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锅是异世门》 序章 孤注一掷的祈愿 “——试问何物使魔神如此愤怒?展现其愤怒的缘由是使万物枯萎的悲伤吗?还是让所有染黑的恨意?” “坐在神椅上,让祂宝座颤抖的,是心中无边的痛苦?还是心中赤红的愤怒?” “垂下宛如白昼的双翼,在漆地上染红苍穹,将映入眼帘的一切落入狱底,将所有化成黑暗……让世间知道祂的绝对,祂的震怒,就是一切的终结。为此,老夫愿意奉上——” 古老的羊皮纸记载着悠长的咒语。 刚刚由那带着颤抖的苍老嗓音,念出的不过是咒语最尾端的不足百分之一的部分。 长卷的纸上除了咒语,其中央画有让人看了就会如遭附魔般感到窒息的图案。 图案由黑灰与苍白,再以鲜红交织而成。 图中魔神头部的面貌与身躯部分因羊皮纸经历过的时间过于漫长,导致模糊不清。 但只要是曾经看过羊皮纸一眼的人,任谁都看得出那是恶魔都显得微不足道的——破格的存在吧。 而老人现在做着的事,就是召唤纸上所绘的魔神。 地点是恩格村。村子入口处是个天然的谷地,连接数十米外的聚落。 村子的人口大约三百多人。由于位置偏僻,且被陡峭的山壁围绕使之容易与外界隔绝的地形下,导致这里变成连所在国家地图都未曾记载、少为人知之地。 ——但那是几个月前的事。 数个月前有王都的文官到来,参观了村子各处,同意在地图上第一次记载这个村子的存在,承认了恩格村是王国的领地,村民是国王的子民。 从那日起,每个月会有收税官到这里来微税。 而这个村子拥有着可以种植蔬果牧草的沃土。 有着从瀑布潺潺而下的山水,里头养殖着食用鱼。 山壁并不阻挡日光,所以日间并不存在会影响村民日常生活的阴影。 再加上,要缴纳的资源并未造成村民多大的负担。 在资源如此丰富的土地上,对淳朴的村民来说无疑是块洞天福地。 他们相信着自己与孩子寿终正寝后,可以安葬在这块土地。 然而,在短短两天的时间里,墓地里就会草草埋葬了村子半数男性,以至于再也没地方安葬逝者这种事,村民做梦都没有想过。 两日前,恩格村被贵族带领的骑士团袭击了。 而袭击的理由——并没有告知村民们。 之前,数名村人去邻近都市换取物资的途中,遇上了朝村子前进的贵族与骑士。 他们想款待骑士,却二话不说地被杀害。 要不是有一个成功逃脱的村民回来披露此事,他们肯定会毫无预警地被突击。 所幸地理位置易于防守,村子派出了所有的男丁,守在两旁都是峭壁的谷间才能勉强抵抗攻势。 即便感到震惊,村民们还是很快的组成了与之对抗的力量。 但在双方武力的装备与训练形成的差异面前,那只能是堪称拿肉身抵抗刀剑的愚策罢了。 贵族那方只有寥寥五十人,也就是说村民占有人数优势。 不过,要知道村民方的攻击被金属盔甲悉数反弹。 紧急制造出来木盾被轻而易举地击破。 骑士的双手剑也轻易地斩开木制的农具,刺穿毫无防御性能可言的麻布衣。 发出痛苦的叫声,村民的身体就此一一倒下。 纵然对方是以轻松的态度进攻——或称谓单方面的屠杀,但以日出便开始进攻的时间累计下来,死去的村民男性已有六十人左右。 即使如此,剩下成年的男性村民依然殊死奋战。 直至夜晚,对方宛如与儿童玩闹般,绰绰有余地退到后方休息,村民才得以压抑下悲痛,悄悄来到谷口回收尸体,给以守护村子的亡者——与自己最后的慰藉。 因此,原本预留下来的村中墓地一下子就被填满了。 而送去与贵族方谈判的村子代表,只有头被骑着马的士兵丢了回来。 这点可以判断对方不是可以沟通的角色。但如此一来,恩格村被逼进了绝境。 被不见其顶的山壁围绕的情形下,连逃跑的选择都没有。 为了确实地让他们失去反抗的能力,屋子也被焚烧得一干二净。无处可逃的全村人最后的庇护场所是往日的祈祷圣地。 除了少数留守的成年男性以外,伤患排满一地,而妇女与小孩们在圣地的角落蜷缩着,现场笼罩着绝望的气氛。 村中最为年长的几位做出了决策,那就是使用那个被奉为圣物——被供奉的羊皮纸。 在犹如足球场宽敞的洞窟通道里,地面存在着一直以来不知用途、巨大且纹线复杂的魔法阵。 如今那个魔法阵散发着薄薄的光晕,忽明忽灭。 对全村人来说,那无疑是一项赌博。 赌金是魔神是否愿意收取自己给予的祭品,而庄家是流逝的时间。 咏唱咒语需要悠长的时间,然而魔法阵都会随着咒语的最后段,召唤者愿意供奉的觉悟不足而不断熄灭。 首先是愿意奉上村子里所有的牲畜。 闪熄。 ……愿意赔上咏唱者——————他自己的性命。 闪熄。 然后,三个成年男性。 闪熄。 村子里三个的妇女。 闪熄。 “五、五个年幼的孩子。” 一直到恩格村人所能负担的所有,魔法阵的光芒却不断闪烁后消失。 时间快速地流逝,村人不间断地尝试却体会失败。 从沦陷的通道口进入村庄的骑士已经逼近圣地。 这使到除了白发苍苍的村长以外,其他人们放弃咏唱,心灰意冷地开始认为魔法阵只不过是一场闹剧而已。 死亡将会降临自己的头上……这已经是确定的事了。 就连像样的抵抗都做不到,贵族与骑士身上金属铠甲的摩擦声与沉稳整齐的脚步声很快就传到这里。 留在圣地前方奋力搏斗的只剩寥寥可数的年轻人,他们临终前的惨叫更让年长者悲痛欲绝。 比起未知的存在,同为人类的刀剑更为残忍可怕——所有人意识到这点。 不论是背脊上凉意,抑或是涌上头脑的热血,身为村长的老人在承受那种被逼入绝境的庞大压力后,冲动之下,双手呈现膜拜之势的自己说出了注定无可挽回的话—— “一、一切!只要可以挽救恩格村人的性命,献上老夫的一切——这个世界的任何东西都可以拿去!请祢现身吧,此卷所描摹的魔神!请拯救这个村子!” 在将近啜泣的呐喊声中,魔法阵迸裂,爆射出闪耀的七色光芒。 村民不知道,那阵光芒带来的到底是救济,还是破灭的终焉之光。 不过, 三千世界中的一个角落。 就在某种意义上而言,那阵光确确实实引起了某人的困扰。 第一话:不锈钢锅的逆袭 莫扎特的“土耳其进行曲(a turca)”钢琴曲响彻男人的家居厨房。 咔。 今年年龄二十六,黑发的厨师把煤气炉点燃以后,瓦斯气体迅速转化成蓝焰。待他将火温调整到最大后,便立即边移动身子边抓起一旁的油瓶,往不锈钢锅里头倒入的橄榄油。 “哼呵呵呵……” 即使播放器的音响声量达到极点,但男人并未让这首富有节奏性敲击钢琴曲主导他的动作。对他来说,开着的音乐只不过是配合自己要呈现的菜式的佐料,根本没有让自己来配合音乐的理由,半点都没有。 正是这份强大的意志与自信塑造了真实的自己,男人确信着。 受够了成天不好好工作,却搞办公室斗争的同事。 受够了朝令夕改、最后一分钟才通知部下计划有变,浪费他的努力,自己却悠然回家的上司。 也受够了画大饼一流,推行了浪费员工时间的项目,却没有任何实际效应的的领导和高层。 “哇哈哈哈哈!毁灭吧!上司的烂计划,全部我在家度过休息日的这天都毁灭殆尽吧!” 此时此刻,身为一介白领的他无疑相信一件事,那就是自己比世上的任何一位信仰者还虔诚无比地祈祷着这件愿望能够实现。 但是。 想当然尔,他自然也不是真心要公司毁灭。 相信大多数人都能理解,一般上班族之所以会隔空叫骂、吐槽工作的不顺心,把烦心的事物贬到一文不值,借此疏解压力是一种再也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也是让一个人继续能在社会保持那份正常性的行为。 没错,而现在的他正是处于“纾解压力”的时间段。 故此,唯有在休息日,这段由自己掌控的领域与时间里,这个人会完全无视他者目光,隔开别人的蜚语,脱下为了生活而披上的社会精英面貌,冠冕堂皇地表露出原本的自己。 世界就在手中!烹饪与料理就是一切! 只有现在的自己才是真实的,因为这时的他会打从喉咙发出满足的低沉的笑声。 这个男人知道,那是人类只有在喜悦至极才会发出的音节。 判断油温达到理想温度后,他迅速倒入洋葱与大蒜末翻炒,洋葱炒至将近金黄色的时候,把事先去皮切丁的红西红柿大胆的放入,动作却无比细腻,均匀地搅拌那些红色果实,待西红柿汁出来后,放入糖、盐等调味料与适量的水。 “哇哈哈哈哈哈。” 看着锅里冒出细细的热气,男人再次咧嘴而笑。 这样第一步就完成了。 接下来的步骤对手艺娴熟的他来说,再也简单不过了。事先把弄碎并煎炸的黑胡椒味汉堡肉糜投入西红柿酱中,盖上窝盖。啊,这个时候要调小火候才行,再次把酱汁煮沸至浓稠的程度需要十五到二十分钟。 “这等级的香气……就快大功告成了。等着我。” 仔细听着锅里那喜悦的沸声,男人的舌头舔了舔唇部。 最后,只需揭开锅盖,撒上碎香芹末。 搭配已经煮好,过了冷水来防止面感沾黏,同时保持口感的意粉——只要花些巧思摆设自己的艺术品。 这个食物就差这么个画龙点睛的步骤。 即使是对烹饪一窍不通、想省钱省事的菜鸟,又不想吃天天吃方便面的话,就没什么比意大利面还更好的选择了。又或是希望借自己的手艺把食物的味道层次提升到另一个次元的厨师来说,意大利面也是一块很好的试金石。 毕竟主料是西红柿,独特的酸甜味可助开胃。如果是两天一次的程度的话,相信怎么吃也不会腻。 但是。 这位烹饪食物的人士,他煮食物过程的背影,说好听点是手艺人能尽情发挥所长,而导致的手舞足蹈,但从寻常人的主观点来看—— 只能说那简直是过度兴奋……不,这种说明只能友善地说明那堪称诡异过头了的举动。 人在搅拌着酱料的时候,身子一下子往后仰、切着蔬菜时身体摇摆不定,忽东忽西地挥着刀子……之类的例子不胜枚举。 “天才啊,我简直就是天才啊。” 嘴巴还在烹饪的过程中说着意义不明、让人害怕的话,大学时期就被宿舍友人戏称为“厨房狂人”的刘耀来说,不过是无关痛痒的称呼而已。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舍友并不是单单以“戏称”这个简单的心情来称呼他为“厨房狂人”的。 相信各位都又这么一位平时言行斯文的友人,进入游戏的世界后,却展现出口中骂着脏话把敌人赶尽杀绝的另一面,这是社会生活里少数能见识到一个人on与off分明的状态的时刻—— 但特别的他不处于以上的状况。 在他的舍友眼中,刘耀是更加上一层楼的变态。姑且不论烹饪时疯狂的笑声是怎么一回事,但就背影来说已经和制造毒药的巫婆实在没什么两样般吓人……幸运的是,工作的时候都在外用餐,他只在家里煮食。要不然煮饭吃还要去趟警察局也太悲剧了。 “来吧!!!it’s show time!向我展示诸神的料理吧!!!” 亢奋状态的刘耀这么说着,然后揭开了锅盖—— “!!” 里头是谜样粘稠物。 还正咕噜咕噜地持续转动,变化着各种颜色的谜样粘稠物。 霎那间,刘耀依然保持着脸上的微笑,快速地把它盖上了。 然后,男人二话不说地关火,脱掉身上围裙,然后关掉一旁的音乐播放器。一手叉腰,然后另一只手的拇指按着眉心。 轻轻叹了一口气的男人,如此告诉着自己。 冷静。 必须冷静。 万事不能慌张。 在这世上连小孩都知道慌张不能解决问题,只会徒然让失败几率倍增而已,想要处理突发状况冷静的头脑是一大重要要素。既然如此,身为成年人的自己如果不想被近来越来越精明的小鬼头淘汰,无论如何都必须冷静下来。 好。 我现在已经镇定下来了吧。 褪下自诩的厨师身份之后,男人猛然睁开原本阖上的双眼,眼神中带有些迷惘地环顾周围的居家厨房。 前两年才经过翻新的厨房,以银白色为主题的现代装修设计,厨房锅具与玻璃橱柜里、餐厅用品整齐排列。宣扬理性主义,经过抛光的石英地坪一如既往地散发着洁净的光芒。男人点了点头头,确认了自己处于熟悉的环境。 正所以如此,他才会更加的感到疑惑地自言自语起来。 “怎么回事?该不会是我被那个黑心上司逼得太过劳累,所以产生了认知障碍,把原本是红色的酱料看成彩虹色吧?我又不是在做九层糕,五颜六色的是怎么回事?” ——不对,就算是九层糕好了,也不该是那副“德性”才对。 虽然理性这样告诉自己,不过,刘耀明智地选择了无视这在这时候显得次要的问题。 在重新打起精神后,并且排除在心中萦绕那股不好的预感。刘耀保持着被残酷的现代社会职场培育出来的乐观情绪,缓缓揭开锅盖—— 他的动作极为小心翼翼。 “唔。” 即使这次的他已经有了相当程度的心理准备,刘耀还是很难藏得住视线所带来的冲击,嘴巴还是不禁吐出了阵阵的讶异。 原本还混沌一片的粘稠物现在已经变成明亮的彩色,平面还不断以顺时针方向往中心盘旋。如果仔细一看的话,其之上好像还有着微亮的光环。 刘耀默默地凝视着自己那怪异到了极点的杰作。虽然说要比喻经自己的手煮出的食物是啥东西的心情也有点复杂。假如身为厨师的自己都否决了。那么,煮出来的东西到底有多让人无法接受自然不言而喻。 问题是……那东西真的是源自于自己的手吗?这是刘耀介意的地方。 双手盘着胸膛,他果断地将之命名为“谜样粘稠物”,然后思索这种东西会出现的导因。 (唔,该不会是刚刚祸从口出,导致的神来一笔吧?) 虽然无比的荒谬,刘耀依然考虑到了这个可能性。毕竟自己有时候会得意忘形,开口胡说八道的时候说出了藐视哪路神仙的话也说不定呢?而为了报复他,而把西红柿酱变走,换成这东西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不、不,擅自使用了神之名我觉得抱歉没错,但没问过就擅自插手他人的烹饪,这种事就算是神仙也不能原谅不是吗?) 不过对于“烹饪失败”这种小事,在百思不得其解的情况,大多数人都会耸耸肩,并未在意太多。 而刘耀也是其中的一员。 “……以后嘴巴注意一点,不要再乱说话,惹上不该惹的东西就行了。” 如此这般的想着,伸手抓住钢锅的把手,刘耀想要把东西干脆地往洗涤槽翻倒下去,一了百了。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让他的心凉了半载。 “为、什么?” ——为什么,会倒不掉啊!!! 三个感叹号代表了刘耀对纹丝不动、紧紧粘着锅底的粘稠物所怀有的巨大惊讶。 面对这种奇葩难题,刘耀果断地拿起汤勺,想把那堆粘稠物掏出来。 然而。 当汤勺在碰到那东西的表面时。 “咕噜”一声。 整个勺子突然间被里面莫名的拉力吸走,眨眼间被吞噬,消失不见。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粘稠物的表面已经不留下一点痕迹。 好在他及时松手。 要不然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 “什么鬼啊啊啊啊啊啊啊!” 以翻桌的气势,刘耀边大叫,边把锅子甩了出去。 脱手而出的钢锅从快碰到天花板的高度,然后狠狠地掉落地面。但是,即使如此,粘稠物也脱离常规地半滴没溢出去,表面连一点涟漪都未泛起。 而由强韧理性所维持的扑克脸终于崩溃,将他从刚才开始压抑到现在的所有焦躁与惊愕一股脑儿解放出来。 “无法理解!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不然是什么恶整节目吗?对了,一定是这样!喂,在没有获得当事人允许下,擅自进入私宅拍摄可是负上刑事责任的!我不管你们是什么电视台,负责人给我出来!我生气了!” 他以要抓烂头皮的气势,恶狠地看向四周。 然而,在把摄影机有可能隐藏的地方扫视一遍,把自己的不满说出口威胁躲藏起来的对方,扬言要发律师函之后。 还是没有人出来。 没错,将怪事联系到国内某个电视台恶性质的整人节目上,即使他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却依旧没人出来回应他的咆哮。 这让他产生了不妙的预感。 “如果不是恶搞人的电视节目的话……这下棘手了。” 刘耀站在原地上,皱起眉头,实在是搞不清楚如今自己的状况。 虽然刘耀并不是演艺业内相关人士,不过,既然同样是在社会上打混的一员,就应该知道做事的分寸在哪里才是。 “在看到屋主发了这种程度的怒火,考虑到当今利己主义的盛行,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人愿意在家主人发火之后,宁愿放弃保全本身前途的机会,甚至背上法律责任的风险也要拍摄下去的制作人。再敬业乐业也没事这样的。” ——他宁愿是电视台的恶搞节目。 但事实背叛了刘耀将此事合理化的一丝丝希望。 眼见没人出来受领这份愤怒,胸口激烈起伏的刘耀单手撑着发软的膝盖,另一只手打开冰箱门,抓起水瓶,一口气喝完冰水后才能稍微定下心来。 手掌上传来塑料瓶冰凉的触感帮助他恢复了平坦的心情。 “哈……搞什么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搞不定那谜样粘稠物的情形下,再度呻吟着扶起额头来的刘耀,将视线停留在冰箱上。 “……算了,眼不见为净。先把东西收起来。等哪天得空了再把它处理掉。” 忘了自己有把那东西连同钢锅丢进垃圾桶的选择。在迟疑了一会儿之后,刘耀喃喃自语,把冰箱里的抽成架拿开,让空间大得放得下锅子。一般来说,原本为了避免液体食物和钢锅产生化学反应,是不宜长时间盛放的……但不知如何处置之下也只好放进去再说。 然后,凝视着剩余的食材。虽说做意面酱的材料还有剩,但方才发生了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想刘耀一般的普通人神经并没有强韧到有那个心情继续下去了。 “唉,算了。” 因此,吐出一口粗气的刘耀的心情顿时整个人变得随便起来。 不过,为了不浪费煮好的面条。 他打开了抽屉,用齿轮式开罐器开了一个蘑菇酱罐头。 这下子,连热下酱料的工序都省下了,直接把面与酱搅拌好后他来到了客厅,拿着盘子的右手靠着沙发旁的侧垫,另一只手随意地转着电视机播道,然后停在个某个新进偶像主持人的节目画面上,忐忑不安地进食。 借着现代生活的舒适与娱乐,他才能调整心情来整理事件。 说到底,那种粘稠物到底是什么东西?会把汤勺从手中吞走的神秘物质——刘耀到现在还是觉得难以置信。会不会是自己是看电视节目看到一半睡着,所做的清醒梦……这么说,连现在口里咀嚼着的蘑菇面条也是梦境? 唔,这个假说不怎么有说服力。 一向来认为自己有能力对突发状况,应付自如的男人开始失去自信。 感到纳闷的刘耀开始思考。 在这种情况下,刘耀认知到这是连强大的互联网也没能给以的答案,即使使用搜寻引擎,搜寻“锅子粘着污秽物,这么办”,相信得到的回帖也只与家庭小知识有关。 啧,人类果然不能依赖机械。大数据什么的不过是死物。 但是,没在失控暴走之下拍照贴上网向网民求救这点,刘耀便想称赞自己。 在这个年头,只要发生了无法理解的事,除非有想要获得暂时性名气的想法,否则这种奇葩的事最好不要让他人知晓。要是随随便便把事情传播出去的话,就会有一大堆好事之徒冒出来添乱,会认真看待事件的根本没几个。同理,在没有解释不清楚这东西是怎么出现,有没有危害的情形下,呼叫邻居或者消防来帮忙也太兴师动众了,很容易导致事情超出自己的掌控。 而正因为明白这一点,在早早排除向他人寻求帮助的情形下,自己才会如此地心烦意乱吧。 “看来这是即使自己抓破头也想不出答案出来的状况……再自言自语下去,我会就此神经错乱也说不定……事情就这么算了吧。别在意别在意。” 想要整理资讯,却剪不断理还乱的刘耀喃喃自语。 虽然口里这么说,但奈何不了区区粘稠物的复杂心情,他很快的重新在意起冰箱来,忍不住地往厨房角落处一看。 “噗!!” 下一秒,他嘴里咀嚼着的食物全都被喷了出来。 并且,“宾锵”的一声。 那是目睹太过匪夷所思的情景造成的惊吓过度,全身僵硬导致原本以叉匙摆弄食物的手忽然僵住,瓷盘和叉子掉落在地所发出的声音。 金属制的叉子倒是没什么关系,但瓷盘就只能在发出清脆的声响后宣告寿终正寝了。 而可以让刘耀惊讶成这个样子的原因,只有一个。 因为原本该在冰箱里头的锅子—— 现在跑了出来。 不,不对。“跑”这个动词并不恰当,因为刘耀当时过于专注看电视,所以没有发现它到底是以怎样的方式出现的。 但这并不是重点。 “——” 刘耀倒吸一口气,瞪着出现在沙发旁的不锈钢锅。 里头五颜六色的粘稠物持续转动——从客厅这里,刘耀可以看到冰箱的门开着,少许的白气在地上漫游的景象。 这一情形让刘耀微微张大嘴巴,脸瞬间黑掉。 “这是什么鬼啊啊啊啊!” 顾不得地上被摔坏的盘子,刘耀敏捷地跃上沙发,下意识摆出了少林拳的起手式。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别过来啊!” 虽然他知道与无机物粘稠物沟通是一件很蠢的事。 不过,自己别无选择。 摆出了警戒的架势之后,他吸了口气,尝试和锅子沟通。 “……不说话吗。如果是没恶意的话,请作出表示。” “——” “举手,转身,趴在地上!”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下意识的仿效起警察机构移送嫌犯的作业了。 过了好一阵子,粘稠物依旧保持看起来无害的氛围。在没有发生任何异状以后,解除架势的刘耀内心想要压抑抱住头的冲动,但失败了。 当刘耀注视着锅子的时候,他的眼角也从客厅摆放的镜子上,看到自己神经兮兮的样子。 看见镜子反映出自己的模样,让他的嘴角一顿抽搐。 也让刘耀的心中涌现一顿气馁,重新坐下来。 然后,刘耀无精打采地伏下身子,将头深深的埋进膝盖之间,嘀咕: “要气疯了。自言自语就算了,但跟锅子讲话,搞得自己真的好像个白痴一样……” 他悄悄抬起头瞥视了一下,希望有个千分之一的几率是自己看错了。 果然,期待自己的眼睛看到内心想要的事情,和希望中彩票的赌徒心理没什么两样。 锅子依然停留在原地,然后刘耀只能继续垂头叹息。 “让我想想,有什么办法可以处理这种异常状况。” 接下来,刘耀开始苦思冥想,思索解决方案。 而刚才,刘耀强烈动摇的原因,不单单是锅子跑出来而已。 而是是因为自己在那瞬间,刘耀甚至觉得与“它”的视线对上了。虽然形容有些不对劲的地方,虽然在锅子没有眼睛状况下,刘耀就是感觉到彼此的视线交汇,这点非常的怪异。他却实在找不到任何字适合形容这个窘境。 在拒绝接受现实的时刻过去后,刘耀已经重新正视问题,他意思到一件事,那就是只要钢锅里的谜样粘稠物还在,自己就无法平静的生活下去——即使现在还看不到任何的危害,但是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会带来祸害的东西。 “……向人求救吧。也只能这样了。” 而此时刘耀的心情产生了一些的变化。要说一开始是惊愕,然后是生气,接着是无语,那么,现在他的心情终于是满满的不耐烦了。 无庸置疑的事实就摆在自己的眼前,还无法被视而不见,他已经确定了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所以直到现在,难以理解状况的刘耀才真正的苦恼起来。刘耀发出苦吟,把谜样粘稠物归类为恶灵锅。因为现在的情况就是,要不是眼前的锅子是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方式坏掉,就是他的人已经坏掉。 二者选一,但不论哪一种都让人极为不安。 姑且,他先保留了自己患上妄想症的结论。 “只能联络那家伙了吗,真让人感到不安啊……但是现在已经不是挑手段的时候了。” 在犹豫了一会后,即使觉得人选有些不太妥当,但这已经是不能置之不理的事态,他摇了摇头,下定决心地掏出手机向认识的专家求救。 倘若是恶灵的话,不通过任何一个国家机构,他还有私人管道可以解决。 他打开了手机。 “嘟嘟——嘟嘟——喂喂?”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电筒传来了轻柔的女性嗓音,还有些许在某个连锁店面常会听见的轻松曲子。 而在之后,刘耀叫了对方的名字。 “斐丽吗?是我。” “哎?啊,你好……谁呀?” 听见电话另一头的人发出“不认识你,打错电话了吧?”、“我没钱哦,别想骗我”的发言,他也能冷静地回应。 “我是和你同大间学毕业的刘耀。一起上过市场行销学的。” “欸?让我看看……电话号码确实是刘耀的。可是自从在大学毕业以后,发的简讯半个都没回的‘厨房狂人’怎么会无端端打电话给我这个‘$$法道士’呢?这点很奇怪喔。” 一定是冒充的!电话另一头的斐丽似乎这么断定。 平常只看不回还真是抱歉了,因为内容必须被安检局打上马赛克才能印刷出来的暗黑短讯没什么好回的……刘耀耳边传出斐丽嗤之以鼻的笑声,显然不信本人会打电话给她。 “那太可惜了,难得我有事想你帮忙。要不然我也不会联络平时出门看到都会绕道而行的你吧。” “咦?是客人啊?那么称呼就要变成您才恰当了!” 斐丽从懒洋洋的口腔一下子变成干劲十足的业务人员。 刚才不是怀疑他的身份吗?看来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人愈来愈多了。 “附有家宅配送服务的年轻貌美的法道师,斐丽为您服务,客人有什么都可以尽情吩咐。无论您是刘耀还是耀刘,小的都会为您办到!嘿,嘿嘿嘿嘿……” 嗯,果然是可疑到爆裂的业务员。 与只有在烹饪时会露出狂妄本性的刘耀不同,斐丽是被大学同学称为“$$法道士”的特殊人物。大学时期就已经开始专门解决科学无法解释的怪力乱神、任何奇难杂症的存在。 “推销就免了。我想直接进入主题,不然我就挂电话了。” “小的洗耳恭听!” “嗯嗯,看来肯好好听人说话……” “是的,刘耀大人有何吩咐?” 面对献殷的斐丽,刘耀踌躇了半响,决定把事情比较正常的部分说出去。 “是这样的。我家有恶灵作祟,附在东西上我有点搞不定它。你有什么方法可以解决这个状况,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随后,斐丽沉吟了一下,然后爆出刘耀不怎么注意过的内幕—— “嗯……这很普通啊。很多大学同学都有过这样的问题。” ——原来有很多前同学因为这种事找过你吗?他的系中有几人呢?虽然刘耀很想发问,但他忍住了。 毕竟现在可不是管他人闲事的时候。 “……长话短说,我要怎么做?” “这时候用符咒祛除掉恶灵就行了。” 斐丽给予的答案非常简洁。如果不是刘耀听错的话,女人好像在喃喃自语说“好无趣,没有刺激点的吗?”这种不站在平凡人角度设想的任性话。 “刘耀想要怎样的符咒?” “请说明一下。” 外行人当然不懂符咒的类型。不懂装懂是很可怕的,所以这里还是让专业人员来讲述一下比较好。 斐丽沉吟的声响让刘耀联想到她正把食指戳着脸颊思索的习惯。 “唔……大概有五种,菜鸟认真做出来的符咒、大法师随便做出来的符咒、我边打工边做出来符咒、不懂汉字的西方人依葫芦画瓢做出来的符咒,还有打印机印刷出来的符咒。你选那个?” “……” “嘻嘻,本人私心推荐第三种噢。当然,选择权在顾客手上,绝对不强迫噢。” “……我要挂了。” ——那一瞬间居然相信这笨蛋女人会认真的解释给他听的自己也是个笨蛋。 口吐冷漠之言,刘曜在心里深刻的反省。 就在手指要碰到手机屏幕上红色的图形时。 “哇啊啊!别、别挂掉!对不起!!!因为刘耀你从来就已看不回我的简讯,想要作弄你的心情猛地暴涨,就稍稍胡说八道了一下!真的万分抱歉!” “……机会,只剩一次。在我把你列入拒绝来往用户之前。” “呜呜,谢谢原谅!咳,回到正题,假如是被附灵的物品,基本上可以提供的符咒有三种。根据那个灵的强度,选择有普通的驱除符,但是驱灵后东西可能会坏掉、弱小的灵就用持久性的平安符、赶不走的灵就只好用强力的封印符了。就这三种。” 虽然斐丽正经地回答了,但他是更加记恨的那种人。 所以,为了报复的刘耀若无其事地说道。 “我需要一个强力的驱除和封印符各一个,强到连你信仰的神仙都可以一发消灭的那种。” “别消灭啊啊啊!” 电话另一头的同龄女性吵嚷说“消灭了还得了”、“没了神仙你要我去信奉谁啊,小心我跟你拼命!”等等,但通通被刘耀左进右出,漂亮的无视。 “给还是不给。” “最少答应我不会拿去消灭神仙吧?!” 哼,还在垂死挣扎。 “不愿意就简单了,我已经向教堂的神父求救了。他那里办事并某人干净利落许多。” “……” “那我们后会有期——” “给我等等!咕……居、居然挑起不同宗教之间的竞争意识,真是缺德啊。” 趁着他没说话,斐丽开始嘀嘀咕咕起来。 “刘耀你这样下去要是不能功德圆满升天的哦!每次死后还要六道轮回,你不觉得很烦吗?虽然生在凡世有很多东西都做不了主,但日行一善或许还可以上净界,三境中能去哪个就要看自己平日的——” “传教就免了。只要跟我说yes or no,两者选其一。” “yes!!!客人就是上帝!” 青少女毫不犹豫地回答了。 喂,信奉仙道的家伙说什么上帝……但刘耀识趣地不点破这方面的矛盾,给了斐丽他的住家地址后,只吩咐她快点来。 “——刘耀先生在家吗?小的回应您的要求送来货物了,请签收!” ……什么? 刚挂断电话,门口就出现了斐丽的声音。 好快!这已经超越了高效率的水准了吧! 视线移向入口处,刘耀瞪大双眼,差点就冲去直接打开大门确认了。 幸好在右手握上门把之后,另一只手则搭上及时阻止自己这么做,毕竟他还必须提防着斐丽看到锅子里的粘稠物——晓得这件事的人自己就够了。 (要安安静静把麻烦解决……) 稳定情绪,拿起柜子上的钱包之后,他才蹑手蹑脚地把门拉到勉强能让侧身过去的宽窄,把身体挤出去后,便迅速关上门。 “呼。” 出到外面来后,刘耀抚着心口松了口气,就在自己把要注意力放在来者身上时—— 背后却突然受到颇为有力的袭击。 而那由上而下,往他人毫无防备的背后一个劲挥出巴掌。即使到了花甲之年也绝对不让人人忘记野蛮的行为—— 甭需置疑的,做出让他吃疼得倒吸一口,仰后蹲地的攻击自然不会是别人。 连确认身份都不需要,疼得全身隐隐发抖的刘耀转头大骂。 “痛……雯丽!你这是在做什么鬼?!” 被吼了名字的人身子明显一僵。 紧接着,她手足无措起来。 “糟,因为刘耀的背后就在眼前,自然而然的……哈哈,抱歉啦,一不小心犯了老毛病。” “自然而然什么啊!从以前开始,一旦背对着你,不论有没有事都会一掌拍过来再说的坏习惯给我改掉!改掉!” 破口大骂的同时,边恶狠狠地盯着扶着脚踏车,站在他家门口前的齐肩发女子,刘耀边抓着门把重新站起。 不用说,这名会背后赏人一掌的奇女子是他认识的大学同学。 对方有着那种看过一眼,就会在人的脑海里留下深刻印象,很难忘记的端丽外表。 微卷的茶色头发。苗条却发育平衡的身材,从便利店淡蓝色围裙下摆的裤子可以看到补过的痕迹,但整体上整洁。加上那打从认识开始,要是意外间发现熟人就会从后面拍打人家后背的阳光气息,所以并不会给人邋遢形象。落落大方的举止给人活泼朝气的感觉,那双茶色的眼帘正炯炯有神地盯着刘耀看。 穿着款式有些旧的慢跑鞋,眼前的女性笑嘻嘻地说道。 “别生气嘛。都说是习惯了,改不掉的啦。” “……照这个逻辑来说,你难道会习惯性地敲顾客的头,还是自然的踢上司一脚?连这点社会常识都不记不住么?” “讨厌啦。这倒不会。刘耀是特别的那一位哦。所以你大可以感到开心,即使毕业后的我还是没变!况且,刘耀你和我一样都是怪人,还说什么常识呀……啊啊啊啊,对不起!请不要突然伸出铁爪掐着我的头部啊,很疼耶!……啊啊,这个头骨盖感,这个冰冷的眼神,好怀念啊。我们好像回到青春时期互动的时候了,让我心中又有点小开心。呜,可是继续下去的话却又很疼,心情好复杂。” 看到眼前那扭扭捏捏的雯丽,想到接下来的交流方式会一如大学时期实在累人的刘耀不禁仰天长叹,却也松开了手掌。 “拜托了,你我都老大不小了,给我正经点。” 没错,眼前这一位乍看下是难得一见的美女,但知道性格以后只会让人把她放生,回归自然的稀有物种。 外貌与内在完全的不合拍到真让刘耀感到好奇,上天在创造人的时候,到底在想些什么呢。取代常识,天然的成份调配得太多了吧。 “这个要求很过分噢。明明我是因为刘耀是特别的才会这样对待你的。” “要你正经算什么过分的要求。还有,说了很多次了,这种只会为老年带来后遗症的特别对待我不需要。” “难道其他特别的就有需要吗?刘耀色色的哦,闷骚色狼~~” 在他郑重地请求的时候,居然还装傻起来。就是因为这样,刘耀才很不想承认其实他们的关系不错这点。 “你这家伙——算了。说正事吧。” 他注意不要露出嫌弃的目光,面向矫揉造作、装害羞的雯丽。 “我看得出你是骑着脚踏车赶来的……但相隔的时间也实在是太短了,你可以在零时间差就迅速到达我家的原因是什么?” “刘耀刚打来的时候,我就丢下店里的工作,人就已经在脚车上急忙过来的哦。在我心里顾客都是摆第一位。” “……你这样擅离职守真的没事吧?不然你先回去好了。我又没说让你立刻赶过来。” 虽然被辞退也是她本人的愚昧。但要是贫寒的友人因此丢了饭碗,进而流露街头的话,刘耀多少会感到不自在也是人之常情。 “没关系、没关系,我打工地方的店长也成天咕哝着‘这家烂店干脆倒闭算了’,做事马马虎虎的啦。” “什么?” 刘耀吃了一惊。 “啊啊,这样啊……” 压抑下想请那位店长喝酒的心情,他开口问下去。 “既然你都说没关系了……然而,我没告诉过你我家的地址吧?虽然以前就知道我们住得很近——” “未来的顾客必须好好了解才行,我们以前读的大学系统安保措施意外的简单呢。” “……” 老实说,刘耀现在认真考虑着要不要报警举报眼前的犯罪者。 不过,似乎不知道自己犯下怎么样的罪行的斐丽误会了他沉默下来的意思。大概是以为自己在担心家中作祟的恶灵,这女人露出“有我在,别怕”的表情,拍拍刘耀的肩膀出声安慰。 “刘耀。” 并且,她摆上了那习惯性的灿烂笑容。 “其实,有很多诡异事件都是人类不小心与地灵对上眼,地灵被看到后心里觉得不爽跟人类恶作剧罢了啦。这时只要对空气警告一下,大概就不会再犯了哦。虽然由我来说有点怪……但不是恶意满满的灵的话,没必要封印的啦。平安符就足够应付了。” “……说得有道理。” 就算天塌下来,也唯独不想被这个女人担心的刘耀面带笑容回应。 “那么,你来代替它被我消灭好了☆” “呃!” 听到他这么一说后,斐丽表情随即凝固。 “客、客人言重了,您那除了人类以外的存在都消失的心态最棒了小的这就把符咒给您~~~~~~请稍等。” 一边结结巴巴地说着话,她赶紧取下挂在肩上的皮质包裹,然后放在地上。打开后可以看到一个金属手提箱,她把铁扣扳开后,还能看到丝丝氮气从箱子缝隙从泄出来。 见状,刘耀不由得一阵眼角抽搐。 “刚刚那个……会不会太夸张了点?” “哈哈,刘耀你说什么呢。” 而斐丽精神满满地反驳了,却没抬起头来说话。 “现在的产品是很注重外表的!资本主义所带来的产品大规模性生产,激烈的竞争导致商家必须把产品的里里外外都放心思下去才行!时代的变迁导致连符咒都要精美包装才推销得出去了啦。事实上,有很多客人看了高兴,二话不说就买了。” “……” 请让他为买个符咒都要求视觉效果的没救社会默哀一分钟,刘耀双掌合十,低下头。 “先不说那个了,给你。” 在他默祷的事后,斐丽已经剪开了金属手提箱里的铝箔,然后从中拿起两张符,一长一短。长的被卷起来,而短的有数张。 “卷起来的是封印符,短的是驱除符哦。这里有使用说明书,如果觉得没问题了,请签收付款。” 符咒的真赝刘耀看不出门道,但凭着与斐丽的交情和信誉,接下帐单后掏钱,爽快地付款。 “多谢眷顾~~” “等一下。” 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斐丽地把钱收进腰间上的包包。正要离去时,刘耀把她叫住。 他进到屋里一阵子,然后从半掩着的家门扔给斐丽一个肉松面包,重新关上。 “我看你是吃饭吃到半途赶来的吧?那个拿去。” “咦?为什么——” 为什么会知道……面带疑惑的斐丽还未把话说完,门后的刘耀就把话接下。 “看就知道了,你嘴边不是还有食物的残渣……打工不要累坏自己了。‘量力而为’这句成语总该知道吧?” 他……是在关心我吗?斐丽首先是愣了半响,然后露出大大的笑容。 “嘻嘻,不努力过活就不能活啦?……这面包是你自己做的吗?” “不是。” “……噢。真是可惜。” 一面应着的斐丽嘴边叼着这面包袋子,一面爽快地从刘耀家门口迅速倒退脚踏车,离开之际对着他的家这样大喊。 “那下次手工肉松面包就拜托‘厨房狂人’你咯——” “以为肉松面包有多少工序啊,说做就做吗?” 当刘耀发牢骚的时候,那个人的脚踏车已经呼啸而去。 “总算完美地把斐丽打发走了。那么,接下来……” 把阅读完毕的说明书扔到后头,然后,刘耀转过身子,轻轻一笑。 瞪着不知不觉已经来到门口处的恶灵锅。只见里头的诡异的彩色粘稠物依旧嚣张地持续转动着。 然而这时刘曜的举动没了慌张,而是“嘶”的一声。 他扯开包裹着符咒的塑料薄膜,在下一秒钟露出了已经确认是自己的胜利的微笑。 “现在确实可以说——将军了吧。” ** “走你。” 把驱除符贴在恶灵锅上,扔进纸箱。 再用封印符把它缠得紧紧之后,刘耀将锅子给塞进储藏室里去。 事情总算告一段落。 抱着放下心头大石的痛快感,独自一人生活的刘耀愉快地继续自身的假日活动,宅在家里就能享受到现代社会的娱乐。 直到夜晚时分到来后,看到客厅的时钟时针接近十点钟时,生活作息十分规律的刘耀放下手机。 “准备睡了。” 作为朝九晚五还要固定加班的上班族,如果自己还不珍惜睡眠时间的话,英年早逝的几率就会大大上升。 想要活得长久一点的刘耀选择早点就寝。 因为坐久不动,在伸了一个懒腰后,他上楼梳洗刷牙。 爬上床设定了明天的闹钟,在阖上眼以后,男人用不了多久就已经呼呼大睡。 —— ———— 开着冷气机,阴凉舒爽的卧房一片的寂静。 夜幕降临后的室内,离屋子有段距离的街灯,其亮光借由窗帘子微弱地透进里面来,除了刘耀逐渐平稳的呼吸声,与刚刚维修过的分离式空调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整个屋子显得寂然无声。除了空调装置上led静谧的灯光,空间便是一片的漆暗。 然而此时,刘耀卧室的门缓缓的打开。 好段时间没上过油的合页发出夜晚中极为刺耳的声响。 多亏了那道噪音,即使是酣睡中,刘耀也在刹那间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小偷吗?) 怀有独居者的警觉意识,当下会怀疑是宵小之徒闯进屋里,这样的想法无可厚非。 附近的床头柜里有家用警报器,木棍则在床底下。所以,刘耀下意识地伸出右手,要拿起这些物品的时候…… 他做不到。 半夜被惊醒的刘耀瞪大了双眼。 他发现此时自己的手臂宛如被人灌入水泥般强制固定在原来的位置上,纹丝不动。 “这……是,怎么回事……” 刘耀的眼神充满焦虑。 不只是手臂,他急迫的想起身查看状况,但全身身体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给制止。连把头转向门口处的动作都无法做到。 所谓的鬼压床现象,便是指现在的自己吧。长这么大终于体会到了。 很快的,刘耀打消了家里入贼的猜想。 至于他为什么敢如此断言—— 因为除了突来的鬼压床,他还听到里走廊的地板传来的动静。那是某种奇异的金属声响,就像物体在无人操控下摇摆般的声音,绝不是人类的脚步声。 那个恶灵锅再次降临了。 “唔!唔啊啊!!” 霍然意识到这点,他咬紧了牙关,全力的挣扎起来。 竭尽全力下,刘耀的眼角瞄向门口处,看到了不可思议的景象。 ——缠贴着两种符咒的钢锅像不倒翁一般,以左右摇摆拖曳的诡异方式,缓慢前进。 而且,锅子里头的谜样粘稠物如同放了个高功率的探照灯,把整个房间照得亮如白昼。 “……我擦。” 自认文雅的刘耀忍不住爆了声粗口。 宛如获得进化的恶灵,惊悚感爆表的景象让他冷汗流了一身。 脑袋的警报器拼命响个不停,但无形的力量依旧存在,让自己一根手指动不了。 “糟糕,再动不了的话,就大祸临头了——” 刘耀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可恶。快动啊,快给我动……) 然而,此时自己体内的血液快要凝固了一般,无比缓慢的流动。 体内的关节别说生锈,根本就像被人灌了强力胶般。 头脑的危机意识拼命向自己示警,与迟缓的身体反应对抗,两者冲突之下,他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但一时半会的,他发现自己还是无法如愿的夺回身体的控制权。而这种时候,恶灵锅越来越靠近了。 除了努力凭着意志力,鞭策着自己的身体来克服困难以外,刘耀也想不出其他的办法来。 “快给我动啊啊啊!” 到了最后关头,恶灵锅离他已经不到一公尺距离。 关键时刻,他才脱离了只能一点点移动铝重的四肢状况,成功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好了!” 刘耀发出叫声。 而在夺回身体的控制权的时间里头,已经制定好逃出计划的他马上行动起来。 刘耀猛然跃上床,然后做出跳跃的姿势。 他想要仗着机动性的优势夺门而出,跑到大街上,逃离恶灵锅的范围。 但是,显而易见的,恶灵锅不肯轻易地放过自己。 ——咚咚。 恶灵锅散发出猛烈的气势,一个飘移,挡住了门口,也阻挡刘耀的去路。 “!!” 见状,刘耀施行计划b。 他猛地抽出了床底的木棍,然后膝盖微微弯曲,双手完全掌控手中的棍棒。 “——给我好好体验我这个高中时期的棒球部王牌,全力的一击吧!” 一边发出增加气势的呐喊,一边往目标使出惊世的打击。 冲上前的刘耀使劲的将之横扫而去。 面对技巧多少有点生疏,但以前辛苦训练而来的标准姿势依然使出了颇具威力的一击,恶灵锅躲避不及。 刘耀耳边传来了金属质的沉闷声,然后恶灵锅凌空飞起。 “好了!” 成功将锅子打击出去之后,没等它掉落在地,刘耀把握这个机会,抛弃手中的木棍,以蹲踞起跑的姿势,往房门的方向俯冲。 谁知道,原本应该被打飞的锅子漂浮在空中,突然喷出了一股彩色的液体。 彩柱潵到了房门上之后形成了一道颜色变个不停的彩色屏障。 “什么——?!” 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到,全力俯冲中的刘耀完全刹不住脚。 眼见就快要撞上那道诡异的彩色屏障。 刘耀一咬牙,绊住了自己的另一个脚,同时将身体重心往旁一移,跌倒在地上,滑出一段距离,然后他的肩部重重地撞上了门边的墙壁。 感受到肩膀传来的痛苦,刘耀不禁吸了口冷气。 即使如此,他的目光没有从恶灵锅的方向移开。 注视着完美地沿着墙面滑落在地的锅子,刘耀一边庆辛自己没有自投罗网,跑进莫名其妙的东西里面。 既然门口已经被封,那么剩下的、也是唯一个出口—— 遗憾的是,察觉到他的想法似的、摇曳的恶灵锅前进数步,移动到床边,背对着窗户散发着“此窗不通”无法物理突破的气氛,让刘耀傻眼了。 “虽然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显得有点多余……但明明已经往门喷出了许多的液体,为什么锅里头谜样粘稠物却半点也没有减少啊!该死的。” 而看着恶灵的举动,陷入两难的刘耀嘴角抽搐地说完以后,不锈刚锅上的强光突然间忽明忽暗起来。 直觉告诉他,恶灵正在挑衅自己。 “岂有此理啊。” 作为万物之灵的尊严被践踏,他咬牙切齿,瞪着恶灵锅。 也从这一刻开始,刘耀抛弃了逃跑的想法。 他转动手臂,让原本完全放松,准备就眠的身体能力活跃起来。 不只是难得的假日被打扰,还要上演半夜逃命戏码—— 诸多的不满所引起的怒火超越了刘耀的理智。而且搞不好已经精神疲劳的状态? 这锅欺人太甚了。 “俗语说得好,泥人尚且有三分气。这下子连佛都有火了。” 离整个人坏掉只有一步的刘耀他阴声笑着伸出手臂支撑地面,缓缓的爬起身子,站立在地面上。 作为这个家主人的尊严,他不想再逃避下去。 虽然自己从来没打过人,接下来要打的也不是人。但刘耀此刻的手掌充斥着力量,青筋暴露。无疑展现了他作为男人对自己物理上的力气,所拥有的自信。 心灵不再动摇的他毅然地往前踏出一步。 与此同时,恶灵锅也行动了。 只见,超高速直线移动的锅子甚至在半空中留下了残影。 “我也不想忍了,区区一个不锈钢锅竟敢反抗主人?!!” 面对超出常规,朝自己一跃而起的锅子。 此刻,刘耀的大脑已经被怒气给支配。 火遮眼的男人想也不想挥拳而下,嘴里大吼: “我跟你拼了!!!” 而为了迎合他愤怒的咆哮一般,谜样粘稠物发出更为强烈的光芒。 接下来,在空中划出完美弧形的拳头被光芒碰到以后,他的整个人宛如被点亮的灯泡一样发出刺眼的光芒—— 男人,刘耀。 从地球上消失了。 第二话:降临于世 “吓我了一跳,刚才那道光是从哪来的?” 奥吉斯.拉华达.驮思瓦伯爵骑着的马匹被突然强光慑住,不断的嘶鸣。不论怎么安抚也安定不下来。 照理来说,受到良好训练的战马不应该会如此惊慌失措才对。 但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不只是他的马匹,属于驮思瓦家和博格家骑士的马也一副想从什么手中逃离的模样。 “……真是不像样,来人。” 奥吉斯伯爵将缰绳交给骑士,生疏地跳下那头硕大的马匹。 那名伯爵身上穿着牺牲了机动性、更注重坚硬度的厚实全身盔甲,上面还使用蚀刻这项技术,在金属上细刻着华丽的纹样,闪烁着艺术品般的光辉,与团团围着自己的骑士统一式配装不同,身上的武装意味着他显赫的身份。 ——但以那份铠甲上了战场只能说是拖油瓶的存在而已。 “理查德卿。” “下官在此,奥吉斯阁下。” 听到呼唤,理查德.博格男爵立即便走到他身旁。 “报告里面的状况。” 在声音有些尖锐而短促,指尖抚摸着八字胡的伯爵命令之下,理查德据实禀报。 “是的。依文件上的人口来看,在这两天里与骑士交战的村子男性不下百人,也就是说,恩格村民已经失去了防抗的力量。现在的村民都集中在往日的祈祷场所,俗称圣地。” “嗯……” 奥吉斯伯爵点头,感到满意般,嘴角勾起。 “如我所想,要像这样把他们慢慢的耗死,才能把兵将的伤亡减到最低程度啊。就算是愚民,像一大群猴子冲过来的话,凭我们的兵力还是很难应付的呢。” 也就是即使是瓮中之鳖,也要提防被反咬一口的意思。 在道路上巧遇恩格村的村民以后,这个男人——奥吉斯伯爵主动放弃奇袭的机会,特地放走了一人,目的就是为了在无法布置太多兵力的狭窄迂回的入口处假装攻进去,得悉消息的可战斗的男性就会中计,分批地挤在那里,无法发挥人数上的力量。 “阁下使用了符合贵族典雅、风趣的计谋呢。” 面对男爵的奉承,奥吉斯显得洋洋自喜。 “但下官搞不懂为何大公要阁下亲自带领骑士们来此,这点下官无法理解。” 眼前就是村子最深处,塔楼般的高度、气势庞然的洞窟。除了隐居在群山中这点,这个村子可说是平平无奇。必须贵族本身出马的事件并不多,所以只能联想到这件事对那位大人来说具有他的意义。 ——就在理查德男爵思索这番行动背后的目的时,他察觉到身旁的伯爵举起马鞭挥下。 即使伯爵挥鞭的动作再快,身为武人提拔上来的理查德男爵想避开的话,是轻而易举的事—— 然而地位的差距不容得他那么做,任脸上挨了结实的一鞭。 “啧,蠢货!” 伯爵挑着眉叱喝。 “既然上头下令了,身为家臣就应该默默做事,而不是随意猜测。连这点粗浅的道理都不懂,尔活该当一辈子男爵,毕竟以粗人的能耐就只能爬到这种高度了呢。走。” “万分抱歉……奥吉斯阁下所言极是。” 理查德男爵底下头,隐藏笑脸下的阴影后,带领部下跟上伯爵的脚步。 把不知何故焦躁的马匹留在洞窟的外头,由点燃火把照明的伯爵家三十余人先行领头。再来才是兵力与地位都较低下、紧急时刻用来殿后的男爵在后,步入恩格村的圣地。 而被称为圣地的所在宽敞得让人惊叹。别说全村,连容纳数千人也不在话下的宽敞程度。其无法目测的高度,就拿王宫大厅来比也都过犹之而无不及,脚下呈灰色的地面则被整顿得非常平滑,充分显露工匠手艺何其的精湛。 凝望着气势磅礴的空间,奥吉斯伯爵吞咽了一口唾沫,语气带着错讹问道。 “这……这个地方,真的只是个普通村子吗?” “属、属下不知。属下只知道,据当初文官呈上来的文卷里,最内侧似乎还有还有一个殿堂。” 不但如此,这个地方还融合了自然意境。从十米高处的穴口中流下山水,形成四面流泄而下的瀑布,轰隆声不绝于耳,然后流往地底湖,长年累月下来构成一个完美圆状地形。 “呃!” 当贵族与骑士纷纷观望四周之际,其中一人发出惊恐的叫声。 “怎么了。” 众人望向那人僵直不动的方向,齐声倒吸了一口气。 屠杀目标们的右侧高高屹立着一尊动也不动、鬼斧神工的漆黑雕像。 ——除了灾厄,其他都不足与形容的姿态,但姑且称之为魔鬼吧。虽然有着宛如龙的额骨,却与之相异甚多……硬要说的话,狰狞的头部就像一只长着曲角的蛇头,外露的獠牙闪烁着银色的凛光。 ——山羊般的巨角刻满秘咒,那带来灾异的不祥气场,在手中火把闪烁的照亮下更为栩栩如生,仿佛魔鬼之身将在一下秒复活一般。 ——粗壮的尾巴连同背脊长着锐利的棘刺,手臂附近长有一双白色巨翼,与黑色的身躯形成强烈的对比。 ——肌肉缠结的双脚支起布满鳞片的巨大身躯,其左手握着一把有它两倍高度的镰刀,但又与寻常的镰刀有着些许的差异,黑银的刀背上烙印着犹如蝙蝠翼的纹样,其上列着七面银刃。 ——胸口挂着一条圆周框边排列着的尖刺、散发强烈血气的项链,中央镶嵌了一个仿佛是侵蚀了人们的心智,啃噬他们血肉的所凝聚而成的红莲宝石。 俨然和此地成为浑成一体,难以描述的邪恶场景使来此的外人们汗毛耸立,望而生畏。 (魔、魔鬼——) 奥吉斯伯爵的脑海霎那间浮现了这个词汇,僵硬的伫立在原地。 “阁……下?” “伯爵阁下。” “——奥吉斯阁下!” 从刚才开始旷神,在部下面前失态的伯爵用力吸了一口气。 “……噗呵!!!” 弯下背脊,他捂着胸口激烈喘气,尝试恢复少许激烈耗损心力。 他知道,视线固定在雕像的那时候,自己已经忘记如何呼吸了。就算知道眼前不过是一个死物,但手脚还是颤抖不止。 汗如雨下的他用手背拭了不满汗水的脸孔,声如细蚊地问道。 “有……什么事?” 眼见奥吉斯伯爵露出软弱的眼神,身旁的理查德男爵当作看不见似的,恭顺回应。 “目标就在那里,恳请给以下一步的指示。” 大约两百人左右,除了满一地的男性伤员,其他全都是老幼妇弱的村民。他们的脸上浮现出绝望的神情,脸上都有过泪痕,还有不少年少一辈的在小声抽泣……看到这一幕,意识到自己才是生命的主宰者,而不是那尊摄人心魂的雕像——伯爵的头脑才得以返回现实,开始运转。 (上面送来的密令是要自己避开他人的目光,来到这里将村民杀光后速速离开……) 奥吉斯伯爵站在原地上思索。 要杀死村民的理由并没有交代下来。但他深知贵族要出兵就必须有确凿的理由才行。就算有了密令,作风不可太过强硬,否则会引来政敌的弹劾,引人诟病。 奥吉斯原本是打算对外宣称自己是为了讨伐盗贼才出动骑士。在出现质疑声浪之前,秉持着死人开不了口的想法,自己匆匆带领骑士过来。现在大可不必了,有了眼前的物证,即使把崇拜魔鬼的异教徒赶尽杀绝也不会落人口实。 恢复心智的伯爵抽出利剑,高举在头顶上,气势薄弱地命令。 “好了,快点把他们杀了,一个也不留地。” “遵命。” 虽然部下语气恭敬地回应,但他对自己拿剑的姿势和空洞般的命令在有武艺根底的别人眼中是多么可笑这件事再也明白不过。 不知是为了一点挽回贵族的面子,还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勇气那般,伯爵转过身去,做了一件愚蠢至极的事情来。 “阁下!” 发现他想做什么的理查德始终晚了一步。 在众目睽睽之下,奥吉斯已经高举抓着剑柄的双臂,将细刃往仅仅爪子就有自己的身高、魔鬼雕像的脚钩砍下。 雕像表面并没有出现一丝的裂口。 但震动的利剑使洞窟像洪钟一样,鸣响不断震荡开来。 “呵哈,呵哈哈……” 仿佛做了惊世骇俗之事,奥吉斯伯爵紧张地干笑。然后自豪地看向因自己的举动而停下来的部下。 自己做了其他人不敢做的事,伯爵意气风发地对连走向村民都要绕开雕像的部下大吼。 “还愣着干嘛!快把村民杀了!” 但即使自己开声了,部下却依然动也不动的凝望着自己的上方。 看到骑士等人呆若木鸡,皱眉的伯爵首先是一愣,然后扭曲面孔,忿怒地想兴师问罪时—— 头上突然传来了细微的声响。 伯爵他缓缓仰头,发现雕像蓦然地眨着琥珀色的眼睛,剔透的半月形瞳孔正盯着他。 “呃啊啊啊!这、这是怎么回事?!” 伯爵发出走音的尖叫,连滚带爬地躲到自家骑士身后。 无庸置疑,张开眼睛是雕像活过来了的信号。 接着,魔鬼缓缓地直起背,完全的站立,比之前看到的还达到更高的高度。 ——直达二十公尺的身高。 从方才的浑然不觉,伯爵顿时意识到自己到底自己到底干了什么好事。 他那一剑,唤醒了灾厄的化身。 在场的大气温度仿佛因为它的觉醒而巨降,骑士们纷纷发抖颤栗。 “赫嗷嗷嗷嗷嗷!” 魔鬼发出毫无抑扬顿挫的咆哮声。 非人的声量震撼洞窟,使之落下碎石。 瀑布水花溅出,冰冷的山水淋得人们浑身湿透。 因愤怒而颤抖的身姿,象征恐怖的眼睛来扫视他们的同时,张开了血盆大口咆哮,触目惊心的利齿咬合声加深了人们的恐惧。 随即,魔鬼的行为暴走了。如同一口气获得自由的死囚,陷入疯狂的喜悦地挥舞四肢,摇撼整片大地。 再过不久,洞窟会因此坍塌,活埋葬送所有的人也不足为奇。 “逃……” 面如土色的伯爵嘴里吐出这样的话。 “逃走,快走啊。” 那声音宛如鸡即将被掐死的哀鸣。 “阁、阁下,上面交代的事怎么办!?” “失败了!不、不用管那些村民了。撤、撤退!保护我撤退!” 听到撤退这词语,驮思瓦家的骑士们如获天籁之音,恭敬不如从命地赶紧护送伯爵离开。 不过,没有陷入混乱的只有一人,那就是理查德男爵。 胆识过人的他站在安全的距离观察恩格村的魔鬼。 感觉上魔鬼的精神很不稳定,一副站立不稳的模样剧烈撞上洞壁。 那庞大的身影,举手投足都会让大地激烈摇晃。 宛如拥有着生命般搏动着的铠甲,嵌入蛇头部肌肉的弧形甲壳。 由鳞片与甲壳覆盖的右手握着一支顶端整齐并列着长刃的镰刀,隐隐闪烁着黑色光泽。 “魔鬼的疯舞”,这个主题很妙吧,理查德这么想。 “废物!怎么还不出来!” 已经退到洞窟入口的奥吉斯伯爵对他叱咤。 “理查德大人,我们要和伯爵大人一起撤离吗?” 就算有了身份高于主子的人命令。但在本人没有任何表示时,博格家骑士自然是不能自作主张地聆听别人的口令,擅自撤退。饶是如此,恐惧已经驱使他们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往后退缩。 而对于属下的询问,理查德恍若未闻地思考下去。 与和前几次不同。 上面只交代把村民屠杀殆尽的时候,来到恩格村的目的就已经变得不明了的状态,并且,上面没有提到这里头会藏着一只魔鬼的情报。 然而。 假如那位的目标一开始就是这只魔鬼呢?在这种情形之下,伯爵不把村民杀光就落荒而逃,那么他被惩处是一定的事了。而自己要脱离娘娘腔伯爵的掌控,获得地位的时机—— 深呼吸之后,他缓缓地吐出了一个字。 “不。” 理查德男爵转身面对自己的部下,同时也是出身入死的战友说道。 “我们的讨伐对象——就在眼前。” “咦?可是——” 部下的脸沉了下来。 这也难怪。身为骑士的他们不是专门对付魔物的冒险者,而是为人与人之间的战斗而训练出来的。虽然不是做不到,但一定得付出相应的牺牲才能成功……况且是这类凶暴的大型魔物,牺牲的人数必定非常的惨痛。 先不论这只魔鬼是否会使用魔法,但在手握武器的前提下就得知它有一定的智慧,以现仅有的十六人的力量要讨伐果然是太勉强了…… 然而在男爵用那无法动摇的意志看着部下们后,所有人瞬间恍然大悟。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博格家的骑士们和男爵一样,现在的眼里燃烧着对声誉与财富的渴望。 见状,理查德继续鼓励跟随自己的部下。 “获得荣誉,出人头地的时机到了,兄弟们跟上。” “是!” 理查德和续承家业的家伙的不同在于——他是以性命换取的爵位,而后者是靠着血统坐上的位子。 参与王国大大小小的恶战,并且得以生还这点使理查德感到骄傲。而铭刻在他身上的战斗方法、技巧在这时候确实地派得上用场。 “难不成这卑贱的小子——” 奥吉斯伯爵还在谩骂。 在生死攸关的战斗之前,理查德瞥了一眼只知道动嘴的贵族。 伴随着一声冷笑,他随即率领自家骑士,投身于战斗之中。 ** 奥吉斯.拉华达.驮思瓦伯爵不是战场的料。 待在安全的地方,玩弄权术更适合自己,这点他心知肚明。 当区区附庸,意为一个普通人的男爵胆敢不听从自己的命令,向他投出傲慢的眼神后往魔鬼的方向踏出步伐的那刻起,在政治上打滚多年的伯爵立即明白了。 那小子想靠讨伐魔鬼来博得那位大人的赞赏,而逃走的自己会受到责罚…… 面临轮到自己被人踩踏的危机,唯独这点奥吉斯伯爵无法容忍。 “回、回头!驮思瓦家骑士列队!” 被丑陋情感冲昏了头。 唯有地位无法舍弃的奥吉斯压抑懦弱的自己,无视精神与肉体上的警告,大力推着身旁的骑士。 “快攻击那个东西!必须比男爵更早获得功绩,成功击杀魔鬼者将获得我权限内最大的官职和赏金!” 也因为如此,骑士们忠诚的对象在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放弃了逃跑的勇气。 除了被金钱吸引的少数,原本庆幸自己不用与魔鬼战斗的大部分骑士纷纷发出了苦吟,却被伯爵狠狠一瞪后放弃反抗了。假如违抗伯爵的命令,骑士会被就地处决。而就算侥幸逃走了也会被王国城里的士兵通缉,那么剩下的一途,自己就只能和其他人带着死去的觉悟挑战了。 而奥吉斯伯爵连留下少数兵力来保护自己的选择都忘了,满脑子就是不能让理查德先拔头筹,把恶魔杀死这类想法。 但面对不远处的存在,他还是不能压抑下自己的恐惧,战战兢兢地躲在洞窟的入口探望,打着一旦情势不对就立刻逃跑的念头。 “喝啊啊啊!” 除了非人吼声所造成的震动外,洞窟亦充斥着驮思瓦和博格两家骑士总数四十九人吆喝呐喊,振壮士气的声音。 而即使两家都对谁先拿下魔鬼的头衔虎视眈眈,这时却没有互扯后腿。 也许善于心计的伯爵会吩咐自家骑士做出下三滥的手段,但是只要是一名骑士,都会明白在魔鬼的实力不明的时候,发挥人数越多越好的团体战力量是有多么的重要。一开始就扯同为人类的后腿也太蠢了点。 正因为如此,意识到驮思瓦家骑士暂时不会阻扰自己,理查德想速战速决。 男爵犀利的眼睛不断游移寻找恶魔的破绽,部位硬度最薄弱的地方。 二十公尺,是人类必须仰望才能看到头部的身高差距,导致驮思瓦家骑士只能攻击硬度最强的脚部,这处于劣势的选项。 “威廉,肯迪。” ““在!”” 两名部下同声应道。 “带领其他人吸引恶魔的注意力,我要攻击他的头部。” 听出理查德男爵话里的意思,两位部下郑重点头,没丝毫犹豫地开始执行命令。 吐了一口气,放底身子。 把五感提升至最敏锐的级别,全神贯注地看准时机。 “魔鬼的动作看似毫无章法,但从远处观察,还是可以从肢体动态猜出来下一个动作……” 而他的部下正扮演着诱饵吸引对手的注意力,给他制造出攻击的良机。目前所有人都在顾忌魔鬼那相当蛮横的破坏力,而谨慎行事,所以没人受伤,但自己万万不能急躁。 等待。 必须耐心等待。 就在这个时候,理查德的沉着获得回报。 魔鬼大幅地举起手臂,即将以猛烈的速度挥下,理查德就知道它之后的动作必将会收势不及而停滞下来。 所以,在其他骑士后退的时候,唯有他飞奔而出。 尖厉的爪砸落地面,留下了触目惊心的痕迹。 “呜——!” 拳头大的飞砂走石伤害到了骑士们,他们发出闷哼,而一块尖锐的飞石也划伤了理查德的脸颊。 划出的伤口很深,然而他不给予理会。 理查德从魔鬼的死角处俯冲,仿佛一点也不受地面强烈的震动影响,男爵的身子若离弦之箭射出,然后精准地踏上了魔鬼挥落的长臂,迅速移动到它肩膀附近。 提起口气,他借势跃起,达到与魔鬼的头部相同的水平线位置。 行云浮水地完成一系列的赌命动作后,成功靠近魔鬼身子的理查德在空中疾声吐气,底咏。 “‘灼剑’” 红色的炎痕在为他量身打造的双手剑口蔓开,爆发的热度瞬间达到与炼铁熔炉同等。即使这一天能使用一次的技能破坏力非凡,即便如此,理查德依然不觉得自己奈何得了魔鬼胸口那厚实的黑壳,所以一开始就谨慎地瞄准了魔鬼的额头——一片看似薄弱的部位。 “去死吧。” 然后,灌入全身的力量直捣而下。 每次面临生死关头,走马灯一般的影像都会在男爵的脑中快速播放。 这次也一样。理查德想起以前孩提时代,在肮脏的巷子里有一顿没一段的残羹剩饭,挨饿受苦的日子,加入佣兵后升迁致正规士兵,然后成为长官,再来是平民憧憬的爵位……从垃圾般的人生升华至锦绣的现在,他所经历的一生。 魔法师不能成为贵族,但士兵可以。 只要身上血染的够多,做事够狠辣,无辜人们的求饶声听得够多,自己作为上级贵族的走狗就能高枕无忧地生活下去。 但就算是士兵里,也只有极少的特列才会被提拔成为贵族,而自己掌握了这个技能以后就做到了。虽然是下等贵族,也明白自己的极限在什么地方。然而自己还是在三十五岁,这个年纪成功爬上男爵的位子。 现在一口气冲到子爵的话,那怕还是比伯爵底一个等级,但脱离虚有其名的下级贵族后,便可以脱离永远受制于他人的处境。 “阻止那小子!!!” 耳边传来伯爵的激动的尖音。 但那是强人所难的命令。打从一开始,理查德就已经洞悉到伯爵家因为急忙出发和轻视了村子的种种原因,伯爵的骑士里没有人带上弓箭这点已经计算在内了,所以现在的他不可能被打下来。 而手中的剑散发出能轻易地融化金属,无数次地贯穿了敌人的胸口护甲高热,只要自己的手臂奋力往前一刺…… 魔鬼就由他拿下了,理查德的嘴边露出得逞的微笑。 剑刺穿眼前魔鬼的头额,进而烤焦它的脑浆一举夺取它的性命……本以为会这样。 “什……么……竟然有这种事!” 然而在他察觉到异状的时候,事态已经恶化。 通红的剑锋在碰到鳞片的下一秒,瞬间冷却,别说那一击有造成任何伤害,理查德甚至感到自身体内的生命力从手中剑传至魔鬼身上,如同被卷入漩涡般急剧地抽走。 该死,抽到下下签了……理查德理解到魔鬼额头处拥有者吸食生命力的特异性质的时候已经迟了,这时的自己就像上门的肥羊来一样……这个残酷的事实使他的胃液不住翻滚。 只不过,幸靠着从战场上磨练出来的卓越反应神经,理查德才得以竭力把剑锋从魔鬼的额头处移开。若不然,自己会面临怎样的下场就不言而喻了。 然而,在理查德移开剑锋之际,魔鬼却挑好时机似的突然甩头,面对迎面而来的曲角,身处空中的他无法闪避,唯有急忙地举剑格挡。 然而,那是超乎理查德想象的力道。 仅仅一碰足于压碎胸骨,理查德清楚地听见清脆的碎裂声响起。朝地面掉落的速度愈已加倍,在下意识地马上进行受身翻滚之下,男爵成功抵消部分的坠地冲击。但即使免得一死,被巨角碰到后伤势徒然加重。 “理查德大人!” “……继续攻击。” 对于部下的关心,理查德勉强维持着意识,为的就是不把痛楚在脸上表露出来。 “……是。接下来的事请交给我们。” 面露忧色的部下把动弹不得的他倚靠着一面没有瀑布的墙后,回身战斗。 理查德瞥了一眼胸口处渗出的鲜血,判断自己是战斗不能了。但在绝佳的机会面前,就算被说固执业好,他总不肯轻言放弃。 这不能说是绝望的状况。虽然会牺牲半数以上的人,但坚持下去的话,说不定可以找到给予致命一击的弱点吧?——恐怕奥吉斯伯爵打着和自己同样的算盘,理查德自嘲着。 但全力战斗了莫约一刻钟后,状况开始直转齐下。 从刚才开始,因为及所不及的高度,即使包围了它,骑士们只能采用一击便移动的方式战斗。 目的不外乎是让它的腿部累计伤害后,无法支撑自己的重量而摔落,增加可攻击范围。 (但就拿吃了魔鬼苦头的自己来做例子,这种攻击方式实在难以想象能带给它什么有效的损伤……) 魔鬼那无可比拟的硬度,骑士们每次挥剑砍下却被弹开,也不见一丁点的裂痕,反而是有些骑士用力过猛,剑本身开始出现了缺口,理查德总算理解魔鬼每一处的坚硬度根本不是铜铁所能突破的东西。 可以感觉到,骑士们开始气馁。 魔鬼并没有使用手里的武器,而是陷入疯狂般在原地扭转不定。然而正是那捉摸不定的动作,使骑士们无法预估它接下来的步伐。 一旦躲避不及,水槽般的足部就会把疏忽大意的人像蝼蚁一样踩烂,血肉横飞。 木桐粗的尾巴一扫,仅仅一击,魔鬼像是嘲笑他们罩着的盔甲与薄纸那般的无力,连回过神的时间都没有,就已经碾碎全副武装的他们。 魔鬼拍动的白色巨翼,卷起的旋风足以让穿着二十公斤盔甲的成人失衡刮走,而飞撞击到了墙面上的人别说继续战斗,在那次冲击后能勉强站起的人寥寥可数,风压就是如此的强烈。 一不留神,下场就是失去性命。 事实虽然残酷,但却是战斗着人们一直来奉行的真理。 连他在判断错误后的最后关头,都是靠着战役磨练出来直觉才勉强保住一命。在男爵亲眼目睹武装比自己和部下都好的驮思瓦骑士被魔鬼尾巴一扫,人就连同盾牌打飞,撞上洞窟的岩墙变成单纯的尸体之后,理查德的神色凝重起来,开始考虑撤退一案。 *** “上、上面居然叫我们与这东西对抗吗!开什么玩笑啊啊啊啊!” ——会死。 ——这样下去真的会死。 虽不想让理查德立功,但从刚才开始,垂死的骑士传来的悲鸣、骨头被踩碎、四下飞溅的血沫、非人的吼叫,各种声音无非都在折磨着奥吉斯伯爵本人的心智。 但是,正因为他没有接受过一名士兵的训练——必须克服血腥场面和恐惧心理的训练,才会出现觉得为什么人类可以和打从一开始就赢不了的东西战斗——这类毫无斗志可言的想法。即使被高级的酒肉长时间麻醉了,在包括奥吉斯伯爵自己和带来的人当中,他可以说是唯一拥有,并忠于一个人该有的生存本能的人吧。 这个时候,有一个不幸被魔鬼一尾拍飞,而身影快到看不清是博格家,还是自家骑士从洞窟飞抛出来。 当奥吉斯伯爵目击人体撞击地面,进而扭曲变成新鲜肉块的瞬间后,他从刚才开始就要压抑的呕吐感达到极限,胃里的食物连同酸液从嘴里涌出,为地上添增一摊污秽。 “呆不下去了……” 在那次呕吐后,再也忍受不了压迫而来的惊悸感和血腥味,伯爵的面容宛如苍老了十年。 在精神崩溃之前,他选择抛弃了自家骑士,虚弱地转过身,解放马匹的缰绳,意图逃离这块土地。 但接下来是最为凶恶的攻击,身为一介人类别说承受,就连逃跑也是不可能的事。 “————!!” 人们耳中震耳欲聋的吼声导致的嚎叫消失之后,魔鬼的嘴里猛然间滚起阵阵白光,只见宛如沸腾的白熔即将倾斜而出。 在刹那间,待在后方的伤员,理查德男爵和它四目相接了。 虽然对视是一瞬即逝的事—— 但它那对琥珀色的瞳孔不再浑浊,而理查德男爵在那一刹那间,联想到的眼前的存在并不是什么魔鬼,也不是任何冒险者或军队可以对付的魔物,那个充满睿智的眼睛就告诉自己触怒了神。 自己破坏了睿智到凡人无法洞悉的祂的心情,被祂从这个世界上剔除了。 让人类只能屈膝乞求的存在,缓缓张开了神口。 认知到这点的不只自己一人,能让本能明白那是即将带来泯灭的白光出现以后……有者绝望地弯下双膝,眼里流下懊悔的泪水;大多数人已经丢弃武器来减轻重量来增加成功逃跑的机率;更有人抓住最后的机会狂砍,期盼着能有奇迹的出现。 但,这全都是无意义的。 伴随着逐渐模糊的意识,倍感疲倦的理查德宛如在死前的一刻接获了天启那般,直到上秒钟还懵懂的自己,突然就理解到了目光中无尽的悲伤,与往前踏出一步的欢喜之情。 “……看来是赎罪的时侯到了啊。” 自己手上沾染无辜者的血液,将在此得到清算。理查德神色安详地合上眼帘。 连自己都感到奇怪,仿佛知道现在祂的真身以后,执着和恐惧像丝烟在大气中消失了,心灵突然变得平静地等待解脱。 “神啊,谢谢祢的慈悲。” 理查德蠕动的嘴唇这么说着,仿佛回应自己的心愿,不知名的神祗给予他最后的悲悯,允许他笼罩于那道白光之中。 从祂嘴里倾盆喷出的火炎仿佛拥有生命,锁定之物就算是骑上马奔跑的伯爵也无法逃离,其中一道白炎窜出洞窟,顷刻便追上几分钟前出发了的马匹脚程,并且无声无息缠地绕上打扰其主安宁的伯爵,在那人的尖叫声中夺取他的性命,但马匹却一点也不受炎的影响,不停蹄地往前驰骤。 骑士们因为自己的头领所犯的错误而丧命。伯爵是第一次也最后一次放弃了胆小者生存的法则,没立即逃跑;而男爵则是连低微的洞察力斗没有,就向未知的力量挑战,盲目地率领部下死去。 因为无法理解的力量逼近,自掘坟墓的贵族与骑士的生命就此凋零。 除了待在魔法阵旁一动也不动的村民以外,被造物主标为“敌人”的“你们”……不,所谓的“你们”应该是指更为渺小的“有机物”才对,被盯上的目标包括尸体都被缠上白炎。 而火舌并未带给生者多余的痛楚。 连肉体遭到焚烧,本应该有的焦臭味都没有出现。 回过身来的时候,袭击者们的血肉就已直接化为尘埃,消散于圣地的空中。 第三话:魔神与祭司 加速, 再加速, 异常加速的掉落。 在亚里士多德的“自由落体”学说漂亮地发挥不了作用的情况之下。对于二十六岁白领,刘耀来说,无疑是最糟糕的事件。 与挑战极限运动无异,如同从万米高空坠下的风压让刘耀的脸不住变形的同时,他在心里哀号着,和家里突然动起来的恶灵锅博斗果然是错误的选择。 在记忆中,自己突然被煮着意大利面酱的锅吞掉以后,便掉往一道迂回的白色滑道。 伴随着他的尖叫声进行仿佛永无止尽地超疾速掉落。 在成为刺激的掉落落体本体时,肉体的眼睛只来得及捕捉到白色的地方以外,存有和锅里的谜样粘稠物一样、充满人脑无法理解,奇异的残影。 就算拼命地伸展双手双脚,却只能像一只想当老鹰的鸡只一样,滑稽地挥舞手臂,速度一点也没降低。 值得庆幸的是,那不是真的永无止境地滑到他饿死也得掉下去。 突然,人抵达了尽头,通道突然消失了。 “身体……停止降落了……?” 全身僵硬的刘耀诧异地直视前方,一动也不动。 然而,飘浮感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绝不允许给他振作过来的时间似的,喉咙突然被掐住,手脚动弹不得。 不讲理的无形之手突然前来迎接自己,全身宛如被推入深海一样被强力压缩榨取。 “——!!” 在这时候,意志无法抵抗强横的力量,刘耀连自己是人的想法都会扭曲、怀疑。那份力量就是如此的霸道。 自我意识便完全的消逝、远离自己而去。 连他自己说不上过了多久的时间。 浑浑噩噩那样,整个人笼罩于无尽黑暗之中。 而唤醒刘耀他的,是脚底的动静。 好疼。 咕哝着,抱怨疼痛的刘耀摸了摸脑袋后,察觉到了不协调的地方。 原本摸着头的指间,应该存在着的头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被整齐排列的光滑、坚硬的东西给覆盖。 由于察觉到了难以理解的事态,便困惑地往右侧一看—— “赫嗷嗷嗷嗷嗷!” 处于目眩状态,被瀑布所反映出的蛇脸带来心理冲击,使他反射性地惊叫了。 虽然在之后,刘耀对于身为一个男性,却不小心发出了少女式的惊叫感到有些羞耻,但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 ——狰狞的头部就像一只长着曲角的蛇头,外露的獠牙闪烁着银色的凛光。 ——山羊般的巨角刻满秘咒,那带来灾异的不祥气场。 ——粗壮的尾巴连同背脊长着锐利的棘刺,手臂附近长有一双白色巨翼,与黑色的身躯形成强烈的对比。 ——肌肉缠结的双脚支起布满鳞片的巨大身躯,其左手握着一把有它两倍高度的镰刀。 ——但又与寻常的镰刀有着些许的差异,黑银的刀背上烙印着犹如蝙蝠翼的纹样,其上列着七面银刃。 ——胸口挂着一条圆周框边排列着的尖刺、散发强烈血气的项链,中央镶嵌了一个仿佛是侵蚀了人们的心智,啃噬他们血肉的所凝聚而成的红莲宝石。 刘耀意识到, 这便是当下的自己。 (这,这是什么!怎么回事!) 所以不仅是外貌的变化,正确到认知到目前的自己变得无法言语是很快的事情。 涣散的视线逐渐对焦之后。 初步判断,自己的所在地是个——洞窟。 先别说这周围都是看都没看过的人和事物。 就以被小人族的存在攻击的情形看来,当即感到他处境不怎么妙。 虽然想尽快把理出头绪来,但就目前来说,头一直痛个没完。 从方才开始,头脑里被异物闯入似的,刘耀用力甩了甩头还是没法减轻头痛,底下又喧闹个不停,吵闹的环境导致他没办法集中精神。 即便想要往开明的地方移动,昏晕的状态造成了步履不稳。 脚踝不断传来刮痕的触感更是让人烦不胜烦。 秉持着假如昏倒,不能保证自己会再次醒来的想法,拼命维持意识的刘耀面对小人们的纠缠不禁烦躁起来,吼了一声。 想说话的原意是“请住手”,想让周遭的人们停止攻击而已。 自己的嘴巴却在预料之外,喉咙一痒,突然喷出了滚滚火焰—— 眼巴巴地看着白火乍现,火焰中的人们像狂风中颤抖的枯枝摇摆,回过神来而想采取行动的时候,攻击他的那批人只剩余烬了。 (居、居然连火都会喷了……) 刘耀因心理受到打击而沮丧地半跪在地时—— “伟大的魔神啊……老夫是这里的——” 听到不远处传来细如蚊蝇的人话后,他猛地朝那方向转头。 “嘎嗒。” 意识到有目击自己犯下杀人案件的人以后,等不及老人说完的刘耀想都不想喊“人不死我杀的!”这样推卸责任的话。 然而,不但说出口的东西不成话,雪上加霜的是……目击者似乎还不止一人。 宛如麻雀体积的人们,百来双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这个事实使他的背脊像被人们的视线塞入了冰块那般寒冷。 然而,从村民的视角来看,那震荡着圣地的声音,无非是刚大开杀戒的魔神停止可怕的低语,朝自己的愤怒咆哮就是了。 “噢哦……” 他们的身子缩得更下。 一张张的脸因惊恐而扭曲。饶是如此,膜拜姿态的老人还是努力和他说话。 “请魔神息怒,我们是祢卑微的仆人……魔神啊,恳求祢往里面移步。我们会准备承诺的贡品。” 年级大可以当太祖父,谦卑到头快触地的白发老人向他这么说话让刘耀心里不好过,立即明白他们误会了什么。 (那个……承诺的贡品是怎么回事?该不会以为我在威逼他们,要杀人灭口吧?) 虽然抱有这样的疑问,但判断这不是可以乱开口说话的情形,刘耀只能点头应允。 “请、请往这边走——” 他跟着老人们进入了洞窟最深处的拱形石道,对人类来说虽然很高没错。 但以现在状态的他必须小心翼翼地抓着墙,弯下腰才进得去。 洞窟的最深处是运用几何原理构建的柱子,在坚硬的岩面打造的圣殿。 洞窟的规模虽然比之前小,但地面比之前的整顿得还平滑光亮,而且高度也更胜之前。 大概是作为节庆用的巨大平台由黑色花岗岩铺砌而成。 幸运的是,根据刘耀的目测,那平台高出地面许多,它的面积就算是现在的他坐上去也不成任何问题。 洞窟的墙上点着少量的火把。 稀疏的光源造成室内环境的昏暗,但没对视物造成任何的困扰。 “老、老夫先行告退。恳请魔神能在此耐心等候。” 把刘耀带来这里以后,老人们恭敬地低头,握紧的双手交叠垂下,极为惶恐不安般,倒退着离开这个墙面充满着意义不明的浮雕的殿堂。 “……” 观望着来去匆匆的人们,刘耀也只能怀着无言的话心情缓缓盘坐在平台上,握着唯一的武器——造型恐怖的镰刀来戒备突发状况,另一只则手肘放在大腿上来撑着头部。 他维持这样的姿势,脑袋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放空状态。 虽然当事人一幅整天愣愣地仰望洞顶,看起来什么都没做,也不知道要做什么的样子。 不过,刘耀并非什么都不做,而是默默地调整莫名其妙变化的躯体。 (以现在的状况,连站立都成了大问题——) 花了两夜的时间,重复着站立于坐下的动作,刘耀总算将身体掌控到普通走路不会摔跤的状况。 (然后,接下来问题就是沟通的桥梁了吗……) 刘耀环顾四周,然后往通往外界的石道眯起双眼。 (一开始已经确认过了——我能明白对方的语言。虽不知道缘由,语言相同不外乎是件好事……但就目前的情况而言,除了沟通外,还有一大堆问题等着解决才能脱离现在宛如陷入泥沼的处境……该努力了。) 这般想着,刘耀抬起手臂,伸出食指和中指——小心翼翼地碰触喉咙,尝试说一句“你好”。 结果。 “……拉娜。” 声带构造的不同,是显而易见的。 因此,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刘耀便使用着自己不习惯的嘴部,行为间充满毅力不断地进行发声训练。 实际上,因为感知到时刻都有几名村民待在殿堂外,并定时爬进来点亮灯火。 所以他尽可能控制了声量。然而以现在吞云吐雾的模样,压抑的嗓音也好不到哪里去就是了。 期间,不得不提的是,有位白发老人的行为是最为匪夷所思的—— “伟大的魔神啊。虽然被拒绝了一次,老夫只能无耻地再次请求,代价是否可以用牲畜来作为贡品?牲畜的话,无论多少,我们都会给祢找来的,望请俯允……” (……欸?) 中断发声训练的刘耀,凝视的视线让跪倒在地的老人看起来更为无力且脆弱。 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扶起对方的肩膀,得到的却是更加多的畏惧,人们脸上布满更多的惊恐与——深深的绝望。 理解到处境实在有够糟。刘耀放弃主动接触人们。 虽然不知道老人这么说的原因,但自己肯定是不要什么贡品的。 所以,他缓缓摆了摆手,也不知道对方有懂没懂自己的意思 刘耀没看见遭受拒绝的老人们苍白的面孔,重新专注在发声练习上。 “怎、怎么这样……魔神啊,那恳求祢带走老夫和全村老人们的性命就好,请祢大发慈悲给村子里幸存的年轻人一条生路……” 老人发自内心的控诉让刘耀再次停下练习。 ——完全不知所云。 如果刘耀的脸不是爬行动物的状态的话,肯定会黑到很难看,但还是好脾气地打发走了他们。 然而,以那次被拒绝的玄机,以白发为首的老人们豁出去似的总动员带来一堆又一堆的活人。 “魔神啊,这是老夫村中的二十名男子,虽然在战斗的途中受伤了,但还请收下他们。” “魔神啊,这几位是村子最出色的少女,可否将就……” “魔神,老夫带来了十名孩童和十名妇人,祢意下如何……” “魔……” 上天啊。 魔够了啊啊啊啊?! 您老人家口中的魔神我很无语! 许多天一次也没躺下来过,也不会感到疲累的刘耀,头次感到身心俱疲。 为什么老者会一直跑来说些让人一头雾水的话啊?而且还魔神、魔神、魔神的叫,简直没完没了。也不由得一顿气结。 这几天的发声练习途中不断被打扰,烦不胜烦的刘耀态度强硬起来。 尾巴擅自回应了自己厌烦的心情,轰向地面。 颇有威力的一敲击碎了地板后,老人不敢再说下去。 “不行,你不(消音)忍耐(消音)有极(消音)找能沟通的人再来。” 一生气之下,相当流利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虽然很多字被奇怪的发音给盖过了。 但最后一句话是清晰的带到了。 而且,不得不说,作为一个原人类,刘耀在顺利表达想法的这个瞬间甚至感动到想哭,几乎泪流满面。 他并没发现的是,同样是哭,作为被嘱咐的一方已经是惶恐到快哭出来的表情。 亲眼见老人总算肯离开后,刘耀松口气,心想着短时间不会有人再来烦他了吧。 不过,事情再违他所愿,老人又把人带来了。 而屡劝不听的老人的这样举动也为他带来纳闷。 但是,把一个群人带来的老人却与前几次不同,不进入这个地方便离开了。 留下来的人有四名,现在正向着刘耀走来。 走在最前端的是一个女人,而她身后跟着侍女打扮的三名少女。 女人穿着宽衣博袖,一看就知道洗了很多遍、已经退到不能再退色的麻衣。 刘耀明锐的视线捕捉到对方蔷薇色的双唇,翡翠般的眼瞳,与那接近神圣的美貌。 缃素色为底,苍白的长袖承托着缎面般光滑的莹绿色发丝,羊脂般白皙的肩膀肌肤在麻衣的小开口下若影若现。 刘耀看不出这位觉得眼前一亮的女人实际年龄,但见她周身散发圣不可侵的气氛,不禁凝神屏息。 单单走过,女人身旁的空气仿佛都为之舞动,委婉流转起来。 而即使是朴素的麻衣也无法让她的美貌有丝毫的沉淀,在这等容姿的面前,就算送她经历雕磨的宝石与华丽的衣衫,那也只能成为衬托之物罢了。 “何等的美……” 那种的美丽让人看得出神。 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从无聊的发声训练中脱离,进而将额头微微抬起。 刘耀已经忘掉自己开口有可能会吓着人,以匮乏的词汇赞美了这位女人。 听到了他的言辞,女子首先是微微一怔,然后微微曲膝行礼。 “感谢主上赞词。” 语音轻柔的说完之后,她以不疾不徐的步履来到平台——刘耀的面前。 “请容我介绍自己,我是担任恩格村的祭司一职之女,参见主上。” 祭司在平台前文雅地端坐俯身,庄严肃穆之际,面容却带有祥和的微笑。 而在她坐下之后,便转过头,侧眼看着身后的少女们,开口吩咐。 “你们可以退下了哦。” “祭司大人……” 她身后的三名女孩说话带些鼻音,珍珠大的泪水不断从脸颊滚落。 “我只是来聆听主上的谕旨,不会有事的。你们要好好的生活下去,知道吗?” 被称为祭司的女人轻声安慰她们,然后轻轻拉过每个人的手,拥抱她们道别。 女孩们的抽泣,使现场弥漫离别的伤感。 这种与河伯要老婆无异的场景,让刘耀觉得感到一阵无力。 但看着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美,他没有任何的不耐而保持静默的状态。 等侍女退出这个地方以后,刘耀和祭司默默看着彼此一阵子后,决定由自己来打破沉默。 身处庄严的神殿,他对仙姿玉貌的祭司长话短说,发出疑问。 比起来到他面前的原因,他还有更加在意的事。 “你不害怕吗?” 自己十分讶异这点。如果对方感到害怕的话再也正常不过,甚至可说是人之常情。 虽然自己已经可以说话了,但此刻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与讲白点就是让人闻风丧胆——獠牙外露的面貌实在说不上有多体面。 “小女心中其实并没有存在着一丝惧怕等情绪。主上何出此言?” 眼前的祭司却疑惑地歪了歪头。 眼神的那份纯粹,让人无法滋生丝毫质疑,而无条件的相信她。 声音本身仿佛就具有独特的曲调,非常得舒心。 当刘耀沉迷于这种旋律的时候,祭司又张口说了。 “主上,请问可否将头靠近一些?我想近距离看看您。” 有美女当面表示想看看自己,这般直白的要求即使让刘耀觉得难为情,但还是点头乖乖照办。 应和她的要求,刘耀并未起身,而是探下庞大身子。 稍微伸出一些的镰刀手柄支撑了身体的重量,导致地面被压得裂开,庞大的气流变动甚至产生了一股旋风。 祭司无视被吹乱的发丝,依旧专着注视。 刘耀把头伸到与祭司相隔只有三十厘米时停下。 这时,祭司无惧地伸出纤细的双手,十指轻托着刘耀的下颚,脸的距离也靠得更近,翡翠色的澄澈瞳孔仿佛有着看穿万物的本质,窥见了他灵魂。 仿佛无意识的,平淡的脸色上突然出现一丝动摇,祭司轻声呢喃着。 “浩荡的宇宙,灵魂深处转动着奉赠的虹色。假如主上是带来死亡的使者的话,在这等璀璨斑斓的色彩中死去也是件幸福的事。” 说完以后,祭司陶醉状似的便放下了手,等候发落似的垂下眼睑。 “……是么?白,能高兴,好。” 一如既往,许多发音被消掉了。 不管怎样,要问的事情和山一样多。 恢复了原来的坐姿,刘耀口齿笨拙的请村子的祭司告诉他事情的来龙去脉。 而其中最关紧要,但听起来有些蠢的问题就是—— “你是否知,我,你们眼中,我的身份。” *** “……” 听见祭司娓娓道来以后,虽然不能说一切谜团有如被抽丝剥茧般解开,但刘耀也获得了许多重要的资讯。 首先,自己身在恩格村。 他们并非小人族,体型是正常的,由此可见自己确实是“异常”、并非烂大街都有的存在。 现在才知道白发苍苍、不断跑来向他献身的老人是村长,名字叫布么。 而那位大爷之所以会不断带人来,这么做的理由是,遭受骑士迫害的村民召唤他的时候,答应给以世界的一切所有,这种意义含糊不清的贡品。 很好理解的要数有三点。 王国。 贵族。 以及贵族所带来的骑士。 自己所提出的“枪械”、“联合国”、“手机”、“汽车”等词语,对方都无法理解的情形来看,被称为圣斯西耶诺大陆的世界文明程度在中世纪左右。 这里的国家是由王权统摄,贵族是不可侵犯的阶级,而魔法是存在的。 这是一个与世隔绝的村子是明白了,从看不到任何电子设备的状况来看,除非他们以过着简朴的生活而闻名的亚米胥派教徒,加上之前骑士使用冷兵器的佐证,那么这里还是地球的假设已经可以被推翻了。 到这里为止,事情的来龙去脉不难理清。 但问题出在自己那边的世界。 以下是自己的大胆猜测—— 在折扣日当天,他趁着促销活动从某知名超级市场买来的那口特价的高级不锈钢锅,其实是一件蒙尘许久的神器。 然后,意大利面酱成为其触媒,产生了像是高效化学催化剂那样的谜样粘稠物,作为一个异世界的门回应恩格村的召唤,把他变成一只魔神来到这个地方。 没错,一个西方中世纪魔法骑士王国都有的异世界—— 荒谬绝伦。 这种奇葩的事怎么可能发生啊。 突然转移到这样的地方来,已经够荒谬了,而且还是因为一口锅子——会轻易接受这么奇葩的设定的人脑袋肯定有毛病。 毕竟,这已经不是说出去会不会有人会相信的级别。 而要是,随便和别人说起这种话,轻微的可能会被赐予关怀备至的眼神,严重一点的就要被带走留园观察,关乎到正常人尊严的重大事件了! ——虽然很想如此的大喊大叫,但考虑到会对这个石柱嶙峋的地方造成影响,连哭的心情都有了的刘耀终究只能闭上嘴巴,将这份心情忍了下来。 “呜哇——” 嘴巴不方便的刘耀连吐槽自己的想法都无法顺利完成,进而重重长叹了口气。 但在接受了这种不三不四的真相之后,他果断地放弃思考原因。 (既然事情都发生了就赶紧寻求解决方案还比较实际。) 他知道尽管现在的自己很冷静,但同时有些不耐。 说到底,即使出了社会,他原本就是不怎么有耐心的人。 (也就是说,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杀死的人不是为了保护村民而战斗的正义骑士是吧?) 以手指头敲着额骨来帮助自己思考,刘耀迅速掌握了情况。虽然自己是不小心失口把袭击村民的暴走士兵消灭了,但内疚感还是有的。 而除了内疚以外。这么说虽然有点麻木不仁,但无意中夺取了人命这件事对他来说是一件非常无可奈何的事情。 对方手持武器,既然是以杀死这边的意图发起攻击,那么反击的时候夺取对方性命这件事他并不会感觉到良心不安。 毕竟,整个事情过于荒谬,让人匪夷所思。 在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事情去进展到了这种地步,要为此付上责任的话让人无法接受。 不过,在刘耀就换个角度来想,那些人也是死了活该?这么觉得的话也是可以的吧? 转换成急速将自己的过失合理化的政治家心态,刘耀沉思下去。既然被强制从被召唤到这里来,从一开始就是单方面的请求,贡品什么的他也不想要。 那么,活也做完了,自己也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里。 问他是否想返回原本的世界?答案是肯定的。 危机既然解除。身体的变化、人身所在、锅子的奇异液体——在被各种诡谲怪诞的事件笼罩的处境下。 说真的,自己也没那个胆量继续卷入再多的麻烦事里头。 这是的的确确是刘耀此刻的心情。 假设村民不同意送他回去,刘耀也不排斥使用现有的力量威逼他们将自己送回去……这类不近情理的手段。 追根究底,出现了复杂的问题还要求不相干的人帮忙本来是不合理的行为。 不过,这类的偏激思维只持续到视线放回祭司身上,立即消失。 “主上?” “不,没什么。” 刘耀悄悄地为自己的负面思想而自愧。为了不让祭司感到不安,他尝试在说话时放松语气。 “既然袭(击者)死(了),(这里就)没(我的)事了。(请)把我传唤回去(本来的世界)吧。” 只要自己回去把这里发生的事当作南柯一梦,就什么问题就没有了,这么想着的刘耀不由得松了口气。 不过。 在他把意思传达出去后,脸容浮现愧疚的祭司却缓缓摇头,表示并不知道传唤回去的方法。 真假的…… 祭司的答复让刘耀瞪大眼睛,重新低头思考对应这种状况的方法。 因为有段时期多少接触过亚文化以及奇幻文学的关系,要他说对召唤一事毫无概念的话是骗人的。 那么,就现在的情况看来,他开始注意到召唤成功本身是个奇迹也说不定。 所以,刘耀选择下个话题。 “既然(有能够)平和地沟通(的人),为什么(他们)一开始不带来?” 即使突然带他的面前,虽然这么说会很肤浅……但就拿假如自己在原本的世界来说好了,眼前的祭司有着与众不同的气质。 当这位绝世的美人向自己走来,他不可能怀有戒心与对方搭话。 这大概就对男性来说,是一种无可抗拒的魅力吧。 坦白说,即使自己会被燃烧殆尽,男人也会像扑火的蛾虫那样轮流上阵搭讪才是。 “回主上的话。” 神色平静,祭司低下头给以他答复。 “请主上来到此地之时,我曾经应允成为贡品之一,然而遭受阵地拒绝而光芒熄灭了……然后我现在正为离世的村民举行祷告仪式,村长认为这时还要把我送来主上身旁是不义的。所以,还恳请主上不要责问他们。” “……(对)不住,(是我误)会了。” 虽然自己对供品一事并不知情,可也难咎其责。 可是,村民们的态度让人心里很是纳闷,所以想知道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化解这个的问题—— “对了。在说(了这么久的)话,都(还不知)道怎(么称)呼,是我失礼了。” “关于这点,主上请不用在意。因小女接任成为祭司的时候,就已经放弃了名字。请称呼小女为祭司即可。” 就在这么回答的当儿,祭司突然提起了一件事。 “反而请容小女斗胆提问,因为时间过于永久,村子记载关于祢的事情很多都已经十分模糊不清,难以辩解。所以,可否告知主上的圣号?” “名字?我叫——” 不可言。 他想要回答的时候,张开的嘴巴发不出半点音节。 并且,浑身上下感受到在那个白色通道的尾端出现的奇异感觉再次到来,强迫着自己闭嘴。 刘耀起初以为是训练不足而发不出声,但几经尝试后依然如此。反而生命受到威胁的感觉越来越频密。 他无法说出名字。 明明话都到嘴边了,却无法吐露半句的状态让刘耀感到愕然。 第四话:拟形变成人 (该不会是被召唤,出现在这里的一项限制吧。) 花费不多的时间,刘耀快速地反复思索之后,很快得到了自己最能接受的答案。 因出现了异状而错愕了一阵子后,他对等待着自己回答的祭司道歉。 “(抱)歉,(名字我)不(能)说,不过,(还得麻)烦(你)帮我起个名吧。没名的话(也挺)麻烦。” 没有名字的话,沟通上会出现代沟。那么,请这个世界的人帮他取个名字也不失为个好方法。虽然说请帮他取名的人因为职务的关系,已经放弃了原本名字的祭司小姐就是了。但总比被魔神地叫好上几万倍不止。 “明白了。” 祭司也没拒绝他的请求,低头思索起来。 “主上的灵魂若如浓缩了天上星辉斑斓色彩的宝石,光彩却无比深邃,掺着睿智与温柔的本质……‘斑’与‘般’同音,却也能读做‘波’所以名为‘般若(borě)’……这个圣号是否合主上您心意?” 抿着嘴然一段时间后,祭司抬起头,以纤细的食指在空中优雅地比划了这个世界的文字,而刘耀却看懂了。 虽然为什么能看懂这里的文字这一点让人困惑,对现在的他来说,暂时的名字什么只不要是太奇怪的就可以了,其他的问题则是慢慢的思考出答案也不迟。 于是,他立即答应。 “可以。” 那么,在不能对他人使用原世界名字的状况下,自己就用从祭司小姐那里得来的名字吧。 名字的事情解决之后,然而他还有一个问题。其实当自己来到异世界以后,就一直专注嘴部发音,所以忽略了当时唐突地塞入脑海里的东西。在自己掌握状况之后,觉得自己也是时候“开启”了。 陷入类似冥想的状态之后,闭上眼的般若怔了一下。 “这是——” 然而,他并没有停止探索脑海的事物。 【力量的纹身】、【守护的臂章】、【绯红畋猎】、【苏生之林】、【铜墙铁壁的防御】、【白魂之炎】、【蚀甚的祸心】、【探知】、【再生】、【解咒】、【火球】、【金色黎明】、【拟形】、【质体操作】、【未世灵】、【流变的金瞳】、【圣洁净化】、【大治愈】、【远视】、【千锋冰枪】、【土神的擂台】、【风神的苍羽】、【水神的宣判】、【火神的烈座】、【雷神的腾马】、【魔像创造】、【眷属召唤】、【大地之牙】、【瞬移动】、【肆虐的咆哮】、【飞行】、【御物】、【疾速】、【幽隐】、【爆裂】、【晓枪之潮】、【逢魔炼狱】、【冥熄的绝击】、【反转引力】、【不巧之守护】、【神骸的精髓】、【尘影之夜】、【西尔夫之气息】、【大地之牙】、【幻月者】、【永不止息的圣洁】、【誓约】、【整合者】、【奈落】—— 数量众多的魔法能力。而且这还只是其中大部分较为高等的法术而已,如果加上低等的魔法的话,将会轻易的突破千来个数目。 就现在而言,般若的脑子里满是眼花缭乱的知识与魔法技能。 而很快的,他意识到【白魂之炎】就是杀了骑士的那个魔法。 般若不禁叹气。虽然有力量是好事,但既然能够呼吸般自然地使用,就必须警惕自己的身体在头脑命令之前,下意识使用魔法。嘴巴喷射出很不得了的东西出来—— 般若边默默把注意事项放进自己的备忘录里,然后边开口。 “可(以让)我(出去看)一下外(面的状)况吗?” “明白了,还请准许小女跟随在主上的身后。” 听完之后,庄重的祭司似乎明白了般若想要表达的意思,又是深深的一躬,恳求。 在得到了许可,同时点头应允对方的要求之后,般若事不宜迟地、立刻站起庞大的身躯,跨步走到外面去。 毕竟待在这里不动的话,以现在的状况来看无论过多久也只会是刻舟求剑而已,在这时候就要主动一点比较妥当。 况且,他有个魔法想尝试一下。 虽然尽量放轻脚步了,但脚底接触地面后,还是不可避免的发出了沉闷的声响,如此走出了殿堂。 由于圣地位于全村的最高点,加上自己现有的高度足以俯瞰这片四面环山之地。从这里的洞口望去,可以看到洞外的房子很大部分被烧成灰烬,而着手重建工作的人都是老弱妇孺,导致重建速度缓慢。 而作为临时医疗所的圣地,般若看见了角落一地的男性伤患,还有照护者。 百来的人数,却死灭般的寂静。 正眼看着自己的人寥寥无几,但嗅觉敏锐的鼻子轻易闻到村民身上的负面情绪。 “……” 虽然立即安抚人们的不安情绪才是正解,口拙的状态却不容许自己这么做。 所以没有给以解释,一言不发的般若默默地发动了【鉴定】。 而魔法施放的对象是在场的所有人。 (当务之急是找出符合要求的人出来。就拿现在的现在样子来说,除了用来毁灭世界是有力的候选以外,全身上下就是弊端啊……在无法入手自己的毛发的情况下,变成其他人的样子没办法。) 般若眯起眼睛,集中精神,认真端详每个人的潜在力量。 在所拥有的魔法当中,【拟形】可以让他变成人类姿态。只需少量的遗传物质,几毫升的血液或者毛发就可以获得与血液主人相同的形态,但是比起后者,更加纯粹的前者是上选就是了。 (还以为最起码会有三、四个人选……没想到,这里男人灵魂的契合度和我太差了……) 不死心地重新扫视几遍所有的男性以后,结果让般若在心里面蹙起眉头。 除非想要【拟形】的半途造成肢解脱落事件,这下自己只能放弃男儿身,真是让人懊恼。 没办法,拜托人家好了——般若如此想着转身。 然后,向着潜能和灵魂适应性都是身后的遥遥领先的祭司,说出自己的请求。 “祭司小姐,我这里需要到你的血液。一滴就好。” 第五话:致命的误会 般若此番前来,凝神注视人们的举动,被村民解读成魔神来挑选祂的贡品。 但是,没有人会怪罪造成这个事态的村长。 因为,在场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村长在召唤出魔神的时候,当初的许诺。 能活到现在的代价—— 是一切。 而魔神的要求就是献祭第一个人。 距离骑士的消失后已经有五天。在这段时间里,他们已经做好和家人齐赴黄泉的觉悟。 这时候,魔神当着众人的面,对村子的祭司这么说了。 “——祭司,我要你的血。” 部分的关键词被明锐地捕捉到,村民领悟了魔神的要求是什么。 然而面对事实的时候,自己总没想象中坚强。 众人或不忍地别开脸,或掩面抑声哭泣。但村民始料未及的是,附近有个呆在父亲身旁的小女孩嚎啕大哭了起来。 受伤的父亲脸色瞬即刷白,而母亲急忙把孩子转向她,用手掌掩盖孩子的嘴巴。 一连串的反应让般若了解发生什么事了。 不,这个技能连附身也不是啊——般若张大嘴。心里狂冒冷汗,但很快的保持镇定。 反正待会儿看了就明白了吧。 不过不只村民,就连祭司本人也误会了般若的意思。 “明白了,感谢主上的宽宏大量。” (嗯?宽宏大量?) 为什么要这么说——正当般若感到困惑而打算开口询问时。 祭司却从手术工具处拿起了一把锐利的匕首,双手高高举起利器,然后在般若的眼前将匕首往心脏一送。 “!!” 刀尖直直地没入祭司的胸口。 并且,从看不见匕首利刃的深度来判断,般若就明白伤口深得足以致命。 寂静中,从中涌出的血液很快染红朴素的衣襟,犹如艳丽的红色花瓣开始在漆黑地面散落开来。 瞬间面无血色的祭司,身体斜倒在地上,发出柔软的声响。 “祭、祭司大人!” 被强烈的恐惧支配,村人们陷入惊慌地发出叫声。 在这种混乱的气氛里,般若受到了始料未及的冲击。 但是,该说自己是有着来到异世界后的魔法,才得以冷静下来还是怎样都好,他知道到自己该怎么做才能挽回事态。 立即回过神来,般若尽可能让语音清晰,下达了指示。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谁(都)可以,赶(紧把匕)首拔(出来)。” 以现在的自己无法把祭司胸口的匕首拔除,一不小心反而会立刻致死对方。 所以,他必须请其他人拔出来才可以施展恢复魔法。 但是,失控的情况不是轻易地解除的。 沉浸在恐惧气氛里的村民不是在颤抖,就是面面相觑的一动也不动。 而突如其来地被般若以凌厉的口气凶之后,祭司倒下后,立刻跑到她身旁的侍女们抬起泪眼,愣愣地看着般若。 “愣(住干什)么?!快(照我说的去)做。” 头发较短的那名侍女仿佛理解了般若的意思。 回过神后,她战战兢兢地伸手,颤抖着握住刀柄。 感受到敬爱的人依然活着,短发侍女陷入犹豫。 “快!!!” “呜!” 被再度语气凶狠地催促的短发侍女一咬牙,在众人的面前,猛然将匕首抽出。 而在那不超过十秒的时间,对般若而言,实在过于漫长。 没时间去猜测悲鸣的短发侍女此时的心境。因为此时般若的脑海里面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全力的救活重伤的祭司这点”。 等对方拔出了祭司胸口中的异物的同一时间,般若马上把手掌心对准血流如注的祭司,催动力量。 “‘虫鸣鸟叫,陷入沉眠的森林度过一个夜晚,黎明复苏一切生机’……【苏生之林】” 般若的口中自然而然地咏唱咒语。 并且感知到,以前不曾有过的魔力——体内某种无数离子迅速凝集,在四周空间的排列上正确的位置,魔法顺利的施放出来。 那些粒子以临死边缘的祭司为中心,宛如雪花似的融入地面,倾刻间就已经长出大量的植物苗子。 宛若获得重生的良机,散发着荧光、拼命的伸展自己的树苗在瞬间成了一座圆径二十尺、高耸的绿林。 被那份美不胜收的荧光吸引了吗?还是魔法的光辉足于平息人心,总之村民的恐慌停止了。 然而他们面前的森罗万象之景只为持了三、四秒的时间,就枯萎凋亡。 枯萎的枝叶逐渐凝集组成了一颗苞状的晶体,包裹着施放的对象的同时散发着柔和的荧光,产生的光芒不但毫无热感,反而带来了丝丝凉意。 不久,绿色的花苞绽放凋谢,恬静地变成魔力的碎片,回归大气。 如此复杂的魔法作业仅仅在众人的两、三次呼吸间便结束了。 般若俯身,发现衣襟那匕首造成的缺口依旧还在,但肌肤已经不见任何的伤口,由此可见刀伤已经完全愈合了。 看到地上的祭司呼吸恢复平坦后,般若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即便是第一次凭自己的意志来使用魔法,般若却因为自己连一丝惊讶或喜悦都没有,进而感到有些怪异,但是很快就释怀。 之所以不会出现太大的情感什么的,毕竟自己已经明白其中的原理,反而要是魔法失败的话,才会觉得惊讶吧。 也正因为确信自己能够做到,才会毫不犹豫地指示人把匕首拔出来。 无论如何,人救回来了就好……所获得的能力没有背叛他,般若依旧为治疗魔法的成功松口气。 虽然潜意识里知道魔法不可能失败,然而整个过程还是让他有些心有余悸。 就算有复活用的魔法,但是没人比他还清楚复活魔法不是万能的东西。 就连【苏生之林】这个他最有把握的最上等治愈魔法,只要身体的损伤过大,或者人在治愈的过程中死亡的话,魔法也只能以失败告终。 所以,在有个万一的情形,自己很可能使用了复活魔法也无法把人救回来。 基于这一点,即便是拥有了魔法,生命可贵这点不会改变。 而【神骸的精髓】、【不朽之守护】无疑是复活一类的魔法,在想说以后说不定要面临对别人使用的状况,自己却一次也没使用过。 这种仿佛拿别人来当作实验品的行为也说不过去。 就般若来讲,这与不专业的医疗行为没什么两样。 虽然说,有一部分是对被未经同意就施加魔法的祭司怀有的歉意存在着,为了让自己的心里好过点,般若悄悄地往自己的身体施加了这两个魔法。 但从感觉不到异样的感觉看来,般若也很难判断这个魔法是否能发挥它们的作用。 但是,这么一来,他也没有对不住祭司的地方了。 而在般若思考着这些的时候。 “祭司大人!” “祭司大人,您没事吧!” 说话的是本来祭司身旁的侍女们,她们紧张地扶着祭司起身。 “……嗯。” 在侍女们的帮助下,睁开眼,祭司缓缓撑起身子。 “……祭司小姐,我(说),你不需(要那样)做,(我只)需要一点血(就足)够……(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和之前一样,只要自己的话一长就会混入奇怪的语音,般若为此懊恼,决定长话短说。 而对于般若的关心,在侍女们的轻轻摇晃下的祭司过来半响才回过神来,她的神情有点茫然,但身体依循教养又似本能地向般若深深一躬。 “……没哪里感觉异常。请原谅小女刚才无法正确的理解主上的意思,引起了骚动真是万分抱歉。” “就好。(伤)口刚愈(合就)不(要乱)动了,请(要好)好休(息)。” 虽然生命没有危险,但身体治愈之后导致的倦怠感是存在的。 差点因为误解而出大事的般若决定了。 (——无论如何,都要尽快舍弃这副怪物的身体,获得人身才行。) 这个信念无比坚定。因为祭司原先流的血液还在,般若动作缓慢地弯下身子,用手碰触开始凝固的血液,发动了【拟形】。 “——” 随即,般若庞大的身体像瞬间失去了动力,保持着的单膝跪下的姿势,静止不动。 万籁俱寂之际,首先是一两个不知从何而来的黑色水珠从般若的身上滴下。 之后,庞大的身体猛然崩溃,身躯如同化成断线的黑珍珠链条倾盆淌下。 而落下地面的黑色水珠中,出现了一个人影。 第六话:穿衣服 “原来如此……” 吐露着惊讶的语气,说着他人难以理解的话的“人”。 “这个魔法不是把身体浓缩起来,而是将身体化成分子散开,只将精华和灵魂的重新联结而成,身体的力量和柔软度也控制在人类的程度……连这个都能做到,魔法真是难以置信呢。” 从“人”身体的轮廓看出是位女性。颈部挂着一个垂饰项链。 水晶般剔透光亮的镶边以及金银细链条,中心镶嵌着鲜艳的绯红宝石,而那样的红宝石的周圆排列着散发银光的尖刺。 “是……魔神吗?” 和人化之前的魔神戴着同样的项链,惊疑不定的村民们借此猜出那人是般若。 还在惊叹的般若脑中浮现出某种根源的线条,想要探索下去的时候,被小孩的嚎啕大哭给打扰了。 左边的不远处。外表约五六岁,待在身为伤员的父亲身旁的女孩子哭泣着。 父亲脸色青白抚慰自己哭泣的孩子,母亲则急忙捂着孩子的嘴巴,慌张地观察着般若的神色。 “……姑且将脑里不协调的感觉放置一旁吧。” 小声嘀咕着,般若无视周围更加寂然的场景,踏着大步走到那孩子面前。 ——然后,她缓缓往孩子伸出了手。 “呜。” 紧搂着孩子的母亲以为她要做些什么而惊恐地闭着眼,小声发出惊叫的模样,让般若苦笑了一下。 只见,真实身份为魔神的她抚摸哭着,浑身颤抖的孩子头部—— 然后,她以轻柔的嗓音、没好气地说道。 “不要哭了噢。我不会做出任何伤害你们的事情来的。就别哭了,好吗?” 之前女孩的父母亲不断地安抚却不见其效,然而在般若短短的言辞之后,泪眼婆娑的小女孩却老实地安静下来,瞪大眼睛看着她。这刚好验证了般若的假说。 (果然同为一种生物,较为容易获得信赖。) 这般想着的般若转过头时,却见到祭司的脸颊染上了红晕,难为情似的别开头。 啊,毕竟没向主人解释就复制一副身体让人家害羞了吧……起初对此感到疑惑的般若随即点头表示理解。 却没想自己正打算道歉的时候,原本鸦雀无声的现场在人们短暂的屏住呼吸之后,出现了小骚动。 她附近的那位孩子的母亲也是涨红了脸,双手掩盖孩子的双眼,和祭司一同转移视线的反应让般若不得其解。 在般若注意到左边的瀑布水面倒映后,终于发现哪里出现问题了。 那就是她忘了这个魔法并没有自动生成衣物的功能。 霎那间,世界连同她的思考静止了。 而要问般若纯粹的感想的话—— 她只有无声的发自肺腑的感叹。 祭司小姐的身躯——现在是她本身。 邻近的湖泊清澈的水面正在倒映着,仿佛受到了美丽神祝福,美丽得让人无法直视,充满弹性的肌肤让人再多看几秒头脑就要融化一般,与维纳斯雕像不相伯仲的曲线。 水面隐隐约约的倒影,仿佛在向般若夸耀着它非凡的触感,画面随着那恰到好处的折射白色水光而晃动不止。 但般若还是把该看不该看都看完了。 而这种美无疑是一种暴力。 “!!!!!!!!!!!!!!!!!!!!” 被这种暴力打得体无完肤的般若保持男性的习惯新低迅速蹲下。 她边按住鼻梁边抬起头,空出来的手掌则没有空闲着地用来撑着地面。 顶着发热的脑袋,时不时就偷看向水面倒影。 当般若心中的邪念快速滋长的时候,着急的语调出现。 “主、主上!恳请让我们为您换上衣物,因为光着身子实在是太……” 这让般若的脑袋多少清醒了过来,发现祭司身旁的三位年轻侍女已经快速的组成人墙,挡在自己和群众中间。也许是对女体暴露无遗的羞耻超越了对于魔神的恐惧心理。看着阻挡其他人视线的她们慌张的模样,般若不禁觉得抱歉。 (好险啊,差点从好青年变成步入道岸貌然的败类……) 摇了摇头,就在般若思考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那种危险的想法而陷入沉思。 良久,般若把视线转回在一旁待命的侍女们身上时,才想起自己还没回答她们的要求。 “啊,啊啊,有劳你们了。” 在她站起身起来,点头答应之后,两位侍女们便拉开布幕阻挡视线。 而先前离开的侍女回来时,端着的托盘里有一袭宽衣博袖的长袍。由于拿来的是与祭司小姐的尺寸。 当般若觉得自己就像个公主一样被人服侍穿衣、梳理头发而感觉怪异的时候,为了转移注意力,这期间胡思乱想的她有了别的想法。 虽然已经不再是对异性怀着满溢出来的好奇心的青春期……不对,正是因为能直视本能的男性了,反而比较危险?总之,对一名健康而单身了二十六年的男人来说,要以这副惹火的躯体进行日常生活还是有点把握不住。 就算是暂时的也好,但只要视线不断地往饱满的下方瞥去,这样的话是什么也做不好的。 自己还没到柳下惠能坐怀不乱的程度,所以设定成十五、六岁的身体比较好。般若对此有着自觉。 不断偷偷往瀑布水面看着这副绝色的姿体,尽可能把景象清晰地烙印进海马体后,凭着所剩无几的意志力与思考能力,她露出十分惋惜的表情,闭上眼睛,依旧选择更变年龄。 “……【拟形】。” 这次没有任何夸张的视觉效果,在侍女们还在帮她打理易容的时候,般若在眨眼的时间里从一位成熟女性的外表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般若重新睁开眼,在倒映的瀑布水面中看到的是一位拥有着精致的五官,翠绿色双眼的美少女与自己对视。 参差不齐的莹绿色刘海,精细的五官。直达腰际的天青色发丝若清水流泻而下,坚挺的胸脯亦不再沉重。般若清楚地感知到这副窈窕躯体比方才的更加紧实,灵活性似乎也跟着有所提升。 但广义来说,这个年龄层的少女已经有些偏离她的好球带了,最起码是自己不会考虑交往的年龄,所以般若内心的波动不再明显。 “唔?衣服变宽了……” “对、对不起,主上,小女这就拿另外一件来。” 变更年龄之后,原本的衣装就不太适用了,尤其是胸部显得过于宽松。负责着衣的侍女们难掩惊愕地看着突然间变得年少的般若,连忙致歉想拿另一件过来时,般若出声阻止。 “这就不必了。” “啊,可是,衣服……是必须的……” 支支吾吾起来,她们害怕般若要像刚才一样一丝不挂地出现在大庭广众面前。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侍女们的眼神好像有点冰冷?) 般若认为当时的自己确实是犯下了不可辩解的罪行,但没有不知恬耻下去的想法,开口解释。 “……我不是指不要穿,是说不必讲究,随便一套你们村里人平时穿的就好。” 在无奈地这么说后,侍女们顿时一愣,然后收起惊愕的面部表情,深深低头后照办了。 拿来的衣服不再是祭司穿的那样的美观。虽然如此,还是精致的。 从村民的服装来看,般若发觉他们的衣物不外乎由粗麻、粗毛织制成,相当的简朴。虽然般若基于身上穿的东西必须舒适才好,但以村子现下的状况,能有备用的衣物给自己已经实属难得。 虽然谈不上有多舒适,但是披上文明的遮蔽物让她的压力骤减许多。 与平常加工过的棉纱不同,般若切实地感受着肌肤传来植物纤维的粗燥质感。 “呃,脖子附近的头发……感觉上有点不惯呢。” 微微蹙眉,头扭往后面的般若向一旁的侍女讨了发带后,将头发扎成马尾。 穿上久违了几天的人类衣物后,般若便把瀑布水面的倒映当镜子来用,发出“凑合凑合吧”的感想,随后,她注意到一件事。 与似乎是身体一部分的镰刀不同,胸前血红带刺的项链并没有随着消失,也跟着缩小挂在颈上,又与那带来灾厄的,简直就是恐惧的集合体一样的凶恶的外形有什么关系。 她不由得思索着项链其中隐藏的意义。 “算了,想一想就能得到答案的话,早就不必这么烦恼了。” 考虑到自己在处境依然不明,大量的视线下继续呆着也不好。