他们也带着“家伙”。 “好了好了,你等在这里,如果我们一个钟头后没有出来,你就去叫人。” 布拉奇对这位“小弟”的忠诚很赞赏,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随后迈步走入电梯。 办公楼不算很高,只有八层,他们被带往六层,据说对方的负责人,已经等在那里。 出了电梯,对门就是会议室,推开华丽的木门,只见里面坐着十几个人。 有老有少,而且全部西装革履,典型的三箭党打扮。 最关键每一个都面色严肃,以至于赛博塔赫都做出戒备状,生怕这些壮汉一言不发就直接拔枪。 “布拉奇兄弟,好久不见了。” 就在赛博塔赫一边戒备,一边用视线寻找,到底哪个是“头目”时,一个轻缓柔和的声音传来。 转头望去,只见一位高挑的女士缓步走来,她径直来到布拉奇身前,与他亲昵地贴了贴脸颊。 瞬间,肃杀的气氛一扫而空。 “真没想到,您竟然来了,如果知道,我一定会先买玫瑰。 哦,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赛博塔赫先生,来自霍亨索伦,是我的合作伙伴。 而这位,是玛丽莲.贝瑞.斯宾塞。 闻名撒丁王国的模特,也是我们的骄傲,是我们西西里岛的美丽风情。” 见到这位高挑的女士,布拉奇显然感到十分意外。 他做了介绍,而赛博塔赫觉得他并没有夸大其词。 面前的姑娘,的确配得上这样的赞美。 西西里的风情,实至名归。 外汇黑市 “很抱歉,如果我早一点过来,可能事情会简单许多。 毕竟我们是一家人,对不对呀,布拉奇兄弟。” 玛丽莲非常健谈,她把一只手搭在布拉奇肩膀上,用一种充满诱惑,但又清纯的声线说道。 是的,这个声音充满了诱惑力,如果闭上眼,你会觉得空灵而魔幻。 仿佛身处茂密的森林,在不知所措时,面前出现一位美丽的精灵,对着你低语。 布拉奇之前的形容一点没有错,玛丽莲就是一个降临到人间的尤物,她拥有金色的长发和清秀的五官,深邃的蓝色瞳孔配上古典的鼻梁,容貌简直无可挑剔。 与此同时,她也有标准的九头身,而且凹凸有致,不愧是名模。 她的身体简直就是上帝的杰作,特别是今天,还配了一条开胸的包臀长裙,不仅将身材完美的展现,更是让人的视线,不自觉地瞄向那一抹雪白的缝隙。 若隐若现,简直就是男人的“视觉杀手”。 “这栋产业租给你没有问题,合同已经在拟定了,如果没问题,等一下就可以签署。 为了庆祝我们的久别重逢,今天我做东,咱们去老卡夫卡那里喝一杯,就在晚上八点钟,不见不散。” 玛丽莲似乎在斯宾塞家族里拥有很高的地位,这栋产业的租赁事宜,她直接就可以做主,而且还邀请布拉奇和赛博塔赫晚上一起消遣。 看上去非常轻松。 “这个,可能我不太方便。” 虽然是美人邀约,但赛博塔赫依旧不想参与。 外表只是装饰,这个女人很美丽,但也散发着危险,赛博塔赫不想再和三箭党有更为深入的接触了,所以想婉言拒绝。 “你的朋友,似乎不满意?” 玛丽莲见赛博塔赫拒绝,当即轻笑着把手挽过来,搂住他的脖子,与之对视。 这个动作显得过分亲昵,任何男人见了,都会心生嫉妒。 但是赛博塔赫却不一样,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一条毒蛇盯住了,毒牙已经准备就绪,只需要一下,就能让自己万劫不复。 “这是一个危险的女人。” 赛博塔赫在心中默念着,同时他能感觉到,一股魔导气息正在酝酿,来自——面前的女人。 很显然,玛丽莲是魔导士,而且水平还不错,就见布拉奇一个劲眨眼睛,在给自己暗示,于是顺水推舟,赛博塔赫赶忙点头,表示今天晚上一定准时赴约。 之后就是没有营养的闲聊,玛丽莲询问布拉奇在霍亨索伦的见闻,而布拉奇则希望得到一些时尚圈的内幕。 赛博塔赫被晾在一边,他不懂撒丁语,这两个人看起来聊得非常开心,但他不知道都在聊着什么。 好在这种尴尬持续时间不长,没多久,合同就拟定好了。 看上去很公平,六十五万里拉一年的租金并不贵,至少相比于这栋楼的条件,这个价钱已经算相当便宜的了。 然而出了大楼,两人坐上汽车,布拉奇却是长长舒了一口气。 此时赛博塔赫才注意到,他的衬衫已经湿透了。 “要小心这个女人,别看她很漂亮,但那只是表象,她是斯宾塞家族的继承人,如果说在西西里,有什么人不能惹,这个女人绝对算是一个。 你不是三箭党成员,不知道一个女人要继承一个家族,需要面临多大的阻力。 之前只有极少数人成功过,无一不是狠角色。 而玛丽莲比那些‘前辈’更加危险,你知道她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么? 是踩着尸体走上来的。” 布拉奇已经没有之前的云淡风轻,他似乎在后怕,刚才的轻松全部都是表演,按照他的话说,如果自己知道这个女人会出现,他宁愿换一个地方租办公楼。 即便伤了面子,也没关系。 看着布拉奇的样子,赛博塔赫也感到震惊,毕竟布拉奇也不是什么好人,他如果手上没沾过血,也不可能成为赛蒙的心腹。 能把他吓成这样,说明这个女人,相当不简单。 然而两人已经答应赴约,自然不可能缺席,于是匆匆吃过晚饭后,他们便准时来到约定地点。 老卡夫卡是一个酒吧,坐落在墨西拿的繁华区,外面看起来很有地中海风格,而里面也是一样。 人不算多,但是看样子都不是善男信女,衣冠楚楚的男人,风情万种的女士,这很有西西里风格。 无一例外,他们要么就是三箭党成员,要么也和三箭党关系匪浅。 “嘿,你们来了。” 玛丽莲迎了过来,她换了一身衣服,是西西里的传统服装,看上去少了一丝妩媚,多了一丝清纯。 “您的邀请,我怎么敢爽约。” 布拉奇迎了上去,两个人亲昵的贴贴脸,随后热烈的攀谈起来。 赛博塔赫有些无语,明明布拉奇怕这个女人怕得要命,但现在却能表现得十分轻松。 或许这就是三箭党人的生存之道吧,他们每一天都在刀尖上跳舞,心理承受能力极强。 也善于掩饰和伪装。 就在赛博塔赫随便找个位置坐下来时,一位女士却走了过来,她刚刚和那两个人聊了几句,似乎布拉奇也认得。 “您好,赛博塔赫先生,我叫帕瑞卡.斯宾塞,是玛丽莲的堂姐,很高兴认识您。” 女人伸出手,用标准的霍亨索伦语说着。赛博塔赫愣了一下,随后赶忙也伸出手,与对方握了握,并礼貌的自我介绍和寒暄。 “其实我有一半的霍亨索伦血统,我的母亲出生于不莱梅,我的童年,几乎都是在那里度过的。” 或许是看出了赛博塔赫的惊讶,帕瑞卡做了一番解释,毕竟她的霍亨索伦语太正宗了,与玛丽莲那种磕磕绊绊且带有浓烈撒丁口音完全不同,如果是在霍亨索伦,没人会认为面前的女士是个外国人。 虽然年纪大了一些,看上去三十出头,但毫无疑问,帕瑞卡也是一个美丽的女人。 相比于玛丽莲,帕瑞卡的五官一样精致,虽然身材略微丰满一些,但属于微胖,男人最喜欢的那种。 最关键是比例,帕瑞卡的身材比例依旧完美,少了一些少女的纤细,多了一分少妇的成熟…… 好吧,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女人,竟然是斯宾塞银行的行政总裁。 也就是说,她是这个斯宾塞家族核心产业的二把手。 而玛丽莲才是三把手。 “你既然是布拉奇的合作伙伴,那么也知道我们的出身。 三箭党虽然名声不好,但其实也没做过太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与战争中的残杀相比,三箭党做的那些事,根本不值一提。” 几杯酒下肚,两个人聊得渐渐热烈起来,他们有很多共同话题,比如刚刚过去的战争。 因为跟随父亲移居到撒丁王国,帕瑞卡几乎完全避开了战争。 但是她对霍亨索伦依旧关心,特别是战争,对于这个国家造成的创伤。 “所以你打算帮一把?” 看到帕瑞卡悲天悯人的样子,赛博塔赫突然想到了“圣母”一词,不过在原来的世界里,至少是东方,这个词的含义未必是褒义的。 “呵呵,我很想,但是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没有那个能力。 但是我可以创造一些机会,与一些人合作,帮助霍亨索伦渡过难关。 至少让更多人过得好一点儿。” 帕瑞卡淡淡说着,她看着赛博塔赫,眼神有些迷离。 “怎么帮?” 赛博塔赫避开对方的视线,叫来酒保,要了一杯朗姆酒,借此转移注意力。 “当然是做生意了,老实说,我有一桩好生意,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帕瑞卡说完话,也招呼酒保,同样要了一杯朗姆酒。 “好生意?是什么?在霍亨索伦开银行么?” 赛博塔赫略带调侃的说道。 经过布拉奇的介绍,他已经知道斯宾塞家族的主要收入来源是什么了,但是在霍亨索伦,这种生意根本行不通。 作为三箭党开设的银行,肯定不会是做正经生意的。 事实上他们的银行规模并不大,流水也不多,主要的收入来源,其实是帮三箭党洗钱。 斯宾塞银行就是这样一个机构,他们系统化的,大张旗鼓地为三箭党洗钱,毕竟三箭党有太多钱的来源见不得光,他们需要一个稳定的渠道来让这些钱合法化。 在以前,三箭党只能通过一些赌场来搞定这些钱,但是赌场无法做大规模清洗,于是斯宾塞银行诞生了,并顺利接过了那些大单。 他们会伪造银行流水,修改账目,然后开设一大堆的虚假账户,将这些钱分散开,然后转一圈之后,再聚拢到一起。 银行流水都是巨量的,特别是户头极多的情况,只要不是有意针对,且大规模查账,根本无法发现其中的猫腻。 而客户需要做的,就是根据斯宾塞银行提供的户头信息,伪造一些流水和项目就可以了。 这并不困难,甚至斯宾塞银行还提供“代劳”服务,因为信誉良好,他们的生意已经不仅仅限于三箭党,一些其他组织,甚至政府高官和贵族,也通过与他们合作,来将不能见光的钱洗白。 然而这种生意在霍亨索伦行不通,先不提霍亨索伦那严苛的管理制度,就是他们想要瞒天过海,也很难逃脱霍亨索伦监察官员的眼睛。 毕竟那是霍亨索伦,不是撒丁王国,行贿不是百试百灵的。 “不,当然不是,这种生意在霍亨索伦很难做,所以我准备做一些‘正经的’。 比如外汇买卖和资产清理。” 帕瑞卡说完话,就对着赛博塔赫浅浅一笑,同时伸出食指,在赛博塔赫手上画圈圈。 “你是说,外汇黑市?” 赛博塔赫不是傻子,他立刻判断出对方的意图,听起来这是正经生意,但三箭党的强项,就是能把任何正经生意都做歪。 他们要做外汇买卖,百分百不可能按照正规流程走,甚至在这种交易里,也可能存在洗钱行为。 至于资产清理,说白了,就是将一些“资产”洗白和转移,结合霍亨索伦现在的局势,这摆明就是给富人出逃做的准备。 圣母?看来还是自己年轻了,这个女人不是悲天悯人,而是嗅到了商机。 “为什么要找我,在霍亨索伦,我并非是一个有钱人,也没有人脉和渠道。” 赛博塔赫愣了一会儿,随后用严肃的语气说着。 他对自己有很清晰的认知,这样的生意,他还没资格触碰。 “不,我觉得你很合适,另外一个关键是……我很中意你。” 帕瑞卡说完话,突然用食指在赛博塔赫手背上轻轻一点,当即赛博塔赫就感觉一阵恍惚,坐都坐不稳了。 但是他的头脑依旧清晰,直到此时他才发觉,刚才帕瑞卡在自己手背上不是随便画圈圈,而是画了一个魔法阵。 恍惚间,赛博塔赫似乎看到布拉奇发现了这边的状况。 他想走过来,但是却被玛丽莲拉住,挣扎了几下,却没有挣脱开。 这时候,两个壮汉走了过来,他们把自己抬走,穿过走廊,送入一个房间。 躺在柔软的床上,赛博塔赫意识开始发散,他知道那两个壮汉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自己和…… 一股芳香钻入鼻腔,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似乎是种迷幻剂,让他本就不清醒的大脑,越发变得混沌。 赛博塔赫坚持不住了,眼皮犹如山岳般沉重,睡意如同海啸一般,将他彻底吞没。 最终,他失去了意识。 逐渐失控的大萧条 “不要沮丧了,你是男人,并不吃亏。 何况帕瑞卡姐姐也是个美人,这种事情别人求都求不来,你这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布拉奇拍着赛博塔赫肩膀,出言安慰着,而这个银发的青年,却是没有任何反应,看着窗外的大海,一脸木纳和茫然。 昨夜发生的事情,他几乎没有任何印象,毕竟自己当时已经处于昏迷状态……哦不,据事后帕瑞卡的描述,自己只能算是失去了意识,身体还是很有反应的。 总之,当第二天清晨,赛博塔赫浑浑噩噩地醒来,发现身边躺着的女人时,他是惊呆的。 “你很棒,期待我们接下来能够更加‘深入’地合作。” 裹着一条浴巾,帕瑞卡就这么离开了房间,出门前她给了赛博塔赫一个香吻,带着独特的味道。 有点儿像,是那种软绵绵的甜。 对于这个带着芬芳的味道,赛博塔赫很熟悉,毕竟他的口腔里已经完全被这种味道占据,他对昨夜发生了什么完全没有印象,但是看“事后”的场面,也大概能猜出来。 “你们西西里岛的女人,都喜欢下药么?” 赛博塔赫终于说话了,似乎带着某种不满,甚至愤恨。 “一般情况下不会,但是帕瑞卡姐姐似乎有些小癖好。 怎么说呢,她那个人,比较强势。 行了,不要再自怨自艾了,你又不是苦行僧,据我所知,你连虔诚的教徒都算不上。 虽然你可能没有印象,但毕竟和帕瑞卡姐姐睡了觉,你知道多少人羡慕你么,即便回到霍亨索伦,这件事都够你吹上大半年的。 把斯宾塞家族的大姐头睡了,想想都刺激。” 布拉奇的劝说简直是火上浇油,赛博塔赫的确不是什么虔诚的教徒,而且未婚,犯不着对这种事情太过在意。 但问题是,自己是男人,被下了药,稀里糊涂的…… 赛博塔赫感觉到自尊被严重的践踏,何况事情还没完,帕瑞卡表示晚上会来找自己。 关于生意上的事情,她有一些想法,需要和自己详细谈谈。 至于怎么谈,在哪里谈,是谈钱还是谈其他东西,赛博塔赫完全无法预料。 但是他惹不起这个女人,听布拉奇说,玛丽莲能够成为斯宾塞家族的接班人,帕瑞卡起了关键性作用。 这两个女人达成了同盟,玛丽莲控制着三箭党内最暴力的一部分人,而帕瑞卡,则控制着整个家族的钱袋子。 斯宾塞银行的董事长是现任斯宾塞家族的“老爹”,但是他已经六十多岁了,而且还是残疾,几乎不管事儿。 所以这家银行一直是帕瑞卡在打理,用布拉奇的话说,现在斯宾塞家族缺谁都行,唯独不能缺了这个女人。 也正因为此,赛博塔赫不能得罪帕瑞卡,否则他很可能走不出墨西拿,会被永远留在这里。 即便是巴洛塔家族,也无法保证能护住自己周全。 “三箭党,真是一群麻烦的家伙。” 叹了一口气,赛博塔赫感觉有些无奈,自己现在是上了贼船,已经完全由不得自己了。 到了晚上,帕瑞卡如约而至,她的确是要谈生意上的事情,而且还带了一份厚厚的计划书。 “我们准备把生意做到霍亨索伦去,主要是北部和南部地区。 你知道的,我们在霍亨索伦没有根基,所以只能寻求当地人合作。 北边的事情已经基本谈妥,我们会找卡斯利姆银行合作,至于南边,我准备听听你的意见。” 说完话,帕瑞卡就拿起一个长烟杆,轻轻打了一个指响,顿时烟杆尽头就出现几丝小火苗,她开始吞云吐雾。 “即便你是魔导士,也请谨慎使用魔导力,频繁在无用的地方浪费魔力,对身体是一种负担。 火柴其实很方便。” 对于帕瑞卡的卖弄,赛博塔赫稍加讥讽,不过他的注意力更多都在手头的计划书上,他在认真阅读,并思考每一个细节。 “卡斯利姆银行规模不大,他们能够提供的客户资源非常有限。 现在霍亨索伦的情况不容乐观,马克在疯狂贬值,外汇买卖风险很高。 而且你们很难绕开霍亨索伦的监察机构,大量的现金交易会被监控,想要出境非常困难,需要一些说得过去的项目。 至于南部方面,或许我能提供一些帮助,但非常有限,最关键我们需要一个新地合作伙伴,我是指金融机构。” 赛博塔赫揉着额头,他知道这件事很难办,最关键的,对于这种金融生意,他不是很擅长。 “所以我才需要你的帮助,亲爱的赛博塔赫先生。” 帕瑞卡笑着伸出手,但是刚搭在赛博塔赫的手背上,就见对方如同触电一般,迅速向后缩。 这让帕瑞卡一愣,随后莞尔一笑。 “害怕我么?” 帕瑞卡单手拄着腮帮,用一双深邃的眼睛看向年轻的白发帅哥。 “有一点儿,主要是我不想被下药。 特别是在谈生意的时候,我不会喝东西,也不会和你有任何身体接触。” 赛博塔赫是真的怕,这个女人太危险了,下药和释放魔导术几乎毫无征兆,相当随意,根本不考虑后果。 “知道么,你认真工作的样子很迷人。” “谢谢。” “你有女朋友么?或者妻子。” “很抱歉,我不认为自己很有女人缘。” “不,其实你很有魅力,自信一点儿。” “好吧,我们能不能谈生意,你不要总是用脚在我腿上蹭来蹭去。”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我们可以换一个地方谈。” “不,我觉得这里很好。” “这可由不得你哦。” 帕瑞卡话音落下,赛博塔赫突然感觉一阵恍惚,这种感觉很熟悉,和昨天一模一样。 “你,什么时候……” 赛博塔赫放下文件,用双手撑住桌子,避免自己躺下。 “我知道,你是格尔曼家族的人,这是一个久负盛名的魔导士家族,即便在撒丁王国的魔导士圈子里,也多有耳闻。 不过你似乎并不知道,魔导术的释放并非只能通过手,只要能完成魔导激发和引导,任何身体部位都可以,比如,脚指头。” 听完这段话,赛博塔赫算是知道这个女人刚才为什么在自己大腿上画圈圈了,心中除了“卧槽”“防不胜防”之外,更多是深深的质疑。 现在不是在谈生意么,她到底有没有把这个生意当回事啊。 脑袋越来越沉,赛博塔赫最终坚持不住了,两名壮汉此时再度出现,熟练地将他架起来,向里面的走廊拖去。 虽然断断续续的,但两个人还是把这桩生意谈完了,他们几乎一整天都待在房间里,从日升到日落——深入探讨。 好消息是,之后帕瑞卡并没有下药或者发动魔导术式。 坏消息是,赛博塔赫感觉自己被掏空。 …… 接下来的日子,赛博塔赫感觉轻松一些了。 食品厂的建设非常顺利,在获得配方后,巴洛塔家族便投入了资金,在米兰和那不勒斯购买了厂房和设备。 大罢工还在持续,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所以工厂受到严重冲击,企业主无奈之下,只得以低价出售自己的工厂,这让收购价便宜的简直匪夷所思。 而与帕瑞卡地合作,也有了一些成效。 赛博塔赫给鲍尔夫人发了电报,这位夫人表示,她丈夫对这个生意很感兴趣。 于是鲍尔夫人觉得,可以让帕瑞卡前往慕尼黑,见面进行详谈。 当得知与鲍尔银行搭上线后,帕瑞卡非常高兴,毕竟鲍尔银行是霍亨索伦的大银行,不是卡斯利姆银行之流可以相比的。 所以为了庆祝,这天晚上帕瑞卡没有下药或者释放魔导阵,而是正常地邀请赛博塔赫在老卡夫卡酒吧狂欢,其间还亲自上台,为这位来自霍亨索伦的情人献上热舞。 老实说,她的舞姿很棒。 当然,与众人狂欢之后,是他们两个人的狂欢。 “兄弟,我知道你很年轻,但还请保重身体。” 看着日渐消瘦的赛博塔赫,布拉奇用一副如同老爷爷般的神情说道,似乎在告诫着。 “希望这句话,你能和你的帕瑞卡姐姐去说,需要节制的不是我,要知道很多时候,我并非是自愿的。” 赛博塔赫用抱怨的语气说着,他知道自己的状况,但这事情不是他能决定的。 再壮的牛,也经不住每天犁七八次地。 “额……帕瑞卡姐姐是有些强势,这个你拿着吧,或许用得着。” 布拉奇挠了挠脸颊,随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瓶,塞到赛博塔赫手里。 “这是什么?” 拿起小瓶,赛博塔赫发现里面装着几颗小药丸,但没有任何说明,不知道是什么药。 “据说是以前炼金术师发明的东西,不少兄弟用过,他们都说好。” 拍了拍赛博塔赫的肩膀,布拉奇用一种耐人寻味的表情说着,而赛博塔赫在短暂愣神后,也反应过来。 有些事情,只能在男人之间流传,赛博塔赫知道这里面的东西是什么了。 但自己应该没有那方面的问题,他还年轻,只是在自愿和不自愿的情况下无法节制而已,只要帕瑞卡离开自己几天,他便能恢复如初,生龙活虎。 “赛博塔赫先生,您的信。” 就在赛博塔赫和布拉奇就某个问题进行拉扯的时候,有人敲门,过去打开,发现是酒店的服务生,手里拿着一封信。 “是海因茨寄来的。” 看了眼信封上的字,赛博塔赫就知道这是出自何人手笔,自己到达墨西拿的时候,就把住址通过电报的方式发给了海因茨他们,毕竟公司里的事情需要他们保持经常沟通。 然而写信,显然不是什么急事,但是当阅读里面的内容后,赛博塔赫还是露出严肃的神色。 “怎么了,公司出什么事情了么。” 看到赛博塔赫眉头紧锁,布拉奇当即开口问道。 “确实出了一点状况,公司的营业额正在萎缩,海因茨那个家伙感到担忧。 但更严重的是,这种情况不仅是我们公司,整个霍亨索伦都在萧条。 而且是如同失控一般的大萧条。” 放下信,赛博塔赫转过头看向窗外,他有一种感觉,霍亨索伦,或许很难保持平静了。 生意的正确打开方式 为了避免麻烦,赛博塔赫没有选择乘坐火车,而是选择登上邮轮,穿过直布罗陀海峡,沿着波旁王国的海岸线,直达不莱梅,然后再返回慕尼黑。 这条路线虽然会比乘坐火车浪费许多时间,但好处也显而易见。 米卢斯的事情让赛博塔赫记忆犹新,现在整个波旁王国都在掀起一股民族主义浪潮,对霍亨索伦人极其不友好,哪怕只是路过,依旧有可能惹上麻烦。 另一个好消息是,如果乘船,赛博塔赫可以直接从墨西拿出发。 撒丁王国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布拉奇会留在这边一段时间,将食品公司的前期准备做足。 虽然这个家伙自从回到西西里,就有点儿“降智”,但是目前来看,办事还算靠谱。 所以赛博塔赫可以用一个轻松的心态离开,特别是帕瑞卡不会同行,她要处理一些家族内部的事情,暂时无法离开西西里岛。 谢天谢地,赛博塔赫终于逃出了她的魔掌,在离开酒店前赛博塔赫称过体重,足足少了十斤。 记得在酒店的最后一晚,几乎是彻夜狂欢,布拉奇的小药丸他不得不打开,老实说,效果的确不错。 但在这个年纪就靠药物支撑,这让他的自尊心受到伤害,毕竟他还很年轻,刚刚二十岁出头而已。 不过仔细想想,似乎问题不是出在他的身上,那种整夜整夜的辛勤劳作,哪个男人都受不了。 无论身体还是精神,那不是享受,而是折磨。 好在,现在他解放了,站在船舷,望着渐渐远去的西西里岛,他竟然有种逃出生天的感慨。 “可能,这辈子都要对女人有阴影了吧。” 心中默念着,赛博塔赫突然觉得自己此行之后,人生观恐怕被改写一部分了。 帕瑞卡不是一个放浪的女人,事实上经过接触,他发现这个女人其实很“专一”。 至少她不会随便找一个男伴,每一个都是精挑细选的、 当然,不要以为她会保持“忠贞”,她只是单纯的寻找欢愉罢了,赛博塔赫对她而言,只是一个新的“玩具”而已。 仅仅是“之一”,也不知道她祸害多少“大好男儿”了。 算了,不要再想起那个女人了,对赛博塔赫而言,那个女人就是一场噩梦。 咸湿的海风,让赛博塔赫不得不紧了紧衣领,他选择回到船舱,毕竟夏季已经迎来终末,秋季正在悄悄到来。 关于行程,赛博塔赫已经通过电报告知了海因茨,邮轮不会一直航行到目的地,它会有几次停靠港口的机会。 所以他们依然可以保持联系,只需要把信件或电报,发到港口城市就行,邮差会在邮轮停靠时,将那些信件和电报送上来。 “热那亚,马赛,巴塞罗那,巴伦西亚,里斯本,罗斯科夫,不莱梅。” 在自己的船舱里,赛博塔赫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起邮轮的说明书,上面有停靠港口的信息,包括具体的日期和停留时间。 邮轮不同于普通客轮,这艘“黄金珊瑚号”拥有非常完备的设施,餐厅,酒吧,娱乐室,甚至游泳池。 总之,这艘邮轮可以提供给你舒适的享受,当然,船票的价格也很高昂。 这是墨西拿最豪华的一艘邮轮了,虽然放眼整个撒丁王国,算不上顶级,但也不差。 就在赛博塔赫待在自己船舱里时,外面传来喧嚣声,仿佛有许多人从他的门前经过,脚步显得很急促。 “等不及了么?” 赛博塔赫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是一艘要穿越多国的邮轮,但是有一半乘客,根本对“异域风情”毫不关心,他们之所以上船,仅仅是为了船上的一个娱乐设施——赌场。 撒丁王国并非禁赌,但是对规模有限制,主要是太多人利用赌场洗钱了,所以不仅限制了最高赌资,更是还有一大笔税费跟着。 所以许多撒丁王国的赌场老板,只能把生意做到海外,或者是法律管不到的地方。 邮轮就很合适,按照法律规定,现在这艘船已经进入公共海域,撒丁王国无权对其干涉,毕竟这艘船的注册地,是一个毫无存在感的小国家,所以在船上发生的事情,不受撒丁王国法律制约。 所以赌徒们登上了这艘船,偏偏赛博塔赫的豪华房间,就在距离赌场不远处,这才导致“门前若市”。 对于赌博,赛博塔赫是不喜欢的,他对那些骰子,扑克,小钢珠根本没有兴趣,有那个时间,他还不如考虑一下正经事。 比如现在霍亨索伦的局势。 按照海因茨的说法,霍亨索伦正在失控,马克贬值得厉害,导致严重的经济危机,失业率居高不下,特别是食品,相比起去年同期,面包的价格足足翻了两番。 可怕的是,这不是终点,马克的贬值速度越来越快。 这让生意受到影响,香皂和洗发露的销售陷入停滞,材料供货商涨价了,他们不得不跟着涨价,用工成本也在节节攀升,他们之前赚的钱,正在被快速稀释。 “历史果然要重演了么,哪怕是在另一个世界。” 赛博塔赫揉着额头,对于这段历史,前世作为图书管理员的自己,不可能不知道。 这是一场世界大战的导火索,崩溃的经济,让许多国家都疯了,最后演变成一场世界大战。 改写历史? 赛博塔赫笑了,他没有那个能力,何况这个世界,未必就会按照他熟悉的剧本走。 别忘了,这是一个魔法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因为魔法的存在,让许多古老的世袭王朝得以延续。 但也阻碍了科技进步,使普通人变得更加卑微。 所以赛博塔赫并没有悲天悯人的想法,他只是在思考,如何让自己的公司,渡过难关。 如果按照现在的经营模式,公司很难继续下去了。 他们必须求变,比如开拓其他业务。 首先让赛博塔赫想到的,就是土地。 粮食价格疯涨,而这是生活的必需品,他必须把握住。 所以赛博塔赫准备集中资金来收购土地,生产粮食和高经济价值的作物。 这是一个大胆的想法,毕竟现在霍亨索伦的农民处境,恐怕比工人还有所不如。 他准备利用粮食做些文章,至少可以安稳度过目前的危局。 另一方面,赛博塔赫想把目光转向国外。 霍亨索伦的情况对于一家企业而言并不理想,他必须赚钱,而开拓海外市场,是个好想法。 他在撒丁王国的这段日子,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虽然时局不确定性很多,但是相比霍亨索伦,至少撒丁王国没有严重的经济危机。 何况他并不打算在一个国家投资太多,他希望让海蒂公司走出去,让更多人知道它,喜欢上它。 毕竟海蒂公司的产品,适合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 无论是普通人还是魔导士。 而想要做到这一点,需要金融机构的帮助。 “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或许帕瑞卡的项目,可以利用。” 想到那个女人,赛博塔赫就感觉全身一寒,他拍了拍脸,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后才继续考虑事情。 第二件事不着急,首先必须把第一件事处理好。 他们需要购买土地,这就要和农民打交道,特别是慕尼黑周边的土地,大部分还并非在农民手中,而是贵族。 这就是一个王朝存在时间过久的弊端,许多贵族的土地传承了几百年,他们不会轻易出手。 “让海因茨先去看看吧,或许有机会。” 想到这里,赛博塔赫拿来信纸,他给海因茨写了一封信,让他去慕尼黑周边看一看,将所有准备出售的土地信息记录下来,顺便收集那些农业用地的信息。 尽可能多一些,且详尽。 之后两天,赛博塔赫一直窝在自己的船舱,他准备制作一个计划书,关于土地收购和海蒂公司改组的。 是的,赛博塔赫准备将海蒂公司改组,成立一个子公司,专门处理土地买卖和生产的事情。 因为公司里不是自己的一言堂,这件事他至少需要征求鲍尔夫人的意见。 于是他又写了一封信,是给鲍尔夫人的,并附带自己的行程信息——一张邮轮的宣传单,上面有靠岸的时刻表,可以按照这个邮寄信件。 而这个时候,赛博塔赫就会感慨,这个世界竟然没有飞机。 要知道在同时代的另一个世界,飞机已经很普遍了。 “如果有飞机的话,就不必这么麻烦了。” 赛博塔赫叹了一口气,如果可以乘坐飞机,他就能够避开波旁王国的那些家伙,不仅能缩短行程和时间,还可以避免许多麻烦。 交通工具的限制,让他无法有效的工作,不过这也给了他充沛的时间,来思考一些细节。 当邮轮停靠在热那亚时,赛博塔赫将一封厚厚的信交给了邮差。 里面是他的计划书,虽然还很粗糙,但是大概脉络已经清晰。 囤积土地,然后成立粮食公司,他要保证食品供应,这不是为了赚钱,他的目的是在不亏钱的情况下,树立口碑。 对于一个商人来说,什么才是最赚钱的? 毫无疑问,就是口碑,只要口碑树立起来,以后不管他做什么,都能赚钱,赚大钱。 这才是生意的正确打开方式。 分崩离析的贵族们 慕尼黑,华丽的索尔酒店宴会厅,正在举办一场盛大的集会。 这是由慕尼黑着名的贵族老爷,赛斯特.威廉.冯.乔格尔特伯爵举办的,当然,不是以他个人的名义,而是以慕尼黑贵族同盟党的名义发起的号召。 巴伐利亚大选即将展开,所有准备参与的政党都摩拳擦掌,但贵族们的形势却并不好。 因为一些矛盾和积怨,原本应该集中力量的贵族们,却分成了许多政党,这把本就不多的选票,进一步稀释。 所以乔格尔特作为慕尼黑老牌贵族,决定站出来解决这个问题,此时,他站在台上,用视线扫过全场,隐隐带着一股威压。 乔格尔特伯爵,在慕尼黑久负盛名,他不仅拥有上百公顷土地,还拥有酒庄,啤酒公司和运输公司。 他的财富在慕尼黑能够排进前列,是贵族中的富豪,而这还不是他影响力的全部。 作为帝国军人,乔格尔特还有少将军衔。 在刚刚过去的大战中,他立下过赫赫战功,指挥着巴伐利亚临时拼凑的一个师,打了不少漂亮仗。 所以他的名声日盛,虽然霍亨索伦最终战败了,但他回到故乡时,依旧受到欢迎和追捧。 而现在,他准备利用自己的形象和人设,将贵族们聚集起来,形成合力。 “我们都是骄傲的贵族,先祖曾为这个国家洒下过鲜血,而我们也一直维持着霍亨索伦的荣耀。 毫无疑问,我们才是霍亨索伦的支柱,这一点,不应该因为皇帝陛下的退位,有所改变。 不论是霍亨索伦帝国,还是霍亨索伦共和国,我们都是这个国家的脊梁,我们必须坚定地相信这一点。 至少我从来没有怀疑过。” 乔格尔特伯爵开口了,他今年不到五十岁,面容坚毅,身体强壮,而发出的声音也是中气十足,充满力量。 在场的人数不多,这个足以容纳三千人的大厅,只有不到一千人,但每一个,都是身世显赫,货真价实的贵族。 所以乔格尔特以一个贵族的身份作为开场白,为整场演讲进行预热。 毫无疑问,他是一个善于演说的人,在军队里,他经常发表鼓舞人心的演讲,用以提升士气,而今天,他也很好地利用了这个技能,至少这个开场白,让大部分在场的贵族都伸出手,奉上掌声。 见反响还不错,乔格尔特便继续开始演讲,由浅入深,通过一个又一个小故事,来阐述自己的想法。 “这个故事提醒了我,贵族一直秉承着祖辈们的优良传统,是这个国家的精英。 所以我们必须团结起来,把握住精英阶层应该掌握的权利。 普通人并不懂得自己手中的选票有多么重要,我们必须告诉他们,只有投给我们,投给拥有丰富经验的精英人士,才能让这个国家好起来。 卡普里维并非一个蠢货,但他还是犯下致命的错误,我们必须纠正这一切,但在此之前,我们需要先建立自己的优势。 所以我提议,我们的党派应该合并,然后组成联合政府,从巴伐利亚开始,改变这个国家。 我们必须放下身段,走上街头,让民众了解他们手中选票的价值,让他们知道我们才是拯救这个国家,唯一的出路。” 经过十几分钟的演讲,乔格尔特终于拐到正题,他希望贵族的党派合并,然后走上街头,通过宣传单,游行和集会,去获得民众们的选票,从而在选举中确立优势。 “你是说,要我们像小丑一样在街头表演,去巴结和取悦那些平民?” 当提到这一点时,终于有人出声反对了。 那是一个年纪稍大的贵族,穿着非常体面,他露出不屑的神色,对着乔格尔特嚷道。 有了他的起头,当即更多人站出来发表意见,他们都是骄傲的贵族,让他们放下身段,去大街上和平民讲道理,并且希望获得他们的支持。 这怎么可能,这有辱贵族的身份。 “听着,我在军队里一直和战士们同吃同住。 在区分贵族和平民前,我们首先都是霍亨索伦人,我可以把后背交给这些平民家的孩子,因为我信任他们,就像他们信任我一样。” 反对者的出现并不意外,乔格尔特深知这些人的成色,他们被自己的地位所束缚,他们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平民是下等人,根本不能和自己平起平坐,他们支持自己,应该是无理由的,应该是天经地义的。 而不是自己弯下腰,去祈求来的。 然而贵族政党面临的问题,也正是因为这个。 就是这种态度,让民众对贵族十分厌恶,秋季即将到来,再过十天,地方选举就将举办,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所以乔格尔特有些急躁,他试图通过自己的亲身经历,让这些人放下不切实际的幻想,他们需要走出去,去大街上,将自己优秀的一面展示给民众。 而不是孤芳自赏,盲目清高。 “你们不明白么? 时代已经变了,皇帝陛下已经退位,以前的规则已经不适用。 如果我们不能展示自己,不能登上高位,那么贵族将没有存在的必要,我们会被取代,一切特权都不会再有。 贵族也好,平民也罢,我们现在都在一个起跑线上,我们必须比别人更加优秀,占据议会,组建内阁,掌管权力。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称之为是‘贵族’,而不是有名无实。” 起哄和反对者越来越多,乔格尔特说到后来,已经在怒吼了。 他是一名军人,而且上过战场,他的身上带着一股杀气,特别是在愤怒时,尤为明显。 一些人被震慑住了,但是另一些人却没有,只见一位女士站了出来,对着乔格尔特讥讽着说道: “我同意您的那句话,贵族是精英,是这个国家的脊梁,但这不是因为我们需要取悦那些平民,而是因为我们的血统,我们天生高贵。” 女士一边说话,一边用手轻轻画了一个简单的魔法阵,当即一道火焰就出现在她的掌心。 这是一个简单的魔导术式,并不困难,但是依然赢得了在场许多人的掌声。 “是的,我们的高贵是天生的,不需要去取悦那些平民。” 这时候,又有几个贵族画出魔法阵,火焰在他们手中摇曳,仿佛一个玩具般,被任意拿捏。 这让反对的声音再度响起,他们不同意上街,他们认为平民投票给自己是应该的。 贵族就应该骑在平民的头上,他们的膝盖只能对王室弯曲,只能对比自己更加高贵的血统下跪、 这才是真正的贵族。 “蠢货,你们根本不懂现在的时局。 贵族自然掌权已经是过去式了,皇帝陛下已经退位,帝国已经不复存在,现在是共和国的时代。” 乔格尔特大喊着,但是回应他的,只有嘘声和——咒骂。 “去他娘的共和国,霍亨索伦帝国永存。” “我们要把皇帝陛下接回来,重新领导这个国家。” “打倒卡普里维那个叛徒,我们要恢复帝国的荣光。” …… 下面此时已经乱作一团,贵族们的呐喊声此起彼伏,他们嚷嚷着要迎回威廉二世,重新恢复帝国制度。 “你们到底有没有脑子,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乔格尔特真的急了,这些贵族简直不可理喻,他们很多人还活在自己的梦里,根本不懂政治,更不懂威廉二世为什么要退位。 在威廉二世的统治下,霍亨索伦已经崩溃了,他只有退位,才能避免被送上断头台。 战败的原因很复杂,但作为领导者,他必然面对最大的冲击,承担起最大的责任。 波旁人步步紧逼,国内又是一团乱麻,所以威廉二世选择了自认为最好的解决方式——将烂摊子丢给别人。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再来领导国家,何况现在霍亨索伦的工人阶层已经觉醒,他们拥立自己的代表,这个国家的大趋势,已经不可阻挡。 贵族如果想要存在下去,就必须掌握权力,至少形成阻碍力量,在议会里对工人政党形成制约。 否则在目前的情况下,他们很可能对贵族发难,毕竟这个国家的大部分财富,都掌握在贵族手中。 这才是乔格尔特关注的重点,而台下的白痴们,显然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好了,在这里只是浪费时间,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喝一杯。” 不知道是哪个家伙开了头,贵族们纷纷响应,他们成帮成伙的陆续离场,乔格尔特试图挽留,但是那些人根本没搭理他。 看着越发空旷的会场,乔格尔特仰天长叹,这些贵族都是一群活在梦里的白痴,指望他们明白自己的苦心,根本不现实。 选举临近,这些人又不肯放弃成见,形势变得越发危险起来。 “不行,现在还不能认输,我们依然有机会,是该行动的时候了。” 依靠战场锤炼出来的冷静,乔格尔特只沮丧了一小会儿,便立刻开始思索下一步的行动。 指望这些贵族们联合起来,显然是不现实了,那么只有依靠自己,才能尽可能的扭转局势。 于是乔格尔特立刻召集自己的核心班底,开始研究应对之策。 仅仅在第二天,慕尼黑贵族联盟党的传单,就出现在大街小巷。 乔格尔特的动作很快,他们不仅连夜印制了宣传单,还组织了一个游行队伍。 雇佣的乐队在大街上敲敲打打,党派成员一边分发传单,一边与民众热情地交谈。 阐述自己的想法,展示自己的优秀,并征询对方的意见。 可以说,乔格尔特已经彻底放下身段,他甚至组织了几次街头演说,与民众近距离地接触。 但是随着选举展开,他却发现形势并没有多大改观,在全部的312个议会席位中,他们只获得了17个位子。 而这已经是贵族政党中的翘楚了,剩下的贵族政党,加起来才获得6个席位。 这还是托了他们领地的福,毕竟农民们一直把这些贵族老爷,当做“上帝”供着,所以在得到投票命令后,他们都很好地执行了。 如果他们能够统一起来,那么依靠领地里的农民,他们至少会得到比现在多出三倍的席位。 可就是因为分裂,甚至互相掣肘,选票被严重稀释,这才导致他们只获得了可怜的六个席位。 聊胜于无。 “这群白痴,难道现在的贵族,都是低能儿么、” 在看到最终的结果后,乔格尔特愤恨地嚷着,他觉得这已经是一次巨大的惨败了,贵族阶层正在被新的核心圈所抛弃。 但是不久之后,当国家议会选举的结果传来时,他发现,巴伐利亚的情况,竟然还算是好的。 贵族政党在霍亨索伦国家议会选举中,输得更加凄惨。 新的国家议会 霍亨索伦的国家议会选举,规则有些奇葩,参选的政党,必须满足三个条件才行。 首先,必须提交申请,这是最基本的要求,因为不可能有人请你们参选,必须主动一些。 其次,需要总统批准,认证参选政党的资格。 最后,他们必须在霍亨索伦各州选举中,排进前五名的位置。 当然也有例外,那就是总统特批,最后一个条件可以忽略。 贵族政党在各州选举中,局面可以用“凄凄惨惨”来形容,仅有两个政党排名前五位。 好在卡普里维这个老贵族“良心发现”,一共特批了十五个政党参选,其中有十一个是贵族政党。 然而这改变不了什么,因为国家议会选举,是由进入各地方议会的政党来投票,他们占据多少席位,就算多少票。 比如乔格尔特的慕尼黑贵族联盟党,他们占据了17个席位,那么在国家议会选举中,就拥有了17票。 可是相比贵族政党,工人政党的席位优势,简直可以用碾压来形容了。 全部512个国家议会席位中,工人政党占据了其中的462席。 剩下的席位,学院派政党占据了30席,资本家阵营占据了19席,贵族政党只有3席。 是的,贵族们只获得了3个席位,聊胜于无。 要知道在皇帝退位前,议会几乎都被贵族把持着,他们占据着超过400个席位。 但是随着皇帝退位,议员改为民选,局面便天翻地覆。 “霍亨索伦,真的要变天了。” 放下报纸,乔格尔特发出哀叹,巴伐利亚选举之后,他就知道工人政党必然会获得国家议会的多数席,从而将触角伸向各个要害部门。 虽然不想再看,但乔格尔特还是重新拿起报纸,他在寻找,到底哪个政党赢得了议会的多数席。 很快,几个不出意外的名字映入眼帘,乔格尔特的脸色,变得越发严肃。 霍亨索伦工人力量党,他们成了议会的第一大党,共获得了117个席位,超过了五分之一。 而排在第二位的,是霍亨索伦建设党,获得了79个席位。 排名第三的,是霍亨索伦民主党,获得了63个席位。 至于后面的,席位都比较少,毕竟议会里聚集了超过五十个政党,票数相当分散。 但是这三个工人阶层政党,彼此是同盟关系。 他们加起来已经获得了超过半数的席位,这就等于说,他们现在已经控制了议会。 眼睛在这三个政党上来回扫过,乔格尔特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他是贵族,他首先考虑的是贵族的利益。 即便国家选举失败,但是如果一个温和的政党控制议会,那么对贵族而言,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但是这三个政党,却一个比一个激进,特别是工人力量党,蔓延全国的大罢工和骚乱,与他们脱不开干系。 现在的国家议会第一大党,也就是霍亨索伦工人力量党,他们一向以激进和暴力着称。 他们通过下属工会组织罢工,对政府施压,当遇到镇压时,就会采取激烈方式抵抗。 目前霍亨索伦依然有许多地方在罢工,其中不乏武装罢工。 而这些罢工的地方,背后大多都是工人力量党组织的。 他们甚至有自己的武装,工人护卫队已经在霍亨索伦遍地开花,甚至隐隐与当地军警形成对峙。 而现在,他们又成了国家议会的第一大党,一股不祥的感觉,在乔格尔特心中升起。 视线向后,他看到了霍亨索伦建设党和霍亨索伦民主党,相比起工人力量党,这两个党派,倒是可以让他的眉头,稍稍舒展一些。 建设党一直以“温和”着称,他们也有很多工会组织,但极少采取罢工这种激烈的方式,更不会与军警对抗。 就像他们的名字一样,他们寻求和社会各阶层和解,在保证工人利益的前提下,采取积极的方式与各方合作。 他们是建设者,而不是破坏者。 所以这个政党拥有79个席位,或许对贵族们来说,还算是个好消息。 而排名第三的霍亨索伦民主党,这个政党在乔格尔特眼里,则是属于——奇葩。 民主党其实是霍亨索伦最古老的政党,他们诞生的历史可以追索到百年以前,在那个还没有政党的年代,就以地下形式存在。 他们反抗贵族,反抗集权,代表贫苦阶级,与当时如日中天的帝国对抗。 虽然被皇帝数次禁止,甚至打压和清缴。 但民主党依然存活了下来,他们代表着霍亨索伦底层的声音,直到今天,他们也不曾改变。 可为什么这样一个古老且坚韧的政党,才在国家议会选举中,排名第三呢? 原因很简单,就是他们经历了数次分裂。 比如议会席位最多的霍亨索伦工人党,就是从民主党里分裂出去的。 因为他们人数太多了,诉求并不相同,意见也很难统一。 所以一些拥有相同理念的人,就会自发地集中起来,当发现这个政党无法满足他们的诉求时,他们便会一起离开,成立新的政党。 比如霍亨索伦工人力量党,就是民主党中激进派的集合体。 他们在民主党内部时,会受到“温和派”的钳制,很多主张会被打压和驳回。 然而离开民主党后,就不再有任何阻力了,可以按照自己的方式,采取行动。 也正是因为这样,民主党变得越来越虚弱,虽然他们现在依然反贵族,反特权,但是在采取什么具体方式上,总是无法达成统一。 也就是说,民主党现在面临的情况,和贵族政党有些相似,那就是分崩离析,主张各不相同。 但是依靠庞大的民众基础和近百年的底蕴,他们依然能够拿下63个席位,相比贵族政党,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三个政党的情况并不相同,但这不妨碍他们组成同盟的事实,他们在霍亨索伦各州都是数一数二的大党,现在又控制了议会,能够制衡他们的力量,已经越来越少了。 “莫非,只能寄希望于总统选举了么?” 这一次,乔格尔特终于把报纸放下,他揉着眉心,自言自语着。 在议会选举后,就是总统选举,事实上,总统选举比议会选举,更加重要。 长期处于“帝制”的霍亨索伦,有一种奇特的“领袖崇拜”情节,当皇帝退位,他们便需要另一个至高无上的“权威”。 最终,经过修订的宪法,将这个权利赋予到“总统”身上,可以说,现在的霍亨索伦共和国,“总统”就是“皇帝”。 议会的权利虽然得到大幅加强,但是他们依然受到制约,那就是“总统”。 总统拥有节制议会的权利,他有权否决议会的任何决议,甚至有权利解散议会。 不仅如此,总理的任命,也是由总统个人决定。 也就是说,议会无法干预组阁,他们虽然有监管总理内阁的权利,可以否定总理府的决议,但是却无法影响总理人选。 议会没有人事任免权,只有行政否决权,有限的立法权和内阁监察权。 因此总统的选举,就成了重中之重,也是决定霍亨索伦最高权力归属的关键。 现任总统卡普里维,显然不可能连任,而且他也没有连任的主观意愿。 新的总统竞选名单中,并没有出现他的名字,这代表着他已经放弃了。 事实上即便参选,他也没有任何胜算,整个霍亨索伦都充斥着对他们的谩骂和不满,这位末任首相和首任总统兼总理,早就心灰意懒了。 然而他之后,谁能接任呢? 总统选举和国家议会选举不同,采取的是全国投票方式。 也就是说,谁当总统,就看谁得到的民众投票更多。 所以议会选举,就是一个总统选举的风向标,从这一点来看,最终这位总统,必然出自工人阵营。 每个政党都有自己的总统候选人,而从议会选举的情况来看,毫无疑问工人力量党的候选人,最有希望。 但是看到那个候选人的履历后,乔格尔特微微摇头,认为他胜选的概率不大。 原因很简单,他的履历,毫无亮点。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人,出身于贫苦家庭,当过兵,退伍后进入工厂,是一名锅炉工。 虽然他在工人运动中表现活跃,但并没有太出彩的表现,而且思想较为极端,仅以微弱优势,成为工人力量党的党魁。 这个人几乎没有文化,也没有太多管理经验,如果让这种人当上总统,那么对于霍亨索伦,无疑是场灾难。 相比之下,建设党和民主党的候选人就好一些了,至少有文化,都接受过高中教育。 履历也更加丰富,都有管理经验,并参与过大型项目的运行。 如果说在这三位候选人中选择,乔格尔特毫无疑问会觉得后面两位更合适,但考虑到目前的局势,却让他不由得担心起来。 工人力量党能够成为国家议会第一大党,毫无疑问,与卡普里维的“神助攻”不无关系。 纵观威廉二世退位后,这个总统兼总理,几乎一直在“犯错”。 签下了一个笑话般的“和平协议”,让霍亨索伦坠入了绝望的深渊。 接下来的大裁军,更是让霍亨索伦引以为傲的帝国军队解体,甚至导致了兵变,爆发了内战。 最后,为了还债,他命令央行打开印钞机,巨量的货币流入市场,本就脆弱的经济瞬间崩溃。 物价飞涨,失业潮,粮食危机。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工人力量党这种极端政党,才能脱颖而出。 毕竟人们受够了,极端的主张更能赢得他们的支持,在这种情况下,理智的人反而成了“稀罕物”。 “希望,不要发生更坏的事情了。” 想到总统选举,乔格尔特已经不仅担忧起贵族的未来,更是对整个国家的未来,忧心忡忡。 一个时代的终结,一个时代的到来 清晨,柏林,总统府。 往日的这个时间,这栋华丽的建筑,会非常宁静,鸟儿甚至会落下来,在院子里跳来跳去。 但是今天不一样,总统府内外显得格外喧嚣,更是有大量军警乘着汽车到来,然后里三层外三层的布置警戒线。 原因很简单,因为今天,这里将会迎来一位新的主人。 卡普里维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这里刚刚打扫过,一尘不染。 他穿戴得非常整齐,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苍老的面孔上没有任何表情,静静地看向窗外,仿佛一尊塑像。 对于权力,他没有任何留恋,这一点从他拒绝竞选就能看出来。 毕竟他是总统,霍亨索伦的宪法赋予了这个职位几乎等同于皇帝的权利,虽然口碑不佳,但是他如果采取强制行动,并非不能留在这间办公室里。 但是他放弃了,因为他知道,自己无法让这个国家迎来光明的未来。 所以他把希望,留给继任者,希望他能够弥补自己的“过失”,将这个国家重新带回巅峰。 “总统阁下,时间到了。” 就在卡普里维感慨时,秘书轻缓地推开了门,他看向独自坐在办公桌前的老人,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都准备好了么?” 卡普里维站起身,将衣服的褶皱抚平,看着秘书,淡淡说道。 “是的,都准备好了,那边刚打过电话,十分钟后,车队就会抵达。” 秘书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卡普里维点点头,随后向着门外走去。 此时,所有总统府的工作人员,几乎都集中在门口,他们看着这位老人从大门走出来,于是深深地施礼。 卡普里维摘下帽子,对着众人微微躬身还礼,然后站在最中心的位置,一言不发,静静等待。 没过多久,一个车队缓缓开入总统府。 随着一辆黑色小汽车停下,侍从当即上前,恭敬地打开车门。 只见一位身材高大,且肤色黝黑的男人,从车里走了下来。 这就是新的总统,弗里德里希.埃卡特。 一名来自海德堡的锅炉工。 总统选举刚刚落下帷幕。让人意外,又不出意外的一个名字,成为了霍亨索伦共和国第二任总统。 来自霍亨索伦工人力量党的埃卡特成功当选,他获得了超过30%的票数,竞选成功。 虽然遭受很多非议,但对于他个人来说,这无疑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胜利。 工人力量党在他的领导下,不仅赢得了议会选举,而他本人,更是当选了总统,掌握了这个国家的最高权柄。 而今天,他就是来接收胜利果实的,从面前站着的,那个老人手里,接管这个国家。 按照程序,他们应该站在一起,共同发表演讲。 但是卡普里维最近的身体状况不好,他能够在这里站着等待,已经是拼尽全力了,所以交接仪式被简化,他们只需要象征性的做完活动就好。 “您好,尊敬的卡普里维先生。” 迈着大步,埃卡特走向卡普里维,两人的身高本就差了许多,加上卡普里维又有些驼背,所以当埃卡特走近,与卡普里拥抱时,场面显得极为怪异。 本来这应该是一个友好的拥抱,但是埃卡特的块头太大了,完全以一种“熊抱”的方式,将这个老人拥在怀中,强弱非常明显。 这个历史性时刻,怎么能少了记者们的参与,只见他们开始拍照,笨重的老式照相机立在三脚架上,在两名记者的配合下,留下了这珍贵的瞬间。 见记者们已经拍完,埃卡特便松开了双臂,但是他非常用力地拍了拍卡普里维的后背,这让本就身体瘦弱的老人,差点儿摔倒。 这个举动,让不少跟随卡普里维多年的工作人员感到愤怒,刚才埃卡特的问候,就非常不礼貌,什么叫“卡普里维先生”?至少在移交总统权力前,卡普里维还是总统,他应该称呼“卡普里维总统阁下”。 是不懂礼节么? 不,即便新总统没有什么文化,即便出身低微,但是这种最基本的东西,不可能没有人告诉并提点他。 这么做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羞辱和立威,他要让所有人知道,从今天起,他,弗里德里希.埃卡特,成为了总统府的新主人。 虽然很多人感到不满,但当事人并没有露出任何不悦,卡普里维只是重新站稳,然后简单整理一下仪表,接着退了两步,伸出手,与埃卡特友好地握了握。 这就是一个老牌贵族的涵养,他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也明白对他失礼的家伙又是为什么做出这些举动。 虽然被冒犯,但他选择忍让和原谅,因为卡普里维觉得这是他的责任,将交接仪式顺利地进行下去,然后把这个国家,完好地交给继任者。 经过简单的寒暄,仪式继续进行。 早就准备好的工作人员,端着一个装饰华丽的托盘,走到卡普里维身前站定。 而卡普里维则是非常郑重地将托盘里的东西拿起来,珍惜地用手抚摸。 那是象征总统权力的一杆手杖,通体由黄金打造,不仅有精美的雕刻,还镶嵌有数枚价值连城的宝石。 最关键的,是手杖顶端,那里有一个单独的握柄,可以独立拆卸下来。 握柄就是总统的印章,如果说手杖只是象征,那这枚印章,就属于是实权了。 总统的权力,就由这枚印章来体现。 “请照顾好这个国家。” 卡普里维深吸一口气,然后将手杖双手平握,送到埃卡特身前。 “我会的,请放心。” 埃卡特也伸出手,但是他没有掌心向上,而是掌心向下,单手握住了手杖。 这个姿势,让卡普里维显得又矮了对方一头,毕竟他像是托举,而对方则像是随手拿过。 仿佛下级在向上级呈递东西一样。 砰! 这个画面再度被相机拍下,升起的白烟,在这个场合显得格外突兀。 在这个世界,相机还是稀罕物,发明时间不长,操作还相当原始,不仅照片是黑白的,而且还较为模糊。 不过能够留下影像,已经是很不容易了,这张照片,会在明天出现在整个霍亨索伦的各大报纸头版。 毕竟这是一个时代的落幕。 也是一个时代的兴起。 在普通人眼中,这只是换了一任总统。 但是在对政治极为敏感的人眼中,这次权力更迭,却意义更大,影响极为深远。 卡普里维是老牌贵族,即便皇帝已经退位,但是他依然代表着旧贵族势力。 他是总统,那么就代表着霍亨索伦贵族,依然在这个国家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 反观埃卡特,他是工人出身,没有任何背景,现在摇身一变,成了新的总统,这就代表着霍亨索伦,已经完成了一次蜕变。 古老的贵族势力退场,工人阶层觉醒,并取得了最高权力。 这是霍亨索伦的改变,不管是否愿意,他都真实地发生了。 卡普里维此时已经显得有些行动困难,秘书就站在不远处,他看在眼里,发现这位老人似乎想移动脚步,但是却怎么也抬不起腿。 于是他冒着“扰乱秩序”的风险,快步走过去,搀扶住这位老人,随后慢慢地,走向一旁。 近在咫尺的埃卡特冷眼看着一切,他本可以先搀扶住这位老人,但是却没有移动分毫。 或许在他看来,卡普里维越是出丑,他就越是高兴,这个老贵族早就应该滚蛋了,看那垂垂老矣的模样,根本就是在浪费资源和空气。 作为一名激进派,埃卡特很是厌恶贵族,他认为正是贵族的压迫,才让霍亨索伦的普通人过得极为艰难。 所以他一直主张对贵族进行清算,将他们的财产充公,发放给贫苦的底层人,只有这样,劳动者才能丰衣足食,才能解决温饱,告别饥饿和寒冷。 因此他对卡普里维的艰难不屑一顾,自顾自地走到记者面前,发表起了演说。 因为文化程度不高,所以埃卡特的演讲大多都是非常直白的内容,主要就是宣传自己的理念,比如大刀阔斧地改革,比如纠正一些存在的问题。 其中的亮点,就是突出了工人武装的合法性和必要性,同时对“和平协议”表示不屑,认为那个协议是不公平的,是“非法”的。 这是他一直的主张,他和绝大部分霍亨索伦人的意见相同,认为没有必要给波旁人如此巨额的赔款,因为按照那个数额,即便卖掉半个霍亨索伦,都无法偿还。 虽然早有所料,但不少人还是对埃卡特的演讲内容皱起眉头,这个锅炉工根本没有任何政治经验和管理经验,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完全就是靠“忽悠”办到的。 竞选和执政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东西,竞选时你可以随便嚷嚷,但是执政必须谨言慎行。 不远处的卡普里维,听到了埃卡特的演讲,他感到一丝错愕,但更多是担忧。 他之所以签署那个荒唐的“和平协议”,就是因为霍亨索伦已经山穷水尽,必须有喘息的时间。 但是现在这口气还远没有缓过来,如果公然撕毁协议,那么结局,可能就是重启战事。 如今的霍亨索伦,根本无法再打一场大战,这会让本就脆弱的国家,彻底万劫不复。 于是卡普里维想要挣扎着站起身,但是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做到,他只能哀叹一声,看向天空,无奈地苦笑。 新的时代,未必就是充满希望的。 或许绝望,会来得更快。 罗斯科夫 坐在书桌前,一边喝着热茶,一边翻着书本,赛博塔赫露出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情。 海上的航行其实是枯燥且乏味的,大海的景色虽然壮阔,但是看久了,也会生厌。 而“黄金珊瑚号”的娱乐设施本就不算多,大部分还都和赌场相关,对于赌博毫无兴趣的赛博塔赫,这段时间都泡在只有他一人的图书馆里,针对目前的时局,进行“充电”。 “这个办法倒是不错,很适合现在的情况。” 虽然赛博塔赫带不走图书馆里的任何东西,但是他依然在做着笔记,他留下的东西在“回溯”时间到来时,会一并清空,包括钢笔留下的字迹。 但这没关系,他已经习惯了,笔记的作用只是帮他强化记忆,在离开图书馆后,他会迅速补上一份。 他的记忆力很好,面前摆着七八本金融类书籍,在短短三个小时里,他已经看完了一半。 之所以他在恶补金融相关书籍,就是因为他觉得,霍亨索伦现在的问题,主要就是金融秩序崩溃造成的。 马克的疯狂贬值是导致市场混乱的主因,而导致马克贬值的原因,就是柏林的印钞机。 央行在大放水,目的是还债。 波旁人逼迫霍亨索伦签下一份几乎不可能偿还的债务,而在战争期间,帝国还欠下无数内债。 于是无奈之下,卡普里维当局只能依靠泛滥的货币,去稀释掉这些堆积如山的债务。 这是一种“耍流氓”的行为,但他们别无选择。 但稀释债务的同时,也不可避免地冲击本国市场,这导致霍亨索伦的经济接近崩溃边缘。 这是导致卡普里维下台的主要原因,当然,他本人也识趣地没有参加竞选,放弃了连任。 新上任的总统正在忙着接手权利,稳固基础。 总理还没有任命,但赛博塔赫认为不管什么人上台,都改变不了霍亨索伦的现状。 所以他决定按照自己的步调走,利用帕瑞卡的计划,好好赚上一大笔。 毕竟他没有忘记自己和x先生的约定,霍亨索伦帝国,必须在他手上复辟。 而支撑复辟的基础,就是钱。 很多很多钱。 而左手套右手的金融生意,毫无疑问,是目前最合适的。 “马上就要回溯了,把该记的,都记一下吧。” 抬头看了一眼时钟,距离下午四点三十五分,只有不到十分钟了,于是他立刻瞥了一眼书名和页号,便将其合上,拿起笔记,快速温习。 十分钟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随着窗外光线的变化,桌子上的一切都消失了。 书,笔记本和茶杯,一切消失不见。 站起身,赛博塔赫伸了一个腰,他先是回到吧台,给自己泡了一杯茶,接着便走到一个区域,熟练地从架子上拿起一本书。 正是他刚才没看完的那一本。 时间回溯是将整个图书馆的一切回溯,哪怕放一把火将整座图书馆烧毁,到了时间,依旧会恢复如初。 除了赛博塔赫这个人,他不在“回溯”的范围内。 这也解释了,这里为什么有泡不完的茶水和咖啡,因为到了时间,那些被赛博塔赫喝过的东西,会再度出现。 在原来的位置上。 “还有几个小时,应该就到达罗斯科夫了吧。” 将这本书看完,赛博塔赫忽然想起一件事,那就是接下来,这艘邮轮,即将停靠在一座港口城市。 想到那是波旁的城市,赛博塔赫就熄了下船的念头,他不想惹麻烦,老实待在船上,是最好的选择。 按照惯例,邮轮入港,都会有两天的停留,给游客们体验异域风情预留时间。 但是赛博塔赫显然对这些无感,他全身心的,都投入进自己的事业中。 时间就这样快速流逝,夜幕降临后,黄金珊瑚号缓缓驶入港口,但它并不孤独,还有一艘比它大了两圈的客轮,也从远处缓缓驶来。 那是跨洋客轮,来自北美。 港口区外围,一间库房上的阴影处,站着几位披着黑色斗篷的人,他们望着远处渐渐清晰的客轮,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都准备好了吗?” 一个略带沧桑的女声传来,只见兜帽被放下,一头金色秀发绽放,在其他人的黑色兜帽衬托下,显得格外惹眼。 “那个,副会长阁下,能不能把面具戴上,如果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身旁有人提醒道,但是女子只是微微一笑,露出不屑状。 “麦琪,你的身份必须保密,这一次我们突袭的声势很大,很有可能被其他人看到,你的形象辨识度太高了,不要招惹麻烦。” 说话的是一道人影,刚刚来到他们身边,同样的黑袍加身,看不出任何特征。 听声音,似乎是个年轻的男人。 “维托尔,我的事情你管不着。” 摘下兜帽的女人正是麦琪,牧羊人的副社长,也是鲍尔银行的董事长秘书。 “我才是这次行动的指挥官。” 被叫做维托尔的年轻人冷声说道,麦琪努努嘴,似乎想要反驳什么,但是微微张嘴,却又合上。 最终还是没吭声。 “我们的人,都布置好了吗?” 麦琪不想呛这个年轻人,但不妨碍她提问题。 那个年轻人听了麦琪的话,老实的点点头,并没有出声回答。 “为什么我要作为后援,我明明是所有人中实力最强的。” 看着男人,麦琪冷声说着,男人放下兜帽,露出自己的秀发,但是戴着面具,看不清楚面容。 “因为你太冲动了,为什么我会成为指挥者,而你只能当后援,社长这样吩咐,原因你懂的。” 青年人淡淡说着,麦琪听了,露出愤怒的表情,但转而,就换成了不屑。 自从上次的秘密会议后,麦琪就把准备伏击血月派的事情上报给了社里。 最近血月派在欧罗巴表现得非常积极,这让所有清月派结社都反应强烈,牧羊人也一样。 所以敲打一下血月派,给他们一些厉害尝尝,牧羊人自然是不反对的。 但是麦琪却被剥夺了指挥者的权利,牧羊人带队的,改为那个名叫维托尔的年轻人。 麦琪很不高兴,毕竟她还准备在这次行动中大展拳脚,但是社长的命令是,担当本方后援,除非维托尔认为有必要,否则她不能参战。 所以此刻这个女人发起了小脾气,但老实说,这种安排,情有可原。 在慕尼黑,牧羊人的损失很大,虽然利用计谋,成功将告死鸟的人引了出来,并摧毁了他们的分部,但是代价,也太过惨重了一些。 所以对于麦琪的表现,牧羊人高层并不满意,虽然她被提拔为副社长,但是实际权力,并没有增加。 “狙击手已经全部就位,这次行动,我们牧羊人的角色是辅助,主力由守夜者和苍白之雪担当。” 维托尔淡淡说着,似乎对这个安排,并没有任何意见。 “为什么要让他们?就几个血月派的小崽子罢了,我们还对付不了?” 按照麦琪的计划,这次的主攻,应该由牧羊人来担任,其他人只是观众。 到时候,他们只需要发出惊呼,然后打“666”就行了,这本是属于她的舞台,可现在全泡汤了。 她心情能好才怪呢。 “这是我们六芒星的集体行动,在完成任务的前提下,尽可能减少损失也是非常重要的。” 维托尔叹了一口气,论资历,他比麦琪小得多。 虽然他为牧羊人立下不少功劳,但是加入时间不长,虽然受到社长的器重,但是还不足以服众。 特别是麦琪,她可是现在牧羊人的元老级人物了,不服自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但是除了对安排有意见之外,麦琪并没有做多余的事情,她带着一队人,老老实实待在外围,并没有添乱。 这让维托尔暗自松了一口气。 六芒星对这次行动,可谓志在必得。 清月派和血月派是死敌,虽然还不清楚对方有什么阴谋,但是打个伏击,给他们找些麻烦,还是“名正言顺”的。 所以六家都派出了人马,在漆黑之塔的协调下,已经在港口布下天罗地网。 就等着那些血月派的人出现了。 几个人都是站着不动,远远望着那艘客轮进港,血月派的人会混在人流中进入罗斯科夫,而他们就准备在他们离开时动手。 “为什么不跟着,然后在他们入住酒店后动手? 或许还能抓到他们在罗斯科夫的接应人,岂不是又多打到一些鱼。” 麦琪疑惑着问道,但是等了一会儿,却发现没人回应。 扭过头,就见维托尔沉默着,麦琪不由得皱起眉头,认为对方在故意无视自己。 “因为根本没有接应人。 按照漆黑之塔提供的情报,这些人只会在罗斯科夫短暂停留,然后进入波旁腹地。 血月派的行事风格你也不是不知道,对方总是会突然消失,即便是漆黑之塔,也无法保证,一定能跟住他们。” 维托尔摇摇头,他的话表示自己并非无视麦琪,实在是感到无奈。 “这些地老鼠,总是莫名其妙消失,能早点儿动手,的确能省去很多麻烦。” 麦琪点点头,她和血月派打了不少交道,知道那些家伙的本事。 论打的,血月派的实力,总体还是差上清月派一筹,但论“躲”的功夫,清月派真是自愧不如。 血月派善于隐藏自己,而且他们每一个成员都精于此道,易容,换装,秘术……这些家伙几乎无所不用其极。 想要跟住他们并不容易,这些家伙可能随时随地消失。 所以能够提前下手,就尽量提前下手,所以麦琪也理解这种安排。 “好了,先不说了,那边已经打信号,估计要行动了。 船已经进港,我必须赶去集合,这里就麻烦麦琪副社长了。” 维托尔轻声说道,随后向着一旁轻盈地跳去。 港口区的仓库都是挨着的,但是互相也隔着五六米,但是维托尔就像兔子一样,在仓库上面跳个不停,很快就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麦琪根本就没看他,而是望着远处的客轮,露出一丝期待神色。 “血月派的崽子们,你们可要挣点儿气,别一碰就碎了。” 她嘴里念叨着,嘴角上翘。 鲜血荆棘 虽然已经入夜,但码头上,依旧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乔麦斯缓缓走下舷梯,他随身携带的东西不多,所以手提箱不是很大,与周围拎着大包小裹的乘客站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 “副社长,车已经准备好了。” 看到乔麦斯走下来,当即有人迎过去,是一个身穿灰色风衣的青年,在接过手提箱的一瞬间,在他耳旁轻语。 “很好,让其他人尽可能地分散开,不要聚在一起。 一切都按照计划行事,转个圈,不要进城。” 乔麦斯淡淡说着,青年人当即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坐上准备好的小汽车,乔麦斯点燃一根雪茄,他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看向远方的城市。 这一次在欧罗巴,他们鲜血荆棘,可谓下了不少本钱。 作为血月派的老牌秘密结社,鲜血荆棘的实力,可以排名前列。 但是在欧罗巴,清月派实力太过强大了,即便是他们,也不得不小心行事,隐入黑暗中。 他这个副社长现身,其实冒了不小的风险,但是没办法,诱惑太大,他不得不亲自出面。 “希望那个消息是真的,不然我们投入这么大,最后一场空,脸上就不好看了。” 似是自言自语地说着,乔麦斯脸上露出笑意,但是突然,他的笑容就凝固了。 一股本能的危机感袭来,乔麦斯一拉车门,迅速跳了下去。 轰! 突然冲出来的卡车,将这辆小汽车直接撞翻,随后下来一批枪手,对着车内疯狂扫射。 与此同时,港口区枪声大作,数十名枪手突然冒出来,对着乘客扣动扳机。 人群惊叫着逃散,但是那些枪手目的很明确,并没有针对普通人,而是针对着特定目标。 一道又一道魔法阵亮了起来,这是一次有预谋的袭击,鲜血荆棘的成员,迅速反应过来。 虽然没有枪械,但他们是魔法师,随着魔法阵亮起,他们可以轻易的抵挡子弹,毕竟冲锋枪威力不大,在有准备之下,对一名魔法师而言,不是太大的威胁。 “笨蛋,他们在甄别你们的位置。” 看到码头上的一幕,乔麦斯当即大吼着,但是已经晚了,这些施展了魔法的手下,很快就被锁定,随后一道道人影,突然杀出。 “去死吧。” 只见一名大汉,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下,但是手中的巨剑,却是分外醒目。 他冲到一名鲜血荆棘的成员面前,在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便挥舞着巨剑,劈了下来。 防御魔法阵如同豆腐一样被切开,只见这名倒霉的魔法师,直接被砍掉半个肩膀,不等发出惊呼,巨剑又横着扫来,直接将其拦腰砍断。 半截身体在空中旋转着,内脏和鲜血甩了一路,这个骇人的场面吓傻了其他人,但是不等他们露出震惊,各自的对手纷至沓来。 随着战斗进行,鲜血荆棘的成员损失惨重,对方不仅有备而来,而且数量远远比他们多,他们在以少打多的情况下,渐渐不支。 “不要犹豫了,将你们的血肉,奉献出来吧。” 忽然一声大喊传来,众人转头望去,只见乔麦斯冲了过来,他手上是两柄匕首,身影如同鬼魅,在冲来的路上,就干掉了数个敌人。 全部都是一刀毙命,直插要害。 “将我们的血肉和灵魂,献给全能的神。” 只见一名鲜血荆棘的成员,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一柄小刀,在念完这句话后,毫不犹豫的割开了自己的咽喉。 鲜血喷涌而出,但他并没有露出痛苦之色,反而眼神迷离,更是换上了一副渴望的神情。 “将我们的血肉和灵魂,献给全能的神。” “将我们的血肉和灵魂,献给全能的神。” …… 一个又一个成员,割开了自己的喉咙,这一幕极为恐怖,吓得不少攻击他们的黑袍人,全都向后退去。 随着这些人跪在地上,他们的鲜血以他们为中心向四周流淌,然而这些鲜血却仿佛被什么东西牵引,慢慢地,竟然形成一个小型的魔法阵模样。 “你们这些浑蛋,根本对我们在北美的发现一无所知,现在,就让你们领略一下,我们血月派在北美的发现吧。” 乔麦斯大笑着,但是他没有用刀割破自己的喉咙,反而是说完话后,向着大海跳了下去。 手拿重剑的壮汉追了过去,但是他低下头,却发现漆黑的海面下什么都没有,那个人就这么跳下去了,然后全无踪影。 就像一条鱼,放进海里,转眼就不见了。 然而现在他们已经没工夫去管那个跳海的家伙了,只见原本就昏暗的天空,再度阴沉了几分,被鲜血汇聚的魔法阵,开始沸腾,随后阴影迅速在地面上蔓延,转眼就在码头上,形成一片全黑的区域。 笼罩其中的人,感觉呼吸都有一丝停滞,他们不自觉的全身发冷,似乎气温瞬间下降了十几度。 呼!呼!呼! 一个急促,但是很有节奏的呼吸声在他们耳边响起,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呼吸也跟随起这个节奏,胸口一起一伏,渐渐地,他们的眼神开始迷离,全然如同雕塑一般。 被阴影覆盖的地面,突然钻出一条触手,黑黑的,仿佛一条被墨水浸染的章鱼爪。 粘稠的,渗着黑色汁水的触手,将那些献祭自己的尸体包裹,就听骨头碎裂的声音传来,似乎这些尸体,被这触手在任意蹂躏,准备吞噬。 但是触手并没有吞噬这些尸体,在玩弄了一阵后,触手放开了他们,重新隐入地面的黑暗,消失不见。 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但是那些已经破烂不堪的尸体,却告诉着所有人,他们曾被某种东西“玩弄”过。 他们身上漆黑的墨汁开始跳动,宛若无数黑色的蠕虫,穿透衣物,钻入了这些尸体当中。 呼!呼!呼! 早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传来了剧烈的轰鸣声,他们重新有了呼吸,然后并入那个节奏。 他们重新站了起来,但血肉却开始融化,本来由肌肉和骨骼组成的人体,仿佛被注入了消化液,慢慢化为粘稠的液体,开始向外涌出。 嘴巴,耳朵,眼眶,鼻孔…… 这些人的脑袋如今千疮百孔,向外涌出的液体落在地上,然后快速被阴影吸收。 “这到底怎么回事。” 手持大剑的壮汉感到震惊,他想要移动脚步,但是却发现自己的双脚仿佛被粘住,根本无法移动分毫。 “影子,这个影子有古怪,他们似乎进行了什么献祭仪式,我们处于他们的领域下。” 壮汉身后不远处,一个矮小的黑袍人对着他喊道,他们相隔不远,即便这个声音不算大,但也能被壮汉轻易听到。 “那现在怎么办?” 壮汉试着转过头,但是发现根本做不到,他们仿佛被禁锢住了,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 “这个片阴影很奇怪,我们不行,但是外面的人,应该不受影响。” 矮小的黑袍人说着,他点明了一种可能性。 “嘿,枪手们,想想办法。” 壮汉大声叫喊着,同时用余光扫去,发现阴影外的枪手,的确可以自由活动,不受限制。 但是那些枪手也蒙了,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视线所及,被阴影笼罩的区域,仿佛时间定格,所有人都一动不动,场面极为诡异。 “你们就不能找点儿绳子之类的,把我们拉出去吗。 难道都是猪脑子么,随机应变懂不懂,怎么……咦?” 壮汉喊着喊着,突然感觉视线一转,他看到了身后矮小的黑袍人,但这根本不可能,因为自己能够感觉到,脚根本没有动过。 但是身后的黑袍人却是发出惊呼,因为从他的视角看,壮汉的脑袋整整旋转了180度。 嘎吱,嘎吱…… 所有人的身体,都在诡异的做着反关节动作,他们宛若人偶,做着正常人,根本做不出的奇特动作。 这一幕把那些外围的枪手们吓坏了,他们本能地拿起枪,对着自己曾经的同伴,这些被阴影笼罩的身影,此刻已经变得非常诡异且危险,让他们从心底里生出寒意。 “不,不……” 一些人还想挣扎,试图夺回身体的控制权,但是显然这是徒劳的,随着一股股粘稠的黑色液体从阴影里钻出,渗入他们的皮肉,他们的眼神开始涣散,没多久,便彻底失去了声息。 紧接着,让所有人感到汗毛竖立的场面出现了,这些身形已经扭曲的人,开始怪异的行动起来,他们一步,两步,三步……向着自己等人走来。 踏出了阴影笼罩的区域。 哒哒哒…… 不知道是谁,手抖着扣下扳机,子弹无情地打去,击中那些诡异的身影。 “疼……好疼啊……” 宛若木偶般的人,发出呢喃且痛苦的呻吟,子弹结结实实地打在他们身上,但却没有阻止他们的行动。 噗! 虽然保持着奇怪的姿势,但是这些人却变得更加迅捷和凶猛,他们踏着飘忽的脚步冲来,仿佛一群喝多了的醉汉,瞬间临近,然后用手中的武器,刺入对方身体。 杀戮展开,港口区一时间枪声大作,惨叫声此起彼伏。 怪物的弱点 “发生了什么事,哦,天啊,开火,开火……” 港口驻扎着一个警队,他们听到枪声,迅速赶来。 但是这个场面却将他们震慑住了,畸形的怪物在肆意杀戮,很多人提着冲锋枪开火,但是根本无法阻止那些怪物的行动。 而警队大部分人,却都是拿的手枪。 新生力量加入战场,但是这没有改变任何事。 警队在交火的片刻,便被几个怪物冲散,只见鲜血不停地飞溅,惨叫声此起彼伏,怪物们似乎在享受。 享受这场杀戮与鲜血的盛宴。 “这些东西几乎没有任何弱点,至少子弹对他们完全无效。” 怪物大概有四十多个,全部都是笼罩在阴影中的活人,而阴影中的死人则早已如同蜡烛般融化,只留下衣物和皮囊。 宣告着他们曾经存在过。 “你觉得该怎么对付,我现在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那些怪物大多数都是我们曾经的同伴,老实说,我下不去手。” 两个人影站在远处,他们看着这血腥的一幕,虽然戴着面具,但是那种无可奈何,依然可以轻易感受到。 “加蒂卡,巴拉耶夫,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可能逆转。” 一道人影跑了过来,听声音,是维托尔。 “没办法,我们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仪式,无论古代炼金术还是现代魔导学,都必须知道献祭仪式的原理,才能逆向解除。 总之,这种局面,远远超出预期。” 小个子回答了维托尔,那是加蒂卡,守夜者的骑士长。 “是的,我们没见过这种仪式,而且我不知道,我们的人为什么会变成怪物。 甚至连他们现在是死的还是活的,都不清楚。” 健壮的大个子开口了,巴拉耶夫的身材很好辨认,宽大的黑袍几乎都无法遮挡他全部的身型。 “那怎么办,看着他们继续杀? 那些枪手大多都是我们牧羊人的,现在死掉差不多一半了。” 维托尔很无奈,虽然已经下达了撤退的命令,但是大部分枪手都被缠住,根本无法撤出战场。 于是场面就成了一边倒,枪手在前面逃,怪物在后面追。 警方的加入,吸引了一些怪物的注意力,这让枪手们感觉压力小了很多,但是他们依旧无法对怪物造成有效伤害,许多人干脆直接将枪丢掉,闷头跑路。 “我们出手吧,至少拖住他们。” 维托尔说话了,这些枪手大部分都是来自牧羊人,按照计划,他们本就是发动第一波攻击,然后就该撤退了。 本来很安全,不曾想却出了这档子事儿。 所以作为牧羊人的指挥者,他选择出手救下自己人,只见他拿出一柄长剑,三跳两跳,就向着一处小巷冲去。 “我们也出手吧,正好也看一看,到底什么情况。” 看着维托尔出手,加蒂卡也拿出了自己的武器,那是一杆长枪,看上去非常不凡。 “好,只是对着自己人出手,感觉……” 叹了一口气,巴拉耶夫随手拿起身后的巨斧,在月光的照射下,这柄双刃斧,泛着冰冷的寒光。 “不要,不要追我,我不想死……” 一名枪手打光了自己的子弹,但是丝毫没有阻挡那个畸形怪物的脚步,只见对方冲来,手里拿着一柄剑,直奔自己的眉心。 噗! 几乎认定自己无法活下来的枪手,却发现这柄剑并没有刺中自己,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同样是一柄剑,刺中了怪物的肩膀。 冲击力让怪物倒着飞了出去,重重落在一堆木箱上,顷刻间烟尘散开,木屑四溅,怪物的身影,顷刻间被淹没。 “快点儿走,按照计划撤退。” 维托尔的声音传来,已经吓傻的枪手这才反应过来,当即点点头,爬起来快速逃离。 看着那片烟尘,维托尔可不觉得自己解决掉了对方,他摆出一个迎击的架势,看样子好似古代的剑客,配上那身黑袍,就仿佛从小说里走出来的人物一样。 “疼,好疼啊……” 一个呻吟声传来,维托尔眯起了眼睛,他看到那怪物的身影了,充满了扭曲和不协调。 很难去描述那个模样,就是一种极端的不协调,好像一个舞者,在做着夸张的动作。 舞蹈通常都是带给人美感的,但这个扭曲的怪物不一样,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的面具落下,结果维托尔看到了那张脸,不禁咬了咬牙。 这个怪物,扭曲的不仅是身体,还有整个面容。 看上去这是一个年纪不大的金发少年,但是他的脸已经无法辨认了。 并非是受了什么伤,而是他的五官几乎揉捏成了一团,仿佛被胡乱的拼凑起来。 正常人类的五官,以鼻子为中心,应该是对称的。 即便有所差异,也十分微小,比如一边的嘴角微微上翘,或是眼皮一单一双之类的。 但是看看这张脸吧,双眼的位置完全不同,而且大小不一。 嘴巴也是整个歪掉的,向着一边,高高扬起。 鼻子不仅歪,更是扭曲了,仿佛鼻梁骨根本不存在一样。 腮帮更是一个凹进去,一个鼓起来,让本就无法描述的脸,变得更加畸形。 “我真想知道,你这个样子,到底是怎么做出动作的。” 维托尔不由得出声说道。 的确,人类正常情况下,大部分对外部的感知都来自面部,比如视觉和嗅觉。 但是当五官全部移位以后,视觉和嗅觉就很难发挥作用了,所以维托尔才会发出这种疑问,不过回应他的,只是刚才那些呢喃。 “疼啊,好疼啊……” 已经完全移位的嘴巴里,是痛苦的声音,怪物略微晃了晃,随后就向着维托尔冲去。 脚步非常凌乱,但是速度却奇快,加上几乎毫无逻辑的晃动,维托尔有种面对醉鬼的感觉。 但是这个“醉鬼”非常致命,只见还有五步的距离,怪物就刺出了手里的剑,而且若有若无的,维托尔感觉,这个人的手臂,突然伸长了一段。 是的,就是伸长了,从五岁就开始练剑的维托尔,绝对不会看错,虽然不多,但的确比预想的伸长了。 手臂的长度突然变化,让这一剑显得格外阴险和诡异。 但是精通剑术的维托尔,依然从容的接下,随后狠狠飞起一脚,将对方踹了回去。 “疼,好疼……”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对方虽然被踹倒,但几乎没有受到伤害,很快便以一个恐怖片主角的方式重新站起,盯着维托尔,嘴里不停念叨着。 面对这种局面,维托尔无法再留手了,他已经确认,这个曾经的同伴已经死掉了,即便他的心脏还在跳动,但他已经不可能恢复从前的样子了。 于是他微微躬身,嘴里念叨着什么,随后一道魔法阵在他脚下升起,手中长剑仿佛受到了召唤,开始不安分的抖动。 这是魔剑士的强化术,随着维托尔的头发开始飘起,一丝丝电弧,在他眉宇间闪烁。 不等怪物扑过来,维托尔却是先动了,他挥舞长剑,直奔怪物眉心,而怪物根本没有躲闪,竟然直接迎上来。 以伤换伤,刚才怪物站起来的时候,维托尔明显看到,持剑的手臂比另一条手臂长出了一截,这是一种变化,或者说,扭曲造成的结果。 所以这种以伤换伤,看上去对方更占优势,不过维托尔早有所料,他在双方长剑交错的一刹那,突然将身体一扭。 身体以一个略微右倾的姿势冲去,但是他的手臂却依旧保持原来的角度。 结果就是他避开了对方的一剑,而自己的剑,却准确地刺入对方眉心。 前额骨很坚硬,是人体最坚硬的骨骼之一。 但是面对这一剑,坚硬的骨头仿佛豆腐一样,直接被捅穿了。 用力一抖,长剑在刺入对方脑袋后,粗暴的改变了方向,所以当长剑从后脑穿过去时,对方的头盖骨,也跟着一起飞上了天。 于是乎,这个怪物的天灵盖,不见了。 众所周知,脑部是控制人体的中枢,现在对方的天灵盖已经不见了,脑浆都流了出来,按理说,应该不会再动了。 但恐怖的现实是,这个畸形的怪物依然能动,甚至嘴里还在说着话,还是原来那句,在抱怨着自己好疼。 这让一向冷静的维托尔都愣住了,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阻止这个怪物的行动了。 “他们的头部不是弱点,即便把整个脑袋削飞了都没用。 心脏,心脏才是弱点。” 这时候,加蒂卡的声音传来,几乎同时,银白色的枪头,从后面穿了过来,然后从前胸再出来。 冰冷的枪尖上,挂着一颗破碎的心脏,没了天灵盖的怪物,以180度转头的方式,看向了加蒂卡。 “顺带一提,还需要施加魔法的力量。” 只见加蒂卡微微一抖,长枪上突然绽放出魔法的光芒,无数符文在长枪身上亮起,随后怪物的胸腔开始冒火,短短瞬间,就将整个身体引燃。 快速收回长枪,加蒂卡向后退去,只见怪物在火光中挣扎,他不断喊着:“疼啊,好疼啊……” 然后来来回回,无助地走动。 火焰没有持续太久,毕竟人体的脂肪有限,无法支撑长时间的剧烈燃烧。 很快的,怪物的身体倒下,他张着嘴,似乎还想继续呐喊,可惜,舌头已经不存在了。 然而就是这个时候,一道道黑色的粘稠液体从这具尸体中钻出,宛如蚂蟥一样,向着四周扩散。 但是他们并没有离开太远,以尸体为中心,一道阴影落下,这些黑色的粘稠液体,瞬间没入黑影,消失不见。 “这到底是什么?” 维托尔惊恐的看着一切,他抬起头,似乎想从加蒂卡身上寻找答案,但很可惜,对方也是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这个姑且算是弱点的方式,还是刚刚无意间试探出来的。 除了这些,我对那些阴影和恶心的东西一无所知。” 加蒂卡犹豫了一下,似乎觉得还是应该把自己的发现,与维托尔分享。 毕竟他们的事情还没完,这场灾害,正在扩大。 此时的码头,警队几乎全军覆没,冲锋枪都无法对付的怪物,他们拿着手枪,更是毫无作用。 然而麻烦不止于此,这些怪物已经从码头上离开,一部分进入港口区深处,而另一部分,则是冲进了客轮里。 毕竟刚才的混战发生时,很多客人并没有下船,甚至一些下船的乘客,也因为枪手的出现,而惊慌地跑了回去。 结果现在好了,怪物顺着舷梯冲了上去。客轮里充斥着惨叫和血腥味,在那个封闭的环境中,他们正面临怪物的嗜血屠戮。 而作为清月派结社,他们必须解决这个留下来的麻烦。 杀戮客轮 作为需要穿越大洋的客轮,这艘大船足以容纳超过五千名乘客。 但是空间依旧不大,而且相对密闭,这让乘客们几乎无路可走,面对怪物的杀戮,他们除了惊叫,似乎别无他法。 “不,你不能杀我,不要……” 一名年轻人被堵在过道上,他看向扭曲的怪物,一个劲地摆手。 但是怪物根本没有理会,甚至没有看他,仅仅是从旁边经过,长剑一扫,这个年轻人就被削去半边脑袋,倒在地上不住的抽搐。 这些已经扭曲的怪物并非为了食欲,他的本能只是杀戮,杀死身旁所有活着的人。 或许这是某种本能,他们为了杀而杀,相比起那些食人的猛兽,单纯的杀戮效率要高许多,这使得片刻过后,丧命的人就超过了三位数。 慌乱的乘客四散奔逃,整个客轮乱作一团,血腥味在船舱中飘散,昏暗的灯光下,客轮被恐怖的氛围所笼罩。 “那边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赛博塔赫站在船舷上,此时黄金珊瑚号还没有靠岸,但是距离码头不远,他们看见了刚才的一切。 那些密集的枪声说明了事态有多么严重,船长当机立断,下令黄金珊瑚号停止进港,并且通知轮机房,开始后退。 与码头尽可能保持安全距离,船长可不想自己和船员们,无端卷入什么危险中。 轰! 突然的,不远处的客轮发生爆炸,有几个倒霉蛋被冲击波卷起,狠狠地被抛入海中。 赛博塔赫倒吸一口凉气,而身旁同样响起成片的抽吸声,很明显,客轮上发生了大事,所有目睹者,都感到震惊。 此时两艘船的距离大概有三百米,今夜无风,且明月高悬,所以客轮上的人影绰绰尽收眼底,那些怪物的出现,让黄金珊瑚号上的乘客也是发出惊叫,他们看到有人被杀死。 或是被斩断头颅,或是被撕成两半。 赛博塔赫看到这一幕,也感觉头皮发麻,即便他上过战场,见过尸山血海,但是那些怪物的出现,也让他心底生出恐惧。 那是一种本能的恐惧,来自内心最深处。 “快点儿,有没有人报警。” “我不认为警察能解决这种事情。” “至少他们有枪……” 砰,砰…… 就在黄金珊瑚号的人们嚷嚷报警时,客轮上传来枪声,毕竟这样一艘远洋客轮,不可能没有武器装备。 船员们打开了武器库,只见几个水手手持枪械,他们或是拿着手枪,或是端着步枪,聚集在船舷一侧,正面向一个前行的怪物。 扣动扳机,枪口喷吐出火舌,他们毫不犹豫的采取了行动,几乎不用任何指挥。 但是他们的努力根本没有用,即便有子弹射中了怪物的头,但那东西依然仿若毫无察觉,向着他们冲来。 手起刀落,掀起片片血花。 船员们发出惨叫,他们尽力了,但是没有用,怪物疯狂地杀戮,仅仅片刻,他们便倒在血泊中。 死相极为凄惨。 “去死吧。” 这时候,有两位船员突然从上方甲板出现,他们端着一口锅,将里面粘稠的液体浇到怪物头上,随后拿出打火机,点燃后直接扔了下去。 那是汽油,怪物被淋了一身,随着打火机落下,汽油被瞬间点燃,怪物被火焰包裹。 火焰在夜幕下极为明显,但是毫无疑问,它带来了希望。 任谁都以为,这样的烈火,足以将那个怪物烧成灰烬,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他们的愿望,落空了。 这个怪物即便被火焰灼烧,但却仿佛没事人一样,仿佛那围绕周身的火焰不存在一般,它继续前进着,对所有活着的人,进行杀戮。 普通火焰,根本对这个怪物无效,至少在他被烧成灰烬前,依然不会放下屠刀。 黄金珊瑚号的乘客,目睹了这一切,他们捂着嘴,发出恐惧的惊呼。 甚至有的人,已经开始忍不住颤抖了,那个怪物仿佛不可战胜,若是换成自己所在的这艘船…… 不敢想,完全不敢想。 就在人们露出惊惧和绝望时,突然一道身影出现了,全身裹在黑色的袍子里,脸上还戴着面具。 这道人影出现在怪物身后,不等怪物转身,就一剑刺来。 那是一柄泛着寒光的剑,直接刺入怪物前胸,然后突然绽放出魔法的光芒。 “魔导士? 不,不对。” 赛博塔赫看着这一幕,他先是错愕,然后陷入思索。 作为魔导世家的一员,他自幼便和魔导学接触,对于各种魔导术式都很熟悉,即便自己无法施展,但也能做出大致判断。 对方施展的是魔法,而不是魔导,因为反应不一样,魔导术式给他的感觉会更加精纯,而这个术式的感觉,则更加古老和磅礴。 砰! 怪物先是停止了活动,只见那道人影快速后退,片刻之后,这个刚才还在肆意杀戮的恐怖存在,就四分五裂,轰然炸开。 “应该是一种风系魔法,非常狂暴的那种。” 赛博塔赫大概做出了自己的判断,与身旁欢呼雀跃的乘客不同,他更多是陷入思索。 毕竟和其他人相比,他知道的更多,至少隐藏在魔导时代阴影中的东西,他略知一二。 那些恐怖的怪物,可能和秘密结社有关,这或许是一次他们之间的战斗,就像发生在慕尼黑的事情一样。 但问题是,他们把不该卷入的人拉了进来,那艘客轮上,应该大部分都是普通人,他们是无辜的,可现在,却成了牺牲品。 对于普通人,那些结社并不怎么在意,无论是清月派还是血月派,他们对于普通人的伤亡,都表现得非常冷漠。 就在解决掉那个全身被火焰包裹的怪物后,这道人影并没有停歇,因为另一个怪物出现了,就从他身后的舱门中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赤手空拳的怪物,但是双臂已经完全扭曲,食指诡异地伸长,骨骼完全固化,没有了血肉,就这样裸露在外。 严格地说,那已经不是手指了,全然成了一把匕首,锋利而致命。 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这根犹如匕首的手指下,但是很显然,它的下一个牺牲者,已经锁定。 怪物几乎在出现的一瞬间,就对那个黑袍人发动了进攻,他高高跃起,两条手臂从左右挥舞而下,就像一头猛兽,扑向自己的猎物。 然而黑袍人早就料到这一幕,只见一个转身,他便将手中的利剑刺出,与怪物展开一波对攻。 相比于赤手空拳,显然剑的长度更占优势。 不等怪物的“匕首”落下,利剑便准确命中怪物前胸,随后人影突然一个躬身,宛如一只猫那样,利用冲击力,狠狠踢出一脚。 怪物被这一脚击飞,不等落地,人影便欺身而上,长剑绽放出魔法的光芒,再度刺入怪物的身体。 在刺入的一瞬间,人影便猛踩地面,利用反震力向后退走,与怪物拉开距离。 砰! 这个怪物也四分五裂的发生了爆炸,碎肉和鲜血四溅,顷刻间将周围铺上一层鲜艳的血红色。 但是没人注意到,怪物死后,无数黑色的粘稠液体从尸体的碎块中钻了出来,没入阴影中,消失不见。 “好像是麦琪那个家伙。” 虽说那人隐藏了自己的样貌,但是赛博塔赫依然从身形和发色判断出了对方的身份,毕竟从身材来讲,麦琪毫无疑问,堪比模特一般。 这个发现,让赛博塔赫肯定了自己的猜想,这就是一场秘密结社间的冲突,不过动静搞得这么大,他们是不准备再隐藏了么? 对于这个问题,显然麦琪无法回答,因为她正在享受,享受这种厮杀带来的乐趣。 因为慕尼黑的事情办得并不好,她被剥夺了这次行动的指挥权,这让准备人前显圣,好好出一次风头的念想落了空。 然而事情突然的变化,却让她有了表现机会,在维托尔简单讲述一下事情经过,以及这些怪物的弱点后,她便开心地投入其中。 不过这场欢快的战斗,无法持续了。 港口外围传来密集的枪声,那是罗斯科夫的守备军队到达了,他们配备有重机枪等装备,远不是港口那些警察能够相比的。 何况大部分怪物已经被他们清缴,剩下一点点,就交给那些波旁的军人去处理,也未尝不可。 于是在轻松斩杀掉面前的怪物后,麦琪选择了撤退,这次行动有完备的预案,所有人都知道该怎么离开。 “报告,那种东西似乎除了机枪有效外,其他武器根本杀不死。” 匆匆赶来的军队,正好遇上几只跑到港口外围的怪物。 双方在见面一瞬间,就展开了厮杀。 军队拥有人数上的优势,但是一番大战后,却没占到什么便宜。 “那就用机枪射击,快,不能让这些东西闯到城里去,布置封锁线,布置封锁线。” 虽然还搞不清楚具体状况,但是上尉还是下达了命令,他们和秘密结社不同,保护城市和人民,是他们的职责。 只见部队迅速对港口外围进行了封锁,好在现在是晚上,大部分工作人员已经撤离,他们依托围墙和建筑,快速布置了一条封锁线,在杀掉两个怪物后,便进入警戒状态。 事情已经上报,上尉的连队只算先头部队,增援还在路上,而他自己,不敢贸然深入。 毕竟他只有一个连的兵力,仅仅是消灭两个怪物,他就付出了四死七伤的代价,如果深入港口区,搞不好他这个连就全军覆没了。 好在仅仅一个钟头,增援部队就赶到了,他的营长,一名准校带着两个连过来增援,他们将港口彻底封锁,然后在得到进一步增援后,便向着港口内部前进。 占领制高点,然后将港口区分割包围,在进一步搜索。 这让他们的行动变得很缓慢,从黎明开始行动,直到中午,才到达码头。 从幸存的警察口中得知,这里是一切的开端,他们谨慎地排查四周,然后登上客轮。 结果映入眼帘的,只有无数尸体和几乎凝固的鲜血。 呕…… 一些士兵受不了这个场面,他们开始呕吐,血腥味太重了,重得别说用鼻子闻,就是眼睛,都能感到被血腥味刺激,而导致的疼痛。 经过一番准备,戴着护目镜和防毒面具,士兵再一次走上客轮,天空飞过的航空魔导士让他们感觉安心了一点儿,于是逐层开始搜查。 幸存者不多,大部分乘客都被杀死了,怪物单纯地为了杀戮而杀戮,这让他们的效率极为恐怖。 “快,这里有东西。” 几个士兵在客轮的通道,发现了一闪而过的身影,他们追上去,结果在一个路口,跑在最前面的人,被一刀砍掉了脑袋。 砰,砰! 士兵们迅速扣动扳机,但是普通步枪对怪物形不成杀伤,这种东西在狭小的空间里威胁增大了好几倍,他们甚至可以在墙壁上行走。 好在重机枪就在后面,随着猛烈的开火,怪物被打得千疮百孔,最终倒下。 然而没有人敢于靠近,只见黑色的粘稠状液体,从尸体里钻出来,士兵们看着这一幕,全都露出惊恐表情,甚至有人牙齿都开始打颤。 他们在清扫港口内部的时候,已经杀掉了几只怪物,无一例外,都有这种黑色的粘稠状液体出现。 有士兵曾经沾染,结果那东西如同虫子一样钻入身体,士兵倒在地上,不停翻滚,最后一命呜呼。 好在,那名倒霉的士兵没有变成新的怪物,黑色液体从他嘴里钻出来,然后掉到地面上,随着一团阴影出现,消失无形。 总之,那个东西很致命,士兵们不敢触碰,甚至远远躲开。 客轮的内部清缴,如同一场灾难,每一次遭遇怪物,都会造成伤亡。 幸好怪物不是很多,经过一天一夜的搜索,他们终于将客轮的每个角落都做了清查,在确定客轮已经安全后,便是善后处置。 事情看似已经结束,但是麻烦,却才刚刚开始。 让人忧虑的报纸 当黄金珊瑚号停靠在不莱梅的港口,赛博塔赫长达二十六天的海上之旅,也宣告结束。 他准备找上一家旅馆,舒舒服服地住上一晚,然后明天再去火车站,返回慕尼黑。 作为一座港口城市,不莱梅的旅馆很多,赛博塔赫选了一家看上去很对眼缘的,档次不高,但干净整洁。 将行李安顿好,赛博塔赫便前往街道对面,那里有一家咖啡馆,感觉还不错。 点了一杯黑咖啡,顺便买了一份当天的报纸,结果仅仅扫了一眼,他便皱起眉头。 这是《霍亨索伦之声》,是整个霍亨索伦报纸行业的头号巨头,结果在这样一份报纸的头版,却被一条来自外国的新闻所占据。 那是关于“罗斯科夫惨案”的,是的,现在人们把那场码头悲剧,称之为“罗斯科夫惨案”。 波旁当局非常愤怒,他们调集了整整一个师,将整个罗斯科夫港口区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扫荡”。 然而随着媒体报道的流出,波旁王国的普通民众,产生了恐慌。 为了压制舆论,不至于造成更加恶劣的社会影响,波旁当局宣布召见了北美联邦的大使,要求他们为发生在罗斯科夫的惨剧,做出解释。 当局试图把整件事归结于一群从北美而来的邪教徒。 按照波旁当局的说法,这些邪教徒踏上欧罗巴的土地后,就被港口区的警察发现。 双方爆发激烈战斗,在穷途末路之下,这些疯狂的家伙开启了献祭仪式。 为此当局还展示了一些“证据”,那些怪物手持的武器。 这些武器中,很多都是炼金产物,是古代魔法时代的遗留,而非现代的魔导装备。 波旁当局试图通过这些来证明,那些怪物是邪教徒献祭导致的,而在将他们全部歼灭后,波旁王国的国民,不会受到任何威胁。 “简直是胡扯,但似乎他们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赛博塔赫不觉得那种怪物,需要炼金产品作为武器,他们本身就具备足够的破坏力,而且那些怪物也不需要发动术式,进行杀戮。 看那个模样,估计也没办法动用什么魔法。 对于事情的真相,赛博塔赫不想做过多猜想,即便他亲眼看到了那一幕,但他也选择闭嘴,不会公开发出任何质疑。 因为他和大部分霍亨索伦人一样,都只是把自己当作旁观者。 看热闹就行了,没必要参与进去。 何况他确定,那天看到的黑袍人是麦琪,这件事十有八九和牧羊人有关,但这不但没有激起他的好奇心,反而让他敬而远之。 阴影中的神秘世界,他不想介入,那太过危险,没必要因为好奇心而让自己落入险地。 何况他自己还有许多麻烦,比如当下霍亨索伦的时局。 翻过头版,后面的内容才是赛博塔赫更加关心的,都是关于霍亨索伦的新闻报道。 毕竟他离开太久,很多事情,知道的并不多。 紧皱的眉头,说明赛博塔赫并不轻松,即便咖啡的味道很纯正,但手上报纸的内容,让他无法将眉头解开。 “竟然发生了大规模抢劫,这在霍亨索伦已经多久没出现了。 即便是战争时期,也不曾发生这种事。” 一篇报道,让赛博塔赫久久无法移开视线,即便篇幅非常小,但他依然关注着。 那是前天发生在比勒菲尔德的事情,饥饿的民众哄抢了粮店,导致老板损失了数千公斤的小麦粉。 看起来不是什么大事情,但这只是一个缩影,贫困人口不断增加,人们已经在为最基本的东西而发愁。 工厂倒闭,商业凋零,霍亨索伦正在经历不曾有过的危机。 “粮食啊,人类只有填饱肚子,才能去做事情。 霍亨索伦的粮食产量无法满足人口所需,外交困顿加上货币崩溃,大萧条里的赤贫人群,将会为每一餐饭而发愁。 何况霍亨索伦还是一个无法自给自足的国家。” 掐着下巴,赛博塔赫紧皱眉头自言自语着,毕竟他有另一个世界的知识,而且还在图书馆里恶补了一番。 他知道在大萧条的情况下,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也知道人们的反应如何。 新的当局,不可能改变这种局面,霍亨索伦面临的问题过于严重了,几乎看不到翻盘的希望。 而在这种情况下,赛博塔赫只能尽力抽身,他要把生意做到霍亨索伦以外的地方,只有这样,才能保持住对金钱的控制。 “土地,外汇,还有海外投资。” 自顾自地嘀咕着,赛博塔赫敲定了接下来工作的重点。 报纸的内容,大多数都是关于时事的,这些占了差不多一半的篇幅。 剩下的一半,被广告和各种栏目填满。 为了缓解自己的焦虑,赛博塔赫久违的浏览了一圈相对轻松的内容,然而没多久,刚刚舒缓的眉头,就再度皱起。 那是一个栏目,是属于一个来自柏林大学的教授。 赛博塔赫对这个人有些印象,毕竟能够在《霍亨索伦之声》拥有独立栏目的评论员,都不是普通人。 多多少少,能说出一些东西来。 按照这位评论员的看法,霍亨索伦的新总统,很有可能给这个国家带来一场更为巨大的灾难。 埃卡特太过激进了,他对贵族总是充满仇恨。 霍亨索伦工人力量党不仅赢得了议会选举,他本人还赢得了总统选举。 毫无疑问,他现在成为了霍亨索伦最有权势的人,其地位足可与之前的帝国皇帝相当。 但问题是,他的激进会导致不可预知的后果。 如果说以前他是一个反对者,只需要喊喊口号,那么现在,作为执政者,他必须做出行动。 在入驻总统府的那一刻,他便面对与卡普里维一样的问题,那就是如何解决这种内外交困的局面。 按照这个评论员的分析,埃卡特不大可能有所作为,更大的可能,是转移矛盾,将问题集中在贵族与平民的水火不容上。 这是一种甩锅的做法,而且会造成这个国家的大分裂,甚至因此爆发内战,都极有可能。 赛博塔赫思索了许久,他对柏林的局势了解不多,但是关于新总统,他也是有所耳闻。 毕竟霍亨索伦工人力量党有自己的武装,慕尼黑发生暴乱时,他们的工人护卫队,可是狠狠刷了一波存在感。 他们攻占了警察局,占领了巴伐利亚议会和巴伐利亚总理府。 但是在军队面前,他们不堪一击,那场暴乱并没有产生一个新政权,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如何建立一个政权。 由此可见,工人力量党在执政上是完全没有经验的,他们可以煽动民众暴乱,组织工人武装抵抗,但是如何去管理一座城市,他们一无所知。 而现在,这个政党竟然要管理一个国家,其结果,可想而知。 “计划必须加快,否则等乱起来,再想抽身就难了。” 赛博塔赫放下报纸,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他将咖啡一饮而尽,然后留下钱,拿着报纸回到旅馆。 房费已经支付过了,但是他不准备享用。 拎起刚刚放好的行李,赛博塔赫直接前往不莱梅的火车站。 而在那里,他进一步感受到目前局势的紧张。 在这个热闹的地方,流浪汉和乞讨者随处可见,他们或是衣衫褴褛,或是衣冠楚楚,很多人甚至穿着工作服,蜷缩在墙角。 他们都是因为失业,而断了生路,只能走上大街,寻求最后一丝希望。 填饱肚子的希望。 赛博塔赫没有掏钱,因为他看到一位妇人,在掏钱给某个乞丐后,被一群人迅速围上,无数双手围着她,让这个妇人露出了惊恐的神情。 好在警察对这个状况已经习以为常,他们及时出现在妇人身旁,驱散了那些乞讨者。 赛博塔赫敢打赌,从此霍亨索伦,又会少了一位愿意给乞讨者慷慨解囊的人。 摇了摇头,赛博塔赫急急忙忙赶往售票处,毕竟不莱梅与慕尼黑一南一北,车票并不好买。 不过今天的赛博塔赫似乎很幸运,他成功买到了一张车票,不过是包厢票,较为昂贵。 “六百马克?” 但是掏钱时,赛博塔赫惊讶了,因为车票的价格,远超预期。 如果在一年前,这样一趟旅程,即便是最豪华的包厢,车票也绝不会超过两百马克。 但是现在,几乎是当时的三倍多了,这让赛博塔赫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先生,我不得不提醒您,这是最后一张了。 如果您的犹豫是因为价格,那么我只能很遗憾地告诉您,这已经是因为即将发车,而剩下的一张特价票。 正常的票价是现在的一倍,而且我认为,明天的票价,有可能更贵。 毕竟今天是休息日,上面的人都待在家里,等明天他们上班,可能调价的通知就发下来了。” 售票员是一位年轻的小伙子,他用调侃的语气说着。 赛博塔赫听了,深吸一口气,他知道最近马克的贬值速度,于是迅速从钱包里掏出钞票,将这张车票收入上衣口袋。 距离发车,还有两个小时,而此时天色已经渐暗。 赛博塔赫在车站附近随便找了一家餐馆,在饱餐一顿后,便匆匆赶回候车室。 他不想误了这班列车。 霍亨索伦有一个优良的传统,那就是近乎偏执的守时。 随着喇叭里传来登车的消息,赛博塔赫拎起行李,他顺着人流通过检票口,然后走上站台,看向一旁的黑色列车。 这种全黑色的列车,其实并不多见,因为在帝国时期,这种列车都是权贵们的专列,只有达官显贵,才能享用。 而现在,铁路部门竟然把这种列车拿出来当运营车辆,这让赛博塔赫的眉头,微微皱起。 这或许不是一件多大的事,但是却会让那些贵族非常不舒服。 毕竟贵族政党在国家议会选举中惨败,各地的地方选举,他们也只是获得了可怜兮兮的极少数席位。 说一句现在的霍亨索伦政坛,已经把贵族老爷们踢出门了,都不为过。 然而你如果以为贵族们从此就“好欺负”了,那可大错特错。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 贵族依然在霍亨索伦拥有超然的地位,至少军队里的中高级军官,几乎都是贵族出身。 知道为什么古斯塔夫一个少校,却能指挥一个团么? 因为他升不上去。 对于平民来说,一个少校的军衔,几乎就是他军旅生涯的顶点了,只有极少数人,在幸运女神的眷顾下,得到某位大人物的关照,才能继续晋升。 在赛博塔赫的记忆里,霍亨索伦的平民将军,现役的不超过一手之数。 所以平民能够当上将军,比中彩票的概率还低。 “希望,混乱不会太早到来吧。” 赛博塔赫紧了紧衣领,快速走上列车,他忽然觉得天空出现一缕阴霾,笼罩了整个霍亨索伦的天空。 他有不祥的预感,这个国家,即将发生一些大事。 新总理 柏林,总统府。 弗里德里希.埃卡特,这位霍亨索伦掌握最高权柄的新总统,此刻正坐在办公室里。 这里原本是卡普里维的办公室,但是如今已经面目全非,若是让曾经的工作人员看到,一定会感到非常震惊。 或许是出于个人喜好,埃卡特几乎把整座办公室的家具全部换了一遍,宽大的真皮座椅让他感觉无比舒适,毕竟相比起卡普里维,他的身材过于高大和健壮的一点儿。 拿着手里的文件,埃卡特揉着额头,他不是一个太过细心的人,此时已经过了竞选成功的兴奋期,他开始被总统需要处理的琐事而烦心。 然而相比其他,最让他感到烦恼的事情,莫过于总理的人选。 “那些家伙,为什么要拒绝,这根本没道理,我这是在示好,大家都是工人,就不能团结一些么。” 放下手里的文件,埃卡特叹了一口气,现在没有总理,他必须身兼两职,仅仅几天,就让他感觉心力交瘁。 霍亨索伦建设党和霍亨索伦民主党,都拒绝了他的总理提名。 表面上说是自己没有准备,但埃卡特清楚,他们只是不想背黑锅。 与总统不一样,总理需要对整个国家的行政事务负责,如今霍亨索伦一片混乱,总理的位置犹如火山口,谁坐上都需要承担巨大压力。 马克贬值,物价飞涨,外面波旁人不断嚷嚷着“还钱”,整个国家都在向着深渊坠落。 不能否认,他之所以希望总理人选是“非霍亨索伦工人力量党成员”,一方面是完成“政治联盟”,另一方面,就是拉拢其他政党,与他一起分担压力。 然而他想到了这一点,其他人也想到了,所以他的总理提名被婉拒,毕竟大家都不傻。 咚,咚,咚。 就在埃卡特感觉郁闷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他喊了一声,嗓音很洪亮,仿佛这里是喧闹的车间,而非安静的总统办公室。 “您好,总统先生。” 来人是一位个子不高的中年男人,他穿着并不太得体的正装,进了门,就对着埃卡特行了一个蹩脚的脱帽礼。 “哦,是马拉啊,欢迎你,快坐下吧,路上还好么。” 埃卡特笑着站起身,他走过去,拉着对方坐下,像是见到了亲密的老友。 马拉.布里格尔,埃卡特在霍亨索伦民主党时期的老朋友,与自己那低劣的文化不同,布里格尔接受过良好的教育。 拥有一所职业高中的毕业证书。 在那个时候,埃卡特显得极为激进,但是碍于文化,他虽然可以慷慨激昂地演讲,但是却很难将自己的理念,落在纸上。 而这个时候,就轮到布里格尔发挥特长了,他曾经是埃卡特的御用笔杆子,在不少报纸上投稿,宣传过埃卡特的思想。 可以说,在埃卡特创业初期,布里格尔立下过汗马功劳。 但是当埃卡特脱离霍亨索伦民主党时,布里格尔却选择了留下。 他没有加入埃卡特领导的霍亨索伦工人力量党,自此这对组合,分道扬镳。 如果不是当了总统,埃卡特或许永远不会想起自己这位“老伙计”。 接连被拒绝,让埃卡特不得不自己想办法,去搞定一个既听话,又能干活的总理。 思来想去,他便想到自己曾经的伙伴,特别是当他得知,布里格尔已经退出霍亨索伦民主党时,他更是坚定的,想要把这位伙伴,放上总理的高位。 原因很简单,布里格尔虽然没有政党背景,但总理这个位置,其实并不需要一个政党的支持。 甚至没有政党职位,反而是种优势,可以左右逢源。 只要他是代表工人阶级的,那么就可以赢得现在议会的好感,他的施政措施,在议会不会有太大阻力。 何况布里格尔虽然离开了霍亨索伦民主党,但是他依然在该党拥有影响力,毕竟他离开的理由,仅仅是觉得自己精力不够用,而不是和这个政党,产生理念冲突。 “其实这次请你过来,就是关于总理职位的,老实说,我希望你能够出任。” 埃卡特不是一个善于扯皮的人,仅仅几句寒暄话过后,他便直接抛出主题。 “总理?我?” 布里格尔露出震惊模样,毕竟他此前,可没听说埃卡特要拉自己当总理。 老实说,在接到埃卡特邀请时,布里格尔仅仅以为,是这位老搭档,想要在自己面前炫耀一下。 看吧,你当初没有跟随我,现在我发达了,后悔么? 对于这一点,布里格尔觉得可能性很大。 当初之所以没有选择跟随埃卡特,就是因为布里格尔觉得,他的这搭档,心眼不大,也缺乏远见,很难在政坛有所作为。 另外就是,对埃卡特喜欢居功这个毛病,布里格尔深感厌恶。 埃卡特觉得自己能够在霍亨索伦民主党中脱颖而出,是因为自己的才能。 但是布里格尔却觉得,自己的功劳,应该更大一些。 所以在埃卡特多次地自吹自擂后,布里格尔生出了离开这个人的想法。 毕竟从骨子里,布里格尔不认为自己和这个锅炉工,是同一类人。 甚至他觉得,自己接受的教育更多,出力也不少,理应比埃卡特,更受瞩目和尊重才对。 但事实并非如此。 甚至反其道而行。 或许这个世界真的疯了,当布里格尔在报纸上看到埃卡特赢得总统选举时,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霍亨索伦的总统,会是一个连独立看完一本名着都费劲的粗糙男人。 这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于是一股悲愤从他心中涌出,既然埃卡特都能成功,为什么自己不行呢。 当得到前往柏林的邀请后,布里格尔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他觉得埃卡特之所以能够成功,是时局造成的,并不是他有多大的本事,而是这个时代的浪潮,将他送进了总统府。 那么就亲眼看看吧,即便他依然会自吹自擂,但是没关系,因为风水轮流转,或许自己也可能借着某个东风,在柏林闯出一片天地。 而现在,只是蛰伏,蛰伏在这个自大家伙的身旁。 但是成为总理,还是让布里格尔感觉到恍惚,他揉了揉下巴,然后看着埃卡特微笑着点头,他知道,这不是梦。 然而经过短暂的错愕,布里格尔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总理这个位置,在如今的时局下,可不是好坐的。 霍亨索伦内外交困,一大堆的难题,等着新总理去解决。 自己能够做到么? 如果做不到,又该怎么办? 布里格尔面露难色,他张开嘴,但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挣扎了片刻,就又合上了。 “我的伙伴,你要相信自己,给自己多一些信心。 何况这里有我,想一想我们曾经的日子,那时候我们什么都没有,但依然取得了成功。 相比起那时候,我们现在好多了,我已经与建设党和民主党谈过了,他们对于你出任总理,并不表示反对。 你知道的,能让他们都同意,本身就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那些家伙并不好相处,这一点你我都清楚。” 见布里格尔露出欲言又止的模样,埃卡特赶忙进一步劝说,因为他了解对方,就像对方了解自己一样。 在埃卡特眼中,布里格尔是一个缺乏主见的人,否则他也不会仅仅作为自己的助手而存在。 但是布里格尔却有野心,对于权利和声望,有着远比一般人更强烈的欲望。 所以埃卡特认为,布里格尔接受这个任命的概率很高,而现在,只是需要推一把而已。 “但是你知道,我现在已经离开了霍亨索伦民主党,我没有基础,即便出任总理,组阁也是一个大问题。” 布里格尔摊开手,他如果出任总理,的确面临很多问题。 他的威望不够,相比起其他人,他在民主党时期,也仅仅是做到海德堡地区的负责人罢了。 在柏林,他面临一种“举目无亲”的窘境,他没有帮手,甚至不知道该去找什么人,然后把他们安排在什么位置上。 “不要担心,关于这一点,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埃卡特等的就是这句话,很多人对出任总理不感兴趣,但不代表,他们不能出任其他职务。 所以埃卡特早早就拟定了一份内阁名单,他起身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从文件夹拿出一张纸,转身交给了布里格尔。 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名字,布里格尔愣住了,他没想到,埃卡特已经准备到了这个地步。 “这些是最近我拟定的一份名单,上面的人大多来自我的工人力量党,以及建设党和民主党。 放心,这些人都有一定的工作经验,绝对比那些有名无实的贵族老爷强得多。” 政治是需要妥协和“分赃”的,而现在埃卡特拿到自己想要的总统位置,那么就该把蛋糕拿出来,给支持自己的伙伴们分享。 这份名单就是如此,所有人都是自己的伙伴和盟友,他们将会进入新内阁,出任自己感兴趣的职位。 至于是否像埃卡特说的,这些人“有能力”。 那就只能等他们上任以后,才能给出答案。 “好吧,如果您坚持的话,我会出任总理。” 布里格尔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他的欲望已经被点燃,不可能退缩。 “就是应该这样,让我们一起携手,实现我们未完成的梦想吧。” 埃卡特大喜过望,他给了布里格尔一个拥抱。 在这之后,他们坐下来谈了一个多钟头,主要是针对时局交换看法,以及人事任命方面的事情。 正如埃卡特所料,布里格尔的想法与自己非常接近,他认为现在解决问题的关键,就是内外兼顾。 对内,必须让霍亨索伦中央银行停止滥发马克,同时削减军队,罚没贵族的资产,以平衡财政,同时抑制不断飞涨的物价。 对外,宣布《和平协议》无效,至少削减赔款金额,且给予霍亨索伦一个恢复期。 两个人对这些问题,几乎瞬间达成一致,他们都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知己。 至少布里格尔是这么认为的,他觉得只要埃卡特支持自己,那么当这些举措施行,将会让霍亨索伦的情况大为改观。 而只要抑制住不断疯涨的物价,让失业率回升,自己这个总理的位置,就坚不可摧。 送走了满怀希望的布里格尔,埃卡特露出会心的微笑,他终于找到一个愿意坐上那座火山口的人了,这并不容易。 霍亨索伦能否喘口气先不说,至少自己,可以喘口气了。 当然,如果做不好,这口黑锅,也可以直接扣到布里格尔头上。 自己将会一尘不染。 土地,土地 “我们已经没有利润可言了。 马克贬值的速度太快,今天看账面还是盈利,但是明天,就变成了亏损。 即便我们产品的售价已经相比最初翻了两番,但依然难以跟上不断上涨的物价。 老实说,我已经对这门生意感到了绝望。” 回到慕尼黑的赛博塔赫,拎着行李,就直接前往了公司。 他要求把所有账目全部拿到自己的办公室来,经过一个下午的翻看,他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继续这么经营下去,这家公司必然会破产。 “可我们已经尽了全力,与供应商的合作一再调整,我们尽可能去稳定采购价格,但是你知道,这是一件很难操控的事情。 毕竟那些供应商也面临和我们一样的状况,大家都在承受不断飞涨的物价,其中一些早已破产,而剩下的,也在苦苦支撑。 他们的日子并不比我们好过,太过压榨他们,会让我感觉良心不安。” 海因茨坐在一旁,无奈地说着。 现在他已经从销售事务中抽身,毕竟在霍亨索伦现今的状况下,日用品市场正在不断萎缩。 人类的欲望,都是分层次的。 当你吃饱饭,才会去想怎么把衣服穿暖和。 当你穿暖和,才会去想怎么躺在床上更舒服。 而目前霍亨索伦的大部分人,就停留在第一个阶段,那就是为填饱肚子而发愁。 相比之下,沐浴体验已经没多少人在乎了。 “所以我们需要改变,这次从撒丁王国回来,我带来一个好消息,海外市场的开拓,已经迈出实质性一步。” 赛博塔赫看了看海因茨,他发现这个曾经无比乐观的年轻人,已经开始出现白头发了。 要知道他们的年纪几乎相当,都是二十多岁。 不自觉的,赛博塔赫摸了摸自己的秀发,他似乎没有这方面的烦恼,毕竟自己天生就是银发。 “海外市场?你是说,我们准备把公司搬到海外么? 那这些人怎么办,他们能够跟着我们一起走么?” 古斯塔夫突然开口,他的表情很严肃,这个少校已经褪去戎装,但是那股子军官劲儿,却没有消散。 他必须为自己的士兵们着想,毕竟现在海蒂公司里,有数百名709团的官兵。 如果公司搬走,停止在慕尼黑的生产和运营,那么这些官兵,这些他的战友和兄弟,便会流落街头,成为乞丐大军中的一员。 “不,我不会解雇任何人,只是在公司业务方面做一些调整。 在撒丁王国的公司已经进入筹备阶段,前期不需要我们太多介入,特别是销售方面,那里有成型的网络,我们的合作伙伴会做好一切。 但是生产方面,我们需要熟练的工人,从采购,品控,再到制作,所以我准备抽调一百名左右的工人,前往那里,作为生产的主力。 而在霍亨索伦这边,我们需要减少生产规模,避免库存积压,同时还会成立一个分公司,拓展其他项目。” 赛博塔赫已经有了成型的想法,所以不介意与面前这两位亲密的伙伴分享。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要做其他项目?” 海因茨和古斯塔夫都是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自己这位总是有新点子的伙伴,到底要干什么。 “很简单,我准备进军农业市场,准确地说,就是购买土地,很多很多土地。” 赛博塔赫摊开手,海因茨低下头若有所思,而古斯塔夫则是露出惊愕的表情。 毕竟这件事,赛博塔赫已经和海因茨透过口风,但是很明显,古斯塔夫并不知情。 “老实说,这个想法很好,购买土地,特别是农业用地,可以有效规避物价上涨带来的风险,毕竟粮食是必需品,每个人都要吃饭。 但是在慕尼黑,这却很难办,大部分农庄都在贵族手里,他们未必会愿意出售。” 古斯塔夫挠了挠脸颊,他大概能猜出赛博塔赫的想法,但是这件事操作难度很大。 “不,他们很快就会愿意出售了,新的总统已经产生,激进的工人政权对贵族老爷可不友好。” 赛博塔赫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他已经预感到,一股狂风骤雨,即将吹打在贵族们的脸上。 到时候不是他们求着贵族们出售土地,而是贵族们会排队登门,来求自己。 “提到这个,巴伐利亚的地方选举也要开始了。 新的总理将会选出,老实说,这个我们需要多多关注一下。” 海因茨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话题一转,提到了地方选举。 巴伐利亚议会选举已经结束,但总理选举刚刚开始。 作为自治州,巴伐利亚有别于普通州,他们除了议会选举外,还有地方总理的选举权。 州政府完全独立于国家政府之外,也就是说,国家政府没权力对巴伐利亚州政府发号施令。 这是帝国时期就定下的规矩,自治州拥有更大的权利,他们可以自己制定法律,也就是拥有所谓“立法权”。 而国家法律必须先经过州政府的审查,然后提交州议会,在获得通过后,才能在这片土地上生效。 所以自治州的选举非常重要,如果选出来的总理和国家总理不对付,那么可有热闹瞧了。 “文纳特总理的连任几乎没有争议,那些工人竞选者根本对他造不成威胁。 不要小瞧偶像的力量。” 赛博塔赫笑了笑,对于这件事,他心中早就有答案了。 虽然工人觉醒运动风起云涌,但是贵族中,也有一些人,地位不可动摇。 而文纳特总理,就是这样一名贵族,他没有加入任何党派,但是在巴伐利亚,他的支持率不需要党派加持。 古斯塔夫.约翰.冯.文纳特,出身军旅世家,这个家族一直是帝国军队的支持者,他们的男性成员,几乎从出生开始,就接受军事化教育,等到成年,就会投身军队,成为一名光荣的霍亨索伦军人。 与其他贵族谋求后方职务不同,文纳特家族的男人,都会主动前往战斗部队,他们都有一颗建功立业的心,而古斯塔夫.约翰.冯.文纳特,更是把这一点,做到了极致。 从一名普通的少尉排长开始,他经过三十年的努力,最终成为一名霍亨索伦帝国陆军中将。 他的胸前有八枚勇士勋章,四枚铁十字勋章,以及一枚大铁十字勋章。 可谓战功赫赫。 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将军,文纳特的影响力非常巨大,他被称为整个慕尼黑的骄傲,是民众们崇拜的偶像。 工人暴乱以后,原巴伐利亚总理宣布辞职,于是文纳特临危受命,出任了巴伐利亚临时总理。 在他的治理下,巴伐利亚成功度过了混乱时期,目前已经恢复了秩序。 别看贵族政党在议会选举中惨败,但是总理选举,没人能够威胁文纳特的地位。 即便是再激进的工人,在面对这位老将军时,也会表现得毕恭毕敬,因为文纳特代表着一种精神,一种老普鲁士精神。 所以对于总理选举,赛博塔赫并不怎么关注,因为文纳特的优势太明显了,根本不可能遭受挑战。 “是的,文纳特总理不可能失败,但是很有可能,他会是唯一一位,贵族地方总理。” 海因茨也是懂政治的,他的意思很明显,在提醒赛博塔赫,巴伐利亚的总理,可能会成为唯一的贵族独苗。 在工人觉醒运动的风暴下,霍亨索伦的各地政府接连被工人代表占据,在这种情况下,巴伐利亚州总理,是一位老贵族,这就显得十分突兀。 特别在工人政党控制了国家议会,埃卡特当选国家总统后,巴伐利亚的贵族总理,很有可能被针对。 这种影响不仅仅会体现在政务上,社会经济也不可避免会成为政治博弈的筹码。 “没关系,到时候看情况就好了。 毕竟柏林要头疼的事情太多了,还不至于为了一个贵族总理,就闹得鸡飞狗跳。” 赛博塔赫不认为这会导致什么严重的问题,至少在这个时间段。 简单就一些问题交换了看法后,赛博塔赫便匆匆结束了这次谈话,毕竟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那就是去拜访鲍尔夫人。 “你要收购土地? 在这个时候,的确是个好想法,不过这会很麻烦,那些贵族老爷可不好说话。” 豪宅里,鲍尔夫人依然端庄美丽,她一边喝着红茶,一边听着赛博塔赫的侃侃而谈,淡淡露出笑意。 “他们会同意的,新的国家议会和总统,可不会对他们太友好。 所以我打算把两项业务合并,毕竟撒丁王国那边,不是准备与我们合作一项新生意么。” 赛博塔赫说出的话,让鲍尔夫人拿着茶杯的手,为之一顿。 她用一种奇异的眼光,看向面前的白发年轻人。 “你是说,你准备从这个生意中获利?” 鲍尔夫人投去一个饶有意味的眼神,随后收回目光,微笑着品茶。 赛博塔赫则是露出无奈的表情,没有做声,只是略显尴尬的笑笑。 “这样可不好,你给我的感觉一直是稳重和青涩,让我与你合作,不会有太多戒心,也不会太抗拒。 感觉很轻松。 但是现在看来,这恐怕都是你的掩饰,你的这种做法,就像一只老狐狸,我不确定有一天,是否也会成为你的猎物。” 鲍尔夫人似乎想到了某个预言故事,不自觉的嘴角微微翘起。 “好吧,不要打趣我了,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了。 您是知道的,公司的账面现在已经变成了亏损,不断上涨的物价和马克不断贬值,导致我们不得不持续抬高售价,但这依然无法扭转财务赤字。 所以我只能变通一下,通过其他业务,来维持公司运转,就比如即将进行的金融业务和土地买卖,老实说,对于收购土地,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固定资产变现是很困难的,如果有选择,我也不愿意在这方面做投资。” 赛博塔赫略显无奈的说道,这的确是个不得已而为之的选择,购买固定资产会导致现金流的压力,而且这东西变现周期非常长,并不容易处理。 “好吧,那我就相信你了。 对于购买土地,并且将其加入新的金融业务内,我是支持的,毕竟这个新生意,会大量涉及土地变现的问题。 按照目前的形式,可以预言,贵族们会对这个生意非常感兴趣。 但是对此,你必须做好预案,另外我想,撒丁方面的代表,也应该准备起身了吧。 这个生意最好快点儿展开,我们随时欢迎她的到来,但是最好尽快。 时间,这很关键。” 鲍尔夫人似是提醒的说道,而赛博塔赫也是脸色变得严肃,凝重的点了点头。 的确,这个生意必须尽快确定下来。 在柏林的新总统,将屠刀挥向贵族们之前。 厚厚的计划书 “关于邀请帕瑞卡女士到访慕尼黑,我希望能够更正式一些。 所以能否请鲍尔银行出面,出具一份正式的邀请函,显得我们这边更加有诚意一点。” 赛博塔赫对于这个问题,已经想了很久,这是一个可以改变目前自身处境的生意。 他非常谨慎和重视。 鲍尔夫人听了,并没有马上做出回应,毕竟牵涉到鲍尔银行,她无法做主。 虽然自己的丈夫在鲍尔银行拥有很重的话语权,但是她本人,并不在这家银行任职。 思来想去,鲍尔夫人最终还是决定,在与丈夫商议后,再做决定。 对于这个回答,赛博塔赫并没有感到失望,毕竟时间紧迫,不仅他知道,鲍尔夫人也明白。 所以简单又聊了几句后,赛博塔赫就决定起身告辞。 “要不要一起吃个晚饭,汉娜很想你,如果能一起吃个晚饭,她会很高兴的。” 鲍尔夫人希望赛博塔赫能留下一起吃晚餐,毕竟赛博塔赫离开慕尼黑太久了,汉娜这段时间,总是念叨起他。 “这个……好吧。” 赛博塔赫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毕竟距离晚饭的时间已经不远,如果离开,自己还要找个餐馆。 那样更加耽误时间。 富豪家的晚宴,总是很丰盛的,即便作为传统的普鲁士家族,鲍尔家对吃喝并不特别在意,但相比起普通人,他们的晚餐依旧堪称豪华。 小牛排,牛肉汤,烤香肠和蔬菜沙拉,配上从伊比利亚运来的葡萄酒,这顿晚宴让赛博塔赫非常享受。 当然,最高兴的莫过于汉娜,她不仅见到了心心念念的赛博塔赫叔叔,还收到了礼物。 一盒产自撒丁王国的巧克力,还有精致的海螺雕刻。 “那是西西里岛的特产,据说手工艺品很受女孩子欢迎。” 赛博塔赫见到汉娜对海螺雕刻爱不释手,当即微笑着说道,而鲍尔夫人看着他,却是突然想到一件事。 “提到西西里岛,我听说那里的女孩子更加出名吧。 美丽,大方,热情,火辣。 你似乎已经到了应该认真考虑自己伴侣的年纪,青春很短暂,需要把握机会。” 鲍尔夫人是好意,但是这番话说完,赛博塔赫却是露出一脸惊恐的神情。 因为提到西西里岛的姑娘,他便会想到那个女人。 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赛博塔赫突变的脸色,让鲍尔夫人皱起眉头,她不知道发生在西西里岛的事情,以为赛博塔赫有什么难言之隐。 于是视线在赛博塔赫身上来回扫过。 好吧,这个女人也想歪了。 “其实,我觉得现在谈论这个问题还早。” 有些尴尬的赛博塔赫挠了挠脸颊,随后借口想看看汉娜的进步,岔开了话题。 汉娜的确拥有很高的魔导天赋,现在的她已经可以施展简单的魔导术式。 虽然很青涩,虽然成功率不高,但是当一团小火苗出现在手中时,她还是非常自豪地向着赛博塔赫炫耀。 “汉娜的进步很快,这是她能施展的第一个魔导术式,别看没什么威力,但是大部分魔导士,在这个年纪都未必能够施展魔导术式,他们需要更多的积累,而汉娜却不用。” 鲍尔夫人是天才魔导士,对于一名魔导士的成长,非常了解。 汉娜在遇见自己之前,并没有接触过魔导术式的正规学习,所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可以施展魔导术式,说明了她的天赋,无以伦比。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能否施展魔导术式,是魔导士的一个分水岭,如果没有足够的天赋,根本无法感应到自身的魔力,更别提通过术式的方法施展。 也就是说,从汉娜可以施展魔导术式这一刻起,她就已经成为一名魔导士了。 “太好了,我们的汉娜真是厉害,可惜赛博塔赫叔叔之前并不知道,这次没有准备庆祝的礼物,只能下一次补上了。” 赛博塔赫虽然不是魔导士,但也生在魔导士世家,知道汉娜能够施展魔导术式,意味着什么。 所以他露出欢喜的模样,一边恭贺汉娜的进步,一边表示会送上一份礼物。 “好了,不要自满。 你只是刚刚接触一点皮毛罢了,魔导学是一项非常深奥的学问,你现在最多只能算是看见了那片汪洋大海,连在海边踩一脚都没做到。” 鲍尔夫人可不希望自己的衣钵传人早早便骄傲自满,事实上在她看来,汉娜目前的进步是必然的,她的天赋出众,甚至相比起自己,都毫不逊色。 所以这点儿小成绩,并不值得大书特书,很多出生在魔导世家的孩子,在这个年纪也可以施展魔导术式了。 汉娜的空白期太长,她需要尽快弥补与其他世家子弟的差距,然后再将他们超越,远远甩开。 因为赫尔曼要处理后勤处的事情,所以他并没有回家。 在男主人不在的情况下,赛博塔赫不方便在深夜久留,于是晚饭后简单与鲍尔夫人及汉娜聊会儿天,他便起身告辞。 “回公司去,我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 赛博塔赫并没有回到自己的住处,在登上自己的马车后,他便告诉卡鲁特,自己要回公司,继续干活。 “先生,您今天才回来,好像一直都在工作,我觉得您应该休息一下。 毕竟只有休息好了,才能拿出更多精力出来。” 卡鲁特用担心的语气说道,赛博塔赫听了,只是笑笑,表示自己身体还行,撑得住。 但是很快,他就被刚刚出口的话打脸了,马车还没走出弗朗西斯大街,呼噜声便响了起来。 回头看了一眼,卡鲁特便轻点刹车。 马儿很聪明,它们知道主人的意思,于是减慢了速度,这样车子能够更加平稳的行驶,车厢里的赛博塔赫,可以睡得更舒服一些。 然而他的睡眠时间并不长,仅仅两个多小时,他就睁开了眼睛。 而这个时候,马车已经驶入工厂区,距离海蒂公司很近了。 “我睡了多长时间。” 赛博塔赫开口问道。 卡鲁特拿出怀表,精准地说出了时间——两小时四十二分钟。 “好吧,看来你特意在照顾我。” 赛博塔赫笑了笑,他知道从公司到鲍尔夫人家,用不了这么久,卡鲁特显然是降低了车速,好让自己睡得更安稳一些。 但不管怎么说,经过这两个多小时的睡眠,他已经感到精力充沛,可以熬个通宵了。 是的,他准备熬一个通宵,帕瑞卡提议的东西,他仔细考虑过,必须将那些奇思妙想,转变为可行性极强的商业计划。 于是回到办公室,赛博塔赫迅速拿出笔记本,按照自己的思路,紧张地忙起来。 这份计划书,是赛博塔赫经过深思熟虑的。他必须做到极为详尽,才能打动所有合伙人。 按照设想,他将计划书分成了五个部分,每一个部分,都有极强的针对性和目的性。 霍亨索伦的贵族,毫无疑问是最大,也是最关键的目标客户。 按照赛博塔赫的设想,如果想要让贵族们相信自己,就必须拿出成型的东西。 首先是资产落地的合法性,为此他设计了一些项目,那就是在撒丁王国做出投资。 主要方向是固定资产,公司债券和股份投资。 想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让帕瑞卡解决当地的一些问题。 固定资产投资,主要集中在酒庄,土地和豪宅上。 这些东西是贵族感兴趣的,毕竟在霍亨索伦,他们就是一群大地主,再没有比土地,更能让他们安心的了。 至于公司债券,这个就相对更容易了一些。 撒丁王国的许多公司都陷入经营困难,他们需要融资。 而霍亨索伦的资金,将为他们解决燃眉之急。 当然,这些公司必须具备足够的偿还能力,所以撒丁王国方面,需要一个专业的机构,去对那些公司进行评估。 至于股份投资,这个就完全是“虚”的了,其实只是设计一些“空壳公司”,用来做资金转移而已。 这是撒丁王国方面的事情,帕瑞卡可以完美的解决。 永远不要小瞧三箭党的家族势力,何况还是一个老牌的大家族。 真正的难点,其实是霍亨索伦方面。 现在整个霍亨索伦,都在因为马克泛滥而深陷苦难,外汇承兑业务几乎陷入停滞,个人业务根本不被受理,所以即便是贵族,也无法从银行换到外汇。 所以赛博塔赫决定变通一下来做,贵族们的财富,大多都是固定资产,于是他想要避开现金业务,直接以这些固定资产来进行交易。 简单来说,就是撒丁王国方面,以里拉为单位,收购这些贵族的固定资产。 具体的操作就是,贵族们先在撒丁王国的斯宾塞银行开设一个账户,然后他们以抵押贷款的方式,将固定资产兑换给银行。 但是这笔钱他们不会拿回来,而是放在银行里。 之后他们就不必还钱了,斯宾塞银行可以名正言顺地以“违约”为由,将这些固定资产拿到自己名下,再将他们出售给鲍尔银行。 这么做的好处,就是几乎完全绕开了霍亨索伦的金融监管,没有外汇交易,没有境内的现金流,所有操作都在法律的允许下,贵族们轻轻松松,就完成了“资本逃逸”。 当然,坏处也有,那就是贵族们可能会承受一些“损失”,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他们的资产将会缩水五分之一左右,毕竟环节比较多,每一个环节都需要一笔不菲的费用。 总之,这份计划书非常完备,也极为详尽,所有的环节都不违反任何法律,甚至这些交易,都在两国法律保护之下。 但是读完整份计划书,又会让人觉得,这完全是钻法律空子的无赖勾当,而且是钻两个国家的法律空子。 当然,对于一名成熟的生意人而言,这样的一份计划书,就完全是“智慧”的体现了。 哪个有钱人不是靠钻空子发的财,这没什么可羞耻的。 当赛博塔赫顶着黑眼圈,举起这份厚厚的计划书时,他的兴奋,溢于言表。 因为他忽然感觉自己是个天才,一个钻法律空子的天才。 这不是两个银行的合作 火车站前,赛博塔赫焦急地等待着。 他今天特意换了一身衣服,不仅干净整洁,而且还喷了香水,手里捧着玫瑰,脸上除了紧张,就剩下紧张。 鲍尔夫妇并没有用太多时间,就决定用邀请函的方式,约见斯宾塞银行的帕瑞卡总裁。 当然,他们不可能前往撒丁王国,只能让这位女士,来到慕尼黑见一面。 而帕瑞卡的回信也非常正式,她表示自己愿意接受邀请,且已经动身赶往慕尼黑。 而且她不是一个人,而是会带着一支团队,将就具体事宜,与身在慕尼黑的鲍尔银行相关负责人,进行磋商。 双方都是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这让赛博塔赫既安心,又感到糟心。 他不确定当帕瑞卡感到压力后,会用什么方式来“减压”,如果还是像西西里岛时候那样,自己恐怕要遭不住了。 那就是一场噩梦,虽然对于男人来说,是一场香艳的噩梦。 但噩梦就是噩梦,赛博塔赫都快因为这件事落下阴影了,而现在,他必须再次面对她。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哦,对了——造孽啊。 “希望紧张和忙碌,能让她忘记去做那些事情吧。” 在心里默默做着祈祷,赛博塔赫看向火车站内,这个生意的关键人物是帕瑞卡和鲍尔夫妇,自己最多算是一个中间人,能否拿到自己想要的部分,需要看另外两边的脸色。 所以她得罪不起帕瑞卡这个女人,对于她的要求,自己无法拒绝,只能寄希望她能稍微克制一些。 不得不说,霍亨索伦人近乎偏执的守时观念,让火车进站的准确率高得惊人。 帕瑞卡一行人出站的时间,几乎和赛博塔赫预估的一模一样,当那个女人走出来时,赛博塔赫就一眼认出了她。 毕竟此时的帕瑞卡,已经吸引了无数男士的目光。 即便穿着大衣,遮挡住那曼妙的身材,帕瑞卡的魅力依旧在人群中格外惹眼,让男人无法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好像中了魔法一般。 “真是一个耀眼的女人,如果在另一个世界里,定然会成为明星。” 赛博塔赫叹了一口气,这个女人太招摇了,或者说,魅力太大了,如果不是没有感觉到魔导的气息,赛博塔赫都会以为,她在释放某种专门诱惑男人的魔导术式。 好吧,承认吧,这就是一个有魅力的女人,是男人梦寐以求的那种女人。 “哦,欢迎来到霍亨索伦,我亲爱的帕瑞卡。” 赛博塔赫迎过去,用蹩脚的撒丁语说道,这让帕瑞卡很高兴,兴奋的与他做了一个拥抱。 不是礼节性的,而是很深很紧的那种。 一时间,无数视线投了过来,毕竟帕瑞卡已经很引人注目了,而与赛博塔赫的拥抱,更是让两人成了整个车站前的焦点。 一个风情万种,一个风度翩翩。 赛博塔赫的外形条件也非常优越,高高的个子,健壮的身材,刚毅且阳光的面容,一头银色秀发,更是给他增添一抹神秘的气质。 俊男美女的组合,总是会那么耀眼,何况他们还做出如此亲密的动作。 想低调都…… 好吧,他们压根没想过低调。 就像信里说的,帕瑞卡不是一人前来,她带来一个团队,包括经验丰富的资产管理师,资深的外汇交易经理,银行业务负责人,律师,会计师等等。 足足二十多人,规模可谓不小。 “先去酒店吧,车子已经安排好了。 和鲍尔银行的预约,是在明天,但今晚会有一场欢迎宴会。 大家先见一面,互相熟悉一下,毕竟在谈公事以前,建立私人联络是很必要的。” 赛博塔赫开口说着,同时转过身,看向不远处的车队。 那是一支由黑色小汽车组成的车队,原本赛博塔赫是准备安排马车的,但是发现那样显得“小气”了。 在之前的世界里,汽车是司空见惯的东西,相比之下,马车这种更为原始的交通工具,会显得更加“尊贵”。 但是这边刚好是相反的。 小汽车是稀罕物,虽然因为发动机技术和燃油提炼技术的不完善,速度并不比马车快多少,但是因为高昂的价格,还是受到上流人士的追捧。 毕竟在上流社会里,实用性和性价比暂且不提,只要是贵的,能够彰显身份的,那就是好的。 因此赛博塔赫不得不租用了几辆小汽车,用来充当“门面”。 “好的,看来我需要先去酒店换一身衣服,然后去参加晚宴了。” 帕瑞卡看起来很开心,她拉着赛博塔赫进入一辆小汽车,随后迫不及待的,在这个健壮男人身上摸索。 没有特殊目的,只是“习惯”了。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女人的动作,但是他非常识趣的,一句话都没说。 即便帕瑞卡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不过作为豪门的司机,他知道什么东西该看,什么东西不该看。 或许仅仅因为一个眼神,他就会失去工作。 甚至引来更大的麻烦。 不过司机的“职业操守”,让赛博塔赫陷入困境,帕瑞卡的肆无忌惮,让他从内心深处,感到一股难堪。 毕竟在西西里岛,除了布拉奇,他几乎不认识任何人。 但是在慕尼黑,这里几乎有他全部的社交圈,如果传出什么“风流事”,被嘲笑几句是小事,很可能把他刚刚建立起来的“名声”给毁了。 声望对赛博塔赫很重要,他知道什么样的钱,才是最容易赚的。 在这个世界里,人们对名誉的重视程度堪比性命,所以赛博塔赫希望能够树立起一个正面的形象,然后借助声望,将利益最大化。 所以他一直在采取“防御措施”,尽可能不让帕瑞卡,去触碰那些她不该触碰的地方。 这一幕看上去有些奇怪,仿佛一位帅哥,正在阻止某位女流氓的骚扰。 但是有求于人的赛博塔赫无法完全把这个女人推开,他还需要保持微笑,甚至时不时的嘘寒问暖。 这算什么?牛郎出店么? 店里的头牌被富婆带出来,为了赚取更大的利益,摆出一副欲拒还迎,想让你吃,却还让你吃不到的样子。 总之这个状态很混乱,至少赛博塔赫完全混乱了,找不到自己的立场,而帕瑞卡看上去,却是很享受。 毕竟赛博塔赫那种纠结的样子,让她欲罢不能。 仿佛心里的什么东西,被彻底打开了。 总而言之,就是一个如此纠结且奇异的状态,两个人就这么“纠缠”着,直到小汽车停在酒店门前。 这是一家豪华酒店,赛博塔赫尽可能的展现出“实力”,所以这份钱虽然花得有点儿“肉疼”,但却并非不情不愿。 车辆的租期是一天,司机们还需要做晚宴的接送,所以赛博塔赫特意让人给每个司机一些小费,这样他们干起活儿来会更“周到”一些。 作为“有求于人”的一方,对帕瑞卡的服务必须尽心尽力。 所以赛博塔赫扮演起门童的角色,拎着她的行李,直接送到房间。 “这儿的环境不错,我很喜欢。” 这是一个套间,看着华丽的装饰,帕瑞卡深吸一口气,脸上带着笑意。 “您满意就好。” 赛博塔赫将行李放在一边,看着这位美丽的女士,也同样露出微笑。 “晚宴都有谁参加,我需要知道一些细节。” 伸了一个腰,帕瑞卡优雅的坐在沙发上,拿起长烟杆,打了一个指响,便开始吞云吐雾。 “主要是鲍尔银行方面的人,另外会有一部分慕尼黑的本地贵族和富商。 总之都是非富即贵,其中一部分是我们的目标客户。” 对于今天的晚宴,赛博塔赫也做了一些准备,毕竟这次接待规格很高,鲍尔夫妇也非常重视,作为合作伙伴,他们也需要展示出自己的“实力”。 “很好,看来你们准备得很充分。” 帕瑞卡是个能干的女人,不管是斯宾塞银行,还是斯宾塞家族,她能做到如今的高位,可不仅仅是因为优越的外在条件。 脑子这种东西,她还是有的,而且比普通人聪明得多。 “当然,这笔生意我们也很看重,霍亨索伦现在的状况非常适合这份生意,如果操作得当,利润将会超乎想象。” 赛博塔赫也坐下来,但是没有靠近帕瑞卡,而是坐到了对面。 两人中间有一个茶几,这能让赛博塔赫增加一丝安全感。 “不错,霍亨索伦的时局很混乱,这是危险,但也是机遇。 不过一些问题依然存在,比如外汇交易方面,马克贬值的速度太快了,这样的货币,并不被市场所欢迎。” 帕瑞卡淡淡地说道,她的确是来寻求合作的,但是在利益分配方面,任谁都希望能多占一些。 “不必使用马克,这方面的风险,我们来承担。” 赛博塔赫早就做好了预案,只见他从随身的手提包里拿出一份计划书,放在了茶几上。 帕瑞卡露出疑惑的样子,她伸手把这份计划书拿起来,然后仔细的翻阅。 虽然计划书很厚,但仅仅十几分钟,这个女人就看完了。 不是她敷衍,事实上她看得很认真,之所以如此迅速,只能说是一种天赋了。 过目不忘的天赋,以及熟练的阅读技巧。 “很不错,这里面最困难的,就是如何避开霍亨索伦的监管。 而你们在这方面的处理方式非常巧妙。 只是我很好奇,鲍尔银行方面似乎无利可图。 马克贬值得太快,作为外国银行,我们可以在霍亨索伦境内,将马克兑换成其他东西,通过贸易方式运回撒丁王国变现。 这附合相关法律和规定,且享有税金优惠。 但是鲍尔银行能得到什么? 那些固定资产变现,只能成为马克,这个生意对他们而言,并不划算。” 帕瑞卡发现了一丝不同寻常,因为按照计划书上所写,那些贵族的固定资产,最后全部会落到鲍尔银行头上。 这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毕竟当贵族大量抛售土地离场时,这个市场将有可能崩塌。 “不,其实利润很丰厚。 在霍亨索伦,银行的日子很难受,毕竟他们的主营业务,都是存贷和现金往来,而随着马克贬值,银行的损失其实是最大的。 但是将钱压在土地上,可以有效规避货币风险,事实上不仅是土地,我已经建议,成立一个贵金属公司,将纸币变成黄金,白银或其他有价金属,从而减少因为纸质货币贬值,而带来的冲击。” 赛博塔赫淡淡说着,通过在图书馆的恶补,他已经知道如何在大萧条的情况下,去保持,甚至是增值资产。 “哟,这么说,你还准备插上一脚咯。” 看着赛博塔赫,帕瑞卡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不,我只是能喝口粥罢了,毕竟这是两个银行之间的合作,我最多算是个敲边鼓的。” 赛博塔赫摊开手臂,表示自己没那么大的能力,但是帕瑞卡听了,却是捂嘴轻笑起来。 “怎么了,这有什么好笑的?” 赛博塔赫感觉自己受到了冒犯,露出不悦的神情。 “不,这不是两个银行的合作那么简单,这是一次试探,如果成功,将会成为一个非常庞大的产业。 而你,亲爱的赛博塔赫先生,将会成为这个产业里,最耀眼的那颗星。” 说着说着,帕瑞卡突然站起身,然后迅速褪去衣装,就这么“坦诚”的站在赛博塔赫面前。 “喂,现在不是时候,毕竟晚上……” 赛博塔赫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但是他觉得,自己还是有退路的。 但是转而他就忽然发现,自己麻痹了,根本站不起来。 “你似乎对自己没有信心? 其实我觉得,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商人,你的计划书堪称完美,几乎想到了每一个关键点,如果有可能,我希望能和你更多合作一点儿。 但是在此之前,我们需要更加深入地了解彼此。” 帕瑞卡一边说着话,一边坐到赛博塔赫怀里,手指在他的唇边轻轻摩擦。 “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动不了。” 赛博塔赫绝对敢肯定,自己和这个女人没有任何身体接触,也没有喝任何东西,他们进入房间后,这个女人除了点燃长烟杆,就没再做其他事情。 等等,长烟杆? 赛博塔赫嗅了嗅,发现空气中的烟草味道有些特别,似乎掺杂着一道不明显的香气。 “不错,你猜中了,所以,现在是给你奖励的时间。” 帕瑞卡笑了,赛博塔赫露出生无可恋的样子,他不禁在心中郁闷地咆哮,这个女人在谈生意的时候,就不能正经一点儿么。 财富密码 即便已经入秋,但慕尼黑的夜晚,并不清冷。 华灯初上,街道上行人如织,来往车马不绝,酒馆里人声鼎沸,时不时传来欢笑声一片。 但是并非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街角巷尾,乞丐们聚集在一起,他们彼此依靠,抵御着日渐寒冷的晚风。 他们无家可归,这看似繁华的城市,却没有他们的一砖半瓦。 赛博塔赫坐在车里,他眼神深邃,繁华并没有在他的视线中停留,反而是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乞丐,更让他表情凝重。 相比起战争结束时,慕尼黑街头的无家可归者,数量翻了几番。 这不仅是霍亨索伦经济崩溃的缩影,也是在这个国家内部,深深埋藏下的炸弹。 东方有句老话——流民猛于虎。 这些无家可归者很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成为霍亨索伦的掘墓人。 绝非危言耸听,毕竟当世道,把这些一无所有的人逼入墙角,他们不介意殊死一搏。 因为他们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你在看什么?” 赛博塔赫身旁,突然传来一个悦耳的声音,这让英俊的青年收回目光,淡淡一笑,拍了拍膝盖上洁白的小手。 “没什么,只是看一看这个国家的未来。” “这个国家的未来?你会占卜术。” “不,我只是在做揣摩,毕竟现在的霍亨索伦,已经糟透了,很可能会发生一些大事。” 说完话,赛博塔赫又扭头看了一眼窗外,便收回心神,他要把精神调整到最好,以应对今日的晚宴。 “你总是这样,不自觉地释放着神秘的魅力。” 女人往赛博塔赫身上靠了靠,一股淡淡的香气,钻入鼻腔。 赛博塔赫打了一个寒战,几乎是本能的,往另一边缩了缩。 帕瑞卡是一个欲望很强烈的女人,而且有喜欢戏耍男伴的恶劣嗜好,就像一只经验丰富的猫咪,喜欢戏耍老鼠一样,等猎物筋疲力尽,再露出自己的獠牙。 而赛博塔赫今天就是这样,他被折腾的够呛,然而还不等喘口气,这个女人就拿着那摞计划书,骑在自己身上,将感兴趣的部分拿出来探讨。 简直无缝衔接,场面让赛博塔赫“叹为观止”。 然而这样做的效率很高,虽然感到羞涩,但不得不说,他的精力变得非常集中。 帕瑞卡提出的许多细节问题,赛博塔赫都进行了回答,当然,也有一些问题带有不确定性,需要等到真正实施时,才能视情况着手处理。 总之,他们两个已经达成了一致,帕瑞卡甚至提出,会在撒丁王国的生意上,给予赛博塔赫一些好处。 这些好处主要集中在落户后的服务,帕瑞卡建议赛博塔赫在撒丁王国注册一家资产公司,为那些移民的贵族,提供定制化的专属服务。 毕竟相比起撒丁王国的人,一名霍亨索伦的同胞,更能让那些贵族感到亲切和安全。 对于这个提议,赛博塔赫表示需要考虑,他的确想要在撒丁王国那边的生意上伸出手,但是这个手,不能自己一个人伸。 如果要在撒丁王国“加码”,就必须寻找更多的合作伙伴,只有这样,才能不至于让自己陷入被动,被帕瑞卡任意拿捏。 别看他们现在可以“深入交流”,但是女人翻脸的速度,赛博塔赫也是早有耳闻。 何况还是这样一个拥有恶趣味的女人。 两个人在车里闲聊着,慢慢气氛变得轻松,所以不知不觉,晚宴的会场,便到了。 鲍尔夫妇原本准备在自家豪宅举办宴会的,但是赛博塔赫建议,还是不要这样做为好。 毕竟今天来的人太多,即便那所豪宅很大,但也不可能提供一个装下所有人的宴会厅。 于是他们把晚宴的地点,放在了皇家园林酒店,这所慕尼黑最豪华的宴会场所之一。 皇家园林酒店,曾是帝国时期,慕尼黑官方举办活动的御用酒店,所以豪华程度自然不必多说。 其宴会厅更是久负盛名,据说足以容纳五千人。 所以今天到来的数百人,对这所宴会厅来说只能算“小场面”。 但工作人员并没有松懈,而是一丝不苟的进行布置,当赛博塔赫拉着帕瑞卡的手出现时,现场的乐队,奏响了撒丁王国着名的《那不勒斯圆舞曲》,以示欢迎。 就在帕瑞卡对着乐队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的感谢时,一对夫妇走上前来,男士穿着笔挺的军装,女士则是一身柔色的连衣裙。 “哦,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鲍尔银行的赫尔曼.鲍尔先生,这位则是他的夫人,海蒂.冯.鲍尔女士。 我们公司的名字,就是为了表达对海蒂女士的敬意。” 赛博塔赫赶忙做着介绍,将鲍尔夫妇引荐给帕瑞卡。 “哦,感谢你们的盛情招待,我谨代表我个人,以及斯宾塞银行的同仁,对两位表示深深的谢意。” 帕瑞卡非常端庄地轻拉裙摆,微微屈膝,这是贵族礼节。 但理论上,以她的身份,不应该这么行礼。 毕竟三箭党虽然在撒丁王国权势滔天,但也不可能拥有贵族的头衔。 然而在霍亨索伦,没人在乎这个,何况这是他们的合作伙伴,大家没必要较真。 作为回礼,赫尔曼脚跟一碰,做了一个立正姿势。 而鲍尔夫人,则是用一个标准的霍亨索伦贵族礼回应,毕竟相比起帕瑞卡,作为瓦格纳家族的人,她可是真真正正的贵族。 既然主角已经到了,那么晚宴便正式开始。 餐点什么的不值一提,老实说,在撒丁王国的人面前,霍亨索伦的所谓美食,实在差了点儿意思。 当然,这种场合里,美食只是点缀,在鲍尔夫妇的引领下,帕瑞卡与参加晚宴的众人一一见面,跟在身后的赛博塔赫,则更像一个吉祥物。 事实上在这种场合下,他也的确希望自己是个吉祥物,在场的都是大人物,除了贵族和富豪外,还有慕尼黑许多手握实权的高官。 不过看上去,帕瑞卡似乎融入得非常快,甚至像是在享受。 今天的她,格外迷人。 身穿深蓝色的蝴蝶裙礼装,外面搭配雪白色的轻纱侧裙,这个装束既能展示完美的身材,又不失端庄和典雅。 而为了配上这套礼服,她不仅套上柔色的丝袜展示美腿,更是戴上一条名贵的蓝宝石项链。 平添几分高贵。 “似乎撒丁王国的女人,都很会搭配。” 这是跟着帕瑞卡转了大半圈后,赛博塔赫的评价,老实说,他对这个女人能表现出如此落落大方,还端庄稳重,感到非常吃惊。 仿佛这个女人身体里,蕴藏着两个灵魂,可以自由切换。 赛博塔赫与在场的大部分人并不熟悉,而且出身军旅的他,对于那些喜欢“绕弯说话”的人也不感兴趣。 所以陪着帕瑞卡转了一会儿后,他便离开了人群,来到角落。 然而很快他发现,这里还有一个不合群的家伙。 相比起那些贵族,面前这位有些喝多了的少校,更加对自己的脾气,于是接连碰杯后,两人就攀谈起来。 这位看上去已经进入酒醉状态的少校,可不是普通人,他自称在巴伐利亚自由军后勤处上班,是赫尔曼的同事。 今天也是受到邀请,参加了这场晚宴,不过似乎和其他人不熟,也没有什么共同话题,他便跑到角落,自顾自喝起酒来。 “埃卡特那个家伙根本不行,看看他找来的新总理吧,几乎没有任何经验。 工人政党都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除了人多势众,嗓门大一点儿之外,根本做不了任何事。” 少校不断抱怨着时局,赛博塔赫更多充当听众,时不时插句话,不至于让场面变成“自言自语”。 这位少校看上去年纪比赫尔曼小很多,估计也就比赛博塔赫能大上一点点。 然而这个年纪,他就戴上了少校的肩章,很明显,是有其他势力介入。 毕竟赛博塔赫也是后勤军官,对于后勤军官的升官难度,可谓很有发言权。 虽然喝醉了,但这位少校并没有透露出家族的信息,而赛博塔赫也没有介意,他们就这么聊着,毕竟同样作为后勤军官,他们的话题可以有很多。 “很抱歉,赛博塔赫先生,能过来一下么?” 这个时候,赫尔曼走了过来,他笑着对赛博塔赫说道,不过看向自己这位同僚,还是微微点头示意。 “好吧,你跟他去吧,这个家伙在办公室的时候总是一脸严肃,也就回家能让他笑一笑。” 少校开着赫尔曼的玩笑,随后自顾自的扭过头喝酒,而军衔高上一级的赫尔曼并没有露出不悦的神情,只是拉着赛博塔赫,走到一旁的休息室。 打开门,只见鲍尔夫人正在和帕瑞卡聊得火热。 作为天才的魔导士,鲍尔夫人精通撒丁语,毕竟在中古时代,撒丁地区的魔法研究非常盛行,不仅涌现出许多大师级人物,更是留下诸多对魔法研究和炼金术研究影响巨大的书籍。 即便进入魔导时代,撒丁语也依然是魔导学研究的必备语言。 同时,撒丁语也是魔导士之间沟通的通用语。 何况屋子里的两人,还都是天才魔导士。 看到这一幕,赛博塔赫露出尴尬的样子,结果微微转头,发现赫尔曼也是一样。 毕竟他们两个都不是魔导士,也对魔导学没有任何研究,当两个女人用撒丁语聊得热火朝天时,两个在场的大男人却听不懂几句。 这个局面的确挺让人尴尬的,就好像两个学霸在聊题,而两个学渣全程在听,却根本听不懂。 “好了,如果我们再聊下去,这两个人可能就要睡着了。” 鲍尔夫人笑着说了一句,她已经发现这两人的窘境,于是主动收回了话题。 “是啊,毕竟魔导士的笑话,只有魔导士才听得懂。” 帕瑞卡看向赛博塔赫,结果这个被她玩弄于掌心的男人,立刻撇过头,没去接这个茬。 “其实这次找你们来,是想就生意上的事情,先通个气。 大体上,我们都能达成一致,但是一些细节,最好在明天正式磋商前定下来。” 鲍尔夫人收回笑容,用严肃的语气说着,帕瑞卡也是点点头,毕竟他们作为主导者,如果不能就一些问题达成一致,那么明天的磋商,很有可能会陷入僵局。 而这是最麻烦的,僵局对双方都是一种折磨,而他们没有时间和精力来经受这种折磨。 对于这一点,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只见鲍尔夫人打开手提包,从里面拿出一沓纸,分发给众人。 “看来海蒂姐姐,早就准备好了啊。” 帕瑞卡已经和鲍尔夫人聊熟了,于是在拿过来这张清单后,便打趣着说道。 “时间很关键,妹妹也应该知道,这个生意意味着什么。” 鲍尔夫人并没有露出不悦,她也同样打趣着说话,随后看向了赛博塔赫。 “是的,给我们准备的时间已经不多,所有事情,都需要尽快定下来。” 赛博塔赫明白鲍尔夫人的意思,她在统一所有人的意向。 “是啊,这是财富密码,我们的确应该抓紧时间。 千万不要让它在手中溜走。” 帕瑞卡自言自语的说道,随手拿起长烟杆,打了一个指响,当即一团小火苗,就燃了起来。 这一幕看得赛博塔赫心脏狂跳,不过发现众人都没有什么反应后,才拍了拍胸口,冷静下来。 “看来我们的小银龙,对我吸烟,有些不喜欢呢。” 看到赛博塔赫的反应,帕瑞卡笑了,眼神中带着戏谑,这让赛博塔赫赶忙撇开目光。 “行了,不要再作弄他了。 就像你刚才说的,我们已经掌握了财富密码,如果再不抓紧,可能就要看着它,从手中溜走了。” 鲍尔夫人似乎看出了什么,但是没有多说,而是把众人的注意力,重新转回生意上。 毕竟对于这份生意,鲍尔银行也很看重。 这是财富密码,没有人会嫌钱多烫手,这个生意能带来的财富将是海量的,足以让他们累积起一座金山。 所以在讨论开始后,每个人的脸上,都开始严肃起来。 正式磋商 小小的一次“通气会”,结果进行了两个多小时,期间他们不得不走出休息室,去招待宾客。 待到会议结束,他们已经就大部分合作项目达成一致,为明天的正式磋商,扫清了许多障碍。 赛博塔赫也如愿以偿,他将会正式参与到这个项目中来。 而不是仅仅作为一个中间人。 鲍尔银行和斯宾塞银行将建立一个稳固的渠道,来保证项目有序推进。 而赛博塔赫的作用,则是负责提供银行以外的服务。 毕竟银行有银行的限制,一些东西他们不便插手,而这个时候,就轮到赛博塔赫上场了。 海蒂公司将成立一个新的全资子公司,这个公司专门负责一系列非金融业务,比如贵重品拍卖,设立商业投资项目,土地买卖等等。 赛博塔赫采纳了鲍尔夫妇的意见,决定进行一次招募,吸纳有经验的专业人士,而不是从现有员工里,随便调几个人出来。 当然,一些事情还是需要调配人手的,毕竟海蒂化妆品公司即将减产,以应对不断萎缩的市场,这导致很多人会失去原有岗位,特别是销售人员,严重过剩。 所以赛博塔赫有意设立一个培训班,然后对销售人员进行培训,让他们转行做新业务,这是赛博塔赫认为最好的处理办法。 他不想辞退员工,但也不能允许员工无所事事的吃空饷,现在霍亨索伦处于特殊时期,能不能吃上饭,需要这些人自己努力。 等到一起处理完,众人准备离开皇家园林酒店时,发现夜色已经非常深了。 而他们发现,帕瑞卡的员工都没有走,理由是他们没有得到指示,所以只能留下来待命。 “都是很不错的员工啊。” 看到那些等待帕瑞卡的员工,鲍尔夫人满意的点点头,这种纪律性是她所喜欢的,毕竟听说撒丁王国的员工一向以散漫着称,但是看到这些斯宾塞银行的员工后,发现传言并非都是真的。 “他们的确是非常优秀的员工,我很感谢他们的努力和付出。” 帕瑞卡也对自家的员工很赞赏,投去一个温暖的微笑。 赛博塔赫看到这一幕,却是翻了个白眼,心想他们能不努力么,惹恼了面前这个斯宾塞家族的实权人物,搞不好就要长眠在荒郊野岭的某个犄角旮旯了。 三箭党的手段,那可是凶名赫赫,整个撒丁王国,就连贵族都忌惮几分。 这些普通人哪里惹得起。 “那我们明天见。” “明天见。” 鲍尔夫人和帕瑞卡热情的做了一个拥抱,在道别后,与丈夫一道坐上自家的小汽车,转眼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而帕瑞卡一行人,自然要回到旅馆,赛博塔赫有必要随行,所以也跟着上了车。 “或许现在,压力最大的,应该是你吧。” 坐到车上,帕瑞卡挑逗般的摸了摸赛博塔赫的脸颊,不过这句话说得很严肃,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相比起两家银行,赛博塔赫身上的压力,要大得多。 对于鲍尔银行和斯宾塞银行而言,在这个项目里,他们大部分都在做本职工作。 员工轻车熟路,不许要做培训,而落地的项目帕瑞卡已经物色了几个,可以拿来直接让客户选择。 但是赛博塔赫现在手里什么都没有,最关键的,他没有合适的人手,一切必须从零开始。 “有一些,但不打紧。 明天会议后,我会联系律师事务所,首先把法律问题解决,然后招募专业人员。 新公司的搭建一周时间足够了,之后我会先拼凑起来一个成熟稳定的小组,协助你们做推进。 至于其他人,可以组建一个培训班。海因茨会把合适的销售人员集中起来做培训,预期在一个月内,他们就能投入正式工作了。” 赛博塔赫是个理性的人,在了解到自己要做的事情后,便已经拟定了计划。 “真是一个有干劲的家伙啊。 让人着迷。” 看到自己的小情人,已经有了完整的计划,帕瑞卡当即送上一个香吻,车里面的气氛开始变得暧昧,这让赛博塔赫有些难受。 毕竟明天还有正式的磋商,他今晚必须做好准备,调整状态,可不能再被这个迷人的妖精抓去。 所以赛博塔赫表现出“婉拒”,他希望帕瑞卡能把更多精力放在明天的磋商上,而不是床笫之事上。 “怎么?对我感到厌倦了?” 帕瑞卡趴在赛博塔赫怀里,撒娇着说道,同时伸出一根手指,作势就要在小情人的胸口画圈圈。 “不,您的美丽无以轮比,宛若一朵盛开的玫瑰,让人爱不释手。 但是我们还有正事,即便我想与你多依偎,也必须在正事办完以后。 毕竟这关乎我们共同的利益,不容有失。” 赛博塔赫一把握住帕瑞卡的手,嘴里说着情话,但却把对方的手往外推。 开什么玩笑,再让她画圈圈,自己搞不好明天床都起不来。 “油腔滑调,看来回到霍亨索伦,你也变得虚伪了。 不过算了,至少有一件事你说得对,这是我们共同的利益,需要大家一起通力合作。” 帕瑞卡说完话,便离开了情人的怀抱,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将视线看向窗外。 气质也变得冷清。 老实说,赛博塔赫不理解这样一个女人,她拥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热情和冷漠间,可以任意切换,不需要任何缓冲。 她不是一个不懂分寸的女人,欢愉的时间有都是,但现在显然不适合。 她也需要准备,因为她必须尽快把事情敲定,然后回到撒丁王国。 斯宾塞银行离不开她,所以她回去的越晚,那边积累的事情就越多。 何况撒丁王国现在的状况也不好,贵族和工人如今水火不容,虽然不像霍亨索伦这么严重,但是事态的发展,也不好预测。 她必须尽快回去,否则可能人心思动,保不齐出什么状况。 所以这一次,当赛博塔赫将帕瑞卡送入旅馆后,对方并没有挽留。 都是大人了,他们都知道事情的轻重,何况他们都很着急,毕竟时间并不充裕。 在给所有司机结了尾款后,赛博塔赫又付了一笔小费。 毕竟司机们只是听从命令,这笔钱会落入他们雇主的口袋。 司机们辛苦了一天,赛博塔赫觉得,不能让他们白忙。 感到一身轻松的赛博塔赫,打了一辆马车回家,他回到久违的史提芬大街37号,回到那间狭小且充满霉味的房间。 事实上现在的赛博塔赫,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刚从战场归来的穷中尉了。 他现在的现金,足够买一处大房子,毕竟慕尼黑的房价虽高,但他的财富,积累的更快。 但是他没有这样做,因为用钱的地方还很多,比如撒丁王国那边,食品公司可是自己的个人投资,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看着窗外的景色,赛博塔赫有些恍惚。 他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掉进钱眼里了,像个市侩的商人。 以至于他开始怀疑,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自己,是前世那个图书管理员,还是现在的赛博塔赫.哈尔.冯.格尔曼。 “算了,这个问题简直是庸人自扰,我就是我,何必分成两份。” 突然的,赛博塔赫笑了,他发觉自己不知不觉竟然会感慨起这种事情,实在傻得可以。 摇摇头,赛博塔赫调整心情,他把一些想到的事情记录在本子上,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准备迎接明天的正式磋商。 第二天一早,赛博塔赫就来到鲍尔银行的大楼。 慕尼黑不是鲍尔银行的总部,但是这座银行大楼,依然气派非常。 出示了邀请函,赛博塔赫直接走向电梯,他不是第一次来了,所以知道会议室怎么走。 来到顶层,赛博塔赫直奔会议室,鲍尔银行有专职的服务人员,他们拿着预约本,在核对信息后,便邀请赛博塔赫先在休息室里稍候。 在得知赛博塔赫没有吃早饭后,服务人员亲切的送来小点心和红茶。 味道很不错,赛博塔赫对服务人员表示感谢后,就大快朵颐起来。 “早餐还是很重要的,它能提供给你需要的营养。” 就在差不多把点心扫荡一空之时,鲍尔夫人到了,她坐到赛博塔赫身旁,关心的说着。 “没办法,时间太紧了,与早饭相比,我觉得睡眠更加重要。” 赛博塔赫无奈的摊开手,鲍尔夫人笑了笑,随手把包放在一旁。 “赫尔曼上校呢,他怎么没来。” 看到鲍尔夫人形单影只,赛博塔赫有些吃惊。 毕竟这是鲍尔银行的事情,而且是很重要的事情,只让夫人出面,似乎不太合乎规矩和礼仪。 “他的公务很忙,所以委托我来处理。” 鲍尔夫人拿出一份正式的委托书,在赛博塔赫面前晃了晃。 “好吧,他的确是很忙的,身兼两职是很重的负担,其实我觉得,军职已经不重要了,他可以申请退伍。” 赛博塔赫无奈的摊开手,在他看来,那个后勤处的职位,已经可有可无。 毕竟赫尔曼不缺钱,他是鲍尔家的继承人,上校的那点儿工资对他而言连零花钱都算不上。 何况现在的时局,军人都在风口浪尖上,一旦有变化,这个身份可能还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种话最好不要当着他的面说,他对于军人的身份,还是非常看重的。 倒是你,为什么还不退伍,中尉的身份难道也舍不得?” 鲍尔夫人反唇相讥,毕竟她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维护丈夫的颜面。 “他们给不起退伍费,何况709团情况特殊,退伍与不退伍,其实差别不大。” 赛博塔赫的确没有没退伍,他的军籍依然有效,所以严格的说,他现在还是霍亨索伦的中尉军官。 但是他的军籍虽然还在,但是已经没有工资可以领了,目前除了国防部在册的官兵,没有任何人能领到薪水。 毕竟财政收入有限,国防军只能维持最低运转模式。 闲聊几句,门外传来喧嚣,服务人员此时走了进来,表示斯宾塞银行的人已经到了。 鲍尔夫人和赛博塔赫同时起身,他们走向会议室,与帕瑞卡等人见了面。 但是很快,帕瑞卡就和鲍尔夫人携手离开了,接下来的磋商,难免唇枪舌剑,他们留在会议室,并不合适。 但赛博塔赫必须留下,他没有下属,只能自己为自己的利益据理力争。 这个场面有点儿尴尬,但他没有办法。 好在昨天,双方已经就大部分问题达成一致,磋商进行的很顺利,而且气氛很友好。 这次磋商,一连进行了三天,期间并非没有争执,但在各退一步后,这些问题都得到了解决。 待到签署一份三方合作协议时,众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特别是赛博塔赫,他终于看清了自己在这个项目中的位置。 而找到自己的位置,非常重要。 布里格尔的小心思 合作磋商进行得很顺利,所以帕瑞卡出现在慕尼黑火车站的时间,比预期提前了两天, 她要返回撒丁王国了,毕竟斯宾塞银行,实在离不开她这位行政总裁。 如果她久久不能回去,那边可能就要翻天了。 “记得要按时给我写信,亲爱的小银龙。” 站台总是分别的背景板,帕瑞卡在众目睽睽之下,扑到赛博塔赫怀里,温柔耳语后,在他的脸颊,留下吻痕。 “我一定会按时写信的,你也一定要回信哦,我亲爱的帕瑞卡。”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教”,赛博塔赫也懂得说情话了,他露出不舍的目光,然后轻吻对方额头。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但是并没有人露出任何表情。 因为他们知道,这两个人的关系,更像是被利益捆绑起来的,男女之情或许有,但绝对不多。 大家都是成年人,只有小孩子才相信“王子与公主”的爱情故事,那两个人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骗不了别人,更骗不了自己。 或许肉体上的欢愉能够增加合作的丝滑,但也仅仅而已。当他们不再见面后,就会像是陌生人一样,回归到各自的生活当中,不再有交集。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也正如那些人预料的。 当帕瑞卡走上火车,对着赛博塔赫等人挥挥手之后,便拉上了包厢的窗帘。 她的气质也随着黑色窗帘的摆动而改变,热情消散无形,取而代之的,是如同秋风般的冷漠。 而看着这一幕的赛博塔赫,也是一样。 他目送火车离开,然后收起了笑容,转身离开。 “你的小情人走了,但是我感觉不到你的悲伤。 老实说,你的成熟让我感到惊讶,我甚至怀疑你的身体里住着另外一个灵魂,一个老怪物的灵魂。” 鲍尔夫人也来送行了,但她没有前往站台,因为她知道,那里自己不是主角。 所以当赛博塔赫坐上她的小汽车后,不由得调侃着,但是微笑并没有掩饰住她的“内涵”。 赛博塔赫明白对方的意思。 “别开玩笑了,我和她之间并不是那种关系。” 微微挪了挪了身子,赛博塔赫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他知道和那个女人只是利益关系,所谓感情…… 他并不是一个靠下半身思考的愚蠢男人。 “我奉劝你最好还是考虑一下自己的感情问题,到处沾花惹草只会毁了你。 青春的确短暂且不可辜负,但过分的放纵只会让你万劫不复。” 鲍尔夫人做出最后的规劝,随后便停止了这个话题,毕竟她和赛博塔赫也是利益关系,他们的交情还没到干预对方私生活的地步。 随着小汽车缓缓行驶在慕尼黑的大路上,两个人的话题,也完全被生意占据。 鲍尔银行和斯宾塞银行签署了合作协议,他们都会抽出自己的骨干力量,投入到这桩新生意上。 而赛博塔赫的担子最重,起码两家银行有班底,业务都是轻车熟路,但他必须从零开始,甚至没有现成的人手。 好在鲍尔夫人伸出援手,她罗列了一个名单,都是各方面的专家和老手,只需要赛博塔赫挨个拜访。 有了鲍尔夫人的背书,想将这些人网罗到自己名下,并不困难。 何况赛博塔赫还是一个“大方”的人,在如今的时局下,他能给出待遇,已经算是“优厚”了。 然而提到“时局”,远在柏林的一个人,此时正在准备搞风搞雨。 布里格尔已经完成了组阁,作为新总理,他正在努力适应这个角色。 然而目前霍亨索伦的局面,远超他之前的预期,马克泛滥不可收拾,各地冲抢商铺的恶性事件频发,不断高涨的失业率和赤贫人口数字,看得让人心惊肉跳。 “不能再这样了,必须扭转现在的局面。” 放下手里的报告书,布里格尔揉着额头,他走到窗前,看着总理府的内院,陷入思索。 作为总理,他已经下令央行停止放水,但是马克的贬值速度并没有得到减缓。 他对经济学没有太多研究,但也清楚货币泛滥一旦开始,就如同决堤的洪水,根本无法阻止。 然而身为总理,他必须做点儿什么,才能避免事态继续失控。 “那些贵族,才应该为这个国家的灾难负责。” 布里格尔想不出解决问题的方法,但是老本行让他觉得,只需要转移矛盾,就能把问题推出去。 于是他转过身,叫来了秘书,紧急召开内阁会议。 这次会议的中心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把国内萧条的经济,甩锅到那些贵族老爷的头上。 “正是那些不顾民众死活,只管自己胡吃海喝的贵族,才导致经济萧条,民不聊生。 所以我们需要对他们施加制裁,将他们的财产充公,然后补贴给流离失所的人。 只有这样,才能拯救这个国家,才能让千千万万的霍亨索伦人民受益,免于挨饿和受冻。” 在会议上,布里格尔大声嚷嚷着,他虽然身材不高,但却表现得很有力量,言词更是犀利。 仿佛他不是参加会议,而是进行演讲,在煽动和蛊惑。 “是的,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贵族,皇帝都不在了,贵族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他们享受着这个国家的所有红利,但是却对普通人的苦难无动于衷。” “必须制裁他们,没收他们的土地和资产,只有这样,才能体现出公平和公正。” “对,让他们也尝尝挨冻受饿的滋味。” “我支持,是时候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了。” …… 布里格尔的话,很快受到众人支持,毕竟这个内阁的成员,几乎全部来自工人阶层,很多甚至对贵族抱有仇恨。 “既然这样,就做出表决吧。 如果你们支持,我就写一封倡议书,先提交国会。 在此期间,我们可以研究一下实施的细节,待到国会通过,就可以直接以总理令的方式下发。” 看到群情激奋的众人,布里格尔笑了,他认为这件事已经稳了。 毕竟只要把锅甩出去,事情就有了转机,至少他这个总理,就可以完全置身事外。 之后无论经济是否扭转,他都可以摆出一副“任劳任怨”的样子,即便拿不到功绩,也不至于承担责任。 表决没有任何意外,几乎所有人都支持这个决定,布里格尔随即让秘书起草一份倡议书,签上自己的名字后,递交给了国会。 这份倡议书内容并不复杂,大概意思,就是对贵族在霍亨索伦大萧条中的表现,予以谴责。 但谁都知道,官方的谴责并非只是说说而已,这是给接下来的行动做铺垫,贵族们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倡议书递交给国会后,立刻引起轩然大波,所有议员都在热烈讨论着,有支持的,有表示担忧的,也有直接反对的。 毕竟议会里贵族不多,但还有那么几个席位,面对挥向自己的屠刀,这几个议员,自然要出声制止。 但是没有用,他们人数太少了,总共只有3个席位,工人议员对他们具有碾压般的优势。 好在不是所有工人议员都这么亢奋和激进,建设党的反应就很柔和,他们不同意这样一份倡议,认为这对现在的时局而言,是火上浇油。 民主党则陷入分裂,一部分议员支持对贵族的谴责,另一部分议员则表示反对。 席位不多的学者阵营,此时也站了出来,这些老学究并不会轻易发言,但是他们的学识告诉他们,这样一份倡议,对本就支离破碎的国家而言,百害而无一利。 议会因为这个倡议而陷入分裂,他们整整吵了一个下午,也没有得出任何结论。 谁都无法劝说对方,最终只能通过表决,来做出决定。 288对194,20票弃权,倡议书获得了通过。 “这是分裂,这是对自己无能的诡辩和责任推卸,这一届的总理内阁是不负责任的,我要求罢免总理。” 在表决结果出来后,一名贵族议员站起身,大声嚷嚷着,但是回应他的,只有大片大片的嘘声。 贵族是不受欢迎的,至少这届议会已经诠释了这一点。 但是这并不代表争议的结束,还不等议会给总理府送去结果,这份《倡议书》的内容,就已经登上各大报纸,雪片一样飞往霍亨索伦各地。 整个霍亨索伦,都陷入震动当中。 当局要对贵族进行谴责,这件事可大可小,在普通人看来,这没什么问题,毕竟现在大家都过得很艰难,但贵族老爷却依然纸醉金迷。 普通人对贵族早就看不惯了,所以他们认为,当局的举措是合适的,那些贵族应该被敲打敲打。 然而在贵族的眼中,这份“谴责”就完全不同了,这代表着风向,代表着现在的总理,要对他们“开刀”了。 贵族里酒囊饭袋很多,但并非所有人都是如此,很多人已经发觉风向不对,霍亨索伦即将变天,他们的财产,甚至生命,都面临威胁。 恰在此时,一个小道消息也在贵族圈子里传开,鲍尔银行上线了一项新业务,那就是海外置业。 于是不少贵族,开始心动了。 我们无法再忍受 慕尼黑,一家普通的酒馆内。 赛博塔赫坐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他喝着啤酒,听着周围人热闹的讨论。 毫无疑问,布里格尔弄出来的“倡议书”,已经成为所有人谈论的焦点,酒馆里的人,都在谈论着,在酒精的作用下,慷慨激昂。 对于平民来说,这是非常“解气”的一件事,他们过得越来越苦,那些贵族老爷,却依然花天酒地。 这不公平,凭什么只有他们承担这个国家的伤痛,为每一餐而发愁,贵族们却依旧逍遥自在。 因此大部分人都非常激动,他们觉得贵族们不应该仅仅受到谴责,更是应该用实际的行动,让其付出代价。 赛博塔赫一边喝着啤酒,一边露出无奈的笑容。 他不认为这是好事,贵族们的确在这场大萧条中“表现不佳”,至少慕尼黑的无家可归者,并没有得到他们的施舍。 在任何一个国家,当富裕阶层对贫困阶层熟视无睹时,都会造成极大的问题。 就像现在的霍亨索伦一样,贫困阶层日益扩大,但富庶的贵族们却当他们是空气,这自然会引起反弹。 这是内乱的苗头,但是从赛博塔赫的角度出发,又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已经得到消息,鲍尔银行的移民咨询业务,目前火热得不得了,贵族们每天都有到访,以至于银行方面不得不扩大这个项目的团队,不停抽调人手。 毕竟有见识的贵族很多,他们已经开始了行动。 这些人准备离开这个日益动荡的国度,前往更安全的海外,从而继续自己的惬意人生。 所以赛博塔赫的脚步必须跟上,就好比今天,他不是来喝酒的,而是来见人的。 “对不起,让您久等了,格尔曼先生。” 一个谢顶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他微微躬身,先是表达了歉意,随后坐到对面,并点了一杯啤酒。 “叫我赛博塔赫就好,格尔曼这个姓氏,我作为无能力者,承受不起。” 赛博塔赫笑了笑,他实在不喜欢格尔曼这个姓氏,不提他已经被驱逐了,就是现在这个时局,他也不希望人们提起。 毕竟这是一个贵族的姓氏,再加上名字里面还有“冯”。 保不齐那些酒鬼听到后,会转身冲上来,狠狠给自己几拳。 “哦,抱歉,是我的疏忽。 那现在我们就来说一下工作吧。 事务所方面已经同意,将会全力支持您所提出的业务,并且由我牵头,搭建一个小组,专门配合您。” 男人开口说着,他显得有些拘谨,或许是和赛博塔赫不熟的关系,他一直保持恭敬的态度。 “我想您搞错了一件事,我需要的不是那个事务所,而是您。 我希望您来到我的公司任职,然后带领一个小团队,这个项目会给予你一切想要的,丰厚的利润,应接不暇的委托,你没必要还待在那个半死不活的事务所。 这没有意义。” 赛博塔赫淡淡说着,他现在求贤若渴,对面的男人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土地评估师,熟悉慕尼黑所有的土地价值状况,包括公寓,豪宅,庄园,农业用地甚至半开垦的湿地。 所以赛博塔赫想要他投到自己麾下,而不是和土地评估事务所,搞什么狗屁的“合作”。 “这个……我的合约还有一年,所以我想……” 男人有些纠结的说着,赛博塔赫给他的待遇不错,薪水比事务所高出一大截,而且有鲍尔夫人的背书,相信赛博塔赫能够给出的工作量也很多。 毕竟他是一名土地评估师,工作量就是钱,接手的项目越多,他赚的也越多。 萧条的经济,让他所在的这种评估事务所生意惨淡,毕竟商业太萧条了,他们几乎没什么活儿可以做。 然而他是一个念旧的人,他在这家事务所做了近十年,从一名新手,到现在的经理,一步一个脚印打拼出来。 现在要让他离开,他真的有些舍不得,何况他还担心,赛博塔赫这个年轻人只是心血来潮。 这会是一个短期项目,如果不能继续,那么自己可就尴尬了。 “你应该知道,现在的时局不太好。 未来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 但是上一条大船,终归好过在小舟上漂泊,否则一个大浪拍过来,小舟就什么都不剩了。 加入我的公司,你就等于上了这样一艘大船,我们不仅和鲍尔银行有合作,甚至海外的一些机构,也是同样。 我从来没有放弃过我的员工,不信你可以去海蒂公司问一问,即便是减产,我也没有辞退过一个人。 你是一个聪明人,如何选择,应该不是一件难以抉择的事情。” 赛博塔赫用平淡的语气,说出这么一番话,但内容直达男人内心深处。 听听酒馆里的议论声吧,这个国家即将发生大事,而那样的小事务所,随时可能在这种时代潮流中,被彻底淹没。 “好吧,我会考虑的,晚一些给您答复可以么。” 男人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他很紧张,汗水已经顺着脸颊流淌。 “什么时候给我答复,要知道我不可能等待任何人,因为没有等待的时间。 老实说,接下来我还会拜访几名你的同业,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那么很遗憾,我只能把这个机会让给其他人。” 赛博塔赫笑着说道,随后将啤酒一饮而尽,男人有些慌了,他张开嘴,又闭上,纠结了好一会儿,才表示自己需要两天时间。 “可以,两天后我会在办公室等您。 只有一个上午,如果您不来,我就当您拒绝了。” 说完话,赛博塔赫伸出手,男人赶忙握住,表现得有些卑微。 在将整整一大杯的啤酒仰头喝下后,男人仿佛逃离一般的走掉了,赛博塔赫笑了笑,对于男人的反应,感到一丝荒诞。 “或许鲍尔银行的名头,对这些社会底层打拼的人来说,压力太大了一点儿。” 一个评估师,的确算是社会底层人士。 别看他们有机会见到那些富豪和贵族,但是并不表示身份就是对等的。 特别像这种土地评估师,他们没有什么决定权,工作后的成果,只能作为参考,不具有法律效力。 也就是说,他们的工作是别人给饭吃,完全是服务性质的。 见事情已经办完,赛博塔赫也没准备停留,他刚想起身,却发现一个青年突然站到桌子上,他穿着巴伐利亚陆军的旧军服,看上去很瘦小,但是他发表的演说,却慷慨激昂。 “不,仅仅是谴责并不足以解决问题,霍亨索伦已经到了抉择的时候,因为我们已经无法再忍受。” 青年大声嚷嚷着,他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只见他挥舞着拳头,过激的动作,险些让他失去平衡摔下去。 好在矮小的个子帮了他,重新稳住身形后,他略显尴尬地笑了笑,随后继续发表自己的演说。 “现在的经济崩溃是谁造成的,是现在的总统和总理吗? 当然不是,埃卡特才进驻总统府多久?他还没那个本事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把整个国家搞得一团糟。 即便他把炉灰撒遍整个霍亨索伦,都做不到。” 青年很幽默,他的话让酒馆里的人都露出笑容,有些人甚至还模仿起撒炉灰的动作,更是让人忍俊不禁。 毕竟埃卡特原来是锅炉工,虽然酒馆里大多都是工人,但工种鄙视链还是存在的。 这样别开生面的演讲,吸引了赛博塔赫,他重新坐下,然后示意酒保再来一杯啤酒,他想听听,这个看似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到底想说什么。 “一切都是卡普里维造成的,他签下那个可笑的‘和平协议’,又为了还债,拧开了水龙头,马克像是不要钱一样地印出来,洗劫着我们的财富。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仅仅为了还债么? 不,他只是在转移,将那笔可笑的巨额债务,转嫁在普通人头上。 贵族老爷不需要担心,他们有大片的土地,有酒庄,有工厂,有艺术品,有贵金属。 即便马克再贬值一倍,他们依然可以在自己的庄园里悠哉地晒太阳,一切的恶果都只能由我们来承担,由普通人来背负那几乎永远还不清的债务。 卡普里维是贵族的代表,他只关心贵族的利益,却置普通人于不顾。 这种状况,我们无法再忍受了,我们已经忍受得够多了。 知道么,我曾经在前线双目失明,医生告诉我,我可能这辈子都无法再见到阳光。 但是我并没有沮丧和抱怨,因为我认为,我在为霍亨索伦帝国而战,为皇帝陛下而战,也是为我的信仰而战。 我已经比那些战死沙场的朋友幸运很多了,我的排一度濒临覆灭,当我们在战壕里忍受波旁人的炮火时,我们从来没想过要放弃阵地,因为我们知道,我们身后,就是霍亨索伦,就是我们的祖国。 可是结果呢,我们的坚持和牺牲,换来了什么? 皇帝陛下随便几句话,就退位了,他把所有问题都抛下,带着家人跑到了姑姑家。 获得权力的卡普里维,又为了贵族的利益,将整个国家出卖了。 他签下一份屈辱和可笑的和约,然后让霍亨索伦成了被剥光了毛的羔羊,放在波旁人的屠刀之下。 我们一无所有,其实我们要的并不多,只需要家人能够吃饱穿暖即可。 但是看看,连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他们都不能满足。 整个霍亨索伦面临崩溃,我们的家庭也濒临崩溃。 街头到处都是流浪者,他们或许曾经快快乐乐地生活,但是现在,只能忍受饥饿和无情的寒风。 贵族阶级是造成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他们不仅夺走了这个国家的荣誉,更是背叛了这个国家。 他们在让霍亨索伦衰弱,而理由,仅仅是为了保住他们的锦衣玉食。 以及那高人一等的傲慢。 这不公平,这是对我们的压迫和剥削,我们不能再让这种事情继续了,现在是最后的机会,如果我们不能改变,那么我们和我们的家人,在不久的将来,很可能就会倒在某个阴暗的巷子里。 眼睁睁看着老鼠啃咬手指,却无能为力。 所以我们需要行动,需要告诉那些贵族老爷,我们已经觉醒了,我们不再任由他们宰割,我们需要面包,需要尊重,需要被当做一个‘人’。 去清算那些贵族吧,去清算他们,将他们的财富分给穷苦的人们,哪怕只能让他们饱餐一顿也好。” 青年大声地呼喊着,酒馆里满是附和的声音,人们的情绪被点燃,他们大叫着“清算”“清算”,仿佛现在就要拿起武器,冲到贵族们的豪宅和庄园,把里面洗劫一空。 赛博塔赫皱着眉头看向那个年轻人,很明显,这是一个激进派,但问题是,他穿着军装。 如果只是工人闹事,赛博塔赫觉得还不至于搞得太离谱,只要军人不参与,就不会爆发大规模冲突,治安状况还可以控制。 但是看对方的样子,明显是个军人,他不知道对方是否已经退伍,但如果没退伍,这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军队里的高层,几乎都是贵族,至少在校官这个层面,局面还是可控的。 但是低级军官,平民的数量就很多了,特别是作战部队,那里的低级军官,几乎都是寻常百姓家的孩子。 如果那些低级军官联合起来发起兵变,那么霍亨索伦的局面将会急转直下,这会严重影响自己的生意。 付了酒钱,赛博塔赫离开了酒馆,他没有叫车,而是在大街上溜达,速度很慢。 慕尼黑的夜色很美,但是他无心观赏,他只是想吹吹风,思考一些问题。 霍亨索伦的时局,恐怕会急转直下,这是赛博塔赫内心中最为担心的。 的确,贵族们的处境开始堪忧,这对生意是好事,但是如果太快,那么就是另一种情况了。 贵族们还没有转移完资产,就被查封了,那么自己,也赚不到一毛钱。 “算了,这些事情不是我能决定的。” 赛博塔赫叹了一口气,他决定不再想这些自己无法控制的事情,于是稍稍加快脚步,回到了史提芬大街37号。 然而在走向自己的房间时,他发现隔壁门前,站着一个人,正在拿出钥匙,插入了锁孔。 走廊很窄,所以赛博塔赫只能停下脚步,等待对方先进门。 察觉到有人过来,对方在转动锁孔的一瞬间,转过了头。 结果赛博塔赫愣住了,因为这个人,竟然是刚刚在酒馆里做演说的年轻人。 他竟然是自己的邻居。 政坛新星格拉尔 清晨,在史提芬大街37号,赛博塔赫久违地吃了一顿早餐。 在老布雷默的介绍下,他和那个演讲的年轻人认识了,对方叫做沃夫.格拉尔,刚刚搬过来。 年轻人做了简短的自我介绍,他来自布劳瑙,曾经作为一名美术实习生前往维也纳,但是大战爆发后,便弃笔从戎。 而且他效力的部队,是巴伐利亚自由军709团,也就是古斯塔夫的部队。 换言之,他和赛博塔赫是战友。 “想不到会有这么巧的事情,真是意外。” 咽下嘴里的面包,赛博塔赫用略显惊讶的表情说道,毕竟他一直在709团效力,却从来没见过这个年轻人。 也或许见过,然后忘了。 “是啊,的确很巧,想不到您竟然是团里的后勤军官。” 格拉尔笑着站起身,对着赛博塔赫敬了一个军礼。 “不必这样,又不是在部队里,何况我们的团,已经被抹去了番号,我们也处于即将退伍的状态。” 赛博塔赫无奈地摇摇头,并没有还礼,而是摆摆手,示意对方坐下。 “不,我们的团永远在我心中,他的番号不会被抹去,至少我永远记得。” 格拉尔见赛博塔赫没有还礼,略显不悦,但是他还是老实地坐下,继续吃着面包。 毕竟他的军衔是下士,而赛博塔赫是中尉,作为下级军官,即便长官没有还礼,他也不能说什么。 “你现在在做什么,有正式的工作么?” 赛博塔赫将面包吃完了,随手将牛奶一饮而尽,然后继续说着,并没有抬头看对方。 “我刚到慕尼黑,主要是来办理退伍的,但是我准备留下,至于工作,目前还没有。” 格拉尔的神情有些暗淡,他现在口袋空空,只能在这里租下一个小房间。 对于那个房间,赛博塔赫有印象,原来一直当作杂物间,非常非常狭小,比自己那间还要小上一圈。 由此可见,对方的经济状况相当拮据,他刚想开口,让对方先到自己的公司去,结果就见拉格尔握了握拳头,开口道: “但是我不准备去随便找一份工作,我觉得我能做一些别人做不到的事情,比如演讲,我想靠演讲赚钱。 就在不久前,我加入了一个小政党,他们人数不多,但是很团结,最关键理念与我相同,所以我准备投身政治。” 格拉尔略显激动地说着,而赛博塔赫刚刚张开的嘴,在听到这番话后,就又闭上了。 对方显然有政治抱负,这样的人,不适合来自己的工厂上班。 何况对方的确有才能,或许投身政治,也能发达也说不准。 如今的霍亨索伦,街头政治正如火如荼,不提各个党派的宣传员,很多独立演说家,也开始四处开讲。 演说不是免费的,那些街头演说家可以募款,既可能帮助政党募资,也可能给自己解决温饱。 甚至于一些成名的演说家,会租下酒馆甚至酒店,以卖票的方式获利。 老实说,赛博塔赫有些搞不懂,他实在不理解这种政治模式。 这算什么?偶像见面会么? 起码那些偶像还能扭扭屁股唱上几句,但是这些演说者能带给观众什么?拿起锄头去砸碎商店的玻璃么? 事实上这种事情的确发生过了,真的有很多民众,在听完演说家的蛊惑去洗劫店铺,毕竟饥饿的人太多,干出这种事情,也情有可原。 既然对方有志于此,赛博塔赫也不好说什么,人各有志么,在这个奇葩的世界,有这种奇葩的事情存在,也——没什么不好。 毕竟听相声也要花钱不是。 “老实说,这个世道实在太差了,我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世道,完全看不到未来会怎样。 话说你的生意应该也大受影响吧。” 提起政治,老布雷默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是他并不擅长这个,只能从自身的经历,去找切入点。 在他看来,霍亨索伦的经济状况简直糟到不能再糟,所有企业都在苦苦挣扎,自己的生意不好,所以认为赛博塔赫的生意,也不怎么样。 毕竟赛博塔赫并没有告诉老布雷默,自己是海蒂化妆品公司的老板,何况即便自己说了,对方也未必相信。 海蒂化妆品公司现在很有名,是少数还能保持账面盈利的企业,毕竟香皂和洗发露已经风靡整个霍亨索伦,成为很多人的沐浴必需品。 这样风光的一家公司老板,住在他的旅店里,还是一个充满霉味的房间,这简直就是笑话。 所以为了不必要的麻烦,赛博塔赫并没有透露这些,他只是在吃完饭后,和格拉尔继续聊天。 “你对政治了解么?何况现在的状况,政治的风险很高。 请原谅我说得如此直白,霍亨索伦的政局很混乱,虽然看上去工人政党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但他们并不那么牢靠。 缺乏经验,没有管理能力,加上利益分配不均。 这个政治体系很脆弱,至少我认为,他们没有能力改变霍亨索伦的现状。 所以动荡不可避免,你要小心些才行。” 赛博塔赫知道对方是个激进分子,但他还是决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毕竟在政治倾向上,他能交流的人并不多。 “这一点我完全同意,工人运动虽然看似取得了成功,但是他们缺乏基础,最关键是没有形成凝聚力。 他们是乌合之众,这一点毋庸置疑,所以他们需要一个领导者,具备领袖气质和明确的理念。 身体可以有许多,但头,一个就足够了。” 格拉尔也吃完了,他擦擦嘴角,用认真的语气说着。 “领袖气质么?” 赛博塔赫看着对方,眼神深邃,他忽然发现,面前的小个子年轻人,拥有一颗不安分的心。 准确地说,是一颗**的野心。 “是的,领袖气质。 一个政党,只能发出一个声音,就像一个国家,只能发出一个声音一样。 所以我觉得,如果运动和革命想要成功,就必须拥有一个领袖,一个说一不二,能够让所有人敬佩且服从的领袖。 就好像在军队里,上级军官在发号施令一样。 一声令下,所有人都要举起枪冲锋,不管对手是谁,有多少人,都必须一往无前。 哪怕你可能会牺牲,哪怕你可能受伤,但你必须拿起枪冲锋,因为那是命令,是长官下达的命令。 所以我希望,我加入的这个小政党能够像一只军队那样,在领袖的麾下,勇往直前。” 格拉尔抬起头,眼睛里闪着光芒,他似乎已经成功了,拥有这样一批死忠,在他的命令下,一往无前。 “但政党只是政党,他们和军队不一样。 政党应该是志同道合的人聚集在一起,各抒己见,然后统一口径,向外施加压力。 他们不是军队,军队是毁灭对手,而政党只是发表见解,或者决定一些措施。” 赛博塔赫觉得对方的认知有错误,政党可以团结,也可以探讨,但他们不应该具有暴力性,应该是代表某个群体的利益,为他们发声,为他们谋利。 “不,至少我觉得,我的政党可以。 我已经在积极联系了,慕尼黑有许多闲散的官兵,他们会加入进来,所以这个小政党有朝一日,会像军队那样,拥有出色的执行力和组织性。 当然,这样的政党没有先例,可政党本身在这个时代也是新鲜物。 民主党是霍亨索伦最古老的政党,但他们诞生也不过才一百年而已。 所以我打算改变一下政党在所有人眼中的固有概念,这是一种尝试,有困难,但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这些话,或许并不适合在自家政党成员面前说,因为太过直白了,目的性太强。 但是在这个中尉面前说,倒是无妨。 因为格拉尔觉得,面前的中尉似乎是个很有才能的人,他头脑清醒,思路明晰,而且还非常善于表达。 最关键的,对方似乎是个贵族,不是那种让人看一眼,就感觉讨厌的贵族,而是真正具有学识和涵养的那种贵族。 与这样的人交谈,如沐春风,对方明显说了不同观点,但是自己却没有感到生气。 这很神奇。 “好吧,祝你成功。” 赛博塔赫觉得没有必要继续聊下去了,对方很认真,而且那种坚韧的态度说明,这件事他是铁了心要干下去。 这样的人一般都会比普通人走得更远,因为他们的意志更坚定,即便面对挫折,也不容易倒下。 “谢谢,我一定会成功的。” 格拉尔淡淡说着,随后微微躬身。 赛博塔赫也微微躬身还礼,随后拿出钱包,掏出五百马克,放在桌子上。 “我的动产不多,只能拿出这些了。 其实我对你的未来很感兴趣,这就算是一笔投资,政治投资,希望不要嫌弃。” “不,我怎么会那样想。 感谢您的慷慨解囊,格尔曼先生,也祝愿您,生意兴隆。” 格拉尔站起身,对着赛博塔赫再度行礼,显得很高兴。 “呵呵,那就祝愿我们都能一切顺利吧。 另外,你可以叫我赛博塔赫,不瞒你说,我的那个姓氏,早就把我开除了,所以不喜欢别人那样称呼我。” 笑着拍了拍对方肩膀,赛博塔赫起身离开餐桌,这顿早餐只是一个小插曲,他现在的事情很多,时间非常紧迫。 他要回公司了,毕竟变幻莫测的时局,让他根本不敢松懈。 “希望您一切顺利,赛博塔赫先生。” 看着赛博塔赫的背影,格拉尔躬身说道,眼神里,迸发出一种狂热。 那是野心在熊熊燃烧的表现。 需要再等等 布里格尔坐在小汽车上,他的眼睛微微闭合,看上去气定神闲,但思绪已经飞远。 议会批准了他的倡议,相关文件已经发出,明天就会出现在报纸上,这将引起怎样的轰动,他心中早有计较。 贵族们估计会采取一些抗议行动,比如发表演说,或者在报纸上对自己进行抨击。 当然,最激烈的反应,也不过就是采取不合作态度,比如降低产品供应等等。 如果那样,对布里格尔来说,无疑——太棒了。 只要贵族们反应过度一些,他就可以借机会推行法令,强征贵族的资产,不仅可以填补国库的空虚,还能够在平民心里竖起口碑。 “看哪,布里格尔总理多么英明啊,他征收了那些可恶贵族的财产,将这笔本该属于我们的财富,还给了我们。” 嘴角上翘,布里格尔几乎已经看到了那个场面,自己站在总理府的阳台上,向着下面挥手,而成千上万的民众,疯狂地对着自己欢呼,爆发出阵阵喝彩。 那个景象,毫无疑问,实在是太美妙了。 慢慢地,布里格尔陶醉其中,脸上的表情越发得意,秘书通过后视镜看到了这一幕,本能地撇开视线。 他已经不止一次看到这个表情了,很显然,这位新总理似乎有臆想症,他总是会莫名其妙,陷入某种状态里。 当然,这不是秘书关心的,他只是一个打工仔罢了,对于自己这位直属上级,他保持着敬畏和距离。 小汽车风驰电掣,很快出现在总统府外,守卫在检查了一下证件后,便礼貌的放行,于是不久之后,布里格尔出现在埃卡特的办公室门外。 “哦,你来了,快坐下吧。” 埃卡特此时正在喝着小酒,这两天他的心情很好,因为根据一些媒体的调查,他的口碑,正在上升。 “非常抱歉,这个时候打扰您,不过有些事情,我需要征询您的意见。” 布里格尔走过来,自顾自地坐下,然后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放在茶几上。 “我来看看,你又给我带来什么样的惊喜了。” 埃卡特笑着走近,他一屁股坐下,庞大的身躯瞬间占据半个沙发,只见随手拿起那份文件,饶有兴趣地看了起来。 “这是关于征收贵族财产的法令,现在还处于拟定阶段,不过大体上已经成型。 征收主要体现在不动产上,包括豪宅和农业用地。 特别是农业用地,我们需要解放农民,让他们加入到我们的阵营里,而不是依旧被贵族控制。” 布里格尔简单的说着,语速飞快,他的意思很明显,准备制定一份一石二鸟的计划。 农民依旧被贵族控制着,主要原因就是因为土地,他们必须依靠贵族掌握的土地过活,所以对贵族的话,总是言听计从,丝毫不敢违背。 上千年来,贵族一直是作为统治阶级存在,相比起后起之秀的工人,农民对贵族的敬畏,几乎已经刻在骨子里了。 所以布里格尔准备征收土地,剪断贵族操纵农民的“丝线”,从而把农民兄弟争取到自己这边来,彻底在这个国家,孤立那些贵族。 “想法很好,但是操作难度不低。” 埃卡特皱着眉头,他的确希望布里格尔的计划能够成功,这样对自己也非常有利,但是想到那些农民的样子,他就觉得心里打鼓。 曾经埃卡特去过乡村,作为霍亨索伦民主党的宣传员,他前往村庄,在那些农民面前,宣扬全新的理念。 当时那些农民的木讷,让他心有余悸,这些人根本不关心政治,他们只关心自己的收成如何。 最关键的,他们对贵族有一种骨子里的敬畏,这种敬畏让他们对贵族老爷不敢有丝毫违逆,别说让他们反对贵族了,就算是有半分的逾越,都会让他们感觉惶恐。 这种情况下,你想要争取到他们,一起反抗贵族,怎么可能。 “总是要尝试一下的,贵族最大的依仗,就是他们的土地,他们几乎垄断着这个国家的农业生产。 我们需要扩大小经营者的规模,只有这样,才能不断削弱贵族在当地的影响力。 所以我认为,将征收的土地,以竞拍的方式发放,毕竟农民一旦有了土地,那些人就不必再看贵族的脸色,也是我们争取这些人支持的最佳时机。” 布里格尔分析着,在他看来,农民都是缺乏见识的,只要给予一些小恩小惠,他们就会被拉拢,从而加入到自己的阵营中。 埃卡特不发一言,他摸着小胡子,在思索其中的可行性。 毫无疑问,他对于布里格尔的想法是支持的,也认可他的分析。 贵族依靠手中的土地控制农民,所以只要拿走这些土地,贵族就失去了控制农民的手段。 不过那些贵族会这么听话么? 不,他们肯定会有所行动,别忘了,大部分魔导士都是贵族,他们一旦真的闹起来,事态将很难控制。 如果采取强制措施,埃卡特不确定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这是他犹豫的原因。 “或许,我们应该再等等,总之,先看看反馈吧,然后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 埃卡特叹了一口气,他的顾虑很多,毕竟这是一个大动作,有可能产生不可预估的局面。 “不,我认为时机已经成熟了,我收到许多反馈,人民都支持我们清算贵族,他们受够了那些高傲的家伙,凭什么大家都在受苦,只有那些贵族逍遥自在。 这不公平。 所以人民需要我们做出行动,去清算他们,去把本就属于人民的财富还给人民。” 布里格尔再度打出了“人民牌”,这是他的强项,总是喜欢扯大皮,但是这招忽悠忽悠那些头脑简单的人还行,对埃卡特这种老狐狸,没有效果。 “我需要真实而全面的反馈信息,你知道,这是大举措,而且一旦实施,就完全无法停下,影响将会持续。 还是再等等吧,至少需要一段时间做验证,然后再考虑如何进行下一步。” 埃卡特给出自己的意见,他不同意现在就对贵族进行清算。 作为总统,埃卡特有自己的心思,他已经适应了自己的角色,知道在下决定之前,需要深思熟虑。 何况他必须对整个国家负责,如果仅仅因为一时的头脑发热,而让国家陷入崩溃,那么只能是得不偿失。 布里格尔手里拿着文件,看着埃卡特愣神,但是转而,他就低下了头,将文件重新放回公文包。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回去集合内阁,重新商议。 这次真是打扰了,祝您身体健康,总统阁下。” 布里格尔准备离开,这一次他没有获得埃卡特的支持,这让他意识到,自己并非是这位总统大人的“心腹”。 两个人之间,产生了一道裂痕。 “没关系,我很高兴您的到访,也对您的工作,感到满意。” 埃卡特看出布里格尔的不悦,但是表情管理做得很好,依旧热情的,给了这个伙伴一个拥抱。 从总统府出来,布里格尔就一言不发,他已经没有了来时的兴奋劲,而是坐在车子里,看着窗外。 埃卡特的态度很明显,他不希望自己采取过激的措施。 作为总统,他的确可以什么都不做,只要不公开表态,那么任何决策上的事情,都和他无关。 所以也就无需承担后果。 但是作为总理的自己,却是不能什么都不做的。 倡议书已经发出,标题虽然是团结整个国家,但内容还是以谴贵族不作为的为主。 现在这份“倡议书”虽然还没公开发表,但已经在社会上引起广泛的讨论。 人们等着看总理府的下一步举措,如果自己真的没有动作,那么很多人都会失望。 甚至感到被愚弄。 可以想象,那个时候,自己将会遭到多少人的口诛笔伐,埃卡特可以装鸵鸟,但自己呢? 只能被架在火上烤。 咬着牙,布里格尔觉得自己现在像个可怜虫,他被人耍了,成了那只“出头鸟”。 埃卡特又一次耍了小聪明,他隐藏起自己,摆出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架势。 然而自己却成了过河小卒,要么按兵不动,要么就是闷头向前。 再无退路。 “不行,不能把所有责任全部让自己背上。” 布里格尔皱起眉头,他发现自己已经完全陷入一场政治博弈,他与埃卡特不再是战友,而是对手。 既然总统能把总理推出来背锅,那么总理为什么不能再找一个“背锅侠”呢。 思绪开始发散,埃卡特不支持自己,那么自己必然不能贸然行动,否则一切坏的结果,只能由自己承担。 至于好的,总统大人自然不介意出来分杯羹。 不过他可以采取迂回的手段,推出一个自己的代理人出来。 “或许那个人就很合适,只不过,需要一点儿契机。” 似乎想到了什么,布里格尔挠了挠脸颊,他吩咐司机,先不回总理府,而是直接开向民主党在柏林的办事处。 他要去扶植自己的代理人,一个没有官方身份的“白丁”。 针对贵族的法令 古斯塔夫.拉瓦.辛克莱,作为萨克森州的新任总理,他此刻正一脸严肃地坐在会客室里,而手边,是一封刚刚收到的信件。 霍亨索伦总理布里格尔的亲笔信。 这一封让他感到纠结的信,就在手里不断摆弄着,他在思考这里面的道道。 作为一个霍亨索伦民主党人,他一直以激进着称。 他主张清算贵族,主张废除那个可笑的《和平协议》。 但是他不是莽夫,布里格尔许下的政治承诺太过虚无缥缈,这里面的问题很大。 特别是他让自己的哥哥作为特使,要说没有猫腻,怎么可能。 “很抱歉,路上出了点儿状况,我来晚了。” 会客室的门被推开,一个体态臃肿的男人走了进来,拉瓦赶忙站起身,笑着与其拥抱。 这是他的哥哥,古斯塔夫.特纳.辛克莱。 兄弟两个寒暄几句,便进入了正题,毕竟特纳是作为布里格尔的特使,赶来萨克森协助拉瓦的。 “布里格尔那个家伙,总算还有些良心,只要这件事办完,他就会把我拉进总理内阁,出任内务部副部长。” 特纳笑着说道,在他看来,自己“光宗耀祖”的机会已经来了,等自己出任内务部副部长,看看谁还敢嘲笑自己。 “事情不急,而且我认为时机还不成熟。 你知道的,现在萨克森的状况也不好,马克贬值得太厉害,物价飞涨,如果贸然行动,容易导致社会动荡。” 看到哥哥如此兴奋,特纳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泼上一盆冷水。 与特纳的兴奋不同,拉瓦则在权衡利弊,毕竟布里格尔突然的“密旨”,里面阴谋的成分太多。 “不,没什么可顾忌的,那天布里格尔来找我时,刚刚从总统府出来,埃卡特总统也支持这个法案,只不过由总理府推动,阻力比较大,国家议会的议员们并不团结,他们在互相掣肘。 老实说,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虽然大家政党不同,但都是出身工人,应该团结起来踢那些贵族屁股才对。 所以布里格尔希望这个法案能够从下面开始推进,特别是萨克森这种自由州,争议会少很多,效率也更高。 我想这应该没有难度,因为萨克森的议会,基本都在我们民主党的控制下,不会有人拆台自己人的。” 特纳显得很兴奋,他文化不高,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才能,所以加入霍亨索伦民主党后,一直没有等来出头之日,只能凭着资历,坐上霍亨索伦民主党驻柏林办事处副主任的位置上。 相比之下,拉瓦就不一样了,他虽然比特纳加入得晚,但头脑更加清醒,也更加有魄力和胆识。 所以现在他坐在总理府,成了萨克森的总理大人。 风光无限。 “话是这么说,但既然埃卡特支持,为什么不在霍亨索伦工人力量党控制的州去试行,跑来我们民主党的地盘干什么。” 拉瓦挠了挠头,这里面透着各种不对劲,虽然他清楚哥哥焦急的心情,但是这件事非同小可,他不敢轻易做决定。 在信里,布里格尔表示总理府将会出台一个新法案,但是国家议会阻力比较大,所以希望在全国的自由州先试行。 其中点名萨克森,将会成为第一个试行州。 而这个法案,主要就是针对贵族的,按照总理府的要求,各州需要成立一个独立的调查委员会,对贵族财产进行清算。 对于违法所得,查实即可罚没,同时规定了个人资产的上限,超过部分,也要充公。 不仅如此,他还准备了一份清单,是针对贵族控制的企业。 在这份清单里,他对贵族控制企业的经营范围,进行了划定,不允许他们从事重工业生产,农业生产和酒类生产。 当然,会给他们一个为期半年的缓冲期,他们控制的企业,如果涉及这些产业,那么必须在半年内出售或处置,否则将会被罚没。 这是一个狠招,即便拉瓦也反对贵族,要求清算他们,但是也从没想过,做得这么绝。 贵族都是大地主,他们不仅控制着这个国家的乡村,也控制着农业的相关产业。 特别是酿酒,整个霍亨索伦超过百分之九十的酒庄,都在贵族控制下。 然而现在,布里格尔的法令无异于要割掉他们的命根子,贵族的产业基本都集中在农业和酒业上,这无异于把他们逼上绝路。 到时候会混乱的,贵族们并不好惹,特别是他们依旧控制着霍亨索伦的武装力量。 拉瓦不是傻子,工人暴动在全国大部分地区都失败了,主要原因是什么,他非常清楚。 那就是军队并不支持他们,工人武装有战斗力,但是和那些训练有素的军人,却不在一层次上。 根本不是一合之敌。 现在要割贵族的命根子,那么必然会让那些军队高层暴跳如雷,因为他们也是贵族,这等于也在割他们的命根子。 布里格尔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但是他出于某种目的,不得不对贵族出手,在不想过分得罪人的情况下,便把这个烫手山芋,扔到了自己手里。 看着一旁兴奋的哥哥,拉瓦真的有些无语,这个哥哥是个好人,就是脑袋实在太笨了。 这摆明了是被人当枪使,却还不自知。 “好了,不要太多心,萨克森州的议会,我们占据超过半数的席位,这种情况下,总理府的议案不可能被否决。 何况这件事对我们也有好处,如果是担心贵族们闹事,大可不必,布里格尔已经和国防部打过招呼,他们会帮忙处理。 毕竟到时候要真乱起来,不止是萨克森,而是整个霍亨索伦。 对了,还有一件事差点儿忘了告诉你,布里格尔已经准备调集一批资金,如果哪个州先施行法案,一旦出现问题,他将会通过财政部下拨一笔款项,用以镇压贵族的叛乱。” 特纳拍了拍拉瓦的背,似乎觉得这件事已经准备得非常完备了,自己这个弟弟太多疑,那些担忧根本没必要。 “你是说,他能调集一批资金过来?” 拉瓦有些吃惊,毫无疑问,提到钱,他就来精神了。 自由州拥有自主权,但是相对的,开销也比较大。 他们的财政状况完全是独立的,这导致很少能够接到来自中央的资金。 另外自由州有自己的军队,甚至自己的外交部门,他们就是一个国中国,这种情况下,开销自然少不了。 说实话,拉瓦现在最头疼的,就是萨克森的财务状况,他们已经严重赤字,甚至公务人员的工资,都没钱发放。 看看吧,昨天早上天还没亮,教师们就走上街头。 他们拉着标语,喊着口号,在大街上转了一圈,最后聚集在自己的总理府门前,大声抗议着。 面对这些人,拉瓦表示理解,毕竟教师工资已经停发三个月了,他们也需要养家糊口。 但是他真的没有钱了,财政部门已经向银行融资几轮了? 是七轮,八轮,九轮,还是十轮? 拉瓦已经记不清了,但是很显然,银行也没钱了,他刚刚得到消息,银行方面表示,他们已经无法再给萨克森的财政部门输血。 同时他们还提醒,千万不要违约,否则以后银行的大门将永远对他们关上。 已经走投无路的拉瓦,其实对贵族的资产也是很窥视的,萨克森的贵族在整个霍亨索伦都能算是富有的,如果能够征收他们的资产,那么眼前的赤字问题,绝对可以解决。 但是,这个……明显是个阴谋啊。 焦躁的拉瓦站起身,在会客室里来回踱步,一旁的特纳嘴里说个不停,总之他是铁了心要帮布里格尔促成此事。 “给我一天时间,我需要和内阁成员商议。” 想了好久,最后拉瓦也没能想出一个结果,他只能召开内阁会议,让大家帮他拿主意。 “好吧,那我明天再过来,大概晚上,不知道你是否方便。” 见弟弟迟迟无法下决定,特纳略感气愤,在他看来,自己这个大哥开口,弟弟应该无条件支持才对。 何况这件事,对拉瓦也很有利。 “好的,我让司机送送你。” 拉瓦赶忙过去把门打开,然后礼貌地对自己哥哥行礼。 “最好快点儿,千万别拖拖拉拉的,否则会让外人以为,我们辛克莱家的男人,都很无能。” 特纳在经过拉瓦身旁时,嘀咕了一句,这让拉瓦非常无语。 自己什么时候丢过辛克莱家的人了,好像从小到大,丢人的都不是自己吧。 虽然心里有点儿不痛快,但他嘴上没说什么,送走了哥哥,他便招来秘书,让其发下通知,明天召开一次紧急的内阁会议。 萨克森这边已经动起来了,而在柏林,布里格尔也没闲着。 他同样召开了内阁会议,并且以“要求”的形式,让各部门做好准备,他要下发一道总理令。 针对贵族的清算,已经不能再等了,既然埃卡特不支持,那就把动静弄小一点儿,比如先从自由州开始。 试试水。 面对布里格尔的强硬,内阁并没有什么人感到抗拒,毕竟他们这些人里面,没有一个贵族,根本不关自己什么事儿。 当然,该做做样子的,还是要做做样子。 于是总理内阁展开了讨论,大部分人还是支持这个法令的,只是关于细节,看法不同。 就这样,仅仅过了不到一个小时,众人就达成了一致。 清算贵族,狠狠地清算。 这个局面,并没有超出布里格尔的意料,于是在得到内阁同意后,他立刻让人起草一份新的总理令,准备三天后递交国会。 对于现在的霍亨索伦而言,这样的一份总理令,通过的难度并不大。 国家议会和地方议会,都在工人政党控制下,虽然免不了争论,但是结果已经注定。 新内战爆发 “这简直就是抢劫,不要脸的抢劫。” 萨克森自由军驻地,奥夫登特.汉斯.冯.布奇将军怒不可遏,作为一名资深贵族,他对议会的决定无法接受。 就在刚刚,萨克森议会批准了总理府递交的法令草案,这份由柏林布里格尔总理签署的法令,将在下周,于萨克森自由州正式生效。 这让萨克森成为第一个通过该法令的自由州。 同时,也点燃了萨克森贵族的怒火。 “将军阁下,稍安勿躁,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一名中校站了起来,他身材不高,略显肥胖,但是很魁梧。 “转机,什么转机? 这就是一个信号,是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工人,开始打劫我们的信号。 萨克森只是第一个州,很快,其他州也会效仿,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那么整个霍亨索伦,都将再无我们的立身之地。” 布奇将军看着这个中校,眼睛里几乎都能冒出火来,如果不是对方跟随自己多年,他恐怕都要拔枪了。 “既然这样,干脆我们就效仿诺伊尔将军,直接起义吧。” 又有人开口了,这次是个少校,看上去比较年轻,不超过三十岁的样子。 “不行,如果这样,我们就会成为叛军。” 中校出声阻止,诺伊尔的结局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想让自己也步其后尘。 “那怎么办,我们都是贵族,土地和财产不仅仅是我们自己的,也是整个家族的。 现在他们要把我们赶尽杀绝,难道我们就这样,等着他们把我们洗劫一空?” 少校有些恼火,他很年轻,头脑也容易发热,现在自己的家族面临威胁,他不能坐视不理。 “我们的确需要做点儿什么,但是需要契机。” 就在少校和中校争吵时,一名上校开口了,他两鬓斑白,但是眼睛很有神,常年的军旅生涯,让他浑身散发着军人的沉稳和锐利。 “不错,我们的确需要一个契机。” 布奇将军此时也冷静下来,如果贸然采取行动,那么结局大多都是不好的。 恰在此时,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敲响,有人走过去打开,只见一名中尉,略显慌张的走了进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 进来的这名中尉,布奇将军认识,是他下属连队的一名代理连长,出身一个小贵族家庭。 “报告将军阁下,刚刚我听说,霍福尔庄园被一群暴民洗劫了,并出现了人员伤亡。” 中尉把刚刚得到的消息传了过来,会议室里的气氛,开始变得阴沉。 他们都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随着官方法令的发布,很多人已经按耐不住,迫不及待的对贵族们动手了。 事态已经开始失控,贵族仿佛瞬间不再受到法律保护,他们成了二等公民,财产被饥饿和愤怒的人哄抢。 先是一份谴责性的《倡议书》,现在又下达了正式的法令,即便是傻子也知道,贵族们现在就是一群脱光了衣服的小姑娘,可以任意被摆弄。 “将军阁下,我们……” 少校有些沉不住气了,他的家族在附近也有产业,而且还有亲人,他不想看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官兵们都怎么样,他们什么态度。” 布奇将军看向那名中尉,在场都是校官,这个中尉是军衔最低的。 但是正因为他的军衔低,每天都和下层士兵打交道,所以对士兵状态的了解,也最深。 “没什么反应,他们一直在抱怨,工资迟迟没有发放。” 中尉抿了抿嘴,似乎在思索如何回答,但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把实情讲出。 “好吧,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不要声张,也不要乱讲话。” 布奇将军摆摆手,中尉敬了一个礼,转身离开。 “将军,我们……” 中校看着布奇将军,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对自己刚才的立场,有些犹豫了。 “再等等,先让这把火烧的更旺一些。 何况即便采取行动,也不能只是我们,必须寻找到更多的盟友才行。” 布奇将军叹了一口气,他是霍亨索伦的贵族,是这个国家的中流砥柱,但是现在,他恐怕,要做出一个违背自己信仰的决定。 在座的人,都知道布奇将军的习惯,于是纷纷起身离开,让他能够安静的思考。 其实也没什么可思考的,因为结局,已经注定。 这位将军,必然会准备“起义”,但是他不可能独行,不会像诺伊尔那样,孤军奋战。 何况依靠手下的部队,他也做不了什么。 他只有两个团的兵力,加上其他一些零散的部队,满打满算也就五千余人。 这个兵力太少了,甚至不足诺伊尔揭竿而起时的一半。 何况他必须喊出一个能够让底层士兵追随的口号,可以直达这些士兵内心深处的那种。 “为贵族而战?” 这种口号根本无法让底层官兵追随,甚至可能起到反效果,导致兵变。 那么还有什么口号可以呢? 布奇将军陷入沉思。 随着时间推移,类似的抢掠事件持续增多,甚至不止萨克森州,霍亨索伦的其他地方,也开始出现针对贵族的恶性事件。 甚至还有人员伤亡。 迫于压力,除了萨克森以外,其他自由州并没有通过该法令,这就让拉瓦,这个赛克森总理感到了惶恐。 萨克森州成了唯一通过该法令,且进入实施阶段的州。 同时也是整个霍亨索伦,暴力和冲抢事件最多的州。 “总理阁下,这个……” 一份报告摆在拉瓦面前,秘书欲言又止,只见他的总理,正低着头,双手抵在桌子上,捂着脸,满是愁容。 这份报告让他的心沉入谷底,虽然州政府已经下令,增调警力保护贵族,并且延缓清查机构的组建,但恶性事件,还是发生了。 一伙暴徒冲进了茨维考县郊区的一处贵族庄园,庄园主是一名陆军上尉,为了保护家人,他拿出了猎枪,击毙了两名凶徒。 然而那些凶徒也携带有枪支,随后双方不仅发生了激战,恼羞成怒的凶徒更是冲进庄园,把贵族一家全部杀害。 整整十一条人命,其中还包括三名儿童。 这起恶性事件彻底点燃了贵族们的怒火,于是他们送来一封联名信。 在信上,他们不仅要求严惩凶徒,更是要求自己这个总理引咎辞职。 如果仅仅这样,还不至于让拉瓦感到绝望,最可怕的事情是,贵族们正在联合起来搞动作。 在萨克森,贵族正在组建一支规模庞大的护卫队。 因为贵族大多在乡村,农民对他们言听计从,于是利用这一点,萨克森州的贵族,已经有揭竿而起的趋势了。 他们将领地内的农民武装起来,并且由一些军官牵头,还组成了半正规的军事联盟组织。 虽然目前规模不大,但是随着时间推移,这个军事联盟组织,将会滚雪球一样发展,最后的规模,绝不会比诺伊尔在斯德丁起义时来得小。 这对于萨克森而言,无疑是个重创,要知道很快就到秋收了,如果贵族们采取不合作态度,宁愿把粮食囤积起来,也不销售…… 要知道这个趋势不仅仅是萨克森,如果整个霍亨索伦的贵族都这么干,毫无疑问,这个国家将会面临一场恐怖的饥荒。 到时候可不仅仅是赤字的问题,恐怕饥饿的民众,能把他的总理府都点着了。 “柏林有什么消息么?” 目前的局面,仅靠萨克森自己的力量,已经无法维持了,所以拉瓦希望,始作俑者,布里格尔总理能够履行承诺,进行支援。 “目前还没有,估计需要等一段时间。” 秘书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说道。 “呼……看来只有自己靠得住啊。” 到了这个时候,如果拉瓦再不明白,那他就是一头蠢猪了。 他被布拉格尔骗了,那个总理根本就没有任何备案,所有的承诺都是空谈,没有资金,没有增援,甚至没有象征性的出来嚷嚷几句,支持自己一下。 仿佛柏林根本不知道萨克森州的情况,实际上,拉瓦不仅给总理府发了加急电报,更是给布里格尔,甚至埃卡特,寄去了求援信。 是的,就是求援信,他需要支援,钱,人,物这些都可以,哪怕一个能够分担火力的声明也行啊。 但是至今柏林毫无回应,他就像一枚弃子,自生自灭。 “到底怎么回事,我们的清算工作不能停下,至少要冻结他们的银行账户。” 就在拉瓦愁容满面时,他的那个傻哥哥到了。 特纳似乎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他对自己弟弟的工作很不满,清算工作组的筹备已经完全停止,什么时候启动,还没有一个确切的时间。 这怎么行,他还要快点儿把事情办完,回柏林当内务部副部长呢。 “够了,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给我惹了多大的麻烦。” 对于这个笨哥哥,拉瓦实在忍无可忍,虽然那个决定是自己下的,但是没有特纳的喋喋不休,他也不可能同意。 所以这个责任,兄弟俩都有份。 “这个……我就是问问。” 特纳看向拉瓦,这个平日里谦和无比的弟弟,此时却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哪怕是面对自己这个哥哥,也仿佛要随时扑上来一样。 这个样子,特纳几乎快认不出自己的亲弟弟了。 “总理,不好了,不好了。” 就在气氛紧张之时,忽然走廊里传来急切的奔跑声,众人转头望去,只见是负责电报处的工作人员。 “到底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略微平缓了一下呼吸,拉瓦开口说着,随后拿起一旁的杯子,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 这个酒可以减压。 “是这样的,刚刚传来消息,布奇将军,起义了……” 还不等把话说完,就见拉瓦一张口,将喝进嘴里的威士忌,一股脑喷了出来。 “你说什么,布奇将军造反了?确定么?” 拉瓦抓住对方的衣领,紧张的问道。 “确定,布奇将军刚刚发表讲话,通电全国。” 听到对方这么说,拉瓦当即面如死灰,瘫坐在座位上。 新的内战爆发了,就在他的萨克森州。 国防军不打国防军 布奇将军发动了起义,他率领自己的部队,迅速进入临近的阿尔滕堡,他要在这里等待其他援军与其会合,然后积蓄力量。 阿尔滕堡是个小地方,他的部队进入以后,镇民们立刻感到惊恐不已,纷纷躲回家,紧闭门窗。 好在布奇将军迅速发布命令,让部队尽可能不去骚扰镇民,并且和当地官员表示,自己无意惊扰,只是在这里稍作休整,很快就会离开。 之所以选择进入阿尔滕堡,就是因为这里地方不大,而且附近有几支刚刚组建的贵族武装,相对比较安全,也不容易造成大问题。 毕竟直接占据大城市,比如临近的莱比锡,会导致非常剧烈的冲突。 那些工人武装的实力也不可小觑,进入大城市,必然会和他们发生正面冲突,到时候不流血是不可能的,而流血,是布奇将军需要尽量避免的事情。 毕竟和诺伊尔不同,布奇将军没有太多的政治诉求。 他的起义,更多是一种态度,表明他们对于埃卡特和布里格尔这对组合的厌恶。 他认为贵族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议会体系必须改革,现在应该是团结所有霍亨索伦人的时候,而不是搞内讧,乱扔黑锅。 所以他的演讲并不激烈,实际上他也在寻求普通人的支持,霍亨索伦不能再乱下去了,他们要团结一致,共渡难关。 好在,目前的形势对他有利。 莱比锡方面传来消息,当地驻军不会进攻他们,且有两个营,甚至表示将会加入他的起义军行列。 周围的贵族更是会支持自己,除了少部分加入他的起义军外,自己部队的后勤,也将由他们分摊解决。 也就是说,贵族将会出钱出物出力,支撑起他的后勤。 这对布奇将军而言,无疑是最需要的。 特别是捐款,贵族们出的钱,足以解决困扰他多时的军费问题,同时也可以将之前欠给官兵的工资,进行补发。 这会稳定军心,更能增加基层官兵的支持度。 对于这个,布奇准备大书特书一番,毕竟整个霍亨索伦的军队,现在都受到缺钱困扰,如果自己这边能够支付工资,到时候估计很多军队,都会欣然加入自己的行列。 虽然他们是军人,他们有自己的荣誉,但大家都得填饱肚子不是。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很快周边的贵族队伍就到了,他们不仅有两百多人加入了自己的军队,更是带来了粮食和马克。 整整五十三吨小麦粉,还有一百多万马克。 全部都是现金。 萨克森的贵族们真的是逼急了,所以在支持布奇将军起义上,是真诚且不遗余力的。 这笔巨款让布奇将军都惊呆了,以至于让他萌生出一个想法,一个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那就是挺近柏林,推翻埃卡特政权。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他的兵力不够,至少和霍亨索伦国防军相比,差的太多。 然而这个想法一旦产生,他就无法抑制,所以他决定,先占领莱比锡,然后看看情况。 就这样,在得到补给和加强后,他挥师莱比锡,结果这座城市,几乎一枪没放,就落入自己手中。 顺利的简直不可想象。 莱比锡驻守的部队早就收到消息,他们要么宣布不设防,要么干脆加入布奇将军的队列,甚至在得知他们军费充足后,临近地区的其他部队,也纷纷加入进来。 更别提贵族武装了,就在布奇将军宣布控制莱比锡后,这些武装纷纷向着这里汇聚。 于是当布奇将军清点部队的时候,他惊呆了。 不知不觉,自己麾下已经聚集了近两万人马,而且全部都是成建制的部队,甚至还有三支航空魔导士中队。 于是精神振奋的布奇将军,决定更改路线,他不准备向东前往德累斯顿,而是改道向北,直接向柏林挺近。 为此他还发表了一篇新讲话,痛斥埃卡特和布里格尔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他要推翻这个荒唐的政权,为团结霍亨索伦扫清一切障碍。 这篇讲话,让身处柏林的埃卡特感觉到了威胁,于是他在办公室坐不住了,直接叫来秘书,联系国防军的西克特将军,请求会见。 然而秘书很快回来,表示西克特将军声称自己忙于公务,无法来总统府觐见。 “这个家伙,我知道他看我不顺眼,这个臭贵族,他和布奇那个叛军是一伙的,他们联起手来,想要把我赶出去。” 埃卡特显得很愤怒,国防军是独立的,国防部长虽然算是内阁成员,但是不受总统和总理辖制,拥有自主权。 在摔掉几个杯子后,埃卡特渐渐平静,他知道,现在自己处于劣势,是自己要去求国防军,而不是对方求自己。 “去准备车子,我们走一趟国防部。” 埃卡特让秘书去准备,既然西克特不来见自己,那么就自己去找他吧。 作为总统,这有些丢面子,但是事情已经开始失控了,他不得不放下面子。 坐在小车上,埃卡特开始思索如何劝说这位国防军统帅。 要知道上任以来,他和这个老将军,几乎没怎么说过话。 军费的问题,他有意卡着,相比起卡普里维时期,国防军拿到的经费少了近一半。 这导致国防军面临十分严峻的问题,他们的工资开始大规模拖欠,甚至连维护装备的钱都没有。 不可否认,这是埃卡特的报复,国防军镇压过他的工人护卫队,双方的关系可不和睦。 但是现在顾不上这些了,布奇将军在莱比锡声势浩大,而且很多贵族,特别是一些有影响力的贵族,已经公开声援他。 事情已经彻底失控,现在他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付出代价,争取国防军的支持。 当总统的车队驶入国防部,这引起许多人的注意。 毕竟新总统可是第一次到访,但他们却没有接到通知。 “我需要面见西克特将军,我是埃卡特,霍亨索伦的总统。” 然而刚刚下车,总统就被堵在门外,值班的卫兵不让总统一行人入内,这让埃卡特火冒三丈,但不得不忍住,向着值班卫兵的头头解释。 一位总统,正在向一位上士恳求着。 “对不起,我没有接到命令。” 上士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气得埃卡特七窍生烟。 好在,秘书在这个时候起到关键作用,他一边安抚总统的情绪,一边寻找熟人。 