般若就果断地放弃思考。 但是,那样依然不阻止她为自己的处境悄声叹气,在将项链收进衣服里头时,村长从重建现场赶到此地。 “这、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没记错的话,他名字是叫作布么。 般若回想起这位老人的名称,而气喘吁吁的村长环视四周之后,食指挠着脑袋接下去发问。 “老夫听说魔神离开圣殿了,就赶紧跑来看看……啊,请问这是谁啊?是哪家的姑娘,怎么没见过?” “……” 般若感到村民的视线都集中她身上,却没人敢指破她的身份。 因为奇妙的气氛,有些发懵的村长环顾四周,然后放弃询问众人,和蔼可亲地往般若点点头,用眼神询问。 手臂交叉的般若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表情,说道: “布么大爷,你说的那个魔神就是我喔。” 第七话:请愿 地面传来了人体倒下而发出的闷响。 周围的人们发出惊叫,现场又一阵鸡飞狗跳。 等村长他老人家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 这期间,般若静静地坐在一旁的地上,托着腮帮子等着明明身体状况不太好,不顾她的阻止,认为自己身负重任的祭司把整件事情的经过解释给村长听。 “魔神啊,莫怪老夫肉眼凡胎,无法辨出祢的真身。请祢息怒。” “嗯……没事没事,我一开始就没生气。您老人家就不用担心了……话说回来,为什么你们离我那么远啊?” “祢、祢是说老夫靠得太近所以造成祢的不快了?!老夫真是罪该万死!” “都说不对啦!” 她被村长敬而远之,绝大多数人都离自己五公尺以外。 “啊啊,魔神对我等如此宽容,这、这实在惶恐之极啊。” ……不论自己好说歹说,但总有种对话没法好好进行的感觉。般若眼角抽搐地看着以布么村长为首的老人们。 从老人们欲言又止的态度来看,觉得比起几天前的状况,现在能构成最基本的对话已经是奇迹了。 悄悄叹了口气,般若决定主动抛出问题,想看看他们怎么说。 “事情我从祭司小姐那里听说过了。是你们把我召唤来的吧。” “……” “既然如此,说吧,你们的要求。到底希望我为你们做什么?” 坐姿随意的般若看着跪在她面前的村长,眼神认真地问道。 “——是想要报仇吗?” 既然自己是因为对方的祈愿来到这个世界上,那么很可能那也是自己回去的希望。般若是这么认为的。 在般若无法揣测心意的视线下,布么村长拼命地摇头,惊恐说道。 “没、没有的事!侵犯村子的贵族已经被魔神大人消灭,劫后余生已经是莫大的幸福,老夫绝不想再引起诸多争端。报仇……这种事想都不敢想啊。” “真的吗?” “是、是的。全真万确。老夫万万不敢欺瞒魔神大人。” ——没有仇恨么。 般若为此感到有些意外,但没有去在意更多。 既然受害人不想报复,她这个外人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在心底下却感慨这个世界上也真有遭受了伤害后,心中纯粹只有悲痛的人们。反观那些为了鸡皮蒜毛的小事也要上街示威的外国人士,激愤不已得一副要他人毁灭才甘心的脸孔——喊着要追究责任的现代人们,看来自己同样被那种集体意识的正义荼毒得差不多了。 “但、但是。” 而这时候,村长吞吞吐吐地开口,将般若的意识拉回现实来。 “要说的话,只、只有一个!” 这位老人第一次迎上了般若的目光而不退缩。 虽然单薄的老迈身躯还在严重发抖,仿佛骨架随时会散掉似的,牙关打颤的老人还是把心愿传达出来。 “老夫们这几日都在害怕还会有人再来袭击村子。老夫心里的希望是,与一生只活在这个村子里、目光短浅的我们不同,睿智的魔神大人可以替恩格村作主,求外面的贵族大人可以放过恩格村子老少,因为老夫等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贵族大人啊,突然攻打了过来,想是会不会村子遭受了莫大的冤枉才会发生这种惨事。” 在这位布么说完以后,便无比惶恐地深深低下了头,气氛再次回归冰冷的寂静。 般若沉吟了良久之后。 “这样啊……我就姑且问问吧,认识袭击你们的人吗?只有名字也好,假如连这点都无法告诉我的话,我也无从下手不是吗。” “我、我们并不认识,我们只能判断来者是贵族——可、可是,老夫能保证村民从未做出任何失礼的事。也遵循了国家派来的使者大人一切的指示,几个月来都有缴纳足够份量的农作物,没丝毫怠慢的行为。请祢务必相信老夫们的清白。” “……愿逝者安息,请老人家您也节哀顺变。” 看着村长声泪俱下,般若显得有些慌乱。 而坦白来讲,除了这几句安慰之言语,般若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接口,在接下来紧紧地抿住了自己的嘴巴。 自己判断的是这里异世界的世界观与中世纪的西方国家相近,先不说魔法的存在,但人文地理肯定有所不同,这世界的规矩等等——许多事宜肯定会有所差异。袭击这座村子的贵族与骑士连渣都不剩,全数消灭的情况下,就算有着能让死者开口的魔法也发挥不了作用。 而且,想要实现老人家的请求这一点本就不是简单的事。 要是轻率地答应了的话,就意味着一箩箩的问题就会迎面而来。 “……如果能留下活口就好了。” “!!!” 犹豫不决的般若幽幽地说了一句,并没有发现从自己口中溜出来的话语,让听者有意的老人们微微颤抖,神色愈发的惊恐。 在思索了好一阵子后,般若毅然地站起身子。 “……伟大的魔神啊,请恕老夫僭越。祢、祢是要去哪里?” 忽然间站起,并往外走的般若听到对方鼓起了勇气发出的询问,只得无奈地转过身。 “啊啊,你老人家请别一直说什么伟大不伟大的。我只是在想,如果接下来没有东西补充的话,我就在想既然这里无法得到更多的线索,在外头四处走走的话,说不定可以发现什么。” “——原、原来如此!老夫这就为祢带路。” “请等一下。唔,我说……我们之间尊称,语气呀这种小事就不必在意吧。还有我名字是‘般若’,大爷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她转头望向祭司。 “然后祭司小姐就好好的休息吧。不必跟来了。” 听到般若这么说后,祭司便躬身送别。而站在一旁的村长因般若平和的态度而感到吃惊,彻底地愣住了。 “——咦?” “好了,彼此都已经浪费了许多天的时间了。我们可以走了吗?” 在外貌有了显着改变的般若催促下,回过神来的村长脸上依然充满不可置信,却不再呆立在原地。 “魔神大人,请随老夫来。” 老村长举止僵硬地在前面领路。 第八话:魔像 走出了圣地的洞口,被群山与外界隔绝,面积相当旷阔的村子映入视野。 一路上都是经历大火之后的狼藉之地。没受伤的村中老幼,还有受伤得不太重的、但伤口依然渗着血的男性还是出来帮忙重建村子。村子整体的损害程度比般若想象中的严重,但她没停下往前走的脚步。 莫约二十分钟后,般若一行人来到了一座扮演着天然通道、两边往内倾斜呈现“v”字形的谷口前。附近的地面上残留着干涸的漆黑液体,断裂的农具、木片满地都是。 般若看到四处都显眼的血迹后,陷入短暂的沉默。 “这里就是出口?” “是的,般若大人。” 疑题得到肯定后,喃喃一句“走了”,不再由他人带路,般若率先步过大约二十米左右的有些曲折通道。她来到尽头便看见把天空映得发紫、逐渐没入地平线的夕阳。而放眼望去,村外平原外是延绵百里的森林,不见人迹。 舒服的暖风吹来,撩动了她的发丝。 (是时候做出决定了。) 她这么想着。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般若头一次透露出不坚定的眼神。 眼前是充满着各种不安定因素,自己所不熟悉的世界。现在要做出无偿帮助村民的决定,还是相对性安全——呆在村子里,等到村民能把自己传送回去的时候。 “……” 起初,般若纯粹同情村民并且感到遗憾——也就仅此而已。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想法。 虽然她缺乏这个世界的常识,但还没单纯到素未谋面的人来拜托自己办事,就二话不说地答应下来。而且,这件事只听了一面说辞就草草判断是贵族那边的错,也缺乏公平性了一点……话虽如此,该死的人都已经死了,在资讯似乎等于是零的情况下,很难去判定 但亲眼看过村子的状况后,般若对此很难无动于衷,而且要不是她在原本的世界与锅子抗争到底,牺牲的村民想必也会减少吧。 冷漠表情下的罪恶感逐渐萌芽,所以才会犹豫着要不要在回去前补偿他们。 在旁人看来般若是一下子绷紧面孔,一下子若有所思地样子。内心几经挣扎后,她放弃似的长长呼气。 不行啊,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呢。未知的世界……听起来很危险,但事情并不晓得是好是坏就让妄下定论,让自己的视野继续狭窄,受限于特定的团体。对本身现在的处境来讲,反而会更加致命不是吗。 这是属于发生前,就没必要去忧虑了事情。很好。 想到这里,般若吸了口气。 既然获得了魔法能力,能帮得上忙得地方就帮好了……但如果真的无能为力的话,也只好让他们另请高明也不迟。 没办法,就死了心地扛下这件事吧。 般若以差强人意的逻辑说服了自己,内心已经做好觉悟。 “我想外出到城市里,请问往哪边走?” 先前与祭司的对话中,般若已经知道村子对外交流封闭。要把贵族带领骑士灭村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也就只有离开村子这个选择。 “在、在东边,有个叫卡耶罗的大都市……但是,般若大人。现在的时候不早了,要不等明早再出发——” “没关系,我想现在启程。” “若是如此……请般若大人带这个上路吧。快去拿那东西,让般若大人可以去城市里帮上一些的忙。” 布么村长低声吩咐从身后的男人去取件东西。用不了多久,那东西很快就送来了。村长从他手中接下布包,解开之后,里面的东西就露了出来。 不知道他们要给自己什么而耐下性子等待的般若,看到布袋里的东西后,也情不自禁地伸手触摸了。 一开始的时候,她以为是水晶之类的东西。 但那半透明的木块虽然拥有着如玉石般的透光度,触感却是货真价实的木纹。 般若不解地抬起头询问。 “这是什么?” “村子里的特产,但准确来说是什么,老夫也不太清楚啊。外面的人似乎喜欢这东西……往东直走三天就能抵达的大城那里,希望与贵族大人交涉的时候,能发挥一点作用。” “这样啊……” “这单、单纯是老夫肤浅的想法,请般若大人转告贵族大人,我们全村从来没有犯下‘王国法律’里头任何的罪状,还请高抬贵手。我们老人是无所谓了,不过,无论如何都放过村子里的年轻人与孩子。” 回想起众多村名丧命的残酷事实,老人的眼中流露出哀切的情感,手脚在微微抖动。 “……知道了。非常感谢。您的话我会传达的。” 总算没两手空空上路的般若抱着感激的心情,般若开口致谢。 接下包裹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布么村长还有村人们透露出不安的神色,顿时想起了没人可以保护村子这件事。 思索没几多久之后,般若便蹲了下去,碰触地上的土壤,在脑中想象要制作的魔像(golem)外形后,释放魔力。 “【魔像创造】” 一将魔力注入这附近的泥土,附近就有手掌大的石块便立即从泥土里冒出,紧接着,跳动的石块不断膨胀,扩大了好几倍,每一块都像粘土般被般若的魔力轻易地捏成造型粗陋的人形。用不了多久,地面上的土块逐渐呈现人形躯干,六七公尺高宽,看起来四四方方的魔法人像缓缓站立起来。 保守起见,她制造的魔像数量一共是二十只。这么一来就算有什么事也不会简单地被干掉了。望着眼前的景象,般若能断言。即使是上次骑士十倍的数量,只要堵住通道,也很难进得去。 “守护村子,没我的命令不要让村民和我以外的人进去。” 其实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不把话说出来也可以使唤这些魔像,但她为了让村民安心才将命令说出口。 魔像乖巧地点头,然后在般若的指示下,在通道口处站成两排。通道前布署各排十只的魔像,庞大体型形成了一种非同小可的压迫感。般若瞥了一眼身旁的村民,发现他们有些紧张的同时,脸上也了浮现了安心的神情。 这下村民的安全就有保障了,不过狡兔最少要有三穴。就算决定要帮忙了,凡事必须给自己留一条退路才行。 般若缓缓站起,转过身子,面向流露出感激神色的村人们,然后宣告。 “在我出去调查之前声明一下。我帮助你们并不需要任何供品,但要是我确认到帮不上你们的忙了,绝对要把我送回去……能答应我这个条件吗?” 闻言,村长的眼睛睁得老大,惊疑不定。 “般、般若大人您的意思是?” “你们就以作出能将我传送回去的努力当作酬劳。在那之前,这件事就交给我了。如何?” 听出般若要帮忙的意思,村长的身子微微一颤,然后向脱力一般跌下。 “般若大人……真的、真的感谢您!老夫愿以性命担保,答应您的要求。” 村长老泪纵横,与一众老人情绪激动地向般若拜倒。但般若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淡淡地回应了“别这样。”之后,无视身后的村民,想着趁日光还未完全消失之前多走一些路而起程。 “【疾速】” 身体微微向前倾去,她抬起脚步,身体急速往前飞奔。 施加魔法的身影在渐暗的丛林间倏忽即逝。 身轻如燕,脚下未发出一点声音,加速到能够让身心平静下来的速度。 她无言无声地奔跑着,黑与绿的森林景色迅速驰过。当离开恩格村有一段距离以后,大气都不喘一下地奔跑许久的她这才缓缓停下脚步。 仿佛挪开了重担似的,她伸展了四肢,深呼了新鲜的空气。 “离开那个让人压力山大的地方了,总算。” 继续呆在那里被人战战兢兢地膜拜的话,脑袋都会变得不像自己。这就是为什么眼见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般若也执意出发的原因。 伸完懒腰之后,双手插腰的般若环顾绿意盈然的周围,想寻找方向。 “好啦,让我看看,哪里是东边呢?” 然而,就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太阳已经全然不见,出村后的不久的般若便发现自己在这片丛林中—— 迷路了。 第九话:冒险者 “哼,我说得没错吧。” 卡耶罗都市里最强,也是唯一的紫金阶别冒险者队伍——“英之链”的其中一人在茂密的丛林大声嚷叫。 “我们早就该脱离那种乌龟大队了!看看,现在我们前进的速度不就快了许多。非要我们跟那群唧唧喳喳的弱鸡在一起,真不知道会长在想些什么。” 穿戴着来自无尽的沙之国、大漠行者般的袍服,而其装束与微褐色的皮肤一样充满异国风情。 倒竖的暗赤色短发也毫不掩饰地展现了自己如火般的豪迈性情。 那名青年弯刀使正在宣泄着自己的不满。 “稍安勿躁,阳。现在是任务途中。” 说话的是身负似乎连猛牛的突击都能挡住的雄厚防具,用大量秘银与即使是他现在的身份与才能,也只能从公会手中拿到的、少量紫金矿所制成的银白铠甲,剑与盾的战士——“英之链”的队长。 那位男士作为主要武器的大剑散发着葬送无数魔物的锐气,装备的大盾则使用了海龙的鳞片加护了防止异常状态的魔法。 但就算没有任何的加护,实际上从古迹发掘出来的盾本身闪耀的光芒就像是在宣扬着其优异的防御力,告诉他人任何物理力量都别想越过自己,加害使用者的事实。 而身为最年长的人,以不负紫金阶冒险者威名的态度,年过四十的雷奥.扎维埃勒冷静沉稳地劝诫脾气暴躁的那名前锋。 而其余三名伙伴则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情侧眼望向那名弯刀使。 虽然遭遇魔物的次数持续增加了,但确实如那名弯刀使所言,不同于之前缓慢的前进速度,魔物基本上都是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宰一双的状况。 而且,很多都是瞬杀了事。 他们的行动的确变得快速许多。 不久前,无法忍受呆在比自己实力低下——百人冒险者大队伍之中的阳从刚才开始就拼命暗示,要队长雷奥向负责人说再见,快快脱离出去。 然而他的暗示一直被无视了。同伴还利用悠悠前进的时间里头和其他冒险者建立关系,这举动使对方不禁为之气结。 路面昏暗,保持着绝佳的体感,倒步快走的阳撇起一边嘴角,向队长抱怨。 “这让人不生气才奇怪吧。明明都是一堆杂鱼魔物,还不能一击毙命,那种玩耍似的打斗简直在浪费时间,看着就烦都烦死了。” 倒走着的阳嘴上虽然抱怨,但脑袋的后面却长了眼似的,手上的弯刀突然一个精准超正左侧面的利落斩落,将从人高的草丛现身,进行突击的小型龙鸟就地反杀。 “咕唔唔!!!” 其同类轻易地被杀死,此举激怒了其他的龙鸟。 它们发出宛如鸟类的刺耳鸣叫后立即放弃藏匿,从茂密的草丛中袭向了那名冒险者。 而阳斩落的龙是以狡诈闻名的“割首龙”。 绿黑相间的羽毛使它们藏在密林中不易被发现。 它们不但会评估对手的实力,偷袭经过的生物时,还会从死角和专挑弱小的对象下手。 而虽说是小型龙鸟,但那种比喻是对龙种的魔物为标准而言的小型,所以依然有两公尺以上的身高体型,能够轻易的杀死普通成人。 “割首”这个称呼正源自那龙鸟以镰刀般的长爪为武器,割下猎物的头额的捕猎习性。 也正因为阳背对着它们,它们才不顾其他人,凭着经验行动的三只割首龙从藏身地冲出来后瞄准他的头额挥下长爪。 然而,它们面对的可从来不是“普通人”。 “等我一下。不需要你们动手。” 让其余的同伴停留在原地,被魔物锁定成猎物的阳却连看都不看背后的魔物一眼。 他突然背向后一倒,躲避攻击的同时,就这样投进冲的最前的龙鸟下怀,脸色平淡的挥剑,将锐利的刀锋直刺进它的腹部里,往旁划开。 “咕唔!!” “第二只。” 那只割首龙发出垂死的哀鸣,重重的摔落在地上。 而另一头魔物则不理会同类发出垂死的鸣叫,仿佛不给目标喘息的机会,它挥出尖锐的双爪,往好整以暇站起来的阳袭去。 但阳接下来的举动却出乎龙鸟的预料。 他似乎不打算使用武器,放开了弯刀然后移动了身体中心,旋身跃起。 使出精准的高速侧踢,击中了割首龙的头颅。 虽然那一击不至于使它失去意识,但也让魔物的脚步踉跄几下。 阳在这时快速将从前一只龙鸟的腹部抽出马刀,然后斜斩。附加了速度的厚重刀刃,利落地切进第三头龙鸟的坚硬喙子,劈入脑壳。 “第三只。” 但即使是削铁如泥的爱刀,阳还是不能将及时从那只垂死却顽强挣扎着龙鸟——卡在喙子间的刀抽出。 所以,面对着最后一只割首龙的攻击,男人只得放开卡住的刀柄,腰间瞬即使力稳固下围,往旁一让,进行闪躲。 然而,在他迅速抄起腰间的另一把刀的时候,随着一道细微的弦鸣,最后的割首龙胸怀徒然间插着一支深深直贯到背部的箭矢,没挣扎多一下就已经重重地往旁倒下。 仔细一看,死亡的割首龙胸口处有着碗口粗细的伤口,显然是弓箭手的杰作。 “啧。” 随着一声咂舌,阳然后拔出马刀,浓稠的血液从不沾血金属制造的马刀滴落。 他挥了爱刀一下后,绘着纹样的刀身立即变得白净。 阳狠瞪着做出抢他猎物的弓箭手,语气不满。 “……谁要你多手啊,塔米。” 虽然发生了些许状况,但刚才那最后的魔物只能称得上有惊无险。 如果是一般人的话也许会因为突发状况而动作僵硬,这时弓箭手才要进行掩护。 但单凭从悠哉悠哉地战斗到现在的阳身上并未沾染倒任何一滴魔物的血这点,怎么想都不是所谓的一般人。 如果是故意的还好,但假如弓箭手是判断不了当时他的情况是否面临危机的话,阳决定当即发火。 足具以轻盈为特性,是专门为弓箭手量身定做的灵活设计。 这使其脚步宛如猫科动物般,无声无息经过了阳的面前,来到他的身后。 第十话:骸骨 “……” 面对弯刀使的不满,名为塔米的弓箭手并不答话。 而是在收取全数四个可以拿回公会换钱的龙鸟喙,放进布包裹里之后。 弓箭手,塔米才转身露出宛如戴着面具、让人猜不透想法的笑脸说道。 “多手?我这一次真要好好说说你了。阳.伊德里西。” “……干嘛突然间叫我的全名?” 而弓箭手的那个表情让阳得知对方的心情不怎么好。 “你呀,狂妄自大的态度已经惹毛不少冒险者了,也不想想现在已经时候不早了,在这种地方……而且还是魔物猖狂的时期,还吵着要脱离大队的谁害我们要在外露宿的。” 塔米抬头,微微眯眼看了看再过一段时间,就会沉入西边的太阳。 “……待会守夜就交给我一个人来就好。” “你说的。但那是第一点。” 原本看向逐渐变得阴沉的天空,塔米把目光移回阳身上,想趁胜追击似的,竖起第二个手指。 “还有就是。当你吵着要脱离大队伍的时候,也直接影响了队伍的名声。你认为我们“英之链”一直以来的人际关系没掉下去的原因是什么?是因为队长和我的功劳哦。你应该磕头,对我们这些帮你擦屁股的同伴谢恩才对。快跪。” “呃,为什么突然提起这破事……” 听到塔米开始数落他的不是,对此事心知肚明的阳倒退了一步,表情微微抽搐,看起来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别想逃哦,阳。我认为塔米说的没错。” 然而一向与他不和的魔法师似乎和弓箭手一样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这事小不点你无关吧!” 眼神凶狠,阳瞪向戴着尖顶帽子,盖住一头银色长发的魔法师。 以降低存在感的夜魔为素材,能为使用者在白天融入暗影而制的魔法袍。 其等身高的手杖带有价格不菲的光泽,而腰间所系着方便携带的皮革也非常讲究,乃附加了减轻重量的魔法道具。 而充满个性的法袍下,娇小魔法师的正装都非常美观。 脸孔似乎无时无刻都洋溢着自信——这样的小女孩挑着一边的眉毛,岔口。 “什么叫与我无关。我也是这个队中的一份子。” 这句话让阳无言以对。 “倒不如说塔米说的还算客气的,你知不知道其他冒险者在你背后说得有多么难听吗?啊,该不会没有背后被骂的自觉吧。” 说着说着,贝拉用食指指向他,脸色得意地趁机弹劾起来。 “你呀,不懂得看人脸色说话就算了,起码要像少言寡语的莉莉娜那样和容悦色,起码这样也能赢得不少人的好感,不至于得罪人。” “咦?欸——我、我吗?” 魔法师口中的莉莉娜是原本在环顾周围环境来进行戒备的女性,比普通男性高出一个头、修长的体格穿着红旗袍。 虽然娃娃脸继承了东方人一点也不显老的特征,旗袍包裹的成年身体依然魅力十足。 年轻的女人听见魔法师一下子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来,吃惊地转过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而不顾手足无措的莉莉娜,贝拉闭上双目,一副受不了阳的样子摇头晃脑。 “说到底——就是阳你不会做人啦。你就好好的反省吧。” “真是啰嗦啊,你们两个。” 被年纪比自己小得多,莫约十三四岁的魔法师这样指摘,惹得阳不高兴地摆手反驳。 “那种弱鸡的妒忌不听也罢。” “哎呀呀,塔米你看看,他就是这种野蛮人的德性。” “真拿他这种人没办法。” “可恶,我这种人又怎么了,碍得了你们这两个小不点和眯眯眼了吗?!” “什么?!” “胆敢再叫我小不点试试!看我不在你战斗时不小心把魔法砸到你身上!” 看见又要吵得不可开交的同伴们,怯生生地站立一旁的莉莉娜再也无法无视。 “大、大家!” 旗袍女性连忙插进越吵越靠近的三人中间,以长年来练武、不输男人的臂力轻松分开他们。 然后,莉莉娜侧眼看向同为前锋的弯刀使,以自己国家的俚语说着。 “别吵架啦。阳,我不是说过要‘以和为贵’的吗?” “不是,莉莉娜。是他们两个——” “你们四个别再闹了……阳,你过来一下。” 有人忽然神情认真地叫唤四人。 是径自走到前方,背向他们的雷奥。 “怎么,连雷奥也要说我吗?” “不是。那种事我才管不着。” 阳的脸色变得愈发的难看,而队长却摇了摇头。 “其他人也是,我让你们过来看看。” 四人依言而行。而在靠近雷奥所在之后,紧随着察觉到了路径一隅中不自然的地方。 眼前枯黄的灌木本来就只用来虚掩它后面的事物,平常人不用仔细观察也能发现在生机勃勃的丛林里显眼的不自然之处。 更何况是眼力高超的紫金阶冒险者们。 “嗬!” 雷欧伸出穿戴着厚重腕甲的右手,将灌木拨开后,其余人的视野一下子变得旷阔起来。 他们依言查看,接着和雷奥一样皱起眉来。 嗡嗡的振翅声响,大群的烦人苍蝇飞转着。 “——降临吧,【微风】” 以魔法杖的顶端在空中划了一个圆形,贝拉立即使用了魔法驱散了苍蝇群。而那里有倚靠着树身、排列着六具腐烂的人类尸骨。 而习惯见证死亡一幕的冒险者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有弓箭手小步向前。 “……根据尸体腐烂的程度,已经有两个星期了。” 近距离蹲着在地上,塔米查勘尸体。 “遗体有深刻的爪痕,被魔物杀害的痕迹很明显,但没有被魔物啃食这点……就有点奇怪了。而遗体当中的年龄层……五个大人和一个小孩。服饰各不相同,商人、冒险者,也可能是家眷的人。尸体很明显有被移动过的痕迹。” 但让冒险者默然的原因不是他们早已经见惯的尸体。 有人用木柱把遗者的手骨都钉着在树上,指往左方。 他们遥望那些尸骨所指的方向,便会发现尸体们往所指的地方宛如被黑暗所喜爱,比起其他丛路更显得幽暗。 而立地三尺,树上还钉着一具尸肉已经完全分解的骸骨。风吹动,黄昏下的骸骨互相碰撞,发出让人心寒的声响。 现场被沉默笼罩着。 “安葬他们。” 良久,雷奥打破沉默,然后贝拉在全同伴的默哀中使用魔法火葬送那七人的亡身,为了避免引起林火,待烧得差不多后又用水魔法往下淋去。 之后,贝拉向雷奥做出简单询问。 “要去吗?” 贝拉的担心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她已经不确定这是否和任务有关。 虽然塔米说这绝对是魔物杀死的人,但用木柱来钉尸体这怎么看都好似人类才会做出的事情,亦有可能是“英之链”的敌对者所设下的陷阱,这种的疑虑并不能简单地排除掉。 但不管是去还是不去,所有人都会尊重雷奥的决定,这已经变成“英之链”队伍中的默契。就算存在着不安因素也一样。 “这种事情……就像在引诱我们似的。” 怯怜怜的莉莉娜也低声说出她的意见。 “唔……” 而新一轮魔物的出现中断了雷奥的思索。 这样的五人成员的冒险者们暂且不理会怪异的事件,趁夜晚降临之前,继续魔物大量出没的路径前进,边寻找这次的任务目标,边寻找可以安心休息的地方。 而在这种路径错综复杂的丛林里,像个无头蝇一样转几个天也找不到丝毫线索也不足为奇。 但是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不只之前那里,而是短短一个小时内,雷奥一行人不管怎样都会发现腐烂时间不一,但白森森的手都会指往方向的人类尸体。 每一次,雷奥会指示队员安葬他们——直到第五处的时候,他下了决定。 自己一行人要往尸骨所指……犯人要他们去的方向前行。 第十一话:塔树 “……这样下去不行,去看个究竟吧。” 面有愠色的雷奥缓缓地说出了这句话。 连一向脾气好的战士都被犯人不敬死者的行为惹火。 其他人可以看见他眼眸里闪烁燃烧着尸体的火焰与怒火。 感同身受的他们点了点头,没有异议。 “英之链”不再丛林里徘徊寻找更多的线索,而是笔直赶往尸体所指之地。 犯人留下了很多指标,但每每增加一处就让“英之链”心绷得更紧。很快的,他们抵达了一个树身宛如小型竞技场大的苍天大树底下。 “……塔树。” 眯起眼,抬头仰望在夕阳的灿烂光辉下,显得神秘兮兮的大树,莉莉娜正确地说出了那棵树的通称。 眼前仿佛可以看见以人力建造的圆塔影子——却无疑是经过漫长的岁月成长起来,大自然产物的高壮大树,特殊之处是其中间是空心的。而坚硬的树身中,通常有一面较软的地方会被魔物挖开,作为它的巢穴。 “要直接闯进去还是太过有勇无谋了。我先进去吧。” 雷奥提议其他人留下,由自己先进去看看情况,避免遭遇敌人的陷阱而全队覆没。 “不了,要进入就所有人一起进去,反正我们很强。” 而雷奥的提议被阳不假思索地表态反对。他人则怔住了,像是慢了一拍才明白他话中的意义。 贝拉心情觉得愉快地开口。 “哼哼,虽然不爽你的为人处世,但这句话我喜欢听。” 刚才阳的言下之意就是说——虽不知道犯人到底有何企图,但不论阳谋阴谋也好,只要用实力之粉碎就行了。 在场的“英之链”所有人都是数一数二的紫金阶强者。虽然说在心底下早已经认同了其他人的实力,由这位嘴不饶人的同伴说出来的话更具有别种意义。使其余四人或露出微笑,或面上挂上了强者独有的狂气。 塔米露出两排白齿,一边叉着腰,一边作状地摸了摸光滑的下巴。 “也罢,一起进去。” “嗯。” 面带温柔微笑的莉莉娜也赞成阳的提议。 “……那好吧,小心行动。” 年龄最大的雷奥虽然没有像其他年轻好胜的同伴那样容易受到鼓舞,但还是忍不住露出了“年轻真好”的表情后,毅然同意。 在战斗之前,已经使用魔法火葬不少尸体的贝拉猛灌了恢复魔力的魔法药水,等待药效出现后,她才点头示意,低头依阵序钻进塔树的穴口。 “好臭——!!” 一进入里头,浓烈且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立即扑鼻而来。 这颗塔树比一般塔树长得更高壮,也更为根深蒂固。里面的圆形空间就如同小型竞技场一般广阔。 而树身虽然高耸,然而其特殊的构造却能让只要阳光还在,光亮就能轻易的越过树身,照亮内部。地面由盘根错节的树根和土块组成,但对“英之链”成员而言,崎岖地面状况还不足以成为他们战斗时的不便。 贝拉抓紧披风掩住鼻子。但她与所有人视线都停在那只身上挂有石子、利齿制作的简陋装饰,拥有两个首级的食人魔身上。宛如想向来宾展现其恶趣味似的,双头食人魔就坐在被魔物拥载的中央、成堆的人类尸首上头。 “这次的任务目标——就是那个魔物吗?感觉上不太确定呢。” 随着搔头的莉莉娜,阳指出了问题所在。 “听说是三个头的食人魔首领啊,怎么头突然少了一个。” 犬齿从可憎的面目露出,双头的食人魔的两手抓着一支毫无光泽可言、纯黑的重锤。冒险者们在数公尺外就能感受到其渗透出来的刺骨寒意。而那不知从何得来、巨大的武器也代表着那只食人魔首领的身份,这倒是与冒险者他们得到的情报无异。 “让我猜猜。日益猖狂的魔物,进入西姆丛林受害者的增加都是它的鬼吧。有了那把武器佐证,应该错不了啊。” 当塔米好整以暇地站着,如此判断时,双头食人魔抬起头,往上呆滞地说了几句食人魔语言。 仿佛以此为讯号,“英之链”成员的后头忽然发出巨响。并未因此放松对于双头食人魔前的警惕,他们转头一瞧,塔树的穴口就被大量落石堵住了。 而丢下石头的家伙,是头上那数个庞大阴影主人干的好事。盘踞在上头的阿拉克尼(arachne),半人半蜘蛛所吐出的蜘蛛丝布满了整个塔树的顶端,然而透光的丝线不足以造成阴影,只是看不到上面的景象而已。 而在穴口被堵住的同时,数量不下三十只食人魔和各种魔物向他们靠拢而来。 “难怪总觉得今天一路上都遇上较低等的魔物。原来在这里欢迎我们咧。” 未见一丝惊慌,贝拉无奈地摇头叹气,暗自观察魔物的种类和组合时,再次感到诧异。 食人魔的存在倒是不奇怪,哥布林会接受双头食人魔的统帅也还勉强过关。但阿拉克尼、暗影狼、甲猿……为什么会出现这里,而且是行动中有着跟随上位者的迹象。 “……什么时候弱肉强食的魔物世界,会把不同种族的魔物当成首领了啊?你有听说这种事吗,雷奥队长?” “不,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见。不过……” “不过?” “冒险者与魔物,两者相遇要做的事是不会变的。” 刻画着岁月的脸庞上露出爽朗的笑容,雷奥高高举起护盾,然后将盾端猛地砸在地面。充满气势的闷响,让企图包围冒险者们的魔物的身子颤了一下。 “开工了,各位。能造成威胁的魔物大致上有四种,想象自己是被邀请到这个魔物狂欢节的贵客一样处理就好了,不用客气。倒不如说……我反而强烈建议各位能反客为主,让魔物们见识精彩的一幕就是了。” “来了来了,又是这种大叔式的幽默啊。” “我个人还认为蛮有趣的,这是代沟吗?真让人感到心碎。” 见塔米苦笑,雷奥耸耸肩膀回答。 嘴上轻松交谈的期间,冒险者已经形成了灵活机动的队形。而在魔物的厮杀之前,“英之链”进行最后的交流与确认。 “话虽如此,不但聚集了高阶且不同种类的魔物在自己身旁,截断退路是为了避免我们找救援连这一步都考虑到的话……” “它的智慧不容小觑啊。” “但看起来不怎么聪明就是了。” 雷奥、塔米和贝拉各自发表了感想。 能让周围的魔物进化出智慧的个体。让他们提高了警戒。 “哼,说到底也不过是魔物罢了。开打了。” 阳却对此嗤之以鼻。而莉莉娜一如既往地少言,神情认真地与阳站在同伴的前方,摆好队形,只等雷奥队长的讯号。 第十二话:混战 他们原本的预定是避免硬碰硬,而是在远方进行狙击。万一塔米的箭矢被躲掉,魔物就会由贝拉的魔法把它干掉,然后回收遗骸,但现在是免不了激烈的一战了。 “唉……真不走运。” 当工作量高于酬劳,人会抱怨几句也无可厚非。但一脸愁容地将箭矢抽出来,叹着气搭上弓弦的塔米接下来的话才是重点。 “……这个数量看来要花上不少钱了。” 然后塔米惋惜地看着箭筒。 “喂!” 听见塔米小家子气的发言,阳立即发火。 在想象了一下他因为自家弓箭手想省下箭矢的钱而让身为前锋的他白白多挨几道攻击后,阳的脸庞立刻变得铁青,转过头来恶狠狠地威胁。 “全都给我用完!你敢剩下一支就试试看!回去有够你受的。” “好啦、好啦,只是和你开开玩笑,别当真……魔物来了哦。” 暗绿色的肌肤,犹如小型但瘦弱版的食人魔,已经有几头按捺不住的哥布林已经开始进攻,但在阳几个简单的挥刀的动作后,那些哥布林立刻沦为刀下亡魂。而它们的新鲜血气触发了魔物的魔性,变得蠢蠢欲动起来。 “好,各位。要认真了。” 边提醒年轻的同伴保持应有的谨慎态度,雷奥边摆好架势,距离适中地将站在贝拉身前。战士在含蓄待发的魔物群前下达指示。 “回到刚才的话题。我认为三头的食人魔应该是存在的。但这时候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先削弱魔物的数量,再见机行事。塔米,留意有没有埋伏,特别上头的阿拉克尼,他们有集体攻击一人的棘手习性。” 就在战斗一触即发的时候,贝拉突然大叫。 “大家等等,我感知到了大量魔力。” “……所以呢?” 打断雷奥说话的贝拉突然间蹙起眉头,紧紧抓着法杖,有些紧张环顾塔树,她却不能完善的解释出来。 “这……我也说不清,总之魔力波动很不寻常就是了……感觉很不好。” “贝拉妹妹是指要先撤退吗?” 先不说还未交手就要从要残害人类的魔物面前退缩,乃有辱冒险者之名之举。但就以他们被困的情形来说,塔树的树身虽然坚固,对于紫金阶的冒险者来说,却有各种各样的手段去轰出个洞来,撤退并非什么难事。 “……希望如此。” 面对瞥了过来的莉莉娜富有人情味的提问,考虑到以上的问题,却始终觉得那股波动不妙的贝拉僵硬地点着头。 “嗯,贝拉你指的波动大概是那个吧。” 站在一旁的塔米用抬起的下巴,指向双头食人魔的手旁堆积着大量的魔法卷轴看去。那是使用了特殊的墨水将魔法抄写进去,储存各种魔法的道具,不排除是杀害商人和冒险者所得来的赃物。意思是指贝拉是从落入魔物手中,保管不善的卷轴中感到泄漏出来的魔力。 “才不是!” “吼吼吼噢噢噢噢噢!” 当贝拉还想说下去的时候,双头食人魔焦躁地举起重锤,大吼。 受其指挥魔物汹涌地进击,贝拉也只好暂时作罢,专心应付眼前的状况,开始咏唱魔法。 “嗯?” “啊。” 当两名前锋正欲与魔物交战时,突然间有不属于己方的光系魔法袭来。 释放的光箭连自己阵营内的魔物也一起杀害。而感官敏锐的前锋也只发出小小的惊异声,立刻进行躲避。然后,阳和莉莉娜两者抬起头,重新观望突发的状况,发现坐在尸堆上的双头食人魔竟然开始使用手边的魔法卷轴,还不间断地一卷接一卷地使用。 看见魔物生疏地使用着卷轴,阳忍不住叫骂起来。 “喂喂,不是吧。是那个蠢货使用卷轴的时候让魔物学去了啊!” “抱怨多多,一不小心会被烤焦的哦。” 无声无息地移动到树里较高处的塔米语音刚落,指尖一松,射出的箭矢已经将双头食人魔手边的卷轴射穿。不但如此,箭矢随即燃烧起来,将附近所有卷轴烧得一干二净。 “接招。” 然而针对双头食人魔本身的攻击却被始终没放下来过的重锤平面挡了下来,发挥不了多少作用。 