很快,他就遇到一名相熟的书记官,于是希望这位书记官,能够把埃卡特到访,且希望见面的消息带给西克特将军。 经过半个钟头的等待,他们终于联系到西克特将军,对方表示可以接见总统,这时候那名上士才给他们放了行。 “很抱歉,冒昧打扰到您,西克特将军。” 埃卡特被引领到会客室,进了门,这位高大的总统,不得不低下头,给面前的将军行李。 这不太合规矩,但是他此时,不得不放低姿态。 “哦,要说抱歉的是我才对,让您久等了。” 西克特微笑着站起身,与埃卡特握握手,随后两人坐在沙发上,聊了起来。 “现在情况很紧张,萨克森的局面已经失控,当地的自由军团几乎都跟随布奇将军了,而他扬言要攻入柏林。” 埃卡特不想绕弯弯,因为没有意义。 形势如何,相信面前的国防部长,心里应该很清楚。 “老实说,我对此很遗憾,萨克森的状态的确不太好,我们也接到消息,那里现在非常混乱。 不过我觉得,首先需要他们自己先尝试解决问题,据我所知,面对乱象,萨克森总理府和议会,并没有施行什么补救措施。” 西克特淡淡说着,随手点燃一支雪茄,他表达了自己的态度,毕竟那是萨克森的事情,自由州有自由州的解决办法,不能他们什么都不做,全等着柏林出面。 “他们自己无法解决,萨克森总理府已经失去对局势的控制,古斯塔夫.拉瓦.辛克莱总理已经向我发来了求助信,他对局势的恶化,没有一点儿办法。” 对于这件事,埃卡特其实也是有微词的。 他不知道布里格尔是通过什么办法,让萨克森方面通过了这么一项法令,他曾明确告诉布里格尔,让他等一等,可是很明显,他并没有这么做。 现在局势已经逐渐脱离掌控,不仅是萨克森,整个霍亨索伦都处于混乱边缘,贵族与工人几乎水火不容,冲突事件在到处上演。 “那您的意思是什么,我的总统阁下。” 西克特略微沉默一下,然后看向埃卡特,表情很严肃。 “我希望国防军能够出动,武装镇压叛乱。” 埃卡特也用严肃的表情说道,语气非常坚决。 西克特没有回答,他只是转过头,继续吸雪茄,过了好一会儿,把这一整支雪茄吸完,他才慢悠悠的开口。 “总统阁下,您似乎搞错了一件事,我不认为这是叛乱,而是一个阶层,在用激烈的方式表达反抗。 其实对于不久之前,诺伊尔将军的遭遇,我已经感到后悔。 大家都是霍亨索伦人,为什么要分彼此。 你们认为贵族罪不可赦,认为贵族在吸民众的血汗,但是你可能不知道,在军队中,在刚刚过去的大战里,贵族军人的伤亡率,远高于平民军人。 贵族之所以是贵族,是因为他们为这个国家做出过卓越的贡献,你们所谓的吸食民众血汗,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想法罢了。 试问那些贵族如果不投资,不拿钱出来,哪里会有那么多的工厂和商店,他们的祖辈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土地,为什么不能惠及子孙。 如果你们当初能够采取更柔和的方式,采取对话的方式,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西克特也是一名贵族,对于布里格尔搞出来的事情,自然也是心存不满的。 另外他的话很有道理,贵族之所以成为贵族,是因为祖上为这个国家流血牺牲,难道这样还要遭人嫉妒和迫害,那么这个国家,等于灭亡了。 霍亨索伦的精神,其实就是霍亨索伦的贵族精神,他们以为国效力为荣,以为国捐躯为荣。 相比起平民,贵族的荣誉感要高得多,如果贵族灭亡了,那么这个国家的精神也就灭亡了。 但是埃卡特不管这些,他现在关心的,是怎么样才能灭掉这股叛军。 “不,西克特先生,您说的不对,这个国家的主体是工人,他们才是撑起这个国家的支柱。 我不否认贵族为这个国家做出的贡献,但是吃祖上留下的遗产,已经吃得够久了,现在国家面临困境,他们不能置身事外。 好了,我们不要谈论这个问题了,还是说萨克森方面的事情吧,我需要您调集部队,去平定萨克森的叛乱。 越快越好。” 埃卡特现在很焦急,他的压力非常大,如果布奇将军真的进入柏林,那么他的一切,都将灰飞烟灭。 “叛乱?不,他们也是国防军,萨克森自由军团是霍亨索伦国家军队体系中的一员。 所以我的回答只有一个,那就是国防军不打国防军。” 西克特的话,让埃卡特惊呆了,以至于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比特费尔德 经过近半个月的准备,布奇将军已经兵强马壮。 他麾下的部队数量,此时已经接近三万了,且完全掌控了莱比锡及其周边地区,拥有了稳固的“基础盘”。 于是在冬季到来前,他准备挥师北上,向柏林进军。 “我们不想打内战,所以要求埃卡特必须下台,解散议会,然后修订选举法,采取更全面的议会组建制度。 …… 我重申一遍,我们不希望爆发内战,那是耻辱,所以我希望避免冲突,霍亨索伦人不打霍亨索伦人,这是祖训。” 在出发前,布奇将军发表了公开演说,他表示自己进军柏林完全是被迫的,是埃卡特试图分裂这个国家所导致的。 作为一名霍亨索伦光荣的军人,他有义务保持这个国家的完整和团结。 所以他恳请所有人民和国防军官兵,不要与自己为敌,因为自己并没有恶意。 同时他也宣布,他个人没有任何政治野心,当达成目的后,他不会出任任何职务,同时也准备接受任何相关的处置措施,包括法院的审判。 可以说,布奇将军的这番讲话,赢得了许多人心,包括一些工人在内,都表达了对布奇将军的支持。 原因很简单,经过短暂的混乱,哪怕是工人阶层,也认识到自己也被这样的混乱伤害到了。 动荡的局势导致社会不稳,包括食品在内,各种生活物质奇缺。 而且马克的贬值进一步加剧,这又推高了物价,再加上受到冲击的许多企业,有意关闭了工厂和商铺,导致大量失业,民众生活雪上加霜。 就像布奇说的,现在应该是团结,整个国家拧在一起,共渡难关。 而不是互相攻击,到处甩黑锅。 所以布奇将军的部队,是在民众的欢送中出发的,喧嚣的场面被照相机留下,很快,便通过报纸,分发到全国。 坐在火车上,布奇将军信心满满,为了这次出征,他做足了准备,所以觉得获胜的几率很高。 他不可能带走所有部队,所以留下了约十个营的兵力,驻扎在自己的“基础盘”里。 倒不是担心被“偷家”,主要是他有必要,留下一些有生力量,来确保在前方战事不利的情况下,能够有足够的力量周旋。 而进攻的部队,则集中在三个团,即313团,315团和422团。 这是三个成编制的主力团,不仅人数都超过了四千人,且配备有重炮部队,具备相当强的攻坚能力。 另外他把投奔过来的三个航空魔导士中队,也交给了这三个团,这样他们便拥有了更强的机动支援力量。 只要国防军不出动主力部队,那么以他们的配置,几乎可以横行无阻。 然而没有状况,状况就很快出现了。 他的列车突然开始减速,没多久,便缓缓停下。 副官拿着一份电报,快步走了车厢,将其递到布奇将军面前。 “工人护卫队在比特费尔德布置了防线?” 拿着电报,布奇将军愣住了,他没想到,国防军还没动,工人护卫队却先动了。 不过想想也正常,毕竟相比起国防军,工人护卫队是属于霍亨索伦工人力量党的武装,也就是现任总统埃卡特领导的武装力量。 自己要去推翻他,他不可能不动用武装力量拦截,发生这种情况,也算合情合理。 放下电报,布奇将军思索起来,作为萨克森州的自由兵团指挥官,他对比特费尔德的情况,还是很了解的。 那是一个小城镇,人口大概一万多。 但是这座城镇别看规模不大,然而却非常重要,不仅是矿物产区和工业基地,更是交通要道。 是萨克森联系北方地区的交通枢纽。 如果想要从莱比锡前往柏林,那么无论是走铁路还是走公路,都必须经过比特费尔德,如果绕路的话,就要兜上一大圈,多走近两百公里的弯路。 布奇不想绕圈,而且无论从东或西,他绕路的话就必须进入其他大城市,事情会变得非常麻烦。 “让前面报告详细情况。” 思考了一会儿,布奇将军让副官去问一问具体的状况,并且嘱咐前方部队,尽可能避免冲突。 很快,副官就回来了,他表示工人们拆掉了铁轨,并在城市边缘挖掘了壕沟。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真正的麻烦,是他们在城市里布置了防线,通过航空魔导士的观察,武装工人似乎准备依靠工厂的混凝土建筑,与他们打巷战。 好吧,这是老战术了,工人善于打巷战,毕竟他们熟悉地形,而军队的重武器又难以发挥效果。 捏了捏额头,布奇将军叹了口气,他不想打仗,于是让前方军队派出代表,去劝降工人。 很快,劝降的命令就下达了,库茨尔特中校拿着命令,挠了挠头,随后让自己的副官,吕兹布特上尉,去完成它。 “我去劝降?老实说,我没什么信心。” 吕兹布特上尉有些无奈,他不善于这种交际,自己是个军事参谋,不是说客。 这种活儿,应该交给更加八面玲珑的人去做,但是库茨尔特中校并不认为自己部队里有这种人,相比之下,吕兹布特上尉,已经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你的家里是做生意的,论口才,你已经是我们团最好的了,包括我在内,都是只会打仗的大老粗,说不出什么花儿来。 去做吧,其实很简单,你只要告诉他们,要么放弃抵抗,修复铁路,要么等着被大炮轰,就这么简单。” 库茨尔特中校淡淡说着,拍了拍吕兹布特的肩膀,以示鼓励。 “好吧,我尽力。” 吕兹布特上尉无奈地说道,随后他带上一名勤务兵充当护卫,就向着前沿走去。 工人武装已经和军队形成对峙,双方的前沿大概相距五百米左右,于是在喊话以后,吕兹布特举着双手,向对面走去。 “想见我们的指挥官?” 工人看到这两个当兵的,感到莫名其妙,于是经过一番沟通,他们才搞清楚,这两个人是作为使者,要见他们的头头。 “走吧,去带给科斯托夫队长见见。” 一名工人无奈的说道,说到头头,在他们看来,大概就是指自己的队长。 工人护卫队不是什么等级森严的组织,事实上他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领导者多是普通工人,稍微有点儿威信,于是成了指挥者。 所以当吕兹布特看到这个所谓的“指挥官”时,发现这就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青年人,坐在椅子上,正和几个朋友悠闲地喝着啤酒。 “您好,科斯托夫队长,我是313团参谋,吕兹布特。” 敬了一个礼,吕兹布特上尉开口说着,但是对方只是看了看他,继续喝着啤酒,没有回话。 仿佛当他不存在。 这个场面让吕兹布特上尉皱起眉头,他觉得自己被冒犯了,所以决定用更加强硬的语气说话。 “科斯托夫队长,我受上级委托,前来劝降,希望您能够正视问题。 我们不希望与您的队伍开战,我们都是霍亨索伦人,没有必要兵戎相见。 这是我的意见,也是上级的意思,希望您能够放下武器,并带领工友们修复铁路,顺利帮助我们通过。” 吕兹布特用严肃的语气说着,对方听了,却是咧嘴一笑。 “我们为什么要放下武器,就凭你的几句话? 知不知道,我们并没有做错什么,贵族就应该遭到清算。 在我们都挨饿的时候,那些贵族在做什么?天天好酒好菜,附庸风雅,却对我们的死活漠不关心。 所以你们的做法是错误的,这个国家不需要贵族,他们就是寄生虫,本就应该被消灭。 你走吧,告诉你们的上级,我们不会投降,如果他想打,那就打吧,我们不怕。” 科斯托夫略显激动的说道,这时候他的工友都随声附和,纷纷表示支持。 “您可能还不清楚状况,我们拥有的武力,是您无法阻挡的。 如果您不同意放下武器,我们就将视你们为武装暴徒,会采取镇压的方式对待。 这样就免不了流血,老实说,事情不应该如此。” 吕兹布特耐心地说着,他依然在努力,努力尝试让这些人,能够认清现实,不要采取极端手段。 “你们会害怕流血么? 要知道我的弟弟,就是被你们杀害的,他才18岁,仅仅因为去送两袋小麦粉,就被你们枪杀在街头。 你们这些虚伪的家伙,才是这个国家的耻辱,是暴政的象征,我们才是受压迫者。 回去告诉你们的长官,你们不可能通过比特费尔德,除非把我们全杀光。” 科斯托夫用恶狠狠的语气说着,他的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火来。 “我对您弟弟的事情感到很抱歉,但是为了避免悲剧重演,希望你能重新考虑一下。 另外我提醒您,我们不可能在这里耽误太久,如果您在二十四个小时内,没有答复,我们将会采取强制手段。” 吕兹布特是职业军人,面对一名平民的威胁,他并不感到心慌。 “答复,这就是我的答复。” 突然的,科斯托夫从工装里拿出一把手枪,对着吕兹布特的头,就扣下了扳机。 这一幕发生的太突然,吕兹布特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就应声倒地。 充当护卫的勤务兵几乎吓傻了,他是新兵,没上过战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即就要往回跑。 然而枪声再度传来,子弹穿过了他的胸膛,只见他踉跄几步,栽倒在地。 砰,砰! 科斯托夫走上前,又补了两枪,直到这名可怜的勤务兵,再也没了声响。 突然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是一惊,他们看向自己的队长,脸上全是不敢置信的神情。 “把尸体送回去,直接扔给他们就行。 我们现在没有退路了,只能死战到底,但是你们放心,增援很快就到了,我们不可能失败。” 说完话,科斯托夫就拿起啤酒,继续喝了起来,甚至没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 是的,他并不明白,自己的举动,将给自己,以及这些工友带来怎样的灭顶之灾。 不堪一击的工人武装 吕兹布特的尸体,静静躺在地上,库茨尔特中校几乎不敢相信发生的一切,他只是让吕兹布特去劝降,结果他是走着去的,现在却是躺着回来的。 “那些工人,必须付出代价。” 有人紧握着拳头,大声嘶吼道,其他官兵也是情绪激动,他们不想和工人武装冲突,但并不代表,他们就不想复仇。 “是的,必须让他们付出代价,但我们是军人,必须服从命令。 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向布奇将军阁下上报,我们需要等待他的指示。 不过全团做好战斗准备,检查弹药,布置炮兵阵地,战事随时有可能展开。” 虽然也感到愤怒,但是库茨尔特中校并没有失去理智。 他们不可能擅自行动,必须等待上方的命令。 而当得知前方派去的谈判代表,变成一具尸体回来时,布奇将军也是震惊的。 他迅速下了火车,赶到前沿,当看见两名官兵尸体时,他感到无比震撼。 “到底怎么回事,谁来说一说。” 布奇将军觉得自己必须了解事实,才好采取行动,所以他需要有人讲一讲,到底是为什么,这两名前去劝降的官兵成了尸体。 “事情是这样的,五个小时前,我接到命令,派代表去与工人武装接触,于是便派遣团参谋吕兹布特前往劝降。 但是一个多小时后,那些工人武装就把他们的尸体抬了回来,扔在我们的阵地前沿。 然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也不清楚,毕竟我派去了两个人,他们现在,都躺在这里。” 库茨尔特中校说完话,无奈地摇摇头,而布奇将军,也陷入了沉默。 他不知道两个人因为什么被枪杀,但是毫无疑问,这种行为是无法容忍的。 但是贸然采取报复行动,很容易让现在的大好局面失去,他又不得不选择谨慎的方式。 看了看身旁悲伤且愤怒的官兵,布奇将军知道,如果自己不采取行动,会让自己麾下的战士寒心,于是思来想去,他决定先礼后兵。 “找记者来,直接到这里,让他们带上照相机,看一看工人武装的杰作。” 率兵前往柏林,布奇将军非常高调,所以记者也跟着,就在后面几节车厢里。 不多时,记者们到了,布奇将军先是讲述事情经过,然后悲愤地发表了一篇演说。 “我们不想流血,不想发生战斗。 所以我们想要劝说,希望他们可以理解我们。 但是结果呢,看看可怜的吕兹布特上尉,他只是进行一次简单的接触和劝降,却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我们不清楚为什么那些工人武装会如此仇恨军人,我们明明释放出了善意,部队展开了,但是没有进攻,我们没有开一枪一炮, 然而结果呢,我们死了两名官兵,他们是被近距离枪杀的,而当时,他们没有携带任何武器。 但即便如此,我依然会给那些武装工人机会,从现在起,我将命令部队向城内喊话,明日六点,也就是拂晓到来前,我依然接受他们的投降。” 布奇将军面对记者,侃侃而谈,他表示自己在尽可能控制情绪,给那些工人机会。 但是这种忍耐是有限度的,如果对方不回应或拒绝,他就将采取行动。 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 前沿多出来许多大喇叭,在散兵坑里对着城内喊话。 与此同时,部队也全面展开,他们对比特费尔德展开半包围,炮兵阵地也很快就绪,所有官兵都做好了战斗准备。 而这一次,他们没有犹豫。 情绪是会传染的,他们不想打内战,特别是面对工人武装。 但是他们没有选择,战友无辜惨死,让他们义愤填膺,他们有理由,对那些野蛮人扣动扳机。 和预料的一样,城内工人武装对劝降无动于衷,他们依旧在挖壕沟,在布置火力点,机枪阵地已经就绪,漆黑的枪口,瞄向那些军人的方向。 就这样,一夜无事,但是当阳光穿透云层,洒落大地时,气氛却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将军阁下,时间到了。” 车厢里,布奇将军裹着毯子坐在角落,他一夜未睡,似乎一直在等待着。 “哎,命令部队,按照计划,开始进攻吧。” 叹了一口气,布奇将军知道,这场战斗,已经无法避免。 随着进攻命令下达,炮兵部队率先开火,顷刻间,炮弹如同雨点儿般落在城市外围,顿时无数泥土被掀开。 当然,也有很多人,随着爆炸飞起,被高高抛到空中。 简易工事根本无法抵挡这些火炮的进攻,这些壕沟很浅,而且也太宽,工人缺乏一些作战常识,在这种炮火的猛烈攻击下,壕沟无法保证他们的安全,以至于伤亡惨重。 仅仅十几分钟的炮击,他们的人,就少了近一半。 然而炮声停止,还不等他们喘口气,就听到不远处,响起一片的哨子声。 那是军队开始进攻的信号,当即士兵们从战壕里冲出来,他们在机枪的掩护下,迅速穿越空白地带,冲入已经残破不堪的工人武装阵地,与之展开白刃战。 工人们还没有从炮火的“洗礼”中醒来,他们大部分都浑浑噩噩的,结果面对步兵的冲锋,毫无准备,只听惨叫声四起,这场战斗,变成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都死吧,你们这群畜生。” 库茨尔特团长身先士卒,他带着自己部队冲了上来,老实说,作为团长,他没必要这样。 但是他实在无法忍受了,他觉得吕兹布特的死,自己有责任,如果能够再稍微谨慎一些,可能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所以他为了“赎罪”,决定亲自上前线,好在工人武装几乎没有任何战斗经验,城市外围的阵地,几乎没费什么工夫,就拿了下来。 “延伸炮火,对城市边缘建筑进行打击。” 布奇将军在得到前线战报后,下达了新的指示,按照计划,当外围阵地占领后,就要对城市边缘进行炮火打击。 然而为了避免平民死伤,他们仅对工厂区进行大规模炮击,那些居民区,炮兵都是尽量避开。 随着炮火的延伸,工厂区遭到严重破坏,这里甚至还存储有易燃物,以至于当炮兵停止进攻,工厂区的爆炸声依旧不绝于耳。 更是发生一次剧烈爆炸,导致大半个厂区,都被烟尘覆盖。 “所有人不要动,那里情况不明,避免出现不必要的伤亡。” 看着工厂区的滚滚浓烟,时不时还有热浪袭来,库茨尔特命令部队不要轻易前进,毕竟有些化学品有剧毒,工厂区谁知道囤积了什么,如果冒进,可能会遭受严重损失。 他的谨慎是有道理的,大战时候,他的部队曾经遭到毒气攻击,所以对于那些化学品,他抱有相当的戒心。 而他的这种谨慎,很快也得到了验证。 只见一些工人挣扎着跑出来,他们或是紧紧捂住眼睛,或是捂着脖子,好像呼吸困难。 在望远镜里,库茨尔特看到了那可怕的一幕幕,于是迅速让通信兵,把情况汇报。 “工厂区可能存有大量有毒化学品,贸然进攻太危险了。 命令工兵,快速修好铁轨,让库茨尔特的部队掩护侧翼,我们快速通过比特费尔德。” 布奇将军不准备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他准备留下一个团拖延,然后其他部队快速前进,免于纠缠。 停留的时间越长,变数就越多,何况这是内战,如果因为战斗导致太多工人死伤,也不利于舆论的发展。 到时候人们给自己扣上一个“屠夫”的帽子,后面即便占领了柏林,也会麻烦不断。 于是他迅速下发命令,炮兵开始将武器装车,工兵则在前面维修铁轨,两个独立营负责突进前进,确保铁路线的安全。 他准备撤了。 然而经过一个多钟头,他的火车还是没有启动,因为就在不久前,刚刚传来消息,一列装满工人的火车,刚刚来到比特费尔德。 这些工人完全是蒙的,他们是奉命前来支援,但是并不准备和军队打仗。 毕竟大家都是霍亨索伦人,没必要打生打死。 然而看到工厂区的滚滚浓烟,他们都沉默了。 比特费尔德的状况和以往任何时候都不同,双方是真的在互相厮杀。 但不管怎么说,既然已经打起来了,他们不可能袖手旁观。 于是在车站,他们与一个步兵营遭遇,双方激烈交火,战况甚是激烈。 “让航空魔导士参战吧,必要情况下,可以摧毁一些建筑,但尽可能不要对铁轨造成破坏。” 面对突然发生的状况,布奇将军不得不提升攻击的强度,他已经被挡在这里太久了,耐心也被耗光。 随着航空魔导士参战,战场情况立刻发生变化。 工人武装根本无法抵挡如此猛烈的攻击,以至于他们不得不放弃车站,向着市区撤退。 这一次,总算清理出一条道路,于是车队启动,快速穿越了这座城市。 但是主力走了,战斗却没有结束。 不管是工人队长的科斯托夫,还是作为团长的库茨尔特,他们都没有停下战斗的想法。 从枪杀那两名官兵的时候起,这场战斗,就不可能轻易停下。 因为仇恨,还未消失。 救赎与反叛 “报告团长,将军的列车已经顺利通过。” 城外战壕里,通信兵报告了布奇将军的火车,刚刚通过比特费尔德市区的消息,库茨尔特中校松了一口气,他们的任务姑且算是完成了一半。 由于匆忙,布奇将军并没有下达当他的列车离开后,库茨尔特的团,应该怎么做的命令。 是继续进攻,是继续包围,还是撤退。 没有命令,一句话都没有。 不过没关系,在战争中也经常发生这种事儿,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指挥官,库茨尔特已经习惯了。 按照惯例,现在这种情况下,指挥官具有独断专权。 也就是说,库茨尔特可以自由发挥,他可以根据战场的形势,做出自己的判断,并下达命令。 看着近在咫尺的城镇,库茨尔特突然沉默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做,因为两种想法,在脑海中激烈交锋。 “我们必须战斗下去,那个罪魁祸首还没有受到惩罚,我们不能就这样放弃。” “不,如果再打下去,我们就必须进入城镇,工人武装将会利用地形对我们造成巨大杀伤。 不能因为两个人的死,就让更多人死去,你是指挥官,必须为全团人的生命负责。” “但是战士们也想要复仇,他们也想要战斗。” “不,他们可以头脑发热,但你不行。” …… 两个声音,不断在脑海中徘徊,库茨尔特陷入了纠结。 从个人感情上来说,他想要为吕兹布特报仇,这个上尉跟随自己多年,他至今还记得,他第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用青涩且胆怯的声音自报家门。 他甚至说错了自己的名字,这件事总是让库茨尔特拿来打趣,可惜,这个被他打趣的人,再也不会出现了。 然而看向依然冒着浓烟的城市,他的理智却告诉他,如果部队进去,将会遭到那些武装工人的疯狂攻击。 这些工人的装备并不差,他们甚至还有机枪。 老实说,这个武装程度有些超标了,远远超过柏林对工人武装的定义和限制。 或许这就是埃卡特当选总统带来的好处,他麾下的武装级别提升,对军队都能造成不小的威慑。 纠结了好半天,库茨尔特最终还是决定,试探性地压一压。 他现在的兵力不足以和对方死扛,毕竟对方也是刚刚得到一波加强,如果太过强硬,可能出现不可预估的后果。 所以库茨尔特摆摆手,示意通信兵过来,他要发布命令。 整个团,一共有四个营,但是他不准备把所有部队都压上去。 他只让一个主力步兵营发动进攻,其他部队,负责掩护。 因为那些化学品的缘故,他不能向工厂区进攻,于是准备采取迂回的办法,从居民区进入,然后横插城镇中心。 这样做的好处,就是能够切断对方的联系,且在不太复杂的地形情况下,对敌方主力进行合围。 从航空魔导士传回来的情报看,对方应该把主力放在工厂区了,相比居民区,那边的建筑不仅更加坚固,也容易布置火力点。 最关键那里有许多爆炸物,甚至不排除一些化学品,进攻的代价有可能很高,所以库茨尔特不准备太冒险。 他的目的,是把那个罪魁祸首找出来,而不是把所有人工人都杀光。 经过对战俘的审讯,他们已经知道了来龙去脉。 科斯托夫,这个工人武装的队长,竟然为了私仇,枪杀了自己派去的人。 在简单的审讯过后,被俘的工人交代了一切,他们的队长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射杀两名军人,这才导致事态严重升级。 而理由也很简单,在工人暴乱中,他的弟弟被军人射杀了,于是他想要复仇。 于是他亲手杀死了两名军人,得偿所愿,但是这引发了新的仇恨,军人对工人的仇恨。 双方这场交战,注定要很多人丧命,一切都无法挽回。 可笑么? 这不可笑,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随着进攻发起,刚刚平静的城镇再度传来喧嚣,因为炮兵大多数已经随着布奇将军的列车走了,所以他们的进攻并没有太多炮火支援。 然而武装工人不是职业军人,他们的战斗素质并不高。 在有限的火力打击下,他们迅速失去了阵地,居民区都是砖瓦结构的房屋,有些建筑甚至用手榴弹就能破坏,这导致工人武装无法有效进行抵抗。 何况他们本就在这里没有布置多少力量,所以在入夜前,库茨尔特就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他们横插过整个城区,对工厂区实现了包围。 “去喊话吧,如果他们不投降,明天我们会发动进攻,彻底消灭他们。” 市政厅,已经变成了库茨尔特的临时指挥部,他让部下对工厂区进行喊话,命令他们交出残杀军人的凶手。 也就是科斯托夫,这个因为自己的仇恨,而导致数百人丧命的罪魁祸首。 而随着军队入城,并将工人武装的主力围困在工厂区,作为防御一方,工人武装的士气陷入低迷。 “我不明白,为什么比特费尔德会打得这么厉害,那些军人不也是霍亨索伦人么,他们干嘛要用那么多的大炮轰炸我们。” 工厂区的一处角落,几个工人聚在一起取暖,他们点燃了火炉,围坐成一圈,啃着干面包,小声地议论着。 “你们才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科斯托夫队长把两个过来劝降的军人枪杀了,所以那些军队才疯了一样地进攻我们。” 一名谢顶的工人说着,他把最后一口面包塞到嘴里,然后拿起水壶灌了一口,接着接续说道。 “科斯托夫队长的弟弟,在半年前的暴乱中被军人射杀了,自那以后,他总是嚷嚷要报仇。 结果这次被他抓住了机会,但是他也不想想,对我们而言,这意味着什么。 今天我眼睁睁看着老汉夫死去,他曾是我的工头儿,当初我第一次进厂时,就在他手下做活儿,一晃就是二十年。 我们的关系很好,他有一手拉小提琴的绝活儿,每年圣诞节,都会表演给我们听,老实说,水平不错,至少他用这个绝活儿掏到了老婆。 可惜,他再也不能拉小提琴了,他是被炮弹炸死的,右臂整个飞了出去,那是他拉小提琴的手,现在没了。” 谢顶的工人慢慢说着,他似乎在感叹,感叹世事无常,但也流露出一种悲观情绪。 今天死去的,是他的工友,那么明天呢? 会不会是他自己。 “不能这样下去了,我们的确是来阻止那些当兵的,但我们并不是来和他们战斗的。 我们打不过他们,他们不仅装备比我们好,而且战斗能力也比我们强。 看看今天城外的战斗吧,这些军人冲起来,根本无法阻挡,现在我算是知道波旁人的感觉了,我们霍亨索伦的军人,是最棒的。” 一个小年轻开口了,他戴着一顶毡帽,对霍亨索伦的军人素质赞不绝口,不过这个立场奇怪的家伙,却让众人眼神复杂。 霍亨索伦的军人,是全世界最优秀的,这一点没有任何人否认,他们也为此自豪。 但是现在,他们站在了军人的对立面,这些被他们奉为骄傲的军人,正在向他们进攻。 “我们都是霍亨索伦人,为什么要互相残杀。” 突然,有人提出了一个疑问,众人听了,心里都是五味杂陈。 “哎呀,你们都在这里啊,今天外面好冷,该谁去换班了。” 就在众人沉默之时,就见两个背着步枪的工人走了进来,他们显然是冻坏了,一进来就挤在火炉边烤手。 “外面很热闹,那些当兵的又在喊话了,他们要求交出科斯托夫队长,否则就会继续进攻。 这怎么可能,科斯托夫队长正在……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刚刚回来的工人说着说着,突然愣住了,因为这些工友,正在用奇怪的眼光看向自己。 “其实我觉得,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就是科斯托夫队长,他已经被仇恨蒙上了眼睛,根本不管我们的死活。” 谢顶的工人说了一句,结果众人竟然没有任何反驳。 他们都感觉到,自己成了某人泄私愤的工具,他们根本没有必要去牺牲,因为大家都知道,造成现在局面的原因是什么。 “那个人不会自己投降的,他知道自己落入军队手中会有什么后果,所以我们必须行动。” 有人开始附和,毕竟今天的战斗,实在太惨烈了,工人们死伤惨重,除了战斗力原因外,更多的,是他们压根没想到会打起来。 他们只是遵从上面的意思,过来拖一拖而已,结果现在看看,他们简直成了羔羊,入了虎口。 所以必须有人为此负责,而那个人,就是他们的队长,科斯托夫。 “走吧,去把他绑起来,我相信其他同伴也会理解和支持的。” 谢顶的男人站起身,他似乎是在场所有人中最有威望的,所以担当起了指挥者的角色。 “去把他绑起来,不过就我们几个可不够,我们需要更多人。” “不错,他才是罪魁祸首,我们都成了牺牲品。” “去联系其他人,我们今晚就行动。” 大家都站起了身,纷纷表示支持,并出谋划策。 “很好,我们现在就去联系其他人,一个钟头后,在冶炼厂大门外集合。” 谢顶男人说完话,便拎着枪离开了,其他人也是互相点点头,开始了自己的行动。 而此时,作为今夜“主角”的科斯托夫,正在冶炼厂办公室里喝啤酒,桌子上是一张比特费尔德地图。 看了一眼地图,科斯托夫皱着眉头,将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随手扔到一旁的空酒瓶堆里。 接着又从椅子下面,再拿出一瓶。 他不知道今晚喝了多少酒,他只知道,这场仗,即将败北。 相比起军队,工人武装的战斗力差了太多。 归根结底,他们依旧只是平民,即便手里拿着枪,也远不是同样拿枪的军人对手。 今天的战斗,很好验证了这一点。 可惜,他已经无法纠正自己的错误了。 目前手下的人,几乎报销了一半,城外阵地在炮火中沦陷,而居民区又在对方的一次突击后,就宣告失守。 最关键是工厂区,炮弹准确命中一处化学品仓库,随后含有剧毒的烟雾就开始飘出。 这些烟雾没有杀死一个军人,却要了上百名工人的命。 万幸的是,今天没有风,否则烟雾飘向居民区,死亡人数将会变得非常恐怖。 另外那些化学品数量有限,在燃尽后,也就失去了威胁。 这才让科斯托夫松了一口气。 可即便如此,这也让他露出心灰意懒的表情,今天算是挨过去了,但是明天呢? 怎么办? 如今他掌控的地盘,只剩下工厂区。 这里地形复杂,而且建筑大多是混凝土结构,小口径火炮根本无法打穿。 但是他们也被困住了,现在整座城市的大部分地区,都落入了那些军人手里,最关键是火车站,他们已经无法得到外面的援助。 储备的食物和水,能够让他们支撑一阵子,但这没有意义,那些军人会采取“磨油战术”,慢慢将他们消耗殆尽。 “该死的,那些穿军装的,他们就该死,他们就该…… 外面在吵什么。” 科斯托夫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喧嚣,不等他站起身,忽然自己的办公室大门,就被一脚踹开。 本能的将手伸向口袋,但是还没有把手枪拿出,一个老拳就打了过来。 然而科斯托夫不是一个安分的人,打仗或许不行,但是打架,他可从来没输过。 拎起酒瓶,他就轮了过去,同时用碎瓶子刺向另一人胸口,随着惨叫,一个汉子倒了下去。 但是对面人太多了,根本不给他二次反击的机会,只见大家一拥而上,即便科斯托夫很强壮,也瞬间被制服。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要叛变,为什么。” 此时的科斯托夫,已经看清了这些人是谁,他们都是自己的下属,是武装起来的工人。 而为什么冲进自己的办公室,又把自己绑起来,不言自明。 这是叛乱,赤裸裸的背叛。 他被手下出卖了,这让他感到惊慌。 “闭嘴,你这个为了私心,就让所有人送死的浑蛋,你简直就是恶魔。” 啪! 一个巴掌打了过来,这些工人可都是力气不小,仅仅一个巴掌,就让科斯托夫的嘴角,溢出血迹。 “你们,你们……” 科斯托夫还想要呼喊,但是很快,一个油腻的抹布就塞到了他的嘴里。 接着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科斯托夫被带了出来,他们径直前往工业区外,那里已经有人在等了。 库茨尔特中校带着一个警卫连,正等在路口。 他没有躲避,而是直挺挺地站在路中央,看着面前的工厂区。 已经有部分工人投降了,同时也有人带来一个消息,今天晚上,一部分工人将会把科斯托夫带出来,交给自己。 作为霍亨索伦的军人,库茨尔特中校相信一名霍亨索伦工人的承诺,何况这名工人就站在他身边。 不多时,远处传来喧嚣声,机枪手立刻把枪口瞄准那个方向,只见一群人,正在大喊着什么,向着这边走来。 “那个被绑着的,就是科斯托夫。” 身旁的工人指了指,库茨尔特中校顺着望去,看到人群中,被绑来的那个家伙。 “原来就是这个家伙,才导致那么多人送命。” 库茨尔特中校感到愤怒,但是当科斯托夫被推到自己面前时,他没有拔枪为战友复仇,而是一记老拳打过去。 不是一拳,而是一通胖揍,直到打累了,库茨尔特中校才停手。 “这个家伙不能枪毙,他必须接受审判,我们会用最公证的方式处理,请你们放心。” 甩了甩有些发肿的手,库茨尔特中校对着那些工人说道,随后命令身后的士兵,把这个罪魁祸首扛下去。 毕竟他已经被自己打晕了,根本没法自己走路。 随着科斯托夫被抓,比特费尔德的事情也落下帷幕,在请示布奇将军后,库茨尔特中校的部队,被允许留下来,理由是保障铁路线的畅通。 至于那些武装工人,按照布奇将军的意思,全部释放。 他们没有被追究任何责任,所有的罪名,都落在科斯托夫头上。 在联系记者后,发生在比特费尔德的事情被迅速传开,添油加醋后,科斯托夫成了那个人人厌恶的对象。 这场因为私人仇恨引发的战斗,导致三百多人死亡,五百多人受伤,比特费尔德城区遭到破坏,至少上百栋建筑有损毁。 然而在记者发稿后,损失惨重的工人武装并没有得到同情,任用科斯托夫这种被仇恨洗脑的人充当指挥者,更是被人所诟病。 一时间,霍亨索伦工人力量党受到前所未有的质疑,不仅面临社会的批判,甚至他们下属的工人护卫队,也开始拒绝听从指挥。 身在总统府的埃卡特,更是感觉压力巨大,他发现自己不仅失去了对国家的控制,甚至就连一手建立起来的政党,也开始背叛自己。 他已经逐渐失去对这个政党的控制权了。 火爆到失控的生意 布奇将军的列车,正在向着柏林进发,他的声势越来越大,沿途受到很多人的欢迎。 贵族们给他们提供给养,捐款捐物。 其他部队,也纷纷投靠到他的麾下,为了理想或者工资。 于是,等他到达于特博格的时候,他麾下的部队人数,又翻了一番。 虽然于特博格是座小城,但是距离柏林只有六十多公里,这个时候,用一句“兵临城下”来形容,也不为过。 不过他没有继续前进,而是命令部队停下来,原因是工人破坏了铁路,并举行了大罢工,列车无法前进。 实际上,以这个距离来说,即便他们步行前进,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能到达柏林城下,根本没必要依靠铁路。 所以布奇将军的命令,另有原因。 就在于特博格不远的地方,工人武装和贵族武装发生了冲突,他们正在围绕交通线战斗,据说双方参战的人数都超过了千人。 布奇将军不想卷进去,所以他命令部队停下,等待那些工人武装和贵族武装打完。 这是明智的做法,因为如果他继续前进,就会卷入风波,无论支持哪一方,都会遭到对方的“记恨”。 理论上,布奇将军属于贵族阵营,但是他不想和工人阵营交恶。 原因很简单,整个霍亨索伦,有一半人口是工人或工人家庭成员。 他可以支持贵族,但不能反对工人,至少不能公开反对工人,否则他会被厌恶,在如今的时局下,这会导致严重后果。 因此他聪明地避开纷争,以休整的名义,在于特博格晒太阳。 布奇将军停下了,而在慕尼黑,有一个人却无法停下。 赛博塔赫正在忙碌,他在办公室里不停地打电话,几乎整整一个小时,嘴就没闭上过。 生意实在太火爆了,新业务的增长量太快,以至于他感觉自己快要忙到晕厥。 新法令的出台,让贵族们忙于规避风险,而随着暴力事件的增多,这些贵族也动了离开霍亨索伦的心思。 毕竟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 这些贵族里,人精的比例不低,他们寻求人身安全和资产安全,随着工人阶层掌握最高权力,他们的安全感日益降低。 于是鲍尔银行的业务成为了他们的首选,虽然离开祖国让他们感到失落和羞耻,但是没办法,人最基本的需求,是活着不是。 特别是恶性案件的增多,让贵族不得不做出这种选择,即便成年人出于荣誉感想要留下,但看着家里的孩子,他们也不得不做出一些决断。 当然,他们表面上不会显露出来,平日里依旧过着正常的生活,但是私底下,却不断变卖资产,然后加入到鲍尔银行的移民计划中来。 而作为合作伙伴,赛博塔赫的新公司也陆续启动。 资产评估业务是最先上线的,接着是律师事务所,会计师事务所和拍卖行。 在海因茨的帮助下,他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这些新公司的组建,规模甚至超过了海蒂公司的主营日用品业务,利润更是高得离谱。 不得不说海因茨这个家伙,简直就是商业天才。 他的组织能力非常出色,而且判断出了贵族客户的需求和承受底线,随着业务量激增,服务价格也跟着水涨船高,这个黑心的家伙,甚至推出一个vip服务,即按照服务费的档次,来决定优先级。 这让赛博塔赫想起某公司推出的竞价排名模式,虽然有些差异,但本质上相同。 所以新业务的利润越来越高,甚至赛博塔赫都觉得,干脆把日用品业务砍了都行。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海蒂公司的主营业务不可能砍掉,日用品市场萎缩只是因为时局,最终这种实实在在的东西,还会成为公司的主要收入来源。 相比之下,新业务就是时局造成的“外快”,当霍亨索伦形势稳定,这个业务的需求量将会迅速下降,直至最后消亡。 “呼,这个样子,我早晚要猝死。” 放下电话,赛博塔赫伸了一个腰,他拿起水杯喝了一口,让嗓子获得滋润,自己也能放松一下。 然而他的松弛状态没有持续多久,让人烦躁的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赛博塔赫叹了一口气,缓缓接起,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 “嗨,赛博塔赫,你还活着么?” 这是海因茨的声音,听声音就知道,这个家伙显得很兴奋,看来刚刚的大单,已经谈成了。 那是一名来自纽伦堡的贵族,他的资产评估刚刚确定,大概能有八百万马克左右。 然而这还不是全部,他还拥有许多艺术品和古董,其中一部分准备通过拍卖行出手,然后变成现金。 “托你的福,还活着。 话说有什么事儿,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直接把业务交给下面人做就行了。” 既然是公司,不可能什么活儿都是老板去做。 新业务已经形成完整的链条,每个环节都有专业人士,他们可以完美地处理。 “业务没什么问题,只是客户的要求有点儿怪,想听听你的意见。” 海因茨说完话,就把他和客户交流后,感到奇怪的部分转述给赛博塔赫,一时间,赛博塔赫也皱起了眉头。 霍亨索伦的贵族家族,有些传承久远。 其中不少涉及中古魔法时代,所以奇奇怪怪的东西也多。 这个客户就是如此,他们的家族有数百年历史,收藏了一些炼金术时代的“工艺品”。 客户准备前往撒丁王国,一部分私人珍藏无法携带,于是准备处理掉。 这本来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是这个客户却要求,那些出手的东西,只能卖给魔法师。 是的,不是魔导士,而是魔法师,也就是那些被时代抛弃,如今活在魔导时代阴影中的人。 海因茨只是出身商人家庭,他对魔导士和魔法师都不太了解,所以他给赛博塔赫打来电话,询问该如何处置。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毕竟现在是魔导时代,魔法师已经被淘汰了,他们数量稀少,而且行踪不定,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找魔法师,如果是魔导士,我倒是能找来一些人。” 赛博塔赫揉着额头,他不想卷入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毕竟自己还在告死鸟的暗杀名单上,现在提起魔法师,他就感觉头疼。 “但是客户要求很坚决,他表示这些都是祖上留下来的,如果不能妥善处置,会感觉愧对祖先。” 海因茨也是用无奈的语气说着,很显然,他也被这件事难住了。 “你最好劝一劝,如果是魔导士,我可以准备一场专门邀请魔导士参加的拍卖会。 但他坚持要出售给魔法师,那么很遗憾,我没有这方面的渠道,这单生意能做就做,做不了就放弃,毕竟我们不愁生意上门。” 虽然是大生意,但是赛博塔赫并不在意,客户实在太多了,与其花精力在一些奇怪的客户上面,还不如放弃,然后服务其他客户。 毕竟他们对客户,也有选择权不是。 “你要知道,这位客户是名伯爵,他在纽伦堡的贵族圈子里很有影响力,如果能够把他拿下来,会有很多客户跟进。” 海因茨明显不想放弃,事实上他和这个贵族已经打交道好几次了,不想浪费这番辛苦。 “听着,我真的已经忙得昏天黑地,我们的业务有多少,你心里很清楚,这个客户太难搞了,他的要求简直不可理喻,我不是许愿池,不可能完成所有事,魔法师这个群体几乎已经消失了,我不可能把他们变出来。” 赛博塔赫这话说的,多少有些违心了,毕竟魔法师,他还是认识的。 不过他不想去找那个人,更不想有任何瓜葛,秘密结社不是一个他想触碰的群体,何况自己现在身上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但是……好吧,我再去沟通一下。” 海因茨说完话,就放下了电话,赛博塔赫摇摇头,也把电话放下,他拿起一旁的文件,开始认真看起来。 那是关于一份土地拍卖的文书,老实说,赛博塔赫自己对这块土地很动心。 这块土地位于慕尼黑郊区,是一处农庄,面积很大,但是售价极为便宜。 利用这个新生意,赛博塔赫已经入手几处土地了,但是他依然觉得不够,毕竟固定资产的诱惑力太大。 相比起其他人,赛博塔赫对土地的价值更加看重,税费让别人头疼,但是赛博塔赫不在乎,海蒂公司目前的利润,足以冲抵那些税金。 贵族手里大多是农业用地,这关乎整个霍亨索伦的口粮,虽然货币崩溃,但只要土地在手,就没什么可怕的。 举个简单的例子,如果马克成了废纸,公司运行不下去,但是凭借土地的产出,他们至少还能吃上饭。 这就是赛博塔赫的逻辑,吃饭,比什么都重要。 随着贵族越来越多地变卖资产,赛博塔赫经手的土地项目也越来越多,他看中了许多土地,但是碍于手头的资金,不得不进行取舍。 这是一个困难的事情,毕竟苹果想要,梨子也不想放弃。 就在赛博塔赫沉迷于对土地的收购时,忽然电话铃又响了,感到无奈的赛博塔赫将其接起,里面传来了海因茨的声音。 “对不起,兄弟,我实在拒绝不了。 客户表示,这批东西他拿出一半的收益给我们,唯一的要求,就是将其卖给魔法师。” 听到海因茨的话,赛博塔赫愣住了,他本能的想要再次拒绝,但是海因茨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无法再开口。 “客户估算过,这批东西,价值足有上千万马克。 老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赛博塔赫沉默了,很显然,这件事透露着诡异,但是诱惑,也太大了。 风险和收益从来都是一致的,于是乎,赛博塔赫陷入了纠结。 麦琪来访 麦琪坐在办公室里,她慵懒的躺在椅子上,一双大长腿搭在桌角,拿着一份文件,无聊的看着。 作为鲍尔银行的董事长秘书,她感觉最近真是糟透了。 银行的新业务,让她开始变得忙碌,以前的摸鱼生活一去不复返,堆积成山的业务虽然不必她亲自过手,但是最起码的监督和审核,她还是要做的。 “我又捞不到一分钱,为什么要这么累。” 放下文件,麦琪用不满的语气说着,她感到自己似乎应该提出一些要求,比如涨薪。 然而这没什么必要,她和鲍尔银行的关系,并非简单的劳动雇佣关系,而是一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合作关系。 牧羊人已经完全渗透到鲍尔银行中,即便他们做得再隐秘,没有高层人士的支持,也是做不到的。 很明显,支持他们这么做的人,就是董事长,只有这个最高领导者,才能让如此多的牧羊人成员,进入到这家大银行。 而麦琪的作用,就是充当两者间的“交通员”,她即是牧羊人的副社长,也是鲍尔银行的董事长秘书,两个身份在很多时候,甚至可以做到重叠。 不过想起牧羊人,她的心情就有些沉重了。 罗斯科夫的事情,让秘密结社,这个隐藏在魔导时代阴影中的存在,暴露在世人面前。 虽然波旁王国方面并没有将具体的事情对外披露,但是这不等于,他们就一无所知。 六芒星中的漆黑之塔,牧羊人,守夜者和天空花园,都收到了波旁王国的警告,毕竟在一个庞大王国面前,他们这些结社即便藏得再深,也并不难被找到。 好在,仅仅是警告,波旁王国方面,并不准备对他们动手。 至于原因,那就不得不提一下波旁王国的历史。 早在中古的魔法时代,波旁王国就一直处于魔法师的控制之下。 包括王族在内,所有人都是优秀的魔法师,而当时的波旁王国,更是被誉为炼金术的圣地,受到瞻仰。 而在那个时代,清月派与血月派的争端,自然也绕不开这个古老王国。 经过数百年的血腥和混乱,波旁王国最后不得不面对选择,他们只能支持其中的一方,然后与另一方为敌。 所以在一番权衡后,波旁王国最后站在了清月派的一边。 包括宫廷魔法师在内,波旁王国的所有王室成员和贵族,都成了清月派,血月派被打为“异端”,被法令所禁止。 也就是说,在魔法师时代,波旁王国本就是清月派的盟友,虽然在魔导学兴起后,魔法师和炼金术逐渐被淘汰,隐入时代的阴影中,但是这种“历史关系”,却让波旁王国在对待清月派结社和血月派结社的问题上,态度截然不同。 鲜血荆棘已经被波旁王国通缉,而另一方的六芒星,则仅仅是警告。 “或许可以试着接触一下,不过这种事,相信漆黑之塔已经在做了。” 麦琪叼着一根铅笔,看着天花板自言自语,波旁王国虽然给他们发来警告,但是却也透出一丝“交流”的意思。 从北美而来的血月派结社,他们的破坏力太大了。 罗斯科夫码头发生的事情,还算可控,但如果换一个地方,比如波旁王国的皇宫,议会或者国防部,那么…… 那个场面简直难以想象,他们的祭祀,就是一种范围型毁灭武器,对于这群疯子,波旁王国也是忌惮不已。 所以他们也需要秘密结社的力量,需要六芒星的力量。 但这些事情,不是麦琪能够参与的,涉及到这种大事,都是社长去做权衡和决定,她只管执行就好了。 伸了一个腰,麦琪决定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刚准备继续在文件里奋战,突然身边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我是麦琪,请问是哪位。” 拿起电话,麦琪用懒洋洋的声音说着。 “哦,非常抱歉,打扰到您了,麦琪女士。 我是赛博塔赫,有一件事,我可能需要你的帮忙。” 赛博塔赫和麦琪算不上熟悉,所以没有打趣麦琪那慵懒的声音,而是尽量用公事公办的态度说着。 “赛博塔赫?怎么了,现在想清楚,准备加入牧羊人了么。” 赛博塔赫没有打趣她,她反而打趣起赛博塔赫来,这让白发青年有些无语,甚至冒出一种挂断电话的冲动。 “很抱歉,现在我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如果有了,一定和您商量。 这次冒昧打扰,是有其他事,关于一些艺术品的,老实说,我需要您帮我看一看。” 赛博塔赫直接说明来意,他表示自己有单生意,需要麦琪帮忙“掌掌眼”。 虽然出身魔导世家,但是对于炼金术产物,赛博塔赫还是不懂的。 而他认识的人中,唯一对这方面有了解的,可能只有麦琪了。 所以几经权衡,他还是打了这么一通电话,毕竟这单生意的价值太高了,如果能够完成,他就可以入手几处看中,却苦于没钱,无法拿下的土地。 虽然这会让他和牧羊人再度搭上关系,不过他觉得,自己如果小心处置,应该不会造成什么问题。 “艺术品?是炼金物么?” 麦琪不傻,事实上这个妞只是看上去莽莽撞撞的,实际上心思很细腻。 赛博塔赫说完,她就大概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毕竟普通的艺术品,拍卖行有专门的鉴定师,没必要把电话打到她这里来。 “应该是的,老实说,我不确定。” 赛博塔赫没有把话说死,因为他的确无法完全判断,那些东西是什么。 毕竟老伯爵已经把这些东西送来了慕尼黑,简单清点一下,足有上百件。 这里面或许只有普通的艺术品和古董,但是炼金术产物,也绝对不会缺少。 说来奇怪,那名伯爵并不是魔法师,甚至连魔导士都不是,他无法判断这些东西到底哪些和魔法有关。 也就是说,这个老伯爵,根本对这些东西的价值和用处,一无所知。 那么问题来了,他怎么知道这些东西价值上千万马克的? 赛博塔赫感觉自己可能被坑了,但是既然已经说出去的话,就没办法再收回来。 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好吧,你在哪里,我现在就过去。” 麦琪并没有感到吃惊,事实上经手贵族的业务后,她就已经发现,这些古老家族的底蕴,实在太深了。 这就好比你破落了,于是把祖宅推了,结果突然发现宅子下面有一堆古董,那个时候你就意识到,其实自己竟是某个古老皇族的后裔。 总之,麦琪没有多想,她拿起外套穿上,就这么离开了办公室。 鲍尔银行的总部,距离海蒂公司的工厂不算远,当她出现在赛博塔赫面前时,距离放下电话,才过去半个多钟头。 “您来得可真快,麦琪女士。” 赛博塔赫站起身,走到麦琪面前,伸出了手。 “如果你能换一个办公条件就更好了,以你现在的财力,没必要待在工厂,去弄一栋办公楼不好么。” 麦琪和赛博塔赫握了握手,不过嘴上对这个环境,却是很嫌弃。 “我想对于麦琪女士来说,这个环境还算好吧。” 赛博塔赫不禁眉毛跳了跳,记得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时,可是在印刷厂里,那个环境,比这里可是差多了。 “呵呵,好了,我们不聊这个了,还是说说你的东西吧,在哪里,仓库?” 麦琪似乎也想起两人初见时的样子,所以尴尬地赶忙转移话题。 “当然不在这里,你知道的,那些都是艺术品,放在这里不合适。” 赛博塔赫拿起外套,他准备带麦琪过去,不过当准备招呼卡鲁特准备马车时,却见到了门口停着的小汽车。 好吧,鲍尔银行的一名秘书,竟然有自己的配车,于是赛博塔赫挠了挠鼻尖,那意思…… “走吧,坐我的车过去。” 麦琪看出了赛博塔赫的尴尬,她摆摆手,示意对方上车。 “你最好换一辆小汽车,以你的身价,这不是什么难事儿。” 对于赛博塔赫的“节俭”,麦琪感到有些无语,这个年轻人现在也算得上是个有钱人了,虽然和鲍尔家这种超级富豪没法比,但是买个小汽车的钱,还是能拿出来的。 “我觉得马车很好,何况卡鲁特不会开车。” 赛博塔赫耸了耸肩膀,他也知道小汽车显得更高级,而且速度更快,也更方便。 但是他还是不想更换,因为在他原来的时代,其实马车比汽车逼格要高得多。 “你可以换一个司机。” 麦琪摇摇头,嘴上虽然抱怨,但是对赛博塔赫善待自己员工的事情,还是感到很满意。 毕竟她也是“打工人”,为自己员工考虑的老板,很容易得到她的好感。 “行了,不说这个了,威廉大街58号,东西都在那里。” 赛博塔赫不想留给麦琪太多调侃自己的机会,他说出了地址,示意司机直接过去。 但是司机没有动,他从后视镜,看向麦琪,毕竟这位才是他的上级。 “走吧,听他的,就去威廉大街58号。” 麦琪点点头,示意司机开车,于是引擎的轰鸣声响起,这辆属于鲍尔银行的小汽车,缓缓离开了厂区。 艺术品与炼金产物 这是一间看似普通的客房,赛博塔赫打开以后,麦琪不禁瞪大了双眼。 因为她怎么也想不到,这样一间普通客房里,会有那么多艺术品,像是普通货物一样堆在那儿。 而且进门的第一眼她就看见,正对着自己的,某个大师的名画。 “这东西你就放在这里? 知不知道,仅这一幅画作,你就能买下至少五栋这样的公寓楼。 是五栋楼,而不是五个房间。” 麦琪指着那幅名画,转头看向赛博塔赫,略带无语地说着。 “又不是我放在这里的,这个房间是客户租下来的,我第一次来时,这些东西就这样堆着。” 赛博塔赫也知道这样不太妥当,但麦琪的指责让他感觉冤枉,毕竟这是客户放在这里的,他也不好移动。 要知道这就是普通的公寓楼,这些珍贵艺术品的保护措施,仅仅是一把普通的门锁。 如果小偷前来光顾,那他堪比中了一张头等奖的彩票。 “不过说起来,这里的确有些是炼金术的产物呢。” 麦琪没有继续打趣赛博塔赫,她在屋子里转悠着,很快,一柄长剑就吸引了她的目光。 “是的,但是你知道,我对这个不熟,所以无法分辨,哪些是普通的艺术品,哪些是炼金产物。” 赛博塔赫无奈的说着,他不是魔导士,何况即便是魔导士,也未必能够认出炼金产物。 魔导和魔法同源,但是依然有所不同。 “我能看看这个么?” 麦琪指着那柄长剑,赛博塔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意思很明白,她可以随便看。 得到同意后,麦琪点点头,但是她没有贸然伸手去触碰。 她只是上下打量着,这柄长剑看上去平平无奇,木制的剑鞘甚至有很多磨损,显得有些残破。 然而这并没有让麦琪轻视,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手套带上,然后在右手上画了一道魔法阵,嘴里嘀嘀咕咕的,没多久,她的右手绽放起微弱的光芒,随后渐渐消散。 “你在干嘛?” 看到麦琪的操作,赛博塔赫感到困惑,有些奇怪的问道。 “炼金物都是手工打造,具有极大的差异性,有些东西上面会刻有奇怪的魔法,如果用不正确的方式接触,可能会出问题。 我可不想仅仅因为好奇,就被什么奇怪的东西缠上。” 麦琪说完话,便用右手触碰剑柄,结果在接触的一刹那,长剑的剑柄就爆发出几道雷光。 好在手套起了作用,这些雷光没有打在她的身上,而是弹射向了顶棚。 抬起头,发现顶棚上已经焦糊一片,赛博塔赫心有余悸,而麦琪则没管这些,她单手将长剑拿出来,看向剑身上的纹路。 “这柄剑似乎是出自某位炼金术大师之手,上面不仅刻有三道魔法,而且还有一定的灵性,可以根据使用者自身的属性,而有意强化某一个魔法。 可惜的是,时间太过久远了,魔法的力量已经开始变得微弱,除非有炼金术师进行修复,否则很快,它就会失去最后一丝魔力。” 麦琪仔细观察着,她一边说,一边摇着头,对这柄剑,感到可惜。 “这东西……值钱吗?” 赛博塔赫倒是不管这柄剑有没有魔力,他只想知道这柄剑的价值。 “不好说,对于普通魔导士,这柄剑没什么意义,但是对于魔法师,特别是魔剑士,这柄剑倒是算得上价值连城。” 麦琪将剑重新收好,言语间,竟然带着一丝惋惜。 “那这个,你们收不收,我是指牧羊人。” 赛博塔赫犹豫了一下,随后开口问着。 “我们? 赛博塔赫先生,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你连这东西的价值都不知道,然后问我这东西该值多少钱,再卖给我?” 麦琪笑了,看向赛博塔赫的眼神,充满戏谑。 这的确是个不合常理的事情,卖家不知道价格,于是问买家,这等于完全把定价权交了出去。 “我相信你们,而且我的客户表示,他只愿意把这些东西,卖给魔法师。” 赛博塔赫摊开手,他也知道这么干有些离谱,但是除了卖给麦琪,也就是牧羊人,他也想不到还能卖给其他什么人了。 因为他和魔法师的交集,仅限眼前的这个女人。 “很抱歉,我无法准确预估价值,你知道的,魔法师已经被这个时代抛弃,炼金产物的价值并不恒定,不同的使用者,产生的效果也不同。” 麦琪思索片刻,最后摇摇头,对于炼金产物,她也无法准确衡量其价值。 道理很简单,相比起已经可以用“通用型”来称呼的魔导产品,炼金产物则更多是“个性化”产物。 这就好比买衣服,魔导产品就是商铺里的产品,有品牌,有售价,有尺码,你可以根据自己需要,随意选取。 但是炼金产物不一样,它更像是“定制款”,从款式,到选材,再到尺码,完全根据顾客的个人情况而量身定制,换在别人身上,穿着不一定合适。 所以麦琪无法衡量这些东西的价值,她只能大概判断这些东西的特性。 “好吧,既然这样,那就先帮我鉴定一下也好,至少知道哪些是炼金产物。” 麦琪是请来帮忙的,他没有权利下达命令,所以只能请她先鉴定一下,这堆东西里,到底哪些是普通的艺术品,哪些是炼金产物。 毕竟连客户自己都搞不明白。 “我可不想白干活。” 麦琪白了赛博塔赫一眼,她表示自己可不准备白忙活。 得要钱。 “开个价吧,只要我能付得起就行。” 赛博塔赫笑了,其实这个要求,正中他的下怀。 毕竟人情是最难还的,即便这个女人有可能狮子大开口,但能“钱货两清”,对赛博塔赫而言也是好事。 何况秘密结社的人,赛博塔赫也不想太多接触,如果今天真的欠了麦琪人情,那么以后还起来,恐怕会很麻烦。 甚至搭上性命都有可能。 “给你个友情价,五十万马克。” “你怎么不去抢。” 赛博塔赫虽然做好了让对方狮子大开口的准备,但是没想到,对方这狮子嘴,也太大了一点儿。 麦琪并没有还价,而是静静看着赛博塔赫,房间里诡异地寂静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赛博塔赫先开口。 “十万马克吧,不能再多了。” 没办法,总不能就这么互相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吧,赛博塔赫开了一个价格,麦琪听了略有犹豫,最后还是点点头。 毕竟这是一个还算合理的价格,相当于普通客户的一次资产评估。 接下来,就是鉴定环节了,麦琪还是很有契约精神的,她仔细分辨每一件艺术品,不过出于谨慎,她每一次都会施加那种保护性的魔法。 这让效率下降很多,但赛博塔赫并没有催促,他静静站在那里,看着这个复杂的女人,在认真工作。 “这个东西,似乎有些特别。” 突然间,麦琪开口了,她拿起一个小盒子,小心地从里面捏出一枚钻戒。 这是一枚看上去非常美丽的戒指,晶莹的钻石镶嵌在白金打造的指环之上,上面有复杂的纹路,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看上去是个普通的戒指,但是很明显,这上面的纹路是个魔法阵。” 麦琪看着戒指,起初还显得很轻松,但是慢慢地,她皱起眉头。 “怎么了?” 赛博塔赫发现了异常,当即开口问道,但是话音刚落,就见那戒指突然散发出血色的光芒,随后莫名其妙的,出现在麦琪的左手无名指上。 “该死的,中招了。” 麦琪一边咒骂,一边伸手去摘戒指,但是不等触碰,一道诡异的影子,就在她的身下形成。 并且还延伸出一条,向着赛博塔赫卷去。 几乎就是瞬间,赛博塔赫就感觉眼前一黑,意识开始模糊,渐渐失去知觉。 咚,咚,咚。 迷迷糊糊间,他好像听到什么声音,费力的睁开眼,竟然发现自己待在教堂里。 身子不受控制,他无法看清周围,好在不远处有一面铜镜,他看到了自己。 “我好像,不是长这个样子吧。” 视线里的男人,是一位很瘦弱的青年,拥有金色的秀发和高高的颌骨,没有丝毫血色,是那种病态的模样。 “现在,婚礼正式开始。” 突然间,他听到一个声音,不受控制的,他转过头,看向一旁,那里走来一位牧师。 这位牧师穿着中古时代的袍子,老实说,要不是赛博塔赫也算博览群书,都未必能认出这身打扮。 毕竟中古时代有很多禁忌,那时候的牧师袍,不仅只能是白色的,而且还必须是麻布制成。 据说在中古时代,牧师并不是一个受欢迎的职业,他们必须遵从教义,忍受贫穷,以充当平民的楷模。 所以他们身上没有太多装饰品,显得很清贫。 老实说,赛博塔赫对中古时代的牧师是充满敬意的,至少他们为了自己的信仰愿意付出,而他所处的时代,牧师都成了神棍,他们互相攀比,纸醉金迷,牧师袍上挂满了金器,显得雍容华贵。 等等,结婚典礼? 谁的结婚典礼? 赛博塔赫突然不再感慨,而是想到一个关键,自己竟然是在婚礼上,而且他所处的位置,正好是牧师面前。 通常这个位置都是新郎的,也就是说,这是自己的…… 好吧,他现在不是自己,只是一具傀儡,而且还化身不认识的人。 但这种情况依然让赛博塔赫感到紧张,他的心脏怦怦直跳,搞不清楚这是发生了什么。 “让我们全体起立,奏响赞美主的圣歌。” 牧师将经书打开,然后高举手臂,只听身后传来齐刷刷的声音,看来观礼的人数还不少。 然而接下来,赛博塔赫就感到尴尬了。 管风琴传来优美的乐声,身后的众人齐声歌唱,但是他们唱的什么,自己完全听不懂。 不是霍亨索伦语,也不是波旁语,更不是撒丁语或不列颠语。 总之,他们在唱什么自己完全不知道,但牧师说的话,却是标准的霍亨索伦语、 这实在太违和了。 然而就是这种违和感,让他迅速放松下来。 因为缺乏代入感,这就好比他原来觉得自己是某部影片中的角色,而现在,则是成了观众。 “现在,我们可以迎接新娘了。” 一曲完毕,牧师落下双手,众人齐齐坐下,在庄重的音乐伴奏下,传来门轴转动的声音。 而赛博塔赫也随之转过身。 她看向门外,只见一位身穿洁白婚纱的女子走了进来。 她不是一个人,身旁有一位苍老的男人,即便头发已经花白,但是步履矫健,而且身材很强壮,气色完全不输给年轻人。 因为戴着头纱,赛博塔赫一时看不清楚来人的相貌,但是当她走到自己身前,赛博塔赫不由得心中一颤。 这位新娘,赫然是自己的熟人——麦琪。 只要我们不生孩子就行了 麦琪的样子很奇怪,她看上去很高兴,仿佛完全融入这场婚礼中。 就像一位真正的新娘。 “喂,醒一醒,这不是我们的婚礼。” 赛博塔赫尝试叫醒对方,但是很明显,他根本无法说话。 “现在,请你们交换信物。” 牧师开口说着,没有念名字,甚至没有祷告词,整个仪式简单得匪夷所思,他直接让双方交换信物,仿佛迫不及待要结束这场婚礼一样。 赛博塔赫感觉自己的手动了,伸进口袋,然后拿出一枚结婚戒指。 看到这枚戒指,赛博塔赫愣住了,因为这枚戒指,赫然就是麦琪被莫名其妙戴上的那一枚。 只不过这一次,是自己给她戴上,这种感觉…… “似乎真像结婚那回事儿。” 心里在吐槽,但是赛博塔赫还是挺有感觉的,他现在完全不能反抗,甚至连控制身体都做不到,就像打开了第一人称视角的过场动画。 既然是交换戒指,麦琪也给赛博塔赫戴上一枚,只不过和麦琪那枚不同,这枚戒指看上去较为普通,钻石也小了许多。 按照传统,在中古世纪,似乎婚姻的信物,都是由一对新人各自准备。 所以从交换环节上,就能判断双方的财力,看起来,似乎这对新人,在经济能力上,并不对等。 “这是攀上高枝了么?” 赛博塔赫心里吐槽,因为从戒指来看,似乎男方的经济实力,远远好于女方。 “现在,我宣布……” 交换戒指的环节结束,牧师就准备下一项,但是他的话说到一半,却突然停住,整个人也变得扭曲起来。 是的,就是扭曲,仿佛有无数条小蛇,在他的皮肤下蠕动,样子看着既恶心,又满是邪恶。 “赫默,你以为这就是结束么?”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赛博塔赫突然感觉自己恢复了自由,他转头看向声音的来处,只见面前的神像…… 原本圣洁的神像,竟然流出了血泪,黑色的阴影开始遮盖由彩窗打造的屋顶,几乎就是转瞬之间,教堂里的场面,已经由庄重,变成了阴暗。 “这是恐怖片的场面么?” 赛博塔赫并没有感到惊慌,反而有种挣脱束缚的自由感,他看着神像顶部,那里的阴影正在扭曲,随后,形成一道淡淡的人影。 由模糊,渐渐变得清楚。 那是一个蒙着面纱的女人,穿着哥特式红黑色条纹裙,但是一边的裙摆被撕开,露出洁白的大长腿…… 好吧,赛博塔赫不是腿控,但是出于男人的本能,他还是多看了几眼。 虽然是管中窥豹,但是就凭这条腿,赛博塔赫就能大致判断出对方的身材,甚至比例。 西方女人普遍身材好,至少脖子下面不必太过担心,东方常见的平a在这边是稀罕物,大多数都在c以上。 所以比例就至关重要,看着那条腿,赛博塔赫的眼睛里已经开始自动分段了。 “九头身,完美。” 不知不觉,赛博塔赫嘀咕了一句,而忽然的,他感觉后脑被人狠狠锤了一下。 “这种情况下,你竟然还在看身材?” 锤他的不是别人,正是老朋友麦琪。 “我看你还是挺享受的,以为你已经融入了角色。 话说这不是我们的婚礼,我们更像是看客,没必要紧张。 不信的话,你看看前面。” 赛博塔赫指了指,只见他们身前,出现两个虚幻的人影。 毫无疑问,这两个就是正主了,至少男主角的那张脸,赛博塔赫还认得,毕竟刚才自己顶了老半天。 “我们的确是进入了某种记忆模式。 等等,享受? 你是说,你见过我?” 麦琪突然开口问道,赛博塔赫看着她,露出不解的模样,毕竟刚才自己看了她半天,手上的戒指还是对方戴上的。 “当然,结婚的时候,我看到你一直在笑。” 赛博塔赫疑惑着说道,而麦琪则是愣住,随后一拍手。 “我知道怎么回事了。 我们在对方眼中,都是熟悉的模样,但是我们看自己,却是变了样貌。 这是镜面效果,是古代诅咒的一种,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处于诅咒当中。” 麦琪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拍手,露出兴奋状。 “你是不是有病,刚才还小心翼翼地防止中招,结果中招了,却又兴奋的不得了。” 赛博塔赫毫不留情的吐槽道,而麦琪听了,却是微微一笑,投去鄙视的眼神。 “诅咒和祝福,是相辅相成的,你失去什么,就又会得到些什么。 这个诅咒看起来非常强力,甚至我们都被拉入某个记忆中,但是相对的,获得的祝福,也会极为强大。” 麦琪给赛博塔赫“科普”着,毕竟在魔导时代,“诅咒”这门学科已经不存在了,因为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一直被认为是虚幻的,是某些魔法师在故弄玄虚。 然而麦琪不这么认为,毕竟漆黑之塔就专门搞这种“玄学”的玩意儿,她相信诅咒是真实存在的,就像她相信祝福一样。 因此这个诅咒可能会降临在她的身上,而相对的,她也会得到某些好处。 既然自己不是诅咒的“正主”,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诅咒,但她未必会受到牵连。 而这并不会影响自己受到的祝福。 也就是说,她有可能,白嫖一个好处。 怎么可能不兴奋。 “赫默,你欺骗了我,我明明治好了你的病,但你却没有履行承诺,娶我为妻。” 戴着黑色面纱的女人开口说着,语气充满了哀怨。 “不,你知道的,我可以给你其他补偿,但是作为公爵之子,我不可能娶一个女巫。” 已经变成虚影的男人大声嚷道,看他的样子,似乎在讲着什么天经地义的事情。 “其他补偿?如果我说,让你用这个女人的命补偿给我,你会愿意么?” 面纱女人用挑衅般的语气说道,结果虚影男人,沉默了。 “不行,她是哈尔德侯爵的女儿,即便整个家族已经没落,但是我们必须联姻。 这关乎我们两家的生死,如果不能联姻,且诞下子嗣,国王会以我们没有履行约定为由,剥夺我们两家的爵位。” 虚影男人并没有搀扶已经晕倒的虚影女人,而是站起身,用一种坚定的语气说着。 “男人果然都靠不住,为了利益,什么都敢做。” 麦琪撇了撇嘴,似乎对这个男人的表现,非常厌恶。 “中古时代的贵族婚姻,基本都是利益交换,甚至牵扯到许多荒诞的约定。 所谓灰姑娘的故事,只能骗骗小孩子。” 赛博塔赫冷冷说着,对于很多事情,他看得远比这个时代的人通透。 “什么灰姑娘?她的故事是什么?” 麦琪突然开口问道,样子有些蒙。 “哦,没什么。” 赛博塔赫突然意识到,这个世界,并没有安徒生。 至少他从来没看到过《小美人鱼》,《卖火柴的小姑娘》这类故事。 “总之,这是一个糟糕的男人。” 麦琪冷声说着,而赛博塔赫为了不刺激到身旁的女士,决定点点头,算是赞同。 “血脉?好吧,那我就降下一道诅咒,血脉的诅咒。 我,艾斯丁.娜卡利赫,以女巫之血降下这个诅咒。 我诅咒你们的孩子,永远会在28岁生日那天死去,生生世世,代代不止。” 随着话音落下,就见戴着面纱的女人,突然全身开裂,她的血肉化为猩红色的利箭,分别刺入男人和女人的身体,随后一团诡异的猩红色光芒又绽放开来,最后汇聚在女人的无名指上。 那枚婚戒,此时泛着妖艳的红。 “血脉诅咒?这回玩的可真大。” 麦琪突然大声叫嚷着,然而听不出恐惧,反而是中奖似的欢呼。 “你干什么?” 赛博塔赫转头看过去,对麦琪兴奋的反应,感到无法理解。 虽然不知道血脉诅咒是个什么东西,但是听名字,就感觉很恐怖的样子。 何况这个诅咒听上去很可怕,他们的家族,从此所有孩子都活不过28岁,对于一个家族而言,这几乎意味着灭顶之灾。 “知道么?这是血脉诅咒,我又不是这个家族的人,所以诅咒对我……” 麦琪正在兴奋的说着,结果突然,一道人影出现在他们面前。 戴着面纱的女人出现在两人身前,虽然距离很近,但是她卷曲的黑发依然完全遮挡了面容,即便赛博塔赫能够看穿黑纱,也看不到她的长相。 想要拉开距离,但赛博塔赫却感觉脚仿佛被黏住,根本动不了。 似乎又恢复到刚才的状态了,他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女人突然伸出手,放在赛博塔赫和麦琪的手背上,只见一道血红色的魔法阵亮起,赛博塔赫能够感到一丝刺痛。 不是在手上,而是在心脏,就好像心绞痛一样,好像有什么东西,刻在了上面。 “你们融合的血脉,将接受这个诅咒,世世代代,无穷无尽。” 女人说完话,就化为点点碎片消散了,而赛博塔赫也感到一阵晕眩,他觉得眼皮好重,根本抬不起来。 浑浑噩噩的,他闭上了眼睛,身体仿佛失重一般,在坠落和飘荡。 恍惚间,他感觉有人在抽自己的脸,刚开始麻麻的,但是转而,就感觉到火辣辣的痛。 “你在干什么?” 重新睁开眼,赛博塔赫就看到麦琪在扇自己的嘴巴,他不满地嚷嚷着,而麦琪愣了一下。 啪! 将抬起的手臂落下,把这个进行到一半的动作补全。 这一次,可不是昏迷状态下了,赛博塔赫感觉脸都肿了,他坐起来,看向麦琪,眼神中满是愤怒。 “不要这样,我这是在救你,毕竟你晕了好一会儿。” 麦琪站起身,用不以为意的语气说道。 “你可以换成别的方法。” 虽然知道对方可能是好意,但这种故意戏弄自己的方式,赛博塔赫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行了,至少你比我强,没有戴上这东西。” 麦琪伸出手,只见她的无名指上,多了一个环。 那是一个如同刺青的东西,能看出是戒指的形状,而且就像是那枚泛着猩红色光芒的婚戒。 “事情似乎麻烦了,我们都受到了诅咒。” 心脏的钻心刺痛,赛博塔赫清楚的记得,他可不认为,那是一场普通的梦。 “不用担心,似乎这个诅咒,对我们没什么影响。” 麦琪不以为意的说着,看了看手上的痕迹,俏皮地吐着舌头。 “怎么会没影响,那是血脉诅咒,我们的子嗣都活不过28岁。” 赛博塔赫冷声说道,这个诅咒太凶残了,简直就是杀人于无形。 “你没搞懂这个诅咒的意思么?” 麦琪突然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向赛博塔赫。 “我搞错什么了?” 赛博塔赫不明所以,他没明白麦琪的意思。 “那个疯女人的话,你没听见么,她说‘你们融合的血脉’。 也就是说,只要我们两个不结合,不生孩子,这个诅咒就不会激发。 你要和我生孩子么?” 麦琪用挑逗的语气说着,顺便还把裤管拉了拉,有意展示一下美腿。 “当然不要。” 赛博塔赫明确表示拒绝,这个女人不知道多少年纪了,他可不想和一个老太婆生猴子。 “这不就结了,我也不想和你生孩子。” 摊开手,麦琪用无所谓的语气说着,而赛博塔赫经过短暂的迷茫,也突然意识到—— 这个诅咒,对他们两个而言,好像的确没什么作用。 一切都是为了延续血脉 看着一边哼小曲,一边继续工作的麦琪,赛博塔赫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内心的强大。 他们刚刚遭遇了诅咒,这种存在于中古魔法时代的奇特厄运,却让麦琪毫无压力。 “莫非是因为我的无知,所以才感到紧张?” 赛博塔赫挠着下巴,他的确对这种东西一无所知,对于“诅咒”的了解,全都来自看过的影视作品。 所以这东西,或许也不见得就是自己想象中那样可怕? 赛博塔赫不知道自己想得对不对,他感觉内心已经有一丝混乱。 随着麦琪站起身,小心地把一根长笛放在角落,她的工作,终于完成了。 总共一百二十一件艺术品,其中有十六件是炼金产物。 当然,现在剩下十五件了,有一件已经戴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 “我的事情都办完了,你准备什么时候付工钱。” 麦琪拿掉手套,用谈生意的语气说着,结果赛博塔赫略微沉默,然后淡淡道: “后天吧,我会去找你,然后我们一起去找那个客户。 诅咒的事情不能就这么完了,至少要讨个说法才行。” 虽说麦琪不在乎,但是赛博塔赫却觉得,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 “好吧,我也想见见,到底是什么人,弄出来这种东西的。” 麦琪爽快的答应了,她此刻也很好奇,要知道诅咒这种东西,可不是烂大街的玩意,在这个时代,碰上一次可不容易。 她现在的好奇心,都要溢出来了。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约好了,我会先确定客户是否方便,如果那边没问题,具体的时间,我会通知你。” 赛博塔赫心里有些复杂,他没有再多说话,而是打开门,走了出去。 之后的时间,赛博塔赫都在忙着生意,他并没有过多留意这件事,但并不代表,他就放下了。 很明显,这件事透着蹊跷,那个客户摆明知道一些事,但是没有提及。 所以他在休息时间,拿出了客户的资料,试图找到一些线索。 “埃斯波纳特伯爵……” 对于这个姓氏,赛博塔赫几乎没有印象。 而且以前没注意,但是现在看看,发现这个姓氏,似乎不是霍亨索伦的。 反而有点儿像不列颠那边的贵族。 与另一个世界不同,这边的欧罗巴王室,其历史要悠久得多,很多都有上千年的传承。 自古代罗马帝国崩溃后,欧罗巴便进入了中古时代,这与自己熟悉的历史不同,因为在另一个世界,古罗马灭亡后,欧洲还混乱了好一阵子,才进入相对稳定的中世纪。 也就是这边所谓的中古时代。 历史线略有差异,不过有些东西,却极为相似,甚至相同。 那就是自中古时代开始,各国皇室频繁联姻,贵族也是如此。 更因为魔法师血脉的关系,贵族们的婚姻几乎都是“内部解决”,因此贵族们,大多都是彼此沾亲带故。 比如皇帝威廉二世,就是拖家带口跑到了姑姑家,而他的姑姑,正是现任尼德兰王国的女王。 类似情况也会出现在贵族里,一个国家的贵族,跑到另外一个国家,依然可以获得爵位。 毕竟大家都是亲戚不是。 所以按照赛博塔赫的看法,这个“埃斯波纳特伯爵”,很有可能就是一个“舶来”的贵族。 “算了,想这些也没有用,等到见了面,都问清楚就好了。” 叹了一口气,赛博塔赫决定不再自己探究,他之所以还抓着这件事,就是想要搞清楚,那个诅咒的影响究竟几何。 如果真的如麦琪判断的那样,就没什么关系了,毕竟他们两个绝对不可能生猴子。 但如果不是,那么他就必须寻找解决的办法了。 虽然他希望“复活”,回到那个和平的世界,但凡事都有个“万一”,所以他不希望留下任何隐患。 思来想去,赛博塔赫还是给海因茨打了一个电话,让他与那位客户约个时间,自己要见上一面。 海因茨的动作很快,仅仅半个小时后,就表示客户还没有离开慕尼黑,随时都能见面。 于是赛博塔赫给出一个时间,之后又联系了麦琪,便不再管了。 约定的地方,是一家小酒馆,这一次赛博塔赫没有搭乘麦琪的专车,而是让卡鲁特驾着马车,送他们两人前来。 因为见过一面,所以赛博塔赫很容易的,就找到了正主儿,一位头发花白,穿着灰色暗纹西装的男人。 “你好,格尔曼先生。” 男人站起身,对着赛博塔赫行了一礼。 “叫我赛博塔赫就可以了,另外这是麦琪,鲍尔银行的董事长秘书,这位是科隆.冯.埃斯波纳特伯爵。” 赛博塔赫做着介绍,随后众人坐下,要了两杯啤酒,便聊了起来。 简单地谈了几句生意上的事情,赛博塔赫就把话题拐到那些工艺品上面。 “那些东西里,有十六件炼金产物,不过现在只剩下十五件了。” 说到这件事,赛博塔赫扭头看向麦琪,麦琪也非常配合地摘下了手套,将无名指上的痕迹展示出来。 “其中一件很诡异,它找上了麦琪,是一枚戒指,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 赛博塔赫说完话,就盯着老伯爵看,结果这位老人果然露出心虚的表情,不敢与之对视。 “这个……没关系,少了一样东西并没什么,毕竟其他东西,价值也非常高。” 老伯爵似乎有意回避问题,而赛博塔赫则是立刻用严肃的语气道: “不要说那些不重要的,那个戒指是一个诅咒,一位女巫留下的血脉诅咒。 我需要你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这个事情很严重。 如果你不能说出全部实情,请相信,我不介意霍亨索伦再消失一个贵族家族。” 赛博塔赫的语气很严肃,甚至带着一股隐隐的杀气。 老伯爵被震慑住了,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来,于是心虚地低下了头。 沉默难不倒赛博塔赫,他并不着急,而是盯着老伯爵,眼神很犀利。 至于麦琪,她重新戴上手套,不说什么,静静喝着啤酒,仿佛一个局外人。 她本来就是过来看戏的,即便她也是“受害者”。 “说真的,我知道的并不多,事实上,你或许已经发现了,我并不是这个家族的人,我只是一位管家,仅仅是受到前任家主的委托,才以‘爷爷’的身份保护那些孩子。” 老伯爵似乎忍受不了这种压力,开始慢慢说了起来。 原来这个诅咒是真的,这个家族的人,从来没有活过28岁。 他们尝试过所有办法,比如更改年龄,隐瞒生日,甚至改名换姓。 但是都没有用,女巫用自己的血肉留下了诅咒,而这个诅咒会随着血脉不断延续下去。 就在他们已经认命的时候,某个“预言师”留下了破解的方法。 他说血脉诅咒虽然强大,但也会随着时间推移而减弱,当衰减到一定程度,就可以通过转移诅咒主体的方式破解。 而经过计算,这个契机,就出现在这一代。 现在这个家族,只剩下一对兄妹,于是老管家决定利用移民的机会,将诅咒转移,但是可惜,他不认识魔法师。 因为按照预言师的说法,这个诅咒是需要一男一女,两个魔法师共同继承的,但他不认识魔法师,更找不到一男一女。 所以他便想用这种方法碰碰运气,至于后果,老实说,他已经不是很在乎了。 “我知道我有罪,所以你们要惩罚,就惩罚我吧。 但是那两个孩子是无辜的,我希望你们能善待他们,不要告诉他们真相,让他们能够快乐的长大。” 老伯爵似乎做出了某种决断,事实上当他决定“害人”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觉悟。 他希望自己一个人扛下所有,换取这个家族的解脱。 “还真是一位忠肝义胆的仆人呢。” 赛博塔赫略带讽刺地说道,老实说,这种被算计的感觉不好,而当主使人露出“慷慨就义”的表情时,他的感觉就更不好了。 因为既没有报仇的快感,也没有得到解决问题的方法。 “原来是这样,看来这个诅咒还挺强力的。 只是不知道,除了诅咒外,有没有其他的,比如这个家族的人,都会有某种特长,或者运气特别好之类的。” 麦琪倒是没有什么感觉,事实上她更感兴趣的是另一件事,那就是诅咒带来的好处。 “呃……我并不知道有什么特别的,事实上这个诅咒有几百年了,家族中的人没听说有什么异常。 哦,如果说异于常人的地方,倒是有一个,那就是他们都很健康,在诅咒爆发前,几乎都不会得病。” 当被麦琪问到这个家族的人,有什么特别时,老伯爵想了想,最后给出一个答案。 “看来你百毒不侵了。” 赛博塔赫看向麦琪,打趣着说道。 “这么强力的诅咒,不可能仅仅是不得病这么简单,算了,以后有机会,我再验证一下吧。” 麦琪摇摇头,她感觉血脉诅咒不会这么简单,在爆发前保佑“被诅咒者”健健康康,这听着就很荒诞。 不管怎么说,老伯爵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为了表示歉意,他表示那些艺术品和炼金产物,将以赠予的方式,送给赛博塔赫和麦琪。 “看来我们需要分赃了。” 望着老伯爵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街角,麦琪抿抿嘴说着。 不提炼金产物,仅仅那些工艺品,就价值连城。 对于“贫穷”的副社长而言,这是一笔巨款。 “是的,我们的确需要把那些东西处置一下,怎么样,有时间么,我们现在就去。” 赛博塔赫也动心了,老伯爵写下一份“赠予书”,这批东西,现在已经合理合法的归于自己。 这是私人财产,和公司没关系,可以任意支配。 “当然。” 麦琪给出肯定的回答,她其实已经迫不及待了,毕竟那是一笔巨款,真真正正,属于自己的财富。 她怎么可能不积极。 于是两个满眼都是钱的人迅速坐上马车,直奔威廉大街58号。 柏林今天不设防 赛博塔赫并不是一位收藏家,他对艺术品的价值并没有一个准确的概念,总之,他知道那些东西会很值钱,但是值多少钱,那就不清楚了。 而麦琪的情况相对好一些,但也仅仅是相对,所以两个人看着满屋的艺术品,全都陷入纠结。 “要不,你先选吧。 但是我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十五件炼金产物,你必须全部拿走,毕竟我留着也没什么用。” 赛博塔赫想了一会儿,最终提出一个建议。 屋子里的东西一人一半,他可以让麦琪先挑,但是作为交换条件,那些炼金产物,必须算在麦琪的账上。 “好吧,那就我先挑。” 虽然感觉自己亏了,但麦琪没有拒绝,毕竟这一次已经占了天大的便宜,少赚点儿也没关系。 既然要先上手挑,肯定选已经知道有价值的,比如那幅大师的画作,她便第一时间收入麾下。 麦琪的眼界其实不错,虽然不是收藏家,但也知道几样东西价值不菲,于是她先一步出手,将那些知道价值的收入囊中,至于剩下的,就全看天意了。 等麦琪选完,赛博塔赫就表示自己不必再选了,毕竟剩下的东西都是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只能叫人运到拍卖行去。 交给专业的鉴定师来定价。 这边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麦琪叫人把东西拉走了,而赛博塔赫,同样叫来两辆车。 两个人真的像分赃一样,把这里的东西全部瓜分,等他们离开时,整栋公寓,已经空空如也。 相比起麦琪,赛博塔赫对这些东西的处置,考虑得更多一些。 “现在不是出手的好时候,霍亨索伦风雨飘摇,艺术品的拍卖价值不高。 不如干脆送到别的地方去拍卖,这件事,恐怕还要联系一下帕瑞卡。” 虽然很不情愿,但是赛博塔赫还是决定把这件事,交给帕瑞卡来做,这个撒丁王国的疯女人。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赛博塔赫知道,这个女人在撒丁王国,用一句“手眼通天”来形容都不为过。 几乎没有她办不到的事情。 所以即便不情愿,但赛博塔赫还是决定,交给那个女人来办,毕竟这批东西,对他而言,太过重要了。 这是私人财产,所以拍卖所得都是赛博塔赫自己的,这笔钱的用处很大,毕竟海蒂公司的资金,他动用需要得到其他股东的同意,然而个人的钱,就灵活多了。 撒丁王国的食品公司已经开始投入试运行,虽然军方的采购还没有开始,但是听布拉奇的意思,军方已经开始研究进攻计划了。 这就表示,一旦开战,那么撒丁王国的采购量将会非常巨大,到时候追加投资,就必须从自己的口袋里,往外掏钱。 而提到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争,赛博塔赫觉得,心里很没底。 自认古代罗马帝国的继承者,撒丁王国一直有个梦想,那就是重塑古代罗马帝国的辉煌。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欧罗巴列强他们是动不了的,所以就把目光,放在曾经是古罗马帝国领土的地中海对岸。 利比亚,这是意大利的目标,几乎所有欧罗巴列强都知道他们盯上了这块地方,但是现在,并没有人愿意去阻止。 虽然是非洲,但是利比亚却是老牌帝国,卡拉曼王朝经历了与中东霸主奥斯曼帝国的数次战争,并坚强地活了下来。 然而在另一个世界,这个王朝只是如同流星般一闪而逝,早早就覆灭了。 记得第一次听说利比亚的情况后,赛博塔赫也陷入沉思,他对历史很感兴趣,知道卡拉曼王朝是一个由突厥人建立的短暂王国。 而在这个世界,突厥人点亮了自己独特的“魔法科技树”。 这也是他们能够与奥斯曼帝国分庭抗礼的原因。 当然,这不是他关心的事情,撒丁人和突厥人到底谁胜谁负,这个赛博塔赫管不着,他只管做生意赚钱就行了。 把东西都拉回拍卖行,赛博塔赫就不管了,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处理,他必须回归自己的生意中。 就在赛博塔赫将全部心神投入到如火如荼的生意里时,柏林方面,也是非常热闹。 总统府里乱哄哄一片,所有人都在忙着搬东西。 有情报显示,布奇将军的部队,已经开始向柏林挺进了。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坏消息,总统府的人都很害怕,埃卡特更是下令,拿走所有重要文件,然后运往火车站。 这个信号很明确,总统大人要跑路了,于是下面的人开始慌了,他们打开文件柜,拿走所有能够拿走的,更是有人暗中洗劫财物,这个时候,警察可不会出现。 然而没人知道,现在的埃卡特,已经坐上了火车,他的目的地很明确,那就是斯图加特,那里不仅在霍亨索伦工人力量党的控制下,更是拥有大批自己的死忠粉。 作为工人护卫队的总部所在地,对于现在的埃卡特来说,没有比那里更安全的了。 咚,咚,咚。 就在埃卡特陷入沉思时,有人敲响了包厢的门。 埃卡特抬起头,看向门的方向,同时给了保镖一个眼神,当即对面的男人就站起身,从怀里拿出一把手枪。 “是我,马拉。” 门外传来一个不大的声音,保镖靠在门上,一手握着门把手,一手拿着手枪,然后回头看向了埃卡特。 只见这位总统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门。 于是保镖便打开了门,只见一个小个子走了进来,他对着埃卡特轻轻一礼,随后看向身后。 “出去吧,不要让人进来。” 埃卡特对着保镖说道,随后示意这个小个子座过来。 马拉.布里格尔,现任霍亨索伦总理,不过他此刻显得很狼狈,脏兮兮的大衣,凌乱的头发,还有那因为紧张,而有些苍白的脸。 很明显,这位总理也跑到了这列火车上,柏林危在旦夕,于是他也急急忙忙地逃跑了。 “说说吧,情况怎么样。” 埃卡特扒开窗帘的一角,发现站台上并无异常,于是小声的说着。 “我知道的也不多,但是叛军已经逼近柏林倒是千真万确。 国防军方面没有任何动静,估计他们是不会抵抗了,毕竟西克特将军没有下达任何命令,甚至没有调集周边的部队拱卫防御。” 布里格尔来得稍晚,所以知道一些更加具体的情况,很明显,国防军不准备蹚浑水,他们按兵不动,任由布奇将军的部队向着柏林前进。 “那个老贵族,他和叛军根本就是一伙的。 不过这都在意料之中,我已经让总统府的人收拾东西,然后装车运往斯图加特。 我准备在那里重建总统府,所以即便丢了柏林,也无所谓。” 埃卡特已经准备另起炉灶了,柏林丢了就丢了,只要他还在,那么他的总统位置就是合法的,只不过换个地方办公而已。 “不错,我们可以在斯图加特指挥。 现在说个好消息,我听说柏林的许多工人组织对叛军不满,毕竟这些叛军是贵族支持的,天然就站在工人的对立面。 所以等到叛军入城,工人们会自发的罢工,到时候这座城市易手,布奇那个家伙,就必须对市民负责。 断水断电,我倒是想看看,他有没有本事解决这个问题。” 布里格尔露出得意的笑容,毕竟自己虽然败了,但并没有败得那么彻底。 柏林是座大城市,想要维持整个城市的运转,就离不开一些要害部门。 比如自来水公司,发电厂等等,这些地方的工作人员一旦罢工,那么整座城市的运转就会停滞。 到时候作为城市占领者,布奇将军就要为此负责,所以这是一个相当歹毒的计划,他们占领了这座城市,等于背上了一个巨大的包袱。 “如果这样,就太好了,等到了斯图加特,我就会发布总统令,号召柏林的工人大罢工,到时候,我还真想知道,贵族会怎么接招。” 埃卡特显然已经做好了打算,既然明的打不过,那就玩暗的。 如果柏林陷入停滞,一天两天还好,但是时间长了,市民必然无法接受。 到时候不用自己动手,愤怒的柏林市民就会把布奇和他的叛军赶出去。 而埃卡特最善于的,就是发动这种运动,就算布奇的军队再厉害,也没有任何办法。 难道他还能枪毙不合作的工人吗? “嗯,这样就最好不过了。” 布里格尔随声附和,他现在看上去完全不像一个总理。 更像一个狗腿子。 随着汽笛声响起,火车缓缓开动,霍亨索伦的总统和总理,就这么跑了,他们丢下了首都,丢下了人民,更是丢下了那些支持他们的人。 于是当一夜醒来,柏林的市民突然发现,他们的总统府悄无声息。 甚至所有的政府部门都空空如也,这时候,一个传言开始在人群中如同病毒般扩散。 总统和总理已经跑了,他们连夜搭乘火车,离开了首都。 总统府和总理府的安静,就是最好的证明。 于是有人感到迷惑,有人感到不解,有人发出轻蔑的笑声,也有人爆发出一声叹息。 但是更有人感到愤怒。 因为他们觉得,自己被欺骗了。 面对反对者,总统没有选择站出来,而是仓皇逃走,老实说,他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柏林也有工人护卫队,就算国防军不参与,警察不听调度,但是这些护卫队,依然可以保护这座城市。 而现在,作为领袖的人竟然跑了,很多武装工人愤怒地丢掉武器,一些极端的人,甚至嚷嚷着要点燃总统府。 好在警察反应还算迅速,他们拦住了那些准备纵火的工人,将他们强行驱散。 整个柏林,此刻都是乱糟糟的,然而就在这片混乱中,布奇将军的部队,已经来到城下。 而这座霍亨索伦的首都,在今天,不设防。 问询会 迈着整齐的普鲁士方步,布奇将军的队伍,进入了柏林。 这座霍亨索伦的首都。 市民们纷纷跑出来围观,士兵们肩头,那明晃晃的刺刀并没有让他们感到恐惧,反而是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有叫好的,认为这支军队是正义之师,他们继承了霍亨索伦军人优秀的品质。 特别是作为对比,看看屁滚尿流逃走的总统和总理吧。 也有鄙夷的,认为他们是贵族养的狗,为了一点儿“狗粮”就出卖了自己的荣誉。 这支军队完全就是叛军,他们在为贵族服务,将枪口对准了平民。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但仅仅是议论,那也不会有什么事。 毕竟布奇将军带领这支军队进入柏林,不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的。 警察在尽量维持秩序,而入城的士兵也非常礼貌,他们仅仅是在主要街区转一圈,随后就在国防军的引导下,进入一处工厂区暂时驻扎。 毕竟柏林的旅馆可没有那么多客房,让这近两万官兵住进去。 入城军队的一切,看上去井井有条,而他们的领导者,奥夫登特.汉斯.冯.布奇将军,此时却坐在国防部的沙发上,而他的对面,是现任国防部长,国防军最高领袖——约翰内斯.冯.西克特。 “这一路想必很辛苦吧,铁路被破坏,时不时就要停下来。” 西克特将军开口说着,他点燃雪茄,递给布奇将军,接着自己又拿出一根,点燃,吸了起来。 “还算好,毕竟我们遭到的抵抗并不多,只是走走路罢了,作为帝国的军人,这不算什么。” 布奇将军浅浅吸了一口,雪茄的劲儿很大,他不是很习惯。 作为军人,大多都有吸烟的习惯,特别是参加过那样一场大战的军人,他们的压力都很大,吸烟可以缓解一些。 当然,雪茄不是什么人都习惯的,布奇将军恰好就属于这一类,所以他只是小酌几口,便放在一边。 “事情变得复杂了,埃卡特和布里格尔都跑去了斯图加特,他们带走了总统府和总理府的主要人员和文件,看样子,应该是准备在那里成立一个临时政权。 这不是好消息,霍亨索伦会因为这种事情而分裂,要知道本来这个国家就非常不稳定,暗流涌动,不安分的人如果都跳出来,会非常麻烦。” 西克特将军吸了一口,然后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他的眼神深邃,似乎担忧着什么。 “我对权利没兴趣,只是想纠正一些错误。 霍亨索伦的问题,就是阶层之间争斗严重,在皇帝退位以后,这个国家其实就已经分裂了,各种势力你争我夺,这才导致国家的裂痕加重。” 对于这个问题,布奇将军也是有所考虑的,他这次起兵是经过深思熟虑,且准备充分。 关于一些说辞,早就背得滚瓜乱熟。 起兵不能是随随便便的,口号和理论必须要经得起推敲。 某种意义上说,布奇将军讲的也没错,当一种制度突然变成另外一种制度,必然会引起混乱,而操作不当,比如埃卡特和布里格尔这种喜欢采取激进方式的,就容易出问题。 现在就是如此,贵族和工人就站在了对立面上,他们的碰撞非常剧烈,这导致整个国家都在震动下,满是裂痕。 “话是这么说,但必须解决问题。 你的到来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矛盾,贵族和工人的裂痕必须修补,但不能通过暴力的方式。 归根结底,还是权利的分配问题,霍亨索伦共和国的体制并不完善,特别是总统和议会的选举体制。 这个国家不能成为一言堂,特别是一个阶层占据统治地位以后。 工人不行,贵族也不行。” 西克特的语速不快,但是掷地有声,布奇将军似乎觉得这位老上将言外有言,不过他没有开口问,因为对方的话,显然还没讲完。 “因为总统和总理都跑了,所以议长莫里托尔找到了我,他希望你能去一次议会,接受议会的问询。 这是一次很关键的问询会,一定程度上来说,会决定接下来事情的走向。” 西克特说完话,就把雪茄掐灭,然后看向布奇,似乎在等待答案。 “议会?那里已经被工人政党占据了,所谓问询会,不如说是‘质问会’更确切一些。 不过关于这个局面,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既然他们想找我聊一聊,那就聊吧。 我并不害怕。” 布奇将军撇嘴笑了笑,对于那些议员,他从内心深处,发出鄙夷。 “你也不必把事情想得那么糟糕,议会里也并非都是歇斯底里的狂徒,比如一些老学究和温和的工人代表,他们还是很好说话的。” 西克特也笑了,他看向布奇,这个比他年轻许多的将军,现在就像一头斗牛,然而事情还没有糟糕到那种程度。 又聊了一会儿,西克特就表示已经给布奇将军安排了房间,这段时间,他可以住在国防部里。 但是布奇将军拒绝了,他表示自己虽然是一名将军,但是从来都是和战士们同甘共苦。 舒适的卧房并不适合他,与自己的士兵一起围着火炉取暖,才是他最喜欢的。 “真是一个戒备心很重的家伙,不过无所谓,只要不闹出乱子就好。” 站在窗口,西克特目送载着布奇将军的小汽车驶出国防部大院,微微叹息一声。 随着这个将军带着两万余名官兵进入柏林,这场闹剧,也算迎来了高潮。 作为国防军统帅,现在的西克特也是压力巨大。 一方面,他不能支持任何一方,无论是埃卡特还是布奇,他们都有自己的基础盘,这是一场霍亨索伦内部阶层之间的战斗。 国防军,不能站队。 而另一方面,他又必须让这场闹剧尽快落下帷幕,这个国家已经支离破碎,如果再闹下去,四分五裂都大有可能。 波旁人一直在做这方面的努力,他们希望霍亨索伦分裂成几个小国家,然后或被他们吞并,或被他们支配。 作为国防部长,作为一名霍亨索伦的高级上将,西克特有义务,维护这个国家的统一和完整。 所以他必须让事情快点儿结束,而且是以双方和解的方式结束。 “去给议会打个电话,告诉他们,尽快派代表接触布奇将军。 如果担心不安全,国防部可以提供协助。” 转过头,西克特对着副官说道,他觉得议会那边,也该是时候有所行动了。 想要解决问题,不能单方面的努力,归根结底,这是贵族与工人之间的矛盾,双方必须坐下来,共同商议才行。 布奇将军这边,已经不需要太多担忧,毕竟还有国防军在,如果这个将军暴露出自己的野心,那么国防军不排除采取武力手段,将其彻底消灭。 毕竟相比起这位将军掌握的兵力,国防军方面,拥有压倒性的力量优势。 所以现在的关键点,就是议会了,他们能否展现出和解的诚意,这才是最重要的。 然而这件事,他不方便参与太多,他最多当个和事佬,毕竟自己的身份实在太尴尬了,如果介入太多,反而遭人诟病。 绣球已经抛给了议会,而议会方面的反应,与西克特将军的设想相差无几。 议长莫里托尔亲自给了国防部回话,他已经派人去找布奇将军了,暂时还不需要国防军的协助。 当然,对于西克特将军的好意,他还是表达了感谢。 好吧,又是一个戒心很重的家伙。 于是乎,就在布奇将军的部队还在收拾驻地的时候,一个消息就在柏林传开了。 布奇将军决定接受国会的问询,时间就定在后天,也就是星期一的上午。 这是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因为谁都知道,议会在工人政党的控制下,而作为贵族代表的布奇将军接受了问询,这意味着工人和贵族的第一次对话,即将展开。 于是媒体们率先行动了,他们一窝蜂的跑去议会,想要申请公开采访,并作为旁听,参加到这次问询中来。 但议会方面并没有批准,因为他们在与布奇将军沟通之前,不希望一些事情曝光在镁光灯之下。 毕竟关起门来讲话,即便爆发了矛盾,有什么激烈冲突,那也有回旋的余地。 可一旦被公之于众,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就在一片喧闹中,布奇将军的汽车,停在了议会的大门前。 “布奇将军,请问您准备如何劝说议会。” “能不能谈一下对工人政党的看法。” “这次与议会的接触,能否解决目前日益严峻的事态。” …… 刚刚打开车门,等待已久的记者就围了上来,他们没有得到进入议会旁听的许可,于是采取了堵门的方式。 维持秩序的警察立刻将记者们推开,他们组成一道人墙,给这位将军腾出一个能迈开步的空间。 “布奇将军,你对比特费尔德惨案怎么看。” 忽然有一个嘹亮的声音响起,盖住了在场所有人,以至于布奇将军刚刚走上台阶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回过头,发现喊话的人并非是记者,而是一名挂着油腻围裙的工人。 记者们突然不出声了,因为这个问题太犀利了,犀利的让人根本无法回答。 没有人觉得布奇将军会回答这个问题,特别是在他即将与工人政党正面接触的时候。 但是偏偏,布奇将军开口回答了这个问题。 “那是这个国家的悲剧,先是军人被工人杀死,接着工人又被军人杀死。 我们都是霍亨索伦人,没有人愿意伤害自己人,但是悲剧就这样发生了。 贵族也好,工人也好,我们其实并没有互相伤害的理由,一切的原因,都是那些该死的政客,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把所有人分成了三六九等。 这个国家应该遵循的是法治,是建立在公平基础上的法治,无论贵族还是工人,大家都是人,都是霍亨索伦人。 我今天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们不能再流血了,更不能再互相伤害。” 布奇将军说完话,便转身走上阶梯,记者们反应很快,纷纷动起笔,将刚才的话记下来。 而那名工人,却没有动,他的表情有些迷茫,似乎布奇将军的话,出乎他的意料。 当他回过神,布奇将军已经走入了议会大门,于是他把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 怀里的炸药没有被点燃,因为他忽然觉得,这位贵族将军,并非是十恶不赦之徒。 这个国家,已经有太多裂痕 随着布奇将军走入议会,无数视线顿时汇聚而来。 早就做好的准备的议员们,磨刀霍霍,他们都想质问一下这个高傲的贵族将军,到底是什么让他做出“反叛”的举动。 最好是问得他哑口无言,这样才能让他们出一口心中恶气。 特别是霍亨索伦工人党的议员,他们此时是最愤怒的。 原本他们已经掌握了这个国家最核心的权利,政党控制了议会,领导人当选了总统,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结果现在,都成了泡影。 埃卡特逃到了斯图加特,带着总统府的核心团队,他们走得很匆忙,甚至可以称之为狼狈。 议员们并没有得到通知,当他们得知自家领导人跑路时,火车已经开走几个钟头了。 但这不影响他们对于布奇将军的憎恨,虽然感到失望,但大敌当前,他们必须同仇敌忾。 毫无疑问,埃卡特的逃跑对霍亨索伦工人党的打击是巨大的,他们不仅权利受到削弱,口碑更是一路下滑。 可以想象,这些议员们此时的心情和压力。 而现在,罪魁祸首就站在他们面前,以至于他们看向布奇的视线,都像冒着火一样。 “布奇将军,非常欢迎,我谨代表个人和国会所有工作人员,对您表示诚挚的欢迎。” 就在布奇将军走到准备好的席位时,身穿黑色长袍的老者从最中心的座位上站起身,他缓步而来,与布奇将军握了握手,脸上是和煦的笑容。 这位就是现任霍亨索伦国家议会议长,莫里托尔。 说起来,莫里托尔也算是一个奇人,至少算是霍亨索伦现在政坛少有的常青树。 莫里托尔早在霍亨索伦帝国时期,便是极少数的非贵族议员之一。 要知道那个时候,议员是需要皇帝亲自指定的,由此可见,这个人的能力和威信有多高。 而作为一名工程师,他在那个时代,正是工人阶层在议会的代言人。 也是唯一的代言人。 随着皇帝退位,议员制度改为民选,他又充当起了“引路人”的角色。 毕竟那些工人政党的议员,大多数人对政治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作为一名议员,需要干什么。 所以莫里托尔被推举成了议长,毕竟他不属于任何政党,又有长期的议员经验,更不是贵族。 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人了。 “感谢您的盛情,莫里托尔议长。” 布奇将军也用温和的语气说着,随后扫了一眼,身后那些对他虎视眈眈的议员们。 “放轻松就好,他们都是粗人,如果对您有什么冒犯,还请海涵。” 作为议长,莫里托尔自然知道这些议员都打的什么主意,但是发自内心的,他并不赞同这些人。 虽然也算工人阵营,但莫里托尔不是五大三粗的工人,他是工程师,受过良好的教育,知道什么时候,该去做什么事。 老实说,对于埃卡特和布里格尔的作为,他是发自内心鄙夷的,在这个老政客眼里,他们那种激进派,完全上不得台面,除了制造麻烦,其他什么都不会。 特别是他们还逃跑了,连夜坐上火车,逃离了柏林,跑去斯图加特。 在莫里托尔眼中,这不仅是“背叛”,更是一种“懦弱”。 哪怕他们拿起枪,嚷嚷着要和布奇将军面对面干一仗,莫里托尔也能举起酒杯,称他们一声“汉子”。 但现在,除了鄙夷,就剩下轻蔑。 这样的总统和总理,实在让他这个议长都感到丢脸,羞于与他们为伍。 而这些他们麾下的议员们,也强不到哪里去。 别看他们敢在议会瞪着这位将军,换个地方,布奇身后若是站着一群士兵,那么这些人大多都会当起缩头乌龟。 “那我们就开始吧,毕竟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很抱歉,我的时间不多。” 布奇将军不喜欢拖拖拉拉,他早就做好了准备,毕竟议会是什么他很清楚——整个霍亨索伦最能吵架的地方。 在军人的眼里,议会就是一个效率低下,且争吵不休的地方,这里的每个人都是喷子,他们会根据自己的立场,去喷任何不利于他们的事情。 在旧帝国时期,议会是地方贵族,高级贵族和皇室的权利角斗场,而到了共和国时期,议会又成了各个阶层的混战之地。 所以布奇不喜欢议会,但是今天,他必须面对这里,面对那些议员的质问,甚至咒骂。 “我宣布,霍亨索伦国家议会临时会议,现在开始。 首先,让我们感谢远道而来的布奇将军,我谨代表霍亨索伦国家议会,欢迎您的到来。” 点点头,莫里托尔回到自己的位置,他先是试了试麦克风,随后宣布,问询会正式开始。 当他说到欢迎布奇将军时,议会大堂里只有淅淅沥沥的掌声,除了三名贵族议员把手掌都拍红外,其他人,都是礼节性的拍几下。 “滚蛋吧,这里不欢迎你。”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这仿佛就是信号,许多激进派议员立刻吹起了口哨,甚至发出起哄的声音。 “肃静,肃静。” 莫里托尔拿起小木槌敲了起来,但是很显然,他没法控制住这些人。 “好了,我是来参加问询会的,你们应该有很多问题想问吧,那就快点儿开始。 我没有多少时间和你们扯淡,记住,是你们请我来的,不是我自己愿意来的。” 布奇将军对着麦克风说道,他的眼神冰冷,扫过那些起哄的议员,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不屑的神情。 不是他瞧不起这些人,是这些人,真不值得自己多看一眼。 “好了,我们还是快点儿开始吧。” 随着布奇将军的声音落下,议会里的起哄声小了许多,莫里托尔立刻表示会议继续进行,老实说,他对这场问询会,也没报多大希望。 工人议员大多数都对布奇将军抱有敌意,这一点显而易见,但是这位将军久经沙场,面对这样的场面,也没有丝毫慌乱。 “看看吧,这才是霍亨索伦的脊梁,比你们推选出来的那个胆小鬼总统强多了。” 莫里托尔看着布奇将军,不由得想起已经跑到斯图加特的埃卡特,两者对比,真是差距明显。 “下面进行第一项,由维克托议员作为问询官,开始提问。” 见喧闹已经差不多停息,莫里托尔便继续说着,话音落下,当即一名坐在前排的中年人站了起来。 这是一位看上去很精干的男人,他对着布奇将军微微躬身,随后拿起稿子,念了起来。 “尊敬的布奇将军,您好,我是古斯塔夫.诺伊.维克托,接下来,将由我发表问题,还请您认真回答。 第一个问题,我们想知道,布奇将军,您是出于什么目的,才决定起兵的。” 维克托来自建设党,这是一个温和的工人政党,而且他当过兵,是问询官最好的人选。 最关键的,他不是一个喜欢拖拖拉拉的人,正好对布奇将军的胃口。 随着维克托开口提出问题,四周的喧嚣立刻归于平静。 这是议会的流程,问询会不是记者招待会,议会的提问必须是落在纸面上,且经过挑选的。 而对于这个问题,布奇将军也早就准备好了答案。 “当然是为了解决霍亨索伦的分裂,看看各地发生的状况吧,抢劫,凶杀,偷盗……整个国家都因为埃卡特那不负责任的法令,而陷入混乱,贵族也是霍亨索伦人,但是现在,却成了二等公民。 他们无法保护自己的财产甚至生命,于是他们只能武装起来自保。 如果我不出兵,那么霍亨索伦就会陷入内战,我们都是霍亨索伦人,没必要互相伤害彼此。 所以我起兵了,这样贵族们就会感到安全,他们也没有扩大武装的理由,这个国家将会因此避免分裂。 就是这样。” 布奇将军侃侃而谈,显得大义凛然。 事实上他的话也不算错,至少在他起兵以后,贵族们的武装规模的确没有再扩大。 一方面他们有了主心骨,没必要再费心费力地组建武装力量。 另一方面,大量的资助也掏空了他们的家底,没能力继续扩充个人武装规模了。 “你撒谎。” 有议员大吼着站起身,指着布奇将军,仿佛要冲上来,将他撕碎。 “肃静,肃静。” 莫里托尔的锤子再度敲响,他看向那个指着布奇将军的议员,那是来自工人力量党的席位区域,这个人是哪个党派的人,不言而喻。 “我撒谎?那么请你说说,什么才是真实的?” 布奇将军冷冷说着,他看向那个议员,眼里满是不屑。 “好了,按照流程,这个问题布奇将军已经回答完,下一个。” 莫里托尔不想爆发冲突,那些激进的议员都是什么货色,他很清楚。 这次邀请布奇将军前来,不是为了激化矛盾的,而是为了缓和矛盾,归根结底,问题出在埃卡特和布里格尔身上,但是这两个主要当事人,却都逃跑了,烂摊子都甩给了自己。 现在埃卡特领导的工人力量党议员,又在问询会上搞事情,老实说,莫里托尔都想拎着锤子,向那几个家伙脑袋上敲过去。 在莫里托尔的压力下,刚才跳出来指责布奇将军的议员不得不重新坐回去,毕竟议长不是摆设,如果闹得太凶,他是有权利将任何议员请出去的。 “那么第二个问题,布奇将军,你是如何看待,贵族与工人之间冲突的。” 莫里托尔示意维克托继续提问,于是这位问询官,便再度开口,提出一个稍显“另类”的问题。 毕竟这种问询会,提出的问题都是基于实际发生的事情,比如第一个问题,就问布奇将军为什么发兵。 但这个问题,就稍显主观了,寻求一个人的想法,这和探究世界观差不多。 而布奇将军显然也没有意料到,对方会提出这种问题,于是稍微沉默一会儿,才淡淡开口: “其实,我觉得,裂痕并非只是发生在贵族与工人之间,这个国家,已经有太多裂痕了。” 斯图加特的临时总统府 “能具体说一说么?” 维克托笑着说道,他用一种好奇的眼神看向布奇,似乎对这位将军如何回答,充满期待。 “工人和贵族的冲突,只是一个导火索,或者说是摆在明面上的问题。 我能理解,工人们的愤怒。 他们认为贵族占据了太多的资源,在这个困难时期,作为贫苦阶层的工人,承受了更多痛苦。 但实际上,贵族的日子也不好过,他们在这场经济崩溃中,也在承受大量损失。 据我所知,贵族在城市的大部分投资都失败了,他们开设的工厂,店铺都在这场经济崩溃中化为乌有。 之所以能够比工人过得更好一些,是因为他们的积蓄,或者说祖上留下的财产,还够他们度日。 而现在的霍亨索伦,仅仅是贵族和工人的矛盾么? 不,这个国家的裂痕随处可见,城市与乡村,发达地区与落后地区,即便是同一座城市,代入不同身份,也显得矛盾重重。 这一切的根源,在于权利,在于那些不负责任的法令。 马克在疯狂贬值,物价在不受控制地上涨,导致这些问题的根源,不是什么贵族,不是什么工人,而是权利,在于总统府,在于总理府,还有这里,国家议会。 扪心自问,在座的各位,在这场悲剧的经济崩溃中,诸位都做了什么,你们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好了么?给那些饥寒交迫的人,提供帮助了么?” 布奇将军的话,仿若利箭,插在所有人的心头。 即便是怒目圆睁的激进派,此时也低下头去,因为这番话他们无法反驳。 如果是以前,他们能够把责任推给卡普里维,推给旧议会,甚至是已经跑到尼德兰王国的皇帝头上。 但是现在,他们没有办法推卸责任了。 老实说,自从埃卡特入主总统府以后,霍亨索伦的情况并没有任何好转,甚至随着那个不靠谱的法令发出后,社会动荡更是愈演愈烈。 所以他们也是有责任的,没有对这个国家提供任何帮助,即便成为了议员,但好像除了当喷子,什么都没做。 “好了,让我们继续吧。” 莫里托尔敲了敲木槌,议员们的反应他都看在眼里,老实说,他现在的内心是很高兴的。 至少从他们低下的头颅看,他们也知道,自己在这段时间,什么都没干。 其他人或许没感觉,但莫里托尔还是能够感受到,相比起现在的议会,以前由贵族控制的议会,要优秀得多。 那个旧议会,虽然充满龌龊,充满着肮脏的交易,但是至少,他们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可是现在看看,这些议员虽然知道底层民众的疾苦,但是他们却什么都没做,这段时间,大部分议案要么是不切实际的幻想,要么就是空泛而毫无实质的东西。 