这时候,魔法师作为第一手的魔法,悠长咒语终于完成了。 “波忒斯之子啊,请您切割敌人的血肉,以台风削弱敌人的力量,显赫暴风的所向披靡,让它们体会流风那份永恒不灭的恐怖……【断面之风】。” 塔树内卷起流泻着青色魔力的风刃。飘浮在空中的风刃威力相当可靠,范围系的攻击从空中扑杀而去,切进敌人体内,将包括哥布林在内的弱小魔物一举扫荡。在这种魔物众多且强度参差不齐的状况,这种魔法非常适合用来减少数量的同时,还能让前锋们免受干扰,专心一致对付强力的敌人。 虽说这个魔法能够依据魔法师的实力制造不下百个风刃,但所谓的魔物,是指体内寄宿着一定程度魔素的危险生物才可以被称为魔物。基于这一点,咏唱的时间太长的风刃魔法对于魔力敏感和拥有强大防御力的魔物起不了什么作用,因前者能立即进行闪躲风刃的攻击范围,而后者硬扛下。 “嗷噢噢噢噢——————!!” 魔物发现了更具有威胁力的敌人,当即有五只暗影狼便放弃了难缠的两名前锋,并朝贝拉冲去。前锋们并未卖力阻挡那些狼群,任由它们前进。 就在离魔法师的喉咙,不过短短的三公尺距离时,那些暗影狼却被一堵墙挡住了。 或者说,是被墙壁般的一个战士挡住了。与全身散发着宛如雾般暗淡,视线好几次对其身影失焦的魔法师不同,铠甲闪亮亮的战士的存在感非常强大——实际上,魔物就已经被冒险者们故意营造的状况引导了。但魔物的智慧不足以理解人类的战术,它们只懂得撕碎眼前的一切。 左右分别一只,迅猛的暗影狼尝试越过将魔法师守护在后的战士,其余三只俯冲上去,想咬上战士唯一没被铁制装备裹住的头部时—— 分工合作的暗影狼们一拥而上,却发现战士对其咧嘴一笑。 “喝!” 乍看下行动笨重的战士,他的眼睛捕捉到暗影狼们露出破绽的那一瞬间。 怪物近身之前。左撇子的雷奥将手抄到背后,拔出武器。 第十三话:飞扬跋扈 随着踏步的动作,那三只暗影狼的啃咬扑空。 而壮硕的手臂仿佛获得延伸似的,重量级的大剑以迅雷不及掩耳地直刺,深深刺入了左边第一个狼形魔物的体内。 那只暗影狼发出哀嚎,但雷奥的大剑并未因击杀了一只而停顿下来。 男人按低身子,第二次躲过前方暗影狼的袭击,将插着狼尸的武器高举过头,这次凌厉往横右边劈下,将企图攻击魔法师的魔物彻底斩成两半。 “嗷嗷嗷——————!!” “别担心,马上就轮到你们三只小狗了。” 身体底得宛如贴到地面的雷奥,挥动右手持着的古老大盾,凶暴的冲撞将躲闪不及的两只魔犬一起击飞后,瘫倒不起。 以诡异莫测的行动与速度着称。只要四只以上,就属于群体的暗影狼是能轻易将黑刚阶——低紫金阶两段以及以下的冒险者小队全数扑杀的魔物。 雷奥缓缓地重新站立,然后从盾击幸存下来后的暗影狼发现了,赤霞光下的“墙壁”再度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背光让原本魁梧的大汉显得更为的雄壮。 “哎呀呀,竟然剩下一只……真是失态。” “哼。确实呢,那就由我代劳了。” 而一直被魔力波动弄得心神不宁的魔法师没好气地回复战士。 那只身心都全神贯注在已经不再是墙壁,而是宛如背负了山岳的战士身上的暗影狼,甚至对贝拉的咏唱充耳不闻。 它边盯着咧嘴而笑的战士,边低俯着首级就缓缓地后退。 “——” 直到被头颅被魔法风刃切飞为止,被恐惧占据心灵的暗影狼视线也未离开雷奥。 而那之后,无论来了多少魔物,不动如山的雷奥始终维持着它们无法越雷池一步的防御。 “莉莉娜,不要让大型的魔物靠近后卫。塔米、贝拉,四点钟的又有暗影狼往阳那里去了,去妨碍它们。” 并且,还有余力地不间断向同伴下达新的指示,交待魔物的动向。 “嗯,我知道了。” “好的。” “明白。” 同为紫金阶冒险者的三人简短地应允。 踏出一步,以挺直的武者身姿站立的莉莉娜,直视着眼前的对手。 “我这里有七——不,是八只食人魔……后面还有甲猿吗?” “吼!!!!!!” 在她判断情势的时候,食人魔群已经挥舞着棍棒而来。而原先大小姐般的气质忽然间不复存在,面对四五成群的魔物,旗袍女性的气质蜕变。 眼神散发着的无疑是长年习武的人才有霸气,威风凛凛的出手。 魔物往她的方向逼近,大吸了口气的莉莉娜稳住气息,随后展开疾风雷霆的打击,拳脚快得让人无法使用双眼的动态视力捕捉。 即使来势汹汹,食人魔的数量在莉莉娜的面前形成不了任何优势。 不论势头多么猛烈,食人魔挥舞的棍棒被往旁一格,四两拔千金地送走,然后—— “呼。” 呼出憋着的一口气,毫不拖泥带水的挥出姿势完美的一拳。 覆盖着铁面的拳头并不亚于普通人利用离心力以武器发挥出来的威力,使出必杀的打击。 然后,如此循环往复,想快速地将食人魔击杀。 莉莉娜是拳术师,在这片土地上属于相当罕见的冒险者职业。其武器在来到此地成为冒险者之后,经历改良后更是极为稀有的武器。 而她的武器——正确来说是稀有金属材料制成的拳套。 照理来说,那双笼罩着整个手腕、金属制品的巨大拳套有着普通人无法想象的沉重,使用起来会让无论攻击或防守都有许多空隙。况且,莉莉娜本身并不具有在战斗中,像猫一样的柔韧且灵敏地进行闪躲的技术。 就目前的情形而言,李莉娜就与不远处的另一位前锋主张快攻、那类巧妙地引导魔物的攻击落空后,再瞄准要害将其斩杀的方式,她那积极与魔物的正面交锋的作战方式,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不过。 莉莉娜的强项除了在于每一击灌入非凡力量的拳脚,她本领的全部不仅限于此,否则也不可能是紫金阶别的冒险者了。 动作笨拙的食人魔在牺牲了两个同类之后,成功将莉莉娜包围,食人魔乱棍殴打而去,攻击毫无章法可言。 “嘿!” 甚至无视了魔物手中的棍棒。或前进后退,或左右闪避,莉莉娜脚低遵循一种规律,忽慢忽快地来回移动。 而对于魔物那边。棍棒确实地挥到了对方身上,却宛如打到的并非人身而是无形的东西一样——数量已经见减少到半数以下的食人魔们发出厌烦的大吼,手中棍棒的势头越发的猛烈。 “吼吼吼!!!” 莉莉娜依然保持着那份从容不迫,踏出弧形的步伐,闪躲了一阵攻势。 “去!” 然后,身体侧倾,拳头以极短距离爆发力刺出,那只食人魔随即往后飞出,死在杀伤力十足的拳下。 那之后,体重较低的魔物全都会被打飞,而大型魔物的攻击都会被轻轻地化解蛮横的力量后,拳拳一击毙命。 将食人魔处理完毕之后,纵然是面对拥有着不利于打击系的厚重外皮与甲壳,甲猿那种比棕熊还高大的大型魔物,莉莉娜也不皱一下眉头。 趁魔物还未接近,她猛然将两个铁拳的手掌部分一碰,将咬合齿轮完往后一拉,发出“铿”一声。 “接招!” 随着威武的喝声,这次把辅以特殊锻造技术的铁套往甲猿兽身上招呼。 而猿猴魔物不闪也不躲的自信,是源自于全身盖着甲壳般坚硬外皮。它发出耻笑般的吼声,甲猿伸长了双臂,想要以厚大的双掌将冒险者像个蚊子一样拍死。 ——而全身披着利剑也要被弹开的甲壳的猿猴魔物显然小看了眼前的冒险者。 铁套的背面突然出现微微发光的纹样,释放出从成年火翼龙的器官里采集来的涎液。虽然有着众多的称呼,但莉莉娜的故乡就命名为—— “飞火液”。 简易的大火机关发挥功能,拳头的前方喷出火焰。 不顾中招魔物的哀鸣,也不看其他退缩的甲猿一眼。在高热烤焦魔物的坚硬外壳,但不足与使之丧命。痛楚让甲猿凶性大发。它举起铜手铁臂,重新前进,往冒险者的方向垂落。 火焰却在这时随着莉莉娜拳头爆发出来的一股力量,滔滔不绝地涌入它的体内。冲着柔软的内脏肆虐开来,从内部摧毁对方。 “嘎叽?!!” 再强壮的战士也锻炼不了内部就是这个道理,魔物也一样。 顾不上眼前的冒险者了,甲猿挥舞着四肢,想驱散体内的火焰。 “没用的。这是‘暗劲’,只有武术大师或者一定程度的强者才能化解开来力量,一进入体内必死无疑。” 纵然是魔物必定不懂她在说什么,但心慈的莉莉娜怀着让对方瞑目的想法,低声的解释。 而莉莉娜在收拾一群又一群的魔物的时候。 微微的爆裂声响也在人们耳边不间断地响起。 第十四话:双头食人魔 那不是任何魔法所造成的声响,而是弓弦发出的震动与空气的撕裂声。 与被雷奥稳妥保护的魔法师不同,弓箭手向来有自己的战法。 摒除气息,塔米不断移动到魔物的视线死角——大多数时候连自己的同伴都未必能确认到他的所在。 但塔米不介意这一点。 抽箭,拉弓,搭弦。 以寄宿了力量的魔龙骨射出的箭矢,大多数魔物承受不住他一箭的力量,不断死在塔米的手下。 我并不需要你们的保护——这是塔米当初进入“英之链”,这个尚未出名的队伍时,所说的第一句话。 而确实,他的攻击出奇地不引起魔物的注意力。等到自己的同类死去,魔物想要寻找在暗影中不停移动的塔米时,又会被前锋和魔法师吸引过去。弓箭手犹如魑魅,躲在魔物的盲点阻击。 然而,以不输其他人的速度,迅速扫荡塔树里魔物的塔米突然停了下来。 在所有人不会注意的地方,用耳朵仔细聆听一阵子之后——塔米突然举起弓箭往上射击。可是塔米的弓箭无视了从刚才开始就莫名其妙地一动也不动、体色鲜艳的蜘蛛女——阿克尼亚,一次次射出的箭矢穿过被蜘蛛网蔽得白蒙蒙一片的塔树顶端。 这样的射击持续了好一阵子,直到上方传来一道悲鸣,有东西掉落在蜘蛛网上后,塔米才确定自己消灭了什么而停手,将其尖锐的目光重新放回地面上的魔物。 而将之看在眼里的其他冒险们却不过问塔米瞄准上空乱射的行为,他们的准则是战斗时有疑问的话,等活了下来再问就好。 见塔米恢复正常后,随手反杀魔物的阳高喊一声。 “杂鱼就交给你们了!后卫,掩护我。” “说话说得真不客气。” “知道了啦。” 无视两名同伴的嫌弃声,不再把时间浪费在被自己归列为“杂鱼”的魔物身上的弯刀使决定擒下魔物的王。 刀刃再次朝一只魔物挥下,血呈现雾状挥洒出去。接着,阳.伊德里西便往塔树的中央大步走去。 企图阻扰他脚步的魔物立即被宛如雨点般的魔法和箭矢给挡下。而他不用后卫操心太久,走出三步之后,阳的第四步突然往地面一蹬,瞬间把身体带到常人不能及的奔跑速度。如被掷射出去的铅弹。等被掠过魔物回过神的时候,转眼间,阳已经地与它们拉开了距离,往他们的头目直奔而去。 而身后的冒险者们迅速变换作战方式,由莉莉娜快速抢到阳的正后方,拖住想追上他的魔物行动。 “因为这颗塔树的面积宽敞,就活用速度来引导它们远离阳吧……好,就这么决定。” 塔米也不再隐秘行动,而是出现在魔物的视线中,分担了一部分的魔物注意力。 原本在悠然地坐着,观看手下与冒险者厮杀的双头食人魔发现有人往它的方向逼近之后,连忙站起,立于尸堆上驻足应战。 而阳用左手迅速在胸口划了一个祈祷的叉形手势,便不再顾虑立足点是死者身上这件事,专心于战斗之中。 “吼哦哦哦!!!” 或许是在为自己加油打气,冒险者耳里纯粹是双头食人魔在发出难听的吼叫后,它举起不祥的重锤往下一挥。 见状,阳挑着眉,改变了以往战斗的风格。 不躲不闪,而是以弯刀平凡无奇地接下了双头食人魔的第一击。 重锤与弯刀交锋,两者迸出火花。但重量轻的后者立即被弹开,而战锤直捣而下。 “战锤素材不明吗……但不会被我的刀切掉的话,就不能在武器上占到多少便宜了。” 他从沙之国带来,并用到如今的弯刀并非什么凡品。而是真正附上【削铁如泥】巫法的逸品。只要不在秘银或者紫金阶别的金属,不论多么厚实,刀身都能像舔过对方的武器一般切下来,使对方失去战斗的手段。 并不打算坐以待毙,阳往左侧踏出一步躲避攻击后,随即将被弹开的刀身一转,猛然削向魔物的肋骨,比起运用笨重武器的魔物更快地取得先机。 刀锋断筋切骨,双头食人魔没能安然无恙地接下这招而血流如注。 “还算有点实力,不过……差得远了。” 面对冒险者的嘲讽,受伤的双头食人魔发出沙哑的哀叫,但还在舞动着武器。失去准头的重锤打在逝者们的身上,喷出无数血沫肉块,更是增加了远处冒险者的厌恶感。 面对只要挨上一发就出局的重锤,人类的力气无法与魔物匹敌。他深知这点。 所以阳在第一次攻击顺利得手后,立刻换回以往的战斗方式。 双头食人魔的巨力致命是事实,但反过来说,所谓的力气也只不过是力量的一部分而已。 直刺。 斜砍。 上挑。 下斩。 他的攻击中没有华丽的部分,却凌厉万分。而在双头食人魔受伤之后,很快的,冒险者与魔物两者原本一来一往的攻守模式不复存在。 快得看不见的刀影,刀的银光和红发在夕阳的反射下闪烁。 “下地狱去吧,肮脏的魔物。” 表情冷酷,攻势不减。阳的步步逼近,使双头食人魔仓惶地不住退后,处于受制他人的状态,只能死板地一昧防守。 金属之间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战斗时,阳一贯将左手放在背后,只以惯用刀的右手臂使出惊人速度,束缚敌人的行动,刀锋描绘出如流星般的轨道,将只手放在后背不用的战斗姿势甚至让人产生了他不屑使出全力,藐视对手的感觉。 当双头食人魔身上的伤口不断增加时,它的架势崩坏了。 “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双头食人魔嘶叫着,用布满血丝的四眼直瞪着将它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冒险者,口沸目赤地不顾接下来举动会破坏好不容易才保持的架势,纯粹地使用重锤乱挥,脱离先前有摸有样的攻守。 它的不耐终于到来,而阳就是等着这一刻。 武器再次交锋,阳跃开后退的同时,施展出切开空气般的旋脚,阻挡双头食人魔的追击。 但魔物蛮横的力量不易化解。 冲击从利峰至刀柄传至全身,即使在空中翻转消除了大部分,落地时还是在血和尸水满地都是的土面上,拖曳留下了两道裂迹。 第十五话:红鸟 弯刀使咂嘴。 “啧。” 但是,阳很快稳住了脚步。随即以洗练的动作,冲上展开更为猛烈的连击。 当力量、耐力、强韧度,身体方面都居于劣势的人类面对稍有技能的魔物时,该怎么做才能活下去——这是不必拼命的普通人通常不会认真去思考的东西。 他们只要有自知之明,远离危险就可以了。 然而,这却是冒险者必需以自己的命为赌注,来领悟的重要事项。 而阳认为答案极其简单。 那就是引导它失去耐性,失去人类的战斗技巧,变成普通的杂鱼魔物就行了。 “剑技加之速度,人类的可怕就会变成在魔物之上的怪物,就让你以死亡为代价,好好的体会。” 调整刀的角度,卸除比刚才更为蛮横的力量,手中银白的弯刀伴随着冷冽的光芒,锐利无比的刀锋在刹那间同时抹上了食人魔的两个喉咙。 弯刀的设计本来就是会造成非常深的伤口,况且是这种致命的血腥一击。 “咕唔——!!!!?” 喉咙喷着大量的血液。 受到致命伤的双头食人魔一手捂着脖子,另一只则放开武器,徒劳地想抓住站在它面前、不发一言的阳。 就在它的手掌与冒险者的脸近在咫尺之际,冒险者轻轻推了一下,断气的双头食人魔就此俯倒在地,加入身下的尸体行列之中。 “杂鱼。” 脸上始终摆上不屑。跳下尸堆后,然而收刀入鞘的阳才刚走出几步,就突然间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他盯着双头食人魔临死前丢开的武器,觉得整个事件有哪里不对劲。 “……不对劲。” 不管怎么想都有不对劲的地方。 给人的感觉太不自然,但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低声呢喃着自己的疑惑,思索。 除掉魔物的数量意外地多这点,与关键的目标——固有名称魔物的战斗称不上激烈,或说是简单到让人错愕的地步。也不知到底怎么了,阳被这种想法困扰着。 一般来说,固有名称的魔物通常很强,而且通常会拥有特别的技能——也就是说,不单已经对人类造成重大的伤害,同时有强大的实力才会被冠以固有名称,要不然这任务也不会传到紫金阶的手中,还特地组成百人冒险者的大队伍来讨伐。 一路上的那些恶心的指标,真的是这个死在他刀下的魔物手笔吗?战斗时,没能去思考的诸多疑问冒出来。 也正是因存有诸多不确定要素,在后头待命的贝拉就等着他的暗号,随时联手。可是,魔法师还没出手,那双头食人魔没能抵挡几下就被他杀死了—— 为此感到有些错愕的阳。开始认为双头食人魔并不是他们的目标。有什么搞错了。 真的要说的话,它是比普通的双头食人魔强。攻击中存在着不自然的地方,像是从哪里学回来似的,攻防有种生硬的感觉…… “阳,别偷懒!是真想让我把弓箭都用光吗?” “快点工作!都要晚上了,不让我早睡的话,隔天就放不出魔法来救你了咯!” 这时,塔米和贝拉催促他过去。 “吵死了!这就过来。” 往后大吼,阳也放弃自己不擅长的推理,收刀入鞘。接下来只要清空这里的魔物,再去找三头就行了吧。 如此想着时候,突然,上方传出了一道细微得似乎听不见的食人魔语,但被阳敏锐地捕捉到了。 猛地抬头,往唯一没有被蜘蛛网遮挡视线的地方望去。 ——塔树的最高处,树身被挖出,形成了三四十个……不,或许更多的坑洞。不但如此,惊愕的冒险者还看到,里头安置在坑洞的牢笼里面是一种叫伊甸妖精的魔物。 宛如人形外表的小妖精,体力和耐力都很低,就算是农夫使劲挥锄头都能杀死的魔物,但是它的危险性是在不亚于人类魔法师那范围性的自爆式大规模魔法,只要有充足的时间就会对团队造成非常可观的伤害。 (——为什么,西姆丛林高原才有的伊甸妖精会出现在这里,而且是相当高等的那种!) 难道从刚才开始,就有人策划着,等着魔法完成的这一刻?! 战斗尚未结束。 全身寒冷,额头冒出汗珠的阳往后大喊。 “贝拉!‘红鸟’!” 阳示警,避免被一网打尽,莉莉娜和塔米马上散开。而从刚才就感受到魔力的波动不对劲的贝拉一听到万分紧急时刻的暗号,连犹豫都没有,便迫不及待地准备好了自己异常珍惜的魔法简咏卷轴,但紧急情况也不容自己小气,贝拉在打开卷轴的瞬间,一口气叫出魔法名称。 “【永不落城塞】!!!” 以魔法师为中心,抛出的魔法卷轴瞬即发出耀眼的光芒,展开了施术者指定范围内的魔法结界,与此同时,伊甸妖精的自爆魔法倾注而下。 “来不及了——!” 弓箭手发出了悲鸣。 但由于卷轴筑起魔法的时间过于勉强,导致结界不稳定,复数的强力魔法突破了结界,伤害将无可避免地降临到冒险者头上。 而在结界要被突破的时间点,雷奥突然反手抓起大剑,精准扔向阳的脚边。 “趴下!” 然后,雷奥顾不得动作蛮横。一把魔法师拉到自己身前,一起倒地,也举起将盾牌抵挡下一瞬的冲击。 伊甸妖精那仿佛撕裂喉咙的尖叫声充斥着塔树内部,然后转化成旁大的压力魔法,或风、或火、或水,各种属性被施加压力,在塔树里头随机爆发。 塔树内轰声响彻。妖精尖叫时特有的分贝音撼动大气,刺激着冒险者的听觉。 当土尘散去,伊甸妖精的自爆魔法结束后,卧倒在地的贝拉紧张兮兮地张开眼。 “……嗯?” 她环视满地大坑的四周,发现经历刚才那场伊甸妖精不分敌我的魔法爆炸,地面的魔物普遍上已经消灭掉了。 “好疼……那股魔力波动的结果就是这个吗?真是糟透了——还有,雷奥,可以起来了啦。揩油的代价是很高的哦。小心我告诉嫂子。” 在没看见魔物的身影之后,她才张嘴轻声抱怨,还有心情开起玩笑。 因有雷奥的保护,自己才没承受多少伤害。深明这点的话贝拉巧妙地藏起自己的感激。趴在地上,不动弹不得的她以肘部推了推身后的战士。 “雷……奥?” 战士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第十六话:火球 “血?该不会……” 贝拉疑惑地扭头一瞥,看到了战士的鲜血从头额破角涔涔流下。 “雷奥队长!” 口里发出惊呼,贝拉忽然间意识到,刚才的大型魔法恰恰往防御力最高的雷奥和她的所在集中轰炸,虽然结界挡下大部分,雷奥所架起的护盾也对分散冲击起了很大的作用,然而威力也大到雷奥身旁的古代人铸制的龙鳞盾都无法吸收而塌陷。雷奥的防具亦然在爆炸的洗礼下,染上熏上黑烟,变得暗淡无光。 害怕的情感猛地涌现。 “莉莉娜,阳,塔米!” 贝拉相继的叫唤并未换来任何人的回应,雷奥还是一动也不动,远处倒地的同伴亦是。 沉寂的气氛让贝拉不禁往坏的方面去想。 难道除了自己以外,“英之链”全灭—— “不会的。大家,没事吧!醒来啊……回答我啊……对、对了,治愈魔法。大家,撑着!我会救你们的,一定要撑下去!” 冒险者是与死亡紧紧连在一起的工作。对于这点道理,虽然年轻却抵达了紫金阶的贝拉再也明白不过。但是,习惯见证死亡并不代表对亲爱的同伴们死亡的瞬间还会麻木不仁。 理智强硬地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 但此时此刻,贝拉不知自己的脸庞早已染上了绝望。 “只、只是受伤昏厥过去罢了,对吧?放心好了,哈哈。有我在就绝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不要死,大家不要死……) 嘴巴硬是挤出逞强的话语,贝拉不知道那与自己泪水涌现的脸部表情十分的不搭。 但贝拉不肯放弃。此刻,在胸口流淌的不只是使命感,而是她真心地为与家人无异的同伴如此祈祷着,同时恢复了冒险者的习性——观察环境,让事态对自己有利起来。 (哪里……在哪里了。魔法杖……) 贝拉瞥向自己的左前方,在法杖刚才的爆炸飞到了即使伸长手臂也勾不到的地方。在不借用道具的情况下,贝拉能短咏使用的魔法只有两个,第一个是轻轻揪起气流的“微风”,和弱化版的“切风”。但两者无法把魔法杖移过来。 想推开装备着沉重铠甲——宛如铁罐子的战士,以她的力量或许很难但不是做不到,问题是头顶上的阿拉克尼,并没有在爆炸中被消灭。为了必将死期推前,贝拉知道自己的决定尤其重要,必须步步为营。 贝拉耳边响起阿拉克尼魔物毛骨悚然的嬉笑声,惹出动静来,不是上策。贝拉为自己连尽快咏唱魔法来拯救同伴也做不到而焦躁,但并未放弃思考。 不,还有个办法。 怀有对于精神系魔法的独特感触,贝拉独创出称得上“禁忌”的咒语。只要肯不顾危险——使用该魔法后,对肉体与精神所造成的不可挽回的后果,就可以让自己的魔力瞬间振幅,干涉现实层面,进而捡起法杖,将还留有一口气的同伴们救起来。 但是。 就算贝拉有这样的手牌,只要是一名魔法使用者,除非在真的的迫不得已的情形下,任何人都会苦思,均衡利弊。 而贝拉她的犹豫只有一瞬间。 就在贝拉原本抿紧的嘴唇嚅动,想咏唱禁忌的咒文时。 这时,背上的人突然轻咳了一声,然后往旁一让。 沉稳的嗓音在贝拉感到诧异的同时响起。 “抱歉,懵了一下。但没什么大碍。” 陆陆续续地传来同伴们小声的报平安的声音。 “居然还有这种杀手锏……要不是有雷奥的大剑在,我真的会死啊。” 依然趴在地上的贝拉看到,倒在远方的阳揪开紧急时刻,以偌大的剑面减低爆炸威力的、雷奥所抛来的武器。即使如此,与头部还在流血,一时半刻无法站立的雷奥相比,阳他的状况也好不到那里去。 “咳咳,早就叫你提升装备来抵抗魔法或者物理力量了,戴着那种只能抵抗沙石的长巾与服装是干嘛。” 说着话的,塔米的身子摇晃,颇为狼狈地扶着东面的树墙站起。 “没有全依赖结界,用‘灭却’的扩散形箭矢是对的决定……话说回来,我真没想到这次会受到这种伤害……那头魔物居然想拉着我们一起死啊。真是可怕。” 弓箭手摇了摇头的时候,队伍的另一位女性接口说话。 “莉莉娜我这里也没事。放出‘飞火液’没有一起爆炸,捡了一条命。” 嘴上虽然说没事,但那只是说明自己还活着的意思而已。除了魔法师,其余四人里面的阳算是受伤较的那个了,但貌似不能随意走动。贝拉看见莉莉娜她已经解除手上的武具,躺在地上等待治疗。 “你们几个……” “怎么啦?我们的小不点要哭了?” 原本连丧命的觉悟都有的贝拉柳眉皱了起来,好像是在生气的样子,但他人知道那是欣喜的表情,而低声“呵呵”地笑着。当事人甚至有种想不顾头上的魔物会不会发动攻击,也要大叫“倘若再迟一点的话,超危险的魔法差一点就被我使出来啦,你们这些可恶的坏蛋!”之类——在白流泪水后,发泄破口大骂的冲动。 但总归一句话,现况是全员活着。只有贝拉自己无伤,雷奥和莉莉娜倒地动弹不得,而其余两人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听到同伴报平安的声音陆续传来,贝拉表情复杂,赶紧以袖子擦了擦眼,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看来在弯刀使示警的霎那间,各自已经采取防护手段来降低伤害。 唯一无伤的就是被同伴保护好的魔法师……自己了。 不知道同伴是否联手起来让自己穷紧张。贝拉藏不住脸上微妙的表情,站立而起。 “可恶,真的是给你们几个吓到了啦……塔米,阳你们两个给我盯着上面那些魔物,我现在给你们咏唱恢复魔法,请等一下。” “嗯。” “快点啦,小不点。” “好,这下决定阳是最后一个接受我治疗的人了,就让你疼久点。” 她拍拍身上的尘埃,然后走向魔法杖的方向—— “小心身后!贝拉!” 贝拉俯下身,手伸向法杖的时候,发生了突发状况。 四周充满着在度过伊甸妖精危机之后的魔法元素,因此,贝拉没能察觉到上空火球袭向了自己。所以,火球出现才会没有任何的征兆。而塔米的警告,让收回法杖的贝拉猛然转身,但想要采取对应时已经太迟了。若是弱不禁风的魔法师毫无防备地中了那一个魔法的话。毫无疑问,那意味着死。 火球发出残酷的光亮,散发夕阳的残光也无法盖过的威严,熊熊烈火轰向贝拉。 面对如此的威胁,离魔法师最近的莉莉娜在霎那间做出了合理的判断。一鼓作气地翻起身子,步履维艰,但眼神坚定跑上去。奋不顾身的为同伴挡住了火球。 “呜!” 勇敢的女性发出了闷吭。纤细的后背被大火烧得焦黑溃烂。受重创后还要咬牙忍受的火舌的吞噬,烧灼的剧烈痛楚使她痛昏过去。 “莉莉娜!” “快使用治愈魔法!” 但不用同伴说,贝拉已经抢到莉莉娜身边。因莉莉娜的背后严重烧伤而倒吸了一口气,立刻施展魔法的短咏唱。 第十七话:三头食人魔 “——‘亚莲安女神,请祢赐予慈悲,不要将生命未抵达终点的友人带离我们身旁。神明的光,灵魂的亮。显现生命的光柱’——【治愈】。” 作为紧急处理的魔法,祥和白光的效益下,即使是让人胆战心惊的烧伤也立即愈合。 但因为是不完全魔法的关系,女性的背部留下了红色的伤疤,但这点伤痕,只要赶快回市里去找神官付钱治疗就行了。 “怎么样了!” 无视阳的嚷叫,贝拉聚精会神地观察伤员的状况。 看见莉莉娜苍白的脸接着逐渐恢复红润,但伤势急速自愈后,伤者会显得非常疲惫,这段时间里她暂时是不会醒了。 “……总算,莉莉娜没事了。” 从魔法师口中听到莉莉娜保住了性命之后,冒险者的脸上浮现了欣慰的表情。 然而就在这时。 在那道火球魔法的源头。 “……还没死么,人类。但也都只剩一口气了。” 弯刀使的身体随着这句话作出反应,往旁一滚。下一瞬间,阳的所在处突然传出一道重物跃下地面,宛如要踏碎大地的声音。 出现的三个头的食人魔以宛如暴风雪般充满寒意的沙哑嗓音,说着相当流畅的人类语,以看待死人的混浊六目,睥睨众人。 “三头的……食人魔?!” 千钧一发地躲过被踩烂的危险,并且抽出腰间弯刀的阳猛地抬头,与惊讶显露于色的冒险者们,齐齐对庞大的黑影瞪大了眼睛。 ** 三头食人魔落地的同一时刻,太阳仿佛背弃了冒险者们一般沉入西方山脉的尽头,连一丝代表希望的光辉也不留下来给他们。 敌人身上的装备并不能说是全副武装。以掠夺回来的物品为主,穿戴着特大号的左护肩,与肚腩以下防护从腰盘至大腿韧带、外观看起来非常牢固的黑色裙甲。 尽管装备只有那两样,防御范围狭窄,但凶暴的肌肉充满着致命的爆发力,三头食人魔高大的身影连两公尺高的雷奥也要矮下一栽。 而它的另一只手上,有着刚用掉的魔法卷轴。 “就是你这家伙把莉莉娜给——!” 立刻明白了突如其来的火球是怎么回事。 咬牙切齿的贝拉把法杖对准目标后立即咏唱,然而,魔法师最致命的地方就在于需要时间来发动魔法。 “——出手!” 猛地一跃而起,阳带伤与三头食人魔进入了战斗。 三头食人魔看起来并不打算恋战。以骇然的褪力,猛然后退。 同一时刻,远处的弓箭手不落人后地射出了箭矢。 但那只魔物凭着那毫无死角的六只眼睛与非人的动态视力,一举跃出弯刀的攻击范围后,用手掌抓住了飞行中的箭矢。 稍微使力之后,箭矢应声而断。 这时候,三头食人魔的嘴里发出奇异的语言,阿拉克尼随即加入战围。张牙舞爪地往重伤员突击。 “切,威力降低了。要不然就拿下手掌了——” 塔米为受伤后,所发挥出来不如预期的威力咂嘴。嘴虽然发出恼恨的不满声,但他重新举起大弓,进行瞄准,牵制蜘蛛女,努力不让战况往更加不利的方面倾斜。 而跃到安全距离后,趁脚程缓慢的冒险者还未到来,魔物的其中一颗头转向了阳之前所打倒的双头食人魔的尸体,抬起一只脚,然后踹下。 恶心的声响传彻塔树内部,但三头食人魔没有停止的打算,持续着摧残同类尸体的举动。 “……废物,叮嘱过了还是往上看。连争取时间都差点做不到的没用东西。” 发泄完毕,它停下踹踢的动作。弯下腰板,单手拎起了尸体旁的黑锤。 此刻,那把武器被真正的主人拿在手里后,巨大钝器在其手中显得更为凶恶。 “——切风!!” 魔法师的五道风刃应声而至,三头食人魔紧急闪避一波切入树根的攻击。而阳仿佛突然间出现似的,完美配合贝拉的魔法,一个箭步,如蝎子般俯伏身躯毫不犹豫地闪身而至。 凌厉的刀锋如灵活的银蛇,轨迹蜿蜒不定地袭去,突然间以狡狯的角度逼近三头食人魔偌大的肚腩。 但武器在回归之后,三头食人魔急骤后仰,握有武器的手腕翻上,以重锤轻易把弯刀给挑开,也打响与冒险者正面交战的战锣。 魔物所挥动的重锤似乎能刮起强风,阳也不一昧闪躲,刀锋时时刻刻紧盯者对方的破绽,精悍地还击。 不容敌人打败的三头食人魔却早已做了补助不足的手段,下身的破绽被优质材质制作的裙甲覆盖,防御下冒险者可怕的刀锋。 虽然被冒险者划出了深深的刀痕,但要将里头覆盖着好几层的苍黑防具支离破碎还有很长的一段过程。 “别以为有融了一点秘银的防具我就奈何不了你!” 即使如此,阳攻防的速度不像是受到重伤的人员,时刻盯准着制胜的时机。 “亚莲安女神,请祢赐予慈悲……” “休想。” 听到魔法师想治疗同伴中的战士,魔物那之前仿佛索然无味的脸上才出现了表情,让人浑身颤抖的杀意猛然爆发出来。 以非凡的力气轮动重锤,三头食人魔将之横向扫去。但被敏捷的冒险者闪了过去。 “不好。” 但阳很快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对方的攻击还没完,三头食人魔猛然蹬地,如象腿般粗壮的左脚顿时踢出。 “呃!” 阳以超越人体的反应速度侧身,却依然被猝不及防的一脚擦过侧腹。闪避不及之下,内脏受到挤压,冒险者口吐鲜血,身体飞出。 “阳!该死,给我滚开!” 看见同伴水平地飞了出去。正在牵制阿拉克尼的塔米愤怒大骂,咬牙举起大弓,快速将阿克尼亚击退。忍受着将弓弦拉动到未受伤前的程度,百骸颤抖的痛苦。 三指松开,“咻!”一声,不完美的弦音发出,但弓箭手也射出了不再保存力量的箭矢,杀向三头食人魔的心脏——即便这个企图被拥有者六目的三头食人魔给发现,时间也不足与给它闪避。 然而,三头食人魔的目的不在于全身而退,将没握着武器的左肩膀凑了上去—— 第十八话:绝境 箭矢刺入以某种魔物的甲壳制作的护肩,却不能像以往一样贯穿敌人的部位。以护肩裂开和左臂受伤为代价,减少了伤害的三头食人魔没有浪费时间,吼道。 “‘引领世界的毁灭。’” 右手上的重锤手柄散发出一团蓝气,然后萦绕上它的手臂,原本漆黑的锤身突然出现了星点般的亮光。 “——付魔武器么!糟了!” 从刚才开始,一言不发地躺在地上等待治疗,才能加入战斗的雷奥看出了武器的不寻常。即使浑身是即将崩坏般的疼痛,雷奥以强壮的手臂撑起身子,然后以肩撞开治愈魔法咏唱还没完成的贝拉。 啪滋啪滋! 刺眼的雷柱从天而降,魔法杖的前端被卷入雷电的轰炸,被削去了一大块。 “雷奥队长!” “——没事!” 但雷电持续轰炸着自己方才所在的位置,扑倒在地的贝拉快速支起半身,不禁紧张地朝电光的另一头大喊。但面对突发状况有着丰富经验的战士俨然用不着年轻人来担心,推开贝拉后,早以滚到一旁,躲避雷电的追击。 幸好攻击是定点的,而不是追踪目标的雷电魔法。贝拉数了数,发现雷电持续了十秒左右才歇停。 目标魔物身上有着蕴藏着强力魔法的武器,虽然不知对方是否还能够再次使用武器内的魔法,但已经是大大出乎冒险者预料的状况。这时候失去弓箭手的牵制,阿拉克尼火速地分成三五只,将所在分散的冒险者们隔绝起来,阻止对方组成队形。 而阿拉克尼仿佛只要一有举动,就会毫不犹豫地再次发动攻击的态度——这种魔物本不该存在的规律性又出现了,让还保有意识的四名冒险者齐齐蹙起眉头。 但唯一无伤的魔法师失去战斗力之后,全员便不敢轻举妄动,神色严肃地紧盯三头食人魔与二十只上下的阿克尼亚。 “……这都是什么鬼啊。” 即使吐出一口鲜血,躺在地上,捂着腹部的阳依然忍受痛苦撑起身,嘴上不饶人地怒骂。 不过,有了静下来思考的时间,“英之链”也因此猛然间发觉了真相。 假如从死者身体的指标,到让双头食人魔拿着武器来冒充自己,使用巨石封锁退路,刺激伊甸妖精自爆,把塔树底下的魔物当弃子……一连串的圈套都是由这个魔物策划出来的话。 可想而知,这头魔物的智能到底成长到了什么地步。 不单是能统率魔物的个体,还具有非比寻常的智能——眼前的魔物,将会是人类的无比棘手的敌人。 意识到了这点,“英之链”的紫金阶冒险者们的脸色变得严峻起来。 “咕噜!” 三头食人魔正专心处理肩上的伤口,即使被其中一颗头盯着这边,但冒险者从眼神判断它的注意力暂时不在他们这里。 即使陷入绝境,冒险者们在眼神深处隐藏他们依抱有希望的想法。 所有人安静但迫切地寻找着突破口。 四人互相使了一个眼神。 那个眼神是一种信号。斩杀所有魔物——此时已经接近不可能的目标。因此,这变成了决定他们之中谁来活下去的信号。既然成为了习惯了夺取生命的冒险者,对他们来说死亡就不再是恐惧之物。但是最少要让其中一人活着向公会或者冒险者大队禀告这件事才行。 首先,失去了法杖的魔法师无法安然地走出去丛林,因此她最先被排除,而雷奥与阳的伤势过重,所以也不加以考虑。 弓箭手虽然受伤,但与他人相比之下,存活率确实是最高的。 ——仅仅一个眼神,冒险者的意见已经不露声色地达成了一致。 他们受了不可勿视的伤,再怎么样也必须好好疗养一个半月左右,是事实。 前提是活下去的话。 但身上装备着让常人目瞪口呆的精品,以及藏有众多手牌的紫金阶冒险者他们还能反击。 所以,冒险者们在安静地等待。 等待魔物松解的那一刻。 “必须,杀死你们当中最危险的……这个男人。” 黑夜的死寂之中,说话的是三头的食人魔。 拔出了深深插入体内的箭矢,三头食人魔缓缓伸展了手指来确认左臂状况。其引人憎恶的脸孔上,注视着冒险者们的眼睛燃烧着怒火。 歪着头自言自语,它迈开脚步来到弓箭手的所在——这让冒险者的脸色沉了下来。而察觉到他们身上的气氛骤变,阿拉克尼的八只虫脚跳跃向前了一步,进行威吓。三头食人魔无视其他冒险者的反应,黑色指甲的短粗手指抓紧了重锤,朝青年的方向举了起来。 翻滚着杀意的重锤即将以破裂大地的气势落下。 “真是窝火。看来当时它是拿其他魔物当盾牌了。” 面对伫立的魔物,受伤的状态下依然发挥出全力,被弓的反作用力伤到的塔米有点乏力地坐下。虽全身的骸骨疼得自己的面容扭曲,却无畏地苦笑着。 塔米口中的当时是在他人眼里莫名其妙地往上方射击的时候。虽然他始终无法目视到三头食人魔的身影,但箭矢追踪着的就是藏匿在上面的古怪气息……不过,万万没想到的是,对方会拿在阿拉克尼来当替死鬼后,马上阻断了气息。 霍然想到此处。但察觉得太晚的塔米以眼角看着上方一具呈现阿拉克尼轮廓的尸体被粘在了蜘蛛网上,不断渗出绿色的虫液滴下。 但是,倘若不是自己在射击过程中杀死了几个伊甸精灵,恐怕现在的“英之链”他们已经全灭。 已经不能期待重伤的弯刀使与昏迷中的拳术师回归战线。弓箭手被擒,能治疗战士的魔法师就算使用禁忌的魔法也会被紧盯着这边的三头食人魔瞬杀,老实说,情况对冒险者来说已经糟得不能再糟。 “死吧。” 高高举起重锤的三头食人魔指尖开始用力。在庞大杀意的压力下,连人们的意识都开始溃散,脸孔逐渐失去血色。 一旦重锤落下,弓箭手绝不可能生还。 虽然发觉缓缓将手伸到背后的塔米不会坐以待毙,可能使出同归于尽的手段。但冒险者不可能眼睁睁什么都不作,任由唯一能走出这个丛林、把消息带出去的同伴丧命。他们微微躬起身子,想一口气进攻的时候。 下一秒,三头食人魔的的身后。 “那边的……能请你立刻离开他们吗?” 宛如破魔法杖上挂着的铃铛,来自于一名少女纯净的声音响起。 第十九话:探知 “……虽然没保证说这不是一个和乐融融的新世界。不过,迷路了就此退缩回村子离去也太傻了点。好!开工吧。今天起码要找到一间旅馆休息。” 迷路的不久后,摸着后脑,她喃喃自语地激励自己的心灵。 般若闭上眼帘,发动的魔法是【探知】。 如同自动定位地图便捷,又像热感仪一样,影像在脑海中以复数的退色的图块组成,不仅坐标和地形都清晰地在脑海中显示出来,就连周围生物的动向都能察觉。 怀着奇妙的感触,般若将感知往四处,不断的延伸过去。 “……咦?” 然后,因发现了百来人数驻扎的地方,那里有着一群服装各异的人们。但兴许是某个团体正在露营的人们并不足于让般若惊疑。原因不在其它,而是隐匿在人们五百米外——般若从未见过的大群生物。 原本昏昏欲睡的般若打起精神,对包围人们的生物进行侦查。 “那里头有狼……体型好大,除了皮毛非常的茂密以外,额头有独角……还有像猩猩的生物,却覆盖着甲壳,相对我原本的世界,这里看起来像是变种的生物真多。” 感知到仿佛等待深夜的眷顾才袭击人们的奇异生物,般若不解地歪了歪头。 原本是想找到能提供休息的地方,才发动探知魔法,却让看到这一幕的般若产生臆想。 (难道说……这个世界的常识是,野生的生物袭击人类时,不但会联合不同种类的生物进行团队作战,还会以数量碾压敌人?这真是……) 依然闭着双眼发动魔法,般若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预感而心情凝重地仰着头、对夜空吐了口气,一边提高心中的危险系数。 虽然意识停留在未知生物与人群上,但般若的感知并没有停止延伸。 大约人群的三公里外,一颗奇异的巨树里头,般若感知到一群人面临巨大的危险,连紧张感都传了过来,完全没有逃脱的可能。 在自己感知的时候,每一秒过去,事态都持续恶化,他们的情形比悄悄被奇异生物包围的大队还来得急迫许多。 虽还不了解众多的情况,但对见死不救这种事极为抵触的般若决定出手,判断这点距离用【飞行】会更快,急急忙忙地将想法付诸行动。衣物与身躯依循魔法的力量浮起后,马上速度全开地赶往现场。 “那边的……能请你立刻离开他们吗?” 为了不出现死者,从塔树上空降落之后,及时赶到的般若为了制止对方,立刻以高压魔力来压制三头食人魔接下来的动作。 **** 传言有说人死后会变成星星。此时夜色渐浓,被誉为诸位先人之眼的星子绽放了银芒,仿佛在注视着众位冒险者的战斗落幕,记录着他们的人生大起大落的每一刻。 上空被伊甸妖精破除的蜘蛛网幕,从塔树的上方降落的少女。 现场浓郁的血味与凝滞的空气随即散开,塔树仿佛因少女的到来,欣喜地为内部空间注入了新的气流。 但会这么想的只有冒险者们。 “!!” 与少女对峙的三头食人魔承受了冒险者们感受不到的巨大魔力的压迫,而忠实服从了魔物的直觉,抬腿往旁跃开退到了十公尺外。 (为什么,我会被区区人类的魔力威慑……) 脑袋盘旋着对自己过度反应的疑惑。三头食人魔心中涌现出来的是无法轻易挥去的恐惧,那时本能所对潜在危险的恐惧,使自己立刻仓皇地退开……正是如此它才会为之混淆。 为什么在声音响起的那瞬间,它没有选择杀掉对方,而是遵从那个人类的话语行动?不,正因为当时的自己觉得那时候如果出手了的话,迎接它的无疑是死亡,所以在未反应过来前,就立刻逃离了。 不肯掉以轻心,三头食人魔继续以两颗头的视线锁定在少女身上,剩下的一颗头转向自己役使的魔物们。 周围的下仆阿克尼亚也是畏惧着那股魔力,蜷缩起身子,因为蜘蛛女的上身是人,从表情来看能轻易地感受到她们扭曲着面孔表达的恐惧。 不是心理作用。霎那间就已经汗流侠背。本能告诉着它,这个人类是让魔物打从心里畏惧的存在,是比紫金阶的冒险者还危险——超乎想象的危险。 必须当场灭杀。 三头食人魔默默收起混浊的目光,握紧武器,紧绷的肌肉进入了杀戮的准备。 逃过一劫的塔米随着笼罩在他身上的杀意消失,趴在地上咳嗽不止,为了不让对方被自己最后的手段牵扯进去,塔米也缓缓将手从背后伸了出来。其余的冒险者同伴则定睛观察从空中降落的人影。 是冒险者公会派来的帮手吗? 冒险者们脑海中当即出现了这种猜想。但有几个疑点。首先,假如是的话,对方肯定不止一人,而是以一个小队的模式行动的冒险者即将到来此地。如果当中有能治疗的魔法师或者牧师的话,战斗将获得最大的助力。怀着这样的想法,看见希望曙光的冒险者们一时间振奋精神,纷纷将视线投向了人影。 “啊?” 实情却意外得让人说不出话来,冒险者们的嘴巴张得老大。 等了好一阵子,仿佛找回了言语能力的阳,瞪得眼睛就快掉出来般发出不敢置信的低语。 “是个……村民丫头?” 没错,使人发出讶异、呈现在眼前的事实是对方很大可能不会是冒险者。不,正确来说,似乎能笃定那名单独一人的少女不是他们的同行了。 判断的材料在于她的服装。 大概是为了不妨碍到自己的行动,长至手腕的衣袖被随意的卷起,还打了结。宽松的长衣腰间以错误的方式系着腰带。不过,重点不是那些。少女身上那颇不合身且面料粗燥的宽松麻布裤,还有以同样材质包裹着脚踝的布鞋就算了。冒险者们之所以感到困惑不已,是少女的宛如经工匠雕琢出来的样貌气质,以及一项异于寻常人、决定性的地方。 ——魔法。 显着的事实,她会魔法。 稳定地漂浮在三米高的上空,衣物不受引力所影响,波澜起伏的特征是完全掌握【飞行】魔法的证据。一般魔法师绝对不可能有这样的熟练度,甭说是一介村民。 那么问题来了,魔法师施展魔法的依仗——她的魔法杖去了何处?即使不去理会这个问题,假如少女身上衣物只不过是掩饰身份的装扮,但不蒙蔽面容的话,掩饰身份的打扮不就失去了意义吗? 冒险者的脑海中浮现了种种疑问。 第二十话:杰克 “……” 冒险者们缄默,但任谁都没对同是人类的少女展现敌意。或者说,看到了魔物如临大敌的样子,冒险者们会戒备、敌视对方才怪。 明显的,魔物正警戒新来的人,注意力投放到那名少女的身上。这是行动的绝佳时机,无论如何都不能错过。但要保留最后一份力量的冒险者马上与少女联合,击败敌人的话,不清楚少女实力的他们还是觉得此举太过鲁莽了。所以,“英之链”的冒险者们将行动的时机交给了少女,全神贯注地等待她举手抬足间,可能存在的暗号。 至于被注目的那个人。 少女在之前的战斗中,变得缭乱的现场迅速地扫过了冒险者,支离破碎的魔物尸体一轮,就把视线投向三头食人魔,皱着眉头。 “……你是类人?还是什么?” 即使在伊甸妖精地爆炸中,三头食人魔身后堆起的尸体已经面目全非,但依然很好辨识出是人类的尸体。发现这一点,厌恶地皱起一张秀脸的少女说出让人琢磨不透的话,与仿佛正在理清情况的态度,再次让冒险者们错讹。 只要是这个世界的人,就会自然而然地厌恶的存在。少女难道感受不出来吗? 冒险者以眼角重新注视着身高不下两百五十厘米的魔物。 伫立在这个与外界隔绝的塔树空间里头,拥有着三个头部的食人魔也俯视着众人。壮硕的幽绿色身躯都是隆隆厚实、岩石般的肌肉。身上都是东凑西拼出来的装备,每张半合的嘴巴中有两个直达下巴的獠牙,说话时龇牙裂嘴的不是魔物又会是什么? “——废话!这还用问的吗?是魔物啊!” 漂浮在空中的少女把疑问说出口后,立即引来从刚才开始就皱着眉头的阳谩骂。 (不,难道说——她在隐晦地询问这次任务代号?) 当贝拉与塔米察觉到这个可能性的时候,有人先一步回答了少女的问题。 “我是‘杰克’。” 预料之外的是,在阳的大吼大叫声中,三头食人魔真正回答了她的问题。 “我记得名字是……杰克。对,没错了。这是你们人类替我取的固有名称,是想方便标记然后消灭我吧。” 闻言,冒险者们的脸色则变得严肃起来。 “竟然连这个都会知道……这些情报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躺在地面的战士,雷奥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语气冰冷地质问魔物。 缺乏面部表情的三头食人魔,杰克指着尸堆上伤痕累累,许多被开肠破肚的人类遗体。那些残躯仿佛在临死前承受着剧烈痛苦而扭曲,就像被拷问虐杀过一样。 “——” 意识到无辜的人们落入它手里后被怎么对待,阳再也控制不了情绪,大声的咒骂。 但杰克并不给予理会。 “人类似乎自豪能使用智慧来打败比自己更强的存在,但是,你们忘了我们魔物变成比你们弱的那方之后,也会磨练自己来变得更强。” “在攻进你们的城市以后,整片大陆的种族势力就会由我改写,成为所有魔物的主人。” “那时,从你们人类那里获得的名字——杰克,就会传遍这个圣斯西耶诺大陆。” 三头的杰克讲着的时候,用力握住了自己的左手。 “所以,当你们离开大队伍的时候,我决定。即使要承担风险。我也必须亲自夺得你们这些强者的头额。” “呸,去你的痴心妄想!” 猛地将弯刀横向刺入塔树里头,借此站立的阳重新拔出武器,指向杰克。但无奈伤得太重,仅仅用刀撑起上身已是极限。 “外面那些冒险者虽然弱,但很快就会找到你这边来。在那之前,我现在就把你打趴——” “我的下仆,包围了你们冒险者的大队。” “!!” “不会有任何人来营救你们。而在我的指挥下,你们城镇不久后就会灭亡,这已经是注定中的事了。” 打断了阳的话语,说出了这个情报后,活用旷阔的视线监视众人的杰克看到他们脸上沉重的表情,第一次发出嗤笑。 “嗯,这事我知道啊。” “……” 冷不丁的一句话,让杰克和冒险者们都是一愣。 说话的,是使用着【飞行】魔法的那名少女。神色间自然,不像是胡编出来的言辞。 少女语气轻松说道。 “来到这里之前,我就看见这棵树的外头已经被满山满谷的……魔物包围了。从迹象看来,你是等解决这里就会往百人大队杀去,展开新一轮的浴血战吧。也因此,我才会注意到这里的状况,十万火急地赶来。看来这么做没有错,这一切是你搞的鬼。” 将这些话说给魔物没有意义,所以冒险者们判断少女在悄悄地传话给这边。 “比大多数的人更会运用脑细胞,你好像很适合当一名政客。” 少女还在说话。几乎可以肯定她在为自己等人争取着时间。确认少女站在自己这边后,冒险者们也更新了心中对于“杰克”的认知。 拥有优秀力量的三头食人魔是会人语的突变种,能够出色地指挥不同种类的魔物。 之前不做出大动作,就是为了避免陷入与人类正面开战的局面,而是想带着赢定的数量慢慢的吞掉一个又一个城镇,继续凑集魔物下仆,要称霸这片土地的计划似乎并非遥不可及起来。他们在这里被打败就是证据。 除非人类方面获得消息后立刻在后方聚集战力,要不然这头杰克真的会成为传说中的—— 魔王吧。 三头食人魔沉默了一阵子,开口: “……看来必须把你们当中几个人留下活口,毕竟我有很多东西想问。” “哦?” 仿佛第一次见到魔物似的,那名少女颇有兴趣地继续听对方说话。而同样听完了三头食人魔的话语,冒险者意识到眼前的魔物比想象中还来得危险太多。 “——你快点走!” 贝拉对少女发出指示,喊道: 视线在杰克与般若之间徘徊,银色的眼瞳不断闪动,贝拉让自己的意志力不被恐惧吞噬,发挥作用。 “趁这头魔物它还在警戒你的时候,把情报带回去卡耶罗都市——” “卡耶罗都市?” 般若忽然想起,那个都市恐怕和布么大爷口中的大城一致。 对方点头。 “是的。这个拿去。” 顾不上少女怪异的言辞,贝拉快速说着。 虽然这么做就是放弃自己队伍获得营救的机会,但不能冒着连她也一起在此徇命的危险,让人类蒙受统帅魔物的三头食人魔所引起的灾害。 也不理会周围的阿克尼亚是否会发动攻击了,贝拉扯下挂在项上、衣服里如饼干大小的紫色金属块,然后握在手中。 接着,她怀着悲壮的心情高高扬起手臂,将金属牌扔给那名少女。 第二十一话:来不及 那个金属牌是紫金阶冒险者身份的证明,这种东西一旦落入他人手中,通常代表着那名冒险者恐怕凶多吉少,也是让眼前帮自己带话的人获得冒险者公会信任的物品。 因为一只手已经用来拿着一个布裹,少女抬起空着的另一只手接下金属块。 敞开手掌,凝视着一阵子之后,贝拉看见她抬起头来,明确地回答自己。 “明白了。” “拜托你了……快走。” 抬起头额,像是完成了最后任务的贝拉为了让少女安心般,露出带有感激意味的微笑。 “事情的严重性我是明白了。但是。” 然而无视贝拉怀着沉重的心情,朝看向自己的少女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们这样会死吧?” “!!” 少女继续说道: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带着你们一起走。你们有什么办法吗?” “什……什么?” “……咦。” “喂!” “哈?” 塔米,雷奥,阳和贝拉——四名即使面对绝望的战况也从未言败的紫金阶冒险者这时齐齐发出惊讶的声响。 与自己的年龄相近——说不定还大上一些的少女说的话,让贝拉心里一暖,但很快压抑着想要接受那份好意的想法。 接话的弓箭手用接近呐喊的话语,尝试让少女理解事态。 “你应该懂的。这座西姆丛林的魔物已经在它的掌控下!如果让它与其它森林的魔物接触的话,整个王国——不,说不定整片大陆都会发生毁灭性的灾害。那时候就万事皆休了。” 全身痛得脑袋快沸腾起来的塔米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以命令的语气向离自己最近的少女喊道。 “相信我说的,给我走!” “嗯,我相信你。所谓魔物的危险性就是如此吧。不息牺牲自己的性命也要告知他人这个消息对吧。” “那么!” 终于理解了吗——? 冒险者脸上的表情亮了起来。只要能用【飞行】魔法的女孩肯带话回去就可以了,虽然他们确实受到了无法忽视的伤,但冒险者们也还保留着和这头魔物拼命、最后的力气。对,只要让闯入这里的人顺利逃跑,就算丢掉这条命也是值得的—— “那么,我能理解成,你是要我把能得救的人,包括你自己放下不管,独自逃跑吗?” 他们的脸色一沉。 “不这么做的话,连附近领地的所有人都会死啊!” “这丫头怎么这么多废话?” 贝拉和雷奥看出少女的坚持而摇头叹气。塔米和阳两名青年焦急地不断叫她离开。 “即使那样。基于人道主义,还是路见不平也好,我无法答应你们的要求。” “人道……主义?” “更何况。” 少女坚定的口气让人们的身体为之一顿。 “见死不救的事情,我做不到。” 除了昏厥过去的莉莉娜,“英之链”的所有人开始大叫,只不过每个人的态度都大有径庭。 “姑娘,听我们的话,你必须离开。我们会没事的。” “雷奥,不必说这种听了也不行的东西,我想让她明白这场战斗已经没希望了更好。” “雷奥和塔米别跟她废话!直接骂醒她就对了。喂,死丫头!想活命的话就快点逃出去!别跟我们啰哩巴嗦,给我滚!” 阳露出气得就快要吐血的表情,张开口便骂。 “刚刚你这家伙是使用魔法进来的吧?没有前锋,魔法师要逞什么能啊!是笨蛋吗?是蠢货吗?” 原本还感激少女心意的贝拉,此刻已经没有劝说的心情。贝拉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仿佛她眼前出现了世纪大笨蛋。 少女对他们的反应有些疑惑,依然没有离开的意思。 “——” 仿佛忘了魔物就在一旁的事实,冒险者感到焦急万分。但随着怎么说,怎么骂,都无法让少女离开,他们产生了自己的伤势加重,快要吐血的感觉。 占据着随时能逃跑的优势,漂浮在空中的少女忽然间缓缓下降——当她的脚尖碰到地面的时间点,冒险者的脸色瞬间刷白,险些发出惊叫。 居然! 不但犯下当着魔物的面解除魔法,还把视线移开——这种低级错误。 “我这就来帮你们。” 完全不把眼前的杰克当作一回事的少女微微转头,向塔米瞅了一眼。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但十公尺的距离在魔物面前根本毫无意义。就在刚刚,稍微地移开视线的时间点,已经是致命的大错特错举动。而会犯下这种连五岁孩子都不会犯的错误的人,与其说是无知,倒不如说态度猖狂到了极点。 “咕,狂妄。” 如同冒险者的预料。下一瞬间,杰克的身体化成蓝色的炮弹,蹬地后强大的爆发力令杰克电光石火间落在少女的身前。 “别——为什么就不听人说话啊啊啊!” 冒险者们急忙展开行动。贝拉立刻咏唱禁忌的咒文,短时间内增加自己对魔法的掌控。 “【切风】!” 原本只能发出单发的风之刃变成三个,一举解放的风刃精准地将挡在自己面前的三只阿克尼亚被切成无数圆片,飞出的恶心液体洒到她的身上,虫液开始腐蚀衣物与她柔滑的肌肤,冒出难闻的气泡。但贝拉无暇理会。 已经开始被禁忌魔法侵蚀贝拉视野染红,五孔冒出细细的血流,但她咬牙顶住悲鸣,完成了自己的责任。 “——【治愈】!!” 施法完毕的瞬间,贝拉如断线的木偶般,身子一晃,倒下地面。巫帽与袍子覆盖了整个她的身躯,生死未卜。而不肯辜负魔法师的努力,雷奥决定完成把少女送出去的使命,因大剑不在手边,能使用的只有能免疫异常状态的大盾。 强壮手臂挥动的大盾逼退反应过来的阿克尼亚,接着阴沉着脸孔奔向杰克。 “碍手碍脚的杂鱼,给我滚开!” 离众人有段距离的阳也尝试帮上忙,起码要牵制住杰克,让懂得【飞行】魔法的少女逃跑。 但被腹部的伤势所拖累,他没能一下解决自己身边的阿克尼亚,在魔物进行反击后,一时之间陷入苦战。 这一切只历经两秒的时间。但对杰克来说,两秒是足于杀死少女五次的时间。它将破坏力强大的手臂横向挥下。 “——来不及了!” 连离少女最近的塔米伸出的手臂够不着对方,无法及时推开她而发出哀吟。 第二十二话:死亡 铁臂所描绘出轨迹,炮击般的殴打结结实实地落在背对着杰克的少女腰部。 十公尺,二十公尺,三十公尺。 哑然的威迫力把人腾空飞起,少女落地时在地面重重弹落了七八次,才完全停下。 在冒险者屏息的注视中,飞扬的尘土散去之后,面朝地的少女身体再也看不出任何的动静。 ——一切都到此为止了。 眼前是必然的结果。但冒险者们依旧闭起双眼,不忍直视在魔物面前大意者的下场。连雷奥奔跑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明明是不堪一击的人类,还想与生来便是魔物之主的我分庭抗礼?简直愚昧。” 面对少女刚才超乎寻常的自信,虽然还没使出了全力一击,但那份力量足于带来死亡。排除不定因素而痛下杀手的杰克已经完全放心了。少女本身根本不值得一提,自己的直觉有时候会造成判断的错误,杰克把这项新的认知牢牢记了起来。 原本期待有人可以生还,阻止魔王诞生的渺茫几率消失了。失去那战斗下去的理由后,他们的处境回归原点,雷奥的脸色变得更为沉重。莉莉娜和贝拉已经倒下,阿克尼亚向无人守护的她们伸去了利爪,无法战斗的塔米只能干瞪眼。而勉强自己的身体乱来,让伤势加剧,离死亡只有几步的阳动作也迟钝了不少,战局得来越艰难。 这样下去,连杰克都不用出手,被阿克尼亚围攻的“英之链”冒险者队伍就会自取灭亡。 “轮到你了,战士。” 就在杰克转过身把注意力放回雷奥身上,而手持大盾的战士,刚毅的脸上出现鱼死网破的觉悟时。 杰克的右侧,也就是死去少女的那个角落传来了不寻常的动静。 不排除是敌人的弄出来动静,知道彼此都是顶尖的战士,魔物与冒险者,都没人去注意它,视线锁定在对方的身上。 然而。 当那里再一次传出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细微声响的时候,杰克就往右边分出了一颗头的视线,却瞬间愣住了。 侧眼望去的雷奥也一样,身体一僵,再也无法移开目光。 “——” 昏暗的塔树一角,原本应死去的少女竟然夷然自若地站了起来。 为了确认身体无恙,将身体上上下下拍打了一番之后,少女仿佛也不理解自己为何还活着,表情变化多端,相当的精彩。但少女很快就扭曲着面孔,理解自己被偷袭差点死去的事实,把怒火中烧的视线投向杰克。 虽人没事的话当然值得庆幸,但问题不在此。 判断塔米那边自己应付得来。阳为了避免两位女性同伴遭遇阿克尼亚的袭击,而引走了两人身旁的阿克尼亚。 同时与七只魔物周旋的阳也发现到了少女的状况,大惊之下,差点死在阿克尼亚的虫脚下。 幸好自己及时反应过来,阳把身子往旁一滚闪避,顺手用刀划开了那只阿克尼亚的虫身腹部。同类的垂死前的嘶叫,让其余六只阿克尼亚的攻势也慢了下来。 而阳也急忙蹬地,退到一边。 “那丫头……还……活着?” 在抓紧空隙的时间瞪向少女后,他不可思议地呢喃。 被看似随意地擦过一脚,全身骨骼都要散架,自己的内脏还在翻滚不休的阳对杰克所持有的恐怖力量再也明白不过。那是连紫金阶冒险者都受到了用强大毅力支撑战斗下去的伤势,寻常人不死也要奄奄一息的一脚都这样了,更别说是直接被那种级别的魔物手中重锤直接命中的下场。 吃了那样的一击之后,人的肢体会往向不自然的方向扭曲,当场死于非命。 ——倒不如说那样才是正常的。 要说是少女侥幸活下来的话,这说辞明显是说不通的。 战士的头脑清楚理解,能从刚才夹带着骇人力量的战锤底下存活,决不是“侥幸”一词就能带过的事。 而如今,仿佛刚才杰克的攻击无法伤其分毫一样,少女的肢体动作自然到甚至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地步。 “……不死之身吗?” 将少女理解成另一种生物的杰克感觉对方的威胁在眼前战士之上,进而凶相毕露,目光中恶毒的光芒大胜。巨锤在手中回转着。 “下一击,直接打飞你的头。” “无论如何都要把你挡下!” 见侧过身子的魔物不再面对他,自知追不上魔物的雷奥猛吸一口气,霍然抛出手中的盾牌。 重量十足的金属往空中的杰克背后砸去,但被视线旷阔的魔物立即挥动的重锤,将之击开。 “假如是大剑,还不至于被如此轻易防下——!!!” “雷奥!” 雷奥发出痛切的惋惜时,不远处阳咬牙,将自己那把斩金断铁的弯刀抛给队长,然后拔出腰间的第二把毫无特异之处的寻常弯刀出来继续作战。 “嘎吱!” 飞出的弯刀毫无滞碍地贯穿一只阿克尼亚,被看都不看的雷奥伸手接下。 冒险者的动作很快,流畅到足于让这世界的战斗者们都惊叹无比。但他们明白那样是不够的,仅在眨眼间,杰克已经以更胜之前的速度冲到少女眼前,在战士赶来前,锤影落下,展开怒涛般的连击。 “这次,你休想活命。” 口中发出浑浊的人类话语,杰克发出无人可挡的气势。岩石般的肌肉猛地隆起,充满杀意的重锤瞄准生物脆弱的头骨挥下,随着一声闷响,未等冲击力将人抛出,预判少女掉落的位置,杰克再次轮动武器将人砸向土地,然后毫不留情地蹬下足踝。 经历无数是岁月洗刷,塔树韧性十足的根部徒然断裂,冒险者耳边响起少女痛楚的吐息,接着重锤的侧击,狠狠将人殴飞。 那是宝刀折断,头骨都会扭曲变形的打击。但考虑到少女接了它一拳都能无伤的状况,杰克不再轻视敌人,不留手地使用魔物的过人腕力,全力挥舞武器来使出任何人都无法承受的连击。 在连续不绝的攻击下,少女像泄气的球般,倒在远处的根地上。 “姑娘!” 姗姗来迟的雷奥赶到她的身旁,拿着不顺手的武器,摆开战斗姿势。方才重锤打击在少女身躯所发出的声响,都会让人觉得头痛欲裂,向他人述说着那份冲击的骇人力量。但是,原本这是连怀抱着一丝希望都会显得太过于天真的事情,头脑却想着该不会如此这般,雷奥有着一种奇异的预感。 杰克那边,它依旧警惕着少女,握住重锤仿佛随时准备扑杀过去一般。 咯。 人类与魔物,双方的心灵狠狠一颤。 那是双手撑地的声响,灰头土脸的少女再次抬起脸孔。 在那样每一击都够一个常人死几次的攻击中,当事人一点也不像有事的姿态,风风火火地爬起身子来。 神秘的少女依然顽强的活着,然后—— 人们耳里响起,少女充满怒意的吼声。 “你找死!!” 第二十三话:怒火 连黑夜也要俯首称臣的暗影——死亡一瞬间笼罩住了自己。 般若的意识消逝前,仅仅留给那些多余的想法一闪烁的时间,她的身体就飞了出去,生命力突然间被急剧的抽走。 连发出哀嚎闷吭的时间都没有,般若自己都认为她会因此死去。 忽然,有股强大意识把她涣散的集中力重新聚拢而来,她朦胧的自我认知给拉了回来。 然后,被粗暴地赐予了生机,就这样全身的血肉再次活跃。 但,那不是毫无代价的。 ——不许死。 伴随着闯入脑海中短短三个字的冷漠话语,般若的脑袋浮现了笼罩在一片云雾中的模糊身影。不等她去探究那个人影是什么,复生的剧烈痛苦也随之而来。 ——啊、啊啊——啊啊啊! 嘴巴擅自发出细微、不成话语的颤抖声音。 如果说“痛不欲生”,那么一定是指自己现在的状况了。所以在意识恢复的下一秒,般若就想是从噩梦中苏醒过来的人一样立刻爬起身,五指抓着衣服下突然烫了起来的项链。 “哈,哈……哈……” 她心有余悸地不断大口喘气。除此之外,自己便什么也做不到。 (我还活着。) 不知为何,般若的头脑能清楚理解到当时的自己并未完全的死亡。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甚至与意识或魔法无关,只要伤害超过自己能承受的范围时,复活的残酷惩罚就会摧残自己的心灵,但那带来的痛苦只发生在灵魂上,却不会在身体留下一丝的痕迹。 (但,是什么,刚才的……到底是什么。) 比任何东西还要可怕,比任何东西还来得无情。那个声音的强大意志清楚告诉她不允许失败,让那个存在因此蒙羞。就算是眼前的三头食人魔,杰克为般若带来对于纯粹杀意的恐惧,也不足千万分之一。 “啊……” 突然间,她想起来了。 自己在离开村子之前,实验性质地往自身施加过的复活魔法。 按照她的理解,理应是魔法的启动的作用让她继续活着。 然而,她将手放在胸口上。确实感受到【神骸的精髓】、【不朽之守护】两个复活魔法都完好无缺——自己是在被魔法拯救前,由那个存在亲自复活了。想到这里,般若的身体浑身颤抖着,被迫真切的感受到了有些事情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她就连自己的生死也无法掌控,亲自体会了自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个残酷的事项。 而造成这一切是自己的天真。即使当时的般若并未愚蠢到会对能造成未知威胁的生物漫不经心,甚至无视。 但,仅仅就因为背后的人发出苦吟,她霎那间的分心,结果招来了杀身之祸。进而承受了瞬息而过却在心神上留下无比的痛楚——而且还是经历两次。这个代价实在太过于高昂。 (这兔崽子——!!!) 当时第一次的自己复活,还未开口发出声音,般若就再次见识到了魔物的可怕,对方以超乎想象的速度杀害自己之后,她就被强横的生命力再次灌入身子,带来心神颤动的痛楚。那份心情转化成憎恨,后者进化成自己未有过的强烈杀意。 虽然不是核心的部分,但般若的常识从这一刻起,灵魂深处产生了变化。 宛如对待破布般摧残,被不合理地殴打的般若再次体验了烧红的火杆头脑里乱搅,身体被掏空的痛苦,她的意识被粗暴地带回了这个世上。项链更是化为火炉一般的烫热。 让自己不湮不灭的根源,般若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那是来自于灵魂最深处的力量,她和项链是一体的,谁也无法舍弃谁。 从窒息般的状态恢复过来,她死死盯着杰克的般若撑起身子,途中摇晃了一下但站稳了脚步。 抓着烧得发热的心口处,般若将怀有的震怒化为怒吼。 “你、找、死!!!!” “姑娘!冷静点,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刻!” 但般若这时已经完全听不进身前的重装战士说了什么,暴怒中的般若执意要对方付出代价。但怒火被点燃了的不只是般若一人,杰克也是。 “吼吼吼吼吼吼吼!” 就算是以防御力称霸这个西姆丛林的甲猿,也从未有过能在它的重锤下活着的个体。仿佛想消灭那份异常的不安一样,杰克不再发出人类的语言,而是野兽的怒吼,猛然跨出右脚,想要踏碎大地一般、蹬地冲上前。 “——” 高高举起手里依仗的附魔武器,杰克将武器砸向不合常理的少女。 挥舞的巨锤划开空气,卷起连在小石子都能滚动的风。而战士在这时决定迎击了。 但在那之前,般若反应过来,施展魔法: “——【金色黎明】” 流动性质的金色溶液霍地从般若的脚底涌现,半透明度的液体连接地面,高达三尺,挡在战士与杰克之前。接下来的瞬间,迎面袭向般若的战锤被那道充作壁幕的金色液体给挡下,发出了相当奇特、宛如有物体掉入水面,引起水纹波动的声响。战锤与金膜接触后,滑动的金膜将它错开,往旁偏移的战锤顺着势头把地面上刨出了巨大的坑洞。 “唔?” 即使在生平中第一次遭遇这种事,杰克并没有因此陷入混乱,立即以惊人的跳跃能力退开,重整旗鼓。 然而惊讶的不只是杰克,人类战士也是。 (这个魔法是——) 战士面露愕然地凝视着那个魔法的发动速度前所未有的快的少女。而将接近她的杰克那能摧毁万物的重锤给挡下之后,受到冲击的金液泛起涟漪,忽然消失。 似乎是同一时间—— “【千锋冰枪】” 不是咏唱,少女呼喊出了新的魔法名称。如同不给予两者回过神来的时间,凭空出现在空中的十支冰枪突进,发出尖嚎激飞而下。 面对如此的攻势,动态捕捉与反应速度强大无比的杰克低吼一声,站稳脚步,逐一消灭从从空中以猛烈的势头刺来冰枪。 融合了魔力的蓝色冰枪也承受不住他的打击力而脆裂,细冰在它的身旁反映着微弱的星光。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但事情还没完,杰克抬头来,看见仿佛要取代星空,无数的冰枪此刻悬在头顶上一幕。 (这种地方,怎么会出这种级别的魔法使用者!!) 不禁感到战栗,杰克感觉到呼吸困难厚实的胸膛开始剧烈起伏,望向般若。 “——你,到底是!?” “闭嘴,然后给我去死!!!” 气得仿佛快要丧失理智,双眼红得似乎将喷出火来,她愤怒地打断杰克的质问。 少女扬下右手,随着她咬牙切齿的嘶吼,满天的冰枪朝魔物呼啸刺下。 第二十四话:战斗外行 惊讶得无以复加的雷奥微微转过头,看向背后全身散发着杀意的少女,他能从对方冰冷的眼神感受到深沉的寒意。 虽然不知道少女是如何从锤下生存下来,但雷奥明白险些因此死去的人会如此暴怒也理所当然,将恐惧转化成怒火的少女属于在生命遭遇危机的时候,不坐以待毙而是选择奋起战斗、求生欲望强烈的那一类人——冒险者就是如此。 迅速将目光转回杰克身上,雷奥尝试呼唤少女让她恢复理智。 “姑娘。” 然而此时对方的全副心神都放在杰克身上,对雷奥的叫唤毫无反应。 这时候,雷奥发现杰克和他一样,企图询问瞪大双眼,其相貌染上了莫大愤怒的少女身份。 同样惊惧万分的三头食人魔开口: “——你,到底是?!” “闭嘴,然后给我去死!!!” 完全不理会周围的一切,嘴中发出咒骂,她再次驱使魔法。 面对魔法威胁而打住话语,先把疑问置之一旁的杰克仰望数量庞大的冰枪,判断这不是自己可以迎击的数量——起码做不到全身而退的程度之后,三头食人魔马上压低自己庞大的身姿,进行高速移动来闪避攻击。 即使魔法冰枪以猛烈的气势减少着,少女依旧没有放弃,每一次,增加五十……或更多数量的冰枪,往杰克的方向杀出,期待只要能刺中一次就能造成决定胜负的伤害。 纵然,她施展魔法的速度是顶尖的层次,魔法的规模也骇人听闻,但这样下去——雷奥放眼望去,看见莫约二十公尺外,快速奔跑的杰克一次次挥动重锤,打散往背部刺来的冰枪。 (她的魔力正在被剧烈的消耗着。那个魔物恐怕就是在打着这样的算盘。) 雷奥缓缓摇了摇头,显然意识到问题所在。 少女是战斗的外行。 想要在这场战斗中活着出去,即使有他的帮助,赢面也太小了。 但雷奥知道自己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于是—— “姑娘!” “……” 再度开口呼唤之后,原先气昏头的少女才缓缓看了过来。 回过头的雷奥如同看到了仿佛携带着神明怒火的天使,又有如同受伤的狂暴野兽随时会扑上前与敌人厮杀。 从她的眼神能看出,雷奥发誓要不是自己挡着少女,以对方刚才激动的模样,肯定会不使用魔法,而是自身冲过去跟杰克一决死战。 雷奥边将视线放回前方,边压低声音快速说道。 “你这样下去浪费魔力是不行的,对方是拥有宽泛视野的三头食人魔,虽然不能说视线毫无死角,但除非是出不起意的偷袭……不然对魔力感知敏锐的魔物来说,你的攻击很难起到效果。” 少女沉默。从背后感受投向他的目光,雷奥知道这是她让自己接下去说下去的意思。 “我只有一个问题。回答我就行。” 少女冷冰冰地移开目光,驱使更多冰枪降落。刺不中目标的枪支,在塔树内部的根地上杂乱无章地展开来,却也没有融化的迹象。 “……问吧。” 少女的语气不怎么好。 但任谁从地狱的边缘回来,都无法保持平静。 因此,雷奥也没生气,而是长话短说。 “两个选择。一个是姑娘你立刻离开这里,帮助我们将消息传给冒险者公会,这样的话,我会拖住杰克,让你有足够发动【飞行】的时间……” “我拒绝。而且,不杀这该死的东西,我绝对不会离开。” 或许已经稍微冷静下来了?性格却像男孩子一样崛强的少女咬牙切齿,毫不犹豫地拒绝雷奥的提议。 雷奥微微转头,看着再度发动冰枪,然后攻击被接连破解而激愤地破口大骂的少女。 “好吧。另一个选择。” 故作从容的雷奥无可奈何地耸肩,说道。 “冷静下来。协助我们‘英之链’在此将三头的杰克击杀。” 在这里少女沉默了一下,才回望雷奥。她缓缓开口。 “……正如我所愿,其实我已经相当冷静了。所以我才没使出全力毁了这里,将所有人卷进来。” “你是说,刚才的魔法还不是你的全力?” “是的。但照这样下去的似乎杀不了它,你能指导我要怎么做就再好不过了。” 少女以一种奇特的眼神打量着雷奥的装备,仿佛从来没见过冒险者的样子。 但这位战士没去注意这些。脑袋一时间还无法接受刚才的魔法还不是少女全力的事实,雷奥没有去纠结少女口中“使出全力”与“毁了这里”的深沉意思,他迅速转变思绪。 雷奥收起罕见表露出来的惊愕之后,对少女的话表示肯定地点头。 “首先,你的魔力不是无限的,魔法不要乱用。而现在我手边没有适合的武器,姑娘是否会【造型】魔法?制造一个足够坚固的大剑与盾——不,大剑就够了。当然,会这个魔法的人非常稀少,大叔我只是问一问而已……” “【造型】【武器】【大剑】” 雷奥的话还没说完,少女没多说话就伸出左手,然后一个重物插入地面的声响传出。 他转头一看,不由得喜出望外,并且刷新了对少女的认知。 那是一把人等高的大剑,剑面的质感十分的粗燥,却闪烁着不属于金属材料的光芒,美丽得宛如结合了大地的结晶制成的精品。 这样的一把武器正静谧地插入地面,等待着主人去拿起它来战斗一样的神圣。 “……杀光你们。” 看见重战士获得武器,足于被冠以称号的强大魔物顿时产生不妙的预感,不想给予少女和雷奥继续交谈下去的时间了。 口吐浊气,杰克挪动了一步,然后气势就宛如一座山奔跑而来,地面晃动地朝他们杀来。面对吞没天地万物的锤击,雷奥不慌不忙地将弯刀换手,伸出惯用大剑的左臂,抄起土黄色的新武器,然后往上一格。 “好!” 挥动土黄的大剑,战士强行挡住了杰克的步伐。用魔法异常快速制造出来的武器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剑身没有一丝的撼动,坚硬无比。有了能将性命寄托的武器在手,雷奥不由得称赞一声。 “感激不尽,小姑娘。这里我暂时应付得来,能去帮忙我的同伴吗?虽然说弱点是火的阿克尼亚能克制冰属性的魔法,但总归能起到一些牵制的作用。” “我明白了。” 因为少女是外行,所以雷奥多解释了几句。见对方爽快地答应自己后,好不容易抵挡住天塌地陷的一击的雷奥鼓足干劲,手臂往前一推,把三头食人魔逼退了一步。 “那么,那边交给你了——杰克,你的对手是我!” 但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 瞬息间,杰克再挥动战锤,往雷奥的头顶突袭而来,但被大剑横挡而下,而战士立即使出了上段斩,厚重的剑刃朝对方迎面斩去。与雷奥打得平分秋色, 迎战的杰克判断一时之间分不出胜负,愈发焦躁,发出命令。 “蜘蛛女。别玩了,立刻!杀了他们!” 受命于杰克,围攻其余两位冒险者的阿克尼亚发出嘶叫,攻势也更加猛烈起来。 第二十五话:太阳 “——命还挺硬的啊,塔米你这家伙。” 此刻,一手像搬行李般抓着贝拉的衣袍,另一只手托着莉莉娜的阳带着两人与塔米会合。而弯刀使开口对弓箭手如此说道。 阳轻轻地放下两名失去意识的同伴,时不时与弓箭手嘴贫几句话。 “开玩笑吗,我死了谁来帮你分担这一大群魔物。” “得了吧,弓箭手没有弓箭,你的战斗力能高到哪里去。” 边保护着昏迷的同伴,他们边背对背战斗。 弓箭筒已经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只能以长弓坚固的尖端来当刺刀使用,逼退阿克尼亚的塔米也不甘示弱地回嘴。两人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以高超的武艺苦苦支撑到现在也不倒下的阳与塔米发出细微的闷哼与咳嗽声。 