总之,虽然肮脏,虽然丑陋,但至少以前的议会还在做事,而现在,除了瞎嚷嚷,这个议会毫无用处。 “咳咳,那么继续,关于下一个问题……” 维克托继续问着,他一共准备了十一个问题,这是从议员递交的提议中选出来了,不管怎么说,他必须履行自己的责任,把这些问题都说完。 好在大部分问题,都不至于触碰敏感部分,布奇将军回答起来,也是极为流畅。 最关键的,是之后的提问,没有再被那些激进派打断,他们终于学会了闭嘴,安静地当一个听众。 这边的布奇将军在议会侃侃而谈,远在斯图加特的埃卡特,也在吐沫星子横飞。 “这是叛乱,是贵族的一场阴谋,他们鼓动军人发动政变,妄图推翻我们工人流血牺牲换来的胜利局面。 这不能接受,我们绝对不能投降,所以我在此发出倡议,包括柏林在内,整个霍亨索伦的工人团结起来,发动大罢工,来维护我们的胜利果实。” 斯托加特市政厅,埃卡特召集了记者,他发表了一篇简短的演说,主要就是痛斥布奇将军的起兵,强调自己总统地位的合法性。 毫无疑问,这位新总统不会缴械投降,他把自己逃到斯图加特的行为进行了洗白,自称离开柏林是为了“继续战斗”。 “面对枪口,我可以毫无畏惧,但是我必须为了我的家人,我的下属,我的支持者们考虑。 霍亨索伦不能再流血了,比特费尔德的悲剧不能重演,布奇是个冷血的人,面对抵抗,他会毫不犹豫的发动屠杀,我不希望再看到尸横遍野的场面,更不希望与那些军人兄弟刀兵相见。 知道么,其实霍亨索伦的军人,大部分都是工人家庭出身,他们有可能端起刺刀,面对自己的父亲,兄弟,孩子。 作为霍亨索伦的总统,我无法容忍出现那样的场面。 所以我强调的是罢工,而不是武装对抗。” 在记者面前,埃卡特开始抢占道德制高点,他很懂得卖人设,说起违心的话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当他讲完,感谢众人时,现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大家都对他的“大义”所感动,甚至一些女性,还流下了热泪。 当然,也有知道他本性的,布里格尔就表现得很平常,因为他知道,埃卡特这个人,很善于伪装,真实的他,是自私且小气的。 作为曾经“并肩战斗”的同伴,布里格尔深知埃卡特的演讲风格,在实质性内容之前,他必须给自己选好一个“角色”,他要站在听众的角度,去阐述问题,然后再利用这些问题,烘托出自己的“高洁”。 然而这些都是表象,埃卡特的目的,其实还在于强调自己的“合法性”。 他是总统,而布奇只是叛军,所以无论那个贵族将军是自己上台,还是推出一个傀儡,都无法动摇他是这个国家“合法总统”的事实。 所以他的命令,依然具有法律效力。 换言之,埃卡特要把持住自己的权利,这是他好不容易才握在手里的东西。 当然,现在的自己和这个虚伪的骗子是一条船上的人,所以当埃卡特邀请自己上台讲话时,他还是首先表达了感谢。 “非常荣幸,感谢埃卡特总统的信任,但是作为总理,我感觉对现在的局面,非常痛心。 我曾经认为,霍亨索伦人应该都是团结的,是可以彼此信赖的。 但是现在我发现,并非每个霍亨索伦人都是如此。 布奇将军发动了叛乱,他纠集部队,妄图推翻这个刚刚建立的共和国。 我们曾经尝试阻止,但是比特费尔德的惨剧却惊醒了我们。 那个冷血的贵族将军是不讲道理的,他只在乎他想要的,人命在他眼里一文不值。 所以我们只能采取迂回的方式,我们不想对抗,不想那样的悲剧再重演。 因此我对于埃卡特总统的倡议非常支持,所有的工人应该团结起来,不去为那个叛徒服务,用罢工的方式,把他赶出柏林去。 人民已经觉醒,这个时代是属于我们的,我们不会再任由那些贵族欺辱和宰割。 布奇的叛军,是贵族挥向我们的屠刀,而最好的反抗方式,就是不合作,火车停运,工厂罢工,矿区停产。 毕竟战斗,不是我们的特长,而我们工人也不可能忍心面对那些军人兄弟,扣下扳机。 罢工吧,为了我们来之不易的胜利,我们要保护我们的胜利果实,不会再被抢走。 面对枪口,我们要扬起我们高昂的头颅,不畏强权,只为真理。” 布里格尔激动的说着,这套演说词他已经准备了一路,毕竟在火车上,他几乎没什么事情可以做。 现在的他,已经和埃卡特想好了下一步的计划,那就是在斯图加特重建总统府和总理府,哪怕布奇和贵族在柏林扶植起一个新政府,他们也要强调自己的合法性。 哪怕为此爆发更大规模的内战。 死更多的人。 布里格尔的话讲完,气氛已经来到高潮,于是埃卡特再度走上台,对着所有人高声说道。 “现在我宣布,霍亨索伦总统府,在斯托加特重新成立。 我,弗里德里希.埃卡特,将继续担任霍亨索伦共和国第二任总统,直至新的民选总统诞生。” 埃卡特的话音落下,整个会场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和掌声。 “为我们不屈的总统而欢呼。” “打倒布奇那条走狗,我们必将赢得胜利。” “这个国家是属于工人的,贵族应该被扫进垃圾堆。” “打回柏林去,夺回我们本该拥有的一切。” “拿起武器吧,我们要扞卫我们的权利。” …… 会场陷入一片混乱,人们仿佛陷入癫狂,大声呐喊着。 更有人冲上台,拥抱埃卡特和布里格尔,并且拉着他们的手,振臂欢呼。 就这样,在记者们的加持下,霍亨索伦总统府在斯图加特重新建立的事情,便迅速传开。 支持者有之,反对者有之,鄙夷者有之。 总之,在霍亨索伦,如何看待这件事情,形成了许多不同意见。 支持者认为这是“不屈”的象征,埃卡特等人还在继续“战斗”。 而反对者认为这是“耻辱”,落荒而逃却还在侃侃而谈,简直不知廉耻。 鄙夷者则认为,都到了这步田地,埃卡特依然不愿意放弃到手的权利,依然在忽悠人,让这个国家进一步分裂。 但不管怎么说,新的总统府成立,还是让这个国家,进一步震荡起来。 因为人们觉得,一场波及全国的内战,似乎不可避免。 各退一步,各取所需 维克托坐在火车上,此时已经是深秋,铁路两旁是一片落叶纷飞的景象。 老实说,这个景色很美,但是维克托却无心观赏,因为他感觉,自己身上的担子很重,压得他几乎透不过气来。 作为霍亨索伦建设党的一员,他的理念是这个国家能够团结一致,共同度过难关。 然而现实情况却正好想法,这个国家正面临从未有过的分裂。 霍亨索伦一直是在逆境中成长起来的国家,他们建立之初,就面临许多压力。 普鲁士人虽然是这个国家的主体民族,但是这个民族分裂太久了,仅仅皇室,就有好几个。 最终,通过投票的方式,霍亨索伦一脉赢得了胜利,于是这个新的普鲁士王国,以霍亨索伦命名,其他皇族要么有名无实,要么降格为大公。 然而紧接着,这个新兴的王国就面临周围邻国的压力,特别是波旁王国,他们一直虎视眈眈,认为霍亨索伦会损害他们对这片地区的统治地位。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三次莱茵战争,波旁王国都是惨败而归,霍亨索伦在战火中受到洗礼,他们变得越发强大。 但仅仅一次战败,就让他们付出惨重的代价,皇帝退位了,新的共和国四分五裂,如今更是到了爆发大规模内战的边缘。 这一次,他是接受莫里托尔的委任,前往斯图加特商议和解。 也就是说,这个国家是否会爆发大规模内战,现在全都取决于自己这趟游说的结果。 “压力好大啊。” 维克托揉了揉额头,老实说,他的性格一直比较随和,不争不抢,也不愿意承担太大的压力。 但是现在,他别无选择,毕竟爆发大规模内战,也不符合他的理想。 最关键的,形势已经岌岌可危,柏林的工人响应埃卡特的号召,正在举行大罢工,特别是他们还切断了水和电的供应,让整座城市,都陷入了瘫痪。 然而最糟糕的是,布奇将军派出一支小部队试图接管发电厂,结果和工人爆发了冲突,虽然没死人,但是却伤了好几个。 这让双方的气氛顿时紧张和凝重了起来。 提到这些糟心事,维克托就不免对埃卡特颇有不满。 本来布奇将军在议会的问询非常成功,除了霍亨索伦工人力量党外,其他政党的议员都对这名将军观感不错,而且他进入柏林后,也没有宣布埃卡特政府非法,更没有展现出任何“逾越”。 这一点已经说明了他的诚意,至少对于和解,他从来都是敞开大门的。 所以现在就看埃卡特方面了,如果他们也同意和解,那么现在的危机,基本就可以解除了。 不过埃卡特会和解么? 老实说,维克托感到希望渺茫,毕竟那位总统,心眼可不大。 从柏林到斯托加特,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 当维克托走下火车时,已经有人来接自己了,是总统府的一名秘书,以前负责与议会联络的,两个人还算熟悉。 “一路辛苦了,维克托议员。” 站台上,秘书走上前,给了维克托一个拥抱。 “还好,埃卡特总统还好么?这一次又要麻烦他了。” 维克托礼貌地说着,他比较关心埃卡特的状况,如果这位总统现在还处于暴怒的亢奋状态,他就准备先休息一下,然后再去拜访。 “还不错,早上还聊到您,说是很想和您见面。” 秘书笑着说道,大家都是聪明人,都知道此行的目的。 “那样就太好了。” 维克托笑着说道,随后两人一起离开站台,而在外面,有辆黑色的小汽车,已经等候多时。 新的总统府距离火车站并不远,其实就是一座还算豪华的旅馆,结果被埃卡特租下,充当临时办公地。 本来他是准备用斯托加特市政厅的,但是两套执政体系交换很麻烦,于是便租了这么一个旅馆。 这座旅馆规模不算小,而且有自己独立的院落。 在经过门卫的检查后,小汽车顺利进入内院,随后在这位秘书的引领下,维克托走了进去。 来到会客室,维克托不禁愣住了,因为里面不仅坐着埃卡特,还坐着布里格尔。 也就是说,这对总统和总理的组合,都在。 这对于维克托而言,不是一个好消息,毕竟说起来,造成如今局面的主因,还是布里格尔责任更大一点儿。 最关键,布里格尔对贵族一直是充满仇恨的,某种意义上说,他比埃卡特这个总统,还要更加激进。 但是现在,他已经没办法后退了,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去,摘下帽子,对两人一礼。 “快坐下吧,这一路想必很辛苦吧。” 埃卡特示意维克托坐下说话,两人毕竟算是老相识了,虽然没说过几句话,但认识的时间还挺长。 早在埃卡特还在民主党时,他就和维克托见过面了,毕竟那个时候,工人政党还较为弱小,所以经常一起联手举办活动。 但是两个人不熟,毕竟他们只是一起参加活动,除了打招呼,就几乎没什么交流。 好在这并不妨碍他们叙旧,聊了几句后,气氛就开始变得缓和起来。 “老实说,我这次过来,不仅是受莫里托尔议长所托,也受到布奇将军的委托。 这是他写给您的信,还请过目。” 维克托说完话,便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放在埃卡特面前。 而埃卡特并没有感到意外,他只是随意地拿起来,然后轻轻打开。 信不长,总共就用了三页纸,但是埃卡特却皱起了眉,看完信后便折起来,放回信封。 “这个叛变者,竟然还露出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实在是恶心。 算了,先不谈这个了,估计他还带了口信,让你捎给我吧。” 信上的内容不多,而且都极为空泛,主要是指出现在的时局,让整个国家都陷入动荡当中,所以希望埃卡特能够以大局为重,探讨如何消除阶层矛盾,达成和解。 埃卡特本身就是一个喜欢站上道德制高点的人,而现在,布奇将军竟然抢先了他一步,这让他感觉很不爽。 最关键的,他希望看到那个将军的诚意,而这份诚意,信里可没有。 “呵呵,埃卡特总统果然聪明,临行前,布奇将军的确交代给我一些事情。” 维克托笑了笑,随后将布奇将军说的事情,转述了一遍。 “第一,布奇将军希望能够促成和谈,他这边的条件是工人结束罢工,恢复生产秩序,双方采取建设性会面的方式,将一切问题通过谈判解决。 第二,撤回针对贵族的法令,以后也不得发布针对贵族的限制性法令和措施。 第三,作为交换条件,他可以带领部队离开柏林,返回萨克森,但总统阁下必须履行上述承诺。 第四,他希望议会改革,给予贵族一部分固定席位。 ……” 维克托一股脑的说着,埃卡特则是越听越皱眉。 老实说,他对回到柏林还是很期待的,毕竟他离开得越久,权利的合法性就越弱。 但是对于布奇将军的条件,他却难以接受,撤回法令这倒是没问题,但是议会改革…… 要知道现在霍亨索伦工人力量党,处于绝对的优势,他们是议会第一大党,这是他作为总统,权利不受约束的重要依仗。 可如果议会改革,贵族占据一定的席位,那么对工人力量党来说,无疑是一个不利的事情,他们在议会的话语权,将会被削弱。 “这是胡言乱语,布奇那个贵族浑蛋,就是想利用现在的局面,把我们分化瓦解。” 不等埃卡特做出回应,布里格尔却跳起来,显得怒不可遏。 改革议会,对谁的影响最大,是总统么? 不,是总理,议会主要钳制的是总理的权利,一旦贵族扩充席位,那么对于他这个总理,无疑是晴空霹雳。 总理府的决议,必须通过议会才能生效,如果议会结构发生改变,那么他的工作就会相当难办。 所以布里格尔非常愤怒,他站起身,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大声嚷嚷,表达着自己的不满和反对。 “行了,快点儿坐下吧。” 埃卡特看着布里格尔的表演,不知道为什么,他开始后悔让这个人坐上总理的位置了。 布里格尔是他一手扶植上来的,但是很明显,这不是一件好事。 他并不听话,自己明明让他等一等,结果这个家伙,竟然擅自做出决定。 现在看看吧,他被迫跑到了斯图加特,这一切的根源,都是这个自作主张的家伙。 但是又能怎么办呢?人是自己找的,所以闯的祸,自己也要背负责任。 听了埃卡特的话,布里格尔愣了一下,随后乖乖回到座位坐好,他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如果埃卡特不再支持自己,那么这个总理的位置,他就必须让出来。 总统有指定总理的权利,同样也有撤掉总理的权利。 布里格尔知道,他和埃卡特之间有裂痕,当初法令的事情,其实是自己把埃卡特捆上车的,这个总统早就对自己不满了。 只是碍于局面,他没有表露出来罢了。 “我想知道,如果我同意谈判,那么具体该怎么做? 在哪里谈,什么级别,需不需要我们双方高层都出席。” 埃卡特提出自己的疑问,毕竟谈,肯定是要谈的,关键是怎么谈。 现在双方都有需要对方的东西。 布奇将军希望停止工人运动,并增加贵族的话语权。 而埃卡特则希望重回柏林的总统府,避免自己好不容易争来的地位受到威胁。 双方具备谈判的一切条件,毕竟各退一步,就能各取所需,这对大家都有好处。 他们还没到不死不休的程度。 你到底要干什么?亲爱的赛博塔赫先生 维克托很善于充当“和事佬”的角色,事实上他已经做了很多类似的事情。 虽然布里格尔一直在捣乱,他时不时地插句嘴,唱着反调,但埃卡特和解的意愿还是很强烈的。 按照埃卡特的意思,双方可以先进行一个低级别的接触,交换意见和看法,然后在达成一致后,可以采取一些善意的举措。 比如宣布双方和谈的消息,然后埃卡特号召结束罢工,布奇宣布撤出柏林,双方摆出一副握手言和的姿态。 毕竟他们有共同的理由,那就是大家都是霍亨索伦人,不能爆发内战。 不能爆发内战,这成了双方都能喊出口的东西,至于真正怎么想,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时局的影响是深远的,赛博塔赫对此感受最深,随着布奇将军的军队开入柏林,他的业务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急剧增加。 动荡在整个霍亨索伦蔓延,贵族们都在给自己留后路,即便拥有爵位的家族主体成员无法离开,但是幼年的子嗣,却可以用各种名目前往撒丁王国。 比如留学和探亲。 在这方面,赛博塔赫做了许多努力,由斯宾塞银行牵头,他们制定了一揽子留学计划,毕竟贵族学校在撒丁王国有很多,而借着留学名义转移财产,那些私立院校是非常高兴的。 毕竟谁也不嫌弃钱烫手,他们非常愿意接收那些富有的霍亨索伦贵族子弟。 “都是不错的项目,可惜,其中不乏人才。” 拿着一份留学名单,赛博塔赫叹息一声,这些贵族里有真正的人才,而留学会导致这些人才的严重流失。 霍亨索伦本就缺少魔导士,他们的人口是波旁王国的一倍,但是魔导士数量,却只有对方的一半。 而百分之九十的魔导士,都来源于贵族,看看这份名单吧,超过一半人,觉醒了魔导力。 这意味着不管最终这个国家何时能够归于平静,但魔导士的流失,已经不可避免。 不过相比较感叹这些,赛博塔赫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忙。 电话铃声响起,是海因茨打来的,他通知赛博塔赫,他们的粮食仓库,已经做好了选址,如果赛博塔赫觉得没问题,那么他就准备联系建筑公司,然后动工建设了。 虽然有点儿懵,但赛博塔赫知道海因茨指的是哪里,他思考了一会儿,最后决定让海因茨等一等,他先去实地看看。 长长舒了一口气,赛博塔赫站起身,他拿起风衣,让卡鲁特去准备车。 毕竟这是接下来,他生意的重要一环,也是决定性的一环,他必须仔细斟酌。 贵族和工人的冲突,已经露出非常危险的苗头,收获季节即将结束,但是市面上的粮食供应,却并没有明显增加。 要知道为了降低库存压力,历年的这个时候,霍亨索伦的粮食价格,都会处于全年的低位。 然而今天不同,贵族为了报复工人,决定减少粮食供应,他们宁愿这些粮食都堆放进仓库,也不愿意拿出来售卖。 这导致那些等待粮食救命的工人,陷入了绝境,如果不改善这种状况,恐怕冲突会愈演愈烈。 所以赛博塔赫决定尽一些绵薄之力,他准备在收购来的土地上,设立一个粮食仓库,然后尽可能的收购粮食,在必要的时候,再投入市场。 不是为了牟利,也不是实施救济。 赛博塔赫有自知之明,他的能力很有限,别说整个霍亨索伦,就是慕尼黑的饥荒,他都没能力解决。 但是他可以采用平价销售的方式,压低市面上的粮食价格,这样他既可以赚取需要的名声,又能够缓解饥荒。 最关键的,不亏本。 毕竟慕尼黑是他的基础盘,这里的社会状态是否稳定,将决定他的收益状况。 卡鲁特赶着马车,很快就离开了市区,他们风风火火地穿过公路,然后拐个弯,就向着一条小路而去。 这是一处小山,地处慕尼黑南部郊区,原本一无所有,被贵族当做猎场来使用,所以入手的价格很便宜,毕竟没什么产出。 而现在不同了,赛博塔赫走在半山腰,他发现这里有很大一片区域是平坦的,拿来建造粮库,倒是非常合适。 现在赛博塔赫能够理解为什么海因茨要选择这里建造粮库,便宜,够大,距离城区不远,而且未开发。 “海因茨的眼光看来还不错,但是仅仅作为粮食仓库还不够,这里需要打造成一座堡垒,必要时候,可以充当避难所。” 转了一圈赛博塔赫发现,这里仅仅是建造一座仓库,未免有点儿“浪费”。 本身处于高地,属于易守难攻的地形,只要解决水源问题,那么这里完全可以当做一座堡垒。 为什么要修建一座堡垒?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如今霍亨索伦不确定的时局。 整个国家都乱糟糟的,各种乱七八糟的势力此起彼伏地折腾着。 赛博塔赫不想介入,至少他不想介入政治,但是作为一个普通人,他没有能力避开政治争斗,他是一个商人,是一个贵族,这种身份,很容易遭到攻击。 他不得不为自己考虑,所以他希望建立一个武装,而这个武装,需要一个基地。 709团依然存在,只要古斯塔夫还活着,这个团就不会解体。 而现在,他需要给这个“四不像”的武装组织安排一个驻地,这里就非常不错,其实粮食存储占不了多少地方,剩下的,则可以存放装备和弹药。 当然,最基本的常识他还是有的,粮食最怕水火,所以他准备把武器装备,都放在山的另一面。 “可以打造一个山洞,充当交通线,看这个山体的结构,应该不是很难。 唯一的难点,是打山洞需要耗费不小的资金,这个需要获得鲍尔夫人的同意才行。” 这笔投资不小,赛博塔赫不可能自己出钱,所以必然要动用海蒂公司的资产,而这样一来,他就不能独断独行。 因此这件事,需要他再去一趟弗朗西斯大街,所以打定主意后,他便匆匆下山,坐上了卡鲁特的马车。 弗朗西斯大街,一切如旧,仿佛整个霍亨索伦的混乱,都和这里无关,无论你什么时候来,这里都是那样的宁静与安详,仿佛世外桃源一样。 熟门熟路地进入鲍尔家的豪宅,赛博塔赫来到客厅。 而迎接他的,是一个大大的拥抱。 “似乎长高一点儿了,还胖了。” 面对赛博塔赫的摸摸头,汉娜露出猫咪般的浅浅笑容。 这个小姑娘对赛博塔赫很是依赖,即便是被鲍尔夫人收养,她也从来没有露出过这种表情。 或许是因为鲍尔夫人对她寄予厚望,总是不停鞭策吧。 总之,这个小姑娘对鲍尔夫人的态度一直是恭敬居多,至于对其他人,更是表现得小心翼翼且保持距离。 只有在赛博塔赫面前,她才会露出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稚嫩。 毕竟除了赛博塔赫,她不会再向其他人撒娇。 即便是鲍尔夫人都不行。 和汉娜聊了一会儿,赛博塔赫就被这个小姑娘震惊到了,她竟然已经开始研习魔导学,并且在掌握了一些术式后,开始尝试学习复合术式。 魔导术式,是魔法的一种简化应用,简单来比喻,就是纯手工和流水线的区别。 早期魔法师想要发动魔法,需要做很多准备,比如绘制魔法阵,布置导体,吟唱咒语等等。 但是到了魔导时代,这些步骤就全部省略了,魔导士只需要牢记魔导术式,然后按照那种感觉,控制体内魔力的流动,然后瞬间激发。 就好比已经把这个魔法准备好了,只待需要的时候拿出来即可。 而复合术式,就是指同时激发两个魔导术式,而且将其进行叠加。 这对魔导士的控制力要求很高,如果没有足够的控制力,极有可能导致魔力失控。 这非常危险,魔导术式叠加失败不仅会导致魔力反噬,更是会发生爆炸等情况,稍有不慎,就会危及魔导士的性命。 所以只有成熟的魔导士,才会尝试施展复合术式,而汉娜这才进门几天啊,这个进度未免太过夸张了。 “或许应该和鲍尔夫人谈一谈。” 赛博塔赫嘴上没说什么,但是内心里,却已经打定主意。 等一会儿见到鲍尔夫人,最好劝一劝。 毕竟那个女人太过偏执,在汉娜的事情上,她似乎有些操之过急了。 就在赛博塔赫思量的时候,门开了,只见鲍尔夫人缓缓走了进来,她依然如同往日那样端庄和美丽,非常优雅的赛博塔赫打着招呼。 “这次又是什么事情啊。” 赛博塔赫的到访没有预约,按理说这是一件失礼的事情。 但是鲍尔夫人并没有感到不悦,她坐在沙发上,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是这样的,之前关于粮食仓库的事情,现在已经有了眉目。 我们准备将其设在刚刚收购的猎场里,毕竟那个地方虽然是郊区,但是距离市区也不远,关键属于未开发地区,不会占用农业用地。 …… 但是在我实地察看后,我想改变一下用途。 那个地方太好了,仅仅作为粮库,有些浪费。 根据目前的时局,我想强化一下709团的配备,在那里增加一个军事建筑,充当仓库和避难所。 …… 您知道的,现在时局不稳定,我们的规模越来越大,所以应该有一支武装力量,来保卫我们自己的产业。 ……” 赛博塔赫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脑说了出来,足足讲了十几分钟才停下。 “这就是你来找我的目的,因为增加的预算?” 鲍尔夫人拿起茶杯,浅浅喝了一口,然后美眸看向对面的白发青年,似乎在等着对方的回答。 “是的,改建需要很大一笔资金,但海蒂公司负担得起。 不过这件事不能我一个人做主,我需要征得您的同意才行。” 赛博塔赫很干脆地承认了,他就是为了这件事来找鲍尔夫人的。 呼…… 放下茶杯,鲍尔夫人深深喘了一口气,随后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开口道: “你到底要干什么?亲爱的赛博塔赫先生。” 格拉尔的演说 “我知道现在的局势很微妙,但是你这样做,无异于自寻死路。 海蒂化妆品公司,只是一家公司,它没必要拥有一支军队。 我知道你是军旅出身,或许对于部队有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怀,但是我必须提醒你,你已经脱下军装了。 现在这家公司只是为了挣钱,如果你掌控一支军队,那么首先会受到巴伐利亚当局的猜忌。 何况你还要建立一座军事基地,哦,我的老天,你准备和谁开战么?” 鲍尔夫人有些无语地说着,她的丈夫也是军人,她知道军人对部队的那种感情。 否则现在的情况,她的丈夫早就应该主动退伍了,但是他舍不得那身军装,哪怕这身军装对现在的他而言,是一种负担。 “好吧,老实说,我没想过那么多。” 赛博塔赫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的确希望拥有一支武装力量,但是兴建一座军事基地,这个确实有些过分了。 “不过粮库的确需要一些武装力量来镇守。 这样吧,你可以提出申请,在这种局面下,我想巴伐利亚当局,不会拒绝你的申请。 但是记住,不要弄得太出格,否则会惹来大麻烦。 政治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即便你没有那个想法,但人家可不管。” 鲍尔夫人淡淡说着,看赛博塔赫已经放弃修建军事基地的计划,她暗自松了一口气。 赛博塔赫是个非常优秀的年轻人,他有才华,有冲劲,也懂得审时度势。 但是他也有缺点,他缺乏对政治的敬畏和敏感,就拿这件事来说,也许他的出发点是好的,但从政治的角度来讲,却是一招“臭棋”。 贵族与工人的冲突,已经愈演愈烈,整个霍亨索伦的混乱只是表象,在混乱下面,是各个政治势力的推波助澜。 巴伐利亚也并不安稳,虽然相比起萨克森,巴伐利亚的治安状况还算可控,但是许多政治势力,可都在摩拳擦掌,并不安分。 这个时候赛博塔赫再明晃晃拉出一支军队来,那些政治势力先不提,巴伐利亚当局肯定会先把他打入“黑名单”,然后“杀鸡儆猴”,到时候各种麻烦会接踵而至。 所以鲍尔夫人才感到担心,好在这个年轻人不是什么固执的人,相信他在仔细想一想后,也应该明白自己的苦心。 关于这个问题,并没有纠结太久,在和鲍尔夫人聊了一会儿后,赛博塔赫就离开了这座豪宅。 他的确是放弃了兴建军事堡垒的计划,但是粮库方面,也不可能没有一点儿武装。 “或许可以把粮库修建得结实一点儿。” 赛博塔赫暗自腹诽着,冥冥之中,他觉得拥有一支武装力量是必要的,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可以发挥重要作用。 他是一个行动派,既然有了想法,那就尽可能去实现。 他回到办公室,迅速给海因茨打了电话,随后又找来古斯塔夫,把粮库的问题说了一遍。 “必要的力量还是需要的,我们可以和当局申请成立一支护卫队,拥有少量武装。 但是当局不可能盯得那么严,稍稍超标一些,也没关系。” 古斯塔夫是军人,但不是迂腐的人,事实上,一个杂牌军的团长,不精通一些“鸡鸣狗盗”的事情,那根本玩不转。 所以他提出自己的建议,粮库的护卫队,申报是一个规模,但实际上是另一个规模。 这种挂羊头卖狗肉的事情,他也算轻车熟路,毕竟709团的编制一直是个迷,至少赛博塔赫作为后勤军官,压根就搞不清楚这个团有多少个连。 连级单位一直被古斯塔夫变来变去,赛博塔赫明白,这是在隐藏一些事情,709团的人数绝对是超标的,但是为了不让自己的部队被上面派去执行一些过分的任务,于是古斯塔夫开始藏拙。 总之,他们想好了对策,剩下的事情,就是和巴伐利亚当局周旋了。 这个艰巨的任务,自然落到海因茨头上,这让已经忙得连轴转的海因茨很不满,然而在赛博塔赫的一通彩虹屁送上后,这个家伙只能不情不愿的应下了。 感到一丝轻松的赛博塔赫,决定去酒馆休息一下,毕竟他也忙了好几天,需要放松一下心情和身体。 于是他让卡鲁特随便带他去什么酒馆,毕竟这种随机性可以带来一些惊喜和乐趣。 于是乎,卡鲁特就赶着马车,在慕尼黑的大街上乱转,最后停在一座规模不小的酒馆门前,赛博塔赫下车,抬起头,发现这家酒馆叫做“贝格勃劳”。 “这个名字……有点儿熟悉啊。” 赛博塔赫确定自己从来没到过这里,但是这个名字,却似曾相识。 然而看着里面的喧嚣,赛博塔赫也没管那么多,他走了进去,找到一个靠边的空位置坐下。 既然是喝酒,就没有一个人的道理,没多久,卡鲁特也进来了。 这个时代还没有“酒架”一说,何况卡鲁特赶着的还是“非机动车”。 于是赛博塔赫要了两杯啤酒,还有一些小菜。 老实说,霍亨索伦人并不需要小菜来下酒,但赛博塔赫受不了那种“干喝”的方式,何况他现在腹中饥饿,他不是酒鬼,虽然啤酒号称“软面包”,但空腹喝酒还是让他感到难受。 而所谓的小菜,就是一些凉拌沙拉。 对于这种食品,赛博塔赫是感到失望且无奈的,毕竟和糖醋粉条,油炸花生米相比,这种蔬菜沙拉实在没什么味道。 一边吃,一边喝,然后听着其他人闲聊,赛博塔赫感觉这才是生活,他最近把自己逼得太紧了,精神的突然放松,让他感觉都有一丝恍惚。 “来吧,诸位都请看过来。 今天是你们的幸运日,因为我们邀请到巴伐利亚工人运动党的沃夫.格拉尔先生来做客,他将带来一场精彩的演说。 让我们鼓掌欢迎。” 就在赛博塔赫感觉酒精有些上头的时候,忽然台子上传来动静,整个大厅的数百人都齐齐把目光转过去,只见一名司仪,正在麦克风前做暖场。 “沃夫.格拉尔?” 赛博塔赫一时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但却没想起来。 不过当看到那个熟悉的年轻人出现,他突然一拍脑门,终于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了。 709团的战友,史提芬大街37号的邻居,自己唯一资助过的政治人物。 “大家好,我是来自巴伐利亚工人运动党的沃夫.格拉尔。 也许有人认得我,但我想更多人并不认识,但这不重要,因为大家只要觉得我讲得对,讲得好,就足够了。” 格拉尔站在讲台上,他先是表现了一丝谦逊,随后便以一个笑话作为开头,讲了起来。 “如果我有钱的话,一定要买下那些东西,这样姑娘们就会围着我转,而不是那个冰冷的柜台。 可惜,我没有钱,事实上不仅我没有,我的大部分朋友都没有,我们就是一群穷光蛋,坐在马路边上,看着贵族老爷的车子驶过,然后在某个高档餐厅停下,挽着年轻姑娘的手走进去。 很遗憾,这就是现在霍亨索伦的日常,我们这些穷苦人哪怕耗尽一生,都无法过上那些贵族的生活。 难道这就是我们的命运么?仅仅因为出生在普通的工人家庭,这辈子就只能和机械,煤油打交道? 看看我们吧,我们还年轻,但是我们的双手已经粗糙。 再看看那些贵族,即便他们七老八十,但是那双手,依然滑嫩得像个婴儿。 我们没有管家,没有仆从,没有车马。 我们需要自己将上百斤的土豆或面粉抬回家,但是那些贵族老爷不用,他们动动手指,就能把一切都搞定。” 格拉尔已经完全是个政治人物了,他的演说充满攻击性,针对贵族,先是嘲讽,然后做对比,接着便是激化矛盾。 也就是所谓的“拱火”。 赛博塔赫一直坐在下面听着,老实说,他对这个“战友”讲得东西,有一部分是赞同的。 毕竟在这场国家危机中,贵族的表现太过让人失望,就好比自己的生意,他们没有选择与这个国家同甘共苦,而是在大难来时,选择逃走。 但是把所有责任都归结到贵族身上,其实也有些偏颇,特别是格拉尔演讲的煽动性。 他没有提到暴力,但每句话,似乎都在宣扬着暴力。 “让那些贵族付出代价。” “不错,我们需要付诸于行动,让他们承认错误。” “讲得不错,小兄弟,我要请你喝一杯。” …… 台下大部分的食客,其实都是工人,虽然这家酒馆的档次已经属于偏高了,但是在这个时局下,他们已经放下身段,销售平价啤酒来招揽客人了。 “这是放屁,贵族同样是霍亨索伦人,他们的财富也是祖辈积累下来的,为什么要分给别人。” 有赞成的,就有反对的。 很明显,这里有贵族,他们对沃格尔的话充满愤怒,当即就有人站起身,嚷嚷起来。 “看那,是一个臭贵族。” “你们只想着作威作福,却对我们的疾苦视而不见。” “揍他,揍这个浑蛋。” …… 酒精会让一个人彻底改变,如果是正常情况,即便有人站出来反对,也没什么大不了,毕竟再能言善辩的演讲者,也有被人轰下台的时候,反对的声音从来都是演讲的一部分。 但是在酒馆里,在酒精的作用下,一些人开始失控。 只见啤酒瓶疯狂飞向那名反对者,噼里啪啦的酒瓶碎裂声不绝于耳,这名反对者不得不捂着头,快速逃离。 “好吧,请大家安静一下,毕竟那些都是我们自己花钱买的酒,都扔出去可是和自己的口袋过不去。” 沃格尔半开玩笑地说着,下面有人露出笑容,有人拍了几下手掌,大家的兴致显然高涨了不少。 “好了,我们走吧。” 赛博塔赫觉得没必要再听下去了,毕竟自己也是个“臭贵族”,如果被人认出来,保不齐这些酒鬼会干什么。 走出酒馆,卡鲁特去赶马车,而赛博塔赫无聊地在门前转悠,这时候,他注意到街角,那名被啤酒瓶轰出去的“贵族”,正在和某个人聊着。 聊着聊着,那个贵族就接过来一把钞票,满脸笑容地数着。 “好吧,原来都是演的。” 赛博塔赫无奈的摇摇头,他突然明白了,刚才的混乱,不过就是一次安排好的“节目”,这可以提高演讲的效果,恐怕那些飞出去的酒瓶,也是早就计划好的。 “这就是政治?” 赛博塔赫有些无语,他知道那些政客的肮脏和无耻,但是没想到,一个小政党的演讲,都能弄这么多“花花肠子”出来。 这一课,他算是受教了。 拍卖会邀请 政治这种东西很玄妙,赛博塔赫算是被好好上了一课,他回到办公室,简单思考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还是远离这种东西为好。 毕竟那种表面装模作样,背地里什么花招都用的事情,他真是干不出来。 “还是把精力,都专注于生意上吧。” 就在赛博塔赫决定放弃思考政治,而是精神百倍地投入到工作中时,他忽然发现,办公桌上多了一封信。 赛博塔赫没有给办公室上锁的习惯,如果有信件,工作人员会直接送进来,所以这封突然出现的信,并没有让他感到惊奇,而是随意地拿了起来。 “是那个女人寄来的,看来东西已经到罗马了。” 信封上写得很清楚,这封信出自帕瑞卡之手,而目前两者会通过私人信件来往的事情,估计只有那批艺术品了。 果不其然,在调戏几句赛博塔赫后,帕瑞卡就提到了那批艺术品。 目前霍亨索伦正处于震荡中,因为马克的飞速贬值,艺术品这种拥有高附加值的东西,被列入了违禁物当中,通过正常渠道,根本无法出境。 当一个国家的主要货币疯狂贬值时,那么这个国家面临的最严峻问题,就是被国外资本洗劫。 资源,贵金属以及艺术品,是最容易下手的目标。 所以当卡普里维下达全力开启印钞机的命令时,也出台了贸易禁令,艺术品自然榜上有名,所以赛博塔赫的这批东西,不可能通过合法途径运到撒丁王国去。 好在这种事情,对三箭党来说驾轻就熟,虽说帕瑞卡人不在慕尼黑,但是调几个人手,就能把事情搞定。 而现在,这批属于赛博塔赫个人的艺术品,已经送到罗马的斯宾塞银行保险库。 出于谨慎,帕瑞卡并没有自己验货,而是邀请赛博塔赫来一趟罗马,在他本人面前打开封装。 “真是谨慎的生意人。” 赛博塔赫对帕瑞卡的观感不好,毕竟她的癖好,以及对私生活的态度,让自己“很受伤”。 但是谈到生意,毫无疑问,帕瑞卡是一个非常优质的合作对象。 因此赛博塔赫不得不正视这个事情,他需要去一趟罗马,而且要尽快。 然而这就出现另一个问题,慕尼黑这边离不开他。 虽说他的团队组建已经完成,各个环节都有人在管控,不需要他具体做什么。 但作为掌控全局的人,他如果离开太久,这边也会出现问题。 毕竟霍亨索伦的时局变化太快,他如果离开,那么决策方面就会出现真空,到时候一旦有变化,会给生意造成难以估量的影响。 思考片刻,赛博塔赫不得不决定召开一个小会,虽然大家都很忙,但这很重要。 这次会议,赛博塔赫主要是想把古斯塔夫和海因茨,引荐给鲍尔夫妇,所以他准备以宴会的方式,来把所有人都聚到一起来。 当然,事先他会先沟通,比如给鲍尔夫人打一通电话,阐述自己的想法。 “对于这个事情,我没意见,毕竟我也是海蒂公司的股东,见一见主要管理人员,是应该的。” 电话里,鲍尔夫人爽快地答应了,对于海蒂公司,这位女士已经越来越在意。 如果说最开始,鲍尔夫人只是随意的做了一点投资,那么现在,她也开始正视这家新晋崛起的买卖。 这家公司发展得太快了,而且已经初显“巨头”的峥嵘。 即便他的丈夫是着名的鲍尔银行继承人,现在也不得不认真看待这家公司。 所以对于赛博塔赫的引荐,她是表示赞同的,毕竟她作为第二大股东,但是却从来不直接参与管理,甚至一切消息,都是赛博塔赫带给她。 这个样子,多多少少,有些不合适了。 至于海因茨和古斯塔夫那边,赛博塔赫倒是没费多少口舌,这两人早就想见见传说中的第二大股东了。 于是就这样,赛博塔赫安排了一场晚宴,古斯塔夫和海因茨提前半个钟头就到了,而且是“盛装出席”。 “老实说,我觉得你还是穿军装更适合一点儿。” 看着海因茨和古斯塔夫那蹩脚的晚礼服,赛博塔赫揉着眉头说道。 这两个人或许觉得只有这样打扮,才能适应这种场合,毕竟赛博塔赫订了一家高档餐厅,他们不能因为衣服而丢人。 不过这两个人显然并不善于穿这种衣服,不知道他们是借的还是临时买来的,总之衣服并不合身,特别是古斯塔夫,他体态略显臃肿,结果那件晚礼服,竟然还是修身款的。 要知道他肚子上的赘肉都要顶出来了,以至于赛博塔赫不得不提醒他,让其干脆把衣服扣子打开吧。 总比一会儿扣子飞出去强。 “如果打开,会显得肚子更大了,何况我的衬衫还没烫过,有褶皱。” 古斯塔夫有些尴尬,这件衣服其实是他临时租来的,而且是那家店里,唯一能让他穿上身的。 其他的套都套不上。 “好了,不要纠结这些事情了,现在我们的第二大股东还没来,你能和我们讲实话么? 匆匆忙忙让我们见第二大股东,还是和新生意关系密切的鲍尔银行继承人。 别说你只是想让我们‘认识认识’。” 海因茨坐下来,视线盯着赛博塔赫不放,敏锐的他,已经觉得事有蹊跷,毕竟他和赛博塔赫共事多年,知道这个白头发的家伙,从来不会无的放矢。 “的确事出有因,我准备近期再去撒丁王国一趟,归期未定,所以这边的事情,就需要你们多费心了。 而鲍尔夫妇,无论如何你们都要见上一见,我不在的期间,如果有事情需要商量,你们可以联系他们。 毕竟这对夫妇的地位和能量,你们也是清楚的,遇上问题,他们会给出非常合适的意见,甚至有可能直接解决。” 赛博塔赫知道这件事瞒不住,也不需要瞒,所以非常坦诚的告诉了两人。 “又去撒丁王国,干什么?想你的小情人了?” 古斯塔夫拿出一根雪茄点了起来,他倒是对这种安排没有意见,只是有些好奇,赛博塔赫为什么又要往撒丁王国跑。 “我的确会见到帕瑞卡,但和情人之类的没关系。 这次过去,完全是生意上的事情,有关于一批拍卖品,还有食品公司的事情。 另外海蒂公司在那边的分公司和工厂也在筹备当中,老实说,事情很多。” 赛博塔赫的确不单单因为那批拍卖品,他在撒丁王国做了很多布局,甚至公司都不止一家。 这次过去,他准备把一切安排妥当,霍亨索伦的情况越来越糟糕,海外拓展已经成了必须快速敲定的事情。 “好吧,你的理由真多。” 海因茨倒是没说什么,他显得有些不高兴,毕竟赛博塔赫离开,他的工作量必然会上涨一大截。 能高兴才怪呢。 “嗯,关于海外公司的事情,的确应该快一点了,外派的人员已经敲定,名单你看过,能尽快派出去,就尽快派出去吧,否则时局变化,可能会对我们的计划产生影响。” 关于海外公司的事情,古斯塔夫其实是最上心的,709团的很多人都在海蒂公司,国内发展已经进入瓶颈期,如果能够外派,就再好不过了。 毕竟背井离乡,总比饿肚子强。 “好了,先别谈这个了,他们到了。” 赛博塔赫说完话,便迅速站起身,海因茨和古斯塔夫也是扭过头,只见一对夫妇,正挽手走来。 相比起这两人的“盛装”,这对夫妇就随意多了。 赫尔曼穿着军装,而鲍尔夫人只是身穿一席浅色长裙,他们来到这个半封闭的包间,然后礼貌地与众人打招呼。 简单的介绍后,赛博塔赫就请两人入座。 随着美酒佳肴被端上来,众人就开始边吃边聊,气氛显得很亲近,他们就仿佛是多年好友在聚餐一样。 “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慕尼黑?”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的闲话已经聊得差不多了,结果鲍尔夫人突然开口,向赛博塔赫问道。 毕竟要去撒丁王国的事情,赛博塔赫已经在电话里向鲍尔夫人做了说明,她是知道的。 “我准备下周二出发,坐火车,行动尽可能快一点儿。” 赛博塔赫非常郑重的说着,他已经把车票都买好了。 “你知道的,我们的生意离不开你,所以希望你能快一点儿把事情解决,然后回来。 这不仅是出于朋友的关心,而是从生意的角度考虑,你的存在已经非常重要了,请记得这一点,我优秀的合作伙伴。” 赫尔曼举起酒杯,轻声的说道,他完全从一名合伙人的角度,来说的这句话,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这个生意对鲍尔银行也很重要,毕竟目前霍亨索伦所有的商业银行都处于崩溃当中。 商业银行的主要收入,来源于利息差,就是存款与贷款的差额。 但是随着货币贬值,这种本来赚钱的利差,却成了赔钱的买卖。 这个很好理解,比如一年前,你向银行借了一万马克,到期偿还一万一千马克,听起来是不是银行赚了钱、 但实际上,一年的时间,马克已经贬值了一倍,一万一千马克的购买力,已经变成了五千五百马克,银行等于血亏了四千五百马克。 所以现在整个霍亨索伦的商业银行,都对贷款慎之又慎,他们陷入一种尴尬的纠结中。 不放贷款,看着金库里的钞票变成废纸。 放贷款,等着借款人还回来一堆废纸。 故而银行都在求变,通过其他项目,来给自己续命。 而鲍尔银行,就是抓住了这个新业务,而且赛博塔赫的出现,很好弥补了作为银行业,不能涉及的部分。 将整个链条补全。 所以赫尔曼才对赛博塔赫非常重视,如果他出了问题,那么整个链条,就全断了。 “放心吧,我心里清楚,非常感谢您的关心,赫尔曼先生。” 赛博塔赫也举起酒杯,对着赫尔曼敬了一下。 “那就祝您一路顺风了。” 鲍尔夫人也同样举起酒杯,并看向海因茨和古斯塔夫。 两人都是浅浅一笑,然后同时向着赛博塔赫举起酒杯。 “祝你一路顺风。” “祝你一路顺风。” 罗马郊外的宴会 这一次为了赶时间,赛博塔赫没有再乘船,何况即便不那么着急,他也不准备坐船了。 毕竟上一次的海上之旅,实在太过惊悚了一点儿。 罗斯科夫发生的事情,让赛博塔赫至今都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何况之后还发生了诅咒事件。 老实说,赛博塔赫现在对那些存在于魔导时代阴影中的东西,都感到一丝恐惧。 魔法时代与魔导时代完全不同,在那个混乱而血腥的岁月里,充满了让人无法理解,且玄之又玄的东西。 就比如诅咒,在魔导时代,这种东西是不存在的,或者说,是不被承认的。 因为魔导学是一门严谨的学科,在这门学科里,所有魔力反应,都必须是有迹可循的。 但是诅咒这种东西,看不见也摸不着,换成东方人的理解,这东西就属于“玄学”。 打个比方,拿个小草人扎钉子,难道被诅咒的人,就会死于非命? 答案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但是没人喜欢被诅咒,所以古代帝王对这种事都是非常忌讳的,动辄杀头抄家,甚至引发过政权动荡。 然而换到现代,没有哪条法律规定给小草人扎钉子是犯罪,这玩意仅仅被视为“恶心人”的东西罢了。 就好像自己和麦琪,他们都相信诅咒的存在,但是无法去证实。 何况还是这种让人尴尬的诅咒,他们能怎么办?难道一起生猴子,再看着他长到28岁? 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但也正因为如此,那些隐藏在阴影中的东西才叫人忌惮,赛博塔赫想着尽量远离,但是现在看来,自己似乎有“招黑”的体质。 莫名其妙被告死鸟盯上,又莫名其妙目睹了一场黑暗面的争斗,而现在更好了,直接来波大的,身上背着一个诅咒。 这些事情想起来就让人头疼,赛博塔赫叹着气,只能尽可能地通过去想其他事情,来转移注意力。 同时祈求那些黑暗面的东西,能够放过自己。 抛开这些有的没的,事实上他的这趟旅程,还是很顺利的。 在经过波旁王国的领土时,警察依然找了点儿小麻烦。 好在并没有让他下车,更没有把他关起来,只是吹毛求疵的让他打开所有行李,然后一通乱翻以后,便放过了他。 而到了撒丁王国这边,他就再没有被“特殊照顾”过,撒丁王国的警察很友好,何况即便不友好,赛博塔赫也有办法让他们“友好”。 毕竟在这边,他认识很多“朋友”。 当火车抵达罗马,赛博塔赫悠然的走了下来。 而在这个时候,他便感受到了撒丁王国的热情。 帕瑞卡已经在站台等候,她给了赛博塔赫一个大大的拥抱,随后拉着他的手,向外走去。 “东西都在银行的保险库里,安全没有问题。 不过拍卖会需要等一等,这批东西来路不明,我需要给他们做一个‘身份’,才能公开交易。” 帕瑞卡是个多面手,艺术品拍卖也属于她的“涉猎项”。 何况三箭党都不是善男信女,她手上的拍卖公司,大部分拍卖品,来路都不适合“摆上台面”。 就好比赛博塔赫提供的这些艺术品,他们来自霍亨索伦,但霍亨索伦已经把这些东西列入“禁止贸易”清单,如果直接拍卖,再被人举报,无论赛博塔赫还是帕瑞卡,都会陷入麻烦。 所以帕瑞卡会更改一些记录,在前往旅馆的小汽车上,她详细给赛博塔赫讲解了这方面的门道。 首先更改一下来路,艺术品拍卖虽然可以匿名,但是登记不行,这涉及到法律问题。 所以帕瑞卡需要把这些艺术品,登记在一个拥有撒丁王国国籍的人名下,并给出合理的来源。 这需要一连串繁琐的手续。 接着,就是拍卖后的转账问题,这笔钱必须先转到这个人名下,然后在扣掉税金和手续费后,再转到赛博塔赫的账户里。 如果换成其他人,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转账会留下痕迹,而税务等部门,对于大额转账,都盯得很紧。 但是在帕瑞卡这里,这个过程却非常简单,毕竟她手上握着一家银行,这种事情她完全可以通过账面改动处理掉。 可以不留一丝痕迹,即便是追查,也查不到赛博塔赫头上。 为了答谢帕瑞卡,赛博塔赫表现得很主动,当车子到达旅馆后,两个人就迫不及待的激情了一番。 这个女人永远对这种事情保持热情,而赛博塔赫也深知这一点。 但即便如此,他们的关系也没有更加深入。 当夜幕降临,赛博塔赫坐在宴会厅的角落时,他看到帕瑞卡,挽着另一个男人的手臂出现。 “嫉妒么?好像没什么可嫉妒的。” 赛博塔赫并不感到意外,他知道自己只是这个女人的“之一”,特别是在罗马,这座整个撒丁王国的核心。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来自霍亨索伦的赛博塔赫.哈尔.冯.格尔曼先生。 而这位,则是帕拉莫斯.西洛塔.维尔维斯.比拉卡莫维奇子爵。” 走到赛博塔赫身边,帕瑞卡做着介绍,赛博塔赫就见这位子爵和自己身高相仿,但是略显瘦弱,皮肤缺乏血色,长相倒是还可以,不过那种纵欲过度的样子,还是非常明显。 “您好,格尔曼先生,我经常听帕瑞卡提起您。 老实说,我很难想象您竟然是海蒂化妆品公司的老板,毕竟您太年轻了,却达到了许多人一生都难以企及的高度。 另外对于您的产品,我也需要表示感谢。 因为正是香皂和洗发露的出现,让我爱上了沐浴的感觉。” 比拉卡莫维奇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在贵族圈子里待得够久,所以奉承话张嘴就来,彩虹屁拍得让人无比舒适。 “您过奖了,老实说,我才是应该表示感谢的那个人。 每一次来撒丁王国,我都能感受到这里的热情,说真的,我已经爱上了这里。 今天更是有幸参加您举办的宴会,对此,我深表感谢,毕竟在这个国家,我认识的朋友不多,而现在,很荣幸的,又增加了一位。” 赛博塔赫笑着举起酒杯,与对方轻轻碰了一下。 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商业互吹嘛,这种事情即能让彼此开心,又能赚足面子,何乐而不为。 简单的寒暄过后,他们便又去招呼别的客人了,帕瑞卡除了刚才对着自己笑笑,就再没有理会自己。 很明显,这场宴会的主角儿是她和这个纵欲过度的子爵,对于他们的关系,赛博塔赫并没有过多猜测。 斯宾塞银行的三箭党身份,几乎在撒丁王国人尽皆知,贵族们大多都对他们敬而远之,但有一些,却走得很近。 贵族需要三箭党去解决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而三箭党也需要贵族拓宽他们的人脉。 现在很明显,帕瑞卡和比拉卡莫维奇,就属于合作关系。 所以这个子爵,与自己的身份一样,都是帕瑞卡的“合作伙伴”。 何况人家还特意开了一个晚宴,虽然不是给自己的,但能获得邀请,也算给足自己面子了。 百无聊赖间,赛博塔赫来到阳台,伸了一个腰,然后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这里是罗马的郊区,一座有着几百年历史的古堡。 古堡建在半山腰,不远处是一条小河,而河对面,就是一座寂静的村庄。 今天的夜色很美,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上弦月挂在天空,星星们环绕在它的身旁,一个劲的眨眼睛。 这个世界很少有“光污染”,即便是罗马这样的世界级都市,也能清楚的看见满天繁星。 对于星空,赛博塔赫从来都是喜欢的。 毕竟每个男孩子,都有一个“星辰大海”的梦想,即便年华老去,这个梦想也不会被磨灭。 然而站在阳台上看星星的,并非只有赛博塔赫一人,只见他的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位小姑娘,两个人站在一起,靠的很近,从背后望去,宛若一对情侣。 “你也喜欢看星星吗,那么你知道,今天的星相是什么吗?” 女孩率先开口,这让赛博塔赫吓了一跳,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何时身边多了一个人。 “很抱歉,吓到你了吗?” 女孩微微一笑,看向赛博塔赫,露出一种感兴趣的表情。 “哦,老实说,确实吓了一跳。 我是赛博塔赫.哈尔.冯.格尔曼,来自霍亨索伦。 您可以称我为赛博塔赫,尊敬的女士。” 赛博塔赫礼貌的行礼,毕竟能受邀参加这场宴会的,都不是普通人。 非富即贵。 “您好,我是萨琳娜.朵儿.帕拉蒂奇。 您也可以称我为萨琳娜。” 女孩同样报上名字,笑了笑后,便转过头,看向了天空。 “你刚才说,星相?” 赛博塔赫也扭过头,看向星空,他对女孩的话,感到好奇。 毕竟看年纪,对方也就十几岁,这个年纪的女孩,应该还不懂“星相学”,最多就是认识几个星座。 这个世界的星座,与前世的世界几乎没什么区别,对于这一点,赛博塔赫也是感到惊奇。 毕竟他作为军事生,记住星星的位置属于必修课,毕竟它们可以在漆黑的夜晚,给你指明方向。 而星座可以加强记忆,所以对于那些初次接触的人,这个学习过程有些难,但是对于赛博塔赫而言,星座早就烂熟于心。 这个学分,简直就是白给的一样。 “是的,星相。” 女孩给出一个肯定的回答,丝毫没有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很抱歉,我不懂星相。” 赛博塔赫淡淡说着,他的确不懂,因为星相学属于占卜,在魔法时代,算是一个严肃的学科,而在魔导时代,这种东西只有小姑娘才会相信。 “看来您需要下一番努力呢,赛博塔赫先生。 毕竟这种简单的东西,就连麦琪那个笨蛋,都略知一二。” 女孩没有看赛博塔赫,而是举起双手,在空中莫名翻了一下。 只见点点幽蓝色的光点儿,在她手中出现,然后缓缓地,向着上空,飘散,飘远。 宛若鲜花盛开,花粉随风飘散一般。 然而赛博塔赫却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这一幕上,他更加在意的,是这个女孩刚才提到了麦琪的名字。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她或许认识麦琪,而且看样子,还很熟。 占卜大师 “你认识麦琪,能不能确认一下,我指的是鲍尔银行董事长秘书的那个麦琪。” 赛博塔赫有些震惊的说道,他看向面前的女人,上下打量,老实说,他实在难以把两个人联系起来。 麦琪属于那种御姐类型,身材高挑,前凸后翘,特别是那双大长腿,十分抢眼。 而面前的女人,则是一副娇小模样,看样子也就十五六岁,拥有一种西方女性少有的清纯感。 最关键的是,这个小女人竟然是深棕色的直发,如果换掉那身黑色的古典长裙,穿上东方服饰,与东方女性几乎难以区分。 这大幅增加了她给人的神秘感。 “不错,就是那个麦琪。 另外我想你也知道她的事,我是指牧羊人。” 萨琳娜的声音不大,但是传到赛博塔赫耳朵里,却犹如晴天霹雳。 牧羊人,这个秘密结社是隐藏在魔导时代阴影中的存在,普通人不可能知道。 而面前的女人如此轻松地就把这个存在说了出来,由此判断,她必然对那个世界,非常熟悉。 或者说,她也是那个世界中的一分子。 赛博塔赫突然感到一丝紧张,甚至有了转身就逃的冲动。 毕竟他实在不想和那个世界扯上关系,实在太过危险了。 “你和麦琪说的一样,对一切都充满了警惕性。 不过你的恐惧我可以理解,毕竟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太多了一点儿。” 萨琳娜说完,就再度转头看向天空,叹了一口气,继续道: “我之所以找到你,就是因为星相告诉我,你是命运选中的人。 知道嘛,麦琪曾经让我帮你算一下命格,但是我却怎么也算不到,这种事情从来没发生过,因为不论我怎么算,你的命运,都犹如隐藏在迷雾当中。 就好像一只手遮住了我的眼睛,让我无法看到这满天繁星。 所以我相信,你是那个被命运选中的幸运儿,未来的你,有可能对整个世界造成影响。 希望,到了那个时候,这种影响,是好的。” 萨琳娜一边说话,一边伸出手,遮挡在自己眼前。 但是说完话,便又把手放下,转身对着赛博塔赫微微欠身,随后离开了阳台。 赛博塔赫感到一丝震惊,这个小女人实在太神秘了,他一直有种被窥探的感觉。 特别是他说的话,赛博塔赫险些以为,他知道了自己的秘密。 如果那样,他恐怕要惹上大麻烦。 不过回头去想,似乎她只是对自己感到好奇罢了,否则真有什么图谋,应该采取其他方式,比如“要挟”之类的。 “这个女人必须要小心一点儿应付,看来在撒丁王国,不能久留了。” 等到回过神,赛博塔赫已经找不到萨琳娜的身影,他做了几个深呼吸,调整好心态,然后强迫自己忘记刚才的事情,迈步走回会场。 毕竟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既然来了,就不要随便中途离开。 这是打主人家的脸。 所以赛博塔赫当作无事发生,他漫步在人群当中,时不时与人笑着攀谈几句,并露出优雅的笑容。 这次参加宴会的人,大部分都是撒丁王国的贵族,毕竟这里是罗马,贵族的数量非常多。 赛博塔赫明白帕瑞卡的意思,这是在给自己拓宽人脉,毕竟他在撒丁王国的布局不小,想要顺利发展,离不开这些人的支持。 但是他个人,对这种场合并不是很习惯,在家族里,他一直被当做“弃子”,参加这种宴会,只会丢人现眼。 故而他虽然不排斥,但也不喜欢,好在宴会进行的时间不算长,见到有人陆续打招呼离开后,赛博塔赫也表示自己想要回去了。 当然,理由是舟车劳顿,毕竟这还是他到罗马的第一天。 “怎么了,感觉不开心?” 帕瑞卡轻轻用手指摩擦赛博塔赫的脸颊,在他耳边,轻声的说着。 “不,没有,事实上刚好相反,我感觉第一天就能接触到这样的场合,让我对罗马之行,增加了许多信心。” 赛博塔赫微笑着说道,随后伸出手,将帕瑞卡搂在怀里。 “是不是觉得,我和比拉卡莫维奇子爵的关系太过亲密了? 不要多想,其实我们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这个子爵在撒丁南方布置了许多产业,所以需要三箭党帮忙照看。 当然,如你所见,我和他的关系的确比较近,只是相比之下,我更喜欢你在身旁的感觉,所以——不要吃醋了,好么。” 帕瑞卡没有否认她和那个子爵的关系,这完全在赛博塔赫的意料之内,毕竟看小伙子那副模样,估计被帕瑞卡祸害得不轻。 男人,出门在外,也需要保护好自己。 不过想到那个子爵,赛博塔赫却不得不联想到今天遇见的那个奇女子,于是便微微皱眉的问道: “我今天在宴会上,遇见一个女孩,看上去十六七岁的样子,你有印象么?” 赛博塔赫的话,让帕瑞卡一愣,她的脸上,出现一层寒霜。 “你在一个女孩面前,去打听另一个女孩,这可是非常不礼貌的事情。” 好吧,帕瑞卡似乎会错了意,赛博塔赫并非这个意思。 “不,我只是有些好奇。” “好奇就是一切的开始,我亲爱的小银龙。” 女人也是有占有欲的,赛博塔赫没有女朋友,也没有心仪的女性,所以帕瑞卡可以把他带在身边,放心且大胆。 但是当这个男人心里走进了其他女人,那么感觉就变了。 “呃……我记得她好像叫做萨琳娜,萨琳娜.朵儿.帕拉蒂奇,你知道这个姓氏么?” 赛博塔赫看出了帕瑞卡的不悦,于是不得不尽可能把话题拉回来,因为他发现,帕瑞卡是真的吃醋了。 不过听到赛博塔赫提到的名字,帕瑞卡却突然消了火,反而紧张地挣脱开这个男人的怀抱。 “你对这个女人知道些什么?或者说,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帕瑞卡直接下了床,用一种警惕的眼神看向赛博塔赫,仿佛他变成了魔鬼,让人感到畏惧。 “不,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仅仅是聊了几句。” 赛博塔赫不知道为什么帕瑞卡反应这么大,他也处于一脸懵的状态。 “我记得今天邀请的名单上,并没有这个女人。 她是不请自来的,而且在宴会上,我对她没有印象,说明她不曾在我的面前出现过。 虽然我了解得不多,但是这个女人非常危险,如果说撒丁王国有什么人让我都会感到忌惮的,那么这个女人,绝对是其中之一。 她身处一个不属于你我的世界,不要试图去窥探那个世界,这很危险,会让你万劫不复。” 帕瑞卡非常认真的说着,她已经看出来了,赛博塔赫对那个女人,完全是一无所知。 “另一个世界?她怎么了?” 看到帕瑞卡的反应,赛博塔赫意识到,面前的女人对秘密结社,绝对不是一无所知。 不过想一想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帕瑞卡也是一名出色的魔导士,而且还是三箭党家族成员,她同样游走在黑暗中,去处理那些只能在黑暗中办到的事情。 所以和秘密结社有交集,也不奇怪。 “总之,她不是你能触碰的人物,这个女人已经成为一个传说,老实说,上一次听说她出现,还是在十几年前。 不要被表象所蒙蔽,那个女人至少有三百岁了,你的祖奶奶在她眼里,都是小屁孩。 所以不要抱有幻想,千万不要。” 见赛博塔赫一无所知的样子,帕瑞卡松了一口气,随后她拿起被单,将赤裸的身体裹上,走到桌子旁,给自己和赛博塔赫倒了杯白兰地。 “谢谢,老实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那个人很奇怪罢了。” 赛博塔赫接过白兰地,然后用无辜的语气说着,而帕瑞卡则是坐到他的身边,用严肃的口吻道: “不要好奇,这不是因为我嫉妒,而是发自内心的警告。 那个女人是个传说,是一位魔法时代遗留下来的活化石,她和她背后的东西,隐藏在黑暗里,但并不表示,她就毫无威胁。 恰恰相反,她的力量无比强大,甚至可以颠覆这个国家。” 帕瑞卡淡淡说着,虽然她知道的不多,但是对这个女人的忌惮,却是实打实的。 “有那么可怕么?何况现在已经是魔导时代了,魔法时代的炼金产物,都是老古董,根本不可能是魔导装备的对手。” 赛博塔赫开口说着,对于炼金产物,老实说,他还真有些瞧不上。 时代在不断进步,两个时代的交替,完全是一次彻彻底底的取代。 就好像魔法时代的兵器,都是刀枪剑戟一样。 在魔导时代,兵器已经成了大炮和步枪。 同样的,炼金产物的破坏力和威力,远比不了现在的魔导装备,不说别的,就说现在航空魔导士的装备,就足以秒杀中古时代的魔法师军团。 曾经有人做过推演,如果把一个航空魔导士大队扔去中古时代,那么这个大队就具备碾压一个王国的实力。 这就是魔导取代魔法的原因,先进替代了落后。 “不,你不是魔导士,对那个时代的遗留物,并没有准确的认知。 老实说,有很多东西,即便是现在,也需要我们保持敬畏的。 而那个女人,偏偏就具备这样的能力。 知道占卜么?她就是这个时代,仅存的占卜大师。” 帕瑞卡重新站起身,玲珑的曲线根本无法遮挡,但是她毫不在意,放下酒杯后,就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似乎赛博塔赫告诉她的事情,让她的心全乱了。 “不要这样,即便她很神秘,很厉害,但是和我们也没关系。” 赛博塔赫第一次看到这个女人如此模样,他迅速站起身,想要从后面抱住面前的忐忑女人,给她一点儿安慰。 然而双臂刚伸出去,帕瑞卡就像兔子一样,跳到了一边。 “她的出现,本身就是一件大事,在撒丁王国的魔导士圈子里,一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 当那个女人走出高塔,就预示着即将要发生一件天大的事情。 考虑到现在撒丁王国的局势,这个女人现身的事情一旦传出去,恐怕整个国家,都会陷入混乱。” 帕瑞卡很紧张,甚至紧张到颤抖,她拒绝了赛博塔赫的挽留,穿好衣服,快速离开了旅馆。 “那个女人,这么恐怖么?” 从窗口看着帕瑞卡匆匆登上小汽车,然后一溜烟消失在街角,赛博塔赫不禁陷入沉思。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一个存在,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有什么目的,她要干什么,自己一概不知。 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那个女人很神秘,而且和牧羊人关系匪浅,最关键的,她和麦琪很熟识。 “萨琳娜.朵儿.帕拉蒂奇么?” 念起这个名字,赛博塔赫觉得,如果有机会,还是问一问麦琪比较好。 毕竟自己,似乎被一个神秘且强大的存在盯上了。 一笔大订单 罗马,撒丁王国国防部。 赛博塔赫坐在会客室里,心情有些忐忑,看了一眼身旁的布拉奇,发现这个家伙同样坐立不安,掌心冒汗。 再扭头看看那扇紧闭的门,赛博塔赫不得不反复告诫自己,一定要放松,一定要放松。 撒丁王国终于宣战了,利比亚是北非少数还没有被占据的地区,对欧罗巴列强来说,是一块不可多的肥肉。 欧罗巴崛起,将这个世界其他古老国家远远甩开,大概是从一百多年前开始。 那个时候发生了一件大事,即所谓的“魔法革命”。 然而说是魔法革命,其实和“魔法”关系不大,主要还是学科的产生,属于一次“科技启蒙运动”。 相比起自己原来的世界,这个世界的科技发展要缓慢许多,然而也正因为如此,这次启蒙运动导致欧罗巴在各方面都有了较大变化。 在这场运动之前,整个世界都被魔法所统治,所以魔法师一直处于统治地位。 然而随着科技发展,普通人也不再是“蝼蚁”,他们拥有了自己的力量,动摇了魔法师的统治地位。 这也为后来的“魔导革命”奠定了基础,欧罗巴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逐渐领先整个世界。 殖民运动兴起后,欧罗巴列强以统治者的视角,看待这个世界。 他们四处征战,建立殖民地,掠夺所有可以掠夺的资源。 在这方面,国家统一较晚的霍亨索伦和撒丁王国,吃了一个不小的亏。 不列颠王国,波旁王国和伊比利亚王国,是吃到殖民红利最多的国家。 他们几乎瓜分了大部分殖民地,然而有一些硬骨头,在权衡过后,他们并没有主动去触碰。 利比亚的卡拉曼王朝,就是这样一块硬骨头,所以在他们瓜分了地中海对面的大部分地区后,这里,就被剩了下来。 撒丁王国的实力有限,但是他们依然做着“地中海之王”的美梦,沿岸其他国家他们不敢轻易触碰,毕竟那会导致与不列颠王国和波旁王国的冲突,这并不划算。 所以他们把目标放在利比亚,并从来没有掩饰这一点。 而欧罗巴的列强,也默许了他们这么做,毕竟各家都有各家的难处。 如果说百年前是“殖民时代”,那么现在就是“反殖民时代”。 随着北美地区第一个响起枪声,并成功建立北美联邦,摆脱了殖民地身份,整个世界的殖民地似乎都看到了希望,于是陆续揭竿而起。 加勒比地区和中南美洲地区相继爆发了革命,这让在这些地区占据统治地位的伊比利亚王国很受伤,他们不仅失去了这些地方,更是让他们的国力大受影响,如今已经退出了“欧罗巴列强”的行列,成了一个“二流王国”。 所以其他列强已经把重心放在稳定自己的殖民地上面了,只有撒丁王国这样的“后起之秀”,才会依旧走在扩张的道路上。 也正因为此,他们才会积极备战,在不列颠王国和波旁王国舔舔伤口,霍亨索伦即将崩溃的时候,挥刀砍向地中海的对岸。 不过对于赛博塔赫来说,这次战争有些“突然”,因为他还没有做好准备。 就在国会通过“战争提案”的第二天,他们便收到了撒丁王国国防军后勤部的邀请,商谈压缩食品的事情。 而他们没有做好准备,工厂还没有完全建好,供应商也属于洽谈阶段,想要投入生产,最快也需要两周时间。 因此赛博塔赫和布拉奇非常忐忑,他们不知道对方会给一份多大的订单,更不知道能否给他们一个缓冲的时间。 特别是赛博塔赫,他本身就是军人,而且还是后勤军官,他深知在和军队谈判上,有时候未必是需要“讲道理”的。 如果不能满足对方的需求,随便一顶“贻误军情”的帽子扣下来,别说订单了,能全身而退,都算烧高香了。 所以他们现在心里没底,不知道这一次国防部之旅,能否成功…… 成功从这里走出去。 “很抱歉,事情有点儿多,所以来晚了。” 就在两人焦躁不安之时,门开了,只见一名英俊的军官走了进来,两人当即站起,躬身行礼。 把他们找来的,自然是拉达曼,这个撒丁王国国防军后勤部高管。 只见他非常迅速地走进来,将手里厚厚的文件放下,示意两人做好,便自顾自的从抽屉里拿出一根雪茄,随手点燃。 摆摆手,示意身旁的书记官出去,他便打开了话匣子。 “你们知道现在的情况,我们已经对利比亚宣战,外交部刚刚举办记者会,向全世界公布了这个消息。 不过军队方面并没有完全准备好,海军和陆军都在集结当中,所以短期内不可能发动攻势。 但是这不代表我们后勤部就能放松下来。 事实刚好相反,现在我们的工作,比作战部队还要繁重。 所以我的时间有限,长话短说。” 拉达曼显得有些疲惫,说到这里,狠狠吸了一口雪茄,吐出烟圈,才稍显放松下来。 “之前你们的产品,已经在一些部队做过尝试。 虽然官兵们的反馈不是太好,他们依然对味道相当嫌弃,但是从后勤部的角度考虑,这种食品的价值依然很高。 毕竟和平时期,军队可以保证伙食的供应,但是战争时期就难说了。 味道和饿肚子相比,只要脑子还正常的人,就知道怎么选择。 所以你们这种产品,被划进了‘应急物资’,经过简单的计算和研讨,我们决定先订购一批。” 今天的拉达曼没有任何拖沓,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而且军人的特质体现得淋漓尽致,没有任何寒暄和花哨的言辞,开口就直奔主题。 “那么请问,准备订购多少呢?” 布拉奇试探性地问着,他现在心里非常矛盾,既不希望多,也不希望少。 如果军方订购的量非常大,以他们现有的生产能力,根本无法应付这个订单。 如果军方订购的量非常小,那么他们的成本将会提高,导致利润大幅下降。 “第一笔订单,大概二十吨吧。 价格就是按照我们上次说好的来,只不过需要到货验收以后,我们才会付款。 而且没有任何预订款。 对于这件事,我不得不说一句抱歉,毕竟我们的经费也不是很充足,花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但是你们不用担心,在兑付问题上,我们国防部还从来没有出过问题,信誉绝对有保障。” 拉达曼说完话,又吸了一口雪茄,显然他现在很忙,连吸烟的时间都不多。 坐在对面的赛博塔赫露出一脸茫然之色。 拉达曼完全在用撒丁语说话,而赛博塔赫的撒丁语水平,还无法应付这种局面。 布拉奇发现了这一点,于是赶忙做着翻译,赛博塔赫在愣了一会儿后,才半懂不懂地点了点头。 “我的朋友,老实说,你需要多学习一下撒丁语了,这不仅是作为朋友的劝告,更是作为一个合伙人,认真的建议。 语言会成为交流的障碍,这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合作。” 看到赛博塔赫的样子,拉达曼摇了摇头,用非常严肃的语气说着。 这一次,他用了霍亨索伦语。 “很抱歉,我会加快学习的。” 赛博塔赫感觉苦啊,他的确有心学习一下撒丁语,但是自己忙于生意上的事情,根本没时间。 如今被客户吐槽和警告,不自觉的,脸颊都有些微微发烫。 “正式的合同,后天可以签署,就在国防部。 如果可以,我希望今天就把合同签下来,但是没办法,所有采购合同必须通过流程。 所以今天这就是一个通气会,我把大致的情况告诉你们,然后你们可以着手准备。 第一批货交付的时间,必须在一周内,数量是五吨,然后每周五吨,陆续交付。 时间还是很紧张的,你们必须加快一点儿。 这也是我今天就把你们找来的原因。” 拉达曼的话,算是透露出一种善意,意思是给赛博塔赫等人多一些准备时间。 然而赛博塔赫和布拉奇互看了一眼,心想这点儿时间恐怕根本不够用的。 “虽然很感谢您的好意,但是,我不得不说一句抱歉,这个时间,对我们来说,可能还是不够。” 赛博塔赫稍微斟酌了一下,最后不得不开口,希望对方能够多宽限一些时间。 一周时间交付五吨成品,如果工厂建好,工人到位,供应商不弄幺蛾子,那么完全够用。 毕竟赛博塔赫做过估算,他们的工厂,极限的生产能力可以做到每天三十吨左右。 但是现在一切还没有准备完全,即便顺利,也要等到两周后才能够开工。 “不行,这是硬性要求,你们必须保证按时交付,如果做不到,那么这笔生意只能遗憾地取消。” 拉达曼摆摆手,表示这件事没有研究。 “好吧,那我们会尽力的。” 赛博塔赫见对方态度坚决,于是也不多废话,答应了下来。 “既然这样,我就不留你们了,后天中午你们就过来吧,直接签合同。” 话已经谈完,雪茄也吸得差不多了,拉达曼当即送客,而他自己也没留下,拿起厚厚的文件,一起走了出去。 书记官没有伸手去拿文件,很显然,他的级别不够接触这些东西。 而拉达曼也没有说什么,他快步穿过走廊,前往另一栋的会议室。 他的忙,并不是托词,而是真的忙。 国防部可不是随便走动的地方,赛博塔赫和布拉奇迅速离开,等出了大门,坐到小汽车里,布拉奇忍不住开口道: “这是不是太冒险了,我是指时间。” 毕竟他一直负责食品工厂的筹备,知道这点儿时间根本不够用。 “如果是我们的工厂,那么肯定时间不够用。 但是别人的工厂,就无所谓了。 立刻去收购一家食品工厂,要快,设备齐全,而且有成熟的工人。 材料供应商也快点儿联系,我们必须在三天内,让这个工厂转起来。” 赛博塔赫现在手里有钱,二十吨的采购量不算大,明显对方存在试探的意思,所以这一单,绝对不能办砸。 “好吧,一切都听你的。” 布拉奇虽然一直在筹备,但他不知道制作方面的事情。 而赛博塔赫之所以敢答应下来,就是因为他非常清楚,这种压缩食品的制作工艺并不复杂,稍有经验的工人就能操作。 而且他已经给慕尼黑发去了电报,那边的工人已经买好了车票,准备往撒丁王国赶。 只要核心配方不泄露,那么生产完全可以有保证。 “这个机会,必须抓住。” 赛博塔赫握了握拳头,作为后勤军官,他知道在一场战争中,给养会以怎样恐怖的速度消耗。 二十吨压缩食品,看起来很多。 然而这点儿东西即便当做应急物资,也用不了几天。 当他们真正意识到这种食品在战争中的作用时,采购量将是非常恐怖的。 突然的和解 撒丁王国向利比亚宣战了,对于这个世界来说,算是不折不扣的大事件。 欧罗巴列强的手,已经很久没有往外伸了,所以对于这件事,各国反应不一。 北美联邦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他们发表了一篇谴责性的公告,认为这是撒丁王国的侵略举动,是对国际安全体系的重大破坏。 随后南部美洲国家也纷纷跟进,他们发表一篇又一篇公告,对撒丁王国进行谴责。 然而这些人也就动动嘴皮子,他们没有出台任何针对撒丁王国的制裁措施,更没有对利比亚提供任何援助。 相比起这些前殖民地地区,欧罗巴方面的反应,就更有趣了。 波旁王国表示严重关切事态发展,毕竟他们在北非也有殖民地,距离利比亚还不远。 伊比利亚王国的反应则和精神分裂差不多,他们先是发表一篇谴责撒丁王国的公告,接着外相就到了罗马,表示可以开放部分港口,为撒丁王国的军队,提供中转服务。 然而相比起伊比利亚王国这种遮遮掩掩,两头不得罪的态度,不列颠王国,就直接多了。 他们竟然宣布支持撒丁王国的侵略行为,并且提供包括武器,食品,燃料等在内的军需物资。 当然,这些都是需要付钱的,毕竟他们在埃及拥有中东地区最大的军事基地,如果不打仗,这些储备物资只能在仓库里面吃灰,还不如擦一擦,卖给撒丁人。 因为这三个国家在北非都有利益,所以他们的反应相对直接一些,其他国家,则是干脆当起了吃瓜群众。 他们要么发表一篇立场模糊,言辞晦涩的公告。 要么干脆当起了鸵鸟,只看不说。 当然,如果有机会赚上一笔,他们也不会拒绝。 比如尼德兰王国,他们就卖给了撒丁王国三艘货轮,赚了一点儿小钱。 所有欧罗巴国家,都关注着这件事,除了霍亨索伦,因为他们实在没有精力,去管撒丁人的破事儿了。 贵族和工人的对峙愈演愈烈,更是形成了柏林和斯图加特两个执政体。 随着布奇将军在柏林的影响力日益增大,贵族们蠢蠢欲动。 很多贵族开始游说这位将军,希望他能够出任总统,然后成立一个新政府。 更是有贵族直接拉起队伍,跑去了柏林,公开宣称支持布奇将军出任总统,建立军政府。 而作为回应,就是布奇将军派兵,将这些乱嚷嚷的家伙,都扔进了监狱。 柏林显得很喧嚣,而在斯图加特,同样非常热闹。 埃卡特重新组建了政府机构,并开放军火库,加强了工人护卫队的武装。 然而当有人嚷嚷着,要打回柏林时,这位总统却态度冷淡。 即便下面的人表露出“打一仗”的决心,这位总统依然保持沉默,迟迟没有下达任何指示。 就在众人感到奇怪时,一个消息,迅速惊爆所有人的眼球。 埃卡特总统和布奇将军,竟然准备在沃尔夫斯堡,举行会谈。 两人都将亲自前往,而且作为国家议会议长的莫里托尔,以及国防军最高统率的西克特将军,也将作为调解人出席。 一时之间,沃尔夫斯堡成了整个霍亨索伦最关注的地方,这次会谈,极有可能对未来霍亨索伦的局势,造成巨大影响。 “天啊,看看这些报道,如果再发生战争,我一定会雇佣一大批的记者,然后把他们派往敌军那里。 因为他们绝对是这个国家最好的谍报人员。” 火车上,西克特将军拿着当天出版的《霍亨索伦之声》,发出一声惊呼,这让昏昏欲睡的莫里托尔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那些记者都是瞎写,很多东西都是出自臆断。” 对于记者,莫里托尔也算是打交道许久了,深知那些家伙的德性。 “不,他们的判断很准确,而且刺探情报方面也做得不错。 看看,他们甚至知道了这次会面的议题,我记得这个可是从来没有公布过的。” 西克特将军来了兴趣,他知道保密工作出了问题,不过这不打紧,毕竟一些“利好消息”泄露出去,对稳定时局很有帮助。 现在的霍亨索伦,太需要一些“利好消息”了,贵族控制着农业,工人控制着工业,双方如果再这样斗下去,最后损失的都是这个国家,受苦的都是那些普通民众。 所以会谈的消息,就是国防部故意透露出去的,只不过记者们顺藤摸瓜,弄到了一些“内部消息”。 “那些家伙都是歪笔头,总是会把一些小事夸大或者曲解,你或许应该紧一紧口风,否则被他们抓住什么,就会弄出许多麻烦。” 对于记者,莫里托尔向来是不喜欢的,这或许和他出任议员有关,毕竟他在议会待的时间长,接受的采访不少,所以被曲解意思的报道,也非常多。 这曾让他吃了不少苦头,以至于对记者的态度实在好不起来。 “行了,不提这个了,我记得这次会谈的内容,差不多都是一些达成一致的东西。 但是有一个关键问题,埃卡特始终没有表态,那就是议会和选举改革。” 西克特将军放下报纸,似乎想到了什么头疼的事情,揉了揉额头,露出纠结的神色。 “他的本意,肯定是不同意的,毕竟这个改革将会削弱他的权力,也会削弱霍亨索伦工人力量党的影响力。 老实说,我对他的印象不好,因为作为总统,他实在差得太多了。 能力不足,权力欲太重,完全不懂平衡的重要性。 虽然关于法令的事情,他把责任都推给了布里维尔,但是如果他不点头,那个没有政党背景的总理,根本张罗不起来。 所以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应该给他一点压力。 他的不表态,感觉更多是等我们的态度,毕竟这个改革,将会对他造成不利,如果没有压力,他不可能主动转变。” 莫里托尔淡淡说着,他的慢语速,更像是给西克特思考的时间,毕竟在这种局面下,他们两个已经被赶到一条船上了。 议会和国防军的接触很少,至少在大部分普通人看来,这两个控制着霍亨索伦绝对权力的部门,就像两条平行线。 但很少有人知道,其实西克特和莫里托尔经常联络,这是很必要的,毕竟两任总统都不太靠谱。 卡普里维是个补锅匠,威廉二世抬起屁股走了,丢给他一个烂摊子。 所以他的做法,只能是先可漏洞大的地方补,有时候甚至是拆东墙补西墙,尽可能让这个国家能够维持下去。 虽然是无奈之举,但是也的确造成许多问题,如果议会和国防军不支持他,那么这个国家早就乱套了。 而埃卡特是个激进派,他当总统时间不长,但捅出来的窟窿却不少。 布奇将军的起义先不提,就说经济方面,他饮鸩止渴的做法,并没有让局面好转,反而导致混乱频发。 央行的确放了太多水,但是仅仅关上水龙头是不够的。 必须扩大生产,降低失业率,增加消费力度,然后将水分迅速稀释掉。 而他在干嘛?动不动就罢工,动不动就“不合作”,然后把工人的贫困归结到贵族身上,将失业的矛头,指向资本家。 这导致进一步的内乱,而内乱会让原本就脆弱不堪的经济,雪上加霜。 看看他这阶段的成绩吧,马克贬值的速度,甚至超过了卡普里维大放水的时期,物价飞涨,失业率飙升,无家可归者的数量,每天都在迅速增加。 就是这样一位总统,如果议会和国防军再没有联系和往来,国家分裂将是迟早的事情。 “好吧,的确应该给那个自大狂一些压力了。 但我身份特殊,这件事不方便出面,还是你旁敲侧击一下,我这边再做一些模糊的表态。 总之,我们不能太刺激他,只是让他知道我们的态度就好。” 西克特叹了一口气,他现在做的事情,已经超出一名军事领袖该做的范畴。 所以他的立场,其实是最尴尬的。 不干涉政治和政务,这是当初霍亨索伦共和国建立时,对国防军的硬性要求。 西克特对此也是支持的,毕竟如果军队干预政治,那么必然会引发混乱。 但是看看现在,他不得不亲自出面,参加这样一次会谈。 事实上这已经是很敏感的动作了,对于有心人而言,他们会意识到,国防军在现今霍亨索伦的国家运转中,已经起到不可忽视的作用。 这会让人误解,甚至有可能造成国防部被总统府猜忌。 如果那样,这个国家将不可避免地陷入动荡。 何况国防军也不是铁板一块,就好像布奇将军,他本身也属于国防军的一员。 现在看看,他不是揭竿而起了么。 “好的,那就这么做吧,到了沃尔夫斯堡,我单独和埃卡特谈谈。” 莫里托尔看出了西克特的哀怨,他知道这位一直为霍亨索伦殚精竭虑的将军,此刻是多么的尴尬和难堪。 毕竟他也是当初霍亨索隆共和国成立的主要发起人,对于军方在这个国家的定位,有着准确的认知。 西克特已经竭尽全力了,他在保持这个国家的完整,同时也要保持国防军的完整。 看着西克特那光秃秃的头顶,莫里托尔不由得摇摇头。 露出怜悯的神情。 这么多年的操劳,已经让他头上的秀发越来越少,现在已经不剩下几根了。 新议会制度 “我这次来到沃尔夫斯堡,是带着最大诚意的。 这个国家不能再经历内战的痛苦了,作为总统,我必须肩负起责任,无论多么艰难,必须走下去。 但是我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贵族已经不适合再领导这个国家,工人阶级应该成为主导,霍亨索伦不是少数人的霍亨索伦,它是属于所有人的。 当然,我也希望贵族可以积极加入到建设这个国家的过程中来,我们的政府是开放性的,对所有霍亨索伦人一视同仁。 因此我诚挚地希望,大家能够坐下来,放下成见,共同走过难关,让霍亨索伦重获新生。” 沃尔夫斯堡火车站,埃卡特刚刚走出来,就被无数记者包围。 于是他发表了一通即兴演说,强调了“避免内战”“工人主导国家”等主张,并非常配合地摆了几个造型,好让记者们将自己的照片,刊登在报纸上。 在热情的挥手告别后,他坐上了等待多时的小汽车,然而当车子发动,他脸上的微笑迅速散去,转而是一片阴沉之色。 在记者面前,他尽可能地展现风度,这是作为一个公众人物的必修课,他对此早已习惯。 但是当他一个人后,就会露出本色。 沃尔夫斯堡之行,并不简单,这不仅是一次工人和贵族的博弈,更是一次为保住自己手中权力而进行的抗争。 与布奇将军的谈判,大体上都进行得很顺利,毕竟他们有共同的底线,那就是避免内战。 但是在这之外,有些问题却陷入拉锯,最核心的,就是总统权力制约和议会改革。 布奇将军提出,要将总统对议会的控制权,进行削弱。 按照他的说法,总统不再有解散议会的权利,议会应该是独立的,与总统府拥有相同的法律地位。 而且议会的多数党,不能是总统领导的政党。 所以日后议会选举,多数党不能再出现总统候选人。 这个条件,几乎是直奔自己的,埃卡特的霍亨索伦工人力量党目前是国会第一大政党,而自己又是总统。 如果答应布奇将军的条件,那么他就必须做个二选一。 要么自己辞职,卸下总统职务。 要么自己的政党退出国会,或者主动削减席位。 不论哪一种,都是对自己权利的极大削弱。 然而对于议会,布奇将军的要求还不止这些。 他坚持要求议会改革,在保持民选席位之外,还必须增加“固定席位”。 这些“固定席位”,就是留给贵族的,民选对贵族政党非常不利,所以布奇要求,按照旧帝国时期的方式,给贵族保留一些“固定席位”。 毫无疑问,这对工人政党来说,是非常不公平的。 他们必须通过自己的努力,去获得席位,而那些贵族老爷,却什么都不用做,便可以在议会大楼,拥有自己的椅子。 埃卡特对这两个要求,一直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 因为他知道,这件事他不能随便表态,否则会给自己带来非常巨大的麻烦。 第一个要求,如果答应,不仅会让自己的权利受到削弱,更是会给自己的政党造成巨大打击。 霍亨索伦工人力量党本来就是偏极端的政党,这个政党里的人都是斗争派,如果自己答应布奇将军的要求,那么无论是自己辞职,还是党派削减议会席位,都会遭到党内人士的猛烈批评。 埃卡特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在这个政党里,自己虽然是领袖,但是大部分人,可不是自己的支持者。 他们只是一群希望采取极端手段,来达成个人理想的家伙,他们不在乎这个政党的领导者是谁,只要这个领导者符合自己的理念就可以了。 所以埃卡特清楚,如果自己答应了这个要求,那么自己必然会遭到党内批评。 同时,很多人会对自己失望,于是留给那些人的选择,只有两个。 要么,离开这个让他们感觉到失望的政党。 要么,把自己赶下去,换一个党首。 无论他们怎么选择,这都是埃卡特不愿意看到的,所以他对这个条件,是非常厌恶和警惕的。 至于第二个要求,那就不仅仅是霍亨索伦工人力量党的事情了。 如果他答应布奇将军的条件,那么很可能会被视为“叛徒”或“软骨头”。 他不仅是霍亨索伦工人力量党的代表人物,也是霍亨索伦所有工人政党的领头人。 如果他妥协了,增加了贵族的固定席位,那么就等于说,他出卖了所有工人政党的利益。 到时候他面临的指责,不仅仅来自党内,所有工人政党,都会毫不留情地对他加以抨击。 那种局面简直就是灾难性的,埃卡特明白,如果发生那样的事情,自己必然要辞职,而且整个政治生涯,也面临完结。 可现在的时局,容不得他自己掌握,这也是他没有断然拒绝,而是保持沉默的原因。 虽然他依然得到工人阶级的支持,而且手里有一支力量不弱的武装,还在斯图加特重新启动了总统府的运转。 但是他知道,真正起到决定性作用的,既不是他的工人护卫队,也不是布奇将军的起义部队,而是国防军,这支霍亨索伦最强大的军事力量。 西克特将军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他站到布奇将军那一边,并且愿意背负“挑起内战”的骂名,那么自己的一切,都会被摧毁。 国防军的力量是他无法对抗的,甚至不需要集结,仅仅斯图加特周边的三个团,就足以把自己赶出那座城市。 所以埃卡特很纠结,也很忐忑,这一次沃尔夫斯堡之行,他的对手不仅是布奇将军。 还有西克特,这个国防军领袖。 当小汽车在旅馆前停下,埃卡特刚刚探出头,便被记者们包围。 他迅速换上一副面孔,用自信的笑容面对众人,更是摆摆手,展示自己的“亲民”和“信心”。 然而这一次,他没有多说话,毕竟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没必要再继续强调。 所以他只是笑着与众人挥手,而没有回答记者们的问题,在警察的保护下,缓步走入旅馆。 “这一路辛苦了,我的朋友。” 步入大堂,只见一个熟人迎了出来,是议长莫里托尔。 一见面,他便给了埃卡特一个大大的拥抱,而这一幕,正好被门前的记者们看到。 因为照相机这种设备还比较粗糙,所以这个拥抱没有被拍下来,但是记者们已经发动所有脑筋,开始脑部各种情节。 毕竟莫里托尔是国家议会议长,他公然等在旅馆,并热情地拥抱埃卡特,从政治角度来讲,这个意义可十分重大。 布奇将军也到沃尔夫斯堡了,但莫里托尔可没有去这么迎接他。 所以在记者眼里,这代表了国家议会的态度,他们依然支持这位总统,并且很有可能,在这场谈判中,他们会偏向埃卡特一方。 但真的是这样吗? “我觉得议会的确有很多问题,而且增加席位不是坏事,至少有不同意见,可以在议会里面吵,总比大动刀兵要强得多。” 旅馆的高级套房内,只剩下莫里托尔和埃卡特,而这个时候,也是他们开始谈论正经事的时候。 “不,我不能同意这个荒诞的要求,这是对我的政党,我的盟友,以及所有支持者的背叛。” 莫里托尔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而埃卡特则是断然拒绝。 “我知道这个有些难度,但是现在的局面,必须有所突破。 何况你不必非要公开表态,这是议会的事情,只需要有人提出议案,然后通过,再由你签字就行。” 莫里托尔见过太多政客,知道埃卡特担心什么,于是尽可能从这个角度劝解。 “提案?你觉得这样一份提案,有可能被通过么?” 埃卡特不免发出冷笑,这一切都是托词。 现在的议会完全被工人政党占据,怎么可能通过增加贵族席位的议案。 想必这只是障眼法,最后还是会落到自己头上,让自己出面,强行通过这个提案,然后给那些贵族搬来几把椅子。 如果说原来是直接通过自己推动这个议案,那么现在,就是多拐了一个弯。 这就好比原来自己一丝不挂,现在给了自己一个手帕。 没什么意义。 “不,会通过的,这方面,就不劳你费心了。” 莫里托尔嘴角上扬,显得非常自信,而埃卡特却是愣住了,他想不出这个老油条,到底会使出什么手段,能让那些工人议员,通过这个议案。 “好吧,如果你们真的能够通过,那么我同意也无妨。” 埃卡特思索了一会儿,觉得如果真是这样,也没关系,毕竟这是议会通过的东西,自己只是签个字罢了,不会遭遇太多批评。 至少不会成为主要的抨击对象。 “那就好,这件事就算你答应了。 不过你放心,这些固定席位不会太多,而且也不可能完全分给贵族。 不说这个了,咱们谈谈另一件事。 议会和总统府脱钩的事情,如果你答应不阻挠议会改革,这件事倒是可以好好商榷,至少可以成为一个双方谈判的筹码。 毕竟现在的局面,是贵族和工人闹矛盾,议会这边只是一个平衡机构,总统府是否控制议会,对正常的议会运行没什么影响。 不过为了更好的讨价还价,这个主动权你可以保留。 毕竟多数党出个总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这一点没什么问题。 但是我想,为了利于谈判,可以把焦点从总统转移到总理身上。 总理不能出身总统所在政党,这个折中办法,我觉得是比较可行的。” 莫里托尔已经在帮埃卡特想台阶下了,而对于这种“逾越”的举动,埃卡特竟然默许了。 因为莫里托尔刚刚言明,自己不仅代表议会,也是西克特的代表,他的主张和意见与西克特一致,也就是说,这代表着国防军方面的态度。 国防军是埃卡特最忌惮的,当初他没把这支力量放眼在眼里,毕竟他的工人护卫队,人数不比国防军来得少。 但是经过与布奇将军的硬碰硬后,他算是明白了,在这群职业军人眼里,自己的那些武装,不过是土鸡瓦狗罢了。 所以他才会允许莫里托尔在他面前晃悠,甚至直接给他拿主意。 虽然有些不满,但埃卡特真心觉得,莫里托尔的提议,都非常实际,至少对目前的局面来说,自己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而莫里托尔和西克特的斡旋,将是破局的关键,他自己在乎的,只是要快点儿回到总统府,至于利益上的平衡,这个老油条愿意自己弄,那就让他弄吧。 于是埃卡特完全放松了,他知道莫里托尔在这方面是个高手,而且漫长的议员生涯,让他对“平衡”有着谜一般的掌控力。 所以他提出的议会改革设想,都是非常实际的,虽然对现有工人阶层政党有一定的削弱,但是幅度并不大。 就这样,埃卡特同意了莫里托尔的设想,而一天后,他得到消息,布奇将军也同意了议长大人的折中方案。 在这个方案里,对于议会的改革,主要体现在三方面。 第一,议会选举流程发生变化。 国家议会选举,政党提名不再受到地方选举影响,总统也不再享有提名权,申报不受限制,但是需要缴纳“竞选资金”。 而且这个钱,不予退还。 第二,在保持现有席位不变的情况下,增加120个固定席位。 其中60个给贵族,40个给霍亨索伦的九所知名大学,20个给行业代表。 第三,议会不受总统府干预,总统可以出身多数党派,但是必须卸任政党领导人。 且总理不能与总统处于同一政党,总理内阁多数党党员也不能出任重要职务。 比如内务部长,财务部长,外交部长和交通部长等。 埃卡特对这个折中方案还是满意的,于是欣然同意。 就这样,双方的和解障碍已经全部扫除,于是经过一番象征性的谈判后,共同发表了一份《和解声明》。 如此一来,霍亨索伦内战的阴云迅速散去,布奇将军宣布全军撤出柏林,而埃卡特也宣布,解散斯图加特的临时机构,重新搬回柏林。 事情似乎告一段落了,但因为一系列改革措施,导致震荡并没有过去。 特别是对于漩涡中心的国家议会,可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博洛尼亚 “霍亨索伦的局势变化很快,贵族和工人的矛盾得到缓和,我们的生意或许会受到一些影响。” 罗马的咖啡店里,赛博塔赫打开报纸,看到头版的标题,自顾自似地说道。 而坐在他对面的布拉奇,却耸了耸肩膀,表示无所谓。 “这句话你或许应该和帕瑞卡去讲,我并没有参与你们的生意。” “不,我是说海蒂公司的事情,和解会让社会动荡减弱,相对的日用品需求会出现变化。 我们需要成熟的工人,而抽调的工人都是来自慕尼黑,如果那边销量增加,那么可以投入这边工厂的工人就会减少。” 赛博塔赫生硬地辩解着,实际上,他考虑的的确是鲍尔银行和斯宾塞银行的生意。 帕瑞卡最近一直躲着他,所以关于生意上的事情,他几乎找不到人去讲。 好在撒丁王国这边操心的事情很多,食品工厂,海蒂分公司,忙碌让他可以忘记一些事情,但一些习惯还是很难更改。 “海蒂公司的事情先不急,国防部那边才是重点。 合同已经签了,工厂的问题还没有完全解决,毕竟罗马附近的食品工厂,很少有符合我们要求的。” 布拉奇挠了挠头,他已经尽全力了,但是罗马附近,真的没有合适的工厂。 “米兰的工厂只能按部就班地来,时间上来不及,如果可以,最好考虑一些原材料产地。 我们不必非得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罗马,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博洛尼亚不是有合适的工厂吗? 把它买下来。” 赛博塔赫放下报纸,看向布拉奇,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再不把事情定下来,恐怕就真的会违约。 “老实说,这件事我刚才还要和你商量。 博洛尼亚的确有合适的工厂,而且那里是农业产区,原材料采购价也比较便宜。 但是对方似乎拿准了我们需要时间,竟然狮子大开口,收购价比市场价高了三成。” 提到博洛尼亚,布拉奇显得有些生气,他之前的确得到消息,那里有成熟的工厂,但问题是,对方也涨了价格。 战争让食品工厂增加了许多订单,特别像是撒丁王国这种美食国度,他们的军队战斗力,相当一部分取决于士兵的味蕾。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食品工厂都开足马力,想要收购,自然需要付出比往日更高的代价。 “还有三箭党搞不定的事情?” 听到对方狮子大开口,赛博塔赫露出震惊之色,毕竟布拉奇可不是什么正经生意人,在撒丁王国,他们总能通过一些手段,让对手做出让步。 “那里情况特殊,你知道的,博洛尼亚以农业为主,他们有自己的圈子,如果动一个,会有几百人突然出现,把你团团包围。” 布拉奇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赛博塔赫当即无语,想不到在撒丁王国,还有三箭党都搞不定的地方。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相比起工业区,农业区的人更加团结,他们天天打交道,慢慢就形成了自己相对封闭的圈子,所以你动一个人,这个圈子里的人都会和你拼命。 所以在博洛尼亚,三箭党竟然属于“弱势群体”,当地的本土势力根本不怕这个以“下黑手”闻名的组织。 毕竟比人,比枪,人家比三箭党强多了。 “那就按照对方说的来吧,我们实在没有时间了。 等一下你去通知对方,价格谈好,我们这就坐火车过去签合同。” 赛博塔赫叹了一口气,现在形势容不得他们再等待,毕竟交货的时间卡得很死。 “好吧,现在你是老板,都听你的。” 布拉奇不情愿地点点头,毕竟他对博洛尼亚有些排斥,那地方在他看来有些特殊,是撒丁王国少数三箭党伸不出去手的地方。 这让他觉得没有安全感。 不过形势已经不容他们等待,于是他起身离开,打了一个电话,随后摆摆手,示意已经谈妥了。 布拉奇当然不是直接和对方谈,这里面有一个中间人,据说是名博洛尼亚贵族。 所以他只能联系那位贵族,在得到肯定答复后,他便拉着赛博塔赫,准备前往博洛尼亚。 博洛尼亚所处的地方是罗马涅大区,听着和罗马很像,但实际上距离罗马却不近。 大概四百多公里。 他们需要乘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才能抵挡,所以舟车劳顿是免不了的。 “如果是在那个世界,这点儿距离,大概四个小时不到就可以抵达了。” 看着列车时刻表,赛博塔赫感到一丝无奈,这个世界的火车还是蒸汽机车,速度慢得要死,和高速列车相比,简直就是蜗牛一样。 “票买好了,我们走吧。” 就在赛博塔赫看着列车时刻表感叹的时候,布拉奇已经拿着车票走了过来。 买票这种事情当然不用他亲自出面,“小弟”就能够轻松搞定。 不过布拉奇兴致很高,他特意去了售票窗口,与售票员聊了几句。 当然,主要是因为这个售票员是个漂亮小姑娘,属于布拉奇心仪的类型。 “等我们把生意的事情搞定,你有都是时间调情。” 赛博塔赫打趣的说道,而布拉奇则是笑着打了一下他的肩膀,随后两人拎着行李,直接进入车站。 这一次的博洛尼亚之行,他们显得很“简约”和低调,除了赛博塔赫和布拉奇,只有两个“小弟”跟随。 对于喜欢成帮成伙的三箭党来说,这个出行规模属于寒酸了,不过时间紧迫,他们也没精力浪费在“阵仗”上,这又不是去打架,只是谈正常生意。 撒丁王国的列车从来没有准时过,他们比预定时间晚了近一个半钟头才抵挡目的地。 虽然过程有些波折,但他们还算顺利的抵达了博洛尼亚。 至少没有被半途抛下。 当地的贵族没有亲自出面,而是派来了自己的一名跟班,全程陪同。 这让布拉奇觉得有些愤怒,认为自己被忽视了,但赛博塔赫却认为无所谓,只要接下来的生意顺利就好。 虽然是第一次来博洛尼亚,但赛博塔赫对这座城市早有耳闻,在另一个世界,这里是一座工业城市,是许多名企的总部所在地,极为发达。 但是在这个世界,博洛尼亚还是稍显封闭和落后,以农业为主,而且整座城市被高耸的城墙包围,让他有种时空穿越的错觉。 似乎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本来就是穿越过来的。 因为是古典城市,所以这座城市拥有许多历史古迹,大多都有上千年的历史,特别是这里的大学,乃是撒丁王国最早的大学,即便在外面转一圈,也能感觉到知性的气息扑面而来。 不过游览可以稍后进行,他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来到工厂,热情的厂长出门相迎。 那是一个胖子,看上去大概四十多岁,圆滚滚的肚子格外抢眼,老实说,就肚子而言,他是赛博塔赫在这个世界上,见过“最大”的一个人。 厂长先是带着众人参观了一番,赛博塔赫发现这家工厂虽然门面不大,但里面的占地面积却是不小。 “厂区非常大,和我们在米兰筹备的工厂,规模相差无几。” 布拉奇也感到吃惊,他也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工厂,很明显,这家工厂的实际占地面积,绝对超过了纸面上的数值。 “其实后面那片地方,是另一家工厂的,但都是我的产业,所以准备打包出售。” 厂长露出会心的微笑,而赛博塔赫和布拉奇,则是顿感不妙。 打包出售,意味着他们必须另外多掏一笔钱,这对于现在的两人来说,可不是好消息。 简单转了一圈,他们便回到办公室,厂长已经把合同做好了,放到两人面前。 “比预算多了一点儿,不过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赛博塔赫看不懂撒丁文字,所以只能由布拉奇先翻译一下,在得到信息后,他默默思索了一会儿,觉得这个价格还可以承受。 毕竟他把那些艺术品抵押了,帕瑞卡还算念旧情,给了一个不错的价格,所以他的口袋还算厚实。 因为赶时间,所以他们迅速签署了合同,赛博塔赫要求所有工人都留下,毕竟这家工厂,他准备明天就开工。 “仓库里的材料都送给你们了,这里原来是做面包的,大多数都是小麦粉,希望你们用得上。” 拿到支票的厂长心情大好,作为一名骄傲的胖子,他对经营一家工厂已经感到吃力了。 这笔钱足够他混吃等死下半辈子,操劳的日子已经远去,接下来就可以享受人生了。 “去把所有工人都找来,我要宣布一些事情。” 在得到这家工厂后,赛博塔赫立刻让布拉奇去把工人都找来,他的时间不多,事情必须尽快处理。 布拉奇也知道现在的情况,于是没有说话,直接去招呼人了。 没多久,几十号工人就站在赛博塔赫面前,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对这位新老板,没什么感觉…… 这些工人都是本地人,而老板是个外来户,在博洛尼亚这种相对封闭的城市,这会让他们有底气和老板大声说话。 毕竟老板可以解雇他们,但是再想在本地招募工人,就不会那么容易了。 农业城市,都是这样的,简单来形容,就是“熟人社会”。 而这就是三箭党很难在这里兴风作浪的原因。 “大家好,我叫赛博塔赫.哈尔.冯.格尔曼,来自霍亨索伦,是墨西拿食品公司的负责人。 当然,这不重要,大家能记住就记住,记不住就算了。” 赛博塔赫说完话,看了看布拉奇,意思是给自己翻译一下。 布拉奇会意,立刻用撒丁语说着,老实说,这个家伙很幽默,他的翻译也是妙趣横生,让工人们露出了笑容。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至少工人对这个外国老板不会很排斥。 “现在,我宣布三件事。 第一件事,停下原来的活儿,全力制作一种新产品。 以前的订单全部延后,等有时间了再做。 第二件事,工人工资在原有基础上,上涨10%。 这算是我们墨西拿食品公司对各位的见面礼。 第三件事,我需要一个厂长和一个工人代表,但是人选我不会任命,你们自己投票决定。” 赛博塔赫说完话,就让布拉奇翻译出去,而当工人们听懂这个外国老板说的是什么后,都感到一丝不可思议。 这家工厂是私人企业,所以一直是老板说怎么干,就怎么干。 结果这个外国人来了,竟然让他们决定厂长,还需要一名工人代表,这个…… 虽然是好事,但感觉不怎么靠谱的样子。 不过增加10%工资,还是让他们感到高兴的。 毕竟他们也知道工厂被卖掉的事情,所以都在观察,如果新老板是个不好相处的人,他们都会集体辞职,然后给他好好“宣传”一下。 然而现在看来,新老板还是很好沟通的,更是给了他们一定的自主权,这就很让人心里舒坦。 没多久,厂长和工人代表就选出来了,赛博塔赫立刻把两人叫到办公室,然后神秘兮兮地道: “我需要你们签署保密协议,绝不泄露重要信息。” 赛博塔赫拿出两张纸,这是在火车上就写好的,当然,是布拉奇代笔。 两个人有些懵,不过看新老板的样子,知道事关重大,在思考了片刻后,最终决定签上自己的名字。 毕竟他们也算“升职”了,薪资涨了不少,何况签署这个协议,还能另外拿到一笔小钱。 “很好,现在我们可以谈了。” 赛博塔赫拿出配方单,告诉两人需要的材料和工艺,然后让他们今天做准备,明天就让工人开始制作。 当然,第一批只能是试用,和军方的订单不能马虎,赛博塔赫必须保证质量。 “不愧是霍亨索伦人,效率就是高。” 看到赛博塔赫雷厉风行的样子,布拉奇暗暗点了一个赞。 在他这个撒丁人看来,霍亨索伦人的严谨,简直达到一种病态的程度。 起初他还担心赛博塔赫会和这些工人相处不愉快,结果现在看来,这个白头发的年轻人,似乎在“驭人之术”方面,很有天赋。 松了一口气,布拉奇一直充当翻译的角色,他此时对这个生意的信心,大为增强。 庞大的撒丁舰队 海面上,几名渔夫正在收网,他们费力地将渔网一点一点收起,然而最后却发现,因为网子破了一个大洞,收获少得可怜。 “告诉过你们多少次了,在下网以前,必须仔细检查网子,修补破损。 看看现在,我们一整天的辛苦都白费了。 我一定会扣你们的工钱,我要把这一天的损失找回来。” 船长拿着一根木棍,在甲板上愤怒地大喊大叫,那些渔夫不敢顶撞,只得把头深深埋下。 他们的确没有仔细检查,然而错并非都在他们。 网子出现这么大一个口子,很明显是被一条大鱼撞开的,这个骂他们挨得有点儿冤。 就在船长准备用木棍狠狠教训一下这几个粗心大意的家伙时,忽然远处海面上,出现了许多黑点儿。 船长愣住了,举起的木棍缓缓放下,而渔夫们也发觉不对劲,他们抬起头,顺着船长的视线,看向远处。 呜…… 汽笛的声音,在海面上回荡,没多久,一艘又一艘的大船,从这艘小小的渔船身旁驶过。 这艘渔船是全村最大的一条,拥有近百吨的排水量,船长一直为此骄傲,认为自己是村子里最伟大的人。 然而那些大船的排水量,至少有几千吨,上面满是各种巨炮,从他们身边驶过,宛如一个个体型庞大,又面目狰狞的钢铁怪物。 仅仅是它们航行掀起的浪花,都能让渔船左右摇摆,站立不稳。 许多渔夫已经跪下来了,他们对着这些钢铁巨轮俯下身子,因为除了这么做,他们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惊骇。 而此时,甲板上的水兵看向这些愚昧的渔民,指指点点,露出嘲讽和轻蔑的笑容。 宛如天神,在藐视蝼蚁。 巨轮一艘接着一艘,看得渔船船长都傻了眼,他在这片大海混迹了半辈子,但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巨轮,而且还不止一艘。 成群结队,将附近的海面全部占领。 他的惊骇可以理解,毕竟他只是一名渔船船长,而这些巨轮,是一个王国海军的精华。 阿布鲁佐公爵坐在船舱里,他透过舷窗看到了那艘可怜的渔船,更是看到船长那惊到合不上的嘴巴。 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他喝下手边的咖啡,随后站起身,离开了这个小小的休息室。 穿过走廊,当他迈步走入作战室的时候,所有人都立正敬礼,向他问好。 而阿布鲁佐公爵只是摆摆手,示意众人继续忙碌,便独自来到地图边,看了起来。 作为撒丁王国的海军元帅,他将带领自己的舰队,打响战争的第一炮。 这没有什么难度,毕竟这根本就是一场完全不对等的战争。 相比起工农业均衡发展的撒丁王国,利比亚就是一个以农业为主的贫穷国度。 他们的军队非常原始,甚至还有长矛和大刀。 相比起多少有几杆枪的陆军,海军更是一个笑柄,他们连一艘铁甲舰船都没有,传闻最大的一艘战舰,还是百万吨级的风帆船。 再看看撒丁王国舰队这边,仅万吨级战列舰就有六艘,加上巡洋舰,驱逐舰,整个舰队大小作战舰船近百艘。 而且最小一只,也有八百吨的排水量。 如果爆发海战,那么将是一边倒的狂轰乱炸。 所以阿布鲁佐公爵并不认为会爆发海战,他的第一炮,将会在利比亚的近海打响。 “公爵殿下,请问有什么指示么?” 就在阿布鲁佐公爵看着地图发呆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转过头,只见一位身着华丽军装,戴着眼镜的男人,正在对着自己躬身行礼。 “没什么指示,只是觉得最开始的计划,有些保守了。” 这个男人,阿布鲁佐公爵很熟悉,是他的副手,撒丁王国海军上将,维克托.迪.杜兰。 阿布鲁佐公爵之所以当上海军元帅,主要原因不是他的才能,而是血统。 事实上这位公爵大人几乎没有指挥经验,他的前半生,大部分都在探险中度过。 他是一位天生的探险家,几乎走遍这个星球一半的地方,特别是在撒丁王国为数不多的殖民地索马里,这位公爵大人甚至建立起一座村庄。 被他亲切地命名为“小罗马”。 所以他的指挥能力是未知的,海军虽然迫于压力,同意他出任这支舰队的总指挥官,但实际上,他们还是更相信自己人一些。 杜兰将军经验丰富,他虽然出身一个小地方,但是二十岁就以优异成绩从海军学院毕业,之后顺利进入撒丁王国海军,从一名驱逐舰三副做起,在海军服役了四十年,是一名经验老道的指挥官。 故而这支舰队实际上,是在杜兰的掌控当中,所有舰长都清楚这一点,不过表面上,还是要给公爵殿下一些面子。 毕竟这是一场什么样的战争,大家都心知肚明。 或许陆军还有表现的机会,而海军,只能是打酱油的存在。 “保守?您是指我们进攻的黎波里?” 杜兰将军疑惑的问道,而阿布鲁佐公爵却是笑着摇摇头,表示自己并非这个意思。 “利比亚只有一座真正的城市,那就是的黎波里。 我们的计划没有任何问题,在海军的支援下,以最快速度占领这座城市。 只是我觉得,如果这样做的话,我们海军的存在感太弱了。 毕竟我们的目标仅仅是几座沿岸炮台,半个钟头足够将他们全部剔除。 然后呢? 我们就看着陆军冲上岸,然后打开香槟庆祝?” 阿布鲁佐公爵发出一声叹息,似乎在感叹,这场战争给他的表现机会太少了。 “很抱歉,公爵殿下,我没理解您的意思。 我们海军的作用,就是以舰炮轰击炮台,然后掩护陆军登陆。 之后封锁港口,确保陆军可以放心的向城内进攻。” 杜兰上将不知道这位公爵大人又在如何突发奇想,但是出于军人的谨慎,他必须把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现在就处理掉。 毕竟一名指挥官的突发奇想,很有可能带来灾难性的后果。 士兵的生命不会有第二次,特别是这支海军舰队,这几乎就是撒丁王国海军的全部精华,如果遭受损失,对于王国来说,将是灾难性的。 海军的建设,比陆军建设要困难许多。 毕竟一艘军舰,从接手到熟练操控,水兵们没有一年时间,是很难完成的。 何况一艘军舰的价格,远不是陆军那些枪炮可以比拟,仅仅一艘驱逐舰的造价,就足以支撑起一个步兵师的筹建。 那还只是驱逐舰,这支庞大舰队里有六艘战列舰,每一艘的造价,都相当于整个撒丁王国,两年的国防总支出。 所以杜兰将军的担子很重,这是一场十拿九稳的战争,他不想在这样一场战争中,导致任何战舰损伤,更不允许沉没。 “或许我们可以更直接一些,为什么要等陆军慢腾腾地登陆呢,我们有海军陆战队,我们可以直接冲进港口,然后让战船放下舷梯,士兵们直接上岸。” 阿布鲁佐公爵非常认真的说道,在他看来,在轰掉所有炮台后,港口就再也没有能够阻挡他们的力量了。 “这个……老实说,这种想法之前参谋部做过推演,虽然有可行性,但是风险依然很大。 舰船直接进入港口,并放下舷梯,很容易遭到小口径火炮的袭击,虽然不至于让舰船沉没,但是对于甲板上的水兵而言,就太过危险。 所以我们采取了保守的方式,海军封锁港口,然后通过货轮放下小船,让陆军登陆。 当他们完全占据港口,并清除掉所有威胁后,我们才有可能靠近码头,然后将陆战队放下,接管港口的防务。” 对于作战计划,杜兰将军烂熟于心,这是经过参谋部反复推敲后的结果,也是非常稳妥的做法。 “好吧,既然你们这么认为,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摊开手,阿布鲁佐公爵表示无所谓,他虽然有自信,但也不会公然推翻海军参谋部的计划。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并指挥如此庞大的一支舰队。 自己只是吉祥物,利用这场战争刷一波履历,他是皇室成员,虽然对皇位没想法,但必须为皇室整体利益服务。 这样一场战争,如果没有皇室成员参加,那么对于皇家来说,无疑是“不体面”的。 在欧罗巴人的思想中,皇室,必须是身先士卒的。 你享有特权,那么就必须履行责任,而且特权越大,责任也就越重。 因此在历次战争中,皇室成员都有参与,只是碍于身份,他们大多数都会得到保护,避免阵亡或被俘。 这一次的情况也是同样,撒丁王国向利比亚发动战争,皇室必须做出表率。 但是国王不可能亲征,而他的孩子又还年幼,于是只能让阿布鲁佐公爵代劳,出任海军龚帅,参与到战争中来。 为此国王还强行施压海军部,临时给阿布鲁佐公爵升了“官”,毕竟他十几天前还是少将,现在成元帅了。 而且是海军唯一一名元帅。 见杜兰将军没有支持自己的意见,阿布鲁佐公爵也没有再说什么,他其实对战争没什么兴趣。 打打杀杀,本身就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 “这个世界很大,有很多新奇和未被发现的事情,为什么要打仗呢? 真搞不懂你们。” 嘀咕几句,阿布鲁佐公爵就离开了作战室。 他提出了意见,被否决了,那么自己算是尽到了义务。 别说自己什么都没做。 以利比亚的军事实力,根本不可能抵挡这支庞大的舰队,海战不可能,而且在城市争夺上,三百毫米口径的巨炮,将会告诉这个北非国家,什么叫做“船坚炮利”。 这是一场早就预见到结局的战争,他这个海军统帅,不过就是走个过场,刷一波存在感而已。 老实说,实在是无聊透顶。 一座空城——的黎波里 清晨的阳光,洒向的黎波里。 城市中的人们渐渐从梦中醒来,他们推开窗,望向寂静的海面,然后…… 惊恐的捂住嘴。 无数巨大的舰船,此时正在海面上游弋,虽然距离遥远,但是那高耸的塔楼,依然清晰可见。 城市中的大部分人,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巨大的战舰,那一门门巨炮,让人心底发寒,即便它们此刻是沉默的,但是任谁都能想象,当他们开始发出怒吼,会是怎样一副末日景象。 而此时的舰队指挥室里,官兵们紧张的忙碌着,他们已经摆出阵势,准备对这座城市进行一波“洗礼”。 “所有的炮台都已经标定好了么。” 端着咖啡,阿布鲁佐公爵或许是指挥室里唯一没有紧张感的人,他淡淡说着,随后喝了一口。 还吧嗒吧嗒嘴。 “都已经标定好了,只要攻击时间一到,我们就发起进攻。” 杜兰将军笑着说道,这位公爵并没有指手画脚,这让战前布置非常顺利,所有主要攻击舰艇都已经到达预定位置,只待时间一到,就可以发动攻击,摧毁所有既定目标。 撒丁王国的舰队,此次志在必得,他们特意选择拂晓时分出现在港口外,这样等到发起攻击后,登陆部队可以利用整个白天来夺取城市的控制权。 这不是什么难事,舰队拥有绝对的火力优势,他们会摧毁炮台和一切沿岸目标,然后驱逐舰进入港口,进行近距离支援。 至少在沿岸地区,那些陆军不可能遭遇什么抵抗,只要他们速度够快,占领城市的几处要地,然后确保港口安全,那么这座城市的守军,就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哦,还有三十分钟,希望一切顺利。” 放下咖啡杯,阿布鲁佐公爵来到地图前,的黎波里的城区地图已经挂上,上面有几十个红蓝色小点儿。 这次作战,有着周密的布置,海军和陆军相互配合,力图以最快速度占领城市。 同时尽可能的减少设施破坏。 所以红色标记,是需要炮击的,而蓝色标记,则是需要等待陆军通知。 如同他们能够夺下来,那么这些设施就不需要攻击。 但如果他们进攻不顺,那海军就会用巨炮,将这些设施变成废墟和尘埃。 “将军阁下,我们收到不列颠使馆的无线电通信,他们要求我们暂缓攻击,并请求和谈。” 通信兵跑了进来,他拿着一张纸,直接交到杜兰将军手里。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少尉还没搞清楚什么,但是杜兰将军却是拿着纸,看向一边的阿布鲁佐公爵。 毕竟这里的最高指挥官不是他,而是一旁的公爵,只不过这段时间,都是他在指挥,所以下面的官兵,都把他视为最高指挥官。 “看看他们要干什么。” 阿布鲁佐公爵并没有因为被少尉无视而感到愤怒,他非常轻松的说着,似乎并没有觉得被冒犯。 “不列颠使馆表示,他们希望我们暂停进攻,然后面见您。” 有了阿布鲁佐公爵的允许,杜兰将军看了一眼内容,随后有些疑惑的说着。 这的确很奇怪,毕竟这是一场撒丁王国与卡拉曼王朝的战争,不列颠王国的态度,一直是保持中立,但对撒丁王国表示支持。 结果眼看要开打了,领事馆又跳出来,希望他们停止进攻。 他们的举动,显得自相矛盾。 “好吧,通知下去,进攻后延一小时,我倒是想看看,不列颠人要搞什么鬼。” 阿布鲁佐公爵摆摆手,示意立刻发电报出去,而那名少尉竟然没动,一直看向杜兰将军。 意思很明显,他只听“指挥官”的。 “去发电报吧。” 杜兰将军揉着眉心,不得不亲口下达命令。 只见这时候,少尉才敬礼,转身走了出去。 转过头,杜兰将军想和真正的“最高指挥官”解释两句,结果却发现阿布鲁佐公爵正在聚精会神看地图,脸上没有丝毫怒意。 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毕竟按照规定,阿布鲁佐公爵才是最高指挥官,结果下面的人全都拿他当空气,这和“兵变”没什么区别了。 如果这位公爵借此对海军部发难,那么他的麻烦会很多,好在看起来,这位公爵还是很有肚量的,并没有把这件事闹大的意思。 但是说起来,这也不能怪下面人,毕竟自从起航开始,这位公爵一直在打酱油,他甚少来到会议室,所有事情都是自己在安排,久而久之,下面人无视他,也很正常。 延迟进攻的命令发出后,气氛变得稍微缓和一些,没多久,一条小船就打着白旗,从港口驶来,最后靠近这艘旗舰。 “诸位撒丁王国的将军们,你们好。 我是不列颠王国驻的黎波里领事,安吉米.哈默.克洛斯。 这次冒昧到访,只因为受到尤素尔国王的委托,特意将一封信,送到诸位手上。 另外非常高兴的通知诸位,的黎波里的防御已经全部解除,这座城市的士兵,目前正在向城外撤退。 市政厅已经挂起了白旗,警察也放下了武装,所以希望诸位能够移步市政厅,商量一下接管城市的事情。” 这位不列颠领事的话,让所有人惊呆了,他们没想到,仗还没打,对面就投降了。 不过这也很正常,双方的实力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何况的黎波里是利比亚唯一能称之为“城市”的地方,这里不仅是贸易中心,也是各国使馆的聚集地。 尽管他们的国王并不住在这里。 “好吧,既然这样,先派陆军在港口登陆。 但是所有标定不变,舰船依旧保持战斗状态。” 听到不打了,公爵大人非常高兴,毕竟他并不喜欢战争,何况他本身就很喜欢的黎波里这座城市。 在北非,的黎波里有“地中海明珠”之称,这是一座历史悠久且极为发达的城市,虽然它处于封闭且传统的卡拉曼王朝统治下,但依然散发着别样的魅力,以至于成了整个地中海的中心城市之一。 阿布鲁佐公爵清楚的记得,在他的冒险生涯开始时,抵达北非的第一站就是的黎波里。 这座城市非常美丽,而且贸易极为发达。 的黎波里的店铺,不仅有当地的特产,甚至欧罗巴诸国的商品,都应有尽有。 的黎波里港,更是北非最大的港口之一,它承担着地中海南部交通枢纽的作用。 不仅货轮要在这里补充给养,许多跨国公司更是在这里建设了大量仓库。 即便是封闭的卡拉曼王朝,也没有对这座城市做太多限制,毕竟这座城市贡献了整个利比亚八成以上的税收,重要性不言而喻。 结果当撒丁王国的战舰驶来,卡拉曼王朝就这样轻易的让出了城市,这个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然而打开尤素尔国王的信,众人才知道,这位国王并没有投降,他只是不希望这颗明珠遭受破坏,所以主动让了出来。 甚至信里还嘱咐撒丁人,一定要爱护这座城市里的一切,莫要让明珠蒙尘。 “某种意义上说,这是一位好国王。” 在阅读了信件后,阿布鲁佐公爵发表了看法,他很赞同这位国王的观点,战争会破坏这座美丽的城市,所以主动退让,并不丢人。 当然,如果他负隅顽抗,也不会改变什么,毕竟双方实力差距太大了,还不如这样,更显得他充满“仁爱”。 让出城市,并不是懦弱的体现,国王已经把这封信公开,市政厅早就做好了准备,当英国公使的船离开时,他们就把公开信贴满了整座城市,甚至用喇叭,在大街小巷广播。 市民并没有感到奇怪或震惊,毕竟撒丁王国对利比亚宣战的事情,早就传遍了全国,的黎波里处于风暴中心,市民自然早已知晓。 但是国王的退让,依旧让市民们很感动,他们用欢呼和歌颂,来回应这位英明的君主,毕竟没人愿意打仗,枪炮不长眼睛,万一自己倒霉呢…… 何况抵抗也没有任何意义,两国的实力相差太大了,傻子都知道结局如何。 就连驻守的军队,也不认为他们能有效的抵抗。 所以当撒丁王国的士兵们登陆后,他们立刻发现,这种“不抵抗”的状态,似乎对方早就做好了。 炮台早就被守军自己破坏了,能拆走的东西已经拆走,剩下的,也成了废铁。 军队已经全部撤出,他们的营地空荡荡一片,除了垃圾,几乎什么都没留下,连看门的狗都带走了。 警察也非常配合的放下武器,并规矩的待在警察局,不再上街。 市政厅倒是还显得很热闹,旗杆上的白布非常显眼,他们打开了大门,将撒丁王国的官兵请了进去,然后在翻译的帮助下,开始讲述城市的状况。 按照这些官员的说法,他们全部已经“辞职”,之所以留在市政厅,只是为了尽可能维持城市的运转,避免混乱。 “哦,不必这样,我相信你们的真诚。 事实上,我诚挚的邀请你们,继续为这座城市服务。” 当阿布鲁佐公爵来到市政厅后,对这些当地官员非常赞赏,他表示希望这些人能够继续工作,来维持城市的运转。 而他的意见,也得到了陆军支持。 毕竟那位国王,只宣布的黎波里不设防,卡拉曼王朝并没有投降,他们还会继续战斗。 所以的黎波里,只是他们占领的第一座城市,现在上面还没有派来总督,所以他们没有管理的人选。 加上这是一座大城市,需要很多人维护,用生不如用熟,这些市政厅的工作人员愿意继续工作,对撒丁王国这支军队而言,简直就是帮大忙了。 当然,他们也不可能完全当甩手掌柜,经过一番商议,海军和陆军达成一致,他们推举阿布鲁佐公爵出任“的黎波里临时总督”。 虽然阿布鲁佐公爵委婉的表示了拒绝,但是在一群将军的劝说下,他也只得勉为其难的点点头。 总督不可能没有兵权,于是海军陆战队的指挥权,落到了他的手里。 这支军队总数不到两万人,虽然装备差一点儿,但是也有重机枪和轻型火炮,用来驻守的黎波里足够了。 何况他们并不需要打仗,海军的事情算是结束了,之后也就是护送补给船之类的活儿,但是陆军的工作,才刚刚开始。 毕竟这场战争还没有结束,的黎波里将成为他们在北非的根据地,而从这里,他们将要前往利比亚的深处,去将那个古老王朝,彻底征服。 追个屁 经过大概一周的休整,撒丁王国的陆军,终于离开的黎波里,向着北非腹地前进。 卡拉曼王朝的首都,并非的黎波里,而是在塞卜哈。 那是一座存在于茫茫大漠深处的绿洲城市,人口很少,但是因为一些古老的传统,所以国王把皇宫,设在了那里。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塞卜哈是北非最大的秘银矿产地之一,而秘银是中古魔法师最需要的一种金属,有“魔法心脏”之称。 既然这个世界有魔法,那么就会有一些奇怪的金属。 而秘银无疑是最具标志性的。 这种金属并非是“银”,事实上,他和“银”这种稀有金属就没有一丝关系。 秘银的本体是黑乎乎的一团,看上去和铁矿石差不多,并不美丽,而且反光性也不强。 但是秘银具有超高的魔力导性,而且易于融合各种金属。 在炼金术师眼里,秘银这种金属拥有无限的可能性,他们与不同金属共同炼制出来的“合成物”,都会产生一些特殊效果。 特别是在刻上合适的魔法阵后,可以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 所以秘银装备,一直是魔法师所热衷的,但是这种金属产量不高,导致价格非常昂贵,所以很多魔法师,终其一生,都没能拥有一件秘银装备。 随着魔导时代到来,魔法师和炼金术师退出了历史舞台。 但是秘银的需求不仅没有降低,反而越来越高。 魔导士的装备,对秘银的需求很大,这导致秘银的价格不仅没有降低,反而越来越高。 特别是在战争中,秘银甚至属于“战略资源”,魔导士官兵使用的魔导武器,需要消耗大量秘银,甚至一些威力强大的特制子弹,都需要秘银来制作。 所以各国对秘银的重视程度很高,本国的秘银矿能不开采,就尽量不开采,能从别国买,就尽量从别国买。 这导致秘银能够流通出来的量越来越少,而且只能从黑市购买,目前价格甚至超过了黄金。 而撒丁王国之所以对卡拉曼王朝宣战,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利比亚干旱的土地下,蕴藏着丰富的秘银资源。 作为全世界极少数的秘银出口国,利比亚的秘银储量,一直是个谜。 这块土地的秘银开采历史,几乎可以追索到一千年前。 要知道那个时代的欧罗巴秘银矿区,现在早就干涸了。 但是利比亚不同,他们依然稳定输出着秘银,虽然近些年有下降的趋势,但并不明显。 这让欧罗巴列强对利比亚十分忌惮,毕竟他们曾经派出许多冒险家充当间谍,但是依然没有搞清楚具体的储量。 毕竟任何一座矿,都有挖空的时候,而利比亚目前已知的唯一一座秘银矿,就在塞卜哈。 这座矿已经有上千年的历史了,但是至今依然可以挖出秘银,这简直违背常理。 有些人甚至把这个矿,列为世界十大奇迹之一。 而现在,对这座神奇矿藏的窥视者,又多了一位。 托马索.保罗.布鲁诺,作为一名伯爵和皇帝的远房表弟,他掌握着撒丁王国最精锐的部队之一,近卫军第二师。 此时,这位布鲁诺伯爵,正坐在小汽车上,看着窗外的荒漠,眼神深邃。 “派出去的人,还没有消息么?” 布鲁诺淡淡开口,原本昏昏欲睡的副官仿佛遭遇了雷击,当即小心地道:“还没有消息,有可能遭遇了不测。” 听了副官的话,布鲁诺伯爵就不再开口,他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掐着下巴,陷入沉思。 作为皇帝陛下的远房表弟,他的地位在撒丁王国非常高,也正因为此,他才能掌握近卫军第二师,这支隶属于皇帝陛下直辖的王牌师。 近卫军只有三个师,全部是隶属于皇帝陛下直辖的精锐部队。 就拿布鲁诺的第二师来说,全师一共有三个旅,十二个团,总兵力超过两万人。 而且整个师都是机械化运作,看看从的黎波里出发的部队吧,大部分都在用两条腿走路,而他的师,全靠汽车轮子。 然而这支军队,却不属于国防军,而是皇帝陛下的“私军”,平时根本不离开皇帝左右,这一次参加战争,完全出于布鲁诺的私心。 他窥视着那座秘银矿,所以发动安插在皇帝身边的亲信,将自己的部队,派了过来。 “我有军队,那些探子死就死了,关键是那座矿,不能落到其他人手里。 命令部队,加速前进,以最快的速度穿越奈富塞山区。” 布鲁诺思考了一会儿,随后下达命令,可是副官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小心的出言提醒道: “伯爵阁下,我们的速度已经很快了,按照预定计划,我们应该等待35师和61师与我们会合,然后再继续向奈富塞山区前进。 如果我们速度太快,遇到了伏击,恐怕……” 副官不仅是布鲁诺的助手,更是他的家臣,所以对于这位“主子”打什么算盘,他很清楚。 相比起其他贵族的荒淫无度,纸醉金迷。 布鲁诺伯爵,就显得“上进”多了。 他的产业遍布撒丁王国,而且不仅是光明正大的生意,见不得光的生意,也是不少。 其中一项,就是秘银的买卖,在撒丁王国的地下市场中,有近一半的秘银生意,是握在这位伯爵手里。 所以对于秘银的价值,没有人比这位伯爵更清楚,他花费这么大的力气越过地中海,就是为了这片土地下,那黑色的宝藏。 那种迫切心情,简直溢于言表。 “没必要等他们,我们的对手什么样子,还不够清楚么。 就连的黎波里,他们都主动让了出来,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根本没有与我们交战的勇气。 不过就是一些拿着长矛的土着罢了,就算抵抗,又能做些什么。” 听到需要和其他部队会合,布鲁诺露出鄙夷的神色。 在这位伯爵眼里,利比亚的本土军队,根本就不堪一击。 他们装备原始,只有少量的步枪和机枪,没有航空魔导士,没有野战炮。 再看看自己的部队,全员都坐着卡车,轻重机枪数百,还有野战炮和120毫米牵引式榴弹炮,一个航空魔导士大队和三个魔导士作战连。 这个配置别说在撒丁王国,就是放眼整个欧罗巴,都属于强悍的存在。 区区土着罢了,布鲁诺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但是……” 副官依旧觉得这样太冒险,毕竟他们的部队本就是全机械化,现在已经甩开其他部队一大截,如果再加速,那就有孤军深入的危险。 但是从后视镜里,他看到布鲁诺伯爵冷峻的神情,当即把刚要出口的话,又重新咽回肚子里。 “好的,我这就去联系通信兵。” 副官没有再劝说,当即让司机停车,便打开门,走了下去。 通信班的车子,就跟在他们身后,他随手拦下,就传达了布鲁诺的命令。 随着命令下达,部队的移动速度再度加快,只见烟尘滚滚,一条汽车长龙,在荒漠的公路上,飞一样的驶过。 “那个家伙到底要干什么。” 近卫第二师的行动,让后面的部队蒙圈了,只见一名少将拿着航空魔导士传递回来的信息,皱着眉头的嚷嚷着。 撒丁王国陆军61师师长,艾马尔.班.帕斯托雷。 作为一名平民出身的师长,他的部队属于典型的“草根军团”,整个师没有几辆车,即便他这位师长,也只能是骑着一匹马代步。 所以出了的黎波里,他的部队就一直在追着近卫第二师跑,而现在,那个长在汽车轮子上面的师,竟突然加速了。 这到底是要搞什么? “师长,按照这个速度,恐怕在天黑以前,我们和近卫第二师的距离,将会拉大到六十公里以上。” 副官凑过来,小心的说着,他在担心,连续的急行军,下面的官兵可能会吃不消。 “拉大就拉大吧,毕竟我们在按照计划行军,他们跑得快,我们也没办法。” 帕斯托雷嘟嘟囔囔的说着,本来他就有气,用两条腿追汽车轮子,本来就很憋屈了,结果现在,对方竟然还提速了。 “但是这样,合会的时间可能……” 副官有些惴惴的说着,结果帕斯托雷当即怒目圆瞪,大骂着: “还会合个屁,这个家伙就是为了甩开我们,才跑得这么快。 鬼知道他到底想些什么,或许是见了软柿子,想要多捞些名望。 该死的,这帮臭贵族,为了自己那点儿荣誉,根本不管别人,好吧,让他去打吧,都给他。 传我的命令,半个小时后,全军休息,不是想着贪功么,好啊,都给你,老子什么都不要了。” 帕斯托雷愤怒的吼着,人追车,累死也追不上,他们是来打仗的,不是来跑马拉松的,近卫第二师坐在汽车上睡大觉,他们却要跟在后面吃灰。 这个仗,不打也罢。 就在帕斯托雷咆哮的时候,通信兵又跑了过来,他递过来一张电报,是35师发过来的。 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还追么? 看到这封电报,帕斯托雷突然笑了,原来“罢工”的不止自己,另一个倒霉蛋也准备撂挑子了。 于是帕斯托雷拿起笔,在这张纸上“刷刷刷”写下大字,然后交给了通信兵。 通信兵拿过来一看,当即傻眼了,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字——追个屁。 杀俘 山上的要塞,被炮火覆盖,即便士兵拼尽全力抵抗,但是密集的炮弹,并不是能够依靠战斗意志就能抵挡。 放下望远镜,布鲁诺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如果换做其他人,或许这个立在公路边上的要塞还有些威胁,但是对于他的部队,这种战斗不过和训练一样轻松。 120毫米口径的榴弹炮,虽然摧毁钢筋混凝土的防御工事略显不足,但是面对石头和粘土构建的堡垒,威力却是足够了。 十几分钟的炮击后,要塞里已经是浓烟滚滚,半数建筑垮塌,布鲁诺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于是命令步兵出击,去做最后的收割。 哒哒哒…… 早已等候多时的机枪发出怒吼,十几门重机枪的子弹向着堡垒里倾泻,哪怕浓烟让他们根本看不到敌人在哪里,但是它们依然扣动扳机,将子弹射向那片烟尘滚滚之地。 步兵开始行动了,在机枪的掩护下,他们快速冲过开阔地带,进入了这座残破的要塞。 然而预想中的肉搏战没有发生,他们几乎没有遭遇任何抵抗。 因为炮火和机枪,已经让这座要塞丧失了最基本的战斗能力,防守的士兵伤亡过半,剩下的人,也被打得晕头转向,失去了反抗能力。 “报告,前方连队发来消息,他们已经占领了要塞主体,目前正在做清扫工作,预计半个小时就能排除所有隐患。” 通信兵这时候跑了过来,他敬了一个礼,随后报告战况。 “让他们动作快一点儿,同时传我的命令,部队就地休息,提前吃午饭。” 看了眼手表,布鲁诺下达了新的命令,他不准备通过这里后再休息,因为太过浪费时间。 “遵命,将军阁下。” 传令兵显得很高兴,毕竟这场战斗他来来回回的跑,已经有些累了,就地休整意味着他能得到充足的休息,这非常棒。 但是对于下面的官兵来说,这就不是一个好消息了,此时距离吃午饭还有两个钟头,这意味着下午的行军,时间将会变长。 此时已经进入初冬,但是在利比亚,四季并不分明。 所以下午的阳光很辣很毒,即便卡车搭上了棚子,但是依然如同在蒸笼里灼烧,滋味并不好受。 可惜,命令就是命令,即便不情愿,他们也不得不开始准备午饭。 普通士兵跑到阴凉处休息,炊事兵则开始倒水,烧火,然后煮面条。 撒丁王国的军队,伙食出奇的好,即便他们属于行军状态,但是餐饮规格依然很高。 午餐是面条,配上牛肉酱和蔬菜沙拉,还有土豆泥。 这已经很丰盛了,然而对于这些官兵来说,这就是急行军的标准,他们正常的餐食,要比这个好得多。 近卫第二师是国王直属的精锐,他们的伙食标准比一般部队还要高点儿,这从他们近乎奢侈的用料就能看出来。 那些用来拌面条的牛肉酱,都是特制的,用料极为考究,与罗马高档餐厅里的牛肉酱相比,都不曾多让。 布鲁诺此时也坐了下来,他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假模假样地拿起地图,但其实,心思根本没放在这张图上。 他们所处的位置,是奈富塞山的边缘,这座山脉海拔只有几百米,大部分山头都显得很平缓,与其说是山,其实更像丘陵。 这座山脉大部分都是石灰岩结构,是利比亚重要的农牧业产区,首府是盖尔扬,距离他们所在的位置,只有三十多公里。 按照计划,他们将在明天早上抵达那座城市,但是布鲁诺觉得,今天晚上,他就能够睡在舒服的床上。 区区三十多公里,一切顺利的话,一个多小时,他们就能到达。 问题是,需不需要战斗。 今天的行军,他们遭遇了一些微弱的抵抗,不过在拥有强大火力的近卫第二师面前,这些抵抗顷刻间便土崩瓦解。 这给了布鲁诺非常大的信心,也对利比亚的军事能力,更加藐视。 两场战斗,他的部队几乎没有伤亡,完全就是一边倒的碾压。 就在布鲁诺思考下一步的时候,忽然传令兵又跑了过来,他表示前方连队在清扫堡垒时,俘虏了一百多名守军,所以想要询问一下,这些俘虏该如何处置。 是直接放掉,还是押解回的黎波里去。 或者派一队人看押,交给后续跟上的兄弟部队。 “没必要留着,直接杀掉吧。” 布鲁诺摆摆手,示意这些人就地枪决,但是传令兵却仿佛僵住了,瞪大了双眼,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了,杀掉,全部杀掉。” 看到传令兵的反应,布鲁诺露出不满的神色,他不仅加重了语气,还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可是,将军阁下,这个……” 传令兵似乎想说什么,因为撒丁军队很少有杀俘的举动,甚至很多官兵,都认为这种行为是野蛮和缺乏荣誉的刽子手行为。 “没什么可是,这是命令。” 布鲁诺冷声说着,传令兵突然背后发凉,他看出这位中将已经有些怒意了,只得敬礼,然后转身跑开。 “那些土着根本没必要留着,关起来只是浪费粮食和水,而放掉他们,在不久之后,他们又会拿着武器回来。” 嘴里嘀咕着,布鲁诺不再理会远去的传令兵,而是觉得,自己的部队应该加强一下“教育”,他们对自己的命令,执行力存在问题。 他的命令执行的确出了问题,当前方的指挥官得知,布鲁诺要他把这些俘虏杀死时,也是露出震惊之色。 “这些是人,他们抵抗只是为了履行自己的职责。 这是屠夫的行为,这有违一名撒丁军官的荣誉,不,我不能执行这个命令。” 前线负责指挥的,是一名少校营长,他对着传令兵发出怒吼,表示拒绝执行这个惨无人道的命令。 “嘘,小声点儿,这是中将阁下的命令,我只是一个下士,别让我为难。” 传令兵显得很无辜,他只是传达命令,而不是做决策。 “不,不行,我不能杀俘虏,不能。” 少校摆着手表示拒绝,这时候其他几名军官也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当即围了上来。 “发生了什么事?” 这些低级军官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到少校像是演员一样,脸色一会儿是愤怒,一会儿是无奈。 “布鲁诺那个家伙让我枪决这些战俘,这是违反军人荣誉的,而且也违反了国际公约。” 少校向众人说明情况,而得知那个命令后,几名低级军官,也都露出愤怒之色。 “我们没必要杀掉他们,要知道这场战斗,我们甚至没有一个人受伤。 再说了,为什么要杀掉他们,没有理由,如果觉得需要分精力关押,直接把他们释放就好了。” “是的,把他们放了吧,我们没有必要沾染不必要的鲜血。” “我们是军人,不是屠夫,这样的屠杀毫无道理,感觉就像中古时代的野蛮人。” 军官们都表示没必要再杀人,少校也觉得屠杀太过分,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去找布鲁诺抱怨时,这位中将师长的副官,却是到了。 “为什么还没有执行命令,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 虽然是副官,但却是中将师长的副官,军衔是中校,所以他的出现,立刻成了这里级别最高的。 因此说话的语气,都显得非常硬气。 “中校先生,我们觉得师长下达的命令,有些过分,而且违反了国际战争公约。” 少校没有因为对方军衔高,就有所退缩,而是摆出一副据理力争的样子。 “听着少校,你来到这里,不是为了执行什么国际战争公约,你是一名军官,一名军人,你的第一准则,就是无条件服从上级命令。 现在,我再次命令你,枪毙那些土着俘虏,立刻,马上。” 副官指着少校大吼着,他其实也不想来,但是布鲁诺发现一直没有听到枪声后,便把他派了过来,敦促下面人做事。 “不,我拒绝执行这个违反军人荣誉的命令。” 少校拿出了配枪,直接扔到地上。 按照撒丁军人的传统,面对上级交出武器,就表示他放弃了自己的身份和职务。 也就是说,这名少校宁愿“辞职”,也不愿意接受这个命令。 “好吧,但是别以为这就完了,我会送你上军事法庭。” 副官拍了拍少校的肩膀,随后视线向他身后看去。 “你,现在是营长了,去执行命令吧。” 只见副官指着最近的一名上尉,临时任命他为营长,结果这个上尉默不作声的,就掏出手枪,扔到地上。 啪,啪,啪…… 不仅是他,在场的所有低级军官,全部都掏出了配枪,然后扔到地上。 他们全都“辞职不干了”。 “把枪拿起来。” 中校顿时怒了,他掏出了配枪,指着众人,但是所有人都转过头去,看都不看他。 “不要费劲了,任何一个有正义感的撒丁军官,都不会执行这种命令。” 少校露出嘲讽的表情,他对自己的下属,有绝对的信心。 砰! 副官转过身,直接一枪打在多嘴的少校头上,只见这位营长直挺挺地倒下去,转眼就没了呼吸。 作为布鲁诺的亲信,这位副官在十三岁的时候,就沾染了鲜血。 虽然出身陆军院校,但是在他的身上,那种属于社会黑暗面的特性,依然很明显。 枪声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特别是那些士兵,他们端着枪跑过来,结果看到自己的营长倒在血泊中,一时间,全都傻眼了。 “战场抗命,现在我以战场条例,执行枪决。 你们,同样因为违抗命令而被逮捕,莱克斯上尉,把这些人押下去。” 副官摆摆手,当即一名上尉就带着士兵跑了过来,这是布鲁诺的一名警卫连长,因为担心出事,所以副官在过来时,把他也带上了。 低级军官们没有反抗,他们此时也在震惊当中,这位副官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结果这时候,倒是杀伐果断。 这对他们造成了很大冲击,毕竟动辄就枪毙自己人的事情,在撒丁王国军队中,同样少见。 “我命令,莱克斯上尉,这个营临时由你指挥,听话的留在位置上,不听话的,你自行处理。 现在,你就去执行师长阁下的命令,去把那些俘虏处理掉。” 副官不想在这个时候多说话,他利用自己的军衔,直接任命了新营长,然后看着他,去执行布鲁诺的命令。 “是的,我立刻去执行。” 莱克斯敬了一个礼,然后带着自己的士兵,又临时点了几个普通士兵,就直奔那座关押战俘的屋子。 既然能成为警卫连指挥官,莱克斯自然是布鲁诺的亲信,事实上他也是出身布鲁诺的家臣,所以对于自己“主子”的命令,抱有绝对服从的态度。 只见他带着人,直接来到看押战俘的房间,但他没有进去,而是打开门,随便看了一眼。 利比亚军队的军装,与追求华丽的撒丁王国军装完全不同。 相比起精致的撒丁军服,利比亚军队的军装,只是单调的土黄色,而且军衔都是绣在领口上的,军官与士兵,几乎难以分辨。 看上去和工厂里的工作服差不多。 “你们几个,把手榴弹拿出来,然后听我的命令,一起丢进去。 把机枪也抬过来,一会儿有人往外冲,你们就开火。” 莱克斯不想一个一个处理,于是采取最省力的办法。 只见几名亲信拿出手榴弹,打开了保险环,重机枪也被抬了过来,直对着门口。 其他的士兵则是端起枪,在机枪后面排成一排,做好了射击的准备。 莱克斯看了一眼,觉得已经可以了,便第一个拔掉了引信。 随着手榴弹被扔进屋子里,那些利比亚士兵当即愣住了。 他们知道那些冒烟的东西是什么,当即就全都站起身,想要往外跑。 然而莱克斯早就算好了时间,随着一声声爆炸传来,里面惨叫声不绝于耳,半数人都被弹片击中,倒了下去。 但还有一些幸运儿,他们没有被手榴弹的爆炸波及,但是当他们冲到门口,却绝望地发现,留给他们的,只有一条“死路”。 哒哒哒…… 重机枪开火了,在这十几米的距离上,子弹可以打穿几个人的身体,直到没入对面的墙壁。 于是这些士兵成排的倒下,前面的几个,更是被子弹直接拆成了“零件”。 “跟我进去,一个活口都不留。” 莱克斯端着冲锋枪,大喊一声后,第一个跳过门口,随后其他人也鱼贯而入,就听一阵凌乱的枪声响起,场面可想而知。 大概两分钟后,莱克斯端着冒烟的冲锋枪从里面出来,他的裤子上满是粘稠的血迹,但是他仿若不知。 用颤抖的手,拿出口袋里的烟盒,抽出一根,放在嘴里,然后用火柴点燃。 他杀过人,但是像今天这么杀人,还是第一次。 这时候其他人陆续出来了,其中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士兵,竟然一出来,就扶着墙开始呕吐。 “找工兵过来,把这里炸掉。” 莱克斯只是想最快速的处理,于是叫来工兵,埋下火药,将整个房子都炸掉,把这些尸体,掩盖在废墟之下。 事实上他觉得自己干得还不错,人都杀了,尸体也埋起来了。 消息传回来,布鲁诺也对莱克斯的表现很满意,随口提升了他的军衔,从上尉,变成了少校,正式接管了那个营。 吃饱喝足,部队按照命令,继续前进,这时候,大部分的官兵还不知道堡垒发生的事情,只是觉得就这样把堡垒炸掉,未免有些可惜。 毕竟那座堡垒,还挺有艺术感的。 没有人知道,几个小时后,有一个满身是血的身影,从废墟里艰难的爬了出来。 此时天色已经渐暗,夕阳的余晖照耀大地。 但是当阳光洒在这个人的脸上时,却没有让他感觉到温暖,因为仇恨已经占据了他的身体,在一声不甘的嘶吼后,他看向了撒丁军队离开的地方。 因为那里,突然多了一队人。 一队穿着土黄色军装的人。 不间断的夜袭 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的漫天繁星,布鲁诺陷入沉思。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卡拉曼的国王——就是不投降。 “的黎波里直接投降了,盖尔扬也直接投降了,但是他们的国王却没有投降。 再打下去还有什么意义,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整个利比亚,除了那座秘银矿,就剩下班加西还有点儿价值。 但是班加西现在是不列颠人控制的城市,那里的赋税和军队,并不归卡拉曼王朝,而是归不列颠王国所有。” 叹了口气,布鲁诺实在搞不懂,卡拉曼王朝还在坚持什么。 他们控制的最大城市,在开战第一天就投降了,而现在,他的部队也长驱直入,兵不血刃地拿下了盖尔扬。 可以说,整个利比亚北部的防御已经全线告破,他们能够利用的,只有茫茫沙漠。 但是对于拥有机械化装备的近卫第二师,穿越沙漠根本没有任何问题,只要保证饮水和燃料,只需要十几天,他们就可以出现在塞卜哈城下。 “报告!” 门外传来声音,布鲁诺应了一声,随后传令兵走了进来,恭敬地将一份电报,交到布鲁诺手上。 随手打开,发现是61师发来的,内容不多,大概意思,就是他们因为连续行军,导致过度疲惫,所以无法按时到达盖尔扬,与近卫第三师会合。 “早就知道是这样,他们从来没有按照计划准时过。” 将电报搓成一团,布鲁诺发动一个小小的燃烧术式将电报销毁,随后示意传令兵出去,他要休息了。 这一夜,他睡的很好,毕竟这家旅馆的规格还可以,垫子很柔软。 所以第二天一早,布鲁诺感到神清气爽,他简单进行了洗漱,随后吃过早餐,便下达了出发的命令。 按照计划,如果等待后面的部队,他们至少要在盖尔扬休整两天。 但是后续部队已经表示,他们无法按时到达,所以布鲁诺干脆也不等了,直接下令全军开拔,继续前进。 山区的道路,总是蜿蜒曲折的。 近卫第二师是全机械化部队,他们的汽车在山路行驶,所以速度下降了很多。 布鲁诺虽然几次催促加速,但是很明显,司机有自己的想法。 他们当兵只是为了混口饭吃,另外漂亮的军装可以吸引小姑娘,仅此而已。 所以对于打仗,撒丁王国的官兵从来都是不热衷的,何况为了赶路而丢命,更加不值得。 或许是因为催促太多,导致司机们都有了小情绪,他们借故汽车发生故障,于是从越走越慢,变成了走走停停,以至于他们的行进速度堪称龟速,一旁的农夫赶着羊,都比他们走得快。 “不愧是农业区,羊群就是多。” 几个士兵看到那些羊,顿时来了精神,眼看日头已经西沉,按照他们这个速度,肯定会在野外扎营,于是这些家伙,动起了小心思。 不少士兵利用司机修车的工夫,从车上跳下,他们拦住羊倌,开始交谈,想要要购买一些羊。 然而他们没有利比亚的货币,只能使用里拉购买,羊倌一开始不收,但是经不住这些人软磨硬泡,最终只得妥协。 见有人把羊抬上车,其他人也坐不住了,于是越来越多的士兵跑过来,他们几乎形成一个包围圈,将羊倌和羊群包裹得结结实实。 就这样,经过大概一个钟头,羊倌拿着鞭子,带着蒙圈的神情自己走掉了。 他的羊全部被买了下来,口袋里全是不认识的货币,这种感觉的确很魔幻。 士兵们很开心,他们一边在车上逗着羊,一边期待夜晚的来临,毕竟野外扎营,可以吃到烤羊,是种相当美妙的享受。 而当夜色真的降临,他们发现,这种享受比预想的还要好。 炊事兵拿出珍藏的酱料,士兵们架起一道道篝火,然后把收拾干净的羊架上去,刷上酱料,没多久,香气就在整个营地里飘荡。 不知道是谁,从后勤部门偷到了葡萄酒,于是士兵们完全把行军当成了野营,围着篝火,载歌载舞。 “嘿,跳起来吧。” 有人掏出口琴和曼陀铃,于是随着欢快的音乐响起,整个营地瞬间成了欢乐的海洋。 这不是行军,而是一次狂欢,他们一直折腾到后半夜,如果不是军官们出来强行驱散,他们恐怕会嗨到天亮。 这一夜的确让士兵们过得很美妙,不过当第二天醒来,糟糕的事情就发生了。 或许是因为玩得太嗨,一些人感到浑身乏力,更是有人因为喝了太多酒,而导致宿醉。 看到那些士兵歪歪扭扭的样子,布鲁诺有些生气,他下令后勤部门严查昨晚葡萄酒失窃的事情,更是把后勤军官好一通臭骂。 同时,他下达了新的命令,不允许再购买沿途的任何物品,他们的食物,必须由后勤部门提供。 经过好一通混乱,他们才开始出发,士兵们的神色,明显都不太好。 “将军阁下,我刚收到报告,许多士兵都出现了中暑的症状,军医表示根本忙不过来,所以希望我们能暂时停下,至少要让这些士兵能够得到充分休息。” 在沙漠地区,中暑可不是闹着玩的,稍有不慎,就会出人命。 所以当副官把情况报告给布鲁诺的时候,这位将军,不得不沉默起来,谨慎的考虑对策。 “让军医和伤兵留下,同时留下几辆汽车,确保他们在康复后,能够跟上大部队。” 布鲁诺不想停下,事实上昨天的行程,已经远远低于预期了。 因为追求速度,所以布鲁诺并没有给全师准备足够的给养,路上拖得越久,风险也就越大。 于是布鲁诺只能采取这种方法,尽可能让部队加快行进速度。 然而这样做,也导致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不仅编制乱了,而且队伍也拉得太长。 近卫第三师有两万余人,但是当夜幕降临,这个师的队伍,拉成了十几公里的蚯蚓状。 航空魔导士从上空看得很清楚,篝火顺着公路铺开,宛如一条长蛇,在地面上蜿蜒蠕动。 然而麻烦,也在这个时候到来了。 砰! 寂静的夜晚,被枪声打破,布鲁诺从帐篷里探出头,他叫来副官,询问怎么回事。 “似乎有部队遭到袭击,但是队伍太长,不知道出状况的是哪里。” 副官也是一脸懵,枪声非常杂乱,似乎队伍前后都有。 “快,传我的命令,全师加强警戒,航空魔导士升空。” 布鲁诺知道事态严重,如果拉开架势正面刚,他自信整个利比亚,没有任何军队是他的对手。 但是夜袭,就是另一回事了,在这种情况下,他的机械化,他的重火力,全都派不上用场。 好在这只是一场小规模的骚扰,枪声很快停止,伤害报告也出来了,大概有百余人在这场袭击中伤亡,另外三辆汽车被损毁。 布鲁诺看着报告,心下当即一松——还好损失并不大。 之后一夜无事,第二天一早,他们继续出发,同时航空魔导士开始警戒,在空中来回巡视。 然而当夜幕再度降临,他们又一次遭到了袭击,而这一次,损失就较为严重了。 “两辆运水车被摧毁,同时还有一辆运输燃料的卡车,发生了爆炸。 目前为止,伤亡统计还没有完全报上来,但是已经统计的,阵亡133人,伤201人,其中重伤员有64人。” 副官拿着刚刚统计上来的报告,脸色难看的讲着,而布鲁诺,也是脸色铁青。 卡拉曼王朝终于动手了,他们知道正面打不过,于是就采取这种骚扰战术。 可自己偏偏就对这种战术无可奈何,毕竟这种夜袭战,他的优势根本无法发挥。 “明天开始,晚上所有部队尽可能的集中起来。 占据高地,架设铁丝网,所有的防御手段,都给我用上。 不要怕麻烦。” 布鲁诺下达了命令,作为一名将军,对付夜袭的办法不可能不知道,于是紧急做了布置,不指望能够完全阻止,至少能把伤亡降下来一些。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这种夜袭战在山区非常奏效,但是等出了山区,到达沙漠地带,就未必奏效了。 沙漠地带地势平坦,没有任何遮挡物。 航空魔导士只需要在天上巡视一圈,就能迅速锁定敌人。 所以只要出了奈富塞山,他们就能摆脱这种尴尬的情况,按照预估,只需要再坚持两晚,就可以了。 “只要出了山区,全军原地休整两天。 所以让下面的士兵都动作快一点儿。 还有,催促一下后面的友军,让他们也麻利一些,与我们会合。” 布鲁诺做着最后的布置,同时,终于想起友军的好,毕竟这种情况下,如果有那些杂牌军,就可能将他们布置在侧翼,充当诱饵和挡箭牌。 好在,利比亚这边似乎没有多少兵力,他们的夜袭可以产生战果,但是却也不大。 当布鲁诺看到茫茫荒漠,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了。 他履行了自己的承诺,让部队原地休整两天,一是方便救治伤员,二是等待后续部队到达。 或许真的是因为地形原因,他们在沙漠驻扎的第一天,那些利比亚军队就放弃了夜袭。 而第二天,同样是如此。 这让布鲁诺放宽了心,他觉得,那些利比亚人只敢利用山地优势,对他发动骚扰,而到了沙漠,在开阔地带,他们就无计可施。 然而这种优越感,却在他醒来后破碎了。 天色刚亮,营地里就响起警报声,观察哨和魔导士都报告说,一支庞大的军团,正在向着他们这里冲来。 恐怖的飞毯 茫茫的沙漠中,尘土飞扬,在卡车的后面,是密密麻麻的黑点儿,那是利比亚的士兵。 这些士兵有的手持步枪,有的携带弓箭,还有一部分拿着长矛。 虽然看上去五花八门,但是他们的脸上,却满是杀意。 撒丁军队的暴行,已经激起这些利比亚士兵的愤怒,他们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将这些撒丁人全部杀死,不留一个。 布鲁诺站在汽车顶上,他从望远镜里看到了这群敌军,在最初的错愕后,现在嘴角已经挂着笑容。 “简直就是乌合之众,看看他们,有一半的人,竟然还拿着长矛。 传我的命令,炮兵做好标记,一旦敌人发起进攻,就让他们看看火炮的厉害。 另外航空魔导士做好准备,等到敌人溃败,就立刻升空,对他们发起追击。” 下达了命令后,布鲁诺再度拿出望远镜,他此刻非常激动,因为敌人至少有两万余,应该是利比亚军队的主力了。 而如果能够打赢这一仗,那么自己的名字,将会被记录在史册中,供无数人瞻仰。 虽然看起来这些利比亚军队非常不正规,但是他们的行动却出奇的统一。 卡车停下后,后面的部队立刻上前构筑一道简易防线,所有部队分散开,尽可能拉开距离。 这是为了避免遭到敌人的炮火攻击,毕竟面对火炮,利比亚人吃过亏。 大概十几年前,利比亚与不列颠爆发过一次冲突。 因为不列颠占领了利比亚的东部邻国埃及,所以双方经常会有一些摩擦。 这种摩擦有过上百年的历史,所以卡拉曼王朝并没有太在意。 然而不列颠却耍了一个花招,他们突然出动舰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领了利比亚第二大城市班加西。 班加西和的黎波里一样,都是利比亚的海港城市,他们一东一西,是两颗闪耀的明珠。 为了夺回班加西,卡拉曼王朝派出了大军,但是在城外的交战中,不列颠的炮火却给利比亚军队上了一课。 面对利比亚军队的密集冲锋,不列颠的轻重火炮形成一道封锁线,虽然利比亚士兵悍不畏死,但是肉体的毁灭,却无法通过精神来弥补。 这场战斗的失利,让卡拉曼王朝不得不在谈判桌上做出让步,不列颠以“租用”的名义,拿到了班加西。 而作为“租金”,不列颠每年会给卡拉曼王朝三十万英镑,这笔钱听着不少,但是与班加西的税收相比,却小巫见大巫。 要知道作为利比亚东部最重要的城市,也是地中海枢纽城市,班加西每年能够给卡拉曼王朝带来的税收,就不少于两百万英镑。 或许是不列颠人也觉得太过分,他们做出口头承诺,将会保护利比亚的利益,不再遭受其他列强窥视。 然而谁都知道,不列颠就是一群搅屎棍,他们的承诺没有任何意义。 这不,当撒丁王国说要和利比亚开战之时,不列颠人第一个跳出来,宣布支持撒丁王国。 转头就把人家给卖了。 也正是因为和不列颠人有过一战,所以利比亚军队吸取教训,他们尽可能避免正面作战,至少不会再傻乎乎地密集冲锋。 看到这种布置,近卫第二师这边,布鲁诺感到一丝不妙。 毕竟他的给养不算充足,炮弹十分有限,如果对方采用散兵冲锋的战术,那么他的火力优势,无法充分发挥。 他的担心,很快被证实了,当敌人发动进攻后,布鲁诺的炮兵部队立刻开火,然而利比亚人都是采用散兵冲锋的方式,杀伤效果非常有限。 哒哒哒…… 就在这个时候,机枪开火了,密集的子弹将冲锋部队完全压制,这让布鲁诺松了一口气。 依托营地外围的防御工事,他觉得自己的部队,完全有能力抵挡住对方的进攻。 何况他们并非孤立无援,算算时间,后续部队,应该也快赶到了。 “立刻给后面的友军发报,就说我们已经遭遇利比亚军主力,让他们加快速度,与我们会合。” 布鲁诺给副官下达了命令,按照他的预计,友军最快还有半天就能赶到,即便遭到袭扰,那么一天时间,也差不多了。 而他要做的,就是先稳住局面,依托工事挫掉敌人的锐气,等待时机,然后一击致命。 然而就在他认为自己已经处于不败之地的时候,忽然两侧的天空,出现了许多黑点儿。 那些黑点儿速度不快,但是轨迹非常清楚,是奔着他们扑过来的。 拿起望远镜,布鲁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些黑点儿他看清楚了,竟然是一张张飞毯。 飞毯是北非和中东地区常用的炼金产物,历史足有上千年。 这种炼金产物虽然原始,但非常好用,只不过对秘银的需求比较大,所以数量不多。 对于这个东西,布鲁诺也是见过的,但是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 数百张飞毯划过天空,每张飞毯上,都坐着一个人,他们将背包挂在胸前,面部被头巾包裹,只露出两只眼睛,死死盯着撒丁人的营地。 “防空部队给我开火,另外航空魔导士,立刻……” 布鲁诺刚要做出布置,忽然一声巨响传来,只见他身后的车队驻地,已经被爆炸吞没。 一时间热浪滚滚,即便他离着有数百米远,但也被这道热浪,从车顶上卷了下来。 顾不上疼痛,布鲁诺迅速站起身,他看向身后,只见大火在肆虐,殉爆导致这场灾难在不断扩散。 作为指挥官,他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有人引爆了装运燃料的卡车,而且还波及到弹药库。 就在布鲁诺气得直跺脚时,空中的飞毯,已经到达他们的头顶。 那些坐在飞毯上的利比亚士兵,从背包里扔出一枚枚手榴弹,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针对炮兵阵地。 这导致还没搞清楚发生什么的炮兵,彻底乱了套。 手榴弹不仅对他们造成杀伤,更是引爆了炮弹,随后殉爆此起彼伏,不到五分钟,近卫第二师引以为傲的炮群,就彻底被摧毁。 哒哒哒…… 机枪的声音再度响起,那些原本被压制的利比亚士兵,见到对方营地已经一片大乱,当即再度发起冲锋。 好在机枪阵地还算稳固,他们再一次及时开火,将对方的进攻压制。 就在布鲁诺稍感安心之时,只见那些卡车却开了起来,车上的利比亚士兵掀开帆布,露出里面的东西。 “那些是什么?” 布鲁诺此时也把注意力放到战场上,他发现那些利比亚军队的卡车上面,装载着一门门古老的大炮。 是的,都是非常古老的大炮,这一点从那笨重的炮身上就能看出来,而且炮弹还是圆形的铸铁火药弹,采取前装方式,宛如回到了中古时代。 虽然大炮很古老,但是这些却不是普通大炮。 它们是魔导大炮,属于魔法时代与魔导时代交替时的特殊产物。 采用炼金术制作炮身,然后借助爆炸术式,将炮弹炸出去。 相比起火药作为底火,利用魔导术充当发射方式,相对更容易控制,更加便捷,射程也更远,还不必考虑天气因素。 当然,这些优点是说在后膛火炮诞生以前,面对现代火炮,这种魔导火炮唯一的优势,就剩下省火药了。 是的,不费火药,但是费人。 只见四名魔导士士兵操控魔导大炮,他们做了简单的瞄准,然后将双手齐齐放在炮身上。 只见炮身亮起魔法的光芒。 轰,轰,轰…… 随着爆炸术式在炮身内被激发,炮弹呼啸着飞向撒丁王国的阵地。 虽说这些古老的炮弹威力也就和37毫米战防炮差不多,但是这些士兵也没有战壕可以躲避,全部处于爆炸波及范围内。 一时间,惨叫声四起,本就混乱的营地,此时已经彻底乱了套。 布鲁诺当即就感到大势已去,因为整个军团的建制已经全乱了,他的命令,根本发布不出去。 在飞毯和魔导大炮的双重攻击下,他的近卫第二师,已经成了待宰的羔羊。 就在这时候,那些飞毯上的利比亚士兵,放出了最后的大招。 他们发动一种古老的秘术,整个身体开始散发光芒,飞毯向着地面冲去,要么是物资聚集区,要么是人员聚集区,要么就是机枪阵地。 总之,他们冲向所有他们认为有价值的目标。 轰!轰!轰! 飞毯在触地的一刹那,就轰然爆炸,这种爆炸混合着魔导术式,威力远比魔导大炮强得多,每一次爆炸,都能留下至少十米直径的弹坑。 这种自杀式的攻击,成了压垮近卫第二师的最后一根稻草,士兵们已经开始惊叫着,向着后方撤退了。 最可怕的是,没有了机枪的压制,利比亚军队发动了总攻,数万人端着步枪,弓箭,长矛冲向了撒丁军队,场面甚是壮观。 于是百年内,罕见的一幕出现了。 掌握现代武器的撒丁精锐军团,竟然被一群半数持有冷兵器的原始军团追着打。 只见那些利比亚军人冲过防线,用长矛将一个个完全丧失抵抗意志的撒丁官兵杀死,场面犹如一场屠杀,充满着血腥和野蛮。 这场战斗,持续了大概两个钟头,当布鲁诺逃出十几公里,差不多把那些利比亚军队甩开后,他发现,身边只剩下几百人了。 “副官,立刻收拢军队,能收拢多少人,就收拢多少人。 然后向着奈富塞山方向撤退,与友军会合。” 布鲁诺此时心有余悸,他显得很狼狈,一场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仗,竟然打输了。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并不认为自己没有胜算。 这次失败,不过是吃了没有准备的亏,下一次再遇上那些利比亚军队,自己有了准备,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所以他依然是自信的,但是其他人,可能不这么想。 因为逃跑得很匆忙,他们并非是向北往山区逃,而是从营地的西面跑了出去。 所以想要与友军会合,他们需要穿越利比亚军队的占领区域,而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刚开打,就全线崩溃了? 夜幕下的奈富塞山,清冷而荒芜。 这里的确是利比亚的农牧业产区,但是石灰岩地质,却使土地并不肥沃,只能生长浅表性植物,所以树木稀少。 “快,动作快一点儿。” 莱克斯躲在一处崖壁后面,小声地说着。 他左臂吊着绷带,所以只能右手拿把手枪,但是眼神坚毅,看向身后的一片开阔地,用唯一能动的手,摆了摆。 当即几名士兵就端着枪,靠着山崖向前行进,他们只走一小段距离,就找个隐蔽处,就停了下去。 回过头,摆摆手,算是给后面发信号,同时确保自己的后背,在队友的视线之下。 这是一种交替掩护的行进方式,属于部队里侦查作战的标准战术,此时战场形势已经逆转,这让莱克斯不得不小心行事。 白天的大败,让他只带着少数士兵逃了出来。 不过幸运的是,他们逃跑的方向是山区。 因为受了伤,莱克斯不得不找个隐蔽地方休息,何况白天行动很容易被利比亚军发现,他不想冒险。 所以到了晚上,他才敢带着人,向盖尔扬方向撤退。 这场意料之外的失利,让莱克斯的心,沉入谷底。 他不知道自己的主子现在如何,是死在利比亚人的手上,还是逃了出来。 这一切都需要到达安全地区,才能去打探,而现在,到处都是利比亚人,他必须谨慎小心,确保自己能够活下来。 “有情况。” 就在他刚刚带着人,走到前面的时候,忽然发现,不远处的山侧面,似乎有几个人影。 今天虽然不是满月,但是可见度依然很高,所以距离几公里之外的地方,他还是可以看到。 在命令士兵停下后,他立刻拿出望远镜,谨慎地观察着前方情况。 “好像是自己人,他们穿着撒丁军服。” 莱克斯做出判断,但是他不准备贸然追过去,毕竟他不确定,利比亚军队,会不会在附近。 所以他依然保持自己的状态,命令部下依然按照侦查队形前进,虽然这样速度很慢,但至少不容易暴露。 这种谨慎救了他一命。 不久之后,他就发现那队人,似乎遇上了同伴。 但是惨叫声也随之传来。 一队相对人数较多的撒丁军人,与刚才那些人会合了。 但是没几分钟,那些人就全部被杀死。 用的刀子,趁其不备下了死手。 “是利比亚人,他们穿上了我们的军装。” 傻子都知道怎么回事,莱克斯距离那些人不到一公里,这残酷的场面,看得一清二楚。 “从现在起,不能仅凭军装做出判断,我们尽可能的避免与任何人接触,明白么。” 莱克斯小声地吩咐下去,他们处于下风位置,所以声音不会被那些伪装成撒丁军人的利比亚人听到。 现在他手上,只有十几个人,这点儿兵力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如果遭遇利比亚军队,恐怕就是九死一生的局面。 有了这段小插曲,让莱克斯变得更加谨慎了,他绕开公路,在山地里穿行,仅凭星座辨认方向,确保不会偏离目标太远。 哒哒哒…… 枪声传来,莱克斯迅速命令所有人隐蔽,他微微探出头,发现前方正在发生一场激战。 交战的双方很明显,一方是撒丁王国的军队,而另一方则是利比亚军队。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自己已经离开了公路,这里属于山区,按理说,撒丁的军队应该不会走这边。 可是偏偏,这支部队就在山区里,而且看规模,差不多有一个营,这绝不是利比亚军队能够伪装出来的。 战斗进行的时间不长,利比亚军队在进攻无果后,迅速撤退。 毕竟对方拥有数挺机枪,还有迫击炮,并占据高地。 他们强攻几次,都损失不小,再打下去没有意义。 而这支撒丁军队,也没有因为击溃了敌军就继续固守,他们快速打扫战场,看样子是准备转移。 “追上他们,快点儿。” 看着满地利比亚军尸体,莱克斯确定,这支军队绝对是自己人,于是他立刻命人追过去,询问对方的番号。 很快,派去的人跑了回来,他表示对方是61师的,目的是收拢部队。 “61师?他们为什么要跑到这边来收拢部队。” 莱克斯愣住了,他知道61师和35师跟在近卫第二师后面,但是这里明显偏离了公路,他们跑这里干嘛。 何况收拢部队,他们莫非也是打散了?这不应该啊,毕竟在山区,近卫第二师虽然遭遇了夜袭,但是对方规模并不大,至少对于一个整编师来说,构不成太大威胁。 现在换成了61师,虽然是杂牌军,但那点儿骚扰,也不至于让他们伤筋动骨。 虽然有很多疑问,但莱克斯还是带着人与对方会合。 当听说莱克斯等人是近卫第二师的人后,这些61师的军人也很蒙,随后一名中校与莱克斯互通了情报,最后双方都傻眼了。 近卫第二师遭遇了一场惨败,整个部队被打散了,布鲁诺中将生死不知,整个师的重装备要么被摧毁,要么被利比亚人当做战利品。 而61师的状况也不好,他们在行进途中遭到伏击,而且攻击强度很大,不仅有飞毯,还有魔导大炮。 好在指挥官帕斯托雷将军反应很迅速,他命令所有人向一侧山区撤退,同时发出无线电信号,请求附近部队支援。 但在战斗发生前,有一支侦查连作为先锋在前面开路,为了避免这支连队遭遇不测,帕斯托雷将军命令这个营,以穿插方式,去做接应。 但是不想,那个侦查连没碰到,却遇上了莱克斯这群近卫第二师的溃兵。 “如果有机会,请问能否面见帕斯托雷将军。” 莱克斯犹豫了一会儿,但还是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毕竟他是布鲁诺的家臣,有义务确认自己主子的死活。 “好吧,我给将军发一封电报,近卫第二师的情况,我需要进行报告。 另外您的请求,我也会一并递交上去。” 中校脸色铁青,显然目前的局面,已经超出预想太多了。 等待是很煎熬的,但是对于莱克斯而言,现在的感觉还好。 人这种生物,必须找到同伴才会有安全感,自从近卫第二师崩溃,他一直带着十几个人在大山里转悠,现在身旁有一个营的战友,他感觉安心了不少。 所以他的等待并不难熬,何况没过多久,中校就回来了。 中校表示帕斯托雷将军在了解到近卫第二师的情况后,便下达了新的命令。 这个营迅速撤回,同时他自己,也愿意接见莱克斯,了解一下近卫第二师的情况。 当得知自己可以面见帕斯托雷后,莱克斯显得很高兴,于是他积极配合友军的行动,采取急行军的方式,仅仅两个钟头后,便与61师的主力会合。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我记得收到布鲁诺的电报才过去一个白天吧,怎么近卫第二师就被击溃了? 你们有两万多人,是整个国家最精锐的部队之一,结果面对一群土着,竟然崩溃了? 这个消息说出去,都没人会相信。” 见到莱克斯的第一面,帕斯托雷就发牢骚一样地说道,在他这个杂牌军师长的认知里,近卫第二师是撒丁王国最精锐的部队之一,他们没有理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崩溃。 这不符合常理。 “事情是这样,本来利比亚军队并没有构成威胁,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潜入到我们的营地内,并引爆了装载燃料的卡车。 随着大爆炸,弹药库也被引燃……” 莱克斯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讲了一遍,毕竟他当时在场,目睹了一切,所以讲得很生动。 然而当听到那些飞毯发起自杀式攻击时,帕斯托雷的脸色就不好看了,因为相比起近卫第二师,他的部队,在对付空中目标时,显得极为吃力。 要知道他的61师,只有一个航空魔导士小队,机枪也不多,更是一门高射炮都没有。 如果让他面对数百张飞毯的进攻,那战场形势将会一面倒。 “情况已经严重超出预料了,利比亚军队的真实战斗力,恐怕比预想的要强很多。” 帕斯托雷站起身,在帐篷里来回踱步,他在思考,在如今的局面下,自己的部队,是该进,还是退。 “将军阁下,我请求您,能否派出一支部队,查探布鲁诺将军的消息。” 莱克斯喝了一口水,当干渴的感觉有所消退,便急切的问道。 “不行,虽然我也很担心布鲁诺将军的安危,但是我的兵力有限,又经历了一场大战,已经无法抽调多余兵力去做搜索了。” 帕斯托雷直接表示拒绝,当然,理由有些不够充分。 他们的确在白天打了一仗,但规模和激烈程度,远没有他说的这么夸张。 61师整体的战斗力还在,伤亡也不大,主要的损失,更多集中在给养方面。 所以帕斯托雷不愿意去寻找布鲁诺的下落,甚至不愿意收拢近卫第二师的残兵。 毕竟他自己的给养都要断了,如果再弄来一群人又吃又喝,那么结果就是大家一起挨饿。 “可是,将军阁下……” 莱克斯还想继续劝说,但是这时候,传令兵却突然闯了进来。 “将军阁下,35师发来电报。 他们遭遇了利比亚军队的大规模攻击,所以只能后撤。 但是在盖尔扬,他们又遭到城内武装的突然袭击,伤亡巨大。 现在不得不后退,建立简单的放心啊。 以至于现在情况危急,他们面临着腹背受敌的危险状况,所以请求我军能够迅速支援。” 传令兵的话,让帕斯托雷傻眼了,现在不仅前方的近卫第二师被击溃,后面的35师也被包了饺子。 这仗怎么打成这样,好像今天才算正式开打吧,就全线崩溃了? 逃避责任的理由 布鲁诺坐在帐篷里,手里端着咖啡,浅浅喝了一口。 咖啡很香浓,是非常让人感到舒适的味道,但是布鲁诺却仿佛没有感觉,他依旧皱着眉,显得心事重重。 近卫第二师几乎全军覆没,他不断收拢部队,但却只找回一千余人。 没有重武器,没有给养,士气严重低落,根本无法投入战斗。 作为师长,布鲁诺知道,一旦就这样回到撒丁王国,那么等待他的,将是无数指责。 这是必然的事情,作为整个王国最精锐的部队之一,竟然被一群土着打到崩溃。 如此结局,恐怕会让整个王国震动,甚至欧罗巴的其他列强,也会发出无情的嘲笑声。 “看啊,这就是那个被土着打到丢盔弃甲的撒丁将军,简直就是欧罗巴之耻。” 即便帐篷里很安静,但布鲁诺仿佛已经听到,那些嘲笑的言语和不屑的眼神。 “该死的,必须想个办法。” 放下咖啡杯,布鲁诺愤恨地说着,他此刻想要反击,想要拿回自己的面子,但是想到手头的兵力和状态,他又知道,这根本不可能。 别说他的近卫第二师已经完全丧失战斗力,就算是35师和61师,现在的状况也不妙。 说起来,他还算幸运的,在山区兜兜转转,遇上了一支61师的侦查小队,之后便与这支杂牌军会合。 然而危险并没有完全解除,35师和61师也被困在大山里,他们被利比亚军队包围,目前只能固守待援,等待着的黎波里派出援军。 然而布鲁诺知道,的黎波里方面恐怕没能力快速支援。 按照陆军参谋部的计划,这次入侵利比亚,进攻主力就是近卫第二师,35师和61师作为辅助部队,还有两个师和三个独立团,作为后卫和预备队,主要负责运输给养和区域扫荡。 但是很明显,参谋部低估了利比亚方面的抵抗意志和作战能力,近卫第二师仅仅一战就差不多全军覆没,而跟在后面的35师和61师也被包围。 这种情况下,指望的黎波里那边的部队能够撕开口子,接应他们突围,可能性太低,毕竟那里的部队,战斗力还不如充当作战部队的三个师。 所以最好的情况,就是撒丁王国派出增援部队,可问题是,他们的给养恐怕很难支撑到增援到达。 作为前锋部队,近卫第二师只带了十五天左右的给养,更是因为一战失利,那些给养要么被烧毁,要么被利比亚军队俘获。 而35师和61师情况稍微好一些,他们的给养可以支撑20天,但是也因为遭遇突袭,给养损失严重。 这种情况下,他们恐怕支撑不了多少天,毕竟子弹打光了,还可以拼刺刀,但是没水没粮,他们就只能喝西北风。 到时候不用利比亚人冲上来,他们自己就渴死饿死了。 “伯爵阁下,吃点儿东西吧。” 就在布鲁诺全力开动脑筋,思索如何破局的时候,副官走了进来,端着一个饭盒。 “这是什么东西。” 伸手接过来,布鲁诺突然发现,这饭盒里的东西,十分陌生。 看上去像是燕麦粥,但是粘稠度更高,而且闻起来香味也不多。 不仅如此,里面还有一些奇怪的东西,比如萝卜丁,蔬菜片和巧克力碎屑之类的。 看上去不像给人吃的,说是狗粮还差不多。 “是一种叫做压缩食品的东西。 61师的给养大部分都丢了,他们启用了应急食品,这些东西都是士兵随身携带的,听说味道差了点儿,但是营养很丰富。” 副官赶忙解释着,给自己家主子弄来这个,也是不得已的事情,毕竟61师情况不乐观,这是最后能拿出来的食物了。 “压缩食品?” 布鲁诺觉得,自己似乎听过这个名字,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带着疑惑和好奇,布鲁诺挖了一勺,放入口中,发现和预料的差不多。 这种东西的味道很一般,稍微有点儿咸,主料应该是小麦,但是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少。 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老实说,口感还可以接受,至少在目前的情况下,这种食物已经算是很好了,总比干面包要强。 快速的消灭所有食物,布鲁诺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随后摆摆手,让副官再去弄一份,他想知道,这种食物是怎么制作的。 副官当即领命出去,没多久,他便带着一个小纸包回来。 “你是说,刚才那满满一饭盒的东西,就是这么一小包?” 看到副官拿回来的东西,布鲁诺露出震惊之色,他把这个小包放在手里,发现可以用拳头轻易攥住,关键只有两三百克左右,非常轻便。 试着放入饭盒,发现连饭盒十分之一都没有填满,要知道刚才那可是一整饭盒的“浆糊”。 “听说这个是陆军后勤处强制要求61师配备的,单兵可以携带十包,总重量不到三公斤。 按照61师官兵的说法,这种东西硬邦邦的,当初他们觉得,与其说这是食物,不如说是砖块更形象一些。 但是没想到,现在竟然全靠这东西救命了。 别看它们很硬,但是用热水泡开后,会变成粘稠的浆糊状,味道自然不怎么好,然而这种情况下,没人在乎味道了。” 副官一边说,一边拿来开水,将纸包打开,放入饭盒,做着演示。 的确就像副官说的,这种东西在用热水泡一会儿后,会迅速膨胀,然后就成了粘稠的浆糊。 虽然主料是小麦粉,但是却没有多少小麦的香气,不过在吸水膨胀后,这东西竟然能填满整个饭盒。 很是神奇。 “后勤部有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不早拿出来。” 布鲁诺吃完了,但副官还没吃,于是副官刚想吃口饭,结果自己的主子,却突然咆哮着嚷道。 “他们知不知道,这种食物的价值有多高,如果我们第二近卫师配备了这种食品,将会省下多少卡车运输给养。 何况这种东西非常适合单兵携带,如果有了它,我完全可以让部队散开驻防,那些可恶的利比亚人,就不可能对我发起密集进攻。 即便是飞毯,如果将机枪火力点散开,他们也无法造成那么大的破坏。 该死的,就是因为后勤部,我的军队才损失惨重,这个责任,他们必须背负起来。” 布鲁诺一边咆哮,一边挥舞拳头,而拿着饭盒的副官,完全傻眼了。 毕竟这次近卫第二师全军覆没,主要原因是过分突进,没有等待后面的友军。 这让他们不得不独自面对利比亚军主力。 飞毯和魔导大炮的出现,更是让人意外,他们没想到会败得这么干脆,这么惨。 所以说,这次失利,更多是指挥原因,而非是后勤问题,更不可能是因为一种食品没有配发。 何况副官清楚的记得,陆军后勤部门曾经向他们推荐过这种压缩食品,只是立刻就被回绝了。 理由很简单——不好吃。 当然,作为多年的家臣,他知道自家“主子”为什么会这样,虽然有点儿牵强,但这也是一个“甩锅”的好理由。 总之,布鲁诺已经找到一个借口,当然,这点儿借口肯定不够。 远在罗马的撒丁王国国防军参谋部,此时已经焦头烂额,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自家军队会被一群土着打成这样。 强令的黎波里的部队去救援,实在太过冒险,那里的部队本来战斗力就弱,搞不好人没救出来,又搭进去一批。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继续增兵,新的部队已经陆续赶往塔兰托,从那里登船,然后直奔的黎波里。 远在博洛尼亚的赛博塔赫,此时也接到消息,陆军后勤部的副部长拉达曼,命令他立刻来罗马一趟,说是有要事交代。 是的,拉达曼不是“邀请”,而是用的“命令”。 赛博塔赫虽然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知道事态紧急。 至少他保证不是太糟糕的事情,否则拉达曼不会用这种口气。 想要抓捕他,或者采取措施,拉达曼会用更加“温和”的方式,所以赛博塔赫没有多想,直接乘坐火车,返回了罗马。 而刚到罗马,他就被两名军官请去了国防部,来到办公室,赛博塔赫不禁一愣。 只见拉达曼显得很憔悴,嘴唇都有些发白,好像几天没有睡觉的样子。 他看到赛博塔赫,当即站起身,然后拉着他,坐到沙发上。 “利比亚的战事非常不利,近卫第二师几乎全军覆没。 但是布鲁诺那个家伙却把责任推卸到我们后勤部,说我们没有给他们配备压缩食品,导致战术无法施展,才遭到惨败。 谁都知道这是借口,还是一个可笑的借口。 但问题是,我们的确需要你的压缩食品,毕竟61师和35师现在全靠这种东西维持。 实话告诉你,我们有上万人被包围了,增援军队无法突破,所以别说救人了,补给都没办法送到。 所以参谋部想到一个办法,那就是用航空魔导士把补给空投进去,普通食品效率太低,只有你的压缩食品,才能解决上万人的口粮。 每名航空魔导士可以携带最多两百公斤,他们占据的地方有水源,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否则再补给饮用水,我们恐怕就吃不消了。” 拉达曼最近一段时间休息非常差,所以尽可能长话短说。 至于利比亚战事不利的事情,现在还处于保密阶段,没有被公众知晓,所以拉达曼特意在说完后,进行了强调。 他们的谈话内容都属于机密,如果赛博塔赫泄露出去,恐怕会遭到撒丁王国官方逮捕。 虽然对战事不利感到吃惊,但赛博塔赫还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轻重。 现在米兰工厂已经投入使用,加上博洛尼亚的工厂,可以保证每天至少生产五十吨左右。 可是拉达曼的要求太急了,他张口就要数百吨,而且还是现货。 赛博塔赫立刻表示,这种条件,他无法答应,毕竟没有就是没有。 最后两人不得不讨价还价,拉达曼表示将以双倍价钱,采购三百吨,但是不必一次运到,其他的可以先缓缓。 但是在米兰和博洛尼亚仓库里的一百吨,必须立刻送去塔兰托,然后跟随增援部队,直接送到的黎波里去。 “这批货很关键,是关系到上万官兵性命的,所以你最好亲自去一趟塔兰托,保证一切顺利。” 谈妥以后,拉达曼直接拿出合同,填了几个数字后,就推到赛博塔赫面前。 很明显,他早就把这东西准备好了。 “去塔兰托?我去那里有什么用。” 赛博塔赫耸耸肩膀,觉得自己去那里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他是供货商,他只需要把东西送到指定位置,然后对方签收就行了。 即便是军队,也是一样,他又不是后勤军官,需要随同物资前往。 “态度,这是一个展示态度的机会。 这个生意现在不仅是涉及钱的事情,更多是一种与撒丁军队共进退的态度问题。 如果你能表现出急切,那么就表示你和军队是一条心,这对我们今后的合作,非常重要。 何况军队里的许多大佬都在塔兰托,你的出现,将会是他们期待的。” 拉达曼说完话,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赛博塔赫经过短暂的错愕后,也理解了他的想法。 这是一次展示,展示自己与撒丁军队共进退的态度,从而取悦那些大佬。 毕竟墨西拿食品公司,拉达曼也有三成股份,如果他们能够持续不断拿到国防部的大单,对于拉达曼而言,也是有好处的。 至少他在国防部里推荐自己公司的产品,阻力会小很多。 知道事情轻重后,赛博塔赫当即表示,自己立刻就把生产和运输的事情安排一下,随后便直接前往塔兰托,去拜会那些撒丁军队里的大佬。 拉达曼听了,点了点头,看向赛博塔赫的视线,柔和了许多。 毕竟他知道,这个外国人,已经听懂了自己的意思。 军港之夜——塔兰托 塔兰托,撒丁王国最大,也是最重要的军港城市。 如果说撒丁王国的地图是个靴子,那么塔兰托就处于靴子底部,靠近后跟的位置,也就是说——脚底板与脚后跟的衔接处。 这里形成一个海湾,叫做塔兰托湾,是天然的优质港口,撒丁王国的舰队驻扎在这里,可以随时对地中海任何地方,发起攻击。 赛博塔赫刚刚从塔兰托的海军总部里走出来,这是一次与军方大佬的会面,感觉上,并不轻松。 拉达曼给了他一份名单,都是身在塔兰托的大佬,着重强调了几个名字,而赛博塔赫正是根据这份名单,进行了拜访。 很明显,现在撒丁王国的作战不利,大佬们都是忧心忡忡,但还是百忙之中,抽空会见了自己。 原因是现在墨西拿食品公司,已经进入了这些大佬的视线,前方的电报反复说明这家公司的压缩食品对战局有多么重要,至少现阶段,是可以救命的。 而赛博塔赫亲自前来,也让这些大佬感觉到这个霍亨索伦人的热情,大多数相谈甚欢,并且对墨西拿食品公司能够全力支持撒丁王国的战事,表示欢迎和感谢。 当然,这些都是客套话,他们现在需要这家公司为他们提供产品,等到战事缓和,情况可能就不一样了。 不管怎么说,赛博塔赫经过密集的拜访,算是在这些大佬面前刷了一波存在感,虽然感到很疲惫,而且谈话并不算轻松,但整体而言,效果还算是好的。 当然,顺利的原因不止是因为自己的“魅力”,一部分原因,还要归于充当翻译的身旁女士。 “想不到你的这桩生意,已经做到这个程度了,如果我能早料到,或许就能掺一脚,毕竟也是一桩挣钱的买卖。” 女人说完话,搂着赛博塔赫的肩膀,没有走向小汽车,而是拉着他,来到了可以观海的露台。 这是海军总部,距离军港并不远,他们可以从这里,直接看到灯火璀璨的军港。 一排排的战舰,密布整座港口,即便是在夜色中,也显得充满肃杀之气。 不过这也是另外一种美,在月光的照耀下,军港虽然清冷,但别有一番浪漫味道。 “你不必陪我来的,毕竟你那么忙。” 赛博塔赫握着女人的手,有些宠溺地说着。 毕竟这个女人,已经帮了他很多,虽然因为一些事情,让两人疏离了,但是现在,她又一次,出现在自己身边。 帕瑞卡在得知赛博塔赫回到罗马后,便第一时间找来,她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却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 赛博塔赫表示自己没有时间,他刚接了国防军一笔大订单,需要赶往塔兰托。 不想帕瑞卡立刻猜出他要干什么,于是提出,自己可以随行。 毕竟斯宾塞银行在塔兰托也有分公司,和海军官员的来往也很密切,她表示自己能够帮忙。 赛博塔赫本想拒绝,但最后还是同意了,毕竟自己是个外国人,与撒丁军队的接触,需要一个撒丁人充当桥梁。 何况他的撒丁语水平…… 就这样,他带着帕瑞卡坐上了前往塔兰托的火车。 包厢里,两个人交换了情报,让赛博塔赫震惊的是,撒丁王国军队在利比亚初战即败的事情,帕瑞卡已经知道了。 而且这个女人知道的,比自己多得多。 在帕瑞卡的讲解下,赛博塔赫知道了很多细节,比如近卫第二师冒进,导致全军覆没,而35师和61师又在中途被包围。 的黎波里的部队作战能力差,无法冲破利比亚军队的包围圈,所以这支进攻部队,只能就地防御,等待本土的救援。 至于压缩食品的事情,帕瑞卡也知道。 她表示之前国防军采购的那一批,被当做应急食品硬塞给35师和61师。 本来这两支军队还很嫌弃,不想现在,全指望这东西救命。 虽然很意外,但冷静下来想想,也很正常。 毕竟三箭党在撒丁王国都是手眼通天的主儿,帕瑞卡又经营了多年银行产业,对国防军的渗透,可谓极深。 所以知道一些内部消息,也很正常。 “不,我觉得,我应该做一些补偿。” 帕瑞卡笑着向赛博塔赫靠了过去,随后这位秉承着绅士精神的男士,将大衣打开,将那火辣的身体,直接包裹在自己怀中。 “你不欠我什么。” 赛博塔赫柔声说着,然后轻吻了一下对方的后颈。 “亲爱的,我知道你生气了,知道么,当你推门离开的那一刻,我突然感到心痛了。 我知道我们的关系很复杂,但是请你相信,我对其他人,没有这种感觉。 因为我真的把你当做一个男人,一个可以让我依偎,找回做女人感觉的男人。” 脚跟轻转,帕瑞卡将自己的正面转向赛博塔赫,作为回应,她把脸埋在对方胸口,仿佛在倾听心跳声。 “是的,我的确生气了,这一点,我无法否认。 毕竟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因为一个看着像是小女孩的千年老太婆,和我说了几句话,你就不理我了? 这简直匪夷所思,毫无道理。” 赛博塔赫故意做出愤怒的语气,但却低下头轻轻蹭了蹭对方的脸颊,很是亲昵。 “这件事,是我的问题,老实说,我被吓坏了。 请你原谅,我当时真的无法控制自己,毕竟听到那个事情后,任何一个撒丁王国的魔导士,都无法保持镇静。 萨琳娜.朵儿.帕拉蒂奇。 这个名字太过神秘,甚至神圣。 在魔导士的世界里,这个名字就好像神灵一样。 她可以带给你希望,也会带给你绝望,她的占卜术甚至可以预言一个国家的兴亡,在她面前,所有魔导士,都如同玩偶一般。 我害怕,我真的害怕,不想和这样的存在有任何关系。” 帕瑞卡突然抬起头,一双大眼睛看着赛博塔赫,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赛博塔赫有些震惊,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女人露出这种表情,但是他除了送上自己的吻,却再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毕竟对于女孩子,他毫无招架之力。 两个人足足拥吻了十几分钟,或许是冬季的海风有些冷,他们回到了小汽车上,然后,继续吻…… 司机非常识趣的没有多看,他知道后排坐着的是谁,如果不嫌命长,可以继续观赏,但是明天太阳升起后,这座城市,恐怕会增加一个永远消失的人。 干柴被烈火点燃,已经无法阻挡。 到了旅馆,他们相拥着打开门,迫不及待地脱掉鞋子,然后将这份火一般的感觉,尽情释放。 当第二天的太阳升起,他们终于恢复了一丝冷静,两个人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全都露出一副蒙蒙的表情。 他们此时的想法非常一致——我是疯了么。 两个人很清楚,他们并不是复杂的恋人关系,只是单纯的利益牵绊罢了。 亲密的举止,只是两人加深这种单纯关系的手段,但是昨天发生了什么? 很明显,他们把这种单纯的关系复杂化了。 与以往不同,他们昨天真的把自己交给了彼此,他们不是在享受本能的愉悦,而是在做升华,触动到了“爱”的本质。 这很危险,因为他们都清楚,自己不配拥有“爱”。 赛博塔赫有太多秘密,他甚至觉得,他对这个世界而言,都属于“局外人”。 他对这个世界没有归属感,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早点脱离出去。 可如果有了“爱”,就完全不同了。 他会产生与这个世界的羁绊,他会对这个世界产生留恋,如果那样,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有勇气,去与这个世界割舍。 而帕瑞卡也是一样,她自幼生活在三箭党家族中,她的双手沾满了鲜血,始终游走在明与暗两个世界中。 她不能有“爱”,否则不仅心灵会产生缺口,更是会留下隐患和弱点。 所以两个人都惊呆了,他们搞不明白,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昨天的夜色,很美。” 赛博塔赫开口了,他没有去看帕瑞卡,而是略显机械的说道。 “是啊,昨天的夜晚,实在太美了。” 帕瑞卡做出回应,她的语调,同样充满着机械感。 “所以昨天有些与众不同,我是指,可能是个意外。” 赛博塔赫斟酌了片刻,还是把这段明显带有“渣男”意味的话,说了出来。 “是啊,所以,我想,我们今天,应该做回自己。” 帕瑞卡没有生气,她似乎也想找个理由,摆脱这种尴尬的状态。 “我同意,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吧,把昨天的事情都忘掉。” 赛博塔赫叹了一口气,似乎内心深处,有一丝小失望。 “是啊,都忘了吧,我们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 我最多只能在塔兰托停留一天,罗马那边还有很多事,我必须回去。” 说完话,帕瑞卡就掀开被子走了下去。 “是啊,我们都很忙。” 赛博塔赫挠了挠头,但还是把视线,飘向毫无防备的女人。 这是一种本能。 经过短暂的尴尬,两个人再度恢复如初,他们相视而笑,把责任归结于塔兰托的夜色。 似乎这样,对他们而言,才是最好的。 强行交朋友 帕瑞卡离开了,赛博塔赫看着火车远远开走,有一点失落,有一点惆怅,还有一点释怀。 他们的关系,终于回到了从前,那种单纯的——互相利用。 这个听起来有些奇怪,明明这种关系感觉上并不牢靠,也有那么一点儿违背道德,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反而是这样的关系,才能让他们放下心,去面对彼此。 “或许,我也该回去了。” 望着远处的大海,赛博塔赫感慨着,该拜访的人,都拜访过了,他已经按照拉达曼的要求,刷了一波存在感,自己在塔兰托,已经无事可做。 当然,也不能算完全没有事情做,明天第一批压缩食品就到了。 这是生意上的事情,但严格地说,并不需要自己出面,他是老板,卸货装货这种粗活儿,用不着他来办。 虽然帕瑞卡把自己分公司的车借给了赛博塔赫,但是这位来自霍亨索伦的白发青年并不打算“占便宜”。 他告诉司机,自己想在这里随便走走,不需要乘车,所以就让司机先回去。 司机没有多想,在表示自己会回公司,用车可以随时打电话后,便离开了。 于是乎,赛博塔赫就独自走在街道上,以欣赏的眼光,在城市里独自散步。 塔兰托不是一座特别大的城市,至少和罗马,米兰,都灵这样的城市比不了,甚至相比起博洛尼亚,都要小上很多。 但是不要小瞧这座城市,它的历史悠久,甚至能够追溯到古罗马时期。 所以城市里有很多古建筑,漫步在街头,你仿佛回到了那个古老的时代。 但是这座城市并没有那种古城的暮气,正相反,它是撒丁王国,最朝气蓬勃的城市之一。 毕竟塔兰托是撒丁王国南部的重要工业城市,甚至拥有较为现代化的钢铁厂和造船厂。 同时,作为撒丁王国南部城市,塔兰托还以葡萄酒闻名于世,这里的庄园很多,而酒窖是每座庄园的名片。 撒丁王国本就以葡萄酒闻名于世,而那些美酒,大多产自半岛南方。 在移民生意里,赛博塔赫已经见过许多庄园,其中不乏拥有名酒品牌的,这类庄园每一个都价值不菲,可见美酒在撒丁王国的地位有多高。 “或许我也可以买一座庄园,如果混不下去了,当个酒庄老板也不错。” 赛博塔赫看到一边的店铺里,酒架上成排的深色玻璃瓶,不由得调侃一句。 “如果您有这方面的想法,或许我可以为您推荐一下,要知道提到美酒的品鉴,我们撒丁人可是专业的。” 就在赛博塔赫自言自语时,忽然身后有一个声音传来,转过头,发现是一位老者,穿着略显复古的灰色长袍。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看到那身袍子,赛博塔赫就顿感不妙。 毕竟对于普通人来说,穿这种袍子的,要么是神职人员,要么就是古典文化的爱好者。 但是对赛博塔赫而言可不一样,穿这种袍子的,很有可能是时代阴影中的那些人。 毕竟自己和他们打交道太多了。 不想搭话,赛博塔赫转身欲要离开,结果几个男人突然出现。 这些家伙也不说话,直接一拥而上,就把赛博塔赫拖到一旁的店铺里。 “不要激动,我的朋友,我们只是想和你说说话。” 身穿长袍的老者微笑着来到赛博塔赫身边,表情很是慈祥地用霍亨索伦语说道。 “我不是你的朋友,毕竟我不觉得,你会把朋友用这种方式邀请过来。” 赛博塔赫用下巴往下点了点,它此刻被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呃……没办法,因为我觉得,您可能对我们有些排斥。” 老者尴尬的笑了笑,而赛博塔赫却表示: “以前不算太排斥,但以后看到你们,一定会绕路走。” “虽然有些抱歉,但请您理解,这已经是我们能够采取的,最温和的方式了。 哦,还没有自我介绍,我是漆黑之塔的副会长,卡拉维。 而这些,都是我的同伴。” 老者微笑着介绍自己和同伴,而赛博塔赫露出无奈的表情,微微点头示意。 他也只能点点头了。 虽然已经猜出来,但赛博塔赫还是露出不满之色。 毕竟用这种方式找自己说话,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好在看对方的举动,应该不想伤害自己,何况漆黑之塔的名字,赛博塔赫已经不止一次听到了。 这是属于清月派的秘密组织,准确地说,甚至可以称之为是清月派的领袖。 麦琪以前就和自己提起过,如果需要占卜,那么她可以引荐一些漆黑之塔的朋友给自己。 不过赛博塔赫不相信占卜,认为那都是神棍的把戏。 现在倒好,这群神棍把自己绑了,他真担心,这个老头儿会不会从怀里拿出一张《入会申请表》来。 毕竟“强制入会”这种事儿,可是有不少人干过。 何况对方还把自己绑了。 “这次找到您,是因为最近我们遇到一件棘手的事情,而占卜告诉我们,破局的关键,很可能在您的身上,所以我希望,您能帮助我们。” 卡拉维柔和的说着,他看向赛博塔赫,仿佛一位慈祥的长辈,在看自己优秀的晚辈那样。 “我可以拒绝么?” 赛博塔赫露出无辜的神情,而对方的回答也很干脆——不能。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到底要我干嘛?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如果要钱的话,我倒是能够拿出一些。 至于其他的,我就没什么了。” 赛博塔赫开口说着,他实在有点儿绝望,这些时代阴影中的家伙,他实在不想与之牵扯上,因为太过危险了。 还没有任何好处。 “是这样的,最近血月派似乎正在做一些危险的事情,而我们却不知道他们要干嘛。 而通过占卜,发现您与他们有着很深的羁绊,或许通过您,我们就能找到他们,并搞清楚那些家伙有什么图谋。 所以我希望,能够派出一些人,跟在您的身边,这样既能保护您的安全,也能在第一时间,发现那些血月派的人。” “我不认识什么血月派,何况我也不想和你们,还有他们,扯上任何关系。 快点儿放了我,不然我就要大喊了,这里可是军港,即便你们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是军队的对手。” 赛博塔赫用力挣扎几下,结果发现绳子很紧,自己根本挣脱不开,但他还是出言威胁,尽管他自己也知道,这根本没什么用。 这些家伙都是疯子,他们的想法与正常人不一样,做事非常极端,随手杀个人之类的,根本不算事儿。 但他还是要表明自己的态度,即便挣扎没有用,他也需要做做样子,万一对方服软了呢。 “我劝您还是不要这么做为好。” 卡拉维一边说话,一边随手在掌心凝聚出一朵火焰之花。 看上去很漂亮,但赛博塔赫觉得,自己或许应该闭上嘴,否则这玩意打在身上,绝非闹着玩的。 “看来您是同意了。” 卡拉维见赛博塔赫露出惊恐的眼神儿,当即收了神通,温和的说道。 “我当然同意了,因为我还不想死。” 赛博塔赫叹了一口气,他当然是想拒绝的,但后果,自己可能承受不住。 “好了,你们过来吧。” 无视了赛博塔赫的吐槽,卡拉维摆摆手,当即一男一女两个青年走了过来。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来自霍亨索伦的赛博塔赫.哈尔.冯.格尔曼先生。 而这两位,是我们漆黑之塔的成员,斯卡洛和埃斯塔。” 两个青年当即向赛博塔赫问好,斯卡洛还伸出手,结果发现赛博塔赫被绑着,场面一度很尴尬。 “他们两个虽然是撒丁人,但都会霍亨索伦语,所以他们跟在你的身边,并不会造成不便。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给他们安排一些明面上的身份,比如助理之类的。 工资不用太高,按照你们公司的标准就可以了。” “卧槽,这我还得拿工资?” 赛博塔赫忍不住了,漆黑之塔的做法,实在刷新他的认知,硬给自己塞人不说,还要工钱。 不过现在这种情况,自己是怎么着都必须答应了,所以赛博塔赫表示自己会把两人收下,不过工资的事情…… 他不会给的太多。 先不说自己答应不答应的问题,就是这些秘密结社的人,赛博塔赫都感觉惹不起,何况还是漆黑之塔,清月派的领军人。 见事情已经谈妥,卡拉维当即让人给赛博塔赫松绑,同时伸手从酒架上拿来一瓶葡萄酒,拔出软木塞,给这个倒霉的霍亨索伦青年倒上一杯。 算是压压惊。 “我记得漆黑之塔和牧羊人应该有很多联系吧。” 赛博塔赫喝了一口,清纯的口感让他觉得好受许多,这才开口问道。 “是的,我们漆黑之塔和牧羊人的关系不错,你的很多情报,还是那边透露出来的。” 卡拉维随口说着,卖队友卖得毫无心理压力。 “看来有时间,应该找麦琪好好聊聊了。” 赛博塔赫恶狠狠的说着,自己这么被“关照”,那个家伙真是“功不可没”。 “其实你不用太在意,说起来,你最早也是得罪了告死鸟,如果牧羊人方面不提供帮助,你现在已经不能说话了。 我记得在你出事后,麦琪摧毁了告死鸟在霍亨索伦的分部,这才让针对你的刺杀停了下来。 所以你应该谢谢她。” 卡拉维透露了一些小信息,赛博塔赫听了以后,开始沉默,毕竟这么说来,似乎对方还算帮了自己。 吱…… 就在两人闲聊时,急刹车的声音,突然传来。 因为声音太过尖锐,所以屋子里的人,全都转头看去。 只见一辆小汽车停在门外,三个男人从车里跳下来,手里拿着冲锋枪。 “不好,全都趴下。” 卡拉维虽然年纪大,但反应可不慢,只见他一边大喊,一边迅速趴下,而就在同时,三挺冲锋枪,喷起了火舌。 哒哒哒…… 冲锋枪对着店铺疯狂扫射,木制的大门和脆弱的玻璃,根本无法阻挡汹涌的子弹。 一时之间,店铺面目全非,碎屑和碎玻璃,在屋子里乱飞。 赛博塔赫趴在地上,他知道自己被牵扯到某些麻烦里了,嘴里暗暗叫苦。 早说了不想和这些家伙扯上关系,现在看看,报应来了吧。 真的保镖,假的秘书 枪手的行动非常迅速,也很谨慎。 他们打完子弹,根本不看结果,直接跳上了车,一溜烟就跑了。 “该死的,是血月派那群浑蛋。” 卡拉维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碎屑,顺便环视一圈,发现本方的人,似乎没有伤亡。 他们都是成名的魔法师,如果给他们施展魔法的时间,根本不惧冲锋枪的子弹。 但是袭击太突然了,他们只是肉体凡胎,根本无法承受这样凶猛的火力,所以只能和其他人一样,趴在地上。 这个样子多少有些狼狈,但可以保命。 “我说,你们每天都要过这样的生活么?” 赛博塔赫也站了起来,他看着卡拉维,很明显带着小脾气,毕竟自己又被无端卷入冲突当中。 “当然不是,这只是一个意外,我反而觉得这是好事,至少他们现身了。 就像我说的,你果然和血月派有羁绊,这不,他们已经找上来了。” 卡拉维强行找台阶的话,让赛博塔赫翻了一个白眼,这个动作他并不熟练,但是此时,却下意识地做了出来。 “行了,别说这些了,现在他们两个交给你了,我们还要赶回去。 血月派的这次袭击行动,应该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我们需要快点儿调查,之后如果有发现,可以随时联系我。” 似乎自己也觉得脸上发烫,卡拉维说完话,便急匆匆的走了。 于是屋子里,只剩下赛博塔赫,和强加给他的两个“保镖”。 “我们也走吧,警察应该很快就到,我没办法去解释。” 赛博塔赫无奈的说着,随后也不理两人,直接从后门溜了出去。 这个选择很正确,因为不久之后,警察真的就找了上来。 但是这种事情几乎不可能有结果,小汽车发动袭击后,就直接出了城,警察没有发现尸体,自然也就当做一桩无头公案,根本就没打算去追。 塔兰托虽然是军港城市,但是也算撒丁王国南方,这里的三箭党活动很猖獗,警察大多也是拿了钱的,只要不惹到不该惹的人,他们大多数时候,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事实上,这的确是一桩乌龙事件,不久以后,卡拉维经过调查发现,袭击他们的根本不是血月派,而是三箭党。 那是三个糊涂虫,他们接到任务,要给一名不听话的商户一些教训。 结果他们找错了位置,莫名其妙差点儿把漆黑之塔的副会长给“突突”了。 虽然最后证明这只是巧合,但漆黑之塔可不是软柿子,没有吃了亏,就捏鼻子认了的习惯。 正相反,这些隐藏在时代阴影里的家伙,都是秉承着“报仇不隔夜,隔夜就吃亏”的绿林精神。 所以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他们偷偷潜入这个三箭党家族的老窝,给他们留下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虽然没死人,但也和死了差不多。 他们的老爹,被扒光了衣服倒吊在某个广场上,下面立起了一个木牌,写上了他们家族的名字。 而那些普通成员,漆黑之塔也没放过,一个又一个“裸男”时不时出现在广场和大街上,他们要么被挂在雕像上,要么被挂在路灯上,时间一久,竟然成了居民们喜闻乐见的热门话题。 脸丢成这样,这个家族自然没法抬起头,他们很快就在撒丁王国销声匿迹,传闻是集体出国了。 当然,那些事情和赛博塔赫没关系了,他有自己的安排。 塔兰托的事情一切顺利,在和军方完成交易后,他便买了车票,准备返回米兰。 “你们就打算这样一直跟着我?” 在火车上,赛博塔赫一边翻看报纸,一边和对面两人说道,显得漫不经心。 “这是我们的职责,需要保护您的安全,尊敬的格尔曼先生。” 斯卡洛笑着说道,态度很是恭敬。 “如果你们不在我身边,我觉得我可能更安全一点儿。 算了,既然是已经答应的事情,我自然不会反悔。 你们可以跟着我,但是不能什么都不做,毕竟我无法和其他人解释,你们为什么出现在我身边。 所以现在,你们是我的秘书,对了,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学历,要知道秘书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 赛博塔赫想给两个人一些难堪,这样自己心里能舒服一点儿,结果不曾想,两个人来头都不小。 斯卡洛:我是罗马大学毕业,专业是建筑。 埃斯塔:我是柏林大学毕业,专业是文学。 这就尴尬了,本来以为这些脑子有坑的家伙,应该都是学渣,不曾想,都是高学历,至少比自己的奥格斯堡陆军学院强多了。 换做之前的世界,这俩人属于妥妥的985高材生,而赛博塔赫最多算个大专。 “看来学历还够,行了,那就这样吧,等到了米兰,我需要你们帮我处理墨西拿食品公司的事情。 当然,开始上手可能有些困难,不过你们不用急,毕竟时间有都是。” 赛博塔赫看似轻松的说着,实际上,他是在心虚。 从某种意义上讲,中古时代的魔法师,都是“学问”的代名词,即便是魔导时代,这些隐藏在阴影中的秘密结社,也很好的继承了这一点。 他们的年轻成员,大部分都是高学历,毕业于名牌院校,赛博塔赫想拿学历羞辱一下对方,分明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好的,这没问题。 不过我希望您能知道,我们不是真的秘书,我们是您的保护者,而且我们以打探血月派情报为第一要务。 请牢记这一点,格尔曼先生” 相比起看上去还算圆滑的斯卡洛,埃斯塔说话,就要直接多了。 这个大妹子有种傲气,在她眼里,像赛博塔赫这种无能力者,被自动归类成了“垃圾”。 让她服从一个垃圾指挥,这无异于是种羞辱。 “我很清楚,你们是漆黑之塔的人,不是我的人,你们的行动,我没有权利指手画脚。 但是也请你们知道,我是被迫接受你们的,是你们不请自来,而不是我求着你们跟随我。 所以我不会对你们很客气,至少在你们给我带来其他价值以前,我不会对你们太过和颜悦色。 我也希望你们清楚,或许其他人会跪下来舔你们漆黑之塔的脚指头,但是我不会,而且永远不会。 最后,你们可以称呼我为赛博塔赫先生,格尔曼这个姓氏,我不喜欢别人提起。” 既然不给自己面子,那么赛博塔赫也没必要照顾他们的面子。 随手打开报纸,挡住这两人,所谓眼不见为净,赛博塔赫也懒得瞧这两个让他火大的家伙。 然而这是一趟时间很长的旅程,米兰与塔兰托一北一南,火车几乎要穿越整个撒丁王国,所以他们不得不在车厢里,相处很久。 为了安全,赛博塔赫特意要了一个包厢,这里有两张床,可他们有三个人。 作为出钱的一方,赛博塔赫当然不会让出自己的位置,这就导致斯卡洛和埃斯塔有些尴尬了,他们不得不轮流睡床,剩下一个人,只能窝在角落里坐着睡觉。 舒适谈不上了,只能说对付着还能休息。 这一路比较顺利,即没有警察来找茬,也没有炸弹或者魔导术式突然攻击列车,他们没有遇到任何麻烦,平平安安的到达了米兰。 下了火车,赛博塔赫发现布拉奇已经等在站台上,两人热情的拥抱,而这时候,布拉奇发现自己的朋友,并非孤身一人。 “这两位是……” 松开赛博塔赫,布拉奇不禁愣住了,因为赛博塔赫离开时候是一个人,现在回来了,却是又带了两个人。 “这位是布拉奇,我的合伙人,这两位是斯卡洛和埃斯塔,我的新秘书。” 赛博塔赫明显带有情绪的介绍着,布拉奇不明所以,但还是伸手与两人握了握。 将行李装好,众人上了车,因为不知道赛博塔赫带了两个人回来,所以这辆车上坐了六个人。 布拉奇的两个跟班,一个负责开车,一个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他们通过后视镜,看向了后排,发现自己的“哥哥”,此时就像罐头里的沙丁鱼,被挤成了一团。 “米兰的情况怎么样,国防部那边催得急,但我不能一直待在撒丁王国。” 赛博塔赫稍稍挪了挪身子,尽量让自己坐舒服一点儿,同时用手肘推了推埃斯塔,给自己多争取一点儿空间。 当然,这样的举动让埃斯塔很难受,但这种情况下,她除了用眼睛狠狠瞪着,也无法做出其他反击。 毕竟她自己的活动也很受限。 “已经进入正轨了,按照你说的,我们正在全力生产,可以满足国防军方面的需要。 另外霍亨索伦的工人,也已经全部到位,老实说,我不认为你需要这么多人,他们数量太多了,工作量始终难以饱和。” 提到工厂的事情,布拉奇就打开了话匣子,他主要抱怨太多霍亨索伦工人了,这导致他们的人手过于充沛,工资完全在浪费。 不过之所以抱怨这个,也是有私心的。 因为霍亨索伦工人太多,会让他无法将自己人安插进来,虽然表面上赛博塔赫是最大的股东,但是运营方面,全是巴洛塔家族说得算。 从人工上捞好处,是三箭党做生意的惯例,而霍亨索伦工人太多,会侵占他们这方面的利益。 “他们只是过渡,未来在很多地方会用到他们。 那不勒斯的工厂不是也准备投入生产了么,到时候抽调一些人过去,自然就均衡了。 另外海蒂分公司也快开业了,还会有更多霍亨索伦工人过来,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我想你应该清楚原因。” 赛博塔赫用慵懒的语气说着,而布拉奇沉默片刻后,用不确定的语气道:“是因为霍亨索伦现在的时局么?” “是的,霍亨索伦现在的局面阴晴不定,我必须照顾那些人。 特别是709团的战友,我不能看着那些一起蹲战壕的兄弟挨饿,所以只能尽可能的给他们找活儿干。 另外撒丁王国方面,我的确准备多花一些力气,甚至准备把海蒂公司的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在这里。 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会想办法分摊人工成本,不会让合作伙伴吃亏的。” 赛博塔赫知道三箭党的一些传闻,虽然没把话说明,但意思很明显了。 他会从其他方面,将巴洛塔家族的利益补回来。 布拉奇听出了赛博塔赫的意思,所以点点头,也没再吭声。 毕竟这个买卖不是他的,而是巴洛塔家族的,只要能给家族一个交代,他也没什么好介意的。 因为“超载”,车子开得很慢。 与另一个世界的小汽车不同,看说明书就知道了,动不动就150马力,200马力的。 这边的小汽车,绝大部分的发动机功率只有20到30马力。 所以车上坐了六个人,速度可想而知。 好在这个世界的交通警察不管“超载”,只要他们不在大马路上抛锚,导致交通拥堵,车上坐多少人都行。 在旅馆前停下,众人都下了车,甚至有种争先恐后的样子,毕竟后排坐了四个人,这一路实在是太挤了。 他们需要透透气。 赛博塔赫先是把行李放进屋子,随后便在餐厅,与众人共进晚餐。 然而麻烦这时候也找来了,还不等晚餐吃完,一名布拉奇的小弟突然跑了过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赛博塔赫将一口面条吃进嘴,然后对着布拉奇问道。 “工厂那边出了点儿事情,本地工人和霍亨索伦工人打起来了。” 布拉奇没有隐瞒,实际上,这种事情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霍亨索伦工人的到来,挤占了撒丁工人的空间,加上语言不通,工作中矛盾频发。 所以他们爆发冲突是早晚的事情,对于这一点,无论布拉奇还是赛博塔赫,都有所预料。 “我们一起过去吧,反正这一餐已经吃完了。” 没有任何惊讶,赛博塔赫非常从容的用餐巾擦擦嘴,随后站起身,走到布拉奇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的,我们走吧。” 布拉奇也站了起来,他示意自己的跟班,去开车。 还好,现在有两台车可以用了,不必那么拥挤。 车子开的很快,他们穿越繁华的闹市区,逐渐向着城市边缘开,他们的工厂建在城乡结合地带,那里即交通方便,土地还便宜。 随着工厂轮廓的出现,他们看到一群人正在门口大打出手,工厂的守卫试图拉开双方,但是很明显,他们那几个人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会用声音方面的魔法么?能不能先让他们停下来。” 赛博塔赫一扭头,对着斯卡洛说道,只见这个文质彬彬的青年点点头,随后探出头,用双手在空气里搓着什么。 “都安静!” 宛如狮子咆哮的声音传来,乱作一团的工人都被吓了一跳,他们齐齐停下互相挥动的拳头,向着马路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个白发青年走下车,不带一丝表情的,向着他们走来。 第61章 师,突击! 工人的纷争,起因只是一些小事,但所谓“量变形成质变”,于是就爆发了冲突。 赛博塔赫处理这些事算是轻车熟路,毕竟他曾是后勤军官,前线士兵闹起来可比这场面凶多了。 重新做了一些安排,尽可能避免两边工人直接接触,这件事就算处理完了,不过他回米兰可不是当“调解员”的,真正需要处理的,是关于生意上的问题。 “我们需要加大产量,战争还在继续,这点儿订单不过就是一个开始,小小的开胃菜罢了。 甚至不仅仅陆军,海军方面也有意采购我们的产品,留起来当作应急物资。 甚至他们还提出一些指定要求,比如方便快捷,在极端情况下能够直接食用之类的,所以我准备推出新产品——压缩饼干。” 赛博塔赫和布拉奇待在办公室里,他们一边吸着香烟,一边聊着天,主要就是针对目前生产的问题。 “压缩饼干?” 对赛博塔赫提到的东西,布拉奇感到很惊讶,因为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生产新东西了。 “是的,压缩饼干,顾名思义,就是把饼干进行压缩,尽可能的减少体积。 那东西肯定不好吃,而且会非常硬,难以下嘴,但是海军有海军的考虑,毕竟谁能保证战舰不沉呢。 而且这种东西也可以在民用船只中推广,压缩食品的应用范围还是很广泛的。” 赛博塔赫把在塔兰托得到的信息反馈给布拉奇,国防军准备加大压缩食品的采购,甚至有可能,将其作为制式标准,广泛应用于所有海空军部队。 “如果那样,我们的确需要加大产能了。” 布拉奇摸着下巴,他在盘算生产能力,目前米兰和博洛尼亚的工厂都已经开工,而那不勒斯的工厂也快投入使用了。 不过听赛博塔赫的意思,这些工厂即便全部开足马力,也难以支撑纷至沓来的订单,所以物色新工厂,已经需要提上日程了。 “那些先不急,目前属于特殊情况,日后订单肯定会有所回落,所以买不如租,这样既能满足需求,也不至于造成太大的资产负债。 但是工人必须是我们自己的,毕竟现在我们的人工很充裕。 你也看到了,霍亨索伦工人和撒丁工人有矛盾,所以我想,干脆你先在米兰租一个工厂,最好就在这附近,然后双方各自负责不同的环节,做好工作衔接就行了。” “为什么不将霍亨索伦工人独自安排进一家工厂呢?” “因为他们是霍亨索伦人,如果都安排进一家工厂,那么这家工厂是霍亨索伦的,还是撒丁的? 别忘了,我们接到的都是撒丁国防部的订单。” 赛博塔赫冷声说着,而布拉奇听了以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是啊,他们接到的都是国防部订单,即便公司是撒丁王国的,但如果工人都是外国人,那么国防部也会感到别扭。 对双方而言,这都是有可能造成信任问题的东西,必须规避掉。 关于这些问题,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随后赛博塔赫就表示,他准备近期就返回慕尼黑。 毕竟那边,也需要自己。 赛博塔赫准备走了,毕竟撒丁这边的事情已经基本处理完毕,拍卖的事情有帕瑞卡照顾,而墨西拿食品公司的事情也有布拉奇全权负责。 至于海蒂分公司方面,也没什么可操心的,搭建框架都是巴洛塔家族在做,到时候只需要把成熟的工人从慕尼黑请过来就行了。 所以赛博塔赫准备回去了,而同时,要挪屁股的还有远在利比亚的帕斯托雷。 “听着,我们刚刚得到补给,援军已经从的黎波里出发,很快就能到达指定作战位置。 所以我们必须在明天拂晓,配合援军进行突围,各部队做好准备,机会只有一次,懂了吗?” 61师指挥所的帐篷里,帕斯托雷对着所有参会军官嚷嚷着。 此时的帕斯托雷,显得有些疲惫,胡子很久没有打理过了,以至于乱糟糟一片。 然而并非是他不修边幅,只是他们被困在野外半个多月了,水源很少,每天每人只有三百毫升淡水可以使用,别说修胡子,他这半个月脸都没洗过一次。 这期间,他们还发生过一次断炊,所有人饿了两天肚子,要不是航空魔导士冒险穿越敌人火力网,强行给他们进行补给,恐怕他们现在连配合突围的力气都没有。 说起来,压缩食品真的很给力,现在没人再嚷嚷这东西难吃了,毕竟和命比起来,口味如何实在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不过说到突围,帕斯托雷心里还是有些打鼓的,原因很简单,他们缺乏弹药,而且除了61师,近卫第二师和35师,都差不多失去战斗力了。 近卫第二师不用提了,他们从两万余人,变成了千余人。 这些平日里恨不得把头仰到天上去的家伙,现在一个个耷拉着脑袋,毫无战斗力可言。 而35师则是因为消耗,他们先是在盖尔扬遭到突然袭击,接着又在巩固防线时,遭到飞毯军团的猛烈攻击。 因为他们驻守的方向,是在北边,而依托盖尔扬,利比亚军队的主力就在北面。 所以此消彼长,35师承受的压力一直很大,现在他们也是伤亡过半,士气低落。 而按照参谋部给出的突围计划,他们需要先发动进攻,将利比亚军队的主力吸引过去,然后援军趁机攻占盖尔扬,建立稳固防线后,再出兵支援。 所以他们的任务很重,必须主动出击,将利比亚军队打疼,才能将其调动起来。 这个重担,如今只能由61师扛起来,所以帕斯托雷已经和友军说好了,61师担任主攻,近卫第二师负责侧翼,而35师充当后卫角色。 不过61师能办到么? 帕斯托雷心里没底,即便正常行军,他们也要一天时间,才能到达盖尔扬。 现在换做攻击前进,要用多久时间,他根本无法预估。 作为指挥官,他不能露出一丝犹豫,即便自己心里没底,他也要装作“一切尽在掌握”。 所以他立刻做出布置,将精锐全部放在第一线,争取第一战,就把利比亚军打疼。 这一夜,对于困守在山头的撒丁官兵而言,注定难眠。 当拂晓时分到来,太阳在远方的山后,露出一缕光芒,隆隆炮声,则打破了奈富塞山的宁静。 利比亚军队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大部分还没有醒来,结果撒丁人的炮火,就在他们头顶轰然炸响。 61师是个杂牌军,火炮不多,但是按照帕斯托雷的命令,炮兵必须打光所有炮弹,所以这轮炮击,持续了差不多二十分钟。 就在炮火停止的同时,惊恐的利比亚人发现,撒丁的步兵已经冲到阵地之前。 原本只会惊慌失措到处乱跑的撒丁人,此时仿佛换上了一张面孔,他们变得极为凶狠,下手毫不留情,仅仅一个照面,大部分阵地就被这些撒丁步兵冲垮,利比亚军死伤惨重。 被围困了半个月,这些撒丁人即便再怎么厌战,此时憋屈的心,也到达了极点。 缺水断粮,让他们意识到自己可能会随时丢命,于是求生的本能战胜了慵懒的习惯,无形的气势,在他们内心中升腾而起。 这一刻,凯撒,庞培,安东尼灵魂附体,他们继承了古罗马优秀的基因和传统,他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不是一个人。 面对已经疯了的撒丁军人,利比亚军队猝不及防之下,迅速崩溃,他们哭喊着四散奔逃,亦如半个月前的撒丁军队。 “继续冲,我们的援军很快就要到了,不能停下脚步,快,再快一点儿。” 帕斯托雷骑在马上,挥舞着指挥刀,不断大喊着。 他这个样子,很容易成为敌人的目标,但是为了鼓舞士气,他不得不这样做。 毕竟自己的士兵,看到总指挥官都冲锋在前,他们便没有了后退的理由。 61师冲击得非常猛,所有人都是大喊着,利比亚军队死伤惨重,好在后方的炮兵反应过来,魔导大炮的威力开始发挥,撒丁军队不得不停下脚步,在战壕里躲避铺天盖地的炮火。 而这时候,突然响起了曼陀铃的声音,只见一队撒丁士兵出现在战场上,他们无惧炮火,一边弹奏,一边演唱起撒丁王国的民间歌谣。 “微风啊,你可曾经过我的故乡。 是否能帮我看一看,那美丽的姑娘。 明月啊,你可曾经照耀过我的家乡。 帮我看一看,母亲的白发,是否又有增长。 ……” 歌声深深刺痛每一个官兵的心灵,他们思念自己的故乡,想到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不要停下脚步,你们还有等待你们归去的亲人。 所有人跟着我,冲锋! 61师,冲锋!” 帕斯托雷的战马,已经在隆隆炮声中壮烈牺牲,他满身泥土,脸上沾染着血迹,但是却没有趴下,而是高举着指挥刀,在阵地上大声呼喊。 话音落下,他便身先士卒,举着刀冲向利比亚军的阵地。 士兵们此时情绪已经无法控制,双目赤红的跟上他们的师长,高喊着冲出战壕,拿着步枪,一边哼唱着歌谣,一边用刺刀指明方向。 炮火没有停下,不断有人被炮弹命中,惨叫着飞上天空。 但是更多人却仿佛毫无察觉,他们的眼里只有前方,只有利比亚军的阵地,他们现在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杀死敌人,冲出这里,然后……回家。 61师的英勇,不仅震撼了利比亚人,也震撼到身后的友军。 布鲁诺看着这支自己既熟悉又感到陌生的军队,不禁发出感叹。 “这才是真正的撒丁军人,这才是古罗马的血脉继承人。” 想到这里,他不禁开始感到脸红。 面对同样的对手,一个杂牌军能打到这种程度,相比之下,他的精锐师,却是一败涂地,惨不忍睹。 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在带兵打仗方面,是不是毫无天赋。 “传我的命令,全员救治伤员。 我们失去了冲锋的勇气,但我们不能让这些勇士,落入土着人的手里。” 布鲁诺立即下令,虽然作为侧翼,但他们几乎没有见到任何利比亚人,就这样跟在61师身后,什么都不做,让他感到颜面无光。 所以他让近卫第二师担当起了清扫角色,救治那些61师的伤员,让他们可以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一门心思打通一条路。 一条逃出生天的救命路。 这是艰难的战斗 利比亚军,已经完全蒙了。 此前一直唯唯诺诺,连反击都不敢打的撒丁军队,突然露出了獠牙。 他们迎着炮火冲锋,然后径直冲破防线,一边唱着歌,一边用刺刀带起片片血花。 这一刻,他们仿佛被恶魔附体,眼中只有杀戮,杀戮和杀戮。 魔导大炮,没多久便哑火了,因为这些撒丁步兵已经冲进炮兵阵地,魔法师根本无法操作大炮,他们全都在逃命,从撒丁人的刺刀和子弹下逃命。 “继续攻击,不要停。 将这些大炮炸毁,不能留给敌人。” 帕斯托雷砍翻一个利比亚士兵,然后对着身后的士兵大喊,当即就有人拿出手榴弹,放在炮管和炮身的连接处。 这些魔导大炮虽然看起来坚固,但是非常脆弱,它们需要秘银铸造的法阵维持运转,而秘银这种金属,熔点并不高。 手榴弹爆炸的威力,就足以将其破坏,从这一点上来说,他们的坚固程度,远远逊色于现在广泛使用的纯机械野战炮。 因为要兼顾北面有可能出现的撒丁援军,所以利比亚军的防线纵深很大。 61师虽然攻击得非常凶猛,但是过去整整两个小时,他们还没有突破整条防线。 而这个时候,利比亚最精锐的飞毯部队,已经来到他们头顶。 飞毯的灵活度很高,仅靠步枪,很难对他们构成威胁。 无数手榴弹从上面扔下来,这让士兵们不得不停下来,寻找掩护。 “魔导士狙击手,立刻进行攻击。 另外通知近卫第二师和35师,让他们把自己的魔导士狙击手调过来,我们需要增援。” 顺利的进攻,并没有让帕斯托雷失去冷静,事实上,他很清楚现在的状况,对他的61师来说,很危险。 两个小时的连续作战,让官兵们都很辛苦,他们需要休整,才能继续进攻。 而现在,飞毯的出现,又让他们不得不面对这些空中威胁,这导致士气也开始下降。 作为杂牌军,61师的魔导士并不多,而能够达到狙击手程度的魔导士,就更少了。 所以打了好一阵,也没打下来几个飞毯,这让形势进一步恶化。 经过最初的混乱,利比亚军队已经反应过来,他们开始组织包围,想要把61师直接吃掉。 帕斯托雷已经注意到两翼的变化,他开始感到焦急,毕竟自己的部队现在处于野地,没有多少遮挡物,如果遭到大规模攻击,很难抵挡住。 就在帕斯托雷焦急思量对策时,突然天空中连续发生爆炸,几张飞毯被卷入其中,径直掉了下来。 “看,是我们的航空魔导士。”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帕斯托雷抬起头,发现三道影子,从后方飞来,从载具的样式可以判断,那就是61师的航空魔导士。 61师只有一个航空魔导士小队,总共四个人,结果在一次战斗中,折损了一人,现在就剩下三个。 帕斯托雷一直很宝贝这个小队,在折损一人后,心疼不已的他,直接下达了“禁飞令”,不允许他们进行任何行动。 而现在,终于又一次看到他们翱翔在天际了,虽然数量很少,但是作用却非常大。 飞毯上的利比亚魔法师,本身并没有什么战斗力,他们虽然能给地面目标带去威胁,但是对付空中目标,却全无办法。 所以别看只有三名航空魔导士,但他们就仿佛进入羊群的猛虎,可以任意捕杀。 仅仅片刻,上百张飞毯就被干掉五分之一,地面部队的困境立刻有所缓解,这让帕斯托雷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他准备下令,全军继续向前进攻的时候,突然,密集的枪声响了起来。 只见一支装备大量重机枪的利比亚军队出现了,他们把重机枪的仰角抬到最大,对着空中,密集扫射。 利比亚军队非常穷,他们原本没有这样的本钱去挥霍,但是近卫第二师送上的礼物太重了,这些打向天空的子弹,都是他们送的。 重机枪让三名撒丁航空魔导士不得不退出战团,这让那些飞毯,重新掌握了战场上空的控制权。 “不行,必须把那些机枪给我干掉。” 眼见形势再度逆转,帕斯托雷发了狠,他当即命令临近部队,向着那些机枪阵地冲锋,一定要将其拔掉。 然而机枪可以打空中目标,自然也能打地面目标。 只见那些机枪放平以后,对着这些冲来的撒丁士兵就喷吐出火舌,一时间,密集的火力让这些撒丁士兵不得不寻找掩护,躲了起来。 战场再度陷入停滞,而这时候,包围圈也完全形成。 “立刻摆出防御阵型,机枪做好准备。” 帕斯托雷知道敌人要发动进攻了,他不得不组织防御,所有步兵寻找掩护,组成一个简单的防御阵线。 号角声传来,利比亚军队立刻发起了猛攻,他们的火炮不多,仅仅依靠缴获来的小口径迫击炮进行支援,而且因为缺乏训练,根本打不准,炮弹落点完全是随缘的。 可即便如此,他们依然能够形成不小的威胁,只见这些利比亚军人一边大喊,一边端着步枪和长矛,就向着61师的防线猛冲。 哒哒哒…… 机枪开始射击,利比亚军队训练度普遍不高,以至于死伤很惨重。 但是他们人数太多了,加上61师的火力明显不足,所以还是有很多人,冲到了撒丁军队的阵地前。 于是双方展开一场激烈的肉搏战,近距离搏杀让撒丁军队的装备优势无法发挥,好在61师因为是杂牌军,所以还算善于此道。 因为子弹供应不足,所以射击训练较少,于是帕斯托雷只能把多余的时间,全都放在刺杀训练上。 而现在,就是成果的展现,只见在这种近距离搏杀中,利比亚军竟然没有占到便宜,他们虽然人数占优,但是杂乱无章,而撒丁军队这边,却能依靠小团体的互相配合,以少敌多,不断取得战果。 战斗进行得很焦灼,虽然61师具备“技术优势”,但随着时间推移,士兵们开始感到疲惫,他们的防线,立刻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这时候,远处传来炮声,这让帕斯托雷感到一丝振奋,这说明,己方的援军,终于发起进攻了。 炮声很小,显然距离这里还很遥远,但是信号已经明确了,己方的援军,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然而炮声不仅他们听到了,利比亚军也同样听到了。 只见飞毯部队突然变得疯狂起来,他们密集的扔下手榴弹,哪怕下面双方犬牙交错,他们也没有丝毫犹豫。 于是这些手榴弹,在阵地上轰然炸响,根本不分敌我,一片一片的人,痛苦地倒下。 “看来他们是急了,不过这么打下去,我们也支持不了多久。” 飞毯部队的出现,虽然让战场双方都付出了损失,不过很明显,从整体上看,撒丁军队一方,是吃亏的。 帕斯托雷不得不下令,让传令兵用旗语告诉自己的航空魔导士小队,重新回到战场。 这是一次几乎自杀式的进场,利比亚的机枪阵地并没有被摧毁,他们的飞毯部队可以不顾下面人的死活,机枪手也可以不顾飞毯部队的死活。 所以当航空魔导士进场后,飞毯上的利比亚魔法师,就冲了出去。 这些疯子以自身为饵,发起自杀式攻击,他们追着魔导士跑,发动秘术,在空中自爆。 撒丁的航空魔导士,其载具并不先进,至少和欧罗巴一流强国的载具相比,属于性能较为落后的。 但是和飞毯这种中古时代的炼金术产物相比,那还是先进很多的。 所以即便是自爆,对他们的威胁也不算大,但是这种自爆引起的魔力乱流,却让他们对载具的操作,变得困难起来。 而这时候,就是下面的机枪火力,收割之时。 随着飞毯一个接一个的自爆,三个航空魔导士的载具,都在空中发生了颠沛现象。 而下面的机枪全部开火,对着他们疯狂扫射,即便有飞毯进入射界,他们也没有停下。 故而没多久,这三个航空魔导士便相继中弹,径直从空中跌落下来。 “该死的,该死的。” 看着自己的航空魔导士被击落,帕斯托雷目眦欲裂,然而当他转过头,发现一件更加崩溃的事情。 近卫第二师,正在向着他们这边跑来,但他们不是来增援的,而是来寻求庇护的,因为他们身后,出现了大量利比亚军。 而35师也发来求救电报,一支利比亚军突然出现,阻断了去路,导致他们不得不停下。 同时南部的利比亚军已经向着他们压来,以至于他们陷入腹背受敌的窘境,情况岌岌可危。 帕斯托雷感到一丝绝望,他看到自己师的防线,已经出现缺口,利比亚人宛如猛兽一般,冲了进来。 整理了一下衣领,帕斯托雷拿起指挥刀。 他已经做好了为国捐躯的准备,他要死在冲锋的路上,投降不在他的选项之内。 然而就在他准备迎战那些利比亚人之时,突然传来猛烈的爆炸声。 转过头,他看向不远处的浓烟滚滚之地,那是利比亚机枪阵地的方向,那边似乎遭到了猛烈攻击。 与此同时,轰鸣声,瞬间笼罩战场。 循着声音望去,帕斯托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无数黑点儿由远及近,魔导的光芒,此起彼伏。 那是撒丁王国的航空魔导士部队,他们以大集群方式进入战场,这说明什么? 说明自己的援军到了,而且取得了制空权。 一时间,帕斯托雷感觉自己又行了,他立刻命令所有亲随跟着自己冲锋,然后命令全体部队,向利比亚军发起总攻。 他觉得,现在,将成为他军旅生涯,最辉煌的一刻。 永远铭记在撒丁王国的历史当中。 临时改路 火车上,赛博塔赫正襟危坐,他用严肃的表情面对着斯卡洛和埃斯塔,过了许久,才开口道: “我不管你们要做什么,但是到了慕尼黑,不要干扰我的行动。 而且我也不可能在任何场合都带着你们,想要留在我的身边,希望你们能够扮演好秘书的角色,不要给我惹麻烦。” 赛博塔赫的话,说得非常诚恳,因为他就是这样想的。 他的确答应了漆黑之塔,而且也打算履行承诺。 但是他不准备当漆黑之塔的傀儡,他有自己的事业,自己的目标。 所以他不会允许两个拖油瓶的存在,事先打好招呼,是必须的。 “但是我们需要保证您的安全,如果不待在您的身边,我们无法做到这一点。” 斯卡洛有些为难的说着,按照他的理解,自己和埃斯塔有着两个重要使命,那就是保护赛博塔赫和调查血月派。 如果不待在赛博塔赫身边,那么他们根本无法做到这两点,因此赛博塔赫提出的要求,他们很难满足。 “听着,我有我的隐私,我的社交圈子,我不可能无时无刻带着你们。 这会给我造成困扰,而且我无法解释这种状况。” 赛博塔赫有些急了,他必须和这两个人约定好,让他们知道分寸,否则肯定要出大乱子。 “但我们也有我们的使命,何况我觉得这并不冲突。 我们待在你的身边,可以保护你的安全,要知道你现在已经上了告死鸟的名单,那个组织都是杀手,他们不达目的从不罢休。” 埃斯塔皱着眉头说道,她觉得赛博塔赫的要求,简直不可理喻。 就像小孩子在耍脾气。 “如果你们离我远点儿,我觉得我可能更安全一些。 告死鸟的事情,我觉得那应该是你们的责任,毕竟事情起因也是你们之间互相争斗,我是意外卷入的。 何况在霍亨索伦,漆黑之塔应该没有什么势力,我对你们能起到的作用,表示怀疑。” 赛博塔赫表现出一丝失望,而且对漆黑之塔在霍亨索伦能起到的作用,表示出怀疑。 “不,漆黑之塔在霍亨索伦一样有分部,另外我觉得我们的合作可以更深入一点儿,没必要分得那么清楚。” 听到赛博塔赫对漆黑之塔表示怀疑,斯卡洛有些不高兴了,在他看来,这是对他们能力的质疑。 “行了,我觉得我答应你们的条件,已经表现出足够诚意了,现在是你们得寸进尺。 我依然坚持我的看法,不需要你们的贴身保护。 我重复一遍,不需要你们的贴身保护,你们是自由的,我也是自由的,你们不是看管我的警察,我也不是囚犯。” 赛博塔赫的语气越来越强硬,毕竟他感觉自己被冒犯了,这两个人完全把自己看作囚徒,自己的所有行为,都要处于这两人的监视下,这让他感觉到崩溃。 “好吧,我们可以适当做出让步,就像您说的,我们可以扮演起秘书的角色,不过我希望你在外出时,尽量带上我们。” 见到赛博塔赫态度如此强硬,斯卡洛不得不做出让步,毕竟他们需要利用这个白发的霍亨索伦人,现在就把他惹急了,对后面的行动会造成困难。 “很好,那现在我们就立一些规矩吧。 首先,你们必须扮演好秘书的角色,至少不会让其他人怀疑,这需要你们规范自己的言行举止,像个真正的秘书一样,而不是看守。 其次,我的一些外出和活动,不希望你们跟随,如果我不要求,就请你们不要跟上来。 最后,我也是有隐私的,我不想我的生活状态受到干扰,所以你们最好也注意这一点,尽量保持一个合适的距离。” 赛博塔赫和两人约法三章,见对方表示同意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从米兰到慕尼黑,火车的旅途很长,特别是需要经过波旁王国的境内。 然而与往日不同,当火车来到波旁王国境内后,竟然在贝尔福停了下来。 理由是波旁军队正在组织演习,中断了所有列车通行。 “看起来不寻常,我们最好打听一下。” 赛博塔赫虽然撒丁语不怎么样,但波旁语的水平还马马虎虎,他觉得这个事情有点儿不对劲,毕竟一般部队演习,不应该中断交通线,至少不会中断这么重要的一条交通线。 这条铁路线,贯穿波旁王国南部地区,连通着瑞士,撒丁王国,伊比利亚王国以及波旁王国和霍亨索伦王国。 属于典型的国际线路,除非发生战争,否则不应该被中断,毕竟每天从这里通过的列车,关系到各国间的贸易。 然而现在,波旁王国突然说要搞什么军事演习,生生把这条铁路线封闭了,其中必有文章。 所以赛博塔赫从车站的报刊亭买来报纸,果然通过报道,了解到一些蛛丝马迹。 柏林正在经历一场震荡,布里格尔这个冒失的总理,被解除了职务,但是新的总理一直没有选出来,所以埃卡特重新身兼两职。 而他在接**理后,一直表现得很谨慎,不过在一个问题上,却持强硬态度。 那就是他不承认之前签署的《和平条约》,认为这是不公平的条约,那个天文数字的赔款,根本毫无道理。 所以他停止了赔款的拨付,这让波旁方面,怒不可遏。 再开战事?显然波旁王国这边,也是没有能力。 他们虽然是战胜国,但国内经济一团糟,虽然比霍亨索伦要好一些,但也十分有限。 主要是战争耗光了他们的家底,同时之前积聚的问题集中爆发,这导致国内经济困顿,失业率居高不下,法郎也开始贬值。 虽然没有马克那么夸张,但也强不到哪里去。 所以他们急需那笔赔款续命,现在霍亨索伦方面说不赔就不赔了,他们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于是他们故意借着军演名义,将这条国际铁路线封闭了,想给霍亨索伦方面一些压力。 “看来我们需要改道了,波旁王国方面说,这场军演是‘无限期’的,估计柏林方面一天不松口,他们就会多封闭这里一天。” 赛博塔赫叹了一口气,这是他回慕尼黑最短的路线,现在看来,只能绕路了。 “所以我们需要再购票?” 斯卡洛指了指售票处的方向,赛博塔赫点点头,表示正是如此。 “我们可以先前往卢森堡,然后从那里改道回霍亨索伦。 毕竟我相信,目前所有波旁王国通往霍亨索伦的交通线,都关闭了,只能从其他国家入境。” 赛博塔赫耸了耸肩膀,他已经看透这波操作了,就是波旁王国要给霍亨索伦一些厉害,迫使埃卡特重新偿还赔款。 所以他们肯定不会留下后门,边境必然全部封锁,只是嘴上不这么说罢了。 对于这一点,斯卡洛和埃斯塔不置可否,毕竟他们是魔法师,不是政治家,不清楚这里面的“学问”。 但是毫无疑问,改道是正确的选择,于是他们非常配合的送上自己的护照,购买了前往梅斯的车票。 从这里到卢森堡,显然是没有车票卖的,但是前往梅斯的可以。 毕竟梅斯处于波旁王国与卢森堡,霍亨索伦的交界处,那里的交通非常发达,所以从那里再买一张到达卢森堡的车票,并不困难。 “我记得卢森堡是没有火车到达霍亨索伦的,毕竟那里是山区。” 买完车票,埃斯塔突然开口问道,毕竟他曾在霍亨索伦留学,对于交通线这方面,还是有些了解的。 “不错,没有直达霍亨索伦的铁路线,但是没关系,我们可以租一辆车,自己开过去。 铁路没有,但公路还是有两条的,虽然不太好走。” 赛博塔赫不以为意的说着,毕竟在他的印象里,只要有钱,那么就有路。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卢森堡国家不大,毕竟以前只是一个公国,现在每逢大战,他都打出自己中立国的牌子,似乎和瑞士差不多。 但两者有本质区别。 瑞士虽然中立,但他并非毫无反抗之力,事实上隐藏在“中立”这个招牌下的,是一个拥有二十万部队,而且装备精良的欧罗巴强国。 如果全国动员,百万大军都有可能凑得出来。 他们的中立,是表明自己的外交态度,而不是说他们不能打。 卢森堡就不一样了,他们的军队数量只有一万余人,加上警察,也就两万多一点儿。 所以他们的中立,是因为他们真的不能打。 故而卢森堡的边界几乎是不设防的,在上一场战争中,他们曾经短暂被霍亨索伦占领,现在恢复了独立身份,但依然没有发展军事。 所以赛博塔赫认为,在卢森堡,租一辆车到霍亨索伦,并不是什么难事,毕竟离得很近,甚至靠两条腿走,都能走回霍亨索伦去。 当然,如果能够通过更稳妥的方式,就更好了。 其实有这样想法的人很多,特别是那些被困在车站的霍亨索伦同胞,他们纷纷通过购买车票,前往梅斯,然后转道前往卢森堡,再回到祖国。 每个人都对此怨声载道,唯有一个戴着黑色毡帽的男人,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 他只是拎着皮箱,购买了前往梅斯的车票,然后就待在角落里,一声不吭。 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和他们扯上关系,准没好事儿 开往梅斯的列车,人山人海。 过道上都挤满了人,这让赛博塔赫感到很不舒服。 原因很简单,他虽然买到了坐票,但是因为吃坏了肚子,所以需要频繁上厕所,而拥挤的状态,让他感到很不方便。 毕竟波旁军队的演习,让南部的铁路线被封闭,所以人们都往北面走,导致这条平日里十分冷清的线路,变得异常热闹。 火车的班次根本满足不了需要,乘客太多了,他们几乎占据了列车的每一丝空间,这才导致如今的场面。 赛博塔赫虽然感到难受,但想想另一个世界的“春运”,觉得这场面也没什么,当然,如果自己不闹肚子,就更好了。 “刚才我感觉到一丝奇怪的气息。” 刚刚返回座位,赛博塔赫还没把屁股坐稳,埃斯塔就开口了。 这让赛博塔赫突然菊花一紧,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 “我擦干净了,不会有遗留物的。” 赛博塔赫不带好气地说着,他瞥了一眼埃斯塔,觉得这个看起来很文静的小姑娘,有时候嘴巴挺毒的。 “不,我不是说你,我是说,在人群中,似乎感觉到一丝魔法的气息。 另外你擦没擦干净,并不关我的事,个人卫生问题我不会帮你解决的。” 埃斯塔白了赛博塔赫一眼,觉得这个白发青年实在有够讨厌的。 “我也感觉到了,这种气息有一些危险,应该和血月派有关。” 斯卡洛也跟着说道,他看向过道里密密麻麻的人群,皱起了眉头。 “那种气息一闪而过,很微弱,但我肯定,就夹杂在人群里。 我们或许应该走上一圈,看看到底是哪个家伙,敢这么堂而皇之地施展血月派魔法。” 埃斯塔说完话,便看向斯卡洛,意思很明显,她希望两人一起组队。 “不行,我们需要保证赛博塔赫先生的安全,这是优先事项。” 斯卡洛摇摇头,随后拉了拉埃斯塔的手,意思是让她坐下来。 “那我自己走一走吧。” 埃斯塔显然不想放弃,她没有回到座位上,而是径直走了出去,一转眼,就消失在人群里。 “我觉得你们不应该擅自行动,何况车里人很多,如果发生战斗,恐怕会殃及很多人。” 赛博塔赫看向埃斯塔消失的方向,用冰冷的语气说着,在他看来,埃斯塔的行动,过于冒险了。 他们现在身处火车上,这里空间狭小,人员密集。 如果说清月派是不管别人死活的冷血动物,那么血月派就是一群彻彻底底的疯子。 如果他们在火车上爆发冲突,结果会造成巨大的人员伤亡,所以赛博塔赫此刻的希望,就是埃斯塔能够一无所获。 血月派怎样,他们有什么图谋,赛博塔赫根本不关心,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赚钱,怎么赚更多的钱。 所以他不想卷入无妄的争端。 无奈的是,身边的人,似乎在主动找麻烦。 好在过了一会儿,埃斯塔回来了,看到她脸上毫不掩饰的失落,赛博塔赫松了一口气。 幸好,这小妮子没找到目标。 火车的餐厅里,男人戴着黑色的毡帽,这里的温度比其他车厢略高,毕竟暖气给得很足,但是他依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摘下帽子,而是旁若无人的品尝着小牛排。 这份小牛排做得不错,可以看出,这列火车上的厨子水平不差。 男人吃得津津有味,而这时候,有一个人却突然坐到了他的对面。 这让男人愣了一下,不由得放下已经切好的一小块肉,抬起了头。 “东西带来了么。” 对面的人,是个看起来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只见他非常优雅的戴上餐巾,然后摆摆手,示意服务生过来,拿起菜谱,点了一份面条和烤火腿。 “你是谁?” 毡帽男人非常警惕的抬起头,他不自觉的,将手边的箱子握紧。 “或许你应该听说过,告死鸟向霍亨索伦派遣了特使。 非常凑巧,我就是那个人,你可以称我为拉尔菲先生,我允许你这么叫。” 男人笑了,虽然他的年纪看似不小,但却有着一双看上去十分年轻的眼睛。 “告死鸟?我想我的交易对象,不是你们。” 男人显得很意外,他迅速扭过头,左右观瞧四周,发现这节车厢里,并没有什么异常,看上去都是普通的食客,也没人注意这边。 “你太紧张了,要知道不灭王座的人,没胆量出现在波旁王国,而我就是受他们的委托,来拿那个东西的。 老实说,我没想到你会乘坐火车,我以为乘船会更方便一些。 所以,你让我们找得很辛苦。” 拉尔菲话音刚落,他的面条和烤香肠就送来了,这两种食物的上菜速度非常快,毕竟后厨早就准备好了。 但是尝了一口,拉尔菲微微皱眉,这种预制的菜品,口感实在很一般,对于尝遍了山珍海味的他来说,很明显是不满意的。 “不行,我必须见到说好的接头人,才能把东西交出去。” 毡帽男人斩钉截铁的说道,同时身子,微微向旁边的窗户靠了靠。 “我觉得你们这些一直留在欧罗巴的家伙,都是死脑筋。 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为什么你还要坚持。 事情到了这一步,你应该很清楚,你不可能再看到你的接头人了,难道非要我用强的,你才能把那东西交给我?” 拉尔菲决定不再吃桌子上的东西了,因为实在难以下咽,他摘掉餐巾,表情很严肃的看向对方。 砰! 早就蓄势待发的毡帽男人,先一步动手了。 他拿起桌子上的餐刀,向着拉尔菲刺去,速度快得难以想象,仿佛这个动作,他练习了无数遍。 “你这是白费力气。” 拉尔菲笑了,他没有躲闪,而是任凭餐刀刺来,但是一道魔法阵,却是在身前亮起,就听一声脆响,餐刀仿佛撞在铁板上,直接碎成两截。 一击不中,男人猛地跃起,他向着火车窗户撞去,想要从这里逃走。 然而窗玻璃此时也亮起光芒,男人被硬生生弹了回来,重重摔在过道上。 这一幕惊扰到其他旅客,他们纷纷把视线投过来,拉尔菲站起身,微微向众人鞠躬,表示歉意。 “似乎,我的朋友有些喝多了。” 伸出手,拉尔菲好像要扶起对方,但是毡帽男人哪里敢让他近身,当即向后一滚,拉开距离。 砰! 就在此时,忽然他的背后出现一个戴着面具的人,突然一脚,狠狠踢向毡帽男人的后背。 这一脚势大力沉,直接让男人飞了起来,而早就做好准备的拉尔菲,单手一揽,就将这个毡帽男接住。 “我说过,你跑不了的。” 单手一拍,男人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只见他的身体里仿佛有一团火,迅速蔓延,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黑,嘴里甚至窜出了火苗。 这一幕把所有人都吓傻了,车厢里的人想要向外逃,然而这时候,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后面似乎发生了爆炸,熊熊火焰,将他们的逃生之路堵死。 “非常抱歉,这里发生的事情不太希望让人知道,所以请诸位……下地狱吧。” 拉尔菲捡起毡帽男的手提箱,随后对着其他人微微躬身,转过头,就来到窗户旁,一把拉开,直接跳了下去。 车厢迅速燃烧,不多时,火势就开始蔓延。 乘客们想要逃走,但是戴着面具的男人,却拿出一柄长剑,以飞快的速度收割人命。 有些人想要反抗,但是在这个剑术高超的男人面前完全是徒劳,电光火石间,大部分乘客都死于非命。 就在男人准备把最后几个人收拾掉时,一声大喝传来,回过身,他看到了一男一女两个人穿过火海,瞪着眼睛看向自己。 “是告死鸟的人,要小心。” 埃斯塔开口了,她拿出一个十字架,紧紧攥在右手,只见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她的手臂开始被金属包裹,没多久,便覆盖了半截小臂。 “魔剑士?有些棘手。” 斯卡洛则是掏出了白手套,戴在手上,瞬间绽放出璀璨的光芒。 手拿长剑的男人没有说话,他似乎看出了这两个人属于什么阵营。 毕竟他们的装备很明显属于炼金产物,而明知道自己是告死鸟的杀手,还敢明目张胆的跳出来,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清月派的狗腿子,这一点已经完全可以确认了。 也不搭话,男人直接一剑刺了过去,只见埃斯塔先一步迎上,右手不惧长剑的锋利,直接砸了过去。 砰! 拳头与长剑发生碰撞,但是没有想象中的金属摩擦声,反而是一声闷响。 男人快步后退,他仿佛遭到了一次撞击,显得脚步都有些踉跄。 能够造成这种效果,显然那个覆盖住手臂的金属有问题,但是男人来不及多想,因为斯卡洛的攻击已经来到面前。 整个车厢都在燃烧,但是斯卡洛却又放出两个火球。 看起来这两个火球威力不大,但是男人知道,那只是表象。 于是他猛然跳起,向着一旁躲避,但是火球竟然也跟着变向,仿佛有追踪功能。 砰! 见无法躲避,男人便转守为攻,先一步用长剑挑破一个火球,只见那火球轰然爆开,火焰以喷涌的方式,将其覆盖。 虽然显得很狼狈,但男人并没有受伤,他已经凝聚了一道防御魔法,将火焰全部阻挡在外。 “不要再恋战了,立刻走。” 就在斯卡洛和埃斯塔准备继续发动攻击时,他们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与此同时,几颗手榴弹从后面扔了过来,两个人想也不想,就向着窗户冲去。 轰! 手榴弹在车厢里轰然爆炸,仅有的几个幸存者,也在这场爆炸中身死。 斯卡洛和埃斯塔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当他们重新站起身,发现火车依旧在向前冲,然后…… 脱轨了。 赛博塔赫此时还在火车上,幸运的是,他待在卫生间。 火车脱轨的最大危险,就是惯性造成的冲撞力,而卫生间狭小的空间,让里面的人承受不到太大的冲击力,这使得赛博塔赫没有受伤。 但是他的感觉也很不好,毕竟大号到一半,火车出轨了,一些不太好描述的东西飞了出来,沾满了裤子。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和他们扯上关系,准没好事儿。” 一边把沾染了不洁之物的裤子扔掉,一边提上里面的秋裤,赛博塔赫大声叫嚷着,他觉得自从那两个人出现后,自己就仿佛霉运缠身。 这不,好端端坐个火车,结果还遇上出轨。 密林中的追击 好不容易钻出卫生间,赛博塔赫有些傻眼了,只见昏暗的天空下,是面目狼藉。 火车出轨可是大事儿,即便这个世界的火车算不上有多快,但几十公里的时速飞出去,依然能够造成巨大伤亡。 一些还能动的乘客,已经从车厢里爬出来,他们或是呼喊,或是哭泣,也有一部分,在拼命救人。 毕竟他们的亲友,可能还在车厢里。 然而赛博塔赫并没有参与救援,他发现那两个人不见了,虽然很讨厌他们,但不得不承认,他们肯定是优秀的魔法师,火车出轨这种事,应该不至于难倒他们。 所以他们没有出现,就说明他们不在列车上,那么问题来了,这两个惹祸精,跑哪里去了? 事实上,斯卡洛和埃斯塔的确没在火车这边,他们发现了告死鸟的那个魔剑士,于是直接追了过去。 “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去确认一下赛博塔赫先生的安危?” 一边追,斯卡洛一边说着,他觉得现在两个人去追,有些冒险,毕竟保证赛博塔赫的安全,也属于他们的任务之一。 “那个家伙不会这么容易死的,何况即便是死了,我们现在过去也不能救活他。” 埃斯塔用非常严肃的语气说着,如果赛博塔赫在这里,肯定会用这辈子掌握的所有脏话喷回去。 毕竟这句话,谁听了都不会感觉舒服。 不好听归不好听,但这个选择无疑是正确的,只见那个魔剑士已经逃进了一旁的密林,那里情况复杂,如果单独一个人,根本不敢进去追。 这是好不容易发现的血月派线索,即便他们是疯子,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发动一场针对普通列车的袭击。 所以这里面有问题,似乎有什么隐情,而他们需要知道真相,这个活口,必须抓住。 密林很大,而且随着太阳即将下山,视线也非常不好。 他们七拐八拐,就追到了一个山坳里,然而这时候,前面的魔剑士,竟然不跑了。 “你们这是在找死,清月派的狗腿子们。” 魔剑士转过身,摆出一个进攻的架势,而斯卡洛和埃斯塔,则是严阵以待。 虽然对方说了狠话,但是在两人看来,这不过就是困兽犹斗罢了。 经过连续的战斗和奔跑,这个魔剑士的体力应该已经耗光了,现在以一敌二,他的状况可想而知。 然而还不等发动攻击,他们两人就听到一声枪响,虽然不知道对方射向哪里,但是本能的,他们全都向旁边跳开。 砰! 子弹打在埃斯塔刚才站立的位置,因为是大口径狙击枪的子弹,虽然是打在土地上,但也能看出威力。 这种子弹,魔法师的防御魔法,很难抵挡住。 “对方似乎有埋伏,我们撤。” 不知道对方的深浅,斯卡洛决定撤退,然后他刚转过头,却发现身后已经多出几个人影,全部拿着长剑。 那是标准的告死鸟成员打扮,身穿蓝色袍子,戴着面具,手拿长剑,以间距十米左右的方式,形成一个包围圈。 宛如中古时代的士兵。 “我说过了,你们要死在这里。” 魔剑士此时已经做好了出手准备,猎手和猎物的角色已经互换,现在是他展开进攻的时刻。 “不管了,必须冲出去。” 斯卡洛知道被告死鸟盯上,是一种什么感觉,所以他率先发动攻击,向着最近的一名剑客,就射出两道火球。 这两道火球,都带有追踪的效果,在魔导术式里,有一个追踪术式,就是根据这个魔法原理创造出来的。 不过相比起简化的魔导术式,这个成型的魔法,显然更加有效。 只见那个剑客连续变向,但都没有躲开火球的追踪,最后只得被动攻击,主动用剑去刺火球。 砰! 与列车上一样,火球爆炸开来,喷发的火焰,将那个剑客吞没,不过和列车上不同的是,这个剑客,没有启用防御魔法。 随着惨叫声响起,剑客全身被火焰笼罩,他不停在地上翻滚,但是那个火焰根本没有一丝熄灭的迹象。 这不是普通的火焰,是斯卡洛经过改良的火焰魔法,燃烧消耗的不仅是燃烧物和氧气,还有被沾染上的生命气息。 也就是说,这个火焰不把那个剑客烧成灰,是不会轻易熄灭的。 不过剑客并非只有一位,放出火球后,斯卡洛再施展魔法就需要准备时间,而对方显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所以现在,表演的舞台就交给了埃斯塔,只见这个小妮子挥舞着手臂,迅速冲到斯卡洛前面,将靠近的刺客,全都一拳轰飞。 是的,就是轰飞,她的拳头绽放出魔法的光芒,任何与她对上一下的剑客,全都倒飞了出去。 很明显,她手臂上的那种金属不寻常,剑客的身体明明距离她还有些距离,但仅仅是用剑与之接触,身体依然如遭重击一般。 埃斯塔的大杀四方,给他们打开一个缺口,于是两人没有浪费机会,直接冲了出去。 砰! 又是一声枪响,但是这一次,子弹没有打空,虽然没有直接命中目标,但还是在斯卡洛的肩头,留下一道血痕。 “没关系,不要管我,继续冲。” 斯卡洛被子弹擦过肩头,留下一道不浅的伤痕,只见鲜血已经流下,但他依然叮嘱埃斯塔,向外冲,别停下。 这是一个十分冷静的判断,对方的剑客不仅能够近身攻击,还有大口径狙击步枪协助。 所以一旦被缠上,将会非常危险,所以现在,他们的任务已经不是抓活口了,而是逃命。 逃出这个危险的密林。 因为狙击步枪的存在,他们无法跑直线,这让后面的剑客可以从容地追上来。 好在埃斯塔表现抢眼,她的拳头可以护住斯卡洛,给他施展魔法的时间。 这不,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准备后,斯卡洛再度射出一发小火球,有了前车之鉴,剑客们看到这个小东西,当即脚步就是一顿。 虽然只是一个小东西,但是威力,却让人不寒而栗。 砰! 就在剑客们准备尽可能躲避的时候,突然一发子弹射来,将还在空中飞舞的小火球,直接引爆。 就好像一个水气球那样,轰然炸开,引得火花纷飞。 “快走。” 斯卡洛脸色不好看了,这是他能凝聚出来的最后一个小火球,毕竟这种魔法虽然看起来简单,但是消耗可不小。 他即便很熟练,但也发不出来几个。 何况狙击枪的存在,让他的威慑力大为降低,接下来他们的局面,将会非常糟糕。 但是好在,他们听到一阵犬吠声。 那是波旁王国的军人,火车出事时,他们正好从这里路过,于是在救援的同时,也发现了那节被烧毁的车厢。 虽然餐车着火似乎合情合理,毕竟那里有厨房,易燃易爆物很多。 然而在专业的军人眼里,很容易就能发现异常之处。 他们找到了火药的残留,这说明这截车厢,不是被厨房的煤气点燃的,起火的原因,是火药物爆炸。 所以反应过来的指挥官,立刻组织起一个搜索队,进入附近的林区。 刚好,他们听到了枪声,于是快速赶来。 见有军队介入,剑客们也不再追击,他们快速后退,转眼消失在树林里。 至于那位魔剑士,早就跑远了。 “你们是谁,报上身份。” 那些剑客跑了,但是斯卡洛和埃斯塔跑不了,他们被这些军人团团包围,十几支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了他们。 “我们是撒丁人,受雇于墨西拿食品公司。” 斯卡洛举起双手,从容地用波旁语说着。 “我也一样,是撒丁人,受雇于墨西拿食品公司。” 埃斯塔同样举起手,只不过此时,她手臂上的金属已经不见了,换成了白皙粉嫩的肌肤。 两个人都表明了身份,但是他们的嫌疑却没有被解除,于是波旁军队将他们扣押,准备进行一番审讯,再确认他们是否参与这起事件。 就这样,他们被送往纳沙托,这座距离梅斯一百多公里的小城警察局里。 而在这里,他们还看到了自己需要保护的对象——赛博塔赫先生。 此时的赛博塔赫,也是焦头烂额,他没有受伤,一丁点儿都没有,原本是一件应该庆幸的事情,但是现在,却成了“嫌疑”。 他没有受伤,而且还是霍亨索伦人,所以波旁的军警都一致认为,他有重大作案嫌疑。 于是赛博塔赫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进了局子,当然,来这里的好处也有,那就是他得到一条旧裤子。 行李已经不必费心去找了,出事地点已经被封锁,所有人都在寻找幸存者。 所以作为“杂物,行李这种东西没人在意,基本都是谁捡到什么,就算什么,鬼知道这些东西的主人是否还活着。 然而幸运的是,赛博塔赫找到了自己的皮箱,而不幸的是,这更加重了他的嫌疑。 他此刻,已经成了头号嫌疑人,这个局面,实在让人感到哭笑不得。 “赛博塔……老板,您这是?” 在拘留室,斯卡洛看到赛博塔赫戴着手铐,待在角落,不禁大吃一惊,当即走过去问道。 不过赛博塔赫似乎并不想见到他,狠狠瞪了一眼后,就扭过头去,全然拿他当空气。 这让斯卡洛很费解,搞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惹到这位霍亨索伦老板了。 无处不在的牧羊人 审讯室,一个无窗的小房间。 赛博塔赫被双手拷在椅子上,带着无可奈何的憔悴面容。 “说吧,为什么要袭击列车,你的同伙又在哪里。” 一个年轻的警官开口了,用的霍亨索伦语,语气生硬,目光凶狠。 似乎还带着一点儿仇恨。 “我说过了,我只是路过,我是从撒丁王国前往霍亨索伦,出现在波旁境内,完全是因为火车线经过这里。 还有,我之所以要前往梅斯,是因为你们的军事演习,将原本的南部铁路线关闭了,所以这不是我的问题,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火车会出轨。” 赛博塔赫无力的辩解着,他这段话已经说了很多遍,说得自己都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整整三天,他都在重复这些话,只见一旁充当书记官的警员,都没有动笔。 因为这段话,他已经记录得手软。 “不要再说谎了,我希望你能更加坦诚一点儿,这样也能少受些罪,而我们也能轻松一些。 这对大家都好。 你说你是无辜的,但你怎么解释在火车出轨时,你毫发无伤。 你又怎么解释,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你还能找到自己的行李,并且从行李中,我们发现了你和撒丁军方来往的文件。 列车餐厅明显是因为炸药引爆才导致的失火,而且脱轨也是因为有人破坏了铁轨。 用的高爆炸药,这种东西只有军队才能搞到。 所以你最好和我讲实话,这件事已经不是一起普通的袭击事件,而是上升到国际事件,你们的所作所为,是对波旁王国的严重破坏和挑衅。” 这位年轻的警官,把事情说得非常大,甚至上升到国际关系角度,赛博塔赫听了只能无奈摇头,他真的是无辜的。 如果真的按照这个逻辑推下去,事情就变得复杂了,赛博塔赫叹了一口气,只能表示自己的确和撒丁军方有关系,毕竟他是墨西拿食品公司的老板,而这家公司是撒丁军方的供应商。 “如果你们不相信,可以和撒丁王国国防部联系,墨西拿食品公司和他们有正式的合同,这没什么好隐瞒的。 还有,如果你一定要把这件事搞成国际事件,我也没意见,去问吧,我都配合。” 赛博塔赫的态度也强硬起来,他和撒丁王国国防部的合同是正式的,具有法律效力的,最关键的是——光明正大。 何况他已经在撒丁国防军的许多大佬面前露过脸了,如果把方向引到撒丁王国那边,对他而言,其实是好事。 至少有大佬可以撑腰。 “你不要太嚣张了,很快你就有苦头吃。” 警官没想到,他起了一个高调,对方竟然会是这种反应,于是恼羞成怒的,拿起了一旁的警棍。 把这个可恶的霍亨索伦人打死,那就有点儿过分了,也没办法交代。 但是弄断几根肋骨,倒是无妨。 毕竟这个人是从火车出轨的事故现场抓来的,这个伤,他们完全可以推到事故上。 反正报告怎么写,他们自己说得算。 “喂,你们这样就有些过分了。” 赛博塔赫看着对方拿着警棍,一步步走来,心里明白对方要干嘛,毕竟屈打成招这种事,放在这个世界的大部分地方,都是“喜闻乐见”。 何况这是在审讯中,不管有没有冤屈,至少效率比较高。 砰! 警棍打来,直接捅到赛博塔赫肚子上,虽然是木棍,但是这一下也不轻,赛博塔赫当即弯下了腰,露出痛苦状。 “这只是刚开始,你最好快点说,否则接下来的滋味,会更难受。” 看到赛博塔赫的表情,警官露出微笑,这个可恶的霍亨索伦杂碎,终于知道疼了。 “我,我是无辜的……” 疼痛让赛博塔赫嘴唇发颤,但他还是坚持自己原来的话,他是无辜的,火车出轨,与他无关。 砰! 又是一棍子打过来,这一次不再是肚子,而是他的肋骨。 咬着牙,赛博塔赫冷汗直流,但没有发出惨叫,而是瞪着那个警官,一副倔强模样。 “我看你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见到这副表情,警官再度被激怒,他将警棍高高举起,做出了蓄力状,但是不等落下,审讯室的门却开了。 “住手,这里不需要你们了,都出去。” 只见一个穿着便装的中年男人对着警官说道,这让警官有些疑惑,刚要开口问对方是谁,就见自家局长,一个劲的打眼色。 虽然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但警官只得离开,而他们的局长也跟着走了,随着门被关上,屋子里只剩下中年男人和赛博塔赫两个。 “这里的滋味不好受吧。 老实说,我也被关起来过,看不到阳光,也没人说话,时间久了,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还活着,还是已经死掉。” 中年男人拿出一根烟,自顾自地吸起来,随口嘀咕着。 “你是谁?” 赛博塔赫没有接话茬,而是盯着那个人问道,毕竟审讯也是有技巧和套路的,黑脸红脸的组合,经久不衰。 “哦,我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雷默,维克托.雷默,来自巴黎。 非官方机构神秘学研究会的会长,当然,我也有官方身份,波旁王国安全局第三科科长。” 中年人说完话,便拿出了自己的证件,在赛博塔赫眼前晃了晃。 “神秘学研究会?” 赛博塔赫没有对中年人的第二个身份有所怀疑,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波旁王国的安全局出面,是很正常的。 但他为什么在做自我介绍时,先把这个“研究会”的身份放在前面,这不符合逻辑。 “是的,神秘学研究会,就是喜欢研究那些中古时代各种秘闻的小团体。 不过这样说可能你还不明白,我可以换一种说法,比如牧羊人在波旁王国的一个机构负责人,这样你就能理解了吧。” 雷默的话,让赛博塔赫愣了一下,随后他瞪大眼睛,露出不敢相信的神情。 即便再傻,他也明白这句话的意思,面前的中年人,是牧羊人的成员,而且还是高级成员。 不过结合另一个身份,信息量就太大了,波旁王国安全局的科长,是牧羊人的高级成员,这说明什么? 牧羊人已经渗透到波旁王国的要害部门了。 “我知道你可能有很多问题,比如这种秘密结社的成员,为什么会是波旁王国安全局的科长。 这件事,说来话长,如果真要讲起来,恐怕三天三夜都讲不完。 毕竟波旁王国的皇室,是经历过中古时代的,而牧羊人的创始人,其实是波旁王国的宫廷魔法师。 所以牧羊人在波旁王国的根基很深,成员里不乏贵族和手握实权者。 当然,这件事你知道一下就可以了,不能向外张扬,否则惹出麻烦,我也帮不了你。” 雷默说完话,就伸出手,只见一道魔法的光茫闪过,赛博塔赫的手铐,自动打开了。 “一个小把戏,不用在意。” 赛博塔赫露出震惊的神情,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够如此开锁,而雷默却表示,这不过就是小手段,上不得大雅之堂。 “我听说在中古时代,有些戏法和魔法,存在许多共通之处,一些窃贼,就会使用开锁的魔法,以前当作传说,现在看似乎是真的。” 赛博塔赫揉了揉手腕,依然没有从震惊中走出来,毕竟这种手段,已经称不上是魔法了,至少魔导学无法解释这种事情。 “就是一种操纵机械力的技巧,利用魔法,在合适的位置压一下。 的确需要很多练习,不仅对于魔力的掌控要细致入微,更需要对机械有所了解。 我说过了,我被关了许久,所以对于开锁这种事,很熟练。 但是现在不是讨论这个事情的时候,我知道你是谁,你也知道我是谁,所以我们可以进入正题了。” 雷默说完话,咳嗽一声,随后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 “这是不久前我们发现的,虽然已经死掉了,但毫无疑问,这种东西不应该出现在世界上。 目前已知的情报,是血月派从北美带回来一种闻所未闻的魔法物品,可以导致人体发生变异,成为这种怪物。” 接过照片,赛博塔赫一边看,一边听雷默说,它发现照片上的东西,就是他在罗斯科夫看到的,那种扭曲的玩意儿。 “给我看这个干嘛,我不是你们那个世界的人,我只是一名普通人,一个商人,仅此而已。” 赛博塔赫将照片还了回去,心中有种不妙的预感。 “从你的反应上看,你应该知道罗斯托夫的事情了,哦,我想起来了,根据我们对你的调查,你可能还在现场,在那艘没有靠岸的邮轮上。 不过这次找上你,就是想要你帮个忙,我们已经发现那些血月派的踪迹,所以想要邀请你,与我们一起行动。” 雷默说完话,便拍了拍手掌,审讯室的门立刻打开,只见斯卡洛和埃斯塔走了进来。 “你们应该算老相识了,我也不必再介绍。 漆黑之塔预言你和血月派有羁绊,所以这一次,还请你能够随行。 另外你不必担心安全问题,我们会安排一支军队协同,你将处于严密的保护之下。” 雷默笑着说道,而赛博塔赫却是心中惊骇不已。 牧羊人对波旁王国的渗透,看来无处不在,甚至军队方面,恐怕也少不了他们的人。 这样的组织,已经称不上时代阴影中的秘密结社了,说他们是操纵一个国家的背后势力,都不为过。 幸运挂件 一支车队,向着波旁王国与卢森堡的边境处驶去,在这黎明时分,他们的出现,显得格外突兀。 然而与普通车辆不同,这支车队的所有车辆,都有奇怪的外观。 前面的四辆小汽车,外面铺着厚厚的铁板,所有窗玻璃都被遮盖住,即便是前挡风玻璃外,也是一样。 当然,前面采用的是百叶窗设计,驾驶员的视线虽然受限,但还是能够看到外面的。 而小汽车后面,则是六辆卡车,卡车的车身类似集装箱,但要比集装箱厚重得多。 那是一层铁板,而且有尖锐的倒刺,看上去就像一只长方形的刺猬。 车身两侧各有一些小洞,大概能容纳一个拳头,时不时地,有一双双眼睛,从小洞里向外张望。 这是特制车辆,属于波旁王国安全局第三科,这个刚刚改组的部门。 雷默坐在车上,利用微弱的光线看着一份报告,那是关于他们的目的地,一座身处两国交界处的山村——纳瓦斯村。 揉了揉眉心,雷默感到一丝心累,他们的两个侦查员在这座村庄附近失踪,而根据之前传回来的情报,这座村庄里,很可能有血月派的人常驻。 至于是哪个结社,目前还不清楚,但毫无疑问,这座村庄有问题。 打开地图可以发现,这座村庄虽然算是在波旁王国的领地内,但是距离卢森堡,只有不到一公里。 根据资料,这座村庄曾是一位伯爵的领地,但是随着那个家族衰落,便被官方收回。 然而这座村庄依然坚持原来的习惯,即便这个伯爵家族已经因为衰落而离开,但他们依然觉得,那里是伯爵家的地方。 所以他们很排外,即便是当地官员去收税,也总是一波三折,甚至险些闹出人命。 久而久之,这座村庄变成了山林里一处与世隔绝的地方,村民们很少出来,外人也很少进去,甚至一些地图,也经常会忽略他们,导致成了一个被世界遗忘的地方。 雷默觉得这个地方有血月派成员的概率很大,甚至有可能,是某个血月派的老巢。 所以这一次,他动用手中的权利,调动了自己能够调动的全部力量,包括这种专为突发事件而改装过的车辆。 而雷默手中有这种东西,还要从罗斯托夫讲起。 罗斯托夫惨案,让波旁王国上下都很震动,于是经过内阁会议,决定成立一个独立部门,专门处理这类事件。 就这样,安全局接下了这个活儿,其实交给他们,也算是“对口”,毕竟他们本身就是一个情报部门,专门处理那些不能见光的事情。 然而安全局对这种事,也感到棘手,经过几轮会议,决定将原本没什么事情做的第三科改组,成为一个专门应对魔法突发事件的部门。 说来也是赶巧,雷默被任命为这个部门的负责人,毕竟他本身是个出色的魔导士,而且还处理过几件魔法事件。 在安全局高层眼中,是最合适的人选。 但是他们不知道,雷默自己也是游走在黑暗中的人,他是牧羊人的副会长,以及下属机构神秘学研究会的会长。 这个任命简直绝了,本来牧羊人对安全局的渗透就很严重,结果现在,他们等于拥有了一个部门。 而且是个权限很大的部门。 用波旁王国的力量,办牧羊人的事儿——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了。 现在,雷默就等于在帮牧羊人做事,那两个失踪的探员都是牧羊人的成员,他们决不能白白牺牲。 放下文件,雷默深吸一口气,这一次行动,结局如何并不确定,因为他们现在,不能确定的东西太多了。 村庄里的情况,没人知道,虽然根据地方上的记录,村庄不大,人口不过百余,但是实际如何,地方官员也不清楚。 他们已经很久没去那个村子了,资料上的数据大多都是十几年前的,而且即便是十几年前,恐怕“预估”的成分还不少。 所以雷默不得不很小心,他将特制的车辆调过来,然后还从撒丁军方借来一个步兵连,理由是帮助镇压可能发生的暴乱。 但是即便这样,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够,正巧,漆黑之塔撞了过来,而且根据他们的说法,这里有一个霍亨索伦人,和血月派“很有缘”。 漆黑之塔的占卜很有名,所以他们说这个霍亨索伦人与血月派“有缘”,那么雷默就相信他们真的“有缘”。 因为他本人相信漆黑之塔的占卜,作为秘密结社的一员,他清楚的知道,漆黑之塔的占卜,意味着什么。 自从中古时代结束,占卜就被归于“糟粕”,魔导学派不相信这种玄玄乎乎的东西,毕竟在他们看来,那些玩意儿看不见也摸不着,准不准仅仅是碰运气。 这不是“科学”,而是“神棍”。 但在遗留下来的魔法师中,漆黑之塔的占卜就是“神谕”,这个秘密结社能够成为清月派的领头羊,就是因为他们的占卜,从来没有过错误。 因此雷默将那个霍亨索伦人带上,希望在这次行动中,能够有所斩获。 那就是一个幸运挂件。 而此时,雷默的幸运挂件正在闹小脾气,他坐在小汽车的后排,被斯卡洛和埃斯塔夹在中间,感觉很不舒服。 他对自己莫名其妙被架着跑到深山老林里,感到十分生气。 虽然表示过抗议,表示过自己需要“自由”,表示过自己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回到慕尼黑处理。 但是很明显,没人听他的。 这让赛博塔赫很气愤,如果不是打不过,他真想揍所有人一顿。 不仅是身边的两位漆黑之塔成员,还有那名用警棍殴打自己的警员,那个警察局的局长,以及雷默,这个罪魁祸首。 这个家伙的确放了自己,还归还了行李,但是却把自己扔进另一个麻烦中。 虽然用雷默的话说,这是消除他嫌疑的交换条件,但自己明明是无辜的,作为官员,他的职责应该是还自己清白,而不是搞什么“交换条件”。 现在好了,他预感到自己此行肯定会出问题,虽然不相信漆黑之塔说的那一套,但这种自己往上撞的事情,怎么可能不出事。 所以他一直在保持沉默,路上一句话都没说,即便斯卡洛时不时地想要找些话题,但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所以这种沉默,一直持续到他们来到一座山村里,一座看上去,非常破旧和古老的村子。 “下车,保持警戒,快。” 刚刚进入村子,还不等雷默下车,就见一名上尉从后面的卡车上跳下,他招呼着自己的士兵,并命令临近的一个班,将机枪在旁边的屋顶架好,从而封锁村子出入的道路。 “让一部分人待在车上,这些车子是加固过的,可以充当碉堡使用。 另外我们需要保护好车辆,一旦出事,可以随时撤退。” 雷默一见,当即跑过去,让上尉重新布置,毕竟他们这样全都下了车,自己好不容易搞来的装备,就全都成了摆设。 上尉皱起眉头,对雷默的态度感到不满,身为军官,他必须保证对手下人的绝对指挥权,而这个安全局的家伙对自己指手画脚,让他感到很没面子。 不过考虑到上面的命令和指示,他也只能按照雷默说的做,重新做布置,分出一半的人手,待在车上。 赛博塔赫倒是对他们的“权力之争”没兴趣,相比起那些波旁军人,他更关注这些改装过的车辆。 这个世界没有坦克,但是已经有了拖拉机,众所周知,坦克就是在拖拉机基础上制造的,不过因为魔法的存在,没人将注意力投在这方面。 而雷默弄来的这些改装车辆,看上去却有装甲车的雏形了,虽然很粗糙,但是防护性能不差,至少这个铁板的厚度,已经可以防御步枪在五百米外的射击。 但是问题也有很多,比如车辆的动力,改装加重以后,车子的速度和稳定性都有下降,很明显,普通的发动机根本无法承受这个重量,他们来的时候,上坡速度和牛车有的一比。 即便是平地,车子的速度都很难超过二十公里,这让赛博塔赫心思活动了起来,或许在汽车领域,他能搞出很大的名堂。 然而胡思乱想没有持续多久,只见两个村民走了过来,其他村民在看到这些“钢铁怪物”出现后,纷纷逃回了家中,毕竟这支车队,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 而主动找来的两个村民,年纪大的是村长,跟在他身后的青年,则是他的儿子。 看上去没什么特别,就是普通的农民模样。 雷默直接与两人交流,简单说明来意,随后要求村长安抚村民,并提供协助。 交流并不顺利,雷默不得不拿出强硬态度,表示自己需要对整座村庄进行搜查,任何人都不得阻拦,否则将会采取强制措施。 虽然表示了抗议,但是在雷默的强烈要求下,村长不得不服软,答应了全部要求。 毕竟来人气势汹汹,他们虽然不常出去走动,但是机枪还是认得的。 所以在征得村长配合后,一场大搜查就开始了。 村民们虽然表现出抗拒,但还是允许士兵进入房屋内搜查,于是整个村子都喧闹起来,鸡鸣狗叫乱哄哄一片。 雷默直接带着人,前往村子里的教堂。 赛博塔赫看到后,不禁向后躲了躲,毕竟按照另一个世界的剧情,这种村庄的教堂,往往是各种恐怖片的高潮部分所在。 然而待在车子这边,也不安全,他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溜到村子外,坐在一块大石头下面休息。 不知不觉,一股倦意袭来,没多久,他便双目闭合,睡了过去。 已经疯了的村民 赛博塔赫睡着了,但是无人理睬,毕竟现在每个人都很忙碌,村子不大,但是想要详细搜索,依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雷默走进了教堂,举目四望,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破旧和狭小。 而见到村子里的牧师后,更是发觉,与想象中不同。 看看这个牧师吧,全身上下都是破破烂烂,年纪应该还不超过三十岁,说话结巴,而且唯唯诺诺的,说话时不敢抬头与人对视,就像一只小鹌鹑。 牧师似乎被这些当兵的吓到了,他说话磕磕巴巴,雷默的问题虽然有回答,但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离开教堂,雷默就回到车里了,他不准备到处乱跑,毕竟搜查这种事情,那些军人去做就足够了。 “还没有发现么?” 坐了一会儿,雷默突然开口,站在门外的副手则表示,现在一切正常。 正常,就意味着没有收获,搜查的线索和疑点事先已经和那些军人交代过了,而且还有第三科的人在协助。 这让雷默有些疑惑,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搞错了,这就是一个普通的村落,与血月派没有任何关系。 毕竟血月派如果有什么活动,或者说将这个村落当做基地或据点,那么必然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这些痕迹或许不是很明显,但一定会有,这么大规模的搜查,不可能什么都查不到。 看了一眼时间,距离天黑还早,雷默叹了一口气,静静在车里坐着。 他在等待,等待一个不确定的结果。 而在另一边,赛博塔赫突然从梦中惊醒,他急急忙忙地站起身,向着村外的林子里走去。 尿急会让人做出一些本能的举动,比如找到一棵树,然后脱掉裤子,开始施肥。 就在赛博塔赫迷迷糊糊的时候,他突然注意到,自己正对着的这棵树下,似乎有什么东西。 提上裤子,弯下腰,赛博塔赫扒开杂草,结果发现,草丛里,竟然埋着一根小指粗细的电线。 电线应该是埋进土里的,但是随着杂草不断生长,改变了土地结构,导致土层剥离,让这根电线露出了一小截。 转头看看村落,又看看来时的道路,赛博塔赫发现,这里根本没有电线杆,更没有变压器。 作为接受过义务教育的大学毕业生,他清楚知道电力输送的方式,因为有损耗,所以想要给这样的村落通电,必然会使用电缆。 发电厂输出的都是高压电,这样传输距离会比较远。 进入人口密集区域时,会利用变电站里的变压器,将高压电转变为低压电,从而供人们使用。 但是看这根电线的粗细,明显是普通电线,而普通电线都是传输低压电的,再结合村子里的情况,说明这里有供电设备,而且还是低压供电设备。 那么答案呼之欲出了,这里有发电机,但是并非是往村子中输电。 那么这个电,会送去哪里? 赛博塔赫当即感到一丝背后发凉,这个村子恐怕真的有问题,但是他不想说。 清月派和血月派的事情,他不想参与,自己也是被强行拉来的,没必要惹事儿。 如果他们没发现,对自己而言,其实是最好的,要是节外生枝,反而是找麻烦。 想到这里,赛博塔赫决定装作无事发生时,但还不等站起身,忽然两个身影,就出现在他身旁。 “电线?这个村子应该没人用电,他们都是使用煤油灯照明。” 斯卡洛开口说道,他扶着赛博塔赫的肩膀,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看来这里的确有问题,我们需要找到这根电线通往哪里。” 埃斯塔也跟着说道,不等赛博塔赫搭话,她就挥挥手,将第三科的人叫来。 这一幕让赛博塔赫有些无语,他实在不想牵扯进什么事件里,但是很明显,这已经由不得他做主了。 很快,第三科的人就开始顺着电线寻找,他们发现了输电设备,那是一个伪装成石块的人造建筑,里面有好几台汽油发电机。 而电线的另一头,则是通向一座小木屋,看上去外表没什么特别,但是很快,他们便发现里面有一个隐藏的地下入口。 “我不想下去,你们自便好了。” 赛博塔赫看着那个隐藏在木板下的入口,坚决地摇摇头,而第三科的人也没为难他,毕竟这种事情,是他们的分内事。 这个霍亨索伦人,只是辅助人员。 “我跟着下去看看。” 埃斯塔的好奇心很重,只见她摘下项链,握在手里,然后跟着第三科的人,下到里面。 这个通道,比他们预想的要深,他们向下整整爬了十米,才来到底部。 将手电筒打开,他们发现了电闸,不过发电机没有启动,这个电闸也就成了摆设。 于是他们借着手电筒的光亮,向前摸索着前进,这个通道很长,也很宽阔,至少两个人并肩走没有任何问题。 然而他们七拐八拐,就发现自己竟然走到了一座石门前,上面刻画着古老的浮雕,看上去和某些传说有关。 前面的人,刚要去尝试推开石门,结果脚下忽然踩到了什么,就听清脆的“咔嚓”声传来,不等低头查看,这个倒霉蛋就被炸飞出去。 “是地雷,这些血月派的家伙,竟然在这里布置了地雷。” 埃斯塔趴在地上,用愤怒的声音喊道,她没有受伤,但是却被一条断腿击中小腹,滋味也不好受。 爆炸声惊动了外面的人,于是接应的人迅速爬下去,查看状况。 “我们被发现了,敲钟吧。” 待在教堂内的村长,突然对着牧师说到,只见这个始终唯唯诺诺的牧师,突然换上一副坚韧的表情。 他来到塔楼,敲响了铜钟,那沉闷的声音,开始在村子里回荡。 士兵们并没有觉得异常,他们依然在搜查每家每户,聚精会神工作的他们,并没注意到,村民的脸色,在钟声响起后,就变了。 表情呆滞,双眼无神,看上去他们仿佛被什么东西附体了,不再具有活力。 “这吧,这里什么都……” 一名少尉从外面走进来,准备带着士兵去别的村民家搜查,但是话没说完,就突然被人从后面掐住了脖子,奋力的挣扎。 “放开手,快点儿,不然我开枪了。” 屋子里的士兵见状,连忙举起枪,他们发出警告,但是掐住少尉脖子的村民,毫无反应。 他没有任何松手的意思,仿佛这个少尉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今天不把他掐死,就誓不罢休。 村民与少尉纠缠在一起,士兵不敢开枪,于是赶忙冲过去,想要拉开对方。 但是对方的力量太大了,他们不管怎么拉,都拉不开,最后只得抽出刺刀,狠狠扎了下去。 锋利的刺刀直接切入村民的肩膀,鲜血流淌而出,转眼就浸湿了衣衫。 但是村民不为所动,他依然在掐着少尉的脖子,仿佛这道伤口,并不是存在于他的身上。 这让士兵们慌了,他们连续攻击,村民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甚至变成了一个血人。 但是他仿佛没有知觉,依旧死死掐着少尉,直到这个少尉,开始因为缺氧,眼珠上翻。 砰!砰! 村子里传来枪声,袭击事件正在各处上演,雷默当即挥手,让机枪手做好准备,迎接可能的危险。 在赛博塔赫发现那根电线后,他便预感到要出事,所以做了稳妥的布置,现在村口已经被封锁,两挺重机枪被搬到了房顶,可以形成交叉火力。 这个布置看起来很不错,但是很快,他就发现,可能远远不够应付接下来的场面。 那些村民仿佛疯了,他们不惧怕士兵的子弹和刺刀,即便拼着身体受伤,也要将这些军人杀死。 这一刻,他们仿佛化身狂战士,用镰刀砍,用牙齿咬,用双手掐,总之,他们在用一切手段,杀死那些士兵,毫不留情。 轰,轰! 不等那些村民冲出来,车队就遭到了袭击,只见村长端着一门小口径火炮,就对着车队方向无情输出。 这一幕让官兵们看傻了,因为那挺小口径炮,是中古时代的产物,属于比较原始的“手炮”。 如果去历史博物馆,或许还能见到这东西,曾经在中古时代很流行的一种支援武器,体积不大,重量大概三十多斤,通体由铸铁打造,采用前装式结构,可以放在手里发射。 但是受制于技术,这种东西的威力很小,发射出来的弹丸,比拳头还小,爆炸威力更别提了,别说打穿铁板,就是落点范围三米外的人,都有可能毫发无伤。 威力远远逊色于现在的小口径迫击炮,甚至手榴弹爆炸都比这玩意的杀伤力强。 但是村长拿出这个东西,更多是一种“吸引”,就在机枪手把枪口转移到村长这边来的时候,已经有村民,从侧面爬上了机枪阵地。 这些村民仿佛疯了,他们冲上房顶,径直扑咬过来。 士兵们准备不足,当即被他们缠住,两挺重机枪全都没有开火,这导致更多的村民,向着车队冲来。 哒哒哒……哒哒哒…… 轻机枪开火了,但是他们的火力持续性很差,根本抵挡不住这些冲过来的村民。 因为这些人已经成了无脑的疯子,哪怕是老人和小孩,也毫不畏惧子弹,他们只要扑到人,便张嘴去咬,去撕,仿佛变成了恶犬。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现在的样子,根本就不能再称之为是“人”。 传说可能是真的 “快,上车,全都给我上车。” 村民的疯狂,让上尉慌了神儿,他立刻指挥自己的士兵上车,利用车子坚固的装甲,阻碍村民冲击,并形成火力点坚守。 但是轻机枪的火力很难形成有效杀伤,虽然有不少村民倒下,但是更多的人,却从四面八方出现,将他们团团包围。 这些村民现在的状况犹如丧尸,他们面无血色,不惧子弹,疯了一样地冲击着车辆。 小汽车已经被掀翻,卡车的状况稍好一些,但是依然难以抵御村民的攻击,整个车子摇摇晃晃,宛如波涛中的小船,随时可能倾覆。 “这样下去不行,必须找到控制者,刚才的钟声带着一丝魔法的韵律,教堂应该是关键。” 雷默也被逼入车里,他知道情况危急,必须解决掉源头才行。 但是不等他下达命令,就听引擎的轰鸣声传来,他通过观望口,发现后面的卡车已经向着村子外面移动。 这是有人临阵脱逃了,雷默在心里暗骂着,看现在的局面,想要前往教堂解决事件源头,根本就不可能了。 于是雷默只能告诉司机,跟着一起退出村子,他们需要寻求支援,然后从长计议。 然而他们这边一退,小木屋那边的压力就大了,地下的石门根本推不动,他们只得上来,而这时候,他们发现自己已经被包围了。 “我就说了,跟着你们肯定没好事儿。” 赛博塔赫获准使用武器,不过一把普通的手枪,面对那些村民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场面已经变成了肉搏,毕竟几杆步枪根本无法阻止村民靠近,只见士兵和第三科的人都在奋力战斗,但是随着村民越来越多,他们也渐渐支撑不住,眼看小木屋就要失守。 “快,我在前面开路,大家一起突围。” 已经从下面回来的埃斯塔大喊一声,只见她的手臂被那种神秘金属覆盖,然后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 村民们的力量很大,几乎已经达到人类的极限,然而在埃斯塔这个暴力小妞面前,却是不够看。 只见这个小妮子一拳一个,瞬间就打开了一条通路,众人赶紧跟上,向着远离村子的方向跑。 “救救我,救命,救命……啊……” 并非所有人都是幸运的,只听后面不时传来惨叫声,有人被村民抓住,然后被疯狂撕咬,他们发出求救声,但是这种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有人回头去救援。 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赛博塔赫对这种情况很熟悉,毕竟他上过战场,知道在什么情况下,采取什么举动才是正确的。 现在的情况,他们是在突围,在强敌环绕的情况下,如果返身去救,十有八九,会把自己都搭上。 整个队伍,全靠埃斯塔这个小妮子开路,也就是说,只有她才能克制这些疯了的村民,毕竟刀枪对这些村民无效,普通士兵只有单方面受虐的份儿。 冲了好一会儿,来到一处缓坡,他们终于安全了。 那些村民似乎并没有离开村子太远的打算,所以只要离开一定范围,那么他们便不再会遭到攻击。 “现在怎么办?” 赛博塔赫躺在地上,露出一副死狗模样,而他身边,就躺着斯卡洛,于是开口问道。 “不知道,先和其他人会合吧,这个时候,估计他们也退出村子了。” 虽然不知道村子里是什么情况,但是看那些村民围攻木屋的架势,估计他们已经撤退了。 毕竟村子距离木屋不算远,枪声两边都能听见,刚才撤退时,村子那边已经没有动静,这说明什么,不言自明。 这些村民虽然凶猛,但是也不至于让第三科和那一个连的士兵全军覆没,所以大部分人应该是撤退了。 清点一下人数,发现损失近半,第三科有两人没出来,士兵大概少了七八个。 如今士气低落,众人都显得很沉默,他们稍作休息,就向着山下走,不多时,便看到了同样在休整的主力部队。 “情况有些出乎意料,血月派已经完全控制了整个村子,虽然没有发现魔法师,但是村民的状态,已经说明了一切。” 见到赛博塔赫等人安然归来,雷默当即迎过去,随后众人简单交换一下情报,雷默就将自己的判断,讲了出来。 “我们在地下发现的石门,应该就是某种遗迹,这个村子太古怪了,恐怕那些村民的疯狂,都只是一种假象。 为了隐藏真正的关键。” 埃斯塔也将自己的判断讲出,毕竟她近距离看过那道石门,可以断言,那东西的历史很古老。 通道应该是后来修建的,毕竟电灯和承重的木头,不可能是中古时代的遗留。 但是那道石门,却是很久之前的东西了,甚至埃斯塔能够感觉到,上面留有炼金术的痕迹。 也就是说,那个东西,其实是一种炼金产物,只是不知道,炼制出一道石门,是为了什么。 “我倒是想起一个传说,是关于潘多拉和理查一世的。” 雷默沉思片刻,便开始讲起一个古老的故事。 相传几百年前的中古时代,潘多拉的魔盒被人发现,好奇者将其打开,释放出一个远古恶魔。 这个恶魔可以实现人们的愿望,赐予信众不可思议的力量,但同时,他也会让人的欲望被无穷放大,最后酿成惨剧。 恶魔的出现,让中古时代的欧罗巴陷入混乱,最后狮心王理查一世率军横扫欧罗巴,完成了一次大清洗,这才将事情压下。 不过在历史中,理查率军横扫欧罗巴,并没有被记录,人们只知道他组织了十字军东征,并且大败萨拉丁的阿拉伯联军,但是对于他在欧罗巴的事迹,却甚少提及。 而之所以如此,就是因为恶魔的原因,理查似乎想隐瞒这件事,所以下达了命令,所有将士和史官,不得将这件事情讲出。 “既然下达了命令,不许将这段历史留下,那么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埃斯塔是个心直口快的姑娘,在雷默讲完以后,立刻问道。 “因为留下了一块残破的石碑,记载了这一段历史。 应该是某个不听话的史官所为吧,你知道的,这些人一向以‘反骨’着称。” 雷默耸了耸肩膀,同时表示,关于理查一世的民间故事很多,他是欧罗巴传说故事最多的君主之一,其中就有斩杀恶魔这一段。 所以雷默认为,可能为了掩盖恶魔的事情,理查一世故意让人编撰出一些故事,从而混淆视听,让后人真假难辨。 之所以如此,就是要隐藏潘多拉魔盒,让后人以为这只是一个传说,而非真实存在的东西。 “也就是说,传说很可能是真的,而那个石门后面,很可能就是潘多拉的魔盒。” 埃斯塔似乎抓住了关键,捂着嘴,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种可能性有,但是很低,据说开启那个神秘地宫,需要找到‘钥匙’,并举行仪式。 而听你们的描述,显然那地方不是,有些太寒酸了。” 雷默摇摇头,在他看来,这样重要的地方,一定是一处非常宏伟的地下宫殿,不可能是如同地窖一样的小地方。 “但是两者可能有关联,毕竟你说过,开启地宫的条件之一,就是找到‘钥匙’。 那么会不会,那道石门后面是存放‘钥匙’的,不行,我觉得事情很严重,我们需要立刻回去,搞清楚这个村子的秘密。” 埃斯塔活动活动肩膀,这个暴力小妮子此刻已经跃跃欲试。 “你想要回去随便,我就不陪着了,毕竟你们都是魔法师,我可是普通人,小胳膊小腿的,去了只能拖后腿。” 赛博塔赫当即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不过几个人看向他的目光,却是充满了异样的光彩。 “咳咳,我觉得你必须去。” “我也这么想。” “的确如此。” 雷默,斯卡洛和埃斯塔都露出一副“你小子别想跑”的神情,这让赛博塔赫一时无语。 毕竟这次能够发现那处石门,赛博塔赫功不可没,要不是他找地方尿尿,还找得特别“准”,他们绝对不可能发现那个小木屋,更别提石门了。 “幸运挂件”的作用得到淋漓尽致的展现。 “喂喂喂,我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啊,你们魔法师的事情,就不要牵扯我了好不好。” 赛博塔赫做出最后的抵抗,但是很明显,毫无意义。 于是接下来,就是准备工作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那些村民不可能还留下,按照雷默的估计,现在那些村民应该也要准备跑路了。 毕竟他们距离国境线非常近,只需要跑到卢森堡,那么波旁军队,就不可能越境进攻。 所以他们的时间必须要快,在那些村民之前,将重要的东西搞到手。 于是在和上尉商议后,他们分兵两路,军队原地待命,负责接应待援,而雷默则带着第三科和几位“朋友”,返回村庄,寻找真相。 因为耽搁了一阵,他们又是避开大路,在林子里步行,等回到村庄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夜幕下的小村庄,显得阴森恐怖。 这里没有灯火,只有一片漆黑。 然而当他们来到村子入口时发现,村子中央,立起了许多木桩,上面捆着一个个人,从衣着上判断,是那些被杀死或俘虏的“村外人”。 “似乎有人还活着。” 虽然光线很暗,但是雷默能够看见,一些木桩上的人,在有气无力的挣扎。 这一幕让人心底发凉,但是本能告诉众人,贸然接近,恐怕不会有好事情发生。 就在这时,牧师和村长出现了,只见他们先是用黑布蒙上所有人的眼睛,接着拿起小刀,割破每一个人的喉咙。 有人会因为疼痛发出惨叫,有人,则毫无反应。 “他们在干什么?” 赛博塔赫出声问道,他不是波旁人,和这些人也不熟,所以虽然心里发毛,但是没有愤怒。 “该死的,他们在举行某种仪式。” 雷默不一样,他不仅是清月派,也是一个波旁人,对于这种行径,表现得怒不可遏。 但是愤怒归愤怒,他也知道,现在冲过去,恐怕于事无补。 还很有可能,把自己也搭进去。 不死之物 轰! 一声突然的巨响,把众人吓了一跳,他们立刻压低身子,向着巨响方向看去,发现是来自小木屋那边。 “他们等不及了,想要用炸药炸毁那个石门。” 埃斯塔皱着眉头说道,她看到滚滚浓烟直冲天际,不禁捏了捏拳头。 “可能性不高,如果想要暴力开启,他们早就做了,根本用不着等到我们来。 而且我觉得,他们应该已经打开那道石门了,里面或许存放着什么东西,炸掉石门,那个地下通道也会塌陷,想要重新挖掘,耗时耗力,根本不划算。” 斯卡洛低声说道,听了他的话,雷默点点头,表示了赞同。 “好了,我们还是去教堂吧,仪式看起来还要进行一会儿,这是我们的机会。” 似乎不想再看这残忍的画面,雷默微微起身,向着教堂方向摸索过去,其他人也迅速跟上,保持安全距离,时刻警惕四周。 教堂是整个村庄,唯一散发出光亮的地方,几个人没有贸然进入,而是悄悄绕到后门,小心地观察。 里面没有任何动静传出,只见埃斯塔悄悄绕到门旁,轻轻一拉。 吱嘎…… 木门发出声响,这让几人心里都很紧张,他们等待了一会儿,发现没人出现,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后弯着腰,小心地探了进去。 教堂后方没有任何异常,几个人于是向前面探去,结果埃斯塔刚刚探出头,就立刻缩了回来。 “怎么了?” 雷默小心地问道,结果埃斯塔喘了好几口气,才表示,里面坐满了人。 这让几人都吃了一惊,他们轮流着,小心的看过去,发现整个教堂正殿,密密麻麻,的确坐满了人。 那些都是村民,只不过他们现在已经不再那么恐怖和狂暴,这些人安静的坐在椅子上,仿佛入定一般,保持着虔诚的祷告姿态。 “不对劲,我似乎,感觉不到他们的呼吸。” 斯卡洛发现了异常,有了他的提醒,众人再度望去,发现果不其然,这些人的胸口,的确没有起伏。 “一些人的身体,甚至还有残缺,从血迹判断,是白天战斗造成的。 或许我们……可以过去看看?” 埃斯塔做出一个小心走过去的手势,雷默思考了片刻,最后点了点头。 “要小心,如果状况不对,你就立刻撤回来,我们从后面接应。” 说完话,雷默就做出布置,埃斯塔去前面查看,他和斯卡洛作为接应,而被当做吉祥物的赛博塔赫,则去守着后门,确保退路畅通。 虽然不情愿,但赛博塔赫还是拿着手枪,回到了后门位置。 他故意把门开出一道缝隙,这样既可以观察外面,也可以保证在关键时刻,一推就开。 而前殿那边,埃斯塔已经迈着小步走了出去,她沿着边缘行走,弯下腰,尽可能地避开窗户,将包裹着金属的右手放在前面,慢慢向那些呈祷告姿势的村民接近。 教堂里的烛台,发出柔弱的光芒,火光在偶尔的微风中摇曳,它将埃斯塔的影子拉长,也让大殿里的景象,显得格外阴暗。 走到一位村民的近前,埃斯塔发现这个村民的确没有了呼吸,她尝试推了推,结果这个村民的尸体,竟然直接倒在地上。 村民看上去三十多岁,一身打扮说明,她是个农妇,这一点从她双手的茧子就能知道,她的生活过得并不富裕。 破旧的衣服上有血迹残留,埃斯塔看到了伤口,那是利刃造成的,三处在手臂,两处在腹部。 但都不是致命伤。 因为尸僵,她的身体已经硬了,从这一点来判断,她死去应该已经很久了。 从脸上平静的神情看来,她走得并不痛苦,这让埃斯塔很奇怪,别的不说,至少身上受了这么多伤,这个状况,也不可能让她露出这种表情。 埃斯塔回头看了一眼雷默,发现他们都做好了战斗准备,这个波旁官员已经掏出一柄略显破旧的匕首,而斯卡洛已经凝聚两道魔法出来。 这让埃斯塔稍稍安心,于是她来到另一个尸体前,进行检查。 所有人都没有了生命体征,但奇怪的是,他们都表情都非常安详,这让埃斯塔百思不得其解,只得招呼雷默过来查看。 “你留在这里,保持警戒。” 雷默见埃斯塔招手,当即让斯卡洛保持现在的状态,他孤身一人,小心的绕过窗口,来到那些村民面前。 “应该是某种秘术,我在他们身上感到了魔法的残留。 或许他们最终的结局已经注定,在白天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了。 我实在搞不懂,他们为什么要这样,是什么东西,会让他们连性命都不顾。” 雷默查看一会儿后,掐着下巴,自言自语似的说着,毕竟这些村民的死亡太奇怪了,根本拿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毕竟人都是惜命的,这些村民虽然过得封闭而且原始,但他们也是人,而求生是人的本能。 “会不会和之前的领主有关。” 埃斯塔也搞不懂为什么会这样,所以给出一个稍微有可能的答案。 “或许吧,关于那个伯爵,我知道的也不多,等我们回去,可以好好查一查。” 雷默点点头,这的确是一个可能性,毕竟这些村民虽然现在是自由身,但他们依然对之前的领主,念念不忘。 做出一些疯狂的事情,也是可以理解。 “我们去钟楼吧,毕竟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可……” 雷默话还没说完,忽然感觉整个地面都在颤动,钟楼传来混乱的钟声,整个前殿也是颤动不已,尸体七七八八的全部散落一地。 那是上百具尸体啊,这场面看得让人头皮发麻。 然而这种震颤并没有持续太久,没过一会儿,就停止了。 “我们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雷默当即带着埃斯塔回到斯卡洛身边,随后与守着后门的赛博塔赫一道,出了教堂。 因为震动,村子里本就不怎么坚固的民房,倒塌了一大堆。 这场面犹如刚刚经历一场地震,不过那些废墟下面,应该没什么人了。 几人没走多远,便突然停了下来。 “那边有动静。” 指了指村子中央,雷默当即弯下腰,他单手提着匕首,小心地摸过去,利用教堂的阴影,把头伸出。 只见村子中央,那些耸立的木桩上,已经不见了人影。 这让雷默有些吃惊,毕竟那些被抓到的人,不可能这么快就被处理掉,除非有一支规模很大的队伍。 但是很明显,站在那里的只有村长和牧师两个人,哦不,还多了一个,似乎是村长的儿子。 “他们在干什么呢?” 赛博塔赫搞不清楚状况,毕竟这种事情,他从来没经历过。 “不知道,但似乎仪式是完成了。” 雷默咬了咬牙,那种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了。 就在几人观察的时候,忽然远处走来一队人,他们全身裹着黑袍,腰间挎着长剑,脸上则戴着面具。 这个形象让埃斯塔和斯卡洛很吃惊,毕竟那些人,就是制造了火车脱轨事故的罪魁祸首。 “这些血月派的家伙,终于出现了,看来这里发生的事情,和他们脱不开关系。” 斯卡洛和雷默谈过火车上发生的事情,所以立刻补充一句,从而让雷默确定对方的身份。 “告死鸟,这些家伙肯定是告死鸟的爪牙,但是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这里,欧罗巴不是已经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了么?” 雷默是牧羊人的高级成员,所以知道秘密结社的一些内幕。 告死鸟在霍亨索伦的分部被摧毁后,他们就失去了在欧罗巴的大部分力量,理论上,不应该再蹚什么浑水。 “不知道,我得到一些情报,近期许多在欧罗巴之外的血月派结社,都陆续潜了回来。 似乎有什么东西出现了,让这些家伙全都像是闻到了腥味,不顾一切地聚了过来。” 斯卡洛能够被漆黑之塔派出来,自然是知道一些隐秘的,血月派的一些动向,漆黑之塔都有掌握,只是不清楚这些家伙在搞什么,毕竟小鱼小虾,知道的消息有限,而高层,他们也抓不着。 “不管是什么,绝对不能让他们轻易达成目的。 这个村落距离卢森堡很近,估计过了今晚,他们就会消失在波旁的土地上。 我们不能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至少也要让他们付出一点儿代价才行。” 雷默皱着眉头,这次行动,他损失了不少人手,如果就这么让他们逃了,实在有些心有不甘。 但是对方的实力很强,仅告死鸟的魔剑士就是十几位,而且陆陆续续,还有一些人出现,看装扮,似乎和告死鸟不是一起的。 一时间,这里仿佛成了血月派的集会现场。 “这里搞不好不是某个血月派结社的基地,而是整个血月派的大本营。 我觉得这件事,最好从长计议,不要太过冲动。” 斯卡洛感觉到一丝紧张,对方人太多了,足有四十多个,而且还不确定,其他地方有没有。 “好吧,等一下我们跟上去,看看能不能抓到一个活的。” 雷默虽然想要行动,但如今的局面,也让他不得不选择隐忍。 他不傻,现在冲出去,面对这么多敌人,和自杀没区别。 然而就在他们等待时机时,却见其中一个黑袍人走了出来。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木盒,打开后,取出一枚铁钉。 只见这个黑袍人,举着铁钉来到村长儿子面前,高高举起,然后——狠狠插入这个倒霉孩子的天灵盖。 雷默等人都是一惊,他们没想到,这些人下手竟然这么狠。 然而惨叫没有传来,甚至连挣扎都没有。 村长的儿子仿佛没有知觉,依然直挺挺地站着。 但是没过一会儿,这个倒霉蛋终于动了,他开始全身颤抖,然后仿佛触电了一般,手舞足蹈。 此时地面开始变化,阴影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就见这些影子形成一个大概百平方米的区域,起初还没什么,但是片刻后,就见影子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那是什么东西?” 赛博塔赫抓住雷默的手,颤抖着问道。 “我怎么知道。” 雷默皱着眉头,他也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唯一能够肯定的,是准没好事儿。 只见一个影子突然扑到村长儿子身上,看得出是个人类的轮廓,只不过他表现得很痛苦,一直在不规则的扭动,仿佛身体里,有万千只虫子在撕咬。 随着涌来的人影越来越多,村长儿子的身体也在急剧变化,他的血肉开始分离,皮肤也寸寸碎裂,将这些人影,全部融入身体里。 没多久,他竟然变成一个丑陋畸形的大胖子。 准确地说,是一个足有五米高的肉瘤。 看到这一幕,赛博塔赫把嘴张成一个“o”形,而其他人则是脸色难看,雷默更是咬着牙,用撒丁语说了句——不死之物。 感到安心的机枪声 “不死之物,那是什么?” 赛博塔赫疑惑地问道,雷默刚想开口给这个“小白”解释一下,但是突然发现,那边又有了新状况。 只见村外走来一队人,他们身穿灰色的袍子,费力地抬着一座石棺。 虽然是夜晚,但雷默等人依然能够看出这座石棺的精美。 浮雕非常逼真,仿佛在讲述某个古老的故事,而从八个灰袍人才能将其费力地抬起说明,这座石棺,也极为厚重。 “这东西,莫非就是从那扇石门里搞出来的?” 埃斯塔有些不确定的问道,而雷默看了一会儿,点点头,表示这个可能性很大。 八个灰袍人将石棺抬到那个畸形丑陋的“肉瘤”面前,看到这个东西,那团肉乎乎的东西,仿佛感到了恐惧,竟然身子往后蹭了蹭。 几个看似头目的人,互相交谈几句,随后同时摆摆手,就见那八个灰袍家伙,开始费力地将石棺拉开。 “啊……” 仅仅打开一条缝隙,肉瘤就爆发出一阵凄厉的叫声,他的身形开始缩小,一股股浓烈的黑烟从他身上冒出,渐渐地,他恢复了原来的样子,躺在地上,没有了声息。 但是他身下的黑色阴影并没有退散,而是突然化作一道道黑线,向着四面八方冲去。 赛博塔赫等人几乎本能的就要展开攻击,但是他们却发现,那些黑线根本没理他们。 在村子里转悠了一阵后,黑线竟然齐齐锁定了教堂,全部向着那边汇聚。 “我们似乎不应该在这里停留。” 赛博塔赫也感到一丝不妙,那些灰袍人已经把村长儿子放进了棺材里,而血月派的其他人,则在陆续离开。 “先别动,让他们离开一段距离再说。” 雷默压住想要站起的赛博塔赫,他的视线紧紧盯着那些血月派,好像那里,可能会突然冲出什么似的。 血月派那边,倒是没人冲出来,这些家伙来得快,散得也快,没过多久,他们便消失在夜色里。 但是教堂那边,却是真的有东西冲出来了,只见那些原本应该死掉的尸体,此刻全都“活了”,正在以一种诡异的姿势,从教堂里向外爬。 是的,他们采取一种“爬”的姿势,四肢着地,看上去就像一只“四脚虫”。 人体的结构,自然在这种姿势下,显得很别扭,但是这并不影响他们的速度,只见他们不仅可以在地面上爬得飞快,甚至还能像壁虎一样,爬上垂直的墙面。 “这些东西可能不好对付,是血月派故意留下来的,我们最好撤退。” 赛博塔赫早就等不及了,他看到那些东西四散,当即拔腿就要跑。 “快点离开,这里不能留下。” 他们就在教堂旁边的一栋建筑下面,已经有怪物发现了他们,于是雷默招呼一声,就立刻向外面跑去。 四个人向着村子另一头跑,毕竟他们不确定,血月派的人走了多远,如果被两头夹击,那热闹可就大了。 好在这些死而复生的怪物虽然速度快,但并不灵活,村子里有很多废墟,只见这些怪物时不时就会撞上残垣断壁,这让众人的压力小了很多。 不过当来到村子另一头,他们发现问题了,只见这里是一片开阔地,收获季节已经过去,田里光秃秃的,这种情况对他们十分不利。 毕竟怪物的四条腿,比他们的两条腿跑得快,田地里没有任何遮挡物,在这里“赛跑”,他们肯定会被追上。 “立刻回去教堂,我们需要坚守。” 雷默冷声说着,话音未落,他当即就是一个转向,向着教堂方向奔跑了过去。 众人赶忙跟上,随着他们的折返,怪物也扑了过来,好在埃斯塔这个怪力女先一步冲过去,一拳一个,将这些怪物全部打飞。 好不容易跑到教堂,那些怪物也围拢了过来,它们刚才就是从这里跑出去的,现在倒是因为这一群活人,又跑了回来。 挥手扔出两个小火球,斯卡洛震惊地发现,自己无往不利的小手段,竟然对这些怪物没用。 火焰可以引燃它们的衣物和身体,但是无法持续太长时间。 要知道他的小火球,一旦命中人,可是会持续燃烧,不死不休的。 “你的这个魔法对这些死物用处不大,它们本来就‘死了’,没有任何生命力。” 仅仅看了一眼,雷默就明白斯卡洛这个手段的问题,他那火焰可以将生命力化为“燃料”,而这些家伙,已经没有这种东西了。 “所有人上钟楼,那里易守难攻。” 将大门关上,雷默立刻大吼道,众人也不管后面的情况,赶紧向着钟楼跑。 砰!砰!砰! 教堂的大门很坚固,但是玻璃非常脆弱,这些怪物打破了玻璃窗,直接爬了进来,四面八方的涌来。 钟楼在教堂的侧面,从大殿拐个弯就是,上下联结,全靠一把木梯,埃斯塔自愿留下断后,剩下人立刻顺着梯子往上爬。 “这里竟然有一挺重机枪?” 来到钟楼上面,赛博塔赫愣住了,只见这里赫然出现一挺重机枪,面向村口方向。 “看来他们白天也是做了准备的,幸好我们没回来。” 雷默后怕一样的拍拍胸口,这个村子并非所有人都失了智,还是有聪明人在的。 如果他们白天去而复返,必然会遭到重火力的攻击,这是他们遗留下来的机枪,威力几何,他们自己很清楚。 “别管机枪了,先把埃斯塔救上来。” 斯卡洛可对机枪没多少兴趣,他上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回过身,准备支援埃斯塔。 雷默和赛博塔赫自然也知道轻重,只见雷默向着下面扔出两颗手榴弹,随后让埃斯塔迅速卧倒。 轰!轰! 随着手榴弹爆炸,近处的几个怪物全部被炸飞,埃斯塔趁着这个机会,抓住梯子,一个劲儿地往上爬,可惜才爬到一半,怪物就追了过来。 “把梯子抓好。” 埃斯塔喊了一声,上面的人当即会意,他们死死抓住梯子,这时候,埃斯塔挥舞右拳,将梯子直接砸烂。 后面的怪物刚刚爬到梯子上,就立刻失去重心掉了下去,而埃斯塔则被挂在空中,一个劲的晃来晃去。 怪物不甘心,他们试图跳起来攻击,好在上面的三个大老爷们不算蠢,他们拉住梯子,把埃斯塔直接拉上来,这才关上木盖,松了一口气。 下面的怪物上不来,他们虽然可以在墙壁上爬行,但是却无法在顶棚上倒立活动。 所以没了梯子,这些怪物也无计可施,只能在下面不断嘶吼,发出不甘的咆哮。 然而几个人还没喘匀几口气,斯卡洛就发现,有怪物从外面杀上来了。 钟楼是全村最高的建筑,顶端大概十二三米的样子,全部由石头堆砌而成,非常坚固。 然而垂直的墙壁并不能阻碍怪物的脚步,他们手脚并用,宛如壁虎一样往上爬。 砰!砰! 赛博塔赫忍不住开火了,但是手枪子弹,对这些怪物很难造成杀伤,显然威力太弱。 “把重机枪推过来,枪口朝下,快。” 雷默大喊着,几个人立刻将重机枪推到边缘,然后一拉后面的活动杆,当即重机枪就形成一个“倒立的姿势”,枪口正好对着墙壁下沿。 因为是车载机枪,考虑到射界问题,底座设计得非常灵活,可以让枪口保持上下150度的超大射角。 白天时候,他们在将重机枪搬到房顶时,是将底座一起搬走的,而现在,他们很幸运的重新拿回这东西。 而白天没有发挥威力的重机枪,也仿佛感到了憋屈,当雷默打开保险,拉动枪栓的一刻,它仿佛发泄一般,疯狂地喷射子弹。 哒哒哒…… 子弹倾泻而下,怪物发出凄厉的惨叫,它们或许已经不知道疼痛了,但是重机枪8毫米的口径,却让他们知道,肉体终究是有极限的。 不足百米的情况下,被这种重机枪子弹密集射中,怪物的身体立刻成了马蜂窝,被生生撕裂。 他们或许是不死的,但是当身体不再完整,他们也丧失了威胁,只能在地上不停扭动,做最后的挣扎。 虽然打掉几个怪物,不过波旁王国枪械设计那奇特的脑回路,还是给他们制造了麻烦。 这种持续火力输出装备,竟然不是弹链供弹,而是弹板。 所以机枪打了一会儿,就不得不熄火,埃斯塔用蛮力打开弹药箱后发现,这里面的子弹,竟然是“初始状态”。 也就是说,这里面都是成盒的子弹,并没有装填到弹板里。 “你们波旁军队,都是这样上前线的么?” 赛博塔赫不禁开始吐槽,他突然有种羞辱感,自己的军队,最后竟然败给如此奇葩的对手。 “当然不是,这可能是意外情况,他们忘记装填了。” 雷默有些尴尬,不过现在也顾不上面子了,他抽出匕首,让埃斯塔配合自己守住钟楼,不让那些怪物冲上来,而赛博塔赫和斯卡洛,则负责装填子弹。 没了重机枪,那些怪物再度顺着墙壁爬了上来,只见埃斯塔一拳一个,打得轻松写意,而雷默也挥舞匕首,将一个个怪物的头颅切下。 赛博塔赫偷偷瞄了一眼,不禁心里发寒,那匕首在雷默手上,泛起淡淡的魔法光晕,随后如同激光切割机一样,切起那些怪物来,宛如切割豆腐。 是的,就是切豆腐,感觉雷默不用太费力,匕首就能划开怪物的肌肉和骨骼,没有一丝阻力。 好在弹板的装填不算费力,赛博塔赫和斯卡洛很快就装填完一个,然后插入重机枪。 哒哒哒…… 随着重机枪再度发出咆哮,赛博塔赫突然有种心安的感觉。 波旁的重机枪设计很有特点,这导致他们的枪声也很有辨识度。 而赛博塔赫对这种声音再熟悉不过了,他在前线听了好几年,但这还是第一次,觉得这种声音如此美妙。 激烈的战斗,整整进行了一夜,待到天空露出一道鱼肚白,一支模糊的车队轮廓,出现在村外远处。 好不容易,回来了 哒哒哒…… 车载机枪喷吐出火舌,步枪也在持续射击。 军队的火力网将那些看似不死的怪物收割,这让钟楼上的几人松了一口气,全都靠在墙壁上,露出一副劫后余生的庆幸模样。 他们战斗的太久了,整整撑了四个钟头,仿佛经历了一场噩梦的洗礼,此刻骨头都松了,没有一丝力气。 那些不死的怪物战斗力很强,即便机枪疯狂的扫射,依然有穿越火力网的“幸运儿”。 这给增援的军队造成一点儿小麻烦,好在攻击力不强,在一群群士兵的刺刀面前,他们也没掀起多少风浪,转眼就给灭了。 “嘿,你们怎么样。” 上尉在下面大喊,他从车上跳下,向着钟楼挥手,而雷默则是懒洋洋的伸出手臂,打出一个“很好”的手势。 之后的事情,就不劳雷默费心了,这次的增援很多,足有一个营,他们开始在村子里搜索,排除掉可能的危险,从而建立一个安全区域。 “事情有些麻烦,我们的国家面临威胁。 你们也看到了,这些东西会造成多大的破坏,如果不是发生在乡村,而是巴黎那种大城市,后果可想而知。” 有人找来梯子,将钟楼上的几人接了下来,而雷默见到自己的下属后,当即召开一次临时会议。 “那我们怎么办,要不要进行一次全国范围的大搜查。” 有人举手提议着,雷默听了,只能摆摆手示意他坐下,同时表示,这样做不现实。 “波旁王国太大了,而且这些破坏分子隐藏的很深,我们没办法将他们全都揪出来。 所以这件事我会如实上报,至于怎么做,还要看上面的意思。 但是我们不能松懈,虽然主谋已经跑了,但是我们还要通过调查,搜集相关线索。 毕竟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们不可能擦掉所有痕迹,只要我们仔细一些,总能找到一些线索。 现在那些当兵的在排查怪物,我们也别闲着,现在我命令,分成两队,一队留在教堂内搜查,另一队去之前发现的木屋看看。” 雷默说完话,便回头看了一眼赛博塔赫等人,只见他们三个全都躺在地上,宛如死狗一样。 他们都太累了,一动不想动,雷默犹豫了片刻,决定还是不要再麻烦他们为好。 毕竟人家只是“友情客串”,并非自己的下属,在经历了一夜的战斗后,再要求他们跟着搜查,有些不近人情了。 现在把事情做绝,以后见面,可就不好说话了。 教堂这边,几乎没什么收获,搜查了好半天,除了一些宗教类书籍,便是些寻常杂物。 然而那场“地震”让一处墙壁倒塌了,结果雷默的手下,在墙壁内发现一个隔间。 隔间不大,但是下面有个洞,还搭着木梯。 来到下面,他们发现这竟然是一个隐蔽的地窖。 而在这里,他们有了发现。 里面有十几具尸体,全部浸泡在水缸里,捞出来查看,发现眼睛被挖去,舌头也被割掉,表情痛苦而狰狞,应该在死前,遭受了不少折磨。 所有人不分男女,全都一丝不挂,身上被小刀刻上某种奇怪的文字,不是波旁语,也不是撒丁语,更不是霍亨索伦语。 尸体的血液几乎流干,以至于宛如干尸一样,不少人看到后,甚至忍不住干呕,场面显得很混乱。 “这些人被用来当做某种仪式的祭品,将他们都搬出来吧,我们需要知道这些人的具体身份,或许可以了解到些什么。” 雷默板着脸,示意手下人将尸体都搬出来装入裹尸袋,做好标记,然后装车。 教堂这边有发现,但小木屋那边就不同了,整个屋子全部被炸毁,通道被塌陷的泥土掩埋,场面显得乱糟糟的,而且没有任何发现。 “调军队过来,我们需要挖掘。 最好小心点儿,那些疯子很聪明,有可能布下陷阱,比如埋设地雷之类的。” 雷默回到这一边,当即做出指示,他的人手不多,这种大工程量的活儿,远远超出他们能够承受的极限。 雷默一直在忙碌,而赛博塔赫等人,却是“爱莫能助”。 这些事情,和他们无关,一夜的激战,让他们的体力全部透支,以至于待在角落休息时,宛如一具具尸体,躺在地上动都不动。 但是在吃饱喝足,又补了一觉后,他们就恢复了许多。 赛博塔赫站起身,简单活动活动,发现除了感觉全身酸痛,倒是没有其他不适。 “我觉得我留下来,也没什么用了,我还要回慕尼黑,所以就此告辞吧。” 找到已经疲惫不堪的雷默,赛博塔赫表达了自己想要离开的想法。 “再等一天,等我们把这里挖开,我就派人送你到卢森堡的边境。” 雷默当然不希望这个幸运挂件离开,他表示让赛博塔赫再等一天,就一天,他们把这里挖开,搞清楚石门后是什么,便送他离开。 “好吧,那就再待一天,但是事先说好,我什么都不做,因为不想再卷进什么麻烦里。” 赛博塔赫看了看天色,觉得如果现在离开,可能需要在山里过夜,与其这样,还不如再待一晚,起码有这么多部队,安全性可以保证。 当然,他不会去做任何事,安安静静的当个咸鱼挺好。 这一夜过的很舒服,至少睡得不错,第二天醒来,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感觉精神倍棒,早饭都多吃了一根面包。 这边赛博塔赫感觉神清气爽,那边雷默却显得精神萎靡,他们忙了一夜,总算是把坍塌的地下通道又挖了出来。 “和之前的预估不同,里面是个墓地,目前不知道埋葬的是谁,因为没有任何文字线索。 从一些痕迹上推断,应该是中古时代建造的,或许能够从那些尸体上找到答案,不过这需要时间。” 雷默将赛博塔赫找了过来,但是这个吉祥物在边上坐了一个多钟头,也没任何发现。 看来吉祥物的“电力”也用得差不多了,即便再强留,恐怕也没什么效果。 “这一次真是谢谢你了,我代表波旁国安局第三科,感谢诸位的协助。” 雷默对赛博塔赫等人表示感谢,随后就把自己的副手叫过来,让他准备车子,将赛博塔赫等人送到边境去。 村子的确距离卢森堡不远,但这里太过偏远,需要穿过茂密的林区,才能找到人烟。 所以稳妥的办法,是把他们送到边境公路那里,随便搭乘一辆车,就能到达卢森堡的城镇。 然后再转路,进入霍亨索伦境内。 波旁王国和卢森堡的边境,几乎是自由通行,赛博塔赫甚至发现,哨所空空如也,连执勤的士兵都没看到。 天气有些寒冷,所以那些当兵的也躲在屋子里烤火炉去了,卢森堡的军事力量完全是象征性的,根本不用去防御。 毕竟他们如果进攻波旁王国,和自杀没啥区别。 或许是抱着同样的观点,卢森堡一侧,也没有看到任何士兵。 他们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两国的军事力量完全不成比例,如果波旁王国发动突然进攻,他们在不在哨所,结果是一样的。 这成了他们光天化日之下,就擅离职守的“合理”理由。 “我只能送到这里了,毕竟我们是波旁官方的车子,不方便过境。” 雷默的副手走下车子,打开门,然后略带歉意的说道。 “没关系,能够送我们到这里,已经很感谢了。” 赛博塔赫笑着伸出手,在感谢对方能把自己送到边境后,便拎着行李,向着路边走去。 他希望搭上一辆车,毕竟靠双腿,他实在有些吃不消。 或许因为军演的关系,这里的过路客很多,以至于拉客的生意络绎不绝。 正好一辆马车经过,在与马夫交涉,并答应付出十法郎的“高价”后,赛博塔赫等人便坐了上去。 马车的速度比汽车慢,但好在有个简易的全封闭车厢,这可以让乘客不必忍受寒风,感觉还不算坏。 毕竟这个季节,卢森堡山区的天气,还是很冷的。 车夫是个卢森堡人,一直在两国边境地区讨生活,健谈的他,得知自家乘客是要前往霍亨索伦后,便给出一些建议。 先到卢森堡,然后可以乘坐火车,穿越波旁占领的莱茵地区,直达霍亨索伦。 这让赛博塔赫很震惊,毕竟那条铁路线因为战争,已经被摧毁,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被修好了。 “据说是波旁王国为了让霍亨索伦还债,方便运送物资,所以提供了援助。 一切都是为了钱,否则那些波旁人才不会这么好心呢。” 看到赛博塔赫震惊的样子,车夫露出嘲讽的笑意,毕竟波旁王国对卢森堡,可不怎么友善。 卢森堡在战争期间曾被霍亨索伦短暂占领,后来波旁取得了胜利,本来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 结果怎么着,波旁人竟然表示,作为“解放者”,卢森堡应该给予波旁王国一些“辛苦费”,所以给卢森堡方面,寄来了一份长长的账单。 这简直就是胡闹,卢森堡的确被霍亨索伦占领了,但是霍亨索伦没对卢森堡采取任何行动。 对卢森堡的老百姓而言,他们该做什么做什么,根本没受影响。 然而波旁人却伸出了手,如果他们真的为了“解放卢森堡”而与霍亨索伦死战也还罢了,事实上整个战争期间,他们根本没有在卢森堡方向,投入任何兵力。 也就是说,其实他们是看着卢森堡被占领的。 什么都没做,伸手就要钱,这让卢森堡人对波旁王国,实在难以产生好感。 和车夫聊了一路,赛博塔赫对卢森堡有了很大的兴趣,如果不是卢森堡体量太小,他都准备在这里设置一个分公司了。 来到卢森堡市,赛博塔赫给车夫加了两法郎,让他直接带着几人前往火车站。 运气还不错,他们抢到当天的三张车票,因为铁路刚刚恢复,所以票价较高,但对于财大气粗的海蒂化妆品公司总经理而言,那点儿溢价根本不算什么。 就这样,坐着火车,赛博塔赫终于回到了久违的霍亨索伦。 这一次回程并不顺利,经历了火车脱轨不说,还牵扯进麻烦中。 好在结果不错,至少,他活着回来了。 当然,赛博塔赫现在也开始相信“命运”了,他的两次撒丁王国之行,都是险象环生,一波三折,以至于他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减少出行次数。 反正那边的事情,他基本已经办完了。 大萧条中的生意 冬季的慕尼黑,刚刚经受一场大雪的洗礼。 作为霍亨索伦南部城市,慕尼黑每年都会下雪,但是下大雪的时候,却不常见。 何况现在刚刚十二月初,还没到圣诞节,以至于所有人都没有准备,交通几近瘫痪,市民不得不走出家门,加入到庞大的除雪队伍中去。 然而随着大雪被清除,一个个冻僵的尸体也呈现在众人面前。 因为进入了大萧条,霍亨索伦的无家可归者太多了,冬季对他们而言,就是一个生死考验,而慕尼黑的这场大雪,更是让他们的处境,变得艰难。 慕尼黑市政厅迅速出动,他们派出卡车,在大街小巷穿梭,搬运尸体。 这一幕落在刚刚返回的赛博塔赫眼中,他不由得露出唏嘘之色。 “霍亨索伦的状况,恐怕更加恶化了。” 叹了一口气,赛博塔赫闭上眼睛。 从火车站开始,他就看到这些卡车不停穿梭在市区里,有些已经装满了尸体,便开始往城外走。 对于赛博塔赫而言,上一次见到这个场面,还是在前线,如今在和平的城市中再见,实在感觉有些心惊和悲呛。 “你准备怎么办,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会帮助那些可怜的人。” 埃斯塔开口了,这个小妮子似乎动了恻隐之心,不过赛博塔赫听了,却是摇摇头,开口道: “我会尽力帮忙,但是却不可能帮到所有人。 霍亨索伦现在内忧外患,波旁人一直在给柏林施加压力,而国内的状况非常糟糕,这种局面,恐怕还要持续好一阵子。” 对于那些可怜的人,赛博塔赫也想不到好办法,毕竟他只是一个商人,能够决定的事情太少了。 何况对于时局,他没有任何影响力,现在海蒂公司的业务,都开始向撒丁王国转移了,霍亨索伦这边,一直在减产,能够保证工人不失业,已经让赛博塔赫绞尽脑汁。 不过,他还是可以做一些事情的,比如增加粮食供应。 来到海蒂公司总部,赛博塔赫立刻叫来了海因茨,想要研究一下粮库的事情。 当然,他必须先解释一下,自己身边出现的两个撒丁人。 “这是海因茨.吕特曼斯,你们可以称呼他为海因茨先生,是海蒂公司的副总裁。 而这两位,是来自撒丁王国的埃斯塔女士和斯卡洛先生,他们是我的秘书,处理一些关于撒丁王国的事情,同时也准备让他们接手这边的一些事情,毕竟我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 在办公室里,赛博塔赫简单做着介绍,虽然海因茨与两人握了手,并表示欢迎,不过从他的脸上,还是能看到一丝错愕。 毕竟找秘书这种事,至少都会从本国找,结果赛博塔赫直接从撒丁王国带回来两个,这多少有点儿匪夷所思。 这只是小插曲,简单闲聊几句,他们便迅速把话题转移到粮食仓库方面。 按照海因茨的说法,仓库的外部施工,大体已经结束,不过因为天气寒冷,加上大雪,所以一些区域还无法投入使用。 毕竟水泥也是需要反应时间的,现在仓促投入使用,有可能导致损失。 “一号和二号仓库,已经可以使用了,他们是最早修建的,目前状况良好。 剩下的就不行了,需要等水泥干透,你知道的,在这样寒冷的冬季,水泥的强度增长非常缓慢,所以现在有塌方的危险。” 海因茨对建筑有些了解,毕竟当初709团在前线修建了许多碉堡,他参与了不少。 故而对于隐患的问题,他非常清楚,何况在赛博塔赫面前,他也不想去隐瞒这些事情。 这会干扰判断,导致可能的损失。 “即便这两个仓库可以投入使用,也差不多够用了。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上哪里去弄平价粮食。 对于渠道的问题,你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赛博塔赫对海因茨的工作还算满意,毕竟仓库因为季节和天气因素导致部分无法使用,又不是这个年轻人的错。 “我已经和一些贵族取得了联系,把你的大名报上去,倒是有些人愿意以平价的方式,卖给我们一些。 但是仅仅这样,距离我们的预期还很远,所以我想,我们必须走出慕尼黑,上更多地方去收粮。” 海因茨表示自己尽力了,但是慕尼黑周围,只有少数贵族会把粮食卖给他们,大部分人,都握在手里,待价而沽。 马克疯狂贬值,这让那些“猴精”的贵族根本不愿意把粮食拿出来贩卖,从而导致粮价居高不下,进一步加剧了通货膨胀。 这就是一个恶性循环,而赛博塔赫想做的事情,就是抑制粮价飞涨,从而让普通人不再为填饱肚子而发愁。 想做到这一点,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大量粮食冲抵市场,以平价的方式,迫使那些投机者,不得不同样降低价格。 但是说的容易,做起来却很难。 贵族手里握着粮食,他们不配合,赛博塔赫就无计可施,毕竟在冲抵市场之前,他必须手里有粮食,而且是能够对慕尼黑粮食市场造成冲击力的大量粮食。 “其他地方,估计更难采购到粮食。 那些贵族们的心思我很清楚,他们是故意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赚钱。 但老实说,我对这种行为报以鄙夷态度,赚钱没问题,但是这种赚钱方式,就太过低级了一些。” 赛博塔赫理解贵族的心思,但是却对这种做法不赞成。 之前的法令事件,让贵族和埃卡特政府产生了隔阂。 虽然现在议会改制了,贵族增加了席位,但是从根本上来说,埃卡特政府依然牢牢控制着柏林。 这不是一件好事,贵族和工人之间的裂痕,虽然硬对抗没有了,但软对抗依然在继续。 而受罪的,却是普通老百姓,一场大雪,已经让慕尼黑承受了不应该承受的痛苦,这种局面,不能再继续了。 “如果能从外面搞到粮食就好了,我听说奥地利方面,粮食很充裕。” 海因茨开口说道,而提到奥地利,赛博塔赫则是眼睛一亮。 现在的时局,是霍亨索伦正在遭受欧罗巴各国的“冷眼”。 受到波旁王国和不列颠王国的压力,欧罗巴各国,都不得不对霍亨索伦实行贸易禁运。 特别是粮食,波旁人盯得很紧。 毕竟霍亨索伦的人口太多了,整整是波旁王国的一倍。 所以仅靠霍亨索伦的耕地,根本养活不了这么多人。 以前的解决办法,就是通过贸易,进口大量粮食,奥地利一直是霍亨索伦重要的粮食供应地,只不过现在受到波旁王国的压力,不敢再向霍亨索伦出口了而已。 “奥地利的粮食,应该有富裕,最关键的,他们产量始终过剩,都是霍亨索伦在帮助他们‘消化’。 贸易禁令对他们的伤害同样巨大,所以我想,从他们那里买到粮食,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所以我们换一个思路吧。 在当地成立一家公司,然后收购粮食,接着运到我们自己的仓库里包装,通过掩人耳目的方法,将这批粮食运到慕尼黑来。” 赛博塔赫很有自信的说道,结果海因茨听了,却是摇摇头。 “这个办法已经有人想出来了,但是效果并不好。 现在奥地利开往霍亨索伦的列车,都会配有波旁人检查,他们非常严格,曾经检查出几次走私的粮食,据说因为这个事儿,他们还给奥地利当局施压,要求他们严格执行禁运法案。” 海因茨摊开手,他表示这个方法有人用过,但结果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还让奥地利方面对粮食走私,加大了侦破和惩罚力度。 “他们做不到,不代表我们也做不到。 波旁人只能检查那些大型列车,而且是在边境地区,对于其他方向,恐怕未必能够兼顾。” 赛博塔赫说完话,突然转过身,从书柜上拿出地图,在众人面前铺开。 “之所以失败,就是因为波旁人在奥地利进入霍亨索伦的铁路线上设置了关卡。 但是我们未必非要从奥地利直接把粮食运来,绕路瑞士兜一圈,不就把问题解决了?” 一边说话,赛博塔赫一边在地图上用手指画圈圈,海因茨看了,则是摇摇头,表示这种方法行不通。 “如果绕路瑞士,那么面临两个问题。 首先,瑞士也是对霍亨索伦的贸易禁运国之一,即便过境瑞士,粮食这种东西,也会被卡下来。 其次,绕路瑞士,运费会大幅增加,这会进一步推高销售价,要知道我们仅仅是准备平价销售粮食,如果这么折腾一圈,恐怕最后的售价,依然是普通人难以承受的。 毕竟我们可以不挣钱,但不能亏钱。” 海因茨严肃的说着,赛博塔赫听完,则是陷入了沉默。 就在气氛尴尬的时候,忽然埃斯塔举起了手,赛博塔赫和海因茨齐齐望过去,用眼神表示疑惑——你要说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通过铁路,海运不可以么?” 阿斯塔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而海因茨听了,却是无奈的笑了。 他表示奥地利并不靠海,没有港口,根本无法海运。 “等等,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从奥地利运粮食到撒丁王国,然后再通过海运,送到霍亨索伦。” 拍了一下手,赛博塔赫激动的站了起来,他仿佛想到了一条妙计,可以规避掉所有问题。 “很抱歉,我不得不打断一下,撒丁王国可是同样对我们禁运的国家之一。” 海因茨无奈的说着,但是话刚说完,就见赛博塔赫和埃斯塔,甚至斯卡洛,都用一种“姨母笑”的表情看着自己。 老实说,这场面让他觉得有点儿慌。 “如果是撒丁王国的话,那种禁令,不过就是一纸空文罢了。” 赛博塔赫看向埃斯塔和斯卡洛,三个人默契的露出笑容。 毕竟在那个神奇的国度,没什么事情,是用钱解决不了的。 你们跑这里干嘛? 想法已经有了,剩下的就是该如何有计划地将其实现。 “我们可以先在奥地利注册一家贸易公司,主要是采购和运送粮食。 这家公司我准备以海蒂公司分公司的方式注册,从而用日用品的盈利,去抵消采购和贸易上的亏空。 当然,这样做有可能会损害到股东利益,所以至少要和鲍尔夫人知会一声。 至于撒丁王国方面,我在那里有一家食品公司,正好可以把这项业务揽过来。 当然,在那边我也有合作伙伴,而且是撒丁当地人,需要把一些事情说清楚才行。” 赛博塔赫脑子转得飞快,他不准备一切从头开始,毕竟太耗费时间和精力,如果利用现有条件,能够事半功倍。 “如果这样就容易许多了,毕竟随着减产,我们的压力也很大,工作量一直不饱和。” 海因茨听了点点头,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处理慕尼黑的事情,受大萧条影响,日用品市场正在日渐萎缩,所以随着减产,工人的工作量也在大幅下滑。 对于海蒂公司而言,人工虽然不是主要成本,但是在收入萎缩的情况下,压力也很大。 赛博塔赫坚持不裁员,这就导致海因茨不得不寻找新的项目,将人力分派出去,可是在这种经济状况下,新项目可不好找。 与鲍尔银行的合作,倒是可以弄到一些项目,可是那都是“精英”的活儿,工人多是大老粗,干不得这种工作。 所以在奥地利成立新公司,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毕竟慕尼黑本身就在霍亨索伦南部,距离奥地利的直线距离不到百公里,而走公路即便绕了一些,也不超过两百公里。 对于慕尼黑本地人而言,去奥地利,比去柏林近多了。 “不错,甚至我们还可以扩大招募,毕竟那边成立新公司后,需要的人手很多。 关键是奥地利也讲霍亨索伦语,生活习惯也相近,我们的工人派过去,不容易和当地人产生冲突。 毕竟我们不可能全用自己人,也需要招募当地人,否则容易被针对。” 提到派遣工人,赛博塔赫不由得想起米兰发生的事情,不同国家,不同文化,不同语言,这很容易让人不自觉的分出“内外”,即便同处一家公司,也会形成不同的群体,这不是好事儿,很容易因为一些小事情就产生激烈矛盾。 又聊了一会儿,他们大概把事情定了下来,赛博塔赫负责与鲍尔夫人和撒丁王国方面联系,而海因茨,则做奥地利分公司的筹备工作。 对于这家新公司,赛博塔赫特意设计了一个愿景。 因为霍亨索伦受到欧罗巴各国的“重点关照”,想要把海蒂公司做大,就必须有很多海外支点。 奥地利就非常适合,赛博塔赫准备把那里打造成海蒂公司的“海外总部”,将业务向东欧罗巴扩展。 对于这个设想,海因茨是赞成的,毕竟奥地利,特别是奥地利西部地区,都是讲霍亨索伦语,甚至近半数人口,都是霍亨索伦人。 如果能够在那里设立一个海蒂公司的总部,可以很好的安置工人,这样就可以招募更多的退伍兵。 霍亨索伦的无家可归者中,有相当一部分是退伍士兵,他们为这个国家浴血奋战,可最后的结果,却是流落街头。 同样作为军人,赛博塔赫,海因茨和古斯塔夫,他们都有一种悲呛的感觉,所以在招募工人时,会时不时的向退伍军人方面做倾斜。 慕尼黑的这场大雪,更是让他们有了一种急迫感,赛博塔赫和海因茨约定,这次再招募工人,主要吸纳退伍兵,只要有了工作,他们便能摆脱流落街头的困境。 虽然不可能帮到所有人,但是能帮多少,就帮多少吧。 事情差不多说完,众人也就散了,海因茨要去忙,而赛博塔赫,则决定先回家休息。 “你们跟上来干嘛?” 找来许久不见的卡鲁特,还没聊上几句,就见斯卡洛和埃斯塔,旁若无人的往马车上装行李。 “当然是去你家咯。” 埃斯塔露出一个疑惑的神情,那意思是,这种事情还用问么? “为什么要来我家?” 赛博塔赫不满的说道,他感觉这个小妮子,似乎对某些事情产生了误解。 “我们是您的秘书,自然你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 何况我们在慕尼黑没有住处,只能上您那里挤一挤了。” 斯卡洛露出微笑,而赛博塔赫却有种想要揍这小子一拳的冲动。 不过想想老布雷默那惨淡的生意,赛博塔赫觉得,带上他们两个也不错,至少可以让自己的房东,小小的开心一下。 这是给他带生意去了。 于是就这样,赛博塔赫默许了两人的举动,不过当马车离开工厂,赛博塔赫突然发现,他似乎应该换一个“座驾”了。 为了省钱,赛博塔赫的这辆马车虽然可以乘坐四个人,但是却显得十分拥挤,毕竟当时卖了最小的一个车厢。 如今看来,已经不够用了。 “卡鲁特,你会开车么?” “不会。” “去学吧,我准备换辆汽车。” “好的。” …… 回到史提芬大街37号,正巧老布雷默正在准备晚餐。 赛博塔赫寒暄几句,也没客气,直接坐下戴上了餐巾,而斯卡洛和埃斯塔,也是“入乡随俗”,加入到晚餐的行列。 “原来你去了那么远的地方,怪不得这么久没出现。” 摆弄着赛博塔赫送来的小礼物,老布雷默眉开眼笑,他觉得这个青年成长太快了,已经可以出国办事了,遥想他刚来这里时,还是那么的青涩。 其实时间过去也没多久,满打满算也就一年。 相比起自己的“老住户”,老布雷默对那两个明显是外国人的男女感到更加好奇。于是赛博塔赫介绍了斯卡洛和埃斯塔,说是从撒丁王国来的同事,可能要在慕尼黑住上一段时间。 所以,他准备订下两个房间。 听到这个,老布雷默当即眼睛都发亮了,他表示这顿饭自己会拿出十二分的精神,绝对会让众人满意,算是给这两人接风洗尘了。 看到老布雷默高兴的样子,赛博塔赫叹了一口气,现在生意难做,他的这家小旅馆,也是生意惨淡。 赛博塔赫清楚地记得,自己最后一次从这里离开时,老布雷默就和自己抱怨,房间有一半都空着,生意一日不如一日。 现在自己带来两个房客,他不高兴才怪,于是这顿晚餐变得“豪华”起来,竟然还多了熏红肠,这东西可是老布雷默轻易不会拿出来招待人的。 晚餐很尽兴,得到生意的老布雷默还高兴地帮两人抬行李,他拿出两个最好的房间,作为房东,这体现了他的最大诚意。 不过安顿好一切,斯卡洛和埃斯塔却拒绝付款,用他们的话说,住宿费应该属于报销项目,需要赛博塔赫那边来支付。 当老布雷默用奇怪的眼光看向自己时,赛博塔赫无奈地拿出钱包,他付了三个月房租,因为按照他的设想,这段时间,足够两人“滚”回撒丁王国了。 他不可能一直带着这两个人,自己不是保姆,而他们也不是真的秘书。 对自己而言,这就是两个负担,所以他会找机会,将两人踢回去。 清月派和血月派的恩怨,他不想参与,特别是经历那座山村的恐怖之行以后。 两边都是疯子,而且拥有强大的力量,他一介凡夫,不想牵扯太深。 总之,当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便深吸一口气,坐在椅子上,思索起来。 时代阴影中的那些事情,他不想考虑,因为他觉得,那些东西不仅危险,而且也不会给自己带来任何好处。 相比之下,赚钱才是当务之急,奥地利的事情,必须细致且小心。 与自己原来世界的历史差不多,奥地利在一年前并非独立国家,而是属于奥斯马加帝国。 因为支持霍亨索伦,所以这个帝国也遭遇了瓦解,不过他们的皇帝要比威廉二世强得多,起码在退位前,给自己的国家安排好了一切。 奥斯马加帝国并没有直接参与战争,他们出人出物出钱,其实和撒丁王国差不多,他们就是押宝,等着霍亨索伦战胜,然后分一口蛋糕。 但是霍亨索伦战败了,以波旁人表现出来的那种不依不饶,肯定不会放过他们,所以奥斯马加帝国主动表示,以皇帝退位,国家分裂为代价,换取了波旁人的“怜悯”。 于是那个帝国解体了,分成了以奥地利和匈牙利为主的数个国家。 和霍亨索伦不同,这个帝国原本就是一个“大杂烩”,没有主体民族,所以分裂起来,极为“丝滑”。 有皇室的,称为“王国”,没有皇室的,就成立了“共和国”。 随着这个帝国解体,欧罗巴中东部,仿佛回到了中古时代,小国林立,呈现出一种混乱局面。 相比之下,作为版图主体的奥地利和匈牙利,显得状况稍好。 他们都选择成立了“共和国”,但是和霍亨索伦一样,陷入了新旧两种势力的争夺当中。 所以奥地利的状况也不是很明朗,故而赛博塔赫觉得,他的分公司总部,不能设在冲突焦点的维也纳,选择一个靠近霍亨索伦的西部城市是最好的。 至少在这边,霍亨索伦人口比较多。 于是翻开一本地图册,赛博塔赫就开始思索,哪里最为适合。 而同样在看地图册的,还有海因茨,他也在为选址的事情,彻夜难眠。 当然全力支持你 “我觉得沃格尔很好,那里靠近边境,而且大部分居民,都是霍亨索伦人。 我们的工人过去以后,没什么需要适应的,几乎和在南霍亨索伦没什么区别。” 第二天一早,海因茨就直接跑到赛博塔赫的住处,一边看着这位战友兼老板刷牙洗漱,一边唠叨自己的“成果”。 “不行,沃格尔太小了,我觉得菲拉赫不错,那里靠近撒丁王国,在运输上占据优势。 虽然那边讲霍亨索伦语的人少一些,但是大体上,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赛博塔赫漱口后,一边用毛巾擦脸,一边开口说着,在他看来,撒丁王国也是重点。 “菲拉赫不行的,相信我,在那里建设总部,我们的麻烦会很多。” 海因茨表示反对,他觉得那个地方距离慕尼黑太远,而且语言和生活习惯更接近撒丁王国,这会让工人们很不适应。 “好吧,这个问题先不急,先放一放,毕竟事情还需要我和鲍尔夫人商量一下,才能最终定下来。” 赛博塔赫走到海因茨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现在谈论这个有些早。 无奈之下,海因茨只能起身告辞,他还有许多工作需要去做,既然老板不想讨论这件事,他也没必要喋喋不休。 送走了海因茨,赛博塔赫便准备享用早餐,而这时候,埃斯塔和斯卡洛已经等在楼下,他们的适应能力很强,感觉已经和老布雷默混熟了。 因为有新的房客,就意味着有新的收入,所以老布雷默拿出了干劲,早餐不仅有软面包和热牛奶,甚至加了一根烤香肠。 和前世吃到的烤肠不同,这里的烤肠几乎是全肉的,所以仅仅一根,就能让你吃到半饱。 赛博塔赫一边吃,一边和老布雷默聊天,他离开慕尼黑太久了,所以需要知道一些市面上的情况。 这让老布雷默打开了话匣子,听他的意思,现在慕尼黑的情况非常不乐观。 流浪汉到处都是,因为大萧条,失业率已经完全处于失控状态。 没有工作,就意味着没有收入,巴伐利亚当局已经颁布法令,让企业谨慎裁员,但是企业主都快活不下去了,怎么可能还会想着雇员。 总之,在老布雷默的形容下,慕尼黑现在是凄凄惨惨,以至于埃斯塔和斯卡洛这两个撒丁人,听着听着,都有种感同身受,渐渐失去胃口。 烤香肠都不香了。 “好了,你们先去公司,熟悉一下环境,我想今天古斯塔夫应该回来了,你们最好和他见上一面。 我需要办点儿事情,下午才能回去,你们自己用点儿心,至少要把表面功夫做足。” 卡鲁特已经赶着马车来到门前,赛博塔赫对埃斯塔和斯卡洛说完话,便直接登上马车,顺着大道走了。 “就这样让他离开么?如果他遇上血月派的人,恐怕会有危险。” 埃斯塔转向斯卡洛,表示这样放着赛博塔赫离开,有些不妥。 “没办法,他说得对,我们不可能一直跟着,这不符合常理。 毕竟我们的身份只是秘书,至少在外人看来,要做出附和这个身份的事情,不能太过逾越。 