在两者身体状况越来越差的情况下,战况也悬殊了起来。 瞬息之间,他们之间中的谁突然丧命也不会感到奇怪了。 紫金阶冒险者的自尊,让他们不肯将无缘无故被扯进来的人请求帮助。没错,他们具有面临绝境,也不肯轻易开口求救的觉悟。会死掉是自己的实力不济所致,怪不到他人身上——这是优秀冒险者所怀有的心理素质。 第二点,即使对方答应支持了,要等魔法师咏唱完足够消灭所有魔物的咒语的时候,他们很大可能已经死了,所以他们也并不指望少女能做点什么,固执不肯离开此地的对方能活下来已经很好了。 ——但那是指普通魔法师施法的情况下。 两人扭曲着面孔,努力抵抗着阿克尼亚的尖利的虫爪,时不时还要小心它们吐出腐蚀性强烈的酸液的时候,少女的声音传来。 “这些魔物怕火吗?那么——【火球】” 原本以为是擅长冰系魔法的少女,举起一只手,使出了与冰属性完全相反的法术。 冒险者们的眉毛跳了跳,难掩惊色。 弯刀使与弓箭手并不了解太魔法的系统,只略知道皮毛。但对于只要魔法的熟练度达到某种程度,就能简化咒语,短咏来节省发挥魔法力量所必要的时间这个道理,他们再清楚不过。也知道能短咏攻击性魔法的魔法师是何等珍贵的存在,先别说是冰与火完全相异的属性,再算上之前的金液壁障与土系的【造型】,就是四种法术了。 阳喃喃道: “能短咏四种魔法?……水平比贝拉高出很多啊。” “这句话被贝拉听到的话,她又要闹起来了。” 说着,两人也感到疑惑起来。 那么,为什么会被各国相争的人才,以最高规格相待的人物会出现在这里——阳无论如何都不明白这点。但激战中也没空暇去思考更多,在他咬牙挺住阿克尼亚的攻势的时候,塔米却发出惊呼。 “等等,那个……骗人的吧。喂,你想干什么!” 塔米发出呼喝后,少女扭过头来,向他喊道: “快闪开,我要一举消灭它们。” 这时,仿佛昼夜已经走向尽头,亮了起来的天空引起了人类与魔物的注意。 所有人知道,虽然自己战斗已经很久,但绝对是还没到天该亮的时刻。 只能说,少女的魔法还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带着迷惑抬头后看到的景象,让魔物与冒险者他们甚至忘了互相厮杀,手脚的动作停了下来。 那是见过的魔法师所使用的火球,就像是赝品一样。放射出的热量瞬间让人汗流侠背,口唇变得干燥。熊熊的烈火散发着仿佛在自己命中敌人之前,目标就要化为尘土的威力。那仿佛要将一切燃烧殆尽的热量,周围大气扭曲起来。 “在我们和魔物这么靠近的时候使用范围魔法?!” “住手啊,你这个死丫头!想害死我们么!” 看到这个景象,脸色惨白的两人不禁吵囔起来,而正在与杰克为对手的雷奥喊答。 “对方是战斗的外行!你们两个快躲下!” 比起满天的冰枪更为震撼人心,天空飘浮着仿佛三轮烈日、偌大的烈火。 喜好阴暗的阿克尼亚被那个蒸腾的热度给发出刺耳的嘶喊,陷入极度的混乱。它们不再丢下冒险者而四处窜走。想慌忙地寻找藏匿的地方。 “别想逃——” 这次少女瞄准的是,魔物阿克尼亚。 稍嫌青涩的脸上露出吃力的表情,强行操控夜空中的两个火球,砸向逃窜的阿克尼亚群。 离攻击范围最近的两名冒险者们大惊失色之下,急忙趴倒在地的下一秒,火球揪起庞大的热浪,湮没在火中的阿克尼亚凄惨地挥舞手臂,连带没被命中的少数阿克尼亚也吹飞,倒在地上挣扎,浑身乱颤。 “轮到你了。” 这句话是少女说给最强大的敌人听的,却也为雷奥带来了警示。 (太乱来了——) 雷奥当机立断,当即放弃了手中沉重的武器,往旁跳开。似乎是同一时间,不分敌我的偌大火球便轰向自己方才所在的位置不远处,寻常魔物绝不可能躲开的攻击,但剧烈燃烧的火球依然被杰克大幅度跳开,避开了致命的魔法。 而其余的魔物就未能幸免,误打误撞下,畏惧光亮的阿克尼亚在日间的战斗力根本不足三分之一。慌张后退的蜘蛛女,让冒险者获得了珍贵的喘息时间。 “阳,塔米。其他人怎么样?” 将握着弯刀换到左手上,雷奥头也不回地喊叫,确认同伴的状况。 “还好,但差一点就给那丫头害死了!” “莉莉娜和贝拉……还有气息。” 听到他们的应答,重新摆开战斗姿势,面对杰克的雷奥姑且是松了一口气。 别说是流畅的冰系魔法,连这种规模的火球都能短咏?那种人听贝拉说连魔法大学里都没有啊。 不知是大气中残留着火球的热量,还是心理压力造成的呼吸困难,他第一次出现快点解决这一次的任务,然后好好回家休息——这种逃避的想法。不过,在雷奥以顶级的心理素质压抑下有点窝囊的想法之后,喊道。 “姑娘,别再用魔法了。先退到我同伴的身旁吧。” 她犯了一个太过于年轻的错误。 使出这样的魔法想必已经让她的魔力耗费一空。 老练的冒险者认为少女的魔力已经见底,雷奥让她退后,却被对方拒绝。 “不,既然这个魔法还算可以,没理由不继续用。而且,操控这个魔法的难度也比较低。” “等,你是说……连发?那种规模的火球?别搞得自己魔力枯竭。” 而且,那种说词,难道说在战斗中实验魔法吗? 雷奥好不容易才压抑下回头去看少女的冲动,少女却没再回答他的疑问。 “【火球】” 随着少女的短咏落下,不合常理的三个巨大火球再度出现在人们的上空。 三个太阳散发着压迫感的魔法降临,翻腾的火焰第二次照亮了夜空。 第二十六话:魔物群 此时此刻,她的异常性终于在“英之链”面前明了。 “——!” 宛如暗夜本身,少女的身姿所散发的星点魔力让人着迷,但同时也让人与魔物心生恐惧。以火光为背景,那红与黑交相辉映的气息,又带着星星点点的白光,仿佛神圣的白光其中蕴含着那红与黑、不祥的力量。 “来大干一场吧。你这兔崽子!!!” 差点丧命。怒火未停止燃烧过的少女让身上缠绕着更多不祥魔力,甚至让人产生了空间结构膨胀起来的错觉。 ——这是什么? ——为何使用了这么多出格的魔法,魔力还没抵达区区一名人类的极限? ——“她”到底是什么?! 迄今为止,都不知道事情从哪里开始出错,以致陷入万劫不复的杰克愕然地望向少女,她身上恶质的力量所带来的战悸从背脊窜至全身。 意识到只要战士还在,自己无法轻易杀死对方的事实,为此感到无比焦躁与混乱的杰克突然面朝上空,发出了咆哮。 “咕吼吼吼吼吼啊啊啊——————!!!!!!!” 仿佛唤醒大地愤怒的咆哮,让四周开始传来震动大地的声响。而不祥的魔物嚎叫传开之后,指挥了原本还在四处乱窜的阿拉克尼狂乱地张牙舞爪地群起攻击。杰克看到下仆对少女张牙舞爪而去,战士则慌忙地冲去那边了救援,目的就是为了能制造足够的混乱,让自己往塔树内隐秘的通道逃跑—— “消失吧。” 执着的少女还在紧紧盯着自己的方向,三个火球同时都往自己的方向轰杀过来的景象,让杰克不由得感到战栗万分。 但即便火球的威力徒然骇人,杰克也发现了对方是不够成熟的魔法师这件事。它脚底徒然发力,跳跃腾空,全力闪躲范围攻击的魔法。 陨落的爆炎扑空,砸向地面。 但是,杰克还是被飞泻的火花伤到了的右侧头部的眼睛。 “唔!!” 落地后,伸手抚着那个受伤的头部,它吃痛地发出低吼。 在理解般若拥有凌驾于它的力量后,杰克勉强保住思考能力。不让恐怖支配身躯,杰克继续命令阿拉克尼拖住她,选择了撤退。 此时杰克只有唯一的念头,就是卯足全力的逃离那个人类。 除此之外,紫金阶的冒险者也好,血洗附近城镇的计划也好,这些事情便是次要的。 “哪能让你离开!” 身后铁了心要夺取自己性命的少女,喊出了杰克从未听过的魔法。 “【晓枪之潮】” 倏忽,盘根错节的土面发出异响,猛然间隆起,然后仅仅离杰克脚边半尺的地方,圆锥状的尖刺突刺了出来。 因为俯冲太快,面对迎喉咙突刺而来的赤枪,它万分惊险地闪开了那一击,脚下不稳地倒退了三步。 回过神来的时候,旋螺状的赤石之枪已经形成了范围有十米、高达五米的圆形牢笼。 摇头杰克抛开差点被精巧的赤枪刺入喉咙的心悸,鼓起气势,宛如困兽的的杰克立即尝试突破牢笼。 然而,一向无往不利的重锤今天已经不知第几次了,背叛自己的信任。 与细长的外表不同,杰克很快就感受到了它对魔法构成的枪是如何挥动巨锤都对其无可奈何的坚硬度,挥出的打击连枪上的一个粉尘都无法动摇。 “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它立即改变策略。将重锤挥向地面,刨出一块巨石,抓了身旁的巨石,然后随着手臂短暂的蓄力,朝围笼甩了出去。 随着一声巨响,巨石没有突破赤枪,但杰克并不以为意,而是将它做为垫脚石,跳出了笼子。 而不只是作为魔物的杰克,当冒险者那方看到少女施展着脱离他们世界常识的魔法时,也同样感到万分愕然。超乎想象的魔法让他们下意识忘记了战斗的疲劳,瞪大眼睛无所适从。他们想要否认这个是人类能驱使的魔法力量。然而,冒险者也知道,要是这种现象不能称之为魔法的话,眼前的一切是什么?她又是从哪里得到这个力量? 以上“英之链”目睹实在过于荒谬的场景后,冒险者们已经陷入是否要砍自己一刀,来确定是否梦境的犹豫之中的感想。 但是,接下来无比真实的场景再一次呈现在“英之链”眼前。 围堵杰克失败之后,少女咂舌,随意挥下在空中拖曳着魔法光线的手臂,化成波浪状的地面就会猛地隆现尖锐的赤枪,贯穿所有企图接近她的阿拉克尼。 当前仆后继的阿拉克尼被消灭到差不多一半之后,少女突然摆开战士,对冒险者的制止充耳不闻地朝它奔跑而来。 这种意图非常明显。 那是为了不让杰克活着出去的追逐。 “引领世界的毁灭。” 杰克只能高举附魔武器,让其发挥力量。 蓝色的气体缠上手臂后,重锤万钧的雷霆降落,劈开了塔树的一角。 然后。 “——引领世界的毁灭。” 另一道雷霆再次闪现。 这是一天之内,只能使用三次魔法的附魔武器。 先前为了阻止冒险者里的魔法师治疗其同伴使用了一次,杰克使用完了其余的雷电魔法施展次数。 第二道雷电的目标是那名少女,酷烈的雷电一无法捕捉的速度劈向不闪也不躲的人类。没有去观察结果的时间——它知道魔法雷电阻挡不了对方。杰克立刻鞭策身躯,穿过大约三米宽的焦黑裂缝,到了塔树外头。 在不久之后,少女与能行动的三名冒险者也追了出来。 但他们在看到外头密集的魔物后停下了脚步。 杰克的耳朵清晰地听到这些人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而那些人吸气的原因自然是从刚才开始,就造成大地震动,低沉不祥的闷响源头终于来到了他们的眼前。 “我不知道你的不死之身是如何而来!” 想要摧毁一座城镇也绰绰有余的魔物聚集在杰克的身后,形成以它的中心、半圆形的阵势。杰克对雷电魔法无法夺取少女的性命也不感到惊讶,心中更多的是看到及时赶来的下仆,而狂喜的心情。它转过了身子,粗声向恼人的少女与冒险者们如此宣告。 “但是既然我叫来了所有的下仆,那么你们当中任何一人都绝对没有生存下来的希望!去吧!下仆们,将他们啃噬殆尽!让这些强者成为你们主人征服大陆的起始!成为你们的粮食!” 第二十七话:死战 在杰克全力以赴的统帅下,身体仿佛化为了黑夜一部分,魔物群涌来,但冒险者的脸上未见怯色,挡在那道雷电辟出的树缝,将少女护在身后。 “【肆虐的咆哮】” 只见,少女伸出了纤细的右臂,口里发出冷酷的语音。她的手掌瞬间凝聚了丝丝黑气——每个黑气都组成丝线,连接在魔物的身上无法被摧毁。 在那之后,般若的单手在虚空中猛然一握。 应合她的动作,冲来的魔物突然动弹不得。然后有如物体在它体内肆走着,颤抖不止的身躯在不规则地膨胀了数倍以后,猛然爆裂开来,惨烈地四分五裂开来。 仅仅五个关键字的短咒,却能有如此残暴威力的魔法让重伤的冒险者们不知觉吞咽了一口唾沫。 “““嘎啊!!!!””” 即使方才炸裂的魔物血液洒到了脸上,少女却一点也不在意似的,继续在由魔物的死亡组成交响曲,施展无尽的魔法,无情地屠戮道上的阻碍者。 魔物却仿佛无穷无尽,杰克驱使它们的吆喝也不曾停止。即使是百人队合作,也要付出高昂代价才能对抗的魔物群,这名少女却一人将之剿灭。 这点不合常理。 虽然冒险者也很擅长制造魔物尸体。可是不用任何计策,展现自己纯粹的强大的般若,使用着嘲笑魔物弱小的魔法,还是让他们无所适从。 如果身为魔法师的贝拉还有意识的话,说不定会被卷入魔法常识被颠覆的漩涡里头——但雷奥他们不是,三人在咬牙坚持住昂扬的斗志,不让其他事物让自己分心,压垮身为冒险者的觉悟。 他们虽面色青白,履行职责,把少女不小心漏掉的魔物一一杀死,支撑起最后的防线。 第一波的魔物全数消灭。呈现在“英之链”眼前的是宛如地狱般的景象。少女让人屏息的战斗——或称为蹂蹑较恰当的光景,让战斗许久而气喘吁吁,胸口剧烈起伏的冒险者们的面上透露出些许的呆滞。 “下一波要来了!” 在雷奥地发出警示的下一秒,狂暴的魔物踩踏着同类尸体,吼叫着俯冲而来。 ** 亲眼见证涌入塔树的魔物埋没那些可恶的人类。 杰克想着,置对方于死地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就算那个奇异的人类魔法师再怎么离谱,在数量所形成的暴力面前,等待她与冒险者的也只有魔力耗尽后,魔物的爪牙将无力的他们彻底击溃的结果而已。 即使对自己的观点再也清楚不过,也从坐在马车上经过这里的人类拷问而得到了证实魔法师的弱点,杰克却依旧没解除戒心,中断对冒险者大队的奇袭计划,让全部魔物赶来往自己这边。 而现在魔物的川流绕过自己的位置,分成支流然后再重合起来,涌入那颗塔树里。 第一波,第二波,第三,第四,第五—— 作为棋子的魔物不断减少,但不断地投入珍贵的战力之后,站在上坡的杰克神色凝重地凝神望去,再也看不到冒险者们的话身影,他们被前仆后继地魔物推挤,能依靠少女的魔法维持得战线的优势全然不再。 奋战的冒险者与不祥的少女断然没有一丝生存下来的希望——这么想,让它稍微安心了一点。 然而,响彻云霄的吼叫声突然间断绝。 鼻尖突然闻到花香般的甜气,当杰克察觉到不妥的时候,香味刹那间就流入肺部,舌头突然麻痹,然后身体的控制权迅速被夺走,与被分配在待命的大群魔物一同脱力瘫倒在地。即使吸取的分量只是很小很小的一息而已,似乎是同一时间闭气的杰克为其威能感到恐惧。 后头魔物因杰克的倒下,而久久犹豫不绝,但与身为主人的它的羁绊未消失而没有离开。 自己的就那么身体毫无抵抗地接受了危险的气体,融入骸骨。接着,且逐渐被染红的杰克看见无声无息的,那些魔物的尸体突然被人手挤开一条缝隙。 看到的尸堆里出现、夜晚黑暗中模糊的人影后,即使接受自己落败的结果,但杰克不能忍受自己就这么什么也不知道地死去。也竭力地抬起头的杰克那握着武器的手微弱地颤抖着。惊愕的杰克以嘶哑的声音投向那浑身染血、褴褛衣衫的人物。沐浴在绿色眸子的视线里,嗓音与失去力气的身体浑然颤抖。 杰克在夜色中闪烁着不祥魔力光辉的人物喊道。 “呜啊啊啊……你,咳!你,你……” 呼吸系统衰歇。 视野变得窄小。 知道自己大限已至的杰克很长时间只能重复着这句话。 最终,它在断气前好不容易,挤出了最后一口气—— *** 面对前面数不清、不知是第几只的魔物,挥动武器的手臂已经变麻,冒险者们预感自己的气数将尽以后,反而抛开了一切的包裹,选择大大咧咧地战个痛快淋漓。 浑身伤痕累累,但只要能动就不是问题。 伤势因高昂的斗志也变得无所谓了,从不染血的弯刀依然闪烁着眩目的银光,仿佛如今的处境很好笑似的,嘴角勾起的阳,在斩杀着跳过雷奥的头顶,来到他们后方的魔物的同时,歪着头向般若搭话。 “喂,丫头。” 语气轻松无比,全然将置生死于度外的阳笑着,撇向同样全身每一处都是血液的般若,边战斗边聊起家常般开口。 “丫头……就说你呀,东张西望什么啊。生面孔啊。你是从哪来的?怎么没在这附近的城镇看过你?” “嗯?” 手上不断爆出魔法,被战士高大的背影挡着了视线的般若,她只能边凭感觉迁灭看不见的魔物,边淡然地回答着。 “要说的话,是从一座没名气的村子,前往卡耶罗都市的路上吧。” “啊?那你干嘛来到西姆丛林。” 面对惊讶的弯刀使——阳.伊德里西瞪大双眼的质问,从刚才开始魔法的施放没停过般若很是无奈的耸了耸肩。 她简短地回答道: “我迷路了。” 第二十八话:魔眼 “……哈啊?” 而这个答案让弯刀使的眼角抽搐,也引来了站在前方的战士低沉的笑声。 “好一个迷路。不过,也多亏了姑娘你,我们才能活到现在。” 重新拾起大剑与盾的雷奥,将剑尖从一只甲猿的身躯抽出来,接着风暴般挥舞武器,剑刃将突进的数只魔物横斩成两载,高高抛向空中。 战士坚守在塔树那由魔法雷电所劈出的裂口上,虽然被蛮横的力量推撞得一厘米一厘米地往后退去,雷奥依然以惊人的臂力与神乎其技的剑技夺取着来犯者的性命。 但即使同类的尸体不断的累积起来,魔物们却没有停下的打算。也因此,被刀刃划出的断肢越来越多,魔物身体洒出的红色液体宛如雨点般喷射在身上,血人似的三人与从刚才开始就并肩作战的少女交谈。 “想问的就这些话而已,你们没有逃走的打算?让我带着你们所用人逃到空中的话,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哎呀呀,我们队长刚才不是问过了,才被你骂了一次吗?” 时不时挥动大弓,卖力将其尖端刺入魔物体内后,一脚踹开尸体,站在左方杀敌的塔米从旁岔口,眨了眨细眼继续说下去。 “面对强大的魔物也没退却的打算,像你这样很是对我们口味的人很少见,所以我也不再无趣地劝你离开了……虽然没问过莉莉娜和贝拉,两位女性的意见,但她们可不是简单的货色。从来也不。” “没错,她们两个可是母老虎。” 而这时候,听着他们交谈的雷奥突然间发出“嗯”一声,若有其事地镇重点了点头。 “身为队长我宣布,假如这一次渡过难关,我有义务把你们的评语告诉当事人。” “呃,喂!雷奥你这样可不厚道啊!” “活着回去的下场是要被莉莉娜和贝拉下挑战书吗?别啊!” 宛如被两名女性同伴秋后算账比现下的状态还更为惨烈,阳和塔米发出哀号。 “……” 在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仿佛这不是在与魔物天昏地暗的厮杀环境,而酒馆里头谈笑风生的冒险者,般若对他们产生了一种亲近感,说话的语气不再严谨。 “我是不知道你们在两位同伴醒来后的下场会是如何,但起码我没有死在这里兴趣。你们有什么好主意就快快说出来吧。” 分别是左右两只,没给魔法轰掉、手握着生锈小刀的格布尔凭着矮小的身躯穿过雷奥的防线,来到般若的眼前。就在两只格布尔露出下流笑容的下一秒,就被阳和塔米一刀一弓给解决了。期间,四人的对话从未停止。 “我这里是有因为必须我来发动,所以自己也必须死——能将五十米内的敌人一起同归于尽的猛毒魔法卷轴。” “……这不是不能指望你吗?” 听到弓箭手在她认真求生的时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手段,般若不由得吐槽一句。 “所以说不到了最后一刻我是不会拿来用的。话说回来,那个挡下重锤,金光闪闪的魔法还能使用吗?” 塔树缺口的边缘开始“卡兹卡兹”声响,但他们恍若未问地说下去。 而身为魔法使用者的般若自然明白其特性,而摇了摇头。 “【金色黎明】不怎么好用,那只能阻挡一瞬间的攻击而已。而【千锋冰枪】的魔法只能瞄准个体,但我很难想象杰克会在这时候大意,由此推算下来,也只有【火球】最适合——” “适合个屁啊!我和塔米在不久前差点死在你这丫头手下!” 话被阳的带着怒意的语音给打断,雷奥也怀着同样的意见。 “有其他选择的话,就别再放出那种火球了。假如造成丛林失火的话,我们不但逃不出去,而且倚靠西姆丛林的资源生存的人们生活也不会好过。” 那么,均衡风险和利益的时候到了。接下来最妥当的措施是什么呢? 般若缓缓吸了一口气,边放出夺取性命的魔法,边让大脑运转起来。 就目前看来,虽然逃跑是最好的选择,先不说自己无论如何都吞不下这口气,但在此放跑了杰克就意味着留下来无穷的后患……般若明白这一点。 而塔米也在旁说出了“魔王是极度危险的个体。比起以后滋生诸多事端,在这里解决最为妥当。”的想法。 与三人讨论、集思广益,许多想法在脑袋转了转之后,般若忽然间有了主意,问道。 “如果我杀死完这里所有的魔物,也没问题吗?” “唔,肯定对生态有些影响的。比如说,哥布林那种弱小的魔物会迅速繁殖,怎么也杀不完。但起码让杰克继续存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来得好多了……不过,你要怎么做。为什么大叔我突然有小小的不安呐。” 无视对方的疑问,般若松开思考时抿着的嘴唇,自言自语般。 “那么,我就杀死这里一半的魔物好了。” “咦?” 即使是在仓促间,之所以会使用【火球】、【千锋冰枪】等魔法,般若是有着一定的考虑的。毕竟,当初在下意识地使出了【白魂之炎】的时候,袭村的骑士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但那是对人类而言的强悍魔法。 像“苏生之林”等规格外的许多魔法也一并排除了,就算到了紧急时刻也要深思熟虑才能动用那个力量。 假设,施放在魔物身上的魔法效果很弱的话,干脆带着“英之链”的成员脱离就好——般若打着以生命安全为第一要项的想法,才放出了那些魔法,却发现自己多虑了。 虽说相较于简单的魔法的威力依然大于自己的想象,【拟形】后魔法明显难以控制,也意识到自己在紧张的时刻,会放出【肆虐的咆哮】这样一点也不喜闻乐见的魔法出来。 这是般若出村之前预想不到的事情。 不过,自己的魔法显然对敌人带来巨大的威胁,意识到这一点,般若拥有了能与之一战的自信。 般若瞥向了周围的冒险者一眼,包括失去意识的两人。 而趁着没有人员丧生的时候,现在的状况已经不由得自己把大招藏着掖着,继续拖下去。 眼见冒险者们的动作显着变得迟缓,般若快速执行自己的决定。 “我会注意不毁掉这座森林的,我数到三声,你们屏住呼吸同时跳开。” “……什么?” 塔米向她投以困惑的眼神。 “因为这个魔法我是第一次使用,连练习都没有。所以还不能用到得心应手的程度,也保障不了不听话的人的安全,就这样。” “……咦?” “三、” “喂,给我慢着,我说丫头你别乱来!” “二、” “在这种场合放出第一次使用的魔法简直是找死啊!稍微不慎就魔力暴走——雷奥,快说说她!” “我正在忙着杀敌啊,哪有时间——” “一。” “!!!” 虽然面上讶异万分,但战士和弓箭手显然懂得权衡轻重,雷奥使力让魔物群后退一些些,闪到了一旁。而即便暴怒,阳则自暴自弃地往旁瞬间让开,也没忘了不要呼吸的吩咐。 “【魔豚毒眼】” 正面对着黑压压冲来的魔物群景象非常震撼,从没想到战士面对的是如此光景的般若内心哆嗦了一下,在魔物的利爪离自己的脸孔只剩三十厘米的距离后,般若猛然回过神来。 般若使用刚才从塔米所谓,最后的手段中,获得的灵感。 般若低低念了一句咒言,将像是掐着什么东西的左手举到下巴的位置,张开手掌,轻轻地吹出指尖上的紫气。 如风中摇曳的烛火,闪烁着光芒的气体飘起往前方飘散出去,毫无障碍的闯过所用的魔物,抵达它们的“王”那里。 致毒瞬间扩善出去,将不论个体强弱的生命,毒素将俯冲而来的魔物一切生机破坏殆尽。 再次,一节的极短咏唱,便为敌人带来极大毁亡的魔法。 先前毫无余裕的战斗已经结束,般若宛如一个受到伤害,被触怒不顾一切想报复的外行人一样,发动了不合常理的魔法,冷着面孔走上了坡道,来到杰克面前。 对此,在场冒险者们长大了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也意识到那个魔法的可怕而忍住呼吸,护送着般若跟了上去。 因胜败决定得太过突然,连胜方的冒险者都有点回不过神来了,落败的杰克更是想破头也无法明白自己输在哪里了吧? 成为所有魔物的主人?改写大陆的种族势力?别开玩笑了,只要有眼前这种怪物存在,它就不可能有半点成功的机会。 中毒后没有带来痛苦,反而让它感觉到了一种美味,被那份美味给麻木了身体神经,意识宛如破损的木舟在急流中逐渐下沉,陷入万劫不复。 “为、为什……么我——的全力,也……杀、不死、你!!!” 充满血丝的浑圆六目,骨碌碌地瞪着从魔物的狂潮中生还的人们中的少女。 瘫倒在地、扭曲面孔的杰克发出与其说是呐喊的话语,不如说死前寻求答复的哀求。 内心已经被恨意与恐惧渲染。 杰克往手臂注入最后的力量,猛地将重锤抛向般若。 但那肯定是徒劳无功之举,就算是重伤,但有紫金阶的冒险者在她身边,偷袭就不不会有成功的道理。就算是它再使唤魔物群起攻击,冒险者们依然还有一战之力。 “【金色黎明】” 虽然他人已经做出反应,但显然没有他们出手的必要,般若低声喃着“真不长记性”后,所随意调度之前出现过的金膜,轻易地攻击化解了。 咚!般若的脚边传来重锤掉在地面的声响。俯视着死死盯向自己的三头食人魔,与之对上的视线,般若在心灵获得了一种冲击。 是否要放对方一条生路——天真的犹豫油然而生。 “——你到底是什么人!!!” 不过,在想起不久前的彼此在进行厮杀、杀与被杀的瞬间,这种犹豫显然失去了意义,她转而思量着该说与不该说的字词。 “我的名字是……” 然后,她缓缓将自己名字告知了那即将走向终结的生命。 “般若。” 第二十九话:队伍 被称为暗影狼,龇牙咧嘴的犬型魔物灵敏地在十米外的树林间绕圈奔跑,脚下毫无声息。 锁定的目标队形是“人”字型,正在通过一个两旁是四米高土面、能让马车经过的中等宽度的通道。以两名人类冒险者并列走在前头开路,其余的四人一条直线地则跟随他们身后。因为是有点陡峭的上坡路,最后头的战士正在推着那放置着水栖魔物,它体型巨大,需要四只马匹勉强才能拉动的车子。 以魔狼的智能理解到那些战斗人员正在带着战利品返回他们的巢穴,却对现下的危机懵懂无知,高谈阔论起来。站在高处的暗影狼头领却也没有大意,让群狼一如既往地谨慎行动,寻找一举将冒险者击溃的时机。 “我、说、了。” 以粗暴的口气强调着自己的意思。 “丫头你作为冒险者的性子有点操之过急了。” “……这句话由你这种动不动就向他人发出威压的人来讲,异常的不合适呀。” “没错了,后辈。对待阳那种人就要这样。不必顾虑他的面子,狠狠地反驳就是了!” “看来你这小不点也是欠揍了啊啊啊啊!” 赤发的一人转过头去,动不动就大吼,发出对魔狼听觉来说属于非常吵耳的声音,魔狼因而摇头晃脑了一下,却也认为这是袭击大意的冒险者们最佳的时机。 前方就是人类统治的平原,再不动手的话,一旦抵达石头彻出来的巨大巢穴,那么狼群就没有夺下那些马匹与魔物尸肉的机会。 “嗷噢噢噢——” 那只暗影狼头领发出底低吼的同一时间,六只暗影狼便同时从丛林里的四面八方冒出身子,张开狼口,朝正在谈天说地的冒险者喉咙处扑去。 “学会管理好自己的脾气,再来对我说教吧——【切风】。” “别再叫我小不点了好么!我、我只是读书读得太多才发育比较慢而已,我以后一定会变成想莉莉娜一样前凸后翘的美女……对,一定会这样的啦!阳这是没脑子,【切风】。” 然后,似乎是同时,走在第二和第三列的人类仿佛早已说好似的,以绝妙配合放出了的风之刃魔法重合成巨大的“x”字形,最大幅度地将四只同类给杀害。 “贝、贝拉妹妹!你这是拿我做什么比喻啊!” “你们两个别以为自己是女的我就不敢动手打人啊啊啊啊啊啊啊!” 而原本背对着偷袭方的赤发人类猛地拔出弯刀,看都不看地侧过身子,手一扬就将空中的两只暗影狼斩落首级。 三人出手之后,就瞬间损失八成的战力。在高处岩石俯瞰狩猎场的暗影狼头领才领悟到选错了猎物,急忙发出让其余的部下撤退的嚎叫的时候,天地却突然间翻转,然后重重砸落。 “哎呀,说身材以后莉莉娜级别的这句话时,怎么听起来有点心虚呢?” “塔、塔米你少罗嗦!” “——!!!” 看见自己那失去头部、倒毙在地的身躯,暗影狼头领的狼耳依然听到那队人类越来越响亮的说话声…… ** “英之链”的冒险者们谈话不曾停止。 塔米随即射出一支快溢出暴戾气息的疾箭,贯穿*0点钟方向的浓密灌木后,整个林间就安静了下来。 其间,阳的大嗓门也不曾消停,让走在贝拉前面的少女,眉头越蹙越深。 “y头你现在要做的是学习战斗的技巧,预判敌人动作。连装备都有些不伦不类,刚入行两个月的新人少来顶嘴!” “……” 一下解决了魔物而重新转过身,面露不满的阳对着话题的人物,绿眼绿发的少女——赫然在“英之链”的队伍之中的般若指手画脚起来。 而此时此刻,般若身上不再是那些连走在城市里都会显得有些搞笑的麻衣麻裤,而是换上了仿佛改头换面般,充分符合冒险者中最顶端的存在——紫金阶的强者装备。 听到对方的评语,般若也底头重新检视了自己一向来满意的冒险者装备。 那是与武侠中的劲装有着异曲同工之处、蒙面的话,既像暗杀者的服装。 说不定是自己缺少了对于魔法师的向往?她也并不局限于寻常魔法师的特色装备,基于安全考虑,连像是普遍上被这样的职业所抗拒的东西,比如行动时会额外耗费体力的金属也毫不犹豫地佩戴上了。自己现在就装备着在各种场合都能发挥极大作用的——紫金制成的护具。 从锁骨延伸至上腹部位置的薄薄紫色护胸甲,正在太阳底下反射着虹色的光辉。 而上身披着内外两套服装。里面那件比较紧身的短袖衫是眼光高超的人就看得出来的,由不会被刀刃划破的阿拉克尼的丝线缝制而成的高等制品。深色的外套长至大腿的部位。 由专人量身订造,黑束脚裤的裁线无一点偏差地延长至踝部。为了不会阻碍行动,脚底下是经过数道特殊步骤制成、增加敏捷度的一双附魔短靴。 基于颜色的喜好,她这套万能的装备以深色为主调。 或许自己的服装口味在异世界人的眼中确实有些不伦不类吧,般若对此很是坦然地耸耸肩,接受了这点观点。 把视线从服装上移开,她重新抬起头来,向队里的弯刀使直视过去。 “虽然阳你是前辈没错,我也无法苟同你的看法。既然我用不上魔法杖,能混淆敌人的判断力才是最好不过的。职业被认为是盗贼的话,出其不意的魔法攻击说不定还能成为大杀招。” 抽出腰间的寒光粼粼的匕首一半来示意,然后将之重新入鞘的般若如此说着。 “难道你们不觉得这样的考虑很有道理吗?” “哈啊?” 闻言,对方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然后,他以右手抓着自己的头皮发出怒诉。 “有道理个屁啊!为什么你就不能好好提升实力,一对一战胜对方么!都是‘紫金’的身分了,别给我整天想着耍小手段坑人!” “喂,前面的弯刀使别停下来。没看到路很窄,后面的我们都在等着了好么,走快点啦!” 魔法师的脸庞从刚才开始就摆上不满的神情。她伸出法杖,用它来推了推停下脚步的阳,快步走到般若身边的人是贝拉。 “还有,般若是我的后辈。你一个前锋对我们魔法师指指点点什么啊!快走快走。” “你这个小不点——” 被赶人似的贝拉指摘,阳一时半刻想不出反驳的话语,忿忿地碎了一口。 第三十话:推荐 这时,身后突然飘来的烧焦味吸引了人们的注意。 当阳转过头的时候,般若和贝拉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莉莉娜和弓箭手塔米一起把魔物身上能用的部位与素材收集完毕,装在大袋子里。而剩余的部分因马车已经超负载,又不能让魔物尸体暴露野外引来别的魔物,他们只能以焚烧的的方式处理暗影狼的尸体。 于是,视线从升起的黑烟移开,贝拉再把注意力放回了眼前的人身上。 “怎么了怎么了,前锋的弯刀使阳大人要教我们魔法师怎么使用魔法吗?” “唔。” 对于吐舌挑衅的贝拉,阳不耐烦地挥手。 “随便你们!” 面露不快,但阳似乎已经没了争执下去的心情,他将目光从狼狈为奸的两位魔法师移开,转而大步往前,走到正等着他们的莉莉娜的身旁。 而冒险者队伍的小插曲 接着,马车的轮子也重新转动,在土路上留下深深的轨痕。 “英之链”一行继续行程。 “装备的事怎么样也好吧,别听阳他说的。” 看到吵不过自己的阳果断地离开,贝拉露出了获得胜利的得以笑容。 她继续向般若说道。 “般若后辈你想独当一面的紫金阶冒险者的话,就必须能看清楚彼此实力差距。别像刚才那些笨狼一样,聪明一点的魔物看都知道打不赢就远远逃开了,它们却还要无所畏惧地一个接一个的来送死。啊,假如聪明得像那头混蛋三头食人魔的话,就免了。那样的魔物简直不给人活路嘛。” 贝拉一边行走,一边头面向般若说着。 而这位娇小的银发魔法师口中的后辈自然是般若本人。 大大的白色女巫帽,精美的法袍以身前的开端由上往下变得越来越开放,以及法袍底下、娇小的身材穿着类似于马甲,有纽扣的贴身皮革正装与底下的短裤,加上一双银色龙皮长筒鞋。般若的装备也很大程度参照了这位前辈的品味,似乎正是这一点,让贝拉也更加满意她这个后辈了也说不定,对加入冒险者这行的般若处处关照,毫不吝啬地给予指点。 哪怕般若认为贝拉给人的印象是哪怕是第一次尝试的事物,也会自信满满的样子——实际上也是如此。但她作为魔法师的能力是货真价实的。 她也没有因为年纪小而看不起对方,自然而然地对这个在许多方面帮助过自己的魔法师尊称了一声“前辈”。 总而言之,在迁灭了杰克之后,般若向当时伤势程度不一的“英之链”冒险者们使用【治愈】魔法,虽然没有【苏生之林】的程度,但全数人员依旧是获得了远比寻常的【治愈】来得强力的魔法治疗,连带从杰克阴险的诡计中安然无恙,到了最后却伤得最重的贝拉也没事了。 而且,那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了。 不,准确无误的话,般若记得是六十二天前的事情。 与“英之链”疲倦地回到大队,享受完那里人们看到浑身渗透着血的他们,而露出惊恐的表情后,精神损耗了许多的般若迎来了在这世上第一次在舒适床铺上的睡眠。 然后,第二天清醒之后,她就向“英之链”的队长,也就是重战士,雷奥.扎维埃勒提出了想要加入冒险者行列的愿望后,而对方二话不说地答应,当下启程将她带到卡耶罗都市——将她介绍给当地冒险者公会的会长。 冒险公会会长的名字是布朗尼.科特左,年龄约七十上下,光头之下有着散乱的腮胡,是以前从冒险者前线退下来的魁伟老汉。后来听说他的大半生累计了许多实绩,又深得人心而被推荐当上会长一职已有二十年,许多事务都能妥善的应对。 然而,今天似乎不是这么一回事。 后者大剌剌地坐在铺垫着黑皮的椅子上,叉着双手,凝听“紫金”阶别的雷奥讲述进入西姆丛林后,与杰克交战的报告。 显而易见的,那位会长表情不怎么愉快。 “我说雷奥你啊。” 边说着,边瞪着公会的支柱——“英之链”的雷奥。 “知不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是还没睡醒吗?要是那样的话,再睡个回笼觉再来我这里也不迟。” 看出来那位布朗尼会长正忍住不发火,吹着胡子质问。 而其质问的对象,雷奥双手一摊,耸了耸肩膀。他的举止有些轻浮,眼神却是认真无比。 “会长。我说的一切都是千真万确的事情。我亲眼见过这位姑娘在生死存亡的关头依然散发勇气的光辉,有着身为高等冒险者的潜质与实力。所以,我这不就不与大队归来,特来向您推荐她跳阶成为高等冒险者的不是吗?” “……” 而对于跳阶一说,般若并没有向雷奥提出过,才有些惊疑地悄悄瞥向了那名战士。 “会长您不是成天喊着这个城市没什么好苗子吗?我这就给您带来了。我能以名誉保证,这位姑娘的实力与品格。万全符合您期望的人就在眼前了,请您务必——” “……好了好了,反正又不是没有先例。那你推荐她升到什么阶别?” 显然熬不过对方又是拍胸膛,又是的详细讲述般若在这起事件功绩的雷奥,沉默许久后的布朗尼摆了摆手,让雷奥停下话语,拿起了桌旁的笔和文件。 在雷奥沉吟了一之后,回答了布朗尼的问题。 “我认为最起码是‘秘银’。” “不可能!” 这个答案让身材魁梧的会长大大呼出一口气。 下一秒,原本还拿起笔杆子与一些文件,打算受理这事的布朗尼猛然放下笔杆,拍向了桌面。 在直截了当地拒绝了雷奥后,他那圆滚滚的大眼往般若瞪去。 “我不知道你背后的人与雷奥有着怎么样的交情。原本我还是卖个面子,给个‘黑刚’来让你以后能撑撑场面就算了。但伪造莫大的功绩,直接得到‘秘银’阶别这种事想都别想。” 从话中判断,这位会长恐怕打从一开始就不相信雷奥所言吧,所以产生的误会让会办公室中的气氛变得有些险恶起来。 第三十一话:秘银 如果换作一个看起来是身经百战的成年人到来,再加上一向稳重的雷奥这么推荐了对方,布朗尼还有几分可能会相信这件事情。 但是,来者是感受不到任何强者气息的年轻少女——年轻会让事情的真伪添加疑点是正常的。 “会长……我说的是事实。这位姑娘是真的具有‘秘银’以上的实力。” 当雷奥神色凝重地重复了自己的话语之后,布朗尼会长发出沉吟,过了几秒,才抬起头来,嘴里说的还是那句话。 “我会调查清楚这件事,现在请回吧。” “会长。那个三头食人魔——‘杰克’手中有着附魔武器,而且还拥有统帅不同种类魔物的能力,就可以判断整件事情真的不简单,没有这位姑娘……般若帮助的话,我们现在已经死了。您也见不到我了,所以……请您好好的考虑这件事吧。” 但雷奥意图继续说服这位冒险者公会会长,再次被对方制止说下去的手势给打断。 “雷奥,我看你刚从任务回来也是累了,所以我当作看不到把你拿队伍的功劳推给一个与任务互不相干的小女孩了。我还有事,你们可以回去了。” “会长!” “……请出去。” “……” 打从一开始就保持着沉默的般若在看见两者中有一方不想继续话题,冒险者内部的对话已经结束之后,判断这她身为无关人员开口的时机到来,便不再犹豫地开口说道。 “您有一点错了。布朗尼会长。” 冷不丁地开口发言,般若的举止言语就震慑住了会长本人,但是,他那带着锐意的眼神很快就投向插嘴说话的人,仿佛要刺穿人似的望向般若。 “……” 但她无所畏惧地回视了那道视线。一般而言的话,在这种情况下一旦开口发言,就有很大可能人们心中留下坏印象,但那只是一般而言,般若认为那是从来不是竭尽所能后的自己管得着的事。并且,假如在这方做出誊清之后,连打从底层地做起的机会也被封死,说明眼前会长的气度也不过如此罢了,就没必要强求成为这里的冒险者。 也就是说,没那个胆量,担心会惹恼对方的话,还不如不开口——般若向来具备着这种心理素质,决定把话说下去。 “我是依靠这位雷奥.扎维埃勒德先生好意才来到这里。并不想因为误会而让这位的资历出现了污点,我唯独无法忍受这点才开口誊清。所以还请您谅解我的失礼之处。” “姑、姑娘?” 重战士似乎因心态已经被切换到企业上班族模式的般若而瞪目结舌。 会长依然沉默不语。 让雷奥与自己尽量划清界限后,注意不让自己犯下“暄宾夺主”大忌中的大忌,般若长话短说。 “关于刚才所提到的,这件事情的真伪您尽可去进行查证,我就先告辞了。” 般若不卑不亢地微微弯下身子,从椅子上站起,转身离开。 而结果是在一个星期后,在公会调查了半毁的塔树与不计其数的魔物尸首后的当天,般若就获得了“秘银”金属牌,与登记成为那个阶别冒险者。 “……” “在这个时候,连携对方进攻,彼此配合的默契非常关键了。配合同伴的攻击,万万不让自己成为障碍,果断出手的时候就要出手才是最重要的……喂,后辈,后辈~~~~!咕姆……般若,我在跟你说话呀!不要无视前辈我啊!” 突然间,贝拉抓过正在回忆这两个月来所发生的事的般若一只耳朵,朝那里大喊着。 “喂!” 随着嗡的一阵耳鸣,般若才回过神来,假意地咳了一声,然后看向那位戴着歪了一边的女巫帽的娇小魔法师。 “请你别在我耳朵旁大声喊,我有听着。” “有听才怪呢。你要认真听我说啊,一名冒险者绝对不能让受伤的强大敌人逃跑。特别是有智慧的敌人,这会引来后患的。” “明白。” “冒险者就该携带地图,应急食、药品,罗盘,还有准备最后拿来保命的手牌——” 与对待阳的态度不同。 般若静静地看着比现下的自己还矮了半个头、喋喋不休的贝拉。 对方是正经八百的魔法师,在这两个月期间,获益良多的般若也认真地听着对方的传授,与贝利是良师益友关系,般若从年纪轻轻就能跟冒险者们长途跋涉,并且毫无怨言地发挥力量的优秀女孩身上学到了许多。对方也热情相授,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如此。 举例来说,般若得知了身为魔法师——就算是更为强大的魔导师也是一样,在许多情况下,并不能说优先治疗同伴或者自己才是上策,反而说当只有魔法使用者一人无伤的情况下,基本上只有两条路可走。 逃跑,或者与敌人拼个同归于尽。 毕竟,能让同伴都受到不可动弹的重伤,情况大多数都不是一对一这种可喜的情况。比起白白送命,任何冒险者就算背负抛弃同伴的恶名也好,在一些情况是无论如何都必须活下去,将情报带给公会类似的存在。 在之后,想报仇也好,内疚得想死就去死好了。 当贝拉这么说时,她周围的人也点了点头赞同。 般若发现,这些冒险者们意外有着类似于军人的使命感,也有着自己的荣耀,特别是级别越高,这种趋向就越明显。 “虽然以般若你的性格不说也罢。但要知道,冒险者最先的课程是不背叛同伴,爬到最高的时候,就要懂得均衡死在那里的后果是什么。这也是为什么当初给予般若你“秘银”,而不是“紫金”的原因。” 贝拉说着,一行人已经抵达了徒坡的尽头,来到一处平原。 显然对这里的地形万分熟悉的贝拉边讲着话,边闭上眼走路也不怕摔到。 “在遇见其人遇难,没有直接到头就跑,而是挑战。是秘银阶别强大冒险者的必备要素——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讲话啦!有听着的话,起码要应一声啊。” “……唔?” 受不了般若一言不发的样子,贝拉睁开一边眼睛,瞥了过来。 “是是,前辈。虽然还有许多需要进步的地方,但我很高兴自己能在您的指导下有所长进,我会继续努力的——这样行了吗?” “行了行了。呼呼,好高兴啊。” 对于般若随口的应答,让银发女孩撇着嘴,小声笑笑。 * 第三十二话:项链 “那我就再说多点吧。后辈你可知道魔法师的三九定律?” “定律?” “嗯,三九定律。” 听到学术性质的词汇,般若本能的打起精神来。 “集团战斗时,魔法师必须以自身为中心,半径三米内,九米外的任何动向都要注意。一流的战士则会守住自己的同伴来进行防御,同时将五米内的危机全部给予排除。所以我们魔法师尽量不离他们两米以外,不然的话彼此的防守会变得薄弱,只会让我们被一击必杀的几率徒增几倍而已……这可是前辈我的宝贵经验噢,向来不肯轻易的传授出去的,但我这次心情很好,是便宜后辈你了。” 见般若点头如捣蒜,还拿出记事本来记录的认真态度,让贝拉脚底下的步伐更为雀跃。 “虽然说有队伍会利用这个方法来引诱敌人上当出手,但后辈你还是冒险者新手,反应力不足的人就只会自取灭亡的作战我就不说明了。但弓箭手就别去管了。那种专门钻人或魔物空子的狡猾职业,就算受伤了也懂得自己爬回来给我们医治。” “啊咧?我好像听到了某位平胸魔法师的歧视性发言?” “!” 不算上马匹,走在最后第二列的塔米扬了扬头,而即将引发贝拉怒火的挑衅,却被般若一手捂着他的嘴巴给打断。 “贝拉前辈别管他,请继续说下去。我很好学。” “嗯,很好很好,勤勉的后辈我最喜欢了。” “我也最敬佩知识渊博的前辈。” “呀~~~~~~” 被夸得不要不要的,贝拉连走路的姿势都东倒西歪。 “首先,我是看见你是拿魔法误轰同伴这种糟糕的事情总算是杜绝了。接下来是熟悉怪物的习性,磨练随即应变的能力,还有时刻保持严谨谨慎的心态,解毒剂、药水等,保命的东西常备在身。再以冒险者的心态完成任务,就足于应对大多数状况了哦……” “魔法师都是这么过分的吗?” 指着两名交谈着的魔法师,把视线投向因地势平稳而不再推车,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旁来的雷奥,塔米这么问道。 “……最少和弓箭手不分上下吧。” 有些啼笑皆非,雷奥大大咧咧地耸肩如此表示。 “不过,好羡慕后辈你有‘那个’啊。不,其实也不怎么羡慕啦。” 仿佛在自言自语,却发现自己说漏了心声的贝拉急忙摆手。 “?” 接受到般若的目光,与她并肩走着的贝拉把头探出,直直盯着她的脸庞。 “不过,那个项链型的附魔器具,不要太过依靠它比较好噢。充满尖刺的造型也好,还是感觉上……它给我的印象就不太好。况且,自古以来,每个借用外来的力量的人,到了最后都是需要付出高昂的代价的。” 当初,在众人面前不用道具就发动众多强力的魔法,毕竟不合这世界的常理。而般若觉得自己之所以能快速融入队伍,归于一次意外地让他们看到了她垂下身子时,诡异项链滑出来的一次意外。 “那……难道是附魔器具吗?这种程度的性能?” 当即,在场的莉莉娜就这么惊呼了。 毫不吝啬魔力的战斗方式,强过头的攻击力。所有超越常识的力量获得人们一厢情愿的猜测进行补正,似乎令紫金阶冒险者接受了事实。 “……” 而在加入冒险者行列的这段时间里,她对直觉向来敏锐的贝拉有着充分的认知。 而魔法师的劝诫,让般若重新思考了项链存在的意义。 虽然知道这件事的周围人们似乎对自己戴着的项链有着误解,但当时用笑容带过这件事的般若不可能进行解释。 她不可能告知他人,自己和项链是一体的,但性质不同……至于哪里不同,般若也说不清楚。 但肯定的是,这东西并未能给予自己任何的力量,而是一种无尽的思念。 在被杰克受到重创之后,在死亡边缘将自己来回来的力量,与随着复活、仿佛体内在发射的火花是脑海中被雾气笼罩的模糊身影造成的……虽然说,般若也没有确凿的证据,显示自己不是从那时候火热得发烫的项链获得重新站起来的力量。 但是,她也只能确定。 那时痛苦根源是打从自己灵魂的最深处给释放出来,不全是因为项链的关系。 而在那天之后,每次取出来擦拭,她都下意识地温柔对待,一点也不马虎地清理这件物品。 如今,般若才突然发现,假如没有贝拉的提醒,自己竟然从来没浮现过抛弃项链的想法,仿佛那是被自己下意识的忽视掉了这个想法。 自己是有点神经质的人。般若有着这样自觉。 平时会怀疑周围,却无条件的任一个来历不明物品的自己好像有了变化,就像不只是身体,就连性格也变了一个人一样—— “……后辈,怎么了?” 随着对方小声的呼唤,惊讶得松开抿着的嘴唇,般若怔怔地看向朝她投以忧虑目光的贝拉。 那银白的瞳孔流露出来的,无疑是真挚的担忧。 “怎么最近都在发呆啊?你这样不行噢,请记住‘回到家前都是冒险’的冒险者格言,别疏忽大意,会要命的。” “不好意思。谢谢你提醒,贝拉。走神确实是我不对。” 为了不让对方意识自己的动摇,般若扶着头摇了摇,暂且搁置项链的谜团,赶紧说出让人放心的东西。 ——而在她本人也察觉不到的情况下,之前的疑虑也如烟丝般消融开来。 “然后,我常会注意项链有没有出现异状,一旦发现它有什么不妥就会拿去丢掉了。我保证。” “丢掉倒未必……不过有那样的想法也好。” 贝拉点点头。也没再提及项链的话题,充分展现不拘小节的个性。 而草地的大平原已经是属于人类的地盘,不必再担心魔物的袭击,因为也有不少农户在此放牧,可以看见牛羊聚集在一大片翠绿的草地上。边说边走了大约二十分钟后,脚底下渐渐出现了铺设石板的道路,也已经可以听闻到眼前城镇的热闹气息。 离目的地越来越近的般若,中途越来越多人加入她们的行列,有素未谋面的商人载货马车,也有与“英之链”有交情的人们与他们交谈,从这里可以看到队伍中个人所具有的人缘。 第三十三话:调查 地平线的尽头,出现一道沿着它展开的石质长墙。 牵着放置着讨伐魔物的马车,“英之链”在都市的守卫兵敬畏的视线下,与自发让出一些距离的人们一起通过城门。而这座两个月前避免了遭魔物大军血洗危机,每一处洋溢着活力的卡耶罗都市,摆在城门附近的摊贩早已开摊营业。 远方,车轮因非凡的负重而吱吱嘎嘎作响的声音早就传到城门附近的人们耳朵,来到路边,望着由四只雄壮的黑马拖拉、被撤掉顶棚的车子上,半鳄半龟魔物的庞大遗体而感到震撼万分。路边聚集着非常多的人们、围观起来,但谁也没挡住完成这等壮举的“英之链”去路。进城的队伍与马车经过时,获得了市民雀跃的欢呼,徐徐往公会前进。 “般若小姐,般若小姐。” 而“英之链”人们右侧突然出现了一位负责跑腿的公会职员,在人群中向般若招手,呼喊自己的名字。 般若四处张望一会后,发现了那人的踪影。好不容易挤出人群的那个人也慢步跑到她身旁,小声说明来意。 “布郎尼会长请您过去。但没说是什么事。” “好,我知道了……大家,我先行一步了。” 大概明白是什么事情,般若立刻转头,向同伴们打个自己要离队的招呼。 “嗯。” “我们随后就来。” “如果那老头为难后辈你,记得要跟我说噢!我来替你出头。” 头也不回地向背后的同伴招了手,般若抛下被马车拖慢脚步的他们,在人们自动让出的位置上大步走去。 *** 冒险公会是一个三层楼挑高的灰石建筑,位于城市中央地带、建立在市厅会的不远处,所以就算是对人生地不熟的外地人来说也很好找。 公会的玄关并不设有门扉,大有那种冒险者任君来去、行踪不定,又放浪不羁的风格。而其悬挂在六米高的门厅上的是公会旗帜,金色线条勾勒出一把贯穿云与地的双手剑红面大旗,头上与大门同等宽度形成了一幅雄伟的画面。 虽然如此,对于服务大众向的冒险公会对内部装潢并不过于讲究,里面桌椅的摆放方式还是倾向于普通民众的喜好。正面是公会办事柜台,而两侧各放置着张贴着各色委托与任务的布告栏目,离玄门附近则放着木质桌椅,主要是让冒险者和有事上门的委托人休憩的地方。 【珈西亚王国】 上头雕刻着国家的名字,接下来是贴满公告的冒险公会委托板,板拦则有着一个名句。 “冒险者乃能战斗之人。 而我等冒险者宣言, 将为了身旁的所有而行动, 然不为拥有而厮杀。” 般若大步走进了初来乍到的人都会战战兢兢经过的六米高玄关,越过了人来人往的大厅。 她直直的前往第一层的尽头,敲了敲门后,不等里头的人物答应就打开那里的木门。 一把推开写着会长室的木门,大步走进略为杂乱的大室间。 “会长!我让您去探查的东西,有消息了?” 顺手把门关上,般若劈头就问。 而坐在黑皮椅上,正在办公的布郎尼微微抬起头来,向来者示意。 “……先坐下来再说吧。” 浑身肌肉散发着威望的旬老人收拾好桌面上的堆叠的纸张后,低声拿起抽屉里的文件,明确地向她说道。 “放心吧,你的委托已经完成了。因为调查的是奉行神秘主义的那些贵族群体,所以花费了一些时间,但等了两个月的时间总算没有浪费……这就是报告。” “谢了。” 般若平复有些紧张的心情接下报告,然后细细阅读起来。 而深深靠进背椅的会长帮忙补充一些要点。 “最近消失的贵族有两位,那就是驮思瓦伯爵和博格男爵。他们两个都并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人物。要说的话,那就是平民佣兵出身的博格家男爵,明明不是魔法师,却罕见地能在剑中附带火属性的力量,在佣兵中有着别称‘灼剑的拥有者’,而引起了一些话题性。” “是吗。但这并不稀奇吧。” 般若低声应着。 “这个世界上无奇不有,而那位男爵所拥有的力量跟村子的关联性很低。” 纵然报告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文字,般若的读速也很快。 转眼间,她差不多快翻到了最后几张的纸面。 在那样的情景中,会长他继续作出简报。 “唔,他的事情就略过不说了。不过,两者的背景有着一致性,那就是两者都属于珈西亚王国的宰相大人,吉尔伯特.格尔巴乔公爵的派系。” “……宰相?我听说过,那可是染指于许多不光明一面的勾当的贵族派系?” 对于这种乡下贵族,竟然和国家权力顶端的男人有瓜葛,般若感到吃惊,微微抬起头来。 “你说的没错。那一派确实不怎么干净。” 对于般若的反应很理所当然地点头,布朗尼会长接着说道: “销售具有上瘾成分的粉药、娼寮、赌业、人口贩卖,并且鼓吹领主间的战争,从中受益的人就是那位宰相。而且他低下还经营着运输奴隶的活动,有迹象显示他不够货时会让贵族的手下假扮土匪抓偏僻村子的男女充当人数……话说回来,背地里干这种勾当的混账贵族真的不怕报应啊。” 相较于话不多,平静地读着文件的委托人。当初越是让人调查下去,越是心惊的布朗尼会长忍不住边骂边讲,而读完了报告的般若将之放下。 “我知道了,调查得相当完善。” 发现展示上来的证据与记录一概齐全的般若,因其高度的可信度而低声夸了一句。 “这种一经查证就会露馅的细节根本伪造不来。请替我感谢那些冒险者。辛苦了。” “会向他们传达的。” 不用布朗尼会长说些什么,既然委托已经完成,就理当付出报酬。她的面上露出让人读不出情感,般若取出了十枚银币放到桌上。 第三十四话:魔导木 这里有一个重点。 即使她是冒险者公会成员的冒险者,布郎尼也从来没有问过般若作为委托方调查的意图,这就是从业这一行的信用。 而理所当然,般若也没自作多情地去解释资料的用途。 付了钱,坐在原位上的般若沉默好一阵子后,突然开口。 “对了,我上次让您看的东西,您说是魔导木对吧?” “嗯,怎么了。” 会长不知道那个东西的意义,但般若明白。那当初是布么村长拿出来,交给她的奇异木头。 她满怀一丝希望地问道。 “除了人口贩卖,魔导木……会不会是造成一个村子被贵族盯上什么的原因?” 当时,那些贵族确实是想赶尽杀绝,连绳子,马车,牢笼等都没准备,般若很难将事件联接到拐卖人口上面。这样的猜想略为牵强。 布郎尼显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但回答。 “魔导木是能制造魔法道具和固定式魔法阵而具有一定的价值。但王国里魔导木的产地很多,其他国家也有着稳定的出产量。要成为您口中说的原因应该没有关联。” 线索又断了。般若在心中哀叹。 (该来的还是来了……) 感觉到事情比想象中还来得复杂,她静静地吐了一口气,继续发问。 “——” 而虽公会已完成自己的委托,但还没结束,心想着说不定能向被委托方咨询一些东西,般若没有急着离开会长的办公室。敬业的布郎尼会长也服务精神良好,丝毫没有催足意思,而是以肘部放在栎棕色的桌面上,再以粗大的拳头按着自己的脸颊等待。 般若仰头坐在椅子上,合握着手指,理清自己的思路,与这两个月一天来自己所做的事。 首先,自己从未忘记来到村子外头的目的。 她答应的是将和平的生活带回给恩格村的人们。 而在成为冒险者的如今,花费了时间,精力与财力后,她终于得到了一些关于恩格村悲剧的线索。 之所以般若没有立刻找上当地贵族的门上进行谈判,是因为那样的风险做太过高昂。 即使耗费了相当多的时间,但她肯定自己的一步步地增加能打出的好牌是最为明智的决定。这也是为什么要从毫无话语权的一介村民,在短时间内升级到紫金阶冒险者的原因,即使觉得有点对不住那些被、插队的冒险者前辈们,但要她等到猴年马月才能解决恩格村的问题的话,还是免了吧。 即使在自己那个宣称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原本的法制社会,没有社会地位的平民要与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进行交涉会遇到的困难,般若很容易想象出来,何况是贵族为尊的异世界。 然而,即便查到了袭击恩格村幕后黑手的嫌疑犯,或知道了些什么,般若对接下来该怎么做还是觉得无从下手。 她是想在这里先打探消息,顺利的话,便找出幕后黑手后交给相关人士判处就行。但环环相扣的贵族体系显然没有这么简单,而且最有力的嫌疑人是这个国家的宰相?执行起来的困难度就不言而喻了,她也就不忠于原计划,只要寻求足于压制宰相的善心人物庇护那座村子就好。 毕竟打从一开始,般若就没自己解决所有事情的打算。 然后,她缓缓地开口。 “我的疑问就这样了。还有,先向会长您禀报一下,最近我不打算再接任何任务与委托了。也会脱离‘英之链’一阵子。” “噢,你有什么安排吗?” 等待的期间,抽起烟来的布郎尼事务性地淡淡的问道。而般若回答。 “现在没,但很快就会有了。” “……暧昧不清吗?那样的话,我实在不能当作不知道啊。虽然我是不想理会接下来你做的事情是否与这个委托有关,但毕竟你的冒险者的阶别是‘紫金’。” 看着般若身上装备那散发着贵重金属的暗紫色光芒,布朗尼平淡地说道。 “而我是卡耶罗冒险者公会的会长,不能对此视若无睹。如果是在如今帝国要攻来,在每个老鼠洞都谣言四起的时候,你去参军、投奔帝国等做出不得了的大事的话——要在干出那种事前,这边要撤销你的冒险者之位啊。” 会长郑重其事地说明后,原本想起身转向门口的般若面向了他。 “我明白。冒险者必须保持中立的立场,那么就由我解释一两句吧。” 而放下烟斗,吐出缕缕烟丝的会长紧盯着般若,等待解释。 “我听到了谣言。” 般若脸上出现了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微笑。 “?” “我也是听到了各种传闻,想着说不定会对以后的任务有所帮助,所以才好奇地委托您调查得比较详细罢了。这有什么不对吗?” 巧妙地以听来的谣言来对抗未证实的传闻后,将对方的疑问挡住。姑且,在这里试探对方的想法一下吧。般若想着,就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 “起码我还珍惜‘紫金’这个称号……您是要取消我的冒险者资格,踢我出公会了?” 摇了摇头,布郎尼会长小声笑了一下,竟然有些紧张地摊手。 “如果你是在一开始的‘秘银’的话,为了保险起见,我也许会这么做吧。但在你解决了多单的s级任务的今时今日……如果不公布足以让人信服的理由就取消有功人士的资格,重视个人功绩的冒险者们肯定会向公会提出严正抗议的吧。” 这世界上,冒险任务有由这片大陆的基本字母代表的五级。 从上到下级,分别是s、a、b、c、d。 然后是冒险者阶别的颜色,从上到下阶,紫金、秘银、黑刚、乌铁、绯铜。 在黑钢以上,便可以称呼自己为超一流的冒险者。论单打独斗,普通人和一般魔物根本不是对手。 般若的冒险者级别是如今升到了紫金色的阶别,也就是在交出了让人无法忽视的实绩,以及同伴们向公会保证她确实能掌握魔法,不会拖后腿的不久之前。 第三十五话:没骨气 面对臭着一张脸孔,并且连连摆手的会长,般若对此苦笑了一下。 “真是各位承蒙厚爱。” 说来窝囊,在成为起初成为“秘银”级别冒险者的时间里头,般若明察暗访了许多大街小巷。 虽然不排除自己是急功近利了点,但任何蛛丝马迹都没找到的状况让般若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因积极在卡耶罗探查消息的结果,叫住的人却不是连地点都不知道,就是在胡说。 唯一的和村子有交易的商人也对袭击一事说不知情,一副不想管的脸色。 所以,般若才会委托了公会,并且为了让其重视自己的委托,也是她在短时间内升到了最高阶冒险者的原因之一。 定下能让会长亲自向自己报告的委托,这也是“紫金”阶的分量。 (然而,在国家体制的面前,前途却依旧坎坷啊。) 挺直站立的般若在心里面如此感叹时,殊不知自己刚才的对应让造成了眼前人多大的压力。 接获危险魔物出没的通知,也能心不跳气不喘地处理的布郎尼会长,背后和手心在少女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来后,已经不知道流了多少次的冷汗。 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在原本的世界里头,般若原本就显得有些怪异的处事方式与思维,加上拥有的社会经验,让般若时常显露出与外表年龄格格不入的部分。 咳。 发出咳声的布郎尼强行镇住自己大幅动摇的精神。 “不过,对国家的情形如此在意,又拜托这边搜集贵族的情报。国籍也好,出身也好,你真的不打算交代一下吗?” “据我所知。冒险者都是在天涯海角的各处趴趴走的人们吧,对出身也不太追究……会长打破不成文规矩,这么打探我的事真的好吗?” “……确实有些不妥。但那是冒险者之间的事,要身为会长的我对异常强大的你一无所知的状态下放任走动,虽然不能说不可以,但心里也不太愿意呢。” 会长叹气,述说着自己的难处时,语气上却有着退让的意思。 来路不明的自己让人怀疑是不可避免的。 般若保持者这样的心态。然而,她却不知道布郎尼会会如此警惕自己的缘由。 是因会长在有一次接触到了她骇人的一面。 布郎尼自己也记不清是哪天的傍晚,他管理的公会来了一个大摇大摆地踏入里头的客人。 准确来说,那人是属于高高在上的一群的“秘银”阶冒险者,而之所以称那位绿发马尾的少女为“客人”,是因为她至今还未受到大多数冒险者的认同。万分出色的容貌立即吸引了冒险工会里所有人的目光。现场单纯看外貌的人也有,打量着她实力的人也不少,但那当中确实有包含着妒意的视线。 而被行注目礼的少女并未在意周围的视线,步伐不带一丁点的犹豫就往公会的深处走去,然后在垫着脚,盯着布告栏猛看,让人们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观察她接下来的举动。 就在这时,某人启动楼上的机关。 咔一声。 飒爽地走进来,站在任务布告栏前的少女就被淋了一桶水。 “喂喂,一下子升到秘银级别的明日之星连这点东西也躲不开吗?” 这时候,“黑钢”和“秘银”阶的冒险者停留第二层的传出了调侃声。 “什么啊,靠着雷奥他们撑腰才有‘秘银’称号阶别的人,要闪躲老老实实提升到黑刚阶的你设下的机关,怎么可能办到啊?” 就因品行不良,即使有实力也历经了十年,刚从乌铁升到黑刚阶的冒险者和同伙大肆嘲笑。 那些人名声不是很好,据说是在其他城镇呆不下去,才跑来卡耶罗都市的冒险者公会来,如今却又搞事了。 但来者为日尚短,与其他冒险者没有交情,所以没人插手。 刚巧拿着名为“阿姆啦”的甜饮,步出办公室的布郎尼会长就目睹了这一幕。 “啊,会长。我这就去——” 其他的职员发现了他的行为,急忙地想去帮忙协调时,布郎尼会长摇了摇头,让他们待着。 “这种小坎早晚都会有,自己必须去过。” 布郎尼低声说道。 情况会让当事者多么愤怒可想而知。知道这点的布郎尼靠着墙,吮饮着充满独特香气的甜饮,想看看被雷奥赞不绝口的人会如何对应。 (实力是有了,但性情怎么样呢?) 假如来路不明的少女,连这种小事都处理不好,从今往后她就会失去在这座都市里身为冒险者最基本的信用。许多攸关人命的任务都无法交托给她。 边拿着装着热饮的铁杯子,边单手抱胸的会长放亮了眼睛看着。 少女举起了一只手臂,达到胸前的位置。 当即,以为对方要发动魔法的他就轻轻摇了摇头。 在公会里头斗殴是重责,如果是揪起衣领等动作还能说是下意识的行为,但使用需要精密控制的魔法,那么打斗的意图就无可狡辩了,罪责更是重之又重,恐怕连紫金阶都保不了她。视情况还有可能会撤消“秘银”的冒险者阶级。 然而。 般若没使用魔法的迹象。 而是用手扫掉了脸上多余的水分,背脊仿佛比进来时更加的正直挺立。 被越来越响亮的恶意笑声所包围,连看不过去的人拿起毛巾对她的关照也无视。 突然间,她抬起头,凝视着那些人吐露了一句。 “笑完了吗?” “啊?” “笑完了就出来让我看看是谁做的。” 做出这种事的那人站起来,基于敢做敢当的性格,冒险者还是很认可的。 身穿灰色铠甲的那个冒险者从二楼探出上身。 “……怎么,不爽吗?” “这是你做的?” 少女的口气依旧淡然,连周围的冒险着连她是否生气了也猜不到。 而灰色铠甲的男人大方地承认,笑着说。 “啊啊,是我做的。这是教育新人的一环,所以呢?感觉怎么样?” “……不坏。” ——没骨气。 ——没骨气啊。 ——无趣。 听到般若的回答。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冒险者的想法似乎重合了,他们更加的笃定少女是借着关系拿到什么也证明不了的“秘银”阶别。而理所当然的,他们之中谁也不想把背后与性命托付给这种人。 可是,又有谁能责怪她呢? 现场的气氛对她来讲就是如此的不利,要打要闹,惩处也一定会降临在自己的身上,与其让充满争议的“秘银”阶飞走,不如息事宁人。 第三十六话:精英 虽然少女这么做并没有错。不过,多少有着唯恐天下不乱的冒险者却有点鄙视这种人的倾向,这个也是事实。 “但是。” 然而,他们对般若的印象却在下一秒的话彻底颠覆。 “正面的嘲讽,起码比现在寂然无声,却在我转过背的时候才突然发出爆笑……这样的事情好过数万倍不止。对我来说,唯有沉默才是最高的轻蔑。但这次似乎不回应不行。” “……” “多谢你们的‘教育’,我已经记住了你们几个人的脸。” 原本断断续续还有着谈话声、笑声的大厅,给般若仿佛说给自己听的轻言细语打断,无人言语。 “——再有下次,我就让你们在这里呆不下去。” 当即,整个冒险者公会大厅如同坟场般死寂下来。 一开始,他们是因为话中信息太大而错讹,但在几秒的时间里头真正理解了话中的意义后,包括会长在内,当时在场的冒险者们全身中邪似的发冷发汗。 (——到底是经历了怎么样的人生,才有这样的感触!) 做出那种事的灰铠甲男人,意识到自己得罪的是怎么样的人物以后,脸色苍白地后退几步。耳听了这句话,布郎尼会长也受到了惊吓,差点拿不住手上的杯子。也从此对这位以前不怎么留意的冒险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安静连紧张地吞咽唾沫的声响都清晰可闻的大厅里,冒险者们目送了收回寒冷的目光,摘下了a级任务纸张的般若离开。 即使那个背影离去的时间经过了很久,很多人的身体也迟迟无法从僵硬的感觉恢复过来。 “——” 他们发现之前的自己搞错了一件事。 容易被激怒的总是弱者。 少女明显不属于后者,不能被他们归咎于无趣的类别中。是自己肤浅了。 而从那天开始,不少冒险者认为那位少女是有过丰功伟业,哪里的隐世英雄教育出来的孩子,所以才说得出这一番话,而在私底下仰慕般若的冒险者也大有人在。 但接触过般若本人数次的布郎尼会长却从不会这么想。 要布郎尼来形容的话,他会打从内心给对方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的评价。要问为什么,就因为没人能在获得“秘银”阶的短短三个星期的时间里,做出全国冒险者公会也无法忽视的成绩,爬到“紫金”阶别的冒险者。 仿佛不分昼夜。夜以继昼地饭也不吃,也不睡眠,玩命似的完成了大量在卡耶罗都市以及邻近的城镇的指名委托与s,a级任务,无一失手。即使中途发生了突发状况也宛如身经百战的老手般进行应对。 冒险者公会紧急召开高层会议,为了能尽快给以申请人答复,加派人手去调查其上交功绩的真伪。 普遍来讲,最高的级别并没有这么容易获得,公会会经过重重的复审,来判断一个人是否有那个资格去背负“紫金”的威名,并且获得那种金属为奖励——“紫金”阶是极大部分人穷极一生也无法抵达的高度,也是要在“秘银”阶中脱颖而出的超级精英啊。而这一切需要时间来累计功绩证明来自己配得上“紫金”之名—— 然而,事实是怎么样? 以复数的“紫金”阶冒险者大力推荐,与令人哑然的魔法威力破列给予那个人“秘银”阶别的第二十一天,就带着各式各样的资料来提出升级的申请。这显然不是什么寻常的事情。 要知道,当时的布郎尼就不禁发出了叹息。 冒险者的性格普遍上大大咧咧,没什么心思去收集自己的功绩,并且整理成交。实际上,公会的职员也习惯帮忙冒险者整理像升级必须的资料的工作,只不过要花费少许时间而已。 布朗尼第一次看见有冒险者把简洁到骇然地步的书面文件呈交上来,带着证人的言辞与签名等等,一丝不苟。 比如—— (一)与“紫金”阶的“英之链”队伍完成的s级任务。 危害北方村落的一对雌雄的毒沼龙。在棘手的毒素扩善到农民的田地之前,即使会增加讨伐的困难度,当事人般若向其同伴提议,引诱毒泽龙吞下掺了‘能够将抑制其将死之际大范围放出毒素的特性,相对会让龙鳞上充满毒液,残暴性也随即暴增的药物’的肉类。对单体造成的毒素攻击更为强大,让已经不容易的讨伐双龙任务,冒险者们也不惜身陷险境。在面对投喂了药物之后,无畏挑战浑身都是连寻常铁器都会融化的毒液,想要突破坚硬龙鳞更难,也更加的危险的毒泽龙。经过调查,此事千分万确,那样勇武的身姿获得了农民们万分感激,原本有些不受代见的冒险者在附近村子的印象随即水涨船高。 比如—— (二)单独完成特许下来的s级任务。 自告奋勇地向卡耶罗都市的公会会长推荐自己。解放被极度危险的蛇女,固有名称魔物,“美杜莎”——石化了两年的城镇民众,然后,单身步入充满毒蛇的城市中央,把美杜莎以及手下剿灭。而千名民众因为解除石化的魔法使用得宜,到目前为止都没发现有留下后遗症地生活着。 比如—— (三)与“秘银”阶的“净潭人鱼”队伍合作完成a级任务。 在一次探索近日莫名许多人消失的古迹时,因为同伴的失误,陷入了九死一生的险境。在其余人心灰意冷之下,当事人并未对犯错的同伴发出任何的怨言,冷静地说“一切有我在”,继续执行任务。最终找到出口,击溃包含了“妖鬼”、“大尸佬”、“亡灵法师”、“血头魔”、“不投票的读者”等,高阶不死者群,率领那只队伍安全脱离幻境。途中还破解了近期不小心被人启动幻境的古代道具,而避免了继续有人困死在古迹中的结果。“净潭人鱼”队伍对当事人赞不绝口,齐声证明当事人在那时起到了关键作用。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又比如—— (四)单独完成a级任务。 喜好食用少女内脏的变异魔物出没的城镇,每晚都有少女死亡。揭下任务纸后,冒险者般若便在当日夜晚抵达当地,在下一位少女即将受害之前,隐匿在少女屋中的变异魔物快速被捕获。而在解决事件后,当天离开的当事人并未放心,谨慎地留那里多三天,与卫兵一同在城镇巡逻查看是否有漏网之鱼,确认任务真正完成为止。 经过公会派谴人员验证,以上的超然功绩不过是不足半数的一部分而已。 读到这些报告时,布郎尼有了想要大叫一声“女神啊,这怎么可能”的冲动。 第三十七话:功绩 每一个达成的任务都近乎完美的水平,充分展现了一名最高阶冒险者应有的才干与气魄。将派遣人员的报告,拿来与当事人呈交结果的文件一经对比,审核的高层们就发现当中有能被当成硕大功绩的部分被当事人自己轻描淡写地带过了,更有几个任务的功绩甚至不在由她提出的列表中。 是以之前她所完成的任务,那些派遣人员也呈上了一件又一件仿佛能让人倒吸气,目睹到整个事件的详细资料。但越是调查她,这周遭的公会高层就越是陷入这种不可置信之中。 怀着有可能被因“功绩不足”拒绝申请的风险,当事人只提出一部分的列表,毫不浮夸的性格,如果不是错觉的话,高层中有者认为这难道不是当事人怀着“为了减轻他们作为审核者的负担,只挑出足够的文件,交上去”的缜密心思吗?甚至说早就有充分的资格进入“紫金”阶,但继续的累积出整整二十天的结果,如今才提出申请? 各分部冒险者公会高层热情讨论着。 “这位叫般若的冒险者……是何等杰出啊。这种就是所谓百年不遇的人才了吧。” “同意,真想见见她。” “嗯,不但如此。她还有着这种整理文件的才能,如果以后退役不当冒险者的话,这类人才也会有许多商会愿意聘请才是。呵呵,真是后生可畏啊。” “里面记载着她同伴的评价,说她唯一弱点,是容易心软。特别是面对人类盗贼的时候,会倾向于逮捕而不是杀死。但想到她的年纪,以及她拥有的魔法力量的话,这反而是一种优点了——” “……等等。” 在这种氛围下,布朗尼犹如像是倒下一盆冷水那样,突然间开口停止人们的讨论。 在被打断的众人视线纷纷投向自己的时候,他吸了口气,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但你们不觉得升阶的事会不会太快了?” 坦白来讲,深深觉得不能让这个人升到对公会影响深远的阶别来的布郎尼也只有这点事能拿出来说话了。对于换作以往,自己的公会出了一个人才,绝对会高举双手赞成升级的自己,这时却提出多少都有鸡蛋挑骨头的意味,但也管不了了。 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想干什么,但如果自己想要以后不担心这个那个的过着忧心忡忡的会长生活,就必须阻止她在这里晋升才行。 “就是算上贝拉.安德拉,那女孩可也花费两年半的时间从‘绯铜’提升到‘紫金’哦,这已经是相当恐怖的速度了。但即使以这个从魔法大学逃出来的首席学徒——天才魔法师为例子好了。有着那样的实力也好,贝拉从‘秘银’阶到‘紫金’也用了六个月。其中对人格的考验,是公会保证紫金阶别的冒险者不会作恶的防范措施。” 闻言,其他人点头表示理解。 “唔,你的意思是我们对当事人的了解还是太浅了吗?” “布郎尼说的也未必没有道理,毕竟一上来就是‘秘银’,我们手上没这个人的出身、当冒险者前做过什么等的背景等情报啊。” 之后,剩下的高层们也纷纷发表意见。 “各位,在我来开这场会之前,其实也让人调查过这个小女孩了。也远远见过她一面。给我的印象十分的不错,不像是会仗着力量欺凌弱小,胡作非为的孩子。” 然而一位老女士的发言,却让议论稳稳站到了申请人的一方。 “这位冒险者的品行良好,风评优良。也没有不正当资金流动的迹象。冒险者中常见、中饱私囊的问题更是不存在。派人打听之后,很多冒险者也表示给以了这位充分的信赖,能做到这个地步的话……紫金阶的冒险者也不过如此了吧。那么我们这些老家伙还有什么疑虑呢。老布你的脸色很不好噢,有什么疑虑就说出来吧?我洗耳恭听。