何况在目前的情况下,他保持一些自由度也没什么不好,慕尼黑现在这个状况,确实需要有人做些什么。” 斯卡洛说完话,便开始叹息,他虽然知道霍亨索伦状况不好,但没想到,会凄惨到这种程度。 他们是漆黑之塔的成员,是隐藏在时代阴影中的守旧者,他们看待这个世界的眼光与其他人不同,但并不表示,他们就是冰冷的。 慕尼黑的许多人,现在已经到了饥寒交迫的程度,像是赛博塔赫这样有能力的人,准备去做一些事情,他们没有理由去干预。 另外赛博塔赫似乎有自己的交际圈子,这些圈子他们也不想涉及太深,毕竟他们也有忌惮的东西,比如保持神秘性,不能太过招摇。 简单说了几句,两人便开始向着海蒂公司的方向溜达,老实说,从这里走到海蒂公司的距离有些远,但因为早餐太过油腻,他们需要消化一下。 反正他们还没有正式入职,不需要“打卡”,没有人会因为他们迟到,就大发雷霆。 这边两个人在慕尼黑的大街上慢悠悠走着,那边赛博塔赫则坐在马车里,开始思索如何开口。 鲍尔夫人的态度,将会决定很多事,这一次在奥地利的投资,因为要和粮食采购捆绑,所以很可能赚不到钱。 这完全是出于私心,赛博塔赫想要复辟霍亨索伦帝国,就必须积累足够的名声,而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出于这个目的。 但这些和鲍尔夫人无关,她只是股东,要的是经济价值,而不是社会价值。 老实说,赛博塔赫心里有些忐忑。 弗朗西斯大街,一切如旧,这里仿佛没有受到大萧条的影响,依然宛如这座城市的世外桃源。 “你怎么来了,这次竟然没有提前打招呼。” 见到赛博塔赫到来,鲍尔夫人有些吃惊,毕竟每一次这位年轻的合伙人到来,都会提前通知,而这一次,却打破了惯例。 “非常抱歉,因为有紧急的事情,需要找您商量,所以冒昧打扰。” 赛博塔赫赶忙道歉,这一次的拜访的确有些唐突,但他有唐突的理由。 电话预约,显然来不及了,对于这家即将在奥地利成立的公司,赛博塔赫做了许多设想,因此他有些迫不及待,需要找这位充满智慧的女士商量。 “坐下说吧。” 看到赛博塔赫的样子,鲍尔夫人莞尔一笑,随后让赛博塔赫坐下,一边喝茶,一边聊。 足足讲了十几分钟,赛博塔赫将自己的设想全部抛了出来,从公司的选址,再到组织结构,以及运营方式,他都一股脑地讲给鲍尔夫人听,甚至因为语速太快,他差点咬到舌头。 而鲍尔夫人全程没有说一句话,她只是静静地听着,仿佛置身事外,在听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 “选址的位置,我觉得菲拉赫并不合适。 如果可以,我可以给你推荐个好地方。 鲍尔银行在奥地利也有业务,特别是奥地利西部地区,网点很多。 所以对于这里,我还是有些了解的,考虑到工人的适应性和材料采购等问题,我觉得因斯布鲁克更加合适。 这座城市不算大,但在奥地利西部地区,已经算是比较有规模的了。 而且城里大多都讲霍亨索伦语,生活习惯与慕尼黑也很相像。 最关键的,这座城市的工业和交通非常发达,是一个十字路口,铁路不仅连接着撒丁王国和维也纳,也连通瑞士。 作为生产和仓储基地,最为合适。 另外鲍尔银行在因斯布鲁克的业务也很多,你知道的,有些贵族虽然想要离开霍亨索伦,但并不想在语言,文化都完全陌生的撒丁王国落脚。 所以讲霍亨索伦语的瑞士北部地区和奥地利西部地区,是他们的移民首选。” 鲍尔夫人的话,让赛博塔赫一愣,但是他随即想到,自己之前“肤浅”了。 奥地利的主要粮食产区,并不在西部,而是在中东部地区。 所以他们无论在西部的任何城市设立公司,粮食都需要到中东部地区采购。 故而公司选址的问题,重点压根不在粮食产区上,而是在其他方面。 另外鲍尔夫人的话,也说明了另外一个情况,他们移民业务的主要对象是贵族,而贵族大多趋于保守,他们已经完全适应霍亨索伦的生活方式,所以向撒丁王国移民,并不是首选。 所以鲍尔夫人特意点拨了他,可以在奥地利西部和瑞士寻找一些项目,从而扩大移民业务的范围,这样就可以减轻平价粮食带来的经济负担,从而保持这个业务的正常运转。 “你放心吧,虽然这个项目不赚钱,但是我觉得,能够改变一下慕尼黑,甚至整个霍亨索伦的状况也是好的。 至少我们的利益在这里,我们谁都不希望这个国家,一直向深渊滑落。” 鲍尔夫人看着赛博塔赫,眼神非常真诚,她明确表明态度,对于这种不赚钱的生意,她依然是支持的。 “非常感谢您,说实话,我感到惭愧,毕竟这个生意,恐怕无法让股东们受益,更像是一场慈善活动。” 赛博塔赫站起身,对着鲍尔躬身说道,他的确非常感激,对这位女士的大度,表示欣赏和钦佩。 “这没什么不好,饥饿的人减少,对我们也是有利的,毕竟我们需要一个活跃和富庶的霍亨索伦,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赚到钱。” 鲍尔夫人笑了,她是懂“大局”的,也明白赛博塔赫这样做的意义。 名声,这是一种无形的财富,灾难终将过去,如果海蒂公司能够在这场灾难中,赚足了名声,那么等经济好转,他们的业务将会呈现出一种爆发式的增长。 这就是“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 两个人都算商场老手了,在大致方向定下来后,又在细节问题上,商讨了很多。 所以当赛博塔赫离开这所豪宅时,已经到了午饭时间,但是他不想在这里劳烦,而是选择迅速回到公司。 一顿午饭不吃没关系,重要的是,他要把自己的收获转变为具有可行性的计划书,然后给撒丁王国写一封信。 毕竟这个想法能否实现,仅仅看奥地利方面还不行,撒丁王国那边,也是关键。 烦恼的布拉奇 撒丁王国,米兰。 布拉奇坐在办公桌前,他不断揉着眉心,显得很是焦虑。 桌面上是一封信,来自霍亨索伦,那是赛博塔赫写给他的,关于一桩新生意。 老实说,这不是一个好的项目,至少从他的这个三箭党成员来看,这个生意没什么好处。 “怎么总是给我出难题,这种事情,我没办法和老爹去开口。” 叹了一口气,布拉奇自言自语着,他拿起信,瞥了一眼,便又重新放下。 按照赛博塔赫在信里所说,他准备在奥地利建立一家分公司,除了化妆品业务外,还会增加粮食采购贸易,主要销往霍亨索伦。 但是他没办法从奥地利直接运到霍亨索伦,于是想要采取迂回的办法,从撒丁王国走海运。 这等于饶了一圈,从地中海到大西洋,然后穿越英吉利海峡到达北海,再进入霍亨索伦北部港口。 折腾是因为什么,布拉奇很清楚,他不反对这种绕圈圈,反正又不是他掏运费。 关键是,这桩生意赚不到钱,赛博塔赫信里明说了,希望降低所有环节的成本,尽可能让粮食维持低价。 拜托,他们三箭党做生意,从来都是求财,这种和公益性质差不多的买卖,没人愿意碰。 虽说不明白赛博塔赫为什么要这么做,但霍亨索伦的状况,布拉奇还是十分清楚的。 饥荒,虽然霍亨索伦也是欧罗巴粮食的生产大国,但是他们的人口太多了。 单论国土面积,他们比波旁王国略大,但是人口足足比波旁王国多一倍。 仅靠他们自己的耕地,根本无法养活这么多人。 “他要干嘛,当慈善家?” 布拉奇歪嘴一笑,在他看来,这个白发青年有些太过理想化了,这个生意自己左看右看,但怎么也看不出有什么好处,除非——是作为赛博塔赫与某些人的交换条件。 会是谁呢? 信中没有提及这方面,但是布拉奇对赛博塔赫很了解,也做了许多调查。 他和柏林方面联系的可能性不大,他从来没听说赛博塔赫与那边有什么接触。 所以是巴伐利亚? 可能性很大,这很可能是巴伐利亚当局找到了他,然后双方达成了某种条件交换。 所以,赛博塔赫一定能从这桩生意里拿到好处。 赛博塔赫拿到好处,结果出力的人却是自己,任何一个商人都无法接受这种事情,所以自己也需要分一杯羹。 布拉奇有些想歪了,事情并不是这样,但是他以一个商人的思维考虑,所以认定赛博塔赫在算计自己。 于是他立刻拿起笔,给赛博塔赫回信,表示自己这边有困难,很难按照他的要求做到。 不过话没说死,他以委婉的方式,表达了只要加钱,事情还是有可能做到的。 结果这封信还没寄出去,赛博塔赫的第二封信又到了,在信里,赛博塔赫明确表示,这个项目能否顺利进行,将对后续双方的合作产生影响。 同时还将一份简单的计划书,随信邮来。 这让布拉奇纠结了,他反复看了几遍,能够感受到赛博塔赫态度的强硬,以至于布拉奇不得不把自己那封信重新放回抽屉里。 拿起这份只有几页的计划书,布拉奇认真阅读和思考。 内容不多,不过几张信纸,但是信息量却非常大。 按照赛博塔赫的说法,他准备建立一个全新的贸易线路。 奥地利的因斯布鲁克将成为一个核心,赛博塔赫将在那里建立一家全资公司,同时设立工厂,将生意向东欧罗巴扩展。 当然,他也会向撒丁王国投入一些项目,首当其冲的,就是贸易。 “他以为我们三箭党是上帝么?” 布拉奇翻了一个白眼,他明白,赛博塔赫之所以舍近求远,绕了这么大一圈,就是因为贸易禁运。 但是撒丁王国也是霍亨索伦禁运的国家之一,波旁王国早就放出话来,任何进入霍亨索伦港口的货轮,都不允许再进入波旁王国的港口。 跑海运的商人,都是满世界讨生活的,如果得罪波旁王国,那么他们在欧罗巴的很多地方,都会被针对,这明显是划不来的。 也就是说,他不仅要搞定撒丁王国的海关,还需要搞定货船,而且还要尽可能地降低成本,不能多花钱。 开什么玩笑! 布拉奇现在只有一种感觉,就是买张车票,直接跑到慕尼黑去,然后将那个白头发的小子揍一顿。 但这只能想一想,虽然没有说得太明白,但赛博塔赫表示,如果这件事办得好,那么他可能会加大墨西拿食品公司的投入。 未必是金钱投入,在布拉奇眼中,这个霍亨索伦小年轻,似乎有一种魔力,他总是能搞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东西来,并将其变成摇钱树。 这个大腿他必须抱紧了,不说别的,就说他搞出来的压缩食品,现在已经成了撒丁军方,必不可少的补给品。 布拉奇已经听说,利比亚被包围的部队,已经成功突围,返回了的黎波里。 几乎全军覆没的近卫第二师师长布鲁诺伯爵,大发雷霆。 他把作战失利,归罪到补给上,表示他们师没有配备压缩食品,导致他无法将兵力展开,妥善布置在开阔地带,所以才导致失利。 另外35师和61师也表示,正是这种压缩食品,让他们撑过利比亚军的包围,并且明确表示,希望国防部能够更多配给他们这种食品,不再作为应急之用,而是纳入到常规补给中。 这坚定了国防部在全军推广压缩食品的决心,甚至海军也在不久前,下了一笔金额不小的订单。 现在墨西拿食品公司已经忙疯了,所有的工厂都是满负荷运转,即便如此,军方都嫌弃他们的供应量太少,不断催促。 这成了一笔不小的财源,即便他们分出去许多利润,但最后还是能赚上一大笔。 所以布拉奇很期待,或许这个小子的下一个“作品”,更能带来大笔的钞票。 另外从个人角度讲,这个生意,他还是有钱赚的。 费用不会从墨西拿食品公司的账上走,而是从海蒂公司那边拨款,当然,不是撒丁王国分公司的,而是霍亨索伦总公司。 另外这件事,他可以抽点,至于抽多少,完全自己说的算。 赛博塔赫不傻,他表示会有一个预算,在扣除必要的花费后,剩下都是他个人的。 也就是说,这件事情,和撒丁王国海蒂分公司没关系,也和墨西拿食品公司没关系,甚至很可能与巴洛塔家族也没关系。 这是布拉奇自己的生意,所有赚来的钱,都会揣到他自己口袋里。 思来想去,布拉奇觉得事情还算靠谱,毕竟走私这种事,他干了好多年,撒丁王国的很多口岸,他都能找到关系,只要钱到位,就没什么办不到的。 然而海关方面,不能乱来,赛博塔赫在信里明确说了要从哪里走,这让布拉奇,不禁陷入沉思。 出于成本考虑,海运要比陆运便宜,所以赛博塔赫希望,尽可能在爱琴海沿岸,寻找一座港口城市,陆运转海运,直接“下海”。 如果从这个角度考虑,毫无疑问威尼斯最合适,那里距离奥地利很近,可以减少陆路运输。 但问题是,威尼斯是撒丁王国重点关注的地方,如果从这里走,那么“人情成本”会很高。 想了想,布拉奇决定去一趟拉韦纳,那个地方相比较威尼斯,更加不引人注目,而且也通铁路,仓储成本也更低。 最关键的,那个地方他有熟人,港口和船只,都相对容易解决。 打定主意,布拉奇便拿起电话,给工厂打了过去。 米兰的工厂,是最早规划出来的,原本应该是第一座投入使用的工厂。 但是当初因为国防部催得急,这个“第一”被博洛尼亚工厂抢去了。 但是米兰这座工厂,依然是最大的,甚至还不断在扩张,已经兼并临近的两座工厂,全部改为生产压缩食品。 所以布拉奇一直坐镇米兰,他要离开,就必须先把事情都安排妥当。 目前工厂那边一切还算运转正常,自从撒丁工人和霍亨索伦工人分开后,就很少再爆发矛盾。 另外国防部很重视与墨西拿食品公司的合作,他们的回款很快,这让现金流的表现始终健康。 但是隐患也有,比如原材料和运输,随着撒丁国内的罢工再度陷入高潮,原材料供应和成品运输,波动性很大。 他已经联系撒丁国防部,希望军方能够保证运输通畅,不过那边似乎不想管这件事,毕竟军方出面,很可能酿成与罢工工人的冲突。 所以布拉奇一直很担心,故而离开前,必须把一些事情交代清楚。 “记清楚,无论如何,一定要保证按时交货。 如果可以,能预先生产就预先生产,不必在乎库存,如果我们的仓库装满了,就去租,米兰空着的仓库太多了,隔壁工厂的仓库就空着呢。 总之,生产不能停,绝对不能耽搁向那些当兵的供货,那些家伙可不好伺候,惹急了问题会很大。” 布拉奇来到工厂,他把自己需要离开米兰一段时间的事情说了,随后嘱咐主要负责人,一定不能耽误向国防军供货。 要保证质量,履行所有约定。 毕竟这是一位大财神,他们必须抱住了。 等交代完一切,得到众人肯定的答复后,他便急匆匆跑去火车站,买了一张前往拉韦纳的车票。 毕竟墨西拿食品公司的生意再好,他个人分到的也不多,但是拉韦纳这边,他可以把很多钱,揣到自己口袋里。 这就是动力。 拉韦纳 拉韦纳,一座可以追溯到古罗马时期的海港城市。 当你漫步在这座城市街头,会感受到历史与现代的交织,各种古迹与现代建筑林立在城中,它们彼此为邻,却没有丝毫违和感。 这座城市距离威尼斯并不远,但是相比起那座闻名世界的水城,拉韦纳却名声不显。 然而深知这座城市的人,不可能会忽略它,特别是对撒丁王国而言,这座城市很低调,但重要性甚至在威尼斯之上。 作为古罗马时期的海港城市,拉韦纳却并不是以贸易为主。 与大部分海港城市不同,拉韦纳坐落在平原上,这让它成为重要的农业产区,但同时,它的工业极为发达,特别是化工产业,在整个撒丁王国,都占据重要地位。 所以它不仅是交通要道,是海港,是集散地,也是工农业并举的重镇,因此这里集中了许多撒丁王国的大公司。 当然,三箭党也在这里经营多年。 布拉奇来到一家旅馆,他放好行李,随后便带着跟班,直接前往不远处的一家咖啡店。 推开门,他没有落坐,而是径直走到吧台,将一张名片,放在桌子上。 “我想见贝多拉,帮个忙,兄弟。” 布拉奇笑着说道,随后点燃了香烟,显得漫不经心。 “这不合规矩。” 店长拿起名片看了一眼,同样漫不经心地说着。 随手,又将名片塞到布拉奇的上衣口袋里。 “我知道这不合规矩,但我有急事儿。” 布拉奇一边说,一边拿出钱包,然后掏出五百里拉,压到菜单下面。 “好吧,我去打电话,至于是否见你,我不保证。” 拿起菜单,店长又将手伸进布拉奇的上衣口袋,将那张名片掏了出来。 三箭党成员之间联络,就是这么简单,只要有钱,一切都不是问题。 店长走到后面,没多久便出来了,他做了一个手势,算是三箭党成员间的通用暗号,而布拉奇点点头,走到角落的桌子,坐了下来。 他显得很随意,这不是他第一次来拉韦纳,事实上,他和这边的人经常打交道,毕竟这座港口城市很低调,不引人注目,方便他们做一些不太能拿上台面的事情。 咖啡店规模不大,客人也很少,所以布拉奇显得很放松,他看着报纸,喝着咖啡,显得非常随意。 不久之后,店里来了新的客人,那是一个穿着条纹西装,披着深色呢子大衣的中年男人,看上去四十多岁,眼神显得很阴冷。 他进来以后,直接看向吧台,店长歪歪头,他便迈步向着布拉奇走去。 “你就是巴洛塔家族的小子?” 男人来到桌前,拉开椅子坐下,他扫了一眼对面两人,随后把目光放在布拉奇身上。 布拉奇笑了笑,随后摆手,当即跟班起身,走向店外,而这时候,男人深吸一口气,也是摆摆手,店长当即把早就准备好的咖啡,端了上来。 “你是新的‘贝多拉’?我记得上一次我见到的,可不是你。” 虽然是同一个名字,同样的联系方式,但他见到这个人,却是生面孔。 然而布拉奇并没有表现得奇怪,似乎在他看来,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是的,上一个已经被老爹宰了,你知道的,这个位置很关键,而且油水很多,偷拿一点儿没事儿,但是拿太多了,就犯了禁忌。” 被称作“贝多拉”的男人慢条斯理地说着,随后拿起咖啡,喝了一口,又轻轻放下。 “人都是有贪念的,当你每天赚到一百里拉,你就会想在明天赚二百,后天是四百,接着八百,一千…… 渐渐地,你的胆子会越来越大,贪念也会越来越强,直到你掉入深渊,才会感到后悔。” 布拉奇表现得像个哲学家,但这是他的心里话,三箭党虽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松散组织,但是他们也有自己的规矩和忌讳。 贪念,这是每个人都有的,三箭党也不例外。 事实上三箭党的人,贪念比一般人还要大得多,而且他们从来不掩饰这一点。 但是就因为这样,他们也有自己的红线,老爹会允许自己的孩子有“小金库”,但会划定一条红线,当你为了“小金库”而影响到“大金库”时,这个红线,就算是踩到了。 对于这样的“孩子”,每个家族的“老爹”都不会手软,他们会用最残忍的方式对付这些人,起到一个杀鸡儆猴的效果。 而面前的“贝多拉”,就刚好处于这么一个油水很多的位置上。 “贝多拉”就是一个假名字,事实上坐上这个位置,他们就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名,因为这个位置会接触到钱,很多很多的钱。 他们是专门干走私买卖的,而且不论你做什么,只要给钱,他们就能帮你处理。 而这不是“贝多拉”的本事,而是他背后家族的能量,但是家族不会出面,这会带来风险,于是所有的钱货来往,都由“贝多拉”负责。 所以这个位置很肥,但是稍有逾越,也会引起家族的不满。 布拉奇不知道是哪个家族控制着拉韦纳的一切,甚至有可能不止一个家族,这个保密级别太高了,涉及到很多隐秘,或许他的老爹知道。 而他自己,明显还不够格。 “好了,不要谈这些了,你来找我,应该是有生意吧。” 贝多拉明显没有耐心了,他的事情很多,不想绕圈子。 “是这样的,我准备在拉韦纳设立一个贸易公司,然后专门负责粮食贸易。 主要是从这里装船,运往霍亨索伦,这是一个长期的生意,很久很久的那种,所以报价上,希望实惠一些。” 布拉奇说完话,拿出一根香烟点燃,他尽可能把自己摆的姿态高一些,这样等下,比较好压价。 “运粮食去霍亨索伦? 很抱歉,这单生意我恐怕接不了。” 听到是这样的生意,贝多拉当即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想“接单”。 “为什么?从这里来往霍亨索伦的船还少么?只不过是一些小麦粉之类的,这不比你们平时弄的东西要安全多了。” 布拉奇露出疑惑状,毕竟按照他的预想,接下来应该是谈价拉扯,却不想,对方一口回绝了。 “的确,食品看起来很安全,但问题是,官方盯得太紧了。 霍亨索伦现在面临严重的食物短缺,按理说这是一个发财的机会。 你不是第一个来找我研究这件事的,但老实说,这个生意我实在做不了。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关心时局,但也应该知道,现在我们在利比亚打仗。 波旁王国的态度至关重要,现在他们已经转变之前的态度,开始对我们进行支援,许多急需的物资,正在送往的黎波里。 相对的,撒丁王国也必须要示好,他们严查所有开往霍亨索伦的船只,小麦粉之类的,都属于严禁范围。” 摇了摇头,贝多拉露出一副遗憾之色,布拉奇沉默片刻,没有再说话。 三箭党成员都是商人或者打手,他们不喜欢拐弯抹角,说话都是直来直去。 对方既然不想谈,就说明这件事真的没法办,他们的确可以通过贿赂或威胁等方式,让海关人员放行,但也不可能做什么都行。 至少会危及他们的工作和性命那种,他们也会反抗,甚至被激怒,做出鱼死网破的事情。 所以三箭党也知道轻重,毕竟他们只是求财,而不是惹麻烦。 看来利比亚的战争,让撒丁王国在争取波旁王国支持上,做出了许多让步。 而针对霍亨索伦,应该就是妥协的一种。 毕竟被欺负了那么多年,终于算是扳回一城,波旁王国咬着霍亨索伦不松口。 所以看上去,波旁王国大有“永绝后患”的意思,霍亨索伦的情况已经糟糕到了这种程度,他们竟然还在“加码”,可见仇恨之深。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布拉奇不得不开口问道,他需要破局的办法,毕竟作为商人,在面对问题时,他不能回避。 因为这都是和自身利益息息相关的事情,没有回避的可能。 “我可以给你拿一份目录,上面的东西都是明令禁止的。 这一次海关的压力很大,所以他们会仔细检查,不要心存侥幸,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避开目录里面的东西。” 低头思考片刻,贝多拉给出一个他能想出的解决办法,随后便起身,在吧台和店长说了几句后,便去里面打电话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非常消瘦且年轻的人进入店里,他手上提着一个公文包,直接放到贝多拉面前的桌子上,然后行色匆匆地离开了。 打开公文包,贝多拉从里面拿出一份文件袋,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后,交给了布拉奇。 这让布拉奇一愣,他立刻翻开,认真看了起来。 小麦,大麦,马铃薯,红薯……反正几乎所有粮食作物,都在名单上,甚至还有小麦粉,大麦粉等加工品,一样在列。 布拉奇额头开始冒出细汗,发现这是准备把霍亨索伦往死里整啊。 等等,压缩食品算什么?冲调食品,或者烘焙类制品? 布拉奇突然发现一个问题,赛博塔赫发明的压缩食品,并没有在这份名单上。 这是一个漏洞,毕竟压缩食品属于加工品,但并非成品加工,严格地说,算是一种冲泡类食物。 不能直接食用。 反正在布拉奇看来,赛博塔赫的目的,是尽可能让霍亨索伦人吃上饭,是面包还是浆糊,其实无所谓的。 想到这里,布拉奇就表示,他会考虑一下,等有结果了,会和贝多拉联系。 之后他从钱包里拿出两份钱,一份是三十里拉,连咖啡带小费。 而另一份,是两千里拉,算是对贝多拉提供帮助的感谢。 简单寒暄几句,布拉奇就离开了,他匆匆赶回旅馆,拿出信纸,就埋头写了起来。 必须把这里的事情通知赛博塔赫。 包括自己想到的“漏洞”。 “等等,或许我应该去一趟慕尼黑。” 信写到一半,布拉奇突然停笔,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当面和那个白发青年聊一聊。 救命食品 坐在椅子上,赛博塔赫眉头紧锁,他在看一份慕尼黑本地报纸,上面的内容,是关于奥地利的。 随着近期,埃卡特当局再度拒绝波旁王国的催款要求,导致对方恼羞成怒,局势进一步升级。 波旁王国不仅封锁了自己与霍亨索伦的全部交通线,更是施压撒丁王国,瑞士和奥地利,对霍亨索伦进一步进行封锁。 奥地利方面已经迫于压力,提升对来自霍亨索伦人员和资产的管控,并增加了禁运项目,这让赛博塔赫感到一丝危险。 原本奥地利就对霍亨索伦施加很大压力了,以前进入奥地利境内,只需要持有护照即可,但是后来,必须拿到奥地利的签证。 甚至过路都需要签证,这也是为什么赛博塔赫不从奥地利前往撒丁王国的原因。 而现在,要求进一步加强,奥地利方面已经全面禁止霍亨索伦人入境,除非持有公派护照,民用护照的签证申请,已经全面停发。 这给赛博塔赫制造了很大麻烦,他还准备在奥地利大展拳脚呢。 结果现在去都去不成。 “事情有些麻烦,慕尼黑的奥地利领事馆,已经拒绝再发放任何签证,即便我找了熟人,也办不了。”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海因茨走了进来,脸色充满沮丧。 “或许我们需要调整计划了,波旁王国的目的,就是把霍亨索伦困死,我们必须想办法破局。” 赛博塔赫揉着眉心,他不想牵扯太多政治上面的事情,但是显然,他只是一条小鱼,在时代的浪潮中,只能随波逐流。 “嘿,我亲爱的兄弟,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就在赛博塔赫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一个声音从外面传来,他看过去,当即站起身,笑着迎了上去。 “你怎么来了,如果提前打招呼,我会去车站接你。” 来人正是布拉奇,只见他和赛博塔赫热情相拥,随后就让跟班等在门外,自己则是拉着赛博塔赫,坐到了沙发上。 “你们见过,我就不介绍了。 正好你到慕尼黑了,我有一件事情,需要请你帮忙。” 布拉奇和海因茨见过一面,虽然很短暂,没多少交流,但也算是知道对方是谁。 所以赛博塔赫也没必要藏着掖着,直接把自己现在面临的困境,讲了出来。 “我需要你帮忙,给我和我的人,一个新的身份。 奥地利加强了对霍亨索伦方面的管控,签证已经停发,所以,你懂的……” 一本非霍亨索伦的护照,而且需要的量很大,别人或许很麻烦,但对于布拉奇而言,这不是什么大事儿。 “好吧,我的兄弟,我知道你很急,不过刚见面你就给我出难题…… 我在撒丁王国确实有渠道,可以帮你们弄到西西里岛的暂住权,而拥有暂住权,就可以申请撒丁王国护照。 当然,是二类护照,我不知道奥地利方面是否认可。” 布拉奇的确有门路,西西里岛是三箭党的天下,人口贸易的事情他们没少做,所以他们鼓动当地官员,以“促进经济”和“吸纳劳动力”为由,搞出一个在撒丁王国独一份的制度来。 任何在西西里岛常住的外国人,都需要得到暂住资格,而得到暂住资格后,就可以申请一份独属于西西里岛的“撒丁王国护照”。 这是一份只在撒丁王国境内有效的护照,持有这本护照,不仅可以自由在撒丁王国境内活动,也可以前往临近的“友好国家”。 当然,这本护照的效力时有时无,像是波旁王国,就一直不承认这种“二类护照”,但瑞士和霍亨索伦,则是阶段性承认,这是因为他们和撒丁王国的关系时好时坏。 但是这毕竟是一本撒丁官方承认的护照,如果拿到这个,倒是可以解决他们前往奥地利的问题。 “这个交给我就好了,你要相信我在西西里岛的影响力。 不过,这需要一些成本。” 布拉奇当然不能免费做事,事实上这本护照的控制权一直在三箭党手里,他们从这个生意里,捞了不少钱。 价钱不算贵,暂住资格和护照,一共两万里拉,不过一来一回,大概需要四十天左右,才能办下来。 “没问题,我们还有许多事需要处理,四十天的时间不算多。” 赛博塔赫摇摇头,的确,四十天而已,这点儿时间,都不够他在慕尼黑忙活的。 “对了,这次回来,是有一件事,需要与你商量。 我已经去过拉韦纳,你知道的,那是一座优质港口,而且通铁路,距离奥地利也很近。 本来一切都好,但是受到时局影响,撒丁王国方面加强了对霍亨索伦出口的管制。 他们更新了禁运清单,小麦,大麦,马铃薯,红薯等等粮食作物,全部榜上有名。 即便我在海关方面有人,但是这一次上面是动真格的,他们也无法装作看不见,故而我们必须绕开这份禁运清单。” 一边说着话,一边布拉奇就从行李袋中,掏出那份撒丁王国的文件,交给了赛博塔赫。 “天啊,这几乎包含了所有粮食作物,甚至小麦粉,大麦粉等等,都在上面。” 海因茨看着那份清单,露出震惊之色,而赛博塔赫,也是脸色严峻。 文件是撒丁语,但是布拉奇已经做了霍亨索伦语的标注,赛博塔赫看到那一个个名字,不禁心沉到谷底。 这还怎么搞,撒丁加强了运输的管控,他们即便在奥地利的工作一切顺利,在撒丁王国这边,也出不了港。 “其实,我倒是想到一个好主意,或者说,可以钻一个漏洞。” 布拉奇看到两人的样子,心中非常满意,嘴角翘起,笑着说道。 “好主意,是什么?” 赛博塔赫不想听他卖关子,急切地问道。 “你发明的压缩食品,它并不在禁运清单里。” 布拉奇开口说道,而赛博塔赫听了,却是一拍大腿。 的确,他的压缩食品并不在禁运清单里,虽然主料是小麦粉,但它却属于全新的产品,最多算是“小麦粉制品”。 最关键的,这东西保质期非常久,只要存放得当,甚至三五年都可以食用。 另外它在撒丁王国有正式命名。 也就是说,它不在禁运品清单上,有国防部的背书,即便是撒丁王国的海关,也不能说这东西是单纯的小麦粉,甚至不能算小麦制品。 如果是波旁王国插手,或许会挑出许多理由,来把这东西禁掉。 但是撒丁海关不会,只要让他们能交差,这件事可以光明正大地做。 “我们需要在撒丁王国注册一家公司,来专门处理这件事了。 另外在奥地利,我们也需要建造工厂,直接生产这东西,然后送到撒丁王国,通过航运,转道霍亨索伦。 还有,我的兄弟,我希望你在奥地利也注册一家公司,随便一家贸易公司,帮忙采购小麦等原材料。” 赛博塔赫没有把话说直说,但是布拉奇听了,却会心一笑,给了他一个拥抱。 因为布拉奇听得懂。 撒丁王国方面,都是布拉奇在忙,他几乎拿不到什么好处。 毕竟他是巴洛塔家族的人,不可能在这桩生意里“单干”。 但是在奥地利,他赚多少钱,就和家族没关系了。 他注册一家公司,然后加入到海蒂公司的供应链中,这样等于把饭喂到了嘴边,可以分享一些利润。 虽然不多,但这些钱都是布拉奇自己的,相比之下,以他老爹的性子,每次给他的那点儿残羹冷炙,简直不值一提。 这就是礼尚往来,赛博塔赫清楚,“吃独食”是商场大忌。 许多让人头疼的问题,随着布拉奇的到来,迎刃而解,他们迅速做出分工,并由赛博塔赫牵头,制作一份完整的计划书。 一周的时间过去了,布拉奇带着一份计划书和一大包的个人资料,坐上了返回撒丁王国的火车。 而赛博塔赫这边,也是投入到紧锣密鼓的筹备中,这是一个大计划,对于他日后的发展,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这个生意,赛博塔赫不会赔钱,与此同时,他会赚取大量的名声。 同时会进一步挖掘海外市场,瑞士,奥地利,匈牙利,以及巴尔干地区,都是赛博塔赫的目标。 他野心勃勃,准备依靠奥地利的公司,建立一个跨越地域的庞大商业集团,在霍亨索伦经济不断崩溃的时候,赚取海外资本。 当然,在霍亨索伦,他也做了许多布局。 土地,他在疯狂收购土地,在海因茨的帮助下,他统计出了海蒂公司拥有的土地面积,足足超过一万公顷。 这是一个什么概念,举个例子吧,慕尼黑的面积大概是三百平方公里,合算成公顷,那就是三万公顷。 也就是说,海蒂公司拥有的土地,差不多相当于三分之一个慕尼黑。 因为是从不同的贵族手中收购,这些土地分成了上百块,其中一半集中在巴伐利亚,剩下则在其他南霍亨索伦地区。 赛博塔赫准备拿出自己的“外挂”,对这些土地进行优化。 土地多,而且品类也齐全。 赛博塔赫看了一下,大部分是耕地,但也有林地。 农庄包含种植业和畜牧业,有养鸡场,养蜂场,牛舍和果林等等。 赛博塔赫有意进行整合,提高这些耕地的粮食产量。 种植小麦?那肯定不够,于是赛博塔赫准备种植一些更能救命的粮食——土豆。 大棚农业 慕尼黑郊外,赛博塔赫,海因茨和古斯塔夫聚在一起,他们走在冬天干硬的田地上面,仿佛在漫步。 这是一处属于海蒂公司的土地,算是优质良田,故而在赛博塔赫的要求下,他们一起来看看。 “我们需要把这片土地升级,采取大棚种植的方式。 所以最好,在这边搭个架子。” 赛博塔赫突然停下,他掐着下巴,露出思索状。 “搭架子,你要干嘛?” 海因茨不明白这个小子又在想什么,毕竟对于种地,他是完完全全的门外汉。 “小麦可不能通过这种方式种植,成本太高了,也没有必要。” 古斯塔夫对种植懂一些,毕竟他喜欢养花,在听到赛博塔赫的话后,当即摇着头,提出反对意见。 “谁说我要种小麦了,我准备换一样东西种,比如马铃薯,我觉得就不错。” 赛博塔赫笑了,随后拉着两人,快步走到一旁的农舍里,在感觉不到寒风后,便滔滔不绝地说起来。 “种植小麦,每年只能收获一季,但如果种植马铃薯,每年可以种植两季。 这样可以增加产量,特别是在搭建大棚之后,甚至能做到每年收获三季。 想一想吧,这可以增加多少产量,同样一块土地,我们可以生产三倍甚至四倍的食物。” 赛博塔赫说的很明白,现在不是考虑味道的时候了,而是需要考虑让人能够填饱肚子。 “可是这样投入是不是太大了一点儿。” 古斯塔夫露出为难之色,他也想增加粮食产量,但是考虑到手头的资金,觉得赛博塔赫的想法太过天真了。 在这个世界,也有所谓“大棚种植”,但不是塑料布,而是玻璃房。 没人会拿这种高投入的设施,去种植土豆,因为根本划不来,成本太高了,一般都会种植高经济作物。 起码这样不至于亏钱。 “不,这要看谁来做。 我准备先收购一家化工厂,就在撒丁王国,然后生产一些材料,再运到霍亨索伦来。 不是准备在拉韦纳投资么?正好,那里就有很多化工厂。 相信我,这件事成功的概率很大,而且我不会一开始就盲目建造,会分阶段来进行。” 赛博塔赫已经想好了一切,他准备在慕尼黑郊区开始尝试,如果可行,就向其他地区推广。 这是一次革命性的突破,如果能够成功,即便饥荒结束了,也可以作为长期项目进行,成本可以慢慢回收。 毕竟农业生产是一种长期投资,收益也是长线的。 “但我觉得还是很冒险。” 海因茨掐着下巴,在他看来,奥地利方面已经进行的很顺利了,他已经在那边找到了一些合作商,只等公司落户,就可以开始运行。 然而赛博塔赫却不这么想,他知道自己的计划一旦实行,会很大程度上缓解霍亨索伦,至少是巴伐利亚地区的饥饿蔓延。 但是谁知道波旁人会不会盯上自己,毕竟他们要迫使柏林低头,要分化和肢解霍亨索伦,自己的行动对他们而言是一种“破坏”,到时候他们迫使奥地利和撒丁王国针对自己,那么前期的努力,有可能全部化为乌有。 故而他还是觉得,在霍亨索伦境内多投入,才是最稳妥的做法。 谈了一会儿,海因茨和古斯塔夫拗不过赛博塔赫,他们只能点头同意,让这个白头发的小子,自己试一试。 对于这种大棚种植,图书馆里有专业的书籍,但是他本身对种植知之甚少,所以还是准备弄来一些专业人士。 包括种植和化工的专家。 想要采取这种方式种植,首先要解决大棚的问题,而大棚的关键,就是架构和塑料布。 目前这个世界,在塑料研究上比较滞后,普通的塑料布还是有的,但是赛博塔赫却发现,那些塑料根本不行。 他需要提高塑料的稳定性和耐老化性,至少需要应付慕尼黑全年四十度左右的温差。 同时还要生产一些辅助材料,而现在市面的那些东西,根本应付不来这种情况。 所以他在返回慕尼黑后,就准备拜访慕尼黑大学,希望能够得到相关专家的帮助。 对于慕尼黑大学,赛博塔赫是陌生的,这所高等学府是整个巴伐利亚的骄傲,对于赛博塔赫这个士官院校的毕业生而言,是需要仰视的存在。 但是他并非没有渠道和这所学府搭上线,比如赫尔曼.鲍尔上校,他就有许多熟人。 “如果是这方面的事情,我可以给你引荐波尔坦教授。” 在听到赛博塔赫的请求后,赫尔曼沉思片刻,最后表示,会引荐一位化工方面的教授。 “非常感谢,那我们能不能现在就出发,我的时间很紧张。” 赛博塔赫露出急切的样子,他的公文包里,有一份资料,是关于所需塑料的,包括完整的炼制方法。 塑料布是石油制品,专业一点的说,是一种聚乙烯合成物。 所以关键点,在于聚乙烯的生产方式,赛博塔赫准备和这名教授交流一下,看看对方能否理解自己的想法。 因为两个世界的差异,赛博塔赫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对方不能理解自己的想法,他恐怕只能自己来了。 毕竟两个世界的技术存在差异,他对化工也几乎是完全陌生的,所以这种沟通可能会很费力。 这是一次赌博,赌赢了,他可能会拥有一个放心的技术组,帮助他解决很多难题。 但是赌输了,他这个外行,就必须去干内行的活儿,这会非常困难,对他而言,简直就是从零开始摸索。 赫尔曼见到赛博塔赫如此急切,便表示自己可以现在就带着他去,毕竟最近霍亨索伦军方没什么事儿,他难得有些清闲的时间。 两人坐着车,很快就到了慕尼黑大学,让赛博塔赫在会客室稍候一会儿后,很快,赫尔曼就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走了进来。 经过介绍,赛博塔赫知道了这位波尔坦教授的身份,他是化工领域的专家,至少在慕尼黑,没人比他更专业。 所以赛博塔赫急切地拿出自己的“成果”,一边说,一边给老教授描述着这套理论的可行性。 对于一个外行来说,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他自己很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 好在波尔坦教授的确是真专家,他很快就发现了这套方案的可能性,随后便表示,他会立刻进实验室,验证这套方案是否真的可行。 这让赛博塔赫松了一口气。 波尔坦教授预估了一下试验需要的时间,考虑到重复性,他给出了一个半月的时间表。 赛博塔赫表示感谢,并便留下联系方式和所有资料,并叮嘱无论结果如何,请在实验出结果后,通知自己。 波尔坦教授非常爽快地答应了,两人握了握手,在离开前,波尔坦教授还做出另一个承诺。 实验的成本,由教授和他的团队承担,而在得出结果后,他会建立完整的实验报告,交给赛博塔赫。 这意味着,最后的专利权,将完全属于赛博塔赫,教授最多写两篇论文,双方不会存在经济瓜葛。 “老实说,我还真没想到,你竟然对化工也这么精通,我开始觉得,你就像一个宝盒,总能带给我惊喜。” 小汽车上,赫尔曼笑着说道,他不懂化工,甚至赛博塔赫与波尔坦教授之间说的话,大部分他都听不明白。 但是他清楚,这个东西的作用非常大,按照赛博塔赫的描述,这种模式一旦成功,可能从根本上,解决困扰霍亨索伦的饥荒问题。 至少是巴伐利亚的饥荒问题。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没你说的那么神,路要一步一步走,这个我很清楚。 现在的麻烦还有很多,所有环节都有不确定性,我们还不能放松。” 赛博塔赫很谦虚,另外这是实话,现在所有的环节都是串联的,其中一个出问题,剩下所有的东西都没了意义。 “但是你真的很棒,老实说,我认识波尔坦教授很多年,很少见过他说这么多话,而且还露出笑脸,这有些不可思议。” 赫尔曼也在讲实话,他认识那个老教授很久了,但是交流却不多。 作为高知人士,大部分教授都是很有“个性”的,波尔坦教授也一样,他不喜欢浪费时间在社交上,今天如果不是赫尔曼表示他带过来一个“发明”,那个老教授都不会走出实验室。 而赛博塔赫的确给他带来了惊喜,这个老教授研究聚乙烯多年,算是这个世界极少数对这种技术熟练掌握的人,赛博塔赫带来的“发明”对他的研究很有帮助,提供了一种完全不同的分离和成型技术。 当然,现在这种技术还处于理论阶段,具体能否实现和投入生产,还需要不断验证。 这边的事情,赛博塔赫不操心了,那名教授很专业,他没必要去干扰。 何况他现在也有别的事情做。 圣诞节已经临近了。 与往年不同,今年的圣诞节,街道上没有多少喜庆的氛围,慕尼黑的流浪汉很多,他们现在缺衣少穿,食不果腹,社会治安不断恶化,赛博塔赫觉得,应该做点儿什么。 他准备进行一次“街头送温暖”的活动,利用从贵族那里收购的粮食,面向流浪汉进行发放。 这是一次公益活动,但压力很大,因为赛博塔赫不确定,自己手头的粮食,能否满足全部流浪汉的需要。 所以他准备,再去收购一批。 毕竟慕尼黑本地贵族手里,都有粮食的富余。 放在仓库里落灰,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浪费。 甚至是对生命的亵渎。 悲情的父亲 圣诞节,慕尼黑没有多少节日的喜庆,街上的行人匆匆走过,乞讨者蜷缩在角落,他们无一例外,全都神情麻木。 作为店铺老板的威尔,也是打着哈欠,看了一眼窗外,便摇摇脑袋,垂头丧气的躺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经营这家店铺许多年了,作为一家杂货店,每逢圣诞节,都是大赚一笔的好日子。 但是今年不同,霍亨索伦的状况太糟糕了,糟糕到他这个老板,都感到了绝望。 不久之前,他辞退了店里唯一的伙计,一个跟了自己十几年的小伙子,至今他还记得,当年那个家伙一脸青涩的走进这家店铺时,那羞于开口的模样。 老实说,他把杰瑟夫当做自己的弟弟看待,所以当自己解雇他时,心里也是万分的难过。 但是没办法,店铺一直在亏损,他自己都在吃老本,根本养不起伙计了。 “也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 威尔叹了一口气,他知道,杰瑟夫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他的妻子因为难产死掉了,所以他一个人抚养着儿子,现在失业了,恐怕生活会很艰难。 的确,杰瑟夫的日子不好过,此时的他,正在不远处的巷角,手里拿着刀,盯着马路对面的面包店。 他的儿子病了,但是他没钱送医,之所以这样,就是因为他失业很久了,别说看病,现在吃饱都是奢望。 他还记得早上的一幕,自己抱着儿子,发现他骨瘦嶙峋,几个月来,体重不仅没有增长,反而还下降许多。 现在,更是全身发烫,意识都有些不清楚。 然而翻一翻口袋,杰瑟夫绝望地发现,自己早就身无分文,根本没办法求医。 一时间,愧疚感涌上心头,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太过失败。 所以,他拿起了刀,他准备铤而走险,只为了孩子能够有活下去的机会。 他迅速把目标,定在了这家面包店上,毕竟抢劫这里,可以在获得食物的同时,也拿到就医所需的金钱。 杰瑟夫是个善良的人,他从来不会和人发生争执,所有和他相识的人,都可以证明这一点。 但是现在,他必须为了自己的儿子,去抢劫,去做一件,他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我知道你很害怕,但是没关系,你已经一无所有了,这是你最后,能够为小格莫尔做的事情。” 闭上双眼,杰瑟夫不断自言自语,他从小就很乖巧,甚至脏话都不曾说过,所以现在,他要抢劫,他要犯罪,就必须先要说服自己。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睁开双眼,此时,他的眼神已经发生变化,不再迷茫,反而充满着凶厉。 将刀放进怀里,他离开了巷子,穿过马路,进入面包店中。 这是一家不算大的面包店,客人不多,商品也不多。 以前的面包店,架子都是放在外面的,客人可以自己挑选,但是现在,面包都被放进橱窗里,而原因…… 就是怕被偷或被抢。 杰瑟夫很理解店主为什么这样做,慕尼黑的流浪汉太多了,饥饿会让他们做出疯狂的事情,面包店一直是被打劫的重点,他甚至看到了柜台后,那把挂上刺刀的毛瑟步枪。 他绝对相信,步枪里装着子弹,现在许多店铺都会放着这玩意,毕竟他们也要自保,警察已经无法震慑住那些流浪汉了,他们只能自己保护自己。 害怕么? 当然害怕。 但是他别无选择,因为杰瑟夫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他今天必须抢到面包,抢到钱,只有这样,他的孩子,才能有活下去的机会。 “要点儿什么。” 柜台后面,店长抬起头,看了一眼杰瑟夫。 第一时间,他的警惕心就升了起来,因为这个年轻人,衣着邋遢,看上去像个乞丐。 这种人根本无法消费起自己的面包,要知道最便宜的硬面包,也要卖到两百马克一块。 可是看面前的家伙,他恐怕连十芬尼,都拿不出来。 “我要一块软面包。” 杰瑟夫强迫自己冷静,他指了指橱窗里,那散发着黄金色光芒的面包,不自觉地咽着口水说道。 “你确定,要这个?” 店长的嘴角微微上翘,软面包的售价高达五百马克,现在算是奢侈的食物,普通人根本买不起。 “是的,请拿给我,谢谢。” 杰瑟夫表情坚毅的说着,似乎这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五百马克,先付钱。” 店长没有去橱窗里拿面包,而是用警惕的眼神,看着杰瑟夫。 气氛一时有些紧张,杰瑟夫知道,对方已经警惕起自己,但是他并不感到惊慌,因为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老板,给我拿两份软面包。” 就在杰瑟夫准备强行动手时,忽然店里走来一名衣着考究的男人。 对方非常大方的拿出钱包,拿出了一千马克,交给了店长。 “非常感谢您的惠顾。” 店长当即笑着从橱窗里拿出两份软面包,包好以后,交给了对方。 然而就在店长转过身,打开钱柜的一刹那,杰瑟夫动了。 砰! 杰瑟夫突然出手,他猛地扑向店长,然后在压住对方的同时,用刀子抵在对方的喉咙上。 店长没有想到这个小伙子如此干脆,他看向自己的伙计,发现他也愣了神,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做什么。 “给我拿个袋子,把面包都装起来,还有钱,把你们收到的钱,也一起装进去,快,快一点儿。” 杰瑟夫抓住店长,然后站起来,对着伙计喊道。 这时候,伙计才反应过来,他拿起了上着刺刀的毛瑟步枪,紧紧盯着杰瑟夫,然后等待店长的命令。 “去给他拿吧,这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店长的语气很柔和,似乎并没有对这个拿刀子威胁自己的家伙感到气愤,这让杰瑟夫心下稍安。 他把刀子,稍稍向后拿开了一点儿,担心不小心,伤害到这个温柔的大叔。 见店长开了口,伙计自然听话的拿来袋子,将橱窗里的面包都放进去,然后打开钱柜,取出里面大把的马克。 或许整个慕尼黑,也只有面包店还有这么多的流水,毕竟人们需要吃饭,仅有的钱,自然而然的就流向这里。 接过伙计递过来的袋子,杰瑟夫立刻狠狠推了一把店长,随后快步向门外跑去。 有人注意到面包店里发生的事情,但是没人去阻拦杰瑟夫,他快速冲过马路,直奔对面的巷子。 就在进入巷子的一刹那,他露出笑容,现在面包有了,钱也有了,他可以带着儿子去医院,然后父子两个,美美吃上一顿。 他仿佛,已经看到那个温馨的画面,父子两个,待在温暖的医院里,笑着一起啃面包。 砰! 随着一声枪响,画面破碎了。 杰瑟夫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一头栽倒,袋子被甩出,面包滚落一地。 “抢劫也看清楚一点,这里不是你这种人撒野的地方。” 面包店的店长走了出来,手里的毛瑟步枪还冒着烟,他穿过马路,走到杰瑟夫身旁,然后弯下腰,将袋子拎了起来。 杰瑟夫看着对方,脸上没有惊恐,而是带着祈求。 他想向对方表示,自己的孩子生病了,这些钱是希望能够去医院,但是刚张开嘴,一口血就喷了出来,别说讲话,他甚至感觉到窒息。 这一枪直接命中后心,杰瑟夫已经不可能活下来了,但是他还是希望,能够有人帮帮他,至少,让他的儿子能够活下去。 “杰瑟夫,杰瑟夫,你怎么……” 围观的人群里,突然窜出一位中年人,他抱起杰瑟夫,用力摇晃着,脸上的神色很复杂,但毫无疑问,是真的感觉到悲伤。 看到这位中年人,杰瑟夫的眼睛突然亮起了光,他挣扎着,用最后一丝力气,开口道:“威尔,威尔店长……救救,救救我,我的,孩子……” 杰瑟夫拼劲全力,才把这句话断断续续的说完,他沾满鲜血的手,搭在威尔的胳膊上,想要用力握紧,却发现自己已经做不到了。 抽搐了几下,杰瑟夫便把头一歪,停止了呼吸。 威尔将他放下,试图进行急救,但是发现,根本毫无作用。 这个跟随自己十几年的青年,这个独自抚养孩子的父亲,就这样死了。 愤恨的转过头,威尔看向面包店,但是那名持枪的店长,却云淡风轻,并没有过多理睬。 至少在这位店长看来,自己没做错什么,击毙抢劫自己店铺的暴徒,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而威尔也没有报仇的想法,一来他虽然愤怒,但并没有丧失理智。 二来,杰瑟夫刚才的遗言,他记住了,这个跟了自己十几年的伙计,并不是一个人。 将手伸入杰瑟夫的口袋,威尔找到了钥匙,他蹲下来,将威尔的双眼合上,随后站起身,顺着巷子往前走去。 他要去找杰瑟夫的儿子。 穿过两条街,威尔来到一栋破旧的公寓楼下,杰瑟夫跟随他多年,他自然知道这个可怜孩子的住处。 快步上楼,然后穿过公共走廊,最后他站在一栋普通的公寓门前,将钥匙插入,轻轻一转,当即——锁开了。 缓缓推开门,一股霉味迎面扑来。 这种公寓都是穷人住的,不仅破旧,而且毛病也多,唯一的优点,就是便宜。 “咳咳……爸爸……是你吗?” 一个微弱的呼喊声传来,威尔当即循着声音走去,结果发现卧室里,男孩蜷缩在床上,看到威尔后,露出诧异的神情。 “威尔叔叔,你怎么……怎么来了。” 男孩大概五六岁的样子,但是长期的营养不良,让他显得极为消瘦。 “格莫尔,你爸爸有点事情,所以让我来照顾你。” 看着男孩,威尔实在不想说出实情,毕竟这个孩子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不想现在这副模样。 在霍亨索伦,失业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它会让你的生活变得混乱不堪,最后向着深渊滑去。 威尔解雇杰瑟夫,也是不得已,但是他没想到,这会让杰瑟夫万劫不复。 小家伙的样子,明显是生病了,威尔伸出手,摸了摸额头,发现滚烫如同烙铁。 于是赶忙找来衣服,给他穿上,抱起来,匆匆赶往医院。 但是他太过着急了,出了公寓,就一路狂奔,结果根本没有注意到,路口驶来一辆马车。 砰! 威尔差一点儿被马儿撞飞,好在他收住了脚,但惯性让他横着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男孩露出痛苦之色,马儿也受惊了,好在车夫经验丰富,快速拉住缰绳,这才避免让马儿失控。 “对不起,我很着急……” 威尔赶忙道歉,但随着车厢的门打开,一位白发年轻人走了下来,他不禁愣住了。 凄凄惨惨的圣诞节 医院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这让赛博塔赫感到不适,毕竟野战医院的经历,并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非常感谢您,如果不是您,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威尔用感激的口吻说着,而赛博塔赫只是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如此。 既然遇上了,赛博塔赫便送他们一程,这不是什么难事儿,反正他也没有着急的事情。 何况他看那个男孩还算顺眼,毕竟他的发色很浅,浅得几乎接近于白色。 发生在男孩身上的事情,赛博塔赫已经知道了,毕竟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在送孩子进检查室以后,威尔便把事情对他和盘托出。 赛博塔赫听完后,表示了遗憾,不过在威尔说,自己恐怕无力抚养,准备将这个可怜孩子送到孤儿院后,赛博塔赫则陷入沉思。 老实说,他突然动了收养这个男孩的心思。 这是一种很难说清楚的感觉,就好像是冥冥之中,有人对自己说——他和你有缘。 不过这件事情,赛博塔赫只是一时兴起,毕竟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决定的。 很快,护士就走了出来,他表示孩子的发热症状很严重,应该是感冒,需要紧急治疗。 这是一笔不小的开销,随着货币贬值,物价飞涨,加上波旁王国的封锁,被炒到天上的不止食物价格,还是有药品价格。 “交给我吧,” 赛博塔赫伸出手,接过了医生开具的单子,随后表示,费用由他来承担。 “真的非常感谢您,尊敬的先生,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威尔对面前年轻人的善举感到钦佩,同时也想知道,今天遇见的,到底是哪位贵人。 “我叫赛博塔赫.哈尔.冯.格尔曼。 你可以称呼我赛博塔赫先生,我喜欢别人叫我名字,而非姓氏。” 赛博塔赫笑着说道,随后便拿出钱夹,付了药费。 其实以前的慕尼黑医院,付费是等到处置结束后的,但是现在的状况,让医院也不得不采取这种“提前付费”的方式,毕竟医生可以义务一点儿,但是药品可是花钱购入的。 如果不能收回成本,那么医院也支撑不了几天。 简单聊几句,护士就把小格莫尔推了出来,这个孩子看上去很可怜,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吊瓶挂在头顶,那惨白的双唇似乎想要动一动,却始终没有张开。 “医生,他的状态不好,希望您能加一瓶营养液。” 赛博塔赫见孩子的状况,当即皱起眉头,于是对着紧随其后的医生说道。 “我们没有营养液了,那种东西断货很久了,我希望您能理解,我们只是医生,不是上帝。” 医生是个谢顶的中年男人,他叹了一口气,毕竟男孩明显处于重度营养不良状态,按照正常流程,他肯定会加上一份。 但是现在,他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那种东西很贵,产量本来就少,现在已经到了天价。 他们这所医院,根本买不起这种高档货,毕竟那东西的保质期很短,会造成库损压力。 “既然这样,那就给他买点儿好东西补补身体吧,至少保证体力。 否则我担心,他根本无法支撑住。” 赛博塔赫叹了一口气,男孩的状态太糟糕了,这样下去他恐怕很难撑过去,毕竟对抗疾病,特别是发热这种症状,体力的消耗是非常巨大的。 好在赛博塔赫有钱,他拿出一沓钞票,交给了威尔,让他立刻去买些有营养的食物。 威尔感激地拿着钞票走了,老实说他现在内心很挣扎,因为这是一笔巨款,对他而言,也是充满诱惑力的。 毕竟他自己现在也是过得紧巴巴,店铺一直在亏损,他都靠以前的老本撑着。 但是他知道,这笔钱自己不能动,小格莫尔够可怜了,他刚刚失去父亲,自己也命悬一线,如果自己拿着这笔钱跑了,绝对会受到上帝的惩罚。 当然,他自己的良心,也会发出深深的谴责。 “先生,我……我的父亲,是不是出事了。” 病房里,只剩下小格莫尔和赛博塔赫两个人,于是在蓄力一会儿后,这个孩子终于开口了。 “很抱歉,我觉得你应该知道这件事。 你的父亲的确出事了,他死了,为了给你筹集治病的钱和食物,抢劫了一家面包店,然后被击毙。 但是不要埋怨他,或许在别人眼中,他做出了穷凶极恶的事情,可对你而言不一样,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为了让你活下去。 从这个角度说,他是一名伟大的父亲,是值得你骄傲的父亲。” 赛博塔赫柔声说道,被父亲抛弃的他,对那位勇敢父亲的“壮举”,深深感动。 即便那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没有任何能力,背景,甚至缺乏谋生手段的普通人。 但是赛博塔赫依然对他感到敬佩,因为他为了自己的孩子,敢于迈出那一步,这种纯粹的爱,是值得世人尊重的。 “我知道了,非常感谢,但是很抱歉,我没有钱可以还给你。” 小格莫尔对赛博塔赫表示了感谢,因为他知道,是面前的人,替自己付了医药费。 本来应该加一句“等我长大一定报答你”之类的话,但是他实在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长大。 “放心吧,这点钱对于我来说,不算什么。 另外我想问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毕竟你太小了,不可能出来工作。” 赛博塔赫觉得,和面前的孩子,谈论一些较为长远的问题是可以的,毕竟他从这个孩子眼中,看到的不是天真,而是一种类似成年人,深邃的眼光。 有句老话,叫做“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面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长期的贫困,让这个孩子早就不再天真,他知道为了生存,需要牺牲很多东西,比如时间,比如精力等等。 当别的孩子在为玩具哭闹时,他脑子里想的,却是家里的柴米油盐。 所以当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死去后,他变得很平静,甚至有一点儿高兴——为自己的父亲,能够脱离这个苦难的世界,而感到高兴。 “我会去孤儿院么?” 小格莫尔淡淡说着,从他的表情看来,他似乎并不希望那样,毕竟孤儿院不是一个好地方,在霍亨索伦普通人都活不下去的时候,孤儿过的什么日子,可想而知。 这不是什么秘密,毕竟在慕尼黑街头,孤儿院的孩子出来乞讨,早就是很平常的事情了。 “或许吧,不过我可以给你另外一条路。 老实说,我看你还不错,如果你同意,我可以收养你。 当然,我有两个条件。 第一个条件,你以后的生活和成长轨迹,必须听我的,如果我不让你做什么,你就坚决不能做;如果我让你做什么,你必须拼了命去做到。 第二个条件,我希望你使用我的姓氏,且名字也会更改,具体叫什么,我之后会告诉你。” 赛博塔赫伸出两根手指,并且用严肃的语气说着,小格莫尔看着他,犹豫片刻,开口道: “我能考虑一下么,至少在我父亲的葬礼结束后。” 听了这个要求,赛博塔赫点点头,随后拿出一张名片,告诉这个孩子,等他想通了,就来找自己。 等到威尔回来,赛博塔赫就告辞离开了,他的确不着急,但并不表示,他就无事可做。 正相反,赛博塔赫有很重要的事情,后天就是圣诞节了,他需要将食物免费分发的事情处理好。 离开医院,赛博塔赫坐上马车,卡鲁特挥舞皮鞭,加快了出城的速度。 他们需要赶往城外的粮食仓库,与古斯塔夫会合。 下了小路没走多远,位于半山腰的仓库就清晰可见。 赛博塔赫从窗户看着那个混凝土建筑,老实说,他自己都觉得,那不像一个仓库,而是一栋堡垒。 足有十米的混凝土高墙,将仓库包裹起来,每隔五十米,就有一座哨塔,上面有守卫驻扎,看上去戒备森严。 大门是纯铁打造的,上方的混凝土有加固,可以看到观察孔。 而进入里面,就更像一座军事基地了,出于存放考虑,里面只有少量库房是钢板结构,大部分库房,其实都是挖的山体。 也就是窑洞。 怪不得海因茨总说工程进展较为缓慢,他们在这里挖山呢,能不慢么。 但是这么做,有很多好处,首当其冲的,就是可以保证温度和湿度。 慕尼黑的天气变化频繁,这种窑洞相对而言,温度和湿度变化较小,用来存放物资,正好合适。 只不过仅仅用来存放粮食,这个规模和结构,有些“小题大做”了。 但这是赛博塔赫的要求,这座仓库很重要,他要复兴帝国,那么最终,就避免不了武力。 这座仓库或许会成为他武力发展的起点,当然,这是后话了,到时候什么情况,还未可知。 “你总算来了。” 马车停好,赛博塔赫走了下来,迎接他的是古斯塔夫,这个一直在慕尼黑忙忙碌碌的男人。 “事情已经解决了么?我听说最后一批粮食已经送到了。” 赛博塔赫在山下的时候就注意到,粮库里升起阵阵炊烟,那是烤面包产生的。 “送到了,而且面粉机也开始运行了,预计在圣诞节当天,我们可以发放十万份面包。” 古斯塔夫很高兴的说道,毕竟为了这个慈善项目,他已经忙了好几天。 “十万份的面包,恐怕也不够那些人吃的。” 今天遇到的事情,让赛博塔赫意识到,流浪和饥饿的人群,恐怕要比自己想象的多许多,根本无法满足全部需要。 “至少,他们能过一个不挨饿的圣诞节。” 对于慕尼黑的状况,古斯塔夫比赛博塔赫更清楚,但是他们能做的事情,实在太少了。 “那就这样吧,至少我们尽力了。” 叹了一口气,赛博塔赫有种无力感,他能做的的确太少了,至少在奥地利项目完全启动前,他对这场人为导致的饥荒,几乎无能为力。 于是在圣诞节当天,慕尼黑的市民惊奇地发现,有许多人走上街头,向流浪汉派发免费面包。 每个人只有一份,且不能重复领取。 这是海蒂公司的善举,赛博塔赫要树立形象,所以还派发了传单。 但是饥饿的人太多了,这些免费面包在一个上午就发完了,但依然有人没有领到。 “求求你,给我一份吧,我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 “我的孩子还没有吃的,求求你们,发发善心吧。” “一块面包,哪怕是面包屑都行。” …… 饥饿的人们不肯离去,他们伸出手,露出祈求的眼神。 然而海蒂公司的员工也没办法,他们的面包已经空了,十万份的面包发完,而他们面前,依然有数以万计的饥民在苦苦哀求。 “真是一个凄惨的圣诞节啊。” 赛博塔赫在远处看着这一幕,他已经叫来了警察,毕竟饥饿的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如果他们因为没有领到面包而发怒,事情将会无法收拾。 好在最坏的局面没有出现,警察驱散了人群,海蒂公司的员工,得以安然离开。 天空突然飘起小雪,赛博塔赫伸出手,任由雪花落在掌心,化为清水。 一丝寒冷,似乎穿过掌心,流入他的心中。 不自觉的,他打了一个寒战。 看看那些饥饿的人,这个圣诞节,对于霍亨索伦而言,注定是不平静的,也是充满悲哀的。 而赛博塔赫觉得,这个国家已经逐渐走向深渊,他必须重新让这个国家富强起来。 不是为了任务,不是为了回到原来的世界,仅仅是作为一个人,作为一个霍亨索伦人。 这个想法冒出来以后,他突然感到惊讶,因为他似乎发现,自己不再把自己当作一个局外人了。 他似乎,接受了这个世界。 “荒诞!” 赛博塔赫迅速摇摇头,他强迫自己冷静,强迫自己否认掉这一点,因为他认为自己最终必会离去,他不能和这个世界,建立太多羁绊。 因为当分别到来时,会很痛——痛彻心扉。 养子 办公室里,赛博塔赫拿着最新的报告,他把脚搭在桌子上,双眉紧锁,表情很是严肃。 关于奥地利公司筹备的事情,目前并不顺利,因为霍亨索伦外汇管制,奥地利方面又加强了霍亨索伦的资金流入限制,这让海蒂公司很难将资金有效地投入到新公司的筹备当中。 “必须想个办法啊,或许应该和鲍尔夫人讨论一下。” 放下报告书,赛博塔赫揉着眉心,金融问题他不是特别擅长,相比之下,鲍尔银行在这方面要专业太多了。 比如找漏洞之类的,他们是真正的“专业”。 其实这件事,鲍尔夫人之前已经和自己通过气了,对于这家新公司,鲍尔银行将会全方位的支持。 当然,这种支持不是无偿的,他们也会从中获利,这是生意,本就应该互利互惠。 不过考虑到这个项目的“公益”性质,鲍尔银行方面不会抽成“太狠”,赛博塔赫已经不赚钱了,如果他们再拿走一大块,显得不够“人道”。 然而提到这个项目,赛博塔赫也是心中忐忑,毕竟这是一个不赚钱的项目,不仅股东没有收益,员工也不会有太高的回报。 “这些都是好人啊,他们知道赚不到钱,但还是兢兢业业的在工作。” 想到员工,赛博塔赫不由得为他们感到自豪,这些人明明无法从这个项目里赚到什么钱,但是却投入极大的热情,全力做着工作。 他们都是霍亨索伦人,他们明白这个项目意味着什么,从奥地利引入粮食,投放到霍亨索伦的市场,对于普通霍亨索伦人而言,这是救命的。 不要小瞧这些粮食,当奥地利的粮食流入市场,而且是以平价的方式流入,不仅增加粮食的供给,更是能够平抑粮价,将已经让普通人难以承受的高昂粮价,彻底被打下来。 当然,他们不可能将小麦之类的直接运过来,霍亨索伦人能否习惯压缩食品的味道,这是一个未知数。 就在赛博塔赫思索,是不是应该多开发出一些新口味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了。 应了一声,斯卡洛推开门走了进来,看他那副样子,倒是已经适应了秘书的角色。 “有个叫做威尔的男人,带着一名小男孩来了,说是有事情找您。” 斯卡洛轻声说道,赛博塔赫愣了一下,随后才想起来,那个威尔和小男孩是谁。 “让他们进来吧。” 赛博塔赫摆摆手,随后将报告书收到抽屉里。 斯卡洛出去了,没多久,便将威尔和那个小男孩带了进来。 “很抱歉打扰您,尊敬的赛博塔赫先生,小格莫尔说,想和您当面谈谈。” 威尔显得有些拘谨,毕竟他只是一个小杂货铺老板,海蒂公司在他眼中,就是一个庞然大物,而作为这家公司老板的赛博塔赫,自然就是一个大人物。 “好的,坐下聊吧,不要紧张。” 赛博塔赫看出威尔的紧张,当即摆摆手,示意对方坐下说话。 按照威尔的话说,关于他父亲的情况,小格莫尔都已经知道了,所以在考虑一段时间后,他决定答应赛博塔赫,接受对方的抚养。 当然,他也会答应赛博塔赫的所有条件,包括更改姓氏。 “都考虑清楚了?如果同意,那么我会让人拟一份收养协议,不过话先说清楚,一旦答应,就没有反悔的可能。 你也看到我的年纪了,只比你大十几岁,你成为我的养子,就意味着你在将来,将会协助我的工作,为了做到这一点,你必须按照我的想法,来学习必要的技能,比如外语,比如一些独特的知识。” 赛博塔赫盯着小格莫尔,能看得出来,他是认真的。 此时的小格莫尔,已经恢复了健康,这个孩子看起来恢复得还不错,虽然依旧瘦弱,但已经恢复了血色。 听了赛博塔赫的话,这个孩子点了点头,他已经没有了青涩,反而有种独属于成年人的沉稳。 毕竟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太多了,这让他的心理年龄,飞速成长,远远超过他本来的年纪。 “既然这样,威尔先生,麻烦你和我的秘书说一声,事情我已经交代过了,他们会帮忙处理。” 赛博塔赫挥挥手,当即威尔就站起身,说了几句感激的话,便带着小格莫尔出去了。 对于这个孩子的培养,赛博塔赫是有私心的,他决定按照另一个世界的教育模式,来培养这个孩子。 在霍亨索伦,教育质量还是不错的,但是赛博塔赫却认为,远远不够。 在收养对方后,他除了会让其上学,接受正规教育外,还将采取“私教”的方式,增加课业量。 他太需要一个能够帮助自己的人了,何况他认为,自己不太可能在这个世界拥有子嗣,那么培养一个继承人,也是必要的。 原本他想,等自己推动霍亨索伦复兴后,从格尔曼家族里找一个继承人。 但是这样问题很多,毕竟格尔曼家族里,都是一群对魔导学痴迷到疯狂的人,即便有“正常人”,也很难接受自己的观念。 继承人与自己理念不合,这可不行,而能够接受自己这种“外来观念”的人,又能有多少呢? 所以赛博塔赫决定了,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小格莫尔虽然经历得多,但思想依旧不成熟,所以能够从小培养,让他成为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继承者。 不是金钱,荣誉,姓氏,而是理念,一种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全新的理念。 另一个世界是科技高度发达的世界,因为那里没有魔法,人类只能依靠科技来不断发展。 所以赛博塔赫想把那些科技留下来,推动这个世界的发展,同时,想要驾驭这些科技,就必须有同样与这些科技理念匹配的人。 这个世界疯子太多了,而且人们也习惯了少数人拥有权力。 这会让科技走向极端。 举个例子,在刚刚过去的那场大战中,双方并没有毁灭性的武器,比如原子弹。 在自己原来的世界,每个国家都把这种武器当作威慑力量,不会投入使用,更不会成为常用武器。 但是拿到这个世界来呢? 赛博塔赫毫不怀疑,无论参战的任何国家,掌握了这种力量,都会毫无道德约束的将其扔向敌人头顶。 这就是理念,杀人的子弹是无罪的,有罪的,永远是开枪的人。 而他,要改变这个世界疯狂的状态,将强大的科技力量,放到那些正常人手中,去威慑那些疯子,而不是将其交给疯子。 这是一次尝试,也是一次播种,最后会种出什么来,他自己也很期待。 关于自己收养孩子的事情,赛博塔赫已经和斯卡洛交代过,这位来自漆黑之塔的秘书感到十分惊愕,但是也没说什么,毕竟这是赛博塔赫私人的事情,他没有权利过问。 所以当威尔带着小格莫尔来找他时,他非常淡定的拿出一份协议,让小格莫尔签上自己的名字。 霍亨索伦现在十分混乱,户籍制度也趋于崩溃,收养之类的,根本不需要向所在地当局报备。 但是赛博塔赫依然觉得,这种事情还是正规一些好,所以让斯卡洛拟了一份收养协议,走一个正式的流程。 当然,关于小格莫尔新的名字,赛博塔赫已经预先交给了斯卡洛。 “这就是我的新名字吗? 维森.格尔曼。” 看到自己的新名字,小格莫尔愣了一下,不过他并没有感到惊讶,毕竟这是早就说好的事情,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就这样,他成了赛博塔赫的养子,拥有了格尔曼的姓氏,并改名“维森”。 当然,因为他不具有格尔曼家族的血统,所以名字里,并没有代表贵族的“冯”。 签署完协议,便是一个简单的流程了,斯卡洛将会在工厂里给他找个僻静的房间,毕竟赛博塔赫住的公寓太小了,根本无法支撑两个人的生活。 何况赛博塔赫十天半月才会回去一趟,把这个孩子送到那里,恐怕自己的“养父”,根本想不起来他。 留在工厂这边,他还能多看几眼,加强一下记忆。 这边的事情,差不多结束了,赛博塔赫也没太过关注,毕竟他手头的事情,还非常多。 他不得不再度拜访鲍尔夫人,甚至预约了他的丈夫赫尔曼。 这次见面进行了很久,因为要解决的问题太多了。 鲍尔银行会帮助海蒂公司,绕过奥地利方面的资金监管,保证他们的资金运转。 但是后面的事情,鲍尔银行就无能为力了,在奥地利的具体经营,需要赛博塔赫自己想办法。 不过鲍尔银行能解决资金问题,这就帮了大忙,至于具体的运营问题,赛博塔赫不是很担心,毕竟他已经找好了人。 海因茨将会负责奥地利方面的事务运作,同时布拉奇也会帮忙。 他们将会建立一条贸易线路,从因斯布鲁克到拉韦纳,从拉韦纳到不莱梅。 老实说,从地图上看,这是一条诡异的贸易航线,他们绕了一大圈。 这就是封锁的力量,因为波旁人的作梗,本来可以轻易从南霍亨索伦地区进入的粮食,不得不这样在海上兜一大圈。 就在赛博塔赫与鲍尔夫人把事情商量到差不多时,一个消息传了过来。 利比亚战争,即将迎来大结局。 利比亚战争的最终结局 撒丁王国对霍亨索伦施加压力,就是因为深陷利比亚战争中,他们需要波旁王国的支持。 至少不是掣肘。 而现在,这场战争,终于迎来一个决定性的时刻,那就是撒丁王国的军队,取得了一场足以决定战争胜负的大捷。 所以对霍亨索伦而言,只要利比亚战争结束,那么本就与波旁王国有领土争端的撒丁王国,定然会放宽对霍亨索伦的限制。 他们不可能一直按照波旁人说的做。 故而对于霍亨索伦而言,这场大胜,的确是个好消息。 所有对时事关注的霍亨索伦人,都在为这个消息而击掌欢庆,而远在利比亚的布鲁诺伯爵,更是意气风发。 他的近卫第二师已经残了,准确的说,这支被誉为撒丁陆军精锐中的精锐,现在的规模,只能勉强算个团。 但是他并没有放弃作战,因为他知道,在得到增援后,撒丁王国的军事力量,足以碾碎利比亚军队。 特别是他们已经熟悉了利比亚军的战术以后。 不再轻敌,不再冒进,所有远征军都配备了压缩食品,在保证后勤稳定后,他们按部就班地推进。 即便是前锋部队,也拥有航空魔导士的高空掩护,部队间保持安全距离,可以做到随时支援,在这种情况下,利比亚军的突袭战术,已经无法施展。 特别是航空魔导士的大规模出动,他们不仅守护了本方上空,也对利比亚军队形成了压制。 在这种情况下,利比亚军队根本无法驻守城市和要塞,他们纷纷撤退,只能寻求野战机会。 于是乎,他们在塔布尼耶附近的沙漠,组织了一场大包围。 利比亚军队集结了所有力量,准备包围并吃掉撒丁王国的前锋部队。 计划很完美,他们先是利用沙漠地形,发动突袭将其分割包围,然后集中优势兵力,再一个个吃掉。 但是想法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他们低估了撒丁军队的机动能力。 于是一场包围战,变成了犬牙交错的混战,撒丁军队利用航空魔导士和汽车的机动性,迅速占据了上风,于是被分割的不是撒丁军队的前锋,而是利比亚军队自己。 最关键的,他们在利比亚军队撤退前,布置了一条由火炮和地雷组成的封锁线。 这场惨烈的战斗,以撒丁军队大获全胜而告终,利比亚军队损失了超过三分之二的兵力,这让他们面对撒丁王国的军团,再也无力组织大规模会战。 而布鲁诺的近卫第二师,就参加了这场赢得最后胜利的战斗。 当然,他们的贡献微乎其微,但至少参加了。 从战略角度来看,他们的存在可有可无,但是从政治角度,布鲁诺等于是“戴罪立功”。 即便回到撒丁王国,他也有资格,去回击批评,毕竟他参加了这场获得胜利的大战,即便他们一直在打酱油。 “伯爵阁下,的黎波里发来电报,表示塞卜哈的尤素尔国王,已经同意投降,不过他要求,自己和王室成员,只接受不列颠军队的护送,前往班加西。 不希望撒丁王国军队阻拦或提出其他要求。” 副官回到车上,当即报告刚刚收到的消息,这让布鲁诺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塞卜哈拥有他梦寐以求的秘银矿。 他这次参加远征的主要目的,就是抢夺这座秘银矿的控制权,而不列颠横插一脚,让他感到了危险。 毕竟看中这座矿的人,可不止自己。 “命令部队,加快速度,必须在不列颠人插手之前,赶到塞卜哈。 另外给的黎波里发电报,让他们关注一下不列颠人的动向,必要情况下,让他们拖住不列颠人的脚步。” 意识到那座秘银矿,有可能落入不列颠人手中后,布鲁诺开始紧张了,他知道,一旦不列颠人先一步进入塞卜哈,那么这座矿,自己就休想再染指。 为今之计,就是利用撒丁王国在利比亚的兵力优势,去拖住不列颠人的行动。 毕竟他们现在已经深入利比亚腹地,距离塞卜哈,应该更近一些。 至少比从班加西出发的不列颠军队,要近许多。 事实上布鲁诺的想法很正确,他们只要先一步赶到塞卜哈,然后将这座城市撕碎,那么不列颠人,就不可能占据那座秘银矿。 然而他想到了,作为利比亚国王的尤素尔,也想到了。 故而两天后,当撒丁王国的军团,进入到奥巴里沙漠边缘时,他们再一次遭到了利比亚军队的攻击。 这一次,利比亚军队没有成群结队,他们采取小规模突袭的方式,专门攻击撒丁军队的补给,虽然没有太多人员伤亡,但是却造成补给的严重被破坏。 特别是饮用水和油料,成了利比亚军队攻击的重点。 这让撒丁军队很头疼,似乎利比亚方面已经知道了压缩食品的存在,单兵都携带了一周的份,所以摧毁装着食物的卡车,没有价值。 所以他们全力对饮用水和燃料下手。 这让撒丁王国的大军不得不停下来,因为在给养不足的情况下,贸然进入沙漠,无异于自杀。 布鲁诺非常焦急,但是他没有办法,只能催促让人迅速在当地寻找补给。 可是在利比亚的腹地,地广人稀,只有一些零星的村落存在,想要解决几万人的补给,根本不可能。 于是他们只能向的黎波里求援,等待那边送来新的补给。 为了避免再次遭到袭击,他们收缩兵力,临时组成了一个防御圈。 说来也算是种默契,当撒丁人停下脚步后,利比亚军队也没了踪影,仿佛消失在这茫茫的大漠当中。 过了好多时日,他们终于等到补给,然而他们耽搁太久了,等大军开到塞卜哈城下,只见城头,已经插上了不列颠的旗帜。 “这是有预谋的,是不列颠人的阴谋,他们抢占了本该属于撒丁王国的胜利果实。” 布鲁诺发出怒吼,因为他刚刚得到消息,塞卜哈已经完全落入不列颠人手中。 最糟糕的是,利比亚国王尤素尔,发布了诏书,并承认了不列颠王国对塞卜哈的占领事实。 也就是说,尤素尔给不列颠人送上一份大礼,他退位诏书中明确写着,塞卜哈及其周边地区,归属于不列颠王国。 这换取了他和家人的安全,不列颠人已经在撒丁人赶到塞卜哈之前,派出一支车队护送他们前往班加西。 在那里,尤素尔和他的王室家族将会得到不列颠的保护,班加西皇家行宫外围,将全部由不列颠军队驻守。 这是一种软禁,但也是一种保护,至少撒丁王国除非想和不列颠开战,否则不会对这位有名无实的国王,再采取行动。 那座布鲁诺心心念念的秘银矿,就在塞卜哈城中,而现在,全便宜了不列颠人。 这让布鲁诺异常愤怒,眼睛都快喷出火来。 虽然驻守在塞卜哈的不列颠军队,只有一个团,但是撒丁王国的大军,根本不敢进攻。 他们可以消灭这个团,但是带来的后果,却是撒丁王国难以承受的。 不列颠在利比亚的军事存在并不强,他们唯一占据的地方,就是班加西,这座可以和的黎波里齐名的南地中海明珠。 然而出了利比亚,不列颠的强大实力就得到了体现。 他们占领着利比亚的邻国埃及,并且亚历山大港,还是不列颠王国地中海舰队的驻地。 作为一个海上强国,不列颠拥有一支庞大的海上力量,地中海虽然不是重点,但是他们的舰队规模依然不小,撒丁王国的海军,未必有能力,与这个强大的对手周旋。 是的,就是周旋,因为不列颠海军战斗经验丰富,相比之下,常年养尊处优的撒丁海军,只存在理论上的战斗值,真实战斗力只能是个谜。 这一点别说国防部和海军部,就是布鲁诺这个伯爵也非常清楚,他们不能和不列颠起冲突,至少现在不行。 于是一边把这里的情况,向的黎波里方面报告,一边撒丁军队,开始有步骤地后撤。 塞卜哈他们是进不去了,于是分兵占领临近的塞姆努和比拉克。 毕竟他们的军队人数太多了,如果不能得到当地的补给,根本坚持不了几天。 很快,的黎波里传来撒丁国防部的回信,利比亚的这场远征,已经结束,大军后撤回的黎波里,然后开回本土。 这是最好的结果了,因为布鲁诺的冒进,撒丁王国在这场战争中的损失,已经超出了预估。 所以国防部的压力很大,他们无法再维持远征军的消耗,所以只得收回部队。 同时这也是一种示好,对不列颠的示好。 他们只是想和利比亚这种落后的土着掰手腕,而不是和不列颠这种豪强面对面互殴。 另外,除了塞卜哈之外,其他利比亚地区,已经全部落入撒丁王国之手。 他们也算达成了预期目的。 事实上,两个强盗已经在商量分赃的事情了。 撒丁王国放弃塞卜哈,并开放塞卜哈至班加西的全部通道。 作为回报,不列颠王国承认撒丁王国对利比亚的“合法”占领,并建立领事关系,促进双方在北非地区的合作。 也就是说,这场战争的结局,就是撒丁王国占领了利比亚,而不列颠得到了塞卜哈,以及那座享誉世界的秘银矿。 这不是强盗是什么,特别是不列颠,他们的狗屎属性发挥的淋漓尽致,兵不血刃就捞到了天大的好处不说,而且受害人还得感谢自己。 总之,最后的结局,算是两个强盗的大丰收。 而作为原来这片土地的拥有者,尤素尔国王或许会郁闷,但并不会沮丧。 毕竟战争的结局,他早就料到了,虽然失去了权利,但留下了体面和富贵,至于以后如何,他已经不想了。 哦,对了,受伤的人还有布鲁诺,这个伯爵机关算尽,结果到头来只是一场空。 而且他知道,罗马还有一场风暴等着他,近卫第二师的损失太大了,几乎和全军覆没一样,所以他必须接受罗马方面的问询,最坏的结果,就是失去这支军队的指挥权。 所以他登上舷梯时,脸色非常凝重,毕竟想要安然度过这场风暴,不知道又要花掉他多少里拉。 是的,代价仅仅是钱,他导致那么多撒丁王国的年轻人惨死,最后的结果,也不过就是洒洒水,花点钱了事。 削爵坐牢? 不可能的,在撒丁王国,只要你有钱,有门路,就没有办不了的事儿,别说近卫第二师还有人剩下,就算真的全军覆没,只剩布鲁诺一个人回来,他也依然还会是伯爵,潇洒自在的活着。 这就是现实。 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 奥地利攻略 利比亚战争落下帷幕,撒丁王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而不列颠半路杀出,又占到了不小的好处。 总之,两个强盗都很满意,而随着局势发展,波旁王国发现,这场战争对欧罗巴的影响,远比他们想象的大。 撒丁王国和不列颠王国走得越来越近,他们成功建立了一种“强盗间的友谊”,不仅经济来往增加,军事合作项目也被提上日程。 相比之下,和波旁王国的关系,就开始降温。 有了不列颠人撑腰,撒丁王国开始向争议地区派兵,摆出了威胁姿态,而不列颠人也要求波旁王国,开放与霍亨索伦之间的边境。 作为欧罗巴搅屎棍,不列颠人并不觉得波旁人和霍亨索伦人有什么不同,他们只是不希望欧罗巴大陆,出现一个强大的国家罢了。 霍亨索伦强大,他们就帮助波旁人。 波旁王国强大,他们就帮助霍亨索伦人。 总之,他们总是帮助那个弱的,打压那个强的,维系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迫于压力,波旁王国在表示抗议的同时,不得不做出让步。 他们结束了“军事演习”,开放了与霍亨索伦边境,同时放松了其他欧罗巴国家对霍亨索伦的封锁。 不仅包括撒丁王国,也包括奥地利。 “慕尼黑领事馆已经重新开放了签证,我们要不要去弄一份。” 海因茨很兴奋,他得到消息,奥地利驻慕尼黑领事馆,重新开放了个人签证业务,这对他们即将在奥地利创办公司,是一个利好。 “可以先申请,同时布拉奇刚刚发来电报,我们的撒丁护照已经办妥,他已经派人坐火车赶往慕尼黑了。” 赛博塔赫点点头,两条腿走路是最好的,何况签证和他国护照,并不冲突。 “公司的注册,我已经委托那边的人办好了,鲍尔银行出了不少力,他们似乎在因斯布鲁克很有势力,资金转移竟然出奇的顺利。” 提到新公司,海因茨显得极为高兴,奥地利公司的前期事宜,都已经处理到位,甚至工厂和仓库的初步筛选,也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 现在就等着他们过去,好好大干一场。 “鲍尔银行是我们的盟友,时刻要牢记这一点。 但是他们只擅长金融领域,真正做事情的,还是要靠我们自己。” 赛博塔赫心情很好,他拿起酒杯,与海因茨碰了一下,随后仰起头,一饮而尽。 奥地利公司非常重要,他准备在那里投下重注。 不仅是粮食贸易,他还要开办工厂,设立一些服务性机构,为霍亨索伦贵族的移民,打好基础。 同时瑞士的市场也会纳入考虑,按照赛博塔赫的设想,他准备把业务,拓展到欧罗巴所有讲霍亨索伦语的地方。 这是一个不得已的选择,毕竟霍亨索伦的情况太糟糕了,他只能把视线投向海外。 “对了,提到盟友,撒丁王国方面,那些三箭党真的能够信任么? 老实说,我有一些担心。” 放下酒杯,布拉奇露出担忧之色问道,毕竟三箭党的传闻太多了,而且基本没什么好事。 “他们是非常好的合作伙伴,你只要保持一个原则,那么他们永远不会背叛你。” 听了布拉奇的话,赛博塔赫笑了。 “原则?什么原则?” 布拉奇愣了,他没明白赛博塔赫的意思。 “与他们合作,原则只有一个,那就是能够让他们赚到钱。 只要有利益,他们就不会背叛你,这不仅是和三箭党的合作之道,其实放眼整个世界,都是如此。” 赛博塔赫说完话,便叹了一口气。 他不禁有些想哭,自己明明就是一个普通的图书管理员,结果到了这个世界,硬生生被逼成了奸商。 又简单聊了一会儿,两人就结伴离开,奥地利公司的前期筹备差不多了,他们需要在霍亨索伦,把接下来的工作完成。 公司的运营需要人,而他们现在,就要面临人事方面的问题。 首先就是管理人员,他们准备从公司里直接抽调,毕竟因斯布鲁克也属于霍亨索伦语地区,所以选择管理人员,他们不必为语言问题而苦恼。 这个还算简单,对于日用品生产和管理,可以直接从海蒂公司抽调,但他们在奥地利,不仅要做日用品生意,还要做其他生意。 其中一部分,还是海蒂公司不经营的。 故而赛博塔赫和海因茨,就开始了挖墙脚和招聘之旅。 他们通过各种渠道,接触那些需要的人才,能挖过来的就挖过来,能招募来的就招募来。 总之,他们舍得砸钱,而且还善于画饼,在天花乱坠的一通吹嘘之下,倒是吸引了许多人才到麾下。 毕竟霍亨索伦人都是直肠子,他们看重承诺,认为对方只要说了,就一定会办到。 老实说,赛博塔赫直到今天,都很难理解他们为什么会这样“傻”。 不过有一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们,那就是这些人,大多数不会其他语言。 这次在奥地利设立的公司,赛博塔赫准备将其打造为东欧罗巴的核心总部。 所以管理层,除了掌握霍亨索伦语外,也需要掌握其他语系。 这一点非常重要。 比如刚刚解体的奥斯马加帝国,本就是一个多民族构成的“混合体”,如果生意不断向东拓展,就需要和这些地区打交道。 语言问题就变得尤为关键。 毕竟在高层人选上,赛博塔赫倾向于使用霍亨索伦人,而不是当地人。 就在赛博塔赫头疼的时候,海因茨突然推荐了一个人。 “我听说马盖尔农业公司已经倒闭了,他们的总经理我见过,出生在奥地利,是霍亨索伦人。 他不仅很有能力,而且语言天赋很高,据说毕业于布达佩斯大学,至少匈牙利语,绝对没问题。” 海因茨的话,让赛博塔赫低头思索了一会儿,随后表示,可以见见这个倒闭公司的前总经理。 于是乎,两个人坐上了马车,他们一路飞奔,直接来到一座还算高级的公寓楼下。 这的确算是一座高档的公寓楼,拥有独立的院子,还有花坛和喷泉,环境非常不错。 然而要说这里是什么富豪的居所,那定然是不可能的,事实上,住在这里的,都是一些大公司的高级管理人员。 当然,马盖尔农业公司还算不上什么大公司,甚至比赛博塔赫的海蒂化妆品公司,规模还要小上一些。 毕竟这家农业公司主要业务就是农产品买卖和农业用品销售,换句话说,他们虽然是挂着农业公司的名头,但是却没有属于自己的土地和产品。 本质就是一家贸易公司。 故而他们的总经理住在这里,也算合情合理。 与门口的管理员说了几句,海因茨就带着赛博塔赫走上了楼梯,他们来到二楼的一间房门前,轻轻敲了敲。 没多久,门就开了,让两人皱眉的是,在房门打开的一瞬间,酒气扑面而来。 “您好,请问是福尔希特先生么?” 海因茨与对方不熟,虽然见过一面,但几乎没什么交流,所以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先问了一句。 “是的,我是弗里德里希.汉斯.福尔希特。 请问你们是?” 看着面前的中年大叔,赛博塔赫不禁皱起眉头。 满是褶皱的衬衫和长裤,凌乱的头发,不修边幅的胡茬子,还有那浓郁到极端的酒气。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会是一家公司的总经理。 “我们是海蒂化妆品公司的,这位是我们的董事长兼总经理,赛博塔赫先生。 而我是副总经理,海因茨。 我们是因为有一些事情,想要找您商量,不知道……呃……” 海因茨说到这里,突然看似为难的停顿了一下,然后左右看看,似乎是觉得就在门口讲话,有些不太好。 “哦,抱歉,请进来吧。” 福尔希特也意识到自己太失礼了,于是赶忙让开身,请两位进来。 来到房间内,赛博塔赫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只见满地的酒瓶,到处都是垃圾。 可以看得出,房间的装潢还可以,但是这个场面,实在是让人感到不舒服。 “很抱歉,让你们看笑话了。 但是请理解,我失业了,妻子带着孩子回到维也纳,只剩下我一个人。” 一边将沙发清理出来,福尔希特一边开口说着,他的表情有些尴尬,但依然无法掩饰,那一丝无奈和绝望。 “我相信,他们会回到你身边的。” 赛博塔赫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他依然感觉这个环境很不舒服,但是对于一个失业的中年男人,他还是抱着理解态度。 人到中年,总是充满无奈,特别是有了家室以后,重担会压得肩膀沉重,让人透不过气来。 如果是一个独身的人,可能不会有那种感觉,毕竟自己饿一顿而已,不会想太多。 但是有家庭的男人不一样,他们自己挨饿没关系,但是不能看到妻子和孩子挨饿。 因为身体的痛苦可以承受,精神的疼痛,却无法忍受。 对于男人之间而言,一旦有了共情,那么彼此间的距离,就会迅速拉近。 他们开始聊天,开始时还有些拘谨,但是很快,他们就开始发出笑声,接着,就一起喝酒。 “我们在因斯布鲁克的公司即将开业,主要的项目刚才已经说了,但是缺乏一名有经验的管理者。 虽然和马盖尔农业公司的项目有所不同,但粮食买卖业务也占了不小的比例。 所以我需要一个既信得过,又有能力的负责人,于是海因茨推荐了你,才有了今天的到访。 老实说,我对您的经历很满意,所以希望您能来我的公司,并前往因斯布鲁克,负责那里的相关业务。 至于职位,我想原本想的,是给您安排一个农贸部门经理,但是现在看,显然这个安排是不合适了。 现在,我诚挚地邀请您,担任海蒂日用品公司因斯布鲁克分公司的副总经理,统管农产品贸易的全部事宜。” 赛博塔赫放下酒杯,用真诚的语气说道,这让福尔希特很是感动,他握着酒杯,用力攥着,泪水在眼眶打转。 他太不容易了,中年失业,妻子带着孩子回了娘家,自己孤独的留在慕尼黑,对未来充满迷茫。 所以赛博塔赫送来的不仅是一份工作,更是一份对未来的信心,何况这个工作是在奥地利,可以借此将妻子接到因斯布鲁克,重新开始生活。 “来吧,今天是个好日子,让我们喝一杯。” 看到福尔希特的样子,海因茨赶忙举起酒杯,拉着两人,碰了一个。 就这样,关于因斯布鲁克新公司的筹建工作,基本完成,而接下来,就是前往当地,大干一场了。 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 赛博塔赫看着桌子上的签证,笑着和海因茨击掌,他们已经完成了所有准备工作,接下来,就是期待已久的奥地利之行了。 不过在出发以前,赛博塔赫还有一些事情要做。 鲍尔银行,为他们在因斯布鲁克的所有行动,提供了支持,所以为了表达感谢,赛博塔赫想要举行一场晚宴,专门答谢他们。 所以他和海因茨商量,准备包下皇家园林酒店,邀请所有需要感谢的人。 既是表达自己的心意,也是为了将这种“盟友”关系进一步拉近。 “虽然我很想支持,但老实说,我们现在的资金很紧张。” 海因茨对赛博塔赫的想法表现出支持态度,不过想到目前海蒂公司的账面数字,又不得不泼上一盆冷水。 的确,海蒂化妆品公司依然是盈利的,但是随着霍亨索伦的状况逐渐恶化,他们的盈利能力,也在飞速下降。 “好吧,那我单独邀请他们夫妇,简单吃一口。” 赛博塔赫有些无奈,他思索片刻,最后决定,还是自己掏腰包,请这两个人吃饭吧。 相比起海蒂公司,赛博塔赫个人的钱包要鼓得多,压缩食品让他在撒丁王国赚了不少钱,加上艺术品拍卖,他的资金很充裕。 最关键的,他兜里的货币是里拉,马克的飞速贬值对他而言,反而是一件好事,毕竟汇率换算一下,他等于什么都不做,就能赚上一笔。 当然,他个人并没有把这种情况,当作好事情,霍亨索伦的状况太糟糕了,对于未来而言,这是不利的。 不管怎么说,这顿饭是免不了,赛博塔赫给鲍尔夫人打了电话,不仅邀请了他们夫妇,还邀请了小汉娜。 这一次,他准备把自己新收的养子介绍给他们认识,毕竟自己这次去奥地利,会停留一段时间,公司和维森,都希望能够得到他们的照顾。 得到赛博塔赫的邀请,鲍尔夫人自然很高兴,表示一定会准时赴约。 “好了,让斯卡洛帮我安排一下,虽然大家很熟,但依然要正式一些。” 赛博塔赫让海因茨把斯卡洛喊进来,将事情简单交代了一下。 虽然同为秘书,但斯卡洛和埃斯塔,状态完全不同。 斯卡洛属于那种很懂事的类型,他知道该如何扮演一位秘书。 埃斯塔则更像一位大小姐,她现在每天就在隔壁的办公室里,喝着咖啡看着书,悠然自得。 如果不是办公室的门上贴着“秘书室”,感觉这位来自撒丁王国的女秘书,比自己更像是这家公司的总经理。 斯卡洛的动作很快,只是一个预约罢了,并不是什么难事,何况慕尼黑的高档餐厅,比之以前,客流量少了许多,他们的预约单上,留有大片的空白。 时间很快就到了约定的晚上,赛博塔赫坐在马车里,对面是自己的养子,维森.格尔曼。 小家伙非常懂事,而且他已经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换上了整洁的衣服,头发一丝不苟,看上去像个小贵族。 但是他清楚,自己不是贵族,虽然他的义父是贵族,是富豪,但是这些,和他的关系并不大。 赛博塔赫明确表示过,自己需要变成他希望的样子,也就是说,自己的身份,更像是一个“作品”,而非“子女”。 “感到紧张么?毕竟这是你第一次参加聚会。” 赛博塔赫看着对面的男孩,用柔和的声音说道,他想知道,这个孩子此刻的想法。 “并没有很紧张,相反,有一些期待。” 维森淡淡说着,他转过头,看向窗外,霓虹的光芒,在他的眼睛里映衬着。 似乎,他想把这一切都记录下来。 “为什么?” 赛博塔赫也转过头去,他发现这条街,与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 “我的家庭很贫苦,母亲生下我后就死去了,只有父亲一个人辛苦抚养我长大。 所以我的童年与其他人有所不同,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趴在窗前,看那些匆匆而过的行人。 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人生,很大程度上,是由出生决定的。 在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或许等我长大了,应该也会像父亲那样,去一家店铺帮忙,或者进入工厂干活。 对于一个贫穷的孩子而言,未来是不需要期待的,因为生活不会有任何改变。 贵族老爷的生活,注定与自己无缘,但是我的命运发生了改变,我不再是格莫尔,而是维森.格尔曼,成了一位贵族老爷的养子。 所以我在想,我的父亲是不是拥有什么能力,牺牲了自己的生命,来改变我的人生轨迹。 就像您说的,这个世界是冰冷的,你想获得什么,就会失去什么,公平又不公平。 现在,我获得了改变命运的机会,而代价,就是我父亲的生命。 从一个贫民家的孩子,摇身一变,成了贵族的养子。 现在还能参加上流人士的聚会,感觉就像做梦一样。” 很难想象,这种话是从一个六岁孩子口中说出来的,赛博塔赫瞪大了眼睛,他甚至开始怀疑,这个孩子的身体中,是不是装着一个老爷爷。 他是被夺舍了。 当然,这种玄幻的情况不太可能出现,毕竟在这个世界,还没听说过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你想得太多了,你父亲并不是为了要改变你的命运,他仅仅是想让你吃饱饭,然后活下去。 另外我知道你对贵族的生活感到好奇,但老实说,其实那种生活并不一定很美好。 贵族也会经历残酷的优胜劣汰竞争,就比如我,一个实实在在的失败品。 因为没有魔导天赋,我被送去士官学校,知道我父亲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么——不要再回来了。 我就这样,被扫地出门了,除了拥有一个贵族姓氏,名字里有个‘冯’,其他的,与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其实我和你一样,也曾羡慕过别人,羡慕那些魔导士,具有与生俱来的天赋。 但是我最后明白了,既然我没有天赋,那么就只能依靠后天的努力,绝不能自暴自弃,独自哀怨。 因为那样改变不了什么,真正应该做的,就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然后将它拿到。 简单,直接,具有目的性。” 赛博塔赫觉得,自己有必要给这个年少老成的孩子,上一堂人生哲理课了,毕竟他希望这个孩子能够成为自己的继承者,思想上的继承者,而不是一个抑郁症患者。 厌世症患者更不行。 于是乎,赛博塔赫坐在马车里,就开始给一个年仅六岁的孩子讲述人生哲理。 这个场面看着很违和,但从效果上来看,还不错。 他们虽然成为了义父子,然而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开诚布公地交流。 维森讲述了自己的想法,赛博塔赫一直在认真听,没有打断,更没有粗暴的否定,反而是循循善诱,将自己的理解,说给他听。 在这种气氛下,两个人能够就一些问题深入交流,所以时间过得很快,当卡鲁特把马车停到餐厅门前时,这两个家伙,还毫无察觉地在车厢里探讨着。 当卡鲁特打开车门,表示已经到达餐厅的时候,他们两个都感觉有些意犹未尽,但现在已经不是继续探讨的时候了。 快步下了车,两人进入餐厅,在服务生的引导下,坐到约定好的位置,然后静静等待。 这种等待有些无聊,即便乐队很卖力,两个人也难以放松心情。 好在他们没有等待太久,鲍尔夫妇就出现了,带着小汉娜,步入餐厅,脸带微笑,显得非常高兴。 看上去,他们就像一家三口,鲍尔夫妇打扮得大方得体,而小汉娜,则穿着一件毛绒外套,显得很是可爱。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鲍尔夫妇,这是汉娜。 这位则是我的养子,维森.格尔曼。” 赛博塔赫做着介绍,鲍尔夫妇看到维森后,礼貌的打招呼,而汉娜,则露出有些复杂的神情。 她似乎感觉,自己的赛博塔赫叔叔,被人抢走了。 作为小孩子,总是希望独享宠爱的,汉娜有这种感觉很正常,何况她和维森的年纪,相差无几。 “昨天我有事去了一趟慕尼黑大学,正好遇见波尔坦教授,他表示试验成功了,目前正在写报告书,预计两天后,会找你聊一聊。” 赫尔曼吃了一口牛排,然后淡淡说着,嘴角上翘,很明显,这是带给赛博塔赫的一个惊喜。 “太好了,老实说,他那边一直没有找我,搞得我很紧张,以为失败了呢。” 赛博塔赫开心地笑了,这是发自内心的,因为波尔坦教授的实验结果很重要,如果成功,那么就表示,他的“大棚农业”有施展的可能。 不要小瞧一块塑料布,那东西会改变很多事情,只要聚乙烯生产没问题,赛博塔赫的很多设想,都会实现。 知道一架可靠的飞机,需要多少部件么? 赛博塔赫的理想,就是将图书馆里的东西,变为现实。 而决定高度的,恰恰是基础。 波尔坦教授的成功,给了赛博塔赫很大的信心,他准备在聚乙烯成功后,在其他基础材料领域,下更大的功夫。 有了这个消息当做调味剂,这顿晚餐显得更加美味了。 不知不觉,赛博塔赫就多喝了几杯。 所以回去的路上,赛博塔赫在车厢里就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梦见慕尼黑郊外,自己的农场里,全是塑料大棚,无数人开心地采摘土豆,好一个大丰收。 赛博塔赫很少做梦,特别是好梦,自从转生而来,总共也没发生过几次。 所以当卡鲁特叫醒自己时,他还发了一点儿“起床气”,板着脸,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然而刚打开灯,他就看到桌面上放着一封信,拿起来拆开,发现是布拉奇写给自己的。 内容不多,大概意思,就是撒丁王国的海关,已经更新了禁运清单,小麦之类的农作物,已经从这份单子里,被请了出去。 “真是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啊。” 赛博塔赫挥舞手臂,他感觉自己似乎被幸运女神关注了,诸事大顺。 “这是一个好兆头,奥地利那边,可以放手去做了。” 来到窗前,他看向夜空中的皓月,嘴角上翘,用力地挥舞拳头。 因斯布鲁克 乘坐火车南下,一行人的心情都非常激动。 经过长期的筹备,赛博塔赫等人的奥地利之旅正式展开,足足上百人的大团队,每个人脸上都绽放着笑容,看上去就像是场游玩旅行。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开心,埃斯塔的腮帮就气得鼓鼓的,这个小妮子坐在座位上,头扭向窗外,显得极为不合群。 赛博塔赫要去奥地利,埃斯塔一直持反对意见。 在她看来,赛博塔赫作为和血月派的“有缘人”,应该待在自己等清月派的严密保护下,这么跑来跑去的,非常危险。 然而斯卡洛却表示了对赛博塔赫的支持,这个漆黑之塔的同伴认为,赛博塔赫应该有人身自由,他们只是提供保护,而不能干涉对方基本的行动权。 对于这个“叛徒”,埃斯塔十分不满,她向上面报告,要求换一个搭档。 不过漆黑之塔似乎并不觉得斯卡洛有问题,甚至表示,让自己学习一下斯卡洛的做法,他们只是提供保护,并尽可能地查找血月派的行动线索,而不是要把赛博塔赫关起来。 就像之前这位白发青年说过的,他是自由人,不是囚徒,他有自由行动的权利。 上面不支持自己,埃斯塔自然很不高兴,但出于职责所在,她不得不跟着来奥地利,毕竟她的公开身份,是赛博塔赫的秘书。 何况在波旁王国发生的事情,也验证了赛博塔赫与血月派,的确有种奇妙的联系。 哦,用自家会长的话说,是一种命运牵引的羁绊。 好吧,这么文绉绉的词儿,她实在羞于说出,不知道会长是怎么能够做到面不改色,就把这种话讲出来的。 当然,作为最古老的结社,漆黑之塔里用这种语气说话的不止一个人,很多老古董都喜欢用暗语或者某些寓言故事来说事情。 这让埃斯塔为代表的晚辈很郁闷,毕竟他们这代人,更多都是看着魔导学书籍长大的,喜欢用正常的方式说话。 是的,魔导学,虽然秘密结社给人的感觉代表着保守,但是他们并非都对魔导学持否定态度。 魔导学是魔法学术的延伸,事实上很多秘密结社对魔导学也是持积极态度的。 他们并不反对魔导学,他们只是认为,魔导学并不能完全替代魔法和炼金术。 或许魔导学更加纯粹,更加容易被人接受,但魔法和炼金术却更加浩瀚。 就好像渔民发现了珍珠,虽然珍珠很宝贵,但它并非大海的全部。 事实上,一些秘密结社的成员,特别是年轻一辈的成员,他们也同时学习魔导术,毕竟没有任何一家秘密结社,明令禁止成员学习这种先进技术的。 只是这些结社的成员,大多没把重心放在这上面罢了。 “怎么了,有什么心事么?” 赛博塔赫走了过来,他看到埃斯塔在独自望着窗外出神,突然想逗一逗这个小妮子。 “如果没什么事情,我想一个人静静,总经理阁下。” 埃斯塔没好气的说道,赛博塔赫见了,只是笑笑,默默走开。 赛博塔赫知道埃斯塔为什么生气,毕竟她一直反对自己来奥地利,但是作为海蒂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他必须来。 奥地利的这家分公司,实在太过重要了。 “有没有什么想法,比如快速开展工作之类的。” 往前走了小半截车厢,赛博塔赫坐到福尔希特身边,笑着说道。 这只是随便问问,而不是想给这位主要负责人压力。 “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因为还不到时候。 农业采购需要满足很多条件,比如运输,仓储,甚至是天气。” 福尔希特也没有急于彰显自己的存在感,事实上,他是一个谨慎的人,否则也不能做到一家公司总经理的位置上。 马盖尔农业公司,是由一位慕尼黑贵族创办的,起初只是为了自己领地的农产品销售创造便利条件。 但是随着公司发展,业务量越来越大,甚至涵盖了一部分奥地利地区。 也正是在奥地利,福尔希特通过应聘进入了这家公司,从一名区域采购经理开始做,一直做到总经理的位置。 一晃便是二十年。 “是啊,我们还没有到实地考察,老实说,我心里也很忐忑。” 赛博塔赫的确是担心的,他为这场豪赌下足了血本,不仅是海蒂化妆品公司,包括他经营的评估公司,财务公司,拍卖公司等等,全部向因斯布鲁克集结。 这是一场大战,他为了奥地利的业务已经投下了自己所能投下的一切,如果失败了,那已经不是伤筋动骨能够形容的,简直就是灭顶之灾。 “也不必太过担心,我问过那边的朋友,奥地利去年的收成很好,但因为贸易受限,销量不佳,导致库存压力大涨。 虽然还没到春季,目前处于小麦等农产品的高位季节,但我们依然能够以一个较为低廉的价格,进行收购。” 不再颓废的福尔希特,绝对是一名优秀的职业经理人,他已经动用自己的人脉,收集奥地利的信息,目前来看,还是利好消息居多。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赛博塔赫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相信,有了这个奥地利霍亨索伦人,他的生意,一定能够顺利展开。 慕尼黑距离奥地利并不远,火车仅仅开了两个多钟头,便到达了边境线。 在临时车站停靠后,奥地利的警察就上了车,他们要求乘客出示护照和签证,并抽取行李进行检查。 赛博塔赫注意到,在这些警察中间,有几个身穿便服的男人。 他们一直不说话,但是用警惕的眼神扫视所有人,仿佛在搜索罪犯。 毫无疑问,这些就是波旁王国安排在奥地利的“鹰犬”,他们是专门来找麻烦的,属于平白无故,制造事端的那种。 霍亨索伦与奥地利怎样,和波旁王国并没有关系,所以这些人表面上是监督是否有违禁品流入奥地利,实际上,就是借机发难。 随便找点儿理由,就挑起奥地利与霍亨索伦的矛盾,对于两边来说,都是敢怒不敢言。 但是他们有什么办法呢?奥地利西部几乎都居住着霍亨索伦人,在那场大战中,甚至有好几个师,都是由奥地利的霍亨索伦人组成。 所以波旁王国绝对不允许他们再走到一起,故意安排人制造摩擦,试图将两国的霍亨索伦人分化。 其实两国的霍亨索伦人,严格意义上讲,也不算是同族。 霍亨索伦境内的人,主体民族是普鲁士人,包括东普鲁士,西普鲁士和波罗的海普鲁士。 而奥地利境内的霍亨索伦人,并非来自普鲁士,他们大多数是阿尔卑斯人。 双方并非同一个祖先,只是在多年的混居中,不断融合了。 已经有波旁王国的媒体,抓住这个“历史遗留问题”在奥地利大肆宣传,制造事端,试图将两国的霍亨索伦人进行分化。 不过现在看来,收效甚微,毕竟他们已经融合太久了,彼此的认同感非常强。 警察并没有搜到什么特别的东西,事实上奥地利的警察,也讨厌干这种事情了,他们也是霍亨索伦人,没必要为难自己的同胞,如果不是那些波旁人在后面盯着,他们才不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儿呢。 他们不知道,那些波旁人,现在也是心情复杂。 如果换成不久前,他们肯定会没事儿找事儿地挑些毛病出来。 但是现在,受到不列颠和撒丁王国的压力,上面要求他们收敛一些。 所以在扫视几眼后,他们一言不发的跟着警察离开了车厢,然后向一旁的小屋走去。 等待下一班列车的到来。 赛博塔赫松了一口气,他们并没有受到刁难,这很好。 通过了边境,剩下的路程就顺风顺水了,仅仅一个钟头,他们便到达了因斯布鲁克。 老实说,赛博塔赫的心情有些复杂,这里距离霍亨索伦是如此的近,但是他们不得不绕过半个欧罗巴,才能把必要的粮食送回去。 “或许等局势好转了,就不必这样折腾了。” 赛博塔赫摇摇头,决定先不去想那些东西,还是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好再说。 不得不说,因斯布鲁克是个好地方,这里依山傍水,风景宜人,是个度假的理想之地。 当然,他们不是来度假的,出了车站,已经有鲍尔银行的同事在等待众人。 只见他们拉着横幅,用下巴伐利亚地区特有的欢呼声,来迎接众人的到来。 赛博塔赫认识这边的负责人,毕竟在鲍尔银行见过两次,他们先是拥抱,然后相互介绍彼此的同事,接着,便在他的带领下,步行前往旅馆。 是的,步行,连马车都没有,因为人太多了,根本安排不了。 当然,赛博塔赫也清楚,以因斯布鲁克这座城市的规模,他们也不需要马车。 整座城市,人口还不足十万,因斯布鲁克接近阿尔卑斯山区,这里虽然是交通枢纽,但是发展也受到环境限制。 何况奥地利本身人口就不多,至少和霍亨索伦相比,他们的人口密度真的很低。 旅馆距离火车站很近,他们步行穿过两条街便到了。 当然,一所旅馆根本容纳不下这么多人,他们被分散安排在三家旅馆当中。 好在这三家旅馆,都在同一条街上。 安顿好行李,赛博塔赫就急不可耐的要求工作了,他想要看新的办公楼和仓库,这是非常重要的。 鲍尔银行的同事,非常理解他迫切的心情,当即就领着他,前往不远处的一座小楼。 那座办公楼很近,距离他们下榻的旅馆,只有不到三百米。 所以拐个弯就到了。 这是一栋独立的小楼,一共三层,每层大概有三百多个平方。 里面已经派人打扫过了,非常的干净,而且办公用品一应俱全,直接就能展开工作。 赛博塔赫对这个办公楼很满意,无论位置,格局,还是风格,他都非常喜欢。 然而到了仓库区,赛博塔赫立刻傻眼了,他没想到,粮食仓库可以这么大。 老实说,赛博塔赫对粮仓的认知,还停留在对普通库房的认知上。 慕尼黑郊外那栋堡垒,在他看来,就已经是非常巨大了。 然而和面前的建筑相比,完全是小巫见大巫,只见每一个仓库,都有三层楼那么高,完全是混凝土结构,宽约二十米,而长……一眼望不到头。 简单问了一下,这里的每栋仓库,都可以存放两万吨以上的粮食,容量之巨,超乎想象。 而这样的仓库,他们足足租下了三个。 好吧,这就是认知的差异,赛博塔赫不禁开始冒冷汗,因为按照计划,他们达到最理想的采购状态,恐怕也装不满这三座大库。 毕竟他之前只是一个图书管理员,对于粮食仓库的容量,完全没有概念。 空无一人的城市 “我们似乎并不需要这么大的仓库。” 赛博塔赫震撼了好一会儿,等缓过神儿来,嘟嘟囔囔的说了这么一句。 鲍尔公司的人和仓库的负责人听了,全都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于是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尴尬,于是选择忽略了这句话。 “好吧,我有些累了,需要回旅馆休息。 今天真是谢谢你们了,非常感谢,由衷地希望诸位能够在未来的工作中,给予我们更多帮助。” 赛博塔赫客套了几句,他选择先回旅馆,与众人商议些事情。 之前的计划出了些小问题,他们似乎过于高估自己的能力了,这种仓库每一个的租金都不低,按照赛博塔赫的想法,如果运输状况理想,他们只需要两个仓库就非常足够,可以满足库存需要,多出来的,完全就是浪费。 然而回到旅馆,赛博塔赫突然发现,他的员工们,目前处于极度的兴奋状态。 他们正忙着在这座城市里打转,观看美景或者品尝美食,这群家伙真的当自己是出来度假的,完全没有任何工作该有的紧张。 “好吧,等他们玩累了,兴奋劲过去,再讨论工作上的事情吧。” 赛博塔赫揉着额头,他不想打扰员工们的雅兴,而且自己也感觉到了疲惫,所以决定先小睡一会儿。 旅馆的床很软,而且枕头还被熏香过,赛博塔赫觉得非常舒服,很快便进入梦乡。 但是迷迷糊糊中,他似乎感觉屋子里有动静。 缓缓睁开眼,他从床上坐起来,此时天色已晚,因为没开灯,屋子里漆黑一片。 然而恍惚间,赛博塔赫看到一个人影,他轻飘飘地在屋子里游荡,似乎是察觉到床上的人已经醒来,这道人影,迅速消失不见。 那是什么? 赛博塔赫心中惊骇,这一幕驱散了所有睡意,他想打开台灯,却发现没有反应,于是拿起一旁的烛台当做武器,缓缓下了床。 往前走了几步,他来到刚才人影所在的位置,地上似乎有痕迹,他蹲下身,发现那是类似白灰的玩意儿,在手上沾一点儿,拿到鼻子前闻了闻,发现有股烧糊味儿。 “这地方有古怪。” 赛博塔赫站起身,老实说,他不敢独自待在房间里了,于是拿着烛台,推开了房门。 走廊里非常安静,这让赛博塔赫皱起眉头。 他们是集体入住的这家旅馆,足足订了二十多间房,看了一眼走廊尽头的时钟,发现此时才晚上九点而已。 这个时间,大部分人应该还没有入睡,他们白天那么兴奋,这个时候应该都在分享自己在这座奥地利城市里的所见所闻。 所以旅馆里应该很热闹才对,而不是寂静无声。 吞了一口唾沫,赛博塔赫小心的向前走去,手里的烛台攥得紧紧的,他不知道,自己会遭遇什么。 二楼的房间都是静悄悄的,这很反常,而当赛博塔赫来到楼梯口,他发现,楼下的状态更加不对劲。 按照旅馆的格局,楼梯间正对着一楼大厅,这里即便是深夜,也应该是灯火通明的,但是现在,却空无一人。 “似乎出事了。” 赛博塔赫小心地向下走去,地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然而除了这以外,再无任何动静。 柜台后面静悄悄的,阴影将其笼罩,仿佛那里隐藏着什么。 赛博塔赫犹豫了一下,最后决定离那边远一点儿,于是向门口方向走去。 “如果多穿一点儿衣服就好了。” 旅馆的感觉太过邪异,赛博塔赫想要出去,毕竟他身处城市,可以找其他人寻求安全感。 现在是冬季,因斯布鲁克虽然在慕尼黑以南,但地处山区,温度比慕尼黑还要低,出门必须穿棉衣。 但是他不敢回房间取外套,担心节外生枝,于是只能抓起沙发上的毯子,裹住全身,然后推开门,顶着寒风,走了出去。 因斯布鲁克是座临近阿尔卑斯山的城市,事实上,很多人都把这座城市,归类到阿尔卑斯山脉的城镇中。 毕竟从城市里,就能看到耸立的山峰,街道也是高低起伏,属于典型的山城。 但是现在,这座群山环绕的城镇,却寂静的可怕,所有的建筑里,都没有一丝灯火,街道上更是空无一人,黑暗笼罩着一切。 “该死的,这绝对不正常。” 赛博塔赫舔了舔嘴唇,他认为目前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他在做梦,这里是他的梦境,而非现实。 第二种,因斯布鲁克出事了,突然之间,整座城市的人口全部消失,只剩下了他自己。 不过稍稍冷静一些后,赛博塔赫认为,这两种可能性都不存在。 首先,如果是做梦,不可能这么真实,他能感觉到寒冷,也能感觉到手指甲掐住胳膊时,那清楚的疼痛。 其次,这座城市有近十万人口,不可能在一夜之间消失,这又不是原子弹爆炸,怎么可能好好的,一瞬间就全没影了呢。 就在赛博塔赫感到不可思议,自己似乎陷入某种未知的状况时,一道人影,出现在路口。 依然还是那种奇怪的存在,他全身裹在黑色袍子里,看不清面容,但是能感觉到一丝诡异和危险。 赛博塔赫心里发毛,他的确很希望看到人,但不是这种人。 但此时的他没有太多选择,纠结了片刻,还是壮着胆子走过去。 他握紧烛台,这是自己唯一的武器,纯铁的触感,让他感到一丝安心,毕竟这玩意挨上一下,足以让人皮开肉绽,伤害可不低。 “感到害怕了么? 哈哈,你终于知道怕了,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露出这副表情。” 那个隐藏在黑袍中的人说话了,声音似乎有些熟悉,但赛博塔赫一时想不起是哪位。 “或许你自己不清楚,但是我不得不说,你的存在,就是我们的威胁。 你已经数次破坏我们的计划了,所以最终,我们决定除掉你。” 黑袍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只见他抬起双手,黑色的雾气开始弥漫,忽然之间,无数人影出现在街道上。 那些人影看不清楚容貌,从头到脚,都透着一种模糊的感觉,但从穿着看来,应该是属于因斯布鲁克的本地人,都是些非常传统的服饰。 “你是有预谋的,等着我在这里出现?” 赛博塔赫握着烛台,小心的警惕着。 他不知道这些人影是什么,但是仔细观察下,这些人影移动过的地方,都会出现那种灰白色的粉末。 与他在房间中发现的那些,非常相似。 “是的,我一直在等着你,等着你踏入这座城市,然后将你彻底埋葬。” 说完话,黑袍人一挥手,当即这些人影全都停止了游荡,齐齐向着赛博塔赫转身。 “该死的。” 赛博塔赫大骂一句,毫不犹豫的转身,向着黑袍人的反方向跑。 但是他动了,那些影子也动了,只见密密麻麻的影子,跟在赛博塔赫身后,在因斯布鲁克无人的街道上狂奔。 这个场面,就像夜晚举行的马拉松大赛一样。 然而这不是比赛,而是生死追逐。 那些影子发出一阵阵嘶吼,仿佛恶鬼一般,赛博塔赫觉得,自己一旦停下,立刻就会被这些东西扑上来,然后生生撕碎。 好巧不巧,赛博塔赫左拐右拐,就拐到了一条死路。 他被一面接近三米高的墙壁堵住了,根本无法翻越。 想要回头,却发现那些影子已经封锁了去路,密密麻麻,宛如一片黑云,将路口堵得严严实实。 “和你们拼了。” 赛博塔赫知道,自己只能背水一战,他扔掉毯子,一手拿着烛台,一手拿起路上的砖块, 黑影嘶吼着冲来,随着他们靠近,赛博塔赫算是看清楚这些东西的长相了。 老实说,他差点儿跪下。 只见这些影子,都是人类,只不过看上去,不像是活人。 他们皮肤惨白,没有眼球,只有两行血泪。 他们的舌头也不见了,所以才会发出那种恐怖的嘶吼声。 赛博塔赫的恐惧只持续了一瞬,便迅速冷静下来。 因为他现在想要活下去,只能去战斗,不管对手是人是鬼。 在求生的本能,大于恐惧的情绪时,人的抵抗意志,就会被点燃。 然而就在他迎向那些影子,准备搏命的时候,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这些凶厉无比的影子,竟然从他的身体里直接穿过,仿佛一阵风,迎面扑来,又随之消散。 仿佛那些恐怖的东西,压根不存在。 “这些东西是投影么?” 赛博塔赫感到震惊,他尝试主动去抓这些影子,却发现根本抓不住。 他们并没有实质,而是以一种虚无的状态存在。 这种感觉很奇妙,于是赛博塔赫不再紧张,既然自己抓不住对方,对方也伤害不了自己。 那还怕个球啊。 于是乎,赛博塔赫就当看全息影像的恐怖片了。 把砖块丢掉,赛博塔赫松了一口气,既然这些影子没威胁,那么现在,就该去找那个黑袍人聊聊了。 真正的黄金匕首 黑袍人依然待在原来的地方,当赛博塔赫出现在他面前,他露出震惊的神情。 “这不可能,你为什么,为什么还活着。” 面前的白发青年毫发无伤,人影扑向他,又是撕咬,又是抓挠,但是却没有造成丝毫伤害。 “关于这个问题,我还想问你呢。 这些东西都是幻象,对我没用,老实说,吓人倒是很吓人,但造不成任何伤害。” 赛博塔赫一边说,一边捡起地上的毯子,人影虽然伤不到他,但寒冷的天气,还是让他瑟瑟发抖。 低温比这些看起来凶恶的人影,要恐怖得多。 “该死的,是哪里出了问题么?” 黑袍人露出疑惑的样子,他试图操纵人影,发起更猛烈的攻击,然而很快就发现,依然没有丝毫作用。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也不清楚我到底惹到了你什么,但是你的所作所为,让我感到非常气愤。 所以,不揍你几下,我感觉无法平息怒气。” 赛博塔赫一边说,一边向着黑袍人走去,趁着对方没反应过来,拎着烛台,就砸了下去。 砰! 烛台是纯铁打造,外面镀了一层金膜(其实是铜),打在头上,那滋味可想而知。 “不要再打了,不要,啊,啊啊啊……” 那些召唤出来的人影,赛博塔赫没办法,双方就好像身处两个次元,谁也碰不到谁。 但是这个黑袍人不同,他是有实体的,于是结结实实挨了几下后,黑袍人就撑不住了,他发出惨叫,连连后退。 “丫的,刚才不是很嚣张么?” 赛博塔赫得理不饶人,见物理攻击管用,当即抡起烛台,噼里啪啦的打个不停。 “住手,快住手,不然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给我住……哎呀,疼,疼……” 黑袍人放出几句狠话,但是他越说,赛博塔赫打的就越凶,惨叫声不绝于耳,最后踉跄几步,直接倒地。 虽然对方倒下了,但是赛博塔赫没有停手的意思,只见他骑在对方身上,抡起烛台,奔着脑袋就砸了下去,而且一下比一下狠。 对方显然是准备致自己于死地,那么现在形势逆转,自己也没有手下留情的道理。 作为一名在前线多年的军官,赛博塔赫拥有战斗本能,他不喜欢动手解决问题,但这并不表示,他就没有动手解决问题的能力。 事实上正相反,虽然是后勤军官,但他也拿过枪,在战壕里与波旁人厮杀过。 所以烛台在他的手里,就是凶猛的武器,只见随着一次一次落下,烛台的边缘,已经沾染了血迹,对方开始还挣扎几下,但是没一会儿,就全无声息。 而随着黑袍人死去,那些人影也随之消散,街道上,只有寒风吹过的飒飒声,再无其他动静。 “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赛博塔赫一把拉开黑袍人的兜帽,结果对方的样子,让赛博塔赫一愣。 只见这是一位老人,花白的胡须证明着他的年纪。 然而这个人,赛博塔赫应该见过,因为觉得眼熟,但思来想去,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 过了好半天,他才猛然间记起,自己在撒丁王国拍卖的那些艺术品,就是来自这位老者手中。 “怎么会是他?我应该没得罪过这个人啊。” 赛博塔赫掐着下巴,他记得这个人来自那个受到诅咒的家族,好像叫做艾斯博特纳什么的。 因为血脉的关系,这个家族的人总是活不过28岁。 所以作为管家,这个老人继承了家族的姓氏,并全力抚养幼子成年。 自己好像没得罪过他,而且收下那些艺术品,也算帮了这个老管家的忙。 他为什么要杀自己? 赛博塔赫百思不得其解,但是现在,显然还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气温越来越低,甚至飘起了小雪,赛博塔赫站起身,发现自己身处的城市,依然如故,没有丝毫变化。 这不对劲,如果是某种幻境,那么现在他杀死了布置的人,应该解除了才对。 可为什么自己还无法脱离。 赛博塔赫警惕的向四周望去,他觉得,这座空无一人的城市里,应该还隐藏着什么东西。 就在赛博塔赫犹豫,是不是该四处查看一下的时候,忽然巷子里,走出几个人。 他们全都身穿黑袍,手里拿着各种武器,有长剑长枪,有弓弩棍棒,金属的护手和皮靴,让赛博塔赫眼神微微眯起,因为他们的装扮,让他想起了一些人。 那些隐藏在魔导时代阴影中的人。 “杀了他。”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当即那些黑袍人就冲向赛博塔赫,眼瞧着对方来势汹汹,赛博塔赫也不敢托大,当即转身就跑。 嗖!嗖!嗖! 弩箭从身旁飞过,赛博塔赫咬着牙,钻入了小巷,对方人太多了,足有七八个,而且身手敏捷,全副武装,自己手里只有一个烛台,根本不是对手。 “真是倒霉,为什么越不想参与,他们就越是纠缠不休。” 赛博塔赫感到心累,他大概能猜出,对方应该是血月派的人,但是他不想参合清月派和血月派的烂事儿啊,怎么对方就没完没了呢。 虽然想不明白为什么血月派会针对自己,但是赛博塔赫现在已经无法置身事外了,对方速度很快,他逃了两条街,但还是被追上。 砰! 重重的一脚,让赛博塔赫踉跄着倒地,他想站起来,但是一把长剑,已经贴在自己脸上。 这让他不敢再做任何挣扎。 “别怪我们,你的存在,威胁太大。” 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赛博塔赫想要抬起头,但是映入眼帘的,却是挥舞而来的利斧。 绝望涌上心头,赛博塔赫知道,他绝无可能避开这一击。 然而就在他即将闭眼,准备接受这一切时,突然一声脆响传来。 再度睁开眼,他看到一柄长剑,剑尖点在斧子上,虽然没有将其击飞,但是却让斧子偏离了轨迹。 脸颊传来疼痛,斧子嵌入地面,落点距离赛博塔赫的脸,只有不到一厘米。 就是这一厘米,让他幸免于难。 “别装死了,赶紧爬起来。” 熟悉的声音传来,赛博塔赫身边的黑袍人已经被击退,他慌乱的站起身,就看到一个靓丽的身影,挡在自己前面。 “你怎么出现了?” 赛博塔赫感到很震惊,因为来人是他的“老友”——麦琪。 “我接到报告,说因斯布鲁克最近怪事很多,所以过来查看。 结果就发现这些地老鼠在搞事情,话说你怎么在这里,这才是最奇怪的吧。” 麦琪瞥了一眼赛博塔赫,在这个牧羊人的副会长看来,他出现在这里,才应该是奇怪的。 “我来这里开公司,话说你不知道这件事?” 赛博塔赫憋着嘴,毕竟麦琪公开的身份,是鲍尔银行的董事长秘书,自己和鲍尔银行关系这么近,在因斯布鲁克又砸下这么大的成本,她会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这段时间一直待在波旁那边,毕竟上次你们弄出来的乱子可不小,我在帮忙扫尾。” 提到波旁王国那边的事情,麦琪就来气,赛博塔赫倒是拍拍屁股走了,可是乱子却没结束。 一个村子的人全都成了变异的疯子,更是让军方死伤惨重。 搞出这么大的事情来,仅凭第三科根本压不住,所以雷默向牧羊人高层求援,麦琪就被派过去帮忙。 这段时间,可是把他累坏了,如果不是波旁王国的高层,害怕公众知道真相后造成恐慌,故意隐瞒一切,恐怕她要忙的事情会更多。 “干掉他们。” 麦琪和赛博塔赫两个人自顾自说话,这让包围他们的黑袍人感到了被忽视,于是首领一声令下,所有人一起出手,准备将这两人直接斩杀。 “老鼠就是老鼠,下水道才是你们该待的地方。” 见敌人杀来,麦琪露出笑容,手上的剑迸发出魔法的璀璨光芒,迎着那些来势汹汹的黑袍人,就冲了上去。 不得不说,这个女人是真的猛,面对这么多人,依然轻松写意。 长剑舞动,带起一片血花,没多久,便见黑袍人倒下了三个,他们的抵抗,显得非常无力。 其他人一见,自然不敢轻易上前,赛博塔赫早就趁着他们被麦琪吸引,躲到了一边的花坛后。 他是军人,也拥有搏杀的技巧和能力,但是和面前这几位相比,那点儿战斗力,就完全不够看了,能保护自己,已经是对麦琪最大的增援了。 眼瞧着敌不过,黑袍人的首领有些慌神儿,他们占据人数优势,结果还被面前的女人砍瓜切菜一样放倒了三个。 接下来怎么打? 完全没法打啊。 “撤退。” 首领当即下达命令,剩下的黑袍人立刻向着一个方向跑,麦琪见了,当即紧追不舍。 赛博塔赫不知道他们要往哪里跑,本能的,他不想再介入。 但是这个城市太诡异了,好不容易见到一个自己人,他也不想被落下。 于是只能从花坛里出来,捡起地上的一柄剑,便跟了上去。 黑袍人跑的很快,麦琪也跑的很快,赛博塔赫跟着跟着,竟然跟丢了。 “这些家伙,穿着铠甲还能跑这么快,都是什么身体素质啊。” 赛博塔赫站在马路上,半蹲下身子,一个劲的喘粗气。 那些黑袍人都穿着铠甲,就算是麦琪,也套着铁锁编织的软甲,结果自己这个轻装上阵的人,竟然追丢了,要知道他的体力,在军队里也算比较出色的那一批。 以至于赛博塔赫都怀疑,这些家伙到底还是不是人。 就在赛博塔赫寻思,自己是不是应该找个地方,先隐藏一下的时候,忽然,他发现前方又出现一群黑袍人。 这让赛博塔赫感觉不妙,然而刚刚转身,他就发现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有一对黑袍人出现在他身后,而且为首的一人,手里还拿着一把匕首——黄金匕首。 这让赛博塔赫的眼睛,不禁眯了起来。 这个世界的虚幻与现实 “啊……呼……呼……” 房间里,赛博塔赫猛地醒来,他坐起身,不住地喘着粗气,心脏狂跳不已,眼睛瞪得老大。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依然在旅馆的房间里,一切看起来没什么变化。 “哈哈哈,你们没看见,那个家伙有趣极了。” “这个餐馆,五星推荐。” “累死我了,谁说这座城市小的,明天让他走走看。” …… 旅馆的房门并不隔音,何况那些家伙的嗓门又很大,所以赛博塔赫能够清楚地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这些都是自己的员工,他们结束了一天的游览,正在分享各自的收获。 打开台灯,驱散了屋子里的黑暗,赛博塔赫看了一眼,现在是晚上九点整。 拉开窗帘,他能看到街道对面房子里的灯火,而低下头,也能见到偶尔经过的行人。 这是正常的世界,是正常的因斯布鲁克,而他刚才,好像是做了一个梦。 但是这个梦太真实了,真实的让赛博塔赫回想起来,依旧感觉背脊发凉,浑身颤抖。 他记得自己被抓住了,然后一群黑袍人将他绑在十字架上,推到一座广场上。 黑袍人似乎准备举行什么仪式,于是在嘟嘟囔囔讲了半天后,便将自己的衣服扒开,露出胸膛。 其中一个黑袍人走了过来,他手持那柄黄金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的心脏。 他还记得那种感觉,皮肤和肌肉被切开,然后在心脏上,开一个洞。 老实说,那种恐怖,他很难用言语来形容,简直就是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仅仅只是回想,就让他后背冷汗直流。 “是梦么?或许应该验证一下。” 赛博塔赫深吸一口气,尽可能的平复心情,随后转过身,看到了烛台,犹豫一下,还是走过去,把这东西拿起来。 和梦中的感觉一模一样,无论形状还是重量,都毫无差别。 这让赛博塔赫感到不安,但他还是心存一丝侥幸,于是拿起外套,穿戴整齐,就直接推门走了出去。 来到旅馆外面,当即就感觉冷风如同钢刀一般划过脸庞,他紧了紧衣领,低下头,向着记忆中的那些地方走去。 堵住自己去路的墙,观战麦琪大杀四方的花坛,还有最重要的,自己被抛开胸膛的广场。 赛博塔赫不禁呆住了,他敢发誓,在白天的时候,他绝对没来过这些地方,所以他的梦里,也不应该出现它们才对。 可眼前的一切,又让他无法解释,这里的一切,都和梦里一模一样,除了灯火和行人,景物毫无差别。 赛博塔赫觉得,这绝对不是一场无聊的梦,或许冥冥之中,有什么在向自己示警。 于是他连忙赶回旅馆,敲响了斯卡洛的房门。 “我觉得这座城市有问题,很大的问题,所以希望你们看一看,这座城市是不是有血月派或者其他邪教活动的线索。” 斯卡洛开了门,结果赛博塔赫紧张兮兮地走进去,转身把门关好,然后拉着他,用严肃且急切的语气说道。 “出了什么事情么?” 这还是第一次,斯卡洛听到赛博塔赫主动谈起血月派的事情,不由得也跟着紧张起来。 当然,心里也满是疑惑。 “我做了一个梦,但我发现,那不是一个梦,更像是某个预言。” 赛博塔赫盯着斯卡洛的眼睛,似乎害怕对方不相信自己。 听到“预言”,斯卡洛的神情更加严肃了,他出身漆黑之塔,而漆黑之塔最擅长的,就是预言。 随后赛博塔赫把自己的“梦境”全部讲给斯卡洛,而且还表示,自己刚刚在城里转了一圈,所有梦见的地方,都是现实存在的,没有丝毫偏差。 要知道他是第一次来到因斯布鲁克,不可能知道这座城市里,都有什么东西,所以那个梦是“真实”的,真的有血月派存在,而且还杀了自己。 “或许你最好问一问,麦琪在哪里,我的梦里出现她了,虽然不知道最后结果如何,但还是希望,她也提高警惕,小心一点儿。” 赛博塔赫最后,还强调了麦琪的存在,斯卡洛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作为生活在时代阴影中的人,斯卡洛自然有办法联系到自己的结社,即便因斯布鲁克不属于漆黑之塔的势力范围,但他还是很快把这个消息,传递了出去。 受到通信和交通的限制,漆黑之塔的反应需要过几天才能知道,不过斯卡洛和埃斯塔,加强了对赛博塔赫的保护。 而赛博塔赫自己,也变得配合了起来,他主动要求两人和自己寸步不离,同时为了和梦境划清界限,他更换了旅馆,而且尽量减少外出。 随着时间推移,在经过几天的准备后,新公司顺利开业。 然而赛博塔赫却表现得魂不守舍,他没有太多参与业务上的事情,大多数时候,都是员工们自己处理。 至于他这个老板,则是大多数时间,拉着自己的两位秘书,待在旅馆里。 海因茨对此有些不解,他想问一问赛博塔赫发生了什么事,毕竟一直以来,他的这位战友老板,都是采取事必躬亲的工作方式。 “或许他觉得,自己无法长期待在奥地利吧,所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让员工们更好地适应。” 提起赛博塔赫反常的状态,福尔希特,似乎找到一个解释。 “谁知道呢,希望他不是发生什么事情就好。” 耸了耸肩膀,海因茨没有反驳,他相信赛博塔赫这样做,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何况这边的事情,赛博塔赫的确插不上手,他带来的都是专业人员,这些人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根本用不着老板去监督。 总之,一切发展顺利,仅仅开业第三天,他们就有业务上门。 那是关于小麦收购的,福尔希特不得不出差前往格拉茨,他的门路,帮他联系了一个大买卖。 几乎就在希尔福特离开的同时,漆黑之塔,牧羊人和守夜者的成员,在同一时间,赶到了因斯布鲁克。 特别是牧羊人,他们的领队,竟然就是麦琪。 “即便你想我了,也不要说出来,这让人很难为情。” 在旅馆里,麦琪见到了赛博塔赫,她笑着给自己这位朋友一个拥抱,然后故意在他耳边说道。 没有压声音,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没有梦到你,但老实说,这不是我能左右的。 事情可能很严重,因为我已经难以区分梦境和现实,毕竟这不是一个好梦,特别是和‘预言’扯上关系。” 麦琪开了一个玩笑,但赛博塔赫可没有这个心情,他用严肃的语气说着,同时表示,因斯布鲁克的事情,希望能够尽快处理掉。 毕竟他在这里下了重注,他考虑过各种不利情况,但唯独没有考虑到,和血月派扯上关系。 “放心吧,我们已经发现一点线索,如果他们真在这里有什么行动的话,绝对会让他们无所遁形。” 麦琪笑着说道,似乎胸有成竹。 “对了,你是不是这段时间一直待在波旁王国,处理纳瓦斯村的事情。” 赛博塔赫突然开口问道,麦琪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 闭上眼睛,赛博塔赫深吸一口气,他梦里的东西,越来越真实了,这让他感到不安。 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但赛博塔赫还是祝他们好运,毕竟这件事一天不解决,他就一天心神不宁。 接下来的日子里,赛博塔赫依然尽可能的减少外出,而清月派的人,也开始在因斯布鲁克四处游走,他们有人在打听奇闻轶事,有人在翻阅各种当地资料,更是有人,在利用某种手段,去探查城里是否布置了什么。 总之,他们每天都是早出晚归,而这种忙碌,也收到了回报。 “你或许真的和血月派有羁绊,这么隐秘的事情,都被你发现了。” 麦琪来到赛博塔赫的房间,斯卡洛和埃斯塔也在,只见这个牧羊人的副会长,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地图,在桌子上展开。 “城里的确有血月派在活动,但是规模不大,也很隐蔽,他们似乎准备在这里做什么,只是现在还处于准备阶段。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被布置了某种炼金产物。 如果猜得不错,他们似乎要做某个法阵,但具体是什么,我们也不知道。 总之,只要是这些家伙要搞的事情,我们就必须去破坏,所以我决定,先下手为强,今天晚上,就把他们清理掉。” 麦琪掰着手腕,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赛博塔赫则是皱着眉头,感到一丝不安。 “老实说,我无法理解血月派的做法。 他们在纳瓦斯村的举动,或许还可以找出一些理由,毕竟是为了某些东西。 但是他们在因斯布鲁克,能得到什么?” 赛博塔赫觉得即便是疯子,做事情也需要逻辑性,血月派如果真的在这座城市布置了什么,那么一定是因为这座城市有什么他们需要的东西。 “或许和狮心王的宝藏有关。 我们听到一个传说,据说狮心王理查一世,当年曾带兵从这里翻越阿尔卑斯山,他们带着许多财宝,因为山路难行,他无法将那些财宝全部带走,于是就地埋藏了起来。” 麦琪想到一个可能,这是他们在城里打探出来的,关于一个古老的传说。 当然,这只是传说,狮心王的时代太久远了,这么多年过去,因斯布鲁克如果真的有宝藏,早就被人发现了。 “总之,不管他们要干什么,我们都必须阻止,把他们消灭吧,这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战斗狂人不止麦琪一个,埃斯塔也很兴奋,两个女人目光迅速交织在一起,她们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狂热。 只有赛博塔赫神色冰冷,他的不安,越发强烈起来。 诅咒不灵了 因斯布鲁克冬季的夜晚,格外寒冷。 麦琪隐藏在角落里,他能看到不远处一栋房屋,正散发出微弱的烛光。 他们的人切断了电源,导致这一片地区,都处于黑暗之中,路灯不再发光,所有的住户都依靠烛火照亮,这可以给他们的行动,带来方便。 “时机已经成熟,我们行动。” 麦琪打出手势,身后的几人全部点点头,他们身穿同样宽大的袍子,而手中,握着各类炼金术锻造的武器。 然而最先发动攻击,却并不是他们。 在得到麦琪的行动信号后,一伙枪手率先行动,他们摸到房子外侧,随后突然发动攻击。 先是打碎玻璃,然后将手榴弹顺着窗户扔进去,待到爆炸后,便踹开房门,向着里面射击。 打完就跑,没有丝毫拖泥带水,附近的邻居被惊动,但是这么大的阵仗,他们也不敢出门查看。 唯一能做的,就是吹灭蜡烛,祈求不要伤及自己。 麦琪没用动,她依然在观察着,他们的目标一共有六个人,分别处于两个不同的位置,行动是同时展开的,但是步骤一致。 很快,房子里面就有人出现,总共三个人,看上去很狼狈,衣服破碎,其中一人,似乎还受了伤,一直捂着肚子。 “魔法师不是那么容易杀死的,特别是这些人,可能还有炼金术制品护身。 接下来大家小心点儿。” 麦琪小声的嘱咐着,所有人都非常紧张的盯着那三人,做好出击准备的同时,也将自己的防护装备启动。 如果一个魔法师毫无防备,那么枪械的确可以杀死他们。 但如果他保持警惕,杀死他们的可能性就要小多了,毕竟这些人,可以使用魔法防御。 现在这三个人,就是如此,他们如同惊弓之鸟,麦琪可以看到他们身上若有若无的魔法光芒,以及弥散而出的魔法气息。 此时如果有枪手再向他们射击,子弹根本无法形成威胁,但是很可惜,麦琪不是枪手,她同样是魔法师,而且是以杀伐为主的魔剑士。 三个人向外走去,已经近在咫尺,只见麦琪一个箭步冲了出去,行动非常迅速,而且攻击发动得极为突然。 对方知道可能还会有第二波攻击,所以麦琪的攻击虽很突然,但他们也有所防范。 只见其中一人掏出匕首,魔法的光芒瞬间被点亮,迎着麦琪,就刺了过去。 匕首很短,但是却在刺出的一瞬间,射出一道流光,麦琪的长剑快速拔出,只见与这道流光碰撞,竟然迸发出火花。 “不要抵抗了,死吧。” 麦琪嘴角上翘,挥舞长剑就劈了下去,对方用匕首抵挡,两种魔法的光芒在黑暗中交织碰撞,显得格外耀眼。 然而在战斗上,很少有人能够和麦琪匹敌,只见没几下,对方就有些不支,随着其他人上前围攻,三个血月派的成员,很快就失去抵抗之力,被直接擒住。 “把他们衣服都扒掉,然后绑起来。” 麦琪虽然是个“战斗脑”,但是并不笨,血月派都是疯子,谁知道他们有没有什么后手,所以活口既然抓住,就要尽可能让他们吐出情报以后,再去找祖先。 否则今天就算白忙了。 这边的事情解决了,麦琪并没有松口气,在把俘虏都押上准备好的汽车后,她迅速带上几个人,前往另一处增援。 因斯布鲁克不算大,但也不算小,血月派的两个据点,分别在城市的两侧,所以赶过去需要不少时间。 还没到地方,他们就听见密集的枪声和爆炸声,麦琪立刻让司机停车,她带着人,迅速采取步行的方式靠近。 结果刚走出一条街,他们就看到一个状如野牛的怪物冲了出来,连带着还有一道人影,倒飞着撞在墙上。 “这些血月派总能弄些恶心的东西出来。” 不等野牛怪物冲过去补刀,麦琪先一步迎上,吸引怪物的注意力。 老实说,麦琪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东西,身体被厚重的皮毛包裹,顶着一个牛头,但是四肢更加修长,而且拥有类似人类的手臂。 合成炼金兽,这是炼金术中的禁忌,麦琪只在书上见过,实物倒是头一次看到。 宛如牛蹄的脚,重重踩在地上,结实的石板被轻易踏碎,可见力量不凡。 麦琪知道,以自己的小身板,恐怕挨上一下就要“伤筋动骨”,所以她尽量采取游动攻击的方式,与对方小心地缠斗。 “这东西的皮毛很硬,子弹打不穿,即便施加了魔法的长剑,也只能留下很浅的痕迹。” 埃斯塔被人扶起来,她的状况很不好,但还是对着麦琪喊道。 “你们是怎么把这东西搞出来的。” 麦琪已经知道这玩意的厉害了,刚刚她用剑砍中对方的胳膊,结果发现,根本砍不动,皮毛太厚了,简直堪比装甲。 “这东西一直就待在地下室里,我们把上面的人清理了,结果这东西却突然冒出来,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提到这个炼金合成物,埃斯塔也暗道晦气,他们明明已经将局面控制住,谁曾想,竟然跑出这么一个玩意儿。 麦琪越打越感觉吃力,这东西个头很大,但行动并不迟缓,如同沙包大的拳头挥下来,拳风甚至能掀起她的长发。 接连攻击数次,麦琪觉得这么打下去不行,对方的防御力太强了,自己根本无法破防。 哒哒哒…… 就在麦琪感觉到吃力时,她看到了增援,当即向后猛撤,随后冲锋枪喷吐出火舌,打得怪物身上火星四溅。 六个枪手同时扣动扳机,密集的子弹对着怪物扫射。 然而这样猛烈的火力,却没有造成丝毫伤害,怪物迅速调转方向,对着他们猛地一跳,当即枪手们就四散跑开,样子极为狼狈。 “你的对手在这里啊。” 麦琪跑了过去,她猛然一跃,高度达到了近三米,与怪物的头部保持平行,随后狠狠刺出一剑,正中怪物的后脑。 砰! 这一剑,如同刺中了石头,即便有魔法的加持,也无法刺穿对方厚重的皮毛。 “该死的。” 怪物回身给了麦琪一拳,麦琪迅速收剑防御,结果巨大的力量震得她手臂发麻,直接倒飞了出去。 “这种东西不怕物理攻击。” 就在麦琪也感到束手无策的时候,斯卡洛的声音传来,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他全身是血地被人搀扶着,然后猛地一抬手,当即一道小火球就飞了出去,打在怪物身上。 虽然斯卡洛的样子很惨,但是他的魔法却非常有效果,怪物的身上燃起熊熊火焰,可是任凭它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灼烧。 “浑蛋,竟然敢伤害我,你们要死,你们都要死。” 怪物发出嘶吼,同时口吐人语,这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纷纷露出不敢置信的模样。 “下手真狠啊,竟然依靠这种方式改造自己。” 在场的人中,只有麦琪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反而用一种严肃的眼神看向对方。 似乎她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们根本不懂,这才是最高级的炼金术,通过置换躯体,可以无限制地延长生命。 等等,这是什么魔法,我的生命力正在快速流失。” 怪物一开始还露出很骄傲的样子,但是转而,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不是普通的火焰,不仅无法扑灭,更是在不断消耗生命力。 “看来能打败魔法的,只有魔法。” 麦琪知道斯卡洛这种魔法火焰的特性,她松了一口气,对方的身体太过完美,物理攻击毫无效果,但是面对这种燃烧生命力的魔法,却没有什么抵抗力。 “该死的,把它灭掉,灭掉。” 怪物疯狂地扭动着身体,随后在地上滚来滚去。 可是这种火焰根本无法被扑灭,即便他不断努力尝试各种办法,但连减小火势都做不到。 然而他的生命力远比一般人顽强,在发现火焰无法被扑灭后,干脆放弃了挣扎,向着其他人发动进攻。 轰! 在怪物猛烈的攻击下,一栋小楼硬生生被拆掉。 两个枪手受了伤,被人迅速拖走,而其他人,则是尽可能地将怪物牵制住。 毕竟这东西已经疯了,如果放任他肆无忌惮的破坏,恐怕因斯布鲁克的普通人,就要跟着遭殃。 波旁王国的烂摊子,现在还没有处理完,麦琪可不想再受罪了。 所以她必须尽可能妥善处理这个怪物,把影响降到最低。 “既然我活不了,你们就也别活。” 怪物绝望了,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力已经不足一半,身体开始僵硬,就连皮毛都开始变白。 火焰灼烧更是让他无法忍受,于是,他终于决定放出大招。 只见他将自己的牛角硬生生掰了下来,随后身体里释放出一股漆黑的物质,与空气接触后,便迅速形成一道黑色漩涡。 怪物身处旋涡中心,而所有看到这个旋涡的人,都感觉到呼吸困难,身体也越发僵硬,他们纷纷倒地,连动一动手指都做不到。 仿佛被什么东西控制住,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 “哈哈哈,死吧,都为我陪葬吧。” 怪物露出傲慢之色,即便火焰依然在身上灼烧,但他高举双手,攥着牛角,发出胜利者的欢呼。 “你是不是有点儿高兴太早了。”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只见麦琪突然出现在对方身前,抓住机会,一剑刺穿怪物的咽喉。 “这怎么可能,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受诅咒的影响。” 怪物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因为毫无防备,加上身体状况恶化,这一剑,它没有防住,鲜血喷溅出数米,然后止不住地流淌。 “就因为是诅咒,所以我才没事啊。 因为我身上,已经背着一个了。” 麦琪亮起自己的食指,随后俏皮地走开,怪物不甘地发出怒吼,但是已经没有力量去为自己报仇了。 随着他最后一丝生命力的消散,黑色的漩涡消失了。 麦琪看着它重重倒下,不禁看向了夜空。 “诅咒这东西,有时候,也并非都是坏事啊。” 诅咒无法叠加,身上背了一个,就不会中另一个。 怪物以燃烧自己生命力为代价,下了一个诅咒,让在场之人无法行动,然后窒息而亡。 本来很完美,不想有一个例外,不受影响。 诅咒随着施咒者死亡而解除,等于说,是麦琪救了所有人的命。 但是现在麦琪的神色并不轻松,因为这个怪物的出现,她对血月派在因斯布鲁克的行动,更加警惕起来。 毕竟这种合成炼金物的出现,可不是好兆头,这座城市,必然埋藏着他们所不知道的秘密。 失踪的伯爵 血月派的爪牙被清除了,但是意外太多,导致事情有些不受控制起来。 各种传闻在因斯布鲁克的街头巷尾飘荡,特别是关于那个牛怪物的,说什么的都有,五花八门。 舆论在发酵,奥地利官方已经压不住这件事了,甚至已经有维也纳的媒体跑来,又是采访又是拍照的,添油加醋下,闹得沸沸扬扬。 “不压制一下么?这样下去对你们可能很不利。” 旅馆里,赛博塔赫对麦琪说着,事情搞成这样,隐藏在时代阴影中的他们,应该会很难办吧。 “这又不是第一次了,何况血月派弄出一个合成炼金物,这件事情很严重,不是我们压一压舆论,就能解决的。” 麦琪无聊地趴在沙发上,一边吃着点心,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 对她而言,这件事的善后处理,已经超出能力范畴,最后怎么样,她可管不了。 已经躺平了。 “合成炼金物? 是指那个蛮牛一样的怪物么,老实说,我没想到,炼金术可以发展到这个程度。” 提到那个怪物,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赛博塔赫还是感觉有些震撼。 毕竟把一个人,变成那样一个怪物,而且还是有指定性和方向性的,老实说,即便是他原来的世界,生物科技水平已经极为发达,但还是无法做到这种程度。 这等于是物种调换了,是从dna层面的改变。 而且是趋于完美的改变。 这种事情,只存在于科幻片里,而非现实。 “炼金术是魔法时代的主流,拥有很多流派。 但是用活生生的人来炼制,是任何流派都无法接受的。 所以在那个时代,炼金术大师们制定了一个规则,任何人敢于制作这种炼金物,就是异端和叛徒。 因为在他们看来,人是神的完美造物,这是亵渎。 当然,更多的原因,可能是害怕产生一些不利影响,败坏炼金术的名誉和形象。” 麦琪说完话,拍了拍手,随后站了起来,走到窗前,向街道望去。 虽然发生了很恐怖的事情,但是这座城市,依然如故。 街道上行人匆匆而过,传闻只是生活的调剂品,他们或许会感到紧张,会感到害怕,但是生活还要继续,他们必须工作,必须保证自己能够在这座城市里生存下去。 “我刚才说了,炼金术分为很多流派,其实对于生物,比如猪,牛,鸡,鹅,羊等等,各种试验层出不穷。 合成兽就是他们发明的,他们甚至还将一些魔物加入研究,奇美拉这种东西,是曾经真实存在的,但是形象并不固定。 但是用人来制作合成兽,却一直是禁忌,在炼金术中,这是对神灵的亵渎,是对炼金术荣誉的抹黑,所以被排斥,被打为异端。 然而依然有人在铤而走险,偷偷研究着,毕竟诱惑实在太大了。 就比如那个蛮牛一样的家伙,他的力量无以伦比,而且他说过,他变成这副模样,是为了生命的延续,恐怕大部分人,都无法经受住这样的诱惑吧。 强大,延续生命,变成一个更为完美的生物,很多人终其一生,都在追寻的东西,而我们在几天前的夜里,就见识过了。 血月派有人掌握这种技术,我担心,他们的图谋,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要大得多。” 麦琪舔了舔了嘴唇,作为见证者,她知道那个蛮牛一样的东西有多大价值。 不过很可惜,那东西现在已经毁了。 斯卡洛的魔法火焰,导致尸体并不完整,他们虽然做了回收,不过想要逆向推演,研究出具体方法和步骤,可能性却不高。 特别是那东西竟然拥有诅咒之力,这在炼金术中,可不常见。 至少麦琪没听说过,有什么炼金术,能把诅咒弄出来。 那完全是另一个未知领域。 就在麦琪和赛博塔赫说话的时候,房间的门被敲响,应了一声后,斯卡洛走了进来。 这位秘书,现在的状况并不好,毕竟在行动中,他受伤了,而且还伤得不轻。 怪物突然出现时,斯卡洛正好在那栋房子里,虽然没有被直接命中,但是他身旁的人,却被踩成了肉酱。 这也是他一身血迹的来由,不过因为被冲击力波及,他也断了两根肋骨。 皮外伤也不少,好在大多都是擦伤。 所以现在,他的气色有些苍白,不过他不打算休息,毕竟因斯布鲁克发生的一切,让他也感到十分不安。 合成炼金物都出现了,这座城市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他也很想知道,血月派的实力超出之前的预估,如果不是自己的魔法刚好克制那种怪物,事情现在恐怕已经无法收场。 “有什么好消息么?” 赛博塔赫先开了口,他现在太需要一个好消息了,来重拾自己继续待在这座城市的信心。 “很抱歉,不是什么好消息。 刚刚撒丁王国方面发来电报,我们要找的人,消失了。” 斯卡洛露出无奈的神情,他把电报交给赛博塔赫,似乎不想去亲手打击这位总经理,已经为数不多的信心。 “这怎么可能,他们应该是普通人,而且还是贵族,竟然说消失就消失了?” 赛博塔赫赶忙拿起电报看了起来,随后将其揉成一团,扔在桌子上,揉着额头说道。 这个消息让他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仿佛有一张无形的网,正在自己身边铺开。 事情说来也简单,因为梦里出现了那个老头,所以赛博塔赫让斯卡洛与漆黑之塔联系,去查找已经迁往撒丁王国的埃斯波纳特伯爵一家。 要知道漆黑之塔在撒丁王国,拥有超然的地位,这点儿事情很容易办到。 可结果让人意外,那个伯爵一家,竟然失踪了。 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消失的,根据得到的消息,他们失去踪迹大概是在一个多月前,也就是赛博塔赫从撒丁王国返回霍亨索伦那个时间段。 事情透着诡异,赛博塔赫感到十分不安,他觉得自己似乎惹上什么大麻烦了。 “那三个家伙怎么说的,有没有新的口供。” 麦琪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禁皱起眉头,毕竟她自己也出现在赛博塔赫梦里,这不是好事情,毕竟那个梦,可不像是假的。 作为阴影中的一员,麦琪对漆黑之塔极为信任,特别是帕拉蒂奇,这个漆黑之塔的主人,拥有无以伦比的神秘力量。 她说赛博塔赫与血月派有羁绊,从目前的情况看,这个预言真的没有说错。 仅仅一个梦,就牵出因斯布鲁克这么大的一个瓜,这个“羁绊”,不可谓不深。 而现在,线索断了,她们没有从那些人的据点里搜出什么有用的情报,现在只能指望那三个俘虏。 “他们级别太低了,虽然招供,但有价值的东西不多。 关于那个合成怪物,他们并不知情,而且他们也不知道,具体要在因斯布鲁克做什么。 所有的行动,都由他们的上级指挥,一个被称作哈巴因克的人。 另外,他们说最近血月派内部并不安静,归来派和坚守派发生了摩擦,主要是告死鸟和不灭王冠,似乎因为什么事情发生了冲突,那个叫做哈巴因克的人,让他们避免和这两个组织有接触。” 斯卡洛不紧不慢地说着,他们的俘虏来自血月派的一个组织,叫做“燃烧之门”。 这个组织在血月派中不算知名,规模也不大,像是合成炼金这种技术,他们不太可能掌握。 所以这些人,很可能只是充当某个大组织的外围,但情报太少了,他们无法分析出,到底是谁在因斯布鲁克这座山城布局。 事情立刻陷入僵局,三个人都是愁眉不展,显然这个局面,他们已经无法把握。 “总之,先把这座城里的血月派,都清理一遍吧。 我们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其他人存在,或许揪出一两个来,能知道更多情报。” 麦琪不是一个喜欢思考的人,她更喜欢行动。 天知道她这个样子,是怎么当上牧羊人副会长和鲍尔银行董事长秘书的。这两个位置,理论上都应该是善于思考,或者能够提供解决办法的人来做。 麦琪完全不具备这个条件。 “已经没有必要了,我们搞出这么大动静,他们现在要么跑了,要么就潜伏的更深,我们不可能找出来。” 斯卡洛觉得再兴师动众,已经不合时宜。 警察已经加强了巡逻,甚至维也纳都派出了增援,因斯布鲁克如今是整个奥地利的热点,他们不适合再采取大规模行动。 毕竟曝光对他们来说,也是非常危险的。 清月派和血月派的行动,都是针锋相对。 虽然清月派占据上风,在欧罗巴不必胆战心惊,但是他们也必须提防来自血月派的偷袭。 何况他们的存在,本身就被已经占据统治地位的魔导学派所不容,虽然大部分魔导学派知道他们的存在,也没有出手打压,但是如果他们闹得太过分,情况恐怕就完全不一样了。 现在已经是魔导学的天下,作为老古董和守旧者,这些秘密结社已经成为“异教徒”,是被时代所不容的存在。 “那怎么办,难道什么都不做?” 麦琪坐在沙发上,拿起一块点心,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看上去,心情很糟糕。 “很抱歉,我们恐怕真的只能什么都不做。” 斯卡洛摊开手,现在的局面已经超出预期,血月派不动,他们就不能动。 毕竟因斯布鲁克是奥地利重镇,如果他们把声音搞得太大,整个欧罗巴都听得见。 谨慎让他们不得不偃旗息鼓,收起所有锋芒,静观其变。 而这苦了赛博塔赫,这次行动搞出一个更大的瓜,这让他对这座城市的恐惧,进一步加深了。 老实说,他现在就想跑回慕尼黑去。 双线压力 赛博塔赫待在奥地利,虽然他很想回慕尼黑,但是根本做不到。 因斯布鲁克的公司刚刚成立,一切都在起步阶段,他这个总经理,可以不参与具体业务,但是象征意义十分重要。 何况他已经砸下这么大的血本,让他不管不顾,也不可能。 赛博塔赫在因斯布鲁克纠结着,而另一个人,则在柏林纠结着。 埃卡特坐在办公室里,他的桌子上放着几份报告,这让他愁眉不展,甚至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内忧外患,这就是现在他的处境。 在内部,虽然议会的平衡机制起到了效果,贵族不再闹事,社会也趋于平静,但是麻烦远远没有解决。 经济的崩溃简直无法阻止,他尝试关上“阀门”,但是马克的贬值速度依然让人见了心惊肉跳。 而政府运转也出了很大问题,为了安抚贵族,他把布里格尔当作替罪羊,从总理的位置上踢了下去。 但是至今没人愿意顶上来。 谁都不傻,现在霍亨索伦的状况根本无法逆转,总理的位置就是火山口,稍有不慎,就会被喷成渣渣。 这不仅不会对政治生涯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反而会成为污点,所有适合的人选,无一例外地婉拒了埃卡特的邀请。 这让埃卡特不得不身兼两职,于是一大堆麻烦就摆在眼前。 政府的财政报表不断显示着赤字,很多地方的基层人员,已经三个月没有收到工资了,于是罢工此起彼伏,进一步恶化了当地状况。 国防部一直在伸手,他们也在要钱,西克特已经表示,他们尽可能地在最低限度运转了,如果再不拨款,他们恐怕很难再对基层官兵,进行控制。 自治州也不消停,他们对柏林的决策表示抗议,要求立即稳住马克的汇率,否则他们就会考虑引入其他货币,甚至自己发行货币。 这等于脱离柏林的管控,成了国中之国。 内部的矛盾频发,已经让自己焦头烂额,而现在,外面的麻烦又找了上来。 昨天波旁王国的大使就登门了,他转交了波旁国王路易十九的亲笔信。 这位波旁国王以傲慢的口气通知自己,如果他们再不履行赔偿协议,波旁王国就会出兵,自己拿回去。 赤裸裸的威胁,甚至不惜诉诸武力,但是以霍亨索伦现在的状况,国防军根本不是波旁军队的对手。 攻破柏林,都不是危言耸听。 波旁这边在西面威胁,霍亨索伦的东面,也面临着另一个威胁。 趁着霍亨索伦的虚弱,雅盖洛王国重新建立。 这个曾经被霍亨索伦覆灭的王朝,再度出现在他们的东方,而且现在,正在飞速崛起。 不列颠人一直是他们的支持者,这让雅盖洛王国拥有和霍亨索伦掰手腕的资本。 所以在东霍亨索伦,雅盖洛王国不断制造事端,他们要恢复故土,而按照曾经雅盖洛王朝的版图,现在依然有大片地区,在霍亨索伦的控制当中。 这导致双方摩擦不断,如果不是因为西里西亚和捷克斯洛伐克的争端,害怕他们和霍亨索伦联手,雅盖洛王朝甚至很有可能,直接以武力收回那些曾经的故土。 所以现在埃卡特感到十分无力,内部矛盾频发,而外部又要面临双线压力。 怎么办? 他很头疼。 “总统阁下,莫里托尔议长和西克特将军到了。” 就在埃卡特愁眉不展的时候,秘书敲了敲门,随后恭敬的说道。 “快请他们进来。” 听到这两人来了,埃卡特难得挤出一丝笑容,他站起身,快步走向门口,准备迎接。 现在他的压力太大了,根本无法承受,索性多拉几个人,来共同顶一顶。 莫里托尔议长和西克特将军,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他们一个控制着议会,一个控制着国防军。 虽然和自己并不是一条心,但从职责上来讲,自己分担给他们一些压力,也是非常合理的。 “您好,埃卡特总统阁下。” “您好,总统阁下。” 莫里托尔议长和西克特将军并肩走入埃卡特的办公室,只见这位总统站在门口迎接他们,两人略有诧异,但还是礼貌的行礼。 “等你们很久了,快,进来说话吧。” 埃卡特连忙与两人握手寒暄,随后拉着他们,坐到了沙发上。 客套是必须客套的,毕竟埃卡特知道,这两位都是“独立的人”,根本不是自己拿总统头衔就能压住的,甚至必要时候,还需要自己去仰望。 作为总统,这着实有点儿憋屈,但是没办法,形势比人强,他现在只能依靠这两位大神了。 所以客套的时候,埃卡特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很低,而且也没客套几句,便迅速转入正题。 “刚刚收到路易十九国王的来信,他表示如果我们不启动赔款程序,他就要命令波旁军队,向我们进攻。 从目前的局势来看,我不认为这只是一个威胁,波旁人已经展现出很强的攻击性,我相信,他们真的干得出来。” 埃卡特用非常无奈的语气说着,他一直把这件事,当作卡普里维的“罪名”,所以在当选后,一直想要撇清关系,并展现强硬姿态给支持者看。 但是现在,刀已经架上了肩膀,他的内心,已经有所动摇。 “波旁军队的确在边境集结了,我们获得情报,他们至少集结了八个师,约二十万人。 从趋势上来看,他们的确有发动进攻的可能性,我们的国防军不具备抵挡他们的能力,所以一旦波旁人越过边境线,我可能会命令部队后撤,避免与他们发生摩擦。” 作为国防军统帅,西克特对邻国的动静,必然十分关注。 何况波旁王国也没有隐瞒意图的想法,他们在边境不断增兵,并且按照作战要求,分发弹药,囤积物资,摆出一副随时准备发动进攻的样子。 负责边防的部队已经数次反应,波旁军队的动向很危险,所以国防军这边,早就知晓了波旁人的目的。 然而西克特依然选择了从心,虽然作为军人,守土保疆乃是本职,但是无意义的抵抗,白白浪费士兵的性命,作为统帅,他更加无法接受。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见到西克特如此坚定的表示“不抵抗”,埃卡特用期盼的目光,投向莫里托尔。 “我支持西克特将军的意见,即便波旁人发动进攻,我们也不能反抗,而是保存实力后退。 何况我认为,波旁王国现在也没有能力占领整个霍亨索伦,甚至不具备打到柏林的实力。 毕竟波旁王国的现状也不好,法郎的汇率非常不稳定,国内经济状况并没有因为战争结束而好转,事实上,他们的内阁,也面临与我们相似的压力。 之所以不断咬着我们不放,主要原因,就是他们需要钱,来稳定国内形势。 而且是非常迫切的,想要得到这笔钱。” 莫里托尔虽然只是议长,但是对于波旁王国的情况,也非常了解。 波旁王国正在面临严重的经济衰退,他们的状况虽然比霍亨索伦要好上许多,但是麻烦同样也不少。 主要原因,就是在那场大战中,他们的消耗,甚至比霍亨索伦更加巨大。 这让他们欠了不少债,内债外债,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所以才不断找霍亨索伦麻烦。 另外他们的失业率比霍亨索伦更加糟糕,主要原因是波旁人的天性,他们浪漫且单纯,为了自己喜欢的事情,可以抛头颅洒热血。 而遇上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哪怕刀架在脖子上,也绝对不去做。 波旁王国现在需要工人,需要真正的劳动力。 但是大部分波旁人都很排斥这个,他们宁愿闲散在家吃老本,也不愿意在工厂里挥汗如雨。 这个问题几乎无解,所以波旁的官方和资本,开始从海外殖民地引入劳动力,这进一步挤占了本地人的就业空间,于是他们的内部矛盾变得十分尖锐,罢工游行和阶层冲突,此起彼伏,在全国蔓延。 也正是因为这样,路易十九这个国王,才亲自下场,威胁埃卡特。 “他们会来,天啊,我都不敢想象那个场面。” 埃卡特站起身,他感到了绝望,如果波旁人打过来,他该怎么办? 是落荒而逃? 还是坚决发起抵抗? 这让埃卡特感到无奈,更是有种无力感。 他曾经以为,当了总统,就是凌驾于万万人之上。 不过现在看来,他更像是一个受夹板气的小姑娘,根本没人愿意帮助自己。 “不要担心,即便波旁人真的出兵,只要我们不配合,他们也什么都带不走。 别忘记了,不列颠人不可能看着他们做大,那些家伙,到时候肯定会出手的。” 莫里托尔笑着说道,这个议长,似乎并不担心这种糟糕的局面出现。 “不列颠人?” 埃卡特疑惑的问道,而莫里托尔放下咖啡杯,微笑着道: “不列颠人和波旁人并非亲密无间的好友,他们之所以凑到一起,只是因为曾经的霍亨索伦帝国太过强大,他们在报团取暖。 现在帝国崩溃了,他们已经没有抱在一起的理由,何况撒丁王国已经做出榜样,想要赢得不列颠的好感,其实很容易。” 说完话,莫里托尔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 然而这种卖关子的说法,让埃卡特很难受,但他不敢催促,而是静静等待。 终于,在顺了一口气后,莫里托尔继续开口。 “不列颠王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一个碎裂的欧罗巴。 他们害怕看到欧罗巴出现一个强大的国家,甚至害怕欧罗巴的国家联合起来。 所以我们只需要保持与波旁王国的对抗,不列颠人就会出手,他们不会看着波旁王国踩着我们崛起,因为这不符合他们的利益。” 莫里托尔说得很自信,埃卡特虽然不是很明白,但还是觉得,这个混迹政界多年的老油条,做出如此判断,必然有他的理由。 所以这场危局,或许没有想象的那么危险? 埃卡特不禁陷入思索,他不确定,莫里托尔的自信,到底靠谱不靠谱。 自己该不该相信他的判断。 鲁尔危机爆发 巴黎,首相府。 阿里斯蒂德.雷蒙加莱,这位波旁王国首相正在擦拭自己的猎枪。 这是他的习惯,当他开始思考一些严肃事情时,就会擦拭这杆陪伴自己多年的老伙计。 说实在的,他现在的心情,有些忐忑。 就在上午早些时候,他签发了自己的首相令,集结在波旁与霍亨索伦边境的二十万大军,准备发起自战后以来,最大规模的军事行动。 夏尔.蒙特洛将军,将指挥这支军队,踏过边境,夺取临近的霍亨索伦鲁尔地区。 这是一场冒险,特别是在不列颠王国与撒丁王国齐齐对波旁王国施压的情况下,可以说,稍有不慎,波旁王国就会面临被欧罗巴各国孤立的风险。 但是他又不得不这样做,路易十九国王已经授权自己,不计手段地去向霍亨索伦讨债,包括诉诸于武力。 毕竟波旁王国的现状十分糟糕,自从战后以来,经济状况一路下行,因为战争期间发行了大量债券,财政大臣现在不得不为如何兑付,而绞尽脑汁。 压力给到雷蒙加莱这里,他不能让政府的信用破产,否则会导致更加严重的信任危机。 可是政府上哪里弄钱啊,战争期间,大部分战斗都在波旁境内进行,他们需要大量的资金进行恢复,同时还要解决劳工问题和军人退伍问题。 最关键的,法郎的汇率如同过山车一样,国内外的资本在疯狂压榨波旁王国的经济,迫于各种压力,雷蒙加莱又不能采取太激烈的措施反制。 怎么办? 他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欺负战败的霍亨索伦,即便他自己也知道,霍亨索伦的现状,比波旁王国,要凄惨得多。 死道友不死贫道。 虽然这个波旁老头儿未必能够理解这句谚语的意思,但他现在做的事情,倒是将这个词发挥得淋漓尽致。 以霍亨索伦现在的军事实力,不可能阻挡蒙特洛将军的部队。 这二十万大军,集结了波旁王国最优秀的部队,甚至包括几支王牌师。 他们装备精良,而且配备大量魔导士官兵,仅航空魔导士,就有足足六个大队。 所以他们不会失败,唯一的麻烦,其实是在外交上。 不列颠人肯定会跳出来,这些搅屎棍的“优良传统”,就是不让任何一个欧罗巴国家好好过日子。 他们之前与波旁王国站在一起,是因为霍亨索伦这个新兴欧罗巴帝国太过强大,威胁到了他们的利益。 现在,那个帝国瓦解了,他们的对手,就变成了自己,这个曾经一起蹲在壕沟里的战友。 雷蒙加莱不知道不列颠人会给自己什么压力,总之,他必须动作要快,占领鲁尔地区不是结局,他不是窥探这块土地,而是想让霍亨索伦拿钱,来填补日渐升高的财政赤字。 “首相阁下,蒙特洛将军发来了电报。” 就在将猎枪擦拭得差不多,准备放回架子上时,秘书突然敲敲门,然后走了进来。 “他怎么说,有没有伤亡。” 雷蒙加莱抬起头,看了一眼秘书,淡淡的说道。 他内心其实并不平静,但是表面上,却要维持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将军报告说,他们没有遭到任何抵抗。 霍亨索伦的边防军要么放下了枪,要么直接撤走,将军阁下已经占领了边境全部哨所,正在向鲁尔地区的腹地前进。” 秘书脸上挂着笑,作为波旁人,看到自己的军队高歌猛进,自然是高兴的。 “很好,让他保持这个态势,如果霍亨索伦不抵抗,这自然是最好的,我们要保全那里的设施,包括工厂,矿山和商业体系。” 听到霍亨索伦没有抵抗,雷蒙加莱点点头,毕竟能不爆发冲突是最好的,至少他们占领鲁尔地区后,还可以通过掠夺当地资源,缓一口气。 这边的雷蒙加莱虽然忐忑,但还算能保持一个国家领导者的风雅,但身在柏林的埃卡特,却已经暴跳如雷,摔起了杯子。 啪! 咖啡杯落在地上,瞬间粉身碎骨。 “他们怎么敢这样,毫无廉耻,竟然真的出兵占领了鲁尔,这群强盗,这伙土匪,他们根本不配称之为国家,而是一个匪窝。” 埃卡特在办公室里咆哮着,他感到了屈辱,更有深深的恐惧。 波旁人的进攻很突然,官方没有宣战,甚至他们的大使都不曾过来告知一声。 军队就这样踏过了边境线,二十万大军啊,霍亨索伦拿什么抵挡。 去找西克特将军商议? 这根本没用,那个霍亨索伦国防军的统帅,早就下达了命令,如果波旁人进攻,边防部队不得抵抗,能撤退就撤退,不能撤退,干脆就地投降。 所以没人会抵挡波旁人的脚步,国防军不行,他手下的工人武装更不行。 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埃卡特感到很不安,波旁人的举动让他感到两难。 如果不还钱,这些波旁人会占领鲁尔地区,甚至有可能向着柏林进军。 这会危及他的权利和地位,他好不容易抓住的所有东西。 但如果还钱呢? 他会被自己说过的话打脸,会被支持者抛弃,会成为千千万万霍亨索伦人口中的“叛徒”。 同样的,这也会让他失去总统宝座,丧失来之不易的权利。 一时之间,他竟然有种荒诞的感觉,他觉得卡普里维那个老头儿还是很有手段的,要知道他当时面对的情况,比之自己,更加艰难。 总之,他作为总统,现在必须要做点儿什么,不那么过激,同时也能彰显一下存在。 “是的,存在感,我必须显示自己的存在。” 埃卡特停下脚步,他觉得自己的确应该做些什么了,就这样在办公室里转圈圈肯定不行,哪怕于事无补,也得摆个姿态出来。 打定主意,他回到办公桌前,深吸几口气,然后迅速拿出稿纸,写了起来。 他要发表一篇演说,通过电台让所有霍亨索伦人听到,这是他的强项,必须利用起来。 但是说什么呢? 这个必须要好好思索,不能太过激烈,导致波旁人做出更为过激的行动。 同时,也不能太软弱,随便嚷嚷几句口号是绝对不行的,必须要做出一些实质性的行动。 思来想去,他觉得还是干自己的老本行,号召工人罢工,学生罢学,停止一切生产活动,给侵略者施压。 同时也不能让工人们白白躺在家里,他必须给予补贴,让他们不工作,也能度日。 这会造成很大负担,要知道霍亨索伦的财政状况,要更加糟糕。 钱从哪里来? 征集社会捐款? 这行不通,高企的失业率,让霍亨索伦普通人已经在艰难度日,他们根本没有钱,再去支持鲁尔人的生活。 “卡普里维,你真是一个厉害的人啊。” 挠了一会儿头发,埃卡特叹息一声,他想不出解决办法,只能走前任的路,打开水龙头。 发行债券,然后再打开印钞机,通过注水稀释债务,让马克的实际购买力继续下跌。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埃卡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他没有其他选择。 迅速整理好稿件,他没有急于召集记者,在公开发表演说前,他需要召开一次内阁会议,让各个部门做好准备。 这是一次紧急会议,就在他放下笔的两个小时后,内阁成员便坐满了会议室。 当然,西克特将军并没有出席,因为此刻的他,并不比埃卡特轻松。 埃卡特知道西克特将军的处境,并没有抱怨这位国防部长的缺席,而是在看到其他人都到来后,便宣布会议开始。 他先是简单把情况做了一个说明,随后象征性的征求内阁成员意见。 他的内阁,基本都是来自工人派别,所以发言还是老三样,先是痛骂,然后痛骂,最后还是痛骂。 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意见,发言只有喷,毫无营养。 这并没有出乎埃卡特的意料,毕竟这些人能干什么,他很清楚。 等这些家伙都宣泄得差不多了,埃卡特便表示,自己将会对波旁王国的入侵举动,发表一次公开讲话。 内容大体上如何,都先和这些内阁成员通口气,随后表示,自己将会发行国债,号召全国共渡难关。 对于埃卡特的这个举措,自然无人表示反对,于是这场内阁会议以全票通过几项决议,最后就散了。 晚上八点钟,埃卡特在总统府举办了记者会。 在会上,他以电台讲话的方式,发表了演说,表达了对波旁王国入侵的愤慨,同时号召鲁尔地区的人们团结起来,以罢工罢学的方式,反抗侵略者。 另外,他还希望所有霍亨索伦人都能支持自己,一起共渡难关,不让波旁人的阴谋得逞,同时希望国际社会能够给予霍亨索伦更多援助,谴责波旁人的强盗行径。 不得不说,埃卡特还是很善于演讲的,他的演说效果很好,台下的记者们,纷纷送上了掌声,并且高喊口号,声讨波旁人的侵略。 鲁尔危机,很快成了全世界的热点,霍亨索伦国内反应激烈,鲁尔地区的人,更是积极的罢工罢学,不给波旁人创造任何价值。 同时,不列颠方面也如同预料的那样,出声谴责波旁人的行为,并且以贸易限制的方式,对波旁王国施加压力,要求他们从鲁尔地区退出去。 撒丁王国也接着跟进,他们不仅采取对波旁王国贸易限制的措施,更是放宽了对霍亨索伦的贸易和金融制裁。 而其他欧罗巴国家也纷纷跟进,只是他们没有不列颠王国和撒丁王国的底气,只能嚷嚷着“平和”“谈判”这样的口号。 然而波旁人已经动了,怎么可能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去,蒙特洛将军的部队占领了整个鲁尔区后,便停下了脚步。 他们开始原地固守,并宣布鲁尔地区实行军事管制,大有一副“打持久战”的架势。 而雷蒙加莱也发表了强硬的讲话,他表示出兵鲁尔区,是被逼无奈,因为埃卡特始终不愿意履行和平协议,他们的行动是完全合理合法的。 总之,因为鲁尔爆发的危机,导致整个欧罗巴都风起云涌,时局一时间,竟然扑朔迷离起来。 埃卡特,你到底在干什么 鲁尔危机,让整个霍亨索伦都在震动。 人们对国家遭受如此的屈辱感到不满,即便埃卡特表现出反抗的意思,但是这位总统,依然难以避免被扣上“丧权辱国”的帽子。 “埃卡特到底在干什么? 明明波旁人的军队已经占领了鲁尔地区,那里是霍亨索伦的土地,那里生活着我们的同胞,而这个总统,竟然只是说一说,就没有了下文。 拥有这样的总统,简直就是耻辱,每一个霍亨索伦人都感到悲哀。 我们有一腔热血,我们要为这个国家而战,但是我们的总统,却只会动动嘴皮子,然后躲在总统府里,安然地等待春天。” 慕尼黑的酒馆里,一名青年正在发表演说,他慷慨激昂,时而悲愤,时而激动。 他的话,深深刺痛了酒馆中的每个人,一些年轻人甚至跟着高喊口号,要求埃卡特采取行动,驱逐那些侵略者。 “我们需要行动起来,去巴伐利亚总理府请愿,哪怕我们的力量很弱小,但我们也必须表达我们的愤怒。 霍亨索伦不能再沉沦了,我们必须战斗,去驱逐那些侵略者。 口号不能让波旁人离开,只有战斗,才能让他们后退,才能让他们知道霍亨索伦是不容欺辱的。” 青年挥舞着拳头,酒馆里的气氛顿时达到高潮,所有人都学着他挥舞自己的手臂,他们发出呐喊,声浪几乎要把酒馆的房顶都掀了。 噪音并没有让店家有什么不满,事实上他们也是霍亨索伦人,对波旁人侵占鲁尔地区,也同样感到怒不可遏。 所以他们喜欢听到这些呐喊声,这会让他们觉得,自己的这份爱国心,并不孤独。 何况他们情绪激动,这样会消费更多的酒水,他们也能更赚钱。 虽然嘴上嚷嚷着要去总理府请愿,但深更半夜的,不可能有人付诸行动。 何况嚷嚷开战的游行队伍,早就出现在慕尼黑的大街上了,总理府门前,每天都会聚集不少人,不差酒馆里这几十个。 事实上这种局面,已经出现在霍亨索伦所有主要城市,人们要求埃卡特政府能够强硬一点儿,霍亨索伦的主权和尊严正在遭受践踏,作为总统,他必须采取实质上的行动。 至于这位总统难不难,不是普通人考虑的问题。 “你的演说很精彩,我为你感到骄傲。” 格拉尔从台上走下来,在享受掌声后,得到了同伴递过来的一杯啤酒。 “谢谢你,迪特里希,不过我们需要更大的舞台,这样的酒馆,规模太小了。” 格拉尔喝了一口啤酒,缓解了因为演说带来的干渴,然后用热切的眼神,看向身旁的中年大叔。 这是一位看上去很有“档次”的中年人,他身穿考究的暗灰色正装,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举手投足间透着一种优雅,特别是那两撇小胡子和金边眼镜的搭配,散发着知性的气息。 事实上他的确很知性,作为《慕尼黑观察家报》的主编,迪特里希拥有非常不错的学识,而且他经常和这座城市的名流打交道,交际圈非常广。 作为巴伐利亚工人运动党的元老,他一直没什么存在感,主要理由不是他缺乏能力,而是他对这个政党嗤之以鼻。 是的,作为党派元老,却瞧不上这个小党派。 原因很简单,这个政党的主要人员,都是普通工人,在迪特里希眼里,这些人根本拿不上台面,缺乏谋略和魄力,难堪大用。 他之所以加入,仅仅是因为一时无聊罢了。 然而就在他犹豫是不是应该退出这个小党派时,格拉尔出现了。 这个年轻人让他看到希望,于是他准备好好培养一下这个小家伙,从而彻底改变这个小党派的状态。 迪特里希认为巴伐利亚工人运动党,应该是一个激进的,拥有强烈存在和主张的工人阶级政党。 但是和现在的左翼政党不同,巴伐利亚工人运动党要更加“纯粹”一些。 按照迪特里希的想法,这个国家不能再有贵族,不能再有阶级,而是完全由工人领导的,并兼具传统普鲁士价值观的保守国家。 他是一个坚定的普鲁士保守派,但却反对传统帝制。 老实说,他的思想有点儿混乱。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成为格拉尔的良师益友,迪特里希正在为格拉尔造势,并吸纳了大量志同道合的年轻血液加入巴伐利亚工人运动党,为即将展开的“肃清”,做着准备。 “现在时机还不成熟,你需要更高的知名度,这样才能吸引人。” 迪特里希让格拉尔稍安勿躁,这个年轻人现在还没做好准备,大型的公开演讲耗资不菲,而且他还希望,能够通过这样的大型活动,达成其他一些目的。 只要格拉尔进行一次成功的大型演讲,他就可以自己与元老派摊牌,逼迫他们交出政党的领导权。 反之,如果举办大型集会失败,那么他和格拉尔的威望都会受损,届时就必须再重新积累声望。 所以大型集会,他必须准备完全才能组织。 “好吧,希望这一天快点儿到来,我都有些等不及了。” 格拉尔将手里的啤酒一饮而尽,随后舒服地倒在椅子上,老实说,对于未来,他是充满期待的。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那个愣头青了。 凭借出众的演说天赋,他已经有了自己的追随者和支持者,他开始萌发出野心,他需要更多的名望,来巩固在巴伐利亚工人运动党中的地位,同时也需要进一步完善自己,通过学习,来提升自己的能力。 提到学习,他不得不感谢迪特里希,这位良师益友为他提供了许多帮助,不仅帮忙纠正他的发音问题,还指导他写作。 最近更是给他开了后门,可以在《慕尼黑观察家报》上发表文章,提高社会影响力。 两个人最近形影不离,他们总是待在一起,研究最近的热点,然后从他们需要的角度去分析,最后制成主题鲜明的演说稿。 比如现在,他们就把埃卡特当做新的攻击对象,没办法,谁让他是总统呢。 提到埃卡特,这个倒霉蛋现在成了全国上下一致的讨伐对象。 虽然他做出了表态,但是却缺乏实际行动。 鲁尔的罢工对波旁人无法造成直接伤害,而霍亨索伦人希望的不是罢工,而是看到有人去把胆敢入侵的波旁人揍得头破血流。 所以抨击埃卡特,很容易抓住民众的心思。 或许大的党派不太敢说话,毕竟他们和埃卡特都有很多联系,需要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但是巴伐利亚工人党却没这方面的顾忌,他们的政党太小了,而且活动范围只局限在巴伐利亚,这个柏林管不到的自由州。 因此格拉尔可以畅所欲言,即便言词激烈,也没人会找他的麻烦。 对埃卡特的抨击言论,不仅存在于巴伐利亚这样的自由州,现在很多小党派,都把矛头对准了这位总统,以至于出现很多恶性事件。 毕竟埃卡特代表着左翼,他是霍亨索伦工人力量党的党首,虽然为了保证总统位置,他主动削减了一部分席位,现在成了议会第二大党,但这个政党的影响力,依然不容小觑。 有人抨击他们的党首,自然会让党员不满,特别是在言词激烈且辛辣的情况下。 于是暴力事件经常上演,支持者和反对者大打出手,有时候因为规模太大,警察都只能在外围看着,等他们打完了,再过去处理后续问题。 总之,埃卡特成为了众矢之的,即便他已经倾尽全力,但依然无法挽回日渐下降的口碑。 这让他感到十分为难。 鲁尔危机改变了很多事情,对于埃卡特来说,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但是对于赛博塔赫而言,这却是一个契机,因为撒丁王国放宽了对霍亨索伦的限制,所以他的收购计划,顺利实施。 站在拉韦纳的广场上,赛博塔赫感到心情格外放松,他终于离开了因斯布鲁克这个漩涡中心,这让他觉得安全了许多。 “要不要去看看新收购的化工厂,老实说,对于这次收购,我感到非常满意,主要是收购价格,比我们预计的少了三分之一。” 布拉奇也很高兴,赛博塔赫是他推荐给老爹的,现在跟着这个大腿,他不仅腰包鼓了,而且在巴洛塔家族里的地位,也是越来越高。 这给了他很多方便,毕竟巴洛塔家族在三箭党里也属于比较知名的,他在家族里的地位提升,让他在和其他三箭党家族打交道时,也能更受重视。 这种感觉,还是很美妙的。 “不了,我需要等一等慕尼黑大学的波尔坦教授,他会带着一个团队过来,对工厂的设备进行一次检查。 必要的情况下,需要升级其中的一部分。 毕竟这关乎一个新课题,如果能够成功投产,对我们彼此而言,都是一件大好事。” 赛博塔赫摇头说道,提到波尔坦教授,他就感觉内心火热。 这个世界对石油提炼还处于摸索阶段,开发度不算很高。 赛博塔赫明白,如果想要把图书馆里的知识具现化,离不开其他人的支持,毕竟他在很多方面没有涉猎,如果让他从头开始,会消耗大量时间。 因此他很看重波尔坦教授和他的团队,如果这个项目成功,那么他就准备把更多东西交给这位教授。 毕竟这个世界虽然落后,但是在某些领域,他并不比这些“土着”研究者更出色。 “看来你真的是准备大干一场了。” 布拉奇现在对赛博塔赫,甚至萌生了一种崇拜情绪,因为这个神奇的白发青年,已经创造了许多奇迹。 对于科学,他一无所知,但是对于赚钱,他却非常上心。 很显然,赛博塔赫的存在,就犹如一座金矿,他总是能想出一些“新点子”,而这些点子,都会带来巨额的财富。 这个大腿香啊,他都想一辈子抱着,谁劝都不撒手。 亲妈都不成。 赛博塔赫的野心 化工厂内,赛博塔赫等一行人进入车间,一股浓烈刺鼻的味道让他感到不适,不得不用手帕捂住口鼻,来尽可能让自己好受一些。 这股味道是石油化工厂的常态,虽然这家工厂已经停产半年多了,但是这股味道依然在车间里飘荡,久久不散。 “如果可以的话,我在外面等一下吧。” 赛博塔赫感觉不仅鼻子难受了,连眼睛都开始流泪,身旁的波尔坦教授点点头,对此表示理解。 呼,呼…… 出了车间,赛博塔赫大口喘着粗气,没一会儿,布拉奇也跑了出来,同样蹲在地上,大口喘着。 “老实说,我对化工企业不熟,所以尽调之类的,都是我委托朋友来做。” 这也是布拉奇第一次进石油化工厂,他本身对这个行业毫无了解,所以也不知道具体该查看什么。 结果现在和赛博塔赫一样,对那种浓烈的味道毫无抵抗力,实在有些受不了。 “也许我们应该佩戴防毒面具,知道他们使用什么方法提炼石油么?我感觉他们一定用了不得了的添加剂。” 虽然对石油提炼不是很清楚,但赛博塔赫觉得,自己原来世界的炼油厂,绝对不会散发这种味道。 他们一定往里面加了什么“料”。 “不清楚,好像是某种魔导产品吧。 你知道的,以前炼金术就经常拿石油当做原料,谁知道他们搞出了什么名堂。” 如果说赛博塔赫对石油化工的理解是白丁,那么布拉奇就是白丁中的白丁。 他只是按照赛博塔赫的要求,收购一家炼油的化工厂,至于具体如何,他压根不清楚。 他只管价格。 “好吧,老实说我也不懂,一会儿看看波尔坦教授的意见吧。 另外一旦投产,我肯定要求工人佩戴防护措施,这股味道实在太难闻了。” 赛博塔赫摇了摇头,他实在无法想象,原来的工人,是怎么忍受这股味道的。 不过有一点赛博塔赫没有猜错,在这个世界,石油冶炼的确是需要添加很多“调料”的。 其中不乏一些奇怪的玩意儿,特别是一些迷信“古代智慧”的人,他们总是添加一些和冶炼没什么关系的东西,却认为这些东西对成品至关重要。 实际上这些玩意儿,只是在增加杂质罢了。 好在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波尔坦教授就对那些玩意儿嗤之以鼻,他一直寻求“纯净”的炼制方法,赛博塔赫给他提供了一个很好的研究方向,这也是他愿意来撒丁王国,帮助其建厂的原因。 “设备很陈旧,而且一部分已经无法使用,需要更换。 另外在提炼方面,有些设备需要调整,这方面我需要和机械方面的专家探讨一下,如果有可能,希望在慕尼黑设立相关的实验室。” 检查结束,波尔坦教授带来一个坏消息,目前的设备根本无法使用,即便更换和维修以后,也很难按照赛博塔赫的要求,制作成品塑料。 “实验室? 老实说,已经来不及了,如果可能的话,希望教授您能将相关专家找来,在拉韦纳现场解决问题。” 赛博塔赫感到有些无语,波尔坦教授的想法很好,但是如果通过实验室设计,恐怕至少需要三年,才能拿出成品。 到时候这家化工厂都长草了,他的“大棚计划”等不了这么久。 另外出于制裁的原因,他无法把这个项目放在霍亨索伦的土地上,毕竟霍亨索伦产油量有限,一旦遭受制裁和封锁,那么工厂就会因为没有原材料,而直接停工。 “好吧,那我咨询一下他们的意见,稍后在给您回复。” 波尔坦教授点点头,其实他也想让这家工厂尽快运转起来,毕竟一旦实现量产,就表明他的实验结果,是正确的。 当然,从他的角度来说,这只是一个开始,石油对他而言,是充满魔力的,这种物资的价值完全不低于秘银,可塑性极高。 商量了一会儿,赛博塔赫就以还有其他事情为由离开了,因为话题已经被波尔坦教授完全拐向技术层面,而这是赛博塔赫的短板。 虽然工厂无法立即投入使用,但是赛博塔赫并不着急,他相信波尔坦教授能够把这个项目顺利推进下去,现在不过是一点儿小波折罢了。 既然来到撒丁王国,那么肯定不止办一件事,事实上,他还给巴洛塔家族,带来另一个好消息。 随着奥地利的小麦收购顺利进行,他准备增加在撒丁王国的压缩食品投入。 目前的工厂,已经被撒丁军方的订单填满了,根本无力再满足霍亨索伦的需要。 所以他和布拉奇商量以后,决定在拉韦纳再开一家工厂,毕竟这里将会成为他们向霍亨索伦贸易的主要集中地,增加投入是很正常的事情。 对此,布拉奇当然是开心的,因为在压缩食品上,他们已经尝到太多甜头。 如今向他询问这东西的,已经不止是撒丁军方,随着利比亚战争中,压缩食品大放异彩,它被很多人盯上。 不列颠人已经和墨西拿食品公司接触,准备大量购买,毕竟他们在北非也有大量部队,后勤压力也是不小。 对此赛博塔赫给出意见,让墨西拿食品公司向海外发展,第一站,就定在北非。 相比起撒丁人,不列颠人显然更狡猾,他们不可能相信一家撒丁公司,在获得足够成品后,他们肯定会投入相关研究,然后由自己的企业来生产。 与其这样,不如主动一点儿,在不列颠地区开设分公司,然后投资设厂。 这有两个好处,一来在不列颠人眼皮底下生产,会让他们感到放心,不至于立即仿制。 二来也可以把其他业务带过去,拓展海外市场。 总之,赛博塔赫和布拉奇就这个计划研究了很久,最终决定在埃及,设立墨西拿食品公司的第一个海外分公司。 当然,的黎波里也要投资一个,这是撒丁军方的意思。 “这东西实在太适合荒漠地区了。 当然,我们也需要增加产品品类,这个交给我好了。” 赛博塔赫已经准备进行新的尝试了,北非大部分是荒漠地区,水资源匮乏,目前的压缩食品对水的要求很高,所以他准备尝试,生产一些别的便装食品。 既能填饱肚子,又不至于消耗太多的水。 总之,这个不是难题,毕竟在另一个世界,这类东西实在太多了,根本不成问题。 墨西拿食品公司,是赛博塔赫的另一个大财源,对于这家公司,他也是投入了很多,当然,回报也让他感到满意。 然而赛博塔赫的野心不止于此,他已经在思考,是不是应该向更加“高端”的领域进军。 “如果建立一家机械实验室的话,那么最好研究发动机,这是汽车的核心。 然后配合石油提炼,生产更加优质的燃料,特别是柴油,目前汽车使用的柴油,还远远达不到要求。” 装甲车,坦克。 接连出现的威胁,让赛博塔赫感到十分的不安,作为普通人,他对魔导士和魔法师并没有好感,在这些掌握超自然力量的人面前,自己毫无还手之力。 不仅是他,几乎所有普通人,都生活在这种威胁之下。 战争的洗礼,让他知道魔导士有多么可怕,一名普通魔导士,就能压制一个排,一个航空魔导士,更是能对一个连造成威胁。 在那场战争中,缔造了很多神话,其中就有一名波旁航空魔导士,创造了一个人,击溃一个步兵团的奇迹。 虽然这个奇迹的诞生,是由诸多偶然因素叠加的,比如这个团本来就不满员,而且没有魔导士和重装备。 但依然能够说明,魔导士在战争中的地位,依旧是超然的。 波旁王国接连遭遇血月派的袭击,但是他们忍下了,为什么? 因为他们知道,魔法师有多么可怕,特别是血月派掌握了大规模破坏性的禁忌魔法,这让波旁王国,不敢与他们公开为敌。 要知道波旁王国已经是欧罗巴列强了,但他们依然惧怕这些隐藏在时代阴影中的可怕存在,更别提奥地利这样的小国,因斯布鲁克发生的一切,他们至今依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这就是普通人的悲哀,他们面对魔法的力量,依然难以抵抗,所以赛博塔赫想要改变这一切,最好的办法,就是提升普通人的实力。 口径之内皆正义,射程之内皆真理。 只有普通人也掌握强大的力量,才能让那些家伙消停下来。 “看来建一个实验室,也没什么不好。” 旅馆的床上,赛博塔赫看着顶棚,伸出手,握了握拳头。 他准备明天去找波尔坦教授,商量建设实验室的事情。 这个实验室,他准备以海蒂公司的名义设立,主要分为三部分,即化学,物理和机械。 前期的研究人员,可以去慕尼黑大学招募,毕竟现在霍亨索伦的状况太糟糕了,高等学府的研究人员,大部分都处于“待业”状态。 毕竟“研究”烧起钱来,比锅炉工填煤的速度还要快。 当然,他不可能直接生产武器,一开始还是民用项目,涉及材料等领域,然后利用工厂,将其转化为成品。 更大马力的发动机,更快的汽车,吨位更重的卡车,最后是拖拉机。 是的,对于民用车辆来说,拖拉机其实就是顶端,只要这东西的技术成熟了,那么一款完整的坦克,就几乎成了一大半。 毕竟第一辆坦克,就是在拖拉机的基础上建造的。 握了握拳头,赛博塔赫闭上双眼,他决定重新回到图书馆里,去寻找自己需要的书籍。 为这个实验室,提供导向。 实验室构想 “您的想法很好,不过似乎想得简单了。” 旅馆旁的咖啡厅里,赛博塔赫和波尔坦教授对面而坐,他把自己的设想告知了对方,但是对方在沉思片刻后,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为什么?如果是资金方面的问题,我来想办法。” 赛博塔赫感到奇怪,明明建立实验室的事情,是波尔坦教授提出的,怎么现在,他又突然改了主意。 “一个实验室没那么简单,首先是人员,想要凑齐合适的研究人员并不容易。 而且您说的,都是理想情况下的成品,这本来没有错,但是在现有情况下,并不现实。 就拿发动机为例,表面上这是一个机械问题,但实际上,它是由许多技术一起构成的。 首先是物理层面,如果想让发动机的效率更大,配件之间的锲合度更高,那么就需要严谨的设计,各种参数的反复计算。 其次是材料方面,什么样的金属,才能够满足发动机的需要,然后又如何去制造出这种金属。 接着是加工方面,想要提高运转效率,就需要提高配件精度,这需要成熟的加工手法,甚至对设备进行升级。 最后是整合,一台发动机是需要很多部件整合在一起的,任何一项无法满足需要,那么这台发动机都无法工作。 所以别以为这是简单的事情,这需要很多领域的专家一起合作,而且进度还要保持一致。 老实说,这不是一个实验室,一个研发团队能够解决的问题。 事实上,这需要很多实验室,需要方方面面,诸多的专家和团队一起努力。” 波尔坦教授虽然是化学领域的专家,但是对其他方面也有所涉猎,当赛博塔赫提出制造大功率发动机后,他就已经在考虑相关的难度了。 老实说,这不是随便一个团队就能解决的问题,否则这个世界的发动机技术,也不会如此滞后。 “好吧,我知道这件事很有难度,所以才想要找您,帮我把这个项目做起来。” 赛博塔赫明白波尔坦教授的意思,他当即用恳求的语气说着。 “我试着帮你联系一下吧,但是这样的大项目,仅靠慕尼黑大学的能力,恐怕很难完成。” 波尔坦教授叹了一口气,作为慕尼黑大学的教授,他对自家大学的能力还是很清楚的。 老实说,他不抱希望,毕竟慕尼黑大学有自己的短板,他们在许多领域,并不是霍亨索伦的领头羊。 “既然这样,是否可以邀请其他大学的教授和团队呢? 毕竟这个项目归根结底,并非慕尼黑大学的,而是我的。” 赛博塔赫深吸一口气,他靠在椅子上,看着波尔坦教授,用诚恳的语气说着。 “或许可行,但是试试吧,无法保证结果。” 波尔坦教授只能说尽力,老实说,他讨厌过多的社交活动,所以认识的人也不多,慕尼黑大学的同事还好,起码时间久了,大家知道彼此是谁,其他大学的人,他打过招呼的都没几个。 这件事,真的有点儿所托非人。 不管怎么说,赛博塔赫铁了心要搭建一座实验室,发动机是主攻方向,而他也知道,一台优秀的发动机,是诸多领域共同研究的结果。 所以这个实验室的规模,恐怕要比想象的大得多。 波尔坦教授的话,让赛博塔赫不得不陷入沉思,实验室他一定要搞,不过眼前的事情,还是把化工厂的问题解决。 作为主要负责人,波尔坦教授已经给慕尼黑发了电报,邀请机械方面的专家来一趟拉韦纳,同时作为对机械有所涉猎的化学教授,波尔坦本人,也已经草拟了一份图纸。 这份草图并不严谨,对于一名机械工程师来说,绝对是不合格的。 但是波尔坦不是机械工程师,他只是出于自己的需要,草草画了一张,至于最终的成稿,需要等专业人士来了以后,才能绘制。 在这方面,赛博塔赫帮不上什么忙,他更多只是当一名观众,听着波尔坦在那里侃侃而谈。 虽然有难度,但赛博塔赫并没有丧失信心,他已经开始自己的计划,并为此做着铺垫。 很快,好消息传来,慕尼黑大学的机械专家,已经答应波尔坦教授,来拉韦纳一趟,协助这名固执的教授改造设备。 “工期大概两个月,之后工厂就能试运行。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在春季播种前,将第一批大棚建起来,这样我们就能验证,这个设想是否能够实现。” 赛博塔赫感到很高兴,他刚刚与波尔坦教授聊过这个话题,对方给出了时间表。 当然,这个时间表,是在一切顺利的情况下。 “希望如此吧,毕竟霍亨索伦的状况,实在让人很担忧。” 海因茨也很关注这个项目,点了点头,心下稍安。 因斯布鲁克的公司运转已经进入正轨,他留在那里也没有用,但是他没有回慕尼黑,而是来到了拉韦纳。 “大棚农业”的设想,被赛博塔赫描绘的美轮美奂,海因茨也希望这个设想能够变成现实。 毕竟他是霍亨索伦人,对这个祖国的爱,足够深沉。 因为爆发了鲁尔危机,霍亨索伦的状况更加糟糕,古斯塔夫曾写信给他,希望因斯布鲁克方面能够加快速度。 然而这点儿粮食,对于整个霍亨索伦而言,只是杯水车薪,何况他们不能免费分发,只能采取平价销售的方式,降低市场价格。 毕竟他们不是上帝,救不了所有人。 “对了,我准备建立一个实验室,主要是研究发动机,就在慕尼黑,这是一个长期的计划,所以我准备做一些工业方面的布局。” 赛博塔赫将牛排咽下去,然后看着海因茨,用真诚的语气说着。 他需要同伴,这个计划太过宏伟,一旦成功,甚至能对这个世界产生冲击。 所以他希望有人能够和自己一起走下去。 “发动机?” 海因茨愣住了,他没想到,赛博塔赫突然想研究这东西。 “是的,发动机,现在我们已经在石油领域布局,既然如此,干脆就做得更加深入一点儿。 在我看来,现在的发动机技术并不完善,这个领域还有很大的空间,现在我们开始研究还不晚,只要在这方面的技术取得突破,那么就能在整个机械领域,占据先机。” 赛博塔赫很清楚发动机意味着什么,但海因茨不是很理解,他表示了反对,毕竟建立实验室,还是一个涵盖多领域的大实验机构,这是他无法想象的。 的确,技术是最赚钱的,这个道理海因茨明白。 但是赛博塔赫的跨度实在太大了一点儿,海蒂公司只是一个化妆品公司,他们卖的是香皂,洗发露这些东西,和发动机根本不挨边。 农业,地产,甚至化工厂,他都能理解,而且从目前的趋势上看,赛博塔赫的选择也非常正确,可是发动机…… 在这个世界,汽车的发明,距今也不过短短十几二十年,这是一个全新的领域,一个完全不成熟的领域。 而探索不仅需要知识,更需要资金,非常庞大的资金,以海蒂公司的现状,他们根本无法支撑起这样一个项目来。 “好吧,资金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 海因茨给出的理由很简单,他们没有钱,而对于这一点,赛博塔赫也表示理解。 毕竟从海蒂公司的角度来考虑,建立实验室这种负担,的确太大了一点儿。 对于好友的反对,赛博塔赫没有放在心上,他只是淡定的吃完饭,然后聊起其他。 这件事最终,还是需要和鲍尔夫人商讨,才能定下来。 如果鲍尔夫人支持,那么赛博塔赫就会改组海蒂公司,建立一个专门的研发部门。 如果鲍尔夫人反对,那么赛博塔赫就自己搞,他现在的资金还算充裕,至少前期投入,还是够的。 不管别人是否支持,总之赛博塔赫已经铁了心,一定要弄这个东西,他已经受够了魔导士和魔法师这些“超标”的存在,他准备打破这个世界的局限,用现代科技,去挑战那些魔幻。 如果说以前,赛博塔赫对魔法,还是持有正面态度的话,那么现在,就全是负面了。 作为魔导士家庭出身的他,并没有因为被驱逐,而对魔导学有什么反感和憎恨。 毕竟是自己没有这方面的天赋,错误不在其他人身上。 战争让他认识到魔导士的可怕,但他依然觉得,这种东西的存在,没什么不好。 毕竟波旁的魔导士让霍亨索伦的部队损失惨重,而霍亨索伦的魔导士,也没让波旁的部队好过到哪里去。 大家彼此彼此,问题不在魔导士身上,毕竟在战争中,他们只是工具罢了。 但是那些隐藏在时代阴影中的秘密结社出现,却让赛博塔赫真的感觉到恐惧和厌恶了。 赛博塔赫突然意识到,这个世界其实一直是失衡的,魔导士也好,魔法师也罢,他们掌握着普通人需要仰望的力量。 而现在,他们利用这种力量,开始掌控普通人的生死,一件又一件骇人事件的发生,让赛博塔赫意识到,普通人在这个世界上,依然是卑微的。 而他,也是卑微者中的一员。 所以他不喜欢这样,他要反击,对这个世界反击,他拥有图书馆里的知识,这就是他的武器。 让普通人武装起来,让普通人具有反抗的能力,这就是他的想法,而这个实验室,就是一切的开端。 所以他会走下去,哪怕没有人支持,也一定要走下去。 简单聊了几句,海因茨就离开了,他只能在拉韦纳停留一天,然后就要返回慕尼黑。 毕竟他身兼数职,离开太久,慕尼黑那边就要乱了。 所以在吃过一顿饭,了解这边的进度后,他就要去火车站,赶最近一班列车。 相比之下,赛博塔赫这个总经理反而显得存在感不高,作为企业的领导者,他已经开始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规划方面,而不是公司的日常业务。 这是领导者的一种蜕变,同时也是一家企业发展到另一定阶段的标志。 而赛博塔赫本人,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骑虎难下 “我们不能对波旁人屈服,他们妄图使用这种低劣的手段,死死掐住我们的脖子,然后让霍亨索伦成为他们的奴隶,永世不得翻身。 所以即便艰难,我们也要坚持住,这不仅仅是为了我们自己,还是为了我们的后代,霍亨索伦是自由的,是属于霍亨索伦人的,这一点,永远不会更改。 …… 我知道很多人都在想,为什么我们不反击,不派遣军队,将波旁人打得屁滚尿流,然后从鲁尔区滚蛋。 我甚至知道,目前有很多人在诋毁我,说我是不抵抗总统,是霍亨索伦的罪人。 这些我都知道,但我从来没有为自己辩解过。 其实从我竞选成功那天起,我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我知道不会所有人都理解我和尊重我,更多的人会怀疑我和猜忌我。 这很正常,谁让我是总统呢。 不过今天,我不得不开口说话了,因为这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而是关乎这个国家,关乎这个民族,关乎我们所有人的事儿。 那些抨击和质疑我的人,恐怕无法理解,为什么我不采取激烈的措施,他们把原因归咎为我是个怯懦和胆小的人。 但是我必须先请这些人冷静下来,在刨去对我的成见后,好好去分析形势。 因为这不是儿戏,而是国家大事。 霍亨索伦国防军现在不具备与波旁军队正面战斗的能力,而这一点我清楚,波旁人也清楚。 所以他们才敢于侵占鲁尔区,因为对他们而言,如果我们现在出兵对抗,反而是给了他们全面侵占霍亨索伦的口实。 前面就是陷阱,我即便背负骂名,也不能跳下去。 因为我可以允许个人的名誉受损,但是我不能让霍亨索伦万劫不复。 作为总统,这是我的职责,让国家存续下去,而不是仅仅因为个人的荣辱,就让国家和人民陷入灾难。” 斯图加特,王宫广场。 身为霍亨索伦共和国总统的埃卡特,正在进行一场大型演讲,观众足有数万,大多数都是本地的普通工人。 之所以他要来这里演讲,还是因为压力太大了,因为没有采用武力对抗的决策,他在议会里遭到许多抨击,即便是一些盟友政党,也开始调转枪口,表达对他的不满。 自从鲁尔危机爆发后,埃卡特遭到的抨击与日俱增,但是与以往不同,抨击他的不再是贵族,而是工人。 说起来很好笑,这个时候支持他“不抵抗”的,反而是那些贵族,这些不久前还和他“不共戴天”的贵族老爷,表示支持埃卡特的决策,认为他的处理方式是正确的。 不过贵族的支持,反而是火上浇油,要知道他能当上总统,就是这些工人兄弟推上来的,结果现在,他的基础盘已经不稳,工人们对他很失望。 失业率没有降低,马克也没有止跌,贵族没有得到清算。 最严重的,是埃卡特正在自己打自己的脸,国债已经发行,要知道在竞选时,他明确表示,发行国债是贵族们的金钱陷阱。 现如今,他自己倒是把这个陷阱搬出来了。 这次国债发行的规模非常大,足有三十亿马克。 因为马克的持续贬值,波旁王国已经不再接受这种货币了,他们要求埃卡特当局以条约签署时的马克购买力为标准,用黄金和其他矿产来还债。 所以马克现在疯狂贬值,已经无法用来清偿债务,承受痛苦的,只剩下霍亨索伦自己。 在如此萧条的经济情况下,为了让政府维持运转,埃卡特下令发行国债,这让工人很不满,毕竟当初卡普里维发行的债券,让他们苦不堪言。 于是工人比例极高的斯图加特,爆发了反对埃卡特的游行。 斯图加特是埃卡特的铁盘,是他的根据地,工人力量党的武装总部,就设在这里。 但是现如今,这里却爆发了反对他的游行,工人们走上街头,喊着口号,要求他立即采取行动,解决鲁尔危机,解决经济困顿和不断高企的失业率。 而且这股风潮,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所以埃卡特来了,斯托加特这个盘绝对不能丢,否则他的领导基础,将会土崩瓦解。 现在看,演讲的效果还是不错的,至少这场演讲进行了半个多钟头,大部分人,还是会送给他掌声。 这让他心里松了一口气。 随着演讲结束,广场上传来掌声和欢呼声,毕竟这里是他的铁盘,作为霍亨索伦第一位工人出身的国家领导者,他在工人中的威望,依旧相当之高。 只要有人带头,自然就会有人跟随,哪怕这些人刚刚参加完反对埃卡特的集会和游行。 笑着挥手致意,埃卡特从台上走了下去,他坐上自己的小汽车,准备回到酒店,好好休息。 然而还不等车子发动,秘书就递过来一份文件。 这是波旁王国大使不久前递交的,刚刚送到斯图加特,需要埃卡特亲自过目。 文件是密封着的,显然总统府已经检阅过,上面有带着总统府徽章的封条。 埃卡特没有直接拆开,他皱着眉头,在思考波旁人又再打什么坏主意。 鲁尔危机,让两国的关系降到冰点,埃卡特知道,波旁人还没有达到目的,所以断然不会撤走。 所以这份文件,必然是他们在“加码”,对自己而言,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算了,不管怎么样,还是先看看再说。” 埃卡特深吸一口气,随后将文件袋打开,拿出里面的一张纸,认真的看起来。 果然,波旁人下达了一份措辞强硬的通牒。 波旁首相府要求埃卡特,必须在48小时内,就波旁王国提出的合理要求,进行回应。 如果不回应,则视为埃卡特拒绝“为了和平而努力”,波旁方面将会采取新的军事行动,直至埃卡特当局,满足他们提出的条件为止。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是为了全面侵占霍亨索伦而做的准备。 一切都是借口,他们要对我们发动进攻,他们要让霍亨索伦灭亡。” 埃卡特气愤的想要把这份文件撕碎,但是双手在发力的一瞬间,却停了下来。 毕竟这是外交文书,虽然有备份,但是如果自己撕毁了,会影响霍亨索伦的国家形象。 同时,撕碎一张纸没有任何意义,他现在需要考虑的,是如何打破现在的困局。 “看样子,波旁王国方面,似乎比我更加焦急啊。” 在冷静以后,埃卡特开始思索对策,他虽然没有太多政治经验,但是依然察觉到,波旁王国方面,似乎显得很急躁。 而对方在急躁的时候,我方采取的最佳策略,恰恰就是拖延。 很好,就是不回应,然后看看对方到底会做些什么。 埃卡特打定主意,自己的策略就是一个字——拖。 而波旁王国方面,最害怕的,就是这个“拖字诀”。 此时的巴黎首相府,雷蒙加莱正在办公室里转圈圈,他现在的状态,并不比埃卡特更好。 针对鲁尔地区的行动,是一场豪赌,这一点,他在行动发起前,就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但是他没想到,赌局的变化竟然如此之快,霍亨索伦竟然会采取软对抗的策略,这让他陷入骑虎难下的局面。 继续发动进攻,占领更多的地区,这显然不行。 如今国际局势已经对自己非常不利,不列颠王国和撒丁王国已经明确警告自己,如果继续发动军事行动,那么他们将会采取更加严厉的制裁措施。 同时国内的状况也不好,二十万大军进入鲁尔地区,虽然一开始受到民众支持,但是随着鲁尔地区的罢工罢学,他们在那里没有任何所得,反而需要为不断上涨的军费而头疼。 最关键的,国内经济在鲁尔行动发起后,就一路下跌,战争让所有人恐惧,别看平时这些人叫得欢,但是等他们看到不断上升的物价,爱国心会瞬间被钱包打败。 对自己不满的情绪已经爆发,很多人都在对他们的首相口诛笔伐,认为首相现在应该做的事情,是解决民生,而不是到处开枪放火。 这是天大的冤枉,毕竟他的本意,就是解决国内经济。 只是霍亨索伦人不配合罢了。 用一句话来形容现在雷蒙加莱,那就是——骑虎难下。 退兵不可能,这会成为他人生中的污点,而且也没办法与国王,内阁和民众交代。 进兵也不可能,否则不仅会导致外交问题,同时也会让本就萎靡的经济,陷入崩溃的地步。 所以雷蒙加莱只能采取“恐吓”战术,希望埃卡特能够在蒙特洛将军的二十万大军压力下,配合自己一些,赔钱了事。 但是从目前的情况看,埃卡特那边,丝毫没有动静。 如果他们不配合怎么办?难道真的让雷蒙加莱将军出兵,进攻霍亨索伦腹地? 这是不可能的,他们没有做好打一场全面战争的准备,何况现在欧罗巴的局势,也不允许他这样做。 上一次大战,他们之所以能够获胜,就是因为盟友众多。 不列颠王国,比利时王国,撒丁王国等盟友的参战,让霍亨索伦倍感压力,那场战争不是单挑,而是群殴。 但现在局面已经不同了,如果自己继续施压,甚至攻入霍亨索伦腹地,那么不列颠王国和撒丁王国,很可能直接出兵,站到对手那边去。 届时局面将无法收场,波旁王国将会被严重孤立,甚至有可能把已经拿到手的好处,又拱手送出去。 一时之间,雷蒙加莱甚至有一种窒息感,他推开窗户,透了一口气,望向天空,露出满眼的无奈。 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局势的发展,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 蒙特洛将军的忧郁 多特蒙德,这座霍亨索伦鲁尔地区的核心城市,市政厅上空,波旁王国的旗帜,正在随风飘荡。 夏尔.蒙特洛将军坐在宽大的办公室里,这里曾经是多特蒙德市长办公室,现在,成了他的指挥所。 蒙特洛将军很悠闲,他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打开下面呈上来的报告。 面色的转换很顺滑,从嘴角挂笑,到眉头紧皱,没有任何过度。 老实说,在这样一个晴朗的早晨,阅读这些报告,让他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因为鲁尔地区的居民并不配合自己的军队,这让蒙特洛将军的二十万大军,陷入一种尴尬的境地。 他们只是执行任务,两国也不是处于战争状态,所以虽为占领军,但是他们并不具备调配当地资源的权利。 这造成很多问题,在各国记者蜂拥涌入鲁尔地区后,他不得不约束下面的官兵,不要给其他国家攻击波旁王国,制造任何口实。 老实说,想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 看看这些报告,几乎没有一件好事情。 要么是运输给养出了问题,无法准时送达。 要么是与当地居民爆发口角,他们不得不在记者面前赔礼道歉。 士兵们抱怨他们的住宿条件太差,很多人甚至冻感冒了。 陆军部因为财政不足,所以军饷只能延期发放。 …… 此时此刻,蒙特洛将军只有一个念头——当初自己就不应该接受任命,这个总司令的职位,就是一个火坑。 作为波旁王国的老牌将领,蒙特洛将军的威望还是非常高的。 在大战当中,他以防御出名,指挥过很多成功的战役,不仅在波旁王国很有名,在霍亨索伦也是如此。 然而那是两个国家之间的战争。 如果在波旁王国,他是享誉盛名的话。 那么在霍亨索伦,就变成了恶名昭彰。 现在鲁尔地区,已经有人印发海报和传单,不断丑化自己的形象,说他是强盗和窃贼,是屠杀霍亨索伦人的刽子手。 天地良心,自从进入鲁尔地区后,他一直在约束自己的手下,宪兵队24小时在巡逻,军纪好到不得了。 当然,他们的确杀了人,但那些人都是先用枪袭击了自己的士兵,他的军队只是在自卫罢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他在这个地方真是感觉受够了,以至于放下文件,他开始揉着眉心,脑海中闪过的,都是如何辞掉这个职位的荒唐念头。 他是一个固执的人,很少打退堂鼓,但是现在,他觉得自己真的有些受不了了。 砰!砰! 就在此时,门被敲响了,他的副官走了进来,同时身边还跟着一个驼背的老头儿。 “哦,是巴基列夫啊,又有什么事情了。” 蒙特洛将军摆摆手,示意副官出去,毕竟这个驼背的老头儿,他还是熟悉的,用不着太在意。 “的确是有事情,关于煤矿的。” 老头儿先是行了一个礼,随后在蒙特洛的示意下,便坐下说话。 这是一个“傀儡”,巴基列夫并非霍亨索伦人,而是斯拉夫人,但在多特蒙德生活了二十多年,作为一名矿业专家,他对这座城市周围的矿产分布很熟悉,所以在蒙特洛的邀请下,成为了这座城市的代理市长。 毕竟原来的市长,已经宣布辞职,并解散了市政厅,放弃了对这座城市的管理。 所以需要有人顶上来。 “煤矿?煤矿怎么了。” 拿起咖啡喝了一口,蒙特洛将军看都没看这个家伙一眼,毕竟作为军人,他从心底深处,讨厌叛徒。 即便巴基列夫并非霍亨索伦人,但是他依然无法忍受这种厌恶感,只能尽可能的减少目光接触,以免暴露自己的本心。 “因为停工,煤矿的运转整个暂停了,我希望您能派代表,与工人们接触一下,让他们重新开工,至少维持最低限度的运转。 毕竟那些煤矿,如果长时间不工作,就会出现很多问题。” 巴基列夫非常认真的说道,而蒙特洛将军,却皱起眉头。 这个人是不是傻,如果自己能让工人们去做事,局面还会如此糟糕么? 自己为什么要找他来当傀儡,就是因为作为波旁的军队,他们无法强迫工人去工作。 他们不能被描绘成“侵略者”的形象,毕竟这次军事行动的初衷是什么,雷蒙加莱和自己讲得很清楚。 他们不是要和霍亨索伦开战,更不是为了掠夺领土,他们只是想要霍亨索伦赔钱,仅此而已。 现在整个鲁尔地区的人都对他们很敌视,并响应了埃卡特的号召,采取不配合的举动。 工人罢工,学生罢学,这不仅形成了政治影响,更是导致他的军队,在设施健全的城市里,举步维艰。 他们不得已占据了学校和其他公共设施,从而抵挡外面的严寒。 同时交通问题需要他们自己处理,给养运输非常不及时,而当地人又不肯卖东西给他们。 现在好了,自己扶持起来的傀儡市长,竟然连这点儿小事都做不了,老实说,蒙特洛对巴基列夫感到很失望。 这个市长,至今连一套班子都搭不起来,大部分职位都是空着的,毕竟没人愿意当叛徒,给波旁人做狗。 最关键的,巴基列夫自己很失败,他没有威望,更无法凝聚人心,他当市长有一段时间了,结果什么忙都没帮上。 “这种事情,你需要自己处理,我们是军队,我们不能强迫工人劳动。 要知道,我们并非怀揣恶意而来,仅仅是希望柏林方面,能够履行签署过的协议。” 蒙特洛将军摆摆手,脸色很不好,他直接拒绝了这个提议。 “既然您不方便出手,那么能不能借给我一些部队,我把那些人直接抓出来,然后……” 砰! 不等巴基列夫说完话,蒙特洛将军就猛地拍桌子,这把小老头儿吓了一跳,赶忙从沙发上站起来,颤抖着低下头。 “我说过多少次了,我们不能采取暴力手段,强迫工人劳动。 我们是军人,我们有自己的荣誉,我们不是奴隶主。” 蒙特洛将军现在很想掏枪,给这个不知深浅的家伙一颗子弹。 他自己都在不断约束手下人,结果这个家伙竟然还敢做出这种提议。 他明明是个市长,处理这种事情本就在他的职责范围内,结果现在,竟然还要拉军队下水。 如果采取暴力措施,他不是可以调动警察么,让他…… 哦,警察局已经关门了,所有警员都辞了职。 好吧,的确是有些为难这个市长了。 示意巴基列夫坐下,蒙特洛将军安抚了他几句。 这个人的确很无能,但有些事,也不能怪他。 霍亨索伦人的团结是出了名的,这一点作为他们的对手,蒙特洛深有体会。 在大战当中,霍亨索伦各支部队的配合度,远比波旁军队强得多,他们可以毫无戒心的将自己的后背交给素不相识的人,只要穿着霍亨索伦军装,那么就是亲兄弟。 所以波旁军队与霍亨索伦军队在战斗时,总是被压制,相比起对方,他们部队间的支援总是出问题,被对手轻易钻空子。 而在进入鲁尔地区后,蒙特洛发现,这种无条件团结同胞的事情,似乎是每个霍亨索伦人刻在骨子里的。 鲁尔地区展现出来的“不合作”,极具整体性,仿佛整个社会,都在最短的时间内,接受了这个“命令”。 这让蒙特洛感到难受的同时,也感到一丝恐惧,这个民族的凝聚力远超想象,即便他们削减了军队规模和装备,但他不敢保证,真的与霍亨索伦再度开战,波旁王国是否还能获得胜利。 总之,他自己已经深陷在鲁尔地区,二十万大军的到来,不仅没有形成威慑,更是没有产生丝毫回报,反而造成了负担。 对波旁王国自己的负担。 虽然是军人,但蒙特洛将军还是清楚波旁王国现在面临的经济状况。 财政赤字严重,军队已经无法维持大规模运转,自己手上的二十万大军,几乎是波旁王国能够调动的最大规模了,像是大战当中那种派遣上百万军队奔赴战场的情况,已经不可能出现。 毕竟现在的波旁王国,连维持自己这二十万人的军需,都已经是拼尽全力。 “好了,就这样吧,总之记住我的话,放手去做。 但是我不能派军队配合你,这是原则,也是底线。” 蒙特洛将军不想和这个代理市长说太多,敷衍着聊了几句,便让他离开。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支持,巴基列夫感到很失望,但他还是表示了感谢,毕竟蒙特洛将军还是见了他,没有让他吃闭门羹。 要知道前一段时间,他连见一面这位波旁将军,都做不到。 灰溜溜的离开市政厅,巴基列夫的坐上了马车,毕竟多特蒙德的市政厅不大,现在成了蒙特洛将军的指挥部,所以他这个“市长”,只能在一处邮局办公。 说起来还挺委屈的。 然而马车还没有走多远,突然路旁的小巷中,就冲出几个蒙面人。 他们手持冲锋枪,对着车厢就是一通扫射。 马车的车厢是木制的,根本无法抵挡冲锋枪的子弹,随着玻璃破碎,木板上全是空洞,惨叫声传了出来。 枪手们没有纠缠,在清空了弹夹后转身就逃,等到临近的波旁士兵赶到,这几个人,早就没了踪影。 虽然对方没有留下线索,但是每个人都知道,这是锄奸队所为。 霍亨索伦人骨子里就讨厌叛徒,所以在鲁尔区沦陷后,民众自发组建了锄奸队。 这是一支完全由老兵和工人组成的秘密组织,他们攻击所有和波旁人合作的霍亨索伦人,现在搞得声势不小。 士兵拉开马车的门,只见巴基列夫的尸体从里面掉了出来。 他已经死了,身上有六七个弹孔,其中两发,正中要害。 消息传到蒙特洛将军那里,这位波旁军队的统帅,当即愣了一会神儿。 “即便巴基列夫没什么能力,但起码还能做点儿事。 现在他死了,我又该找谁来顶替这个位置呢。” 蒙特洛将军摇摇头,旧的问题还没解决,现在又有了新的麻烦。 他此刻真的很想回到巴黎,然后躲到自己的宅子里。 这个烂摊子谁愿意接谁接,反正老子是不想干了。 社会效应 鲁尔危机,正在向着诡异的方向发展。 霍亨索伦和波旁王国,都因为这场危机而受困,这个发展任谁都是始料未及,但是双方又不可能让步。 于是事情只能这么拖着,一时半刻无法收场。 随着时间流逝,寒冬被春风吹散,树上开始冒出嫩芽,农民准备播种,这个时候,海蒂食品公司的小麦粉,开始出现在市场上。 人们惊奇的发现,这个新冒出来的食品公司,正在以平价销售粮食。 一度飞上天的食品价格,因为这家公司的出现,而开始有所回落。 稍加打听,人们便知道,这是一家来自慕尼黑的食品公司,是闻名全国的海蒂化妆品公司的全资子公司。 “这是一家有良心的企业,他们在霍亨索伦最困难的时候,通过引进海外农产品,拯救了无数人。” “请让我为您唱一首赞歌,您的善举,感动了整个霍亨索伦。” …… 一时间,报纸上充斥着对海蒂公司的称赞,他们的举动让无数霍亨索伦人受益,不仅拯救了普通人的钱包,更是让食不果腹者,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以至于海蒂化妆品公司的香皂和洗发露,销量都迎来一波增长。 “我们的库存已经见底了,明天恐怕就无法继续销售小麦粉。 下一班船大概要五天后才能抵达不莱梅,老实说,我们必须做一些准备。” 慕尼黑的海蒂公司总部,古斯塔夫正拿着报告书,神情悠哉地念着,一旁的赛博塔赫和海因茨则是沉默不语,两个人的脑子里,都在想着事情。 赛博塔赫现在考虑的,是如何稳定民众情绪。 他没有因为人们的称颂而飘飘然,事实上他清楚,如果店铺里没有了粮食可以销售,那么人们对他们的评价,很容易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 而海因茨则在想如何将社会效应扩大化,他们的这笔生意不赚钱,甚至可以说是倒贴,如果不能借机会赚取足够的名声,那就真是血本无归。 就在三个人各自思量时,门被敲响了,只见斯卡洛走了进来,笑着递上一封邀请函。 赛博塔赫疑惑的接过来,结果一看,不禁愣住了。 “是什么东西?” 海因茨很好奇,因为赛博塔赫的表情有些奇怪。 “巴伐利亚州总理文纳特,邀请我们前往州政府,届时他将举办一次会面。” 赛博塔赫把邀请函交给海因茨和古斯塔夫,而他自己则是掐着下巴,开始寻思文纳特的用意。 作为前帝国中将,文纳特在巴伐利亚地区,拥有很好的名声,而且作为州总理,他的很多举措,也的确值得人们称颂。 他突然邀请自己等人前往总理府,很显然,应该是商讨平价粮食的问题。 这并不让人意外,毕竟巴伐利亚虽然是农业大区,但也面临着饥饿问题,无家可归者很多,他们需要吃的才能活下去,作为总理,他必须为自己的人民负责。 问题是,自己也没有足够的粮食了。 前期运来的粮食已经卖空,下一班至少需要五天才能到港,而且只有两千吨。 目前他们运到巴伐利亚的小麦粉,只有总量的三分之一,毕竟他们如果不在北方和中部地区投放一些,必然会发生哄抢事件。 是的,民众会哄抢火车上的粮食,他们已经处于饿死的边缘,面对饥民,法律已经无法起到威慑作用,毕竟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赛博塔赫理解这些饥肠辘辘的人,所以他才决定设立几个商业网点,从不莱梅开始,沿途八座主要城市,他都设立了销售商店。 所以到达慕尼黑时,粮食已经减半了,然而这已经是他最大限度的保留,无法再通过削减其他城市的供给,来为巴伐利亚输血。 当这位颇有声望的总理开口,自己该怎么做出回应? 这是一件让赛博塔赫为难的事情。 “我们或许会因为这次会面而提高一些声望,不过我们需要拿出一些‘诚意’来。” 海因茨也想到了其中的问题,他挠着头,不知道该如何增加慕尼黑的粮食供应量。 “直接拒绝不就完了,我们毕竟是一家企业,我们和总理又不是上下级关系。 就告诉他,我们一直在赔钱,无法支撑更大的规模。” 古斯塔夫拍拍手,露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作为少校,他丝毫不忌惮这位中将。 “问题不是拒绝,而是需要借着这次会面,为我们创造有利条件。” 赛博塔赫摇摇头,他可不想成为别人刷声望的工具,对于文纳特来说,这次会面百利无一害,当邀请函发出的一刻,他就已经处于不败之地。 原因很简单,作为总理,他已经采取了措施,表明了态度。 成功,自然有他的一份功劳。 失败,他已经尽力,对方不答应,也无可奈何。 所以压力都在自己这边,赛博塔赫清楚,他想要借着这件事,拿到一些有利条件,就必须付出更多。 “或许我们可以拿到一些特许权,毕竟我们不是政治势力,而是一家公司,我们可以和总理府谈条件,只要他们给予我们一些特权,我们就可以增加供给量。 但是供应什么,必须由我们自己说的算。 另外,我们在因斯布鲁克和拉韦纳也需要工人,可以用解决失业问题为由,向总理府要一些支持。” 赛博塔赫思考片刻后说道,海因茨和古斯塔夫互望一眼,耸了耸肩。 这个家伙,又在想什么坏主意了。 邀请是在两天后,这段时间他们做了一些准备,主要是关于谈判的,他们需要什么,然后又能拿出什么,这个必须提前预备好。 到了日子,他们准时前往总理府,对方显然已经准备好了,一名总理秘书就等在大门口,见到他们进来,便快步走上去迎接。 这是一场规格很高的会面,他们被请到了会议室,而在里面,文纳特总理早就带着自己的内阁,等候多时。 “很高兴见到您,格尔曼先生。” 文纳特已经年近六十岁,但是看模样,就像四十出头。 这位颇有传奇色彩的总理,给赛博塔赫等人的感觉很好,温和而开朗,远不是想象中,那种雷厉风行,总是保持严肃作风的将军。 在文纳特的引荐下,众人与巴伐利亚各个实权部门的负责人打了招呼,寒暄没有进行太久,很快便进入了正题。 “或许这样说很唐突,但是请诸位理解,作为巴伐利亚总理,我必须为我的人民负责。 现在的情况很不乐观,公共仓库已经没有粮食了,我们的储备粮早在去年就已经耗尽。 如今全靠私营渠道在向城市供粮,老实说,我有些担心。 价格高企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供应量的不稳定。 我知道你们是一家企业,所以我无法要求你们向无家可归者免费提供粮食,但是你们的平价供应,将会对稳定粮价起到至关重要的重用。 所以我恳请诸位,能够加大对巴伐利亚地区的粮食供应,这是为了人民,为了他们能够填饱肚子。” 文纳特邀请众人的用意,果然是为了加大对巴伐利亚地区的粮食供应,他的算盘打得很好,州政府什么都不做,全靠企业自己忙活。 虽然话说得诚恳又漂亮,但是赛博塔赫已经是个生意人了,他不可能被三言两语打动,脑子一热就许下承诺,毕竟在霍亨索伦,承诺是必须完成的,信誉就是一切。 “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但是请容我表示遗憾,我们是一家企业,能力非常有限,现在的供应,已经是我们能够做到的极限。 您知道,霍亨索伦目前受到各国制裁,现在的生意,已经是我们用尽全力所能做到的一切,何况平价销售粮食,并不赚钱,我们一直在赔钱。” 赛博塔赫早就想好了对策,他开始诉苦,表示自己的公司已经在拼命了,他们没有余力,去做更多。 这就是一场反复拉扯的“戏”,文纳特始终没有拿出州政府的实质性支持条件,而赛博塔赫也是把自己摆在一个可怜人的位置上,苦着脸打太极。 老实说,这场面让双方其他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文纳特的内阁成员,各个脸上露出尴尬表情,而海因茨和古斯塔夫,也是尽量憋住,忍着不笑。 毕竟赛博塔赫这副模样,他们也是第一次见。 “好了,我们还是说点儿实际的吧,到底要怎样,你们才能增加对巴伐利亚的粮食投放。” 文纳特终于耐心耗尽,他开始摊牌了。 “如果可以,希望州政府能够给予我们一些帮助。” “什么帮助?” “这些。” 说完话,赛博塔赫就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看厚度,内容不少。 这让文纳特和他的内阁都是一惊,他们发现,自己似乎小瞧了这个白头发的年轻人。 对于赛博塔赫,文纳特和他的内阁,在会面前做了一个调查。 结果惊讶的发现,这个海蒂公司的创始人,竟然如此年轻。 所以他们以为,海蒂公司做出这种善举,只是年轻人的一腔热血,他们只需要不断戴高帽,张嘴去吹捧,这个年轻人就会答应为巴伐利亚提供更多的粮食。 但是现在看来,他们失算了,这个年轻人绝对是位聪明且沉稳的商人,他和文纳特反复拉扯,只是为了最后时刻,拿出这枚重磅炸弹。 “你们要的太多了,比如这个金融交易特权,你们到底要做什么?这种事情银行都是不允许经营的。” 文纳特翻看着赛博塔赫递过来的文件,老实说,他们的要求,多少有些过分。 比如这个金融交易特权,他们竟然准备成立一家外汇公司,在慕尼黑做离岸外汇买卖。 这是要干什么?架空霍亨索伦的金融机构? 所以文纳特自然不会答应,而赛博塔赫早有所料,开始讨价还价。 拉扯在继续,而且这一回把所有人都带上了,赛博塔赫的要求,涉及到好几位内阁成员的职权范围,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参与进来,会议室里变得热闹起来。 事情有些没按照剧本走,不过最后的结果还是好的,文纳特表示会支持部分提议,给予海蒂公司一些便利,而赛博塔赫也表示,会增加对巴伐利亚的食品供应量,并解决一部分就业问题。 随后双方端起酒杯,庆祝这次会面取得的“辉煌成果”,并且拍摄了合影,准备放在明天报纸的头条上。 这是一场双赢的会面,文纳特可以凭借此事,给自己的政绩添上一笔,而海蒂公司也获得了实际上的好处,比如巴伐利亚总理府签发的贸易和金融特许权。 他们不仅拿到了面子,也拿到了里子,这让赛博塔赫接下来的运转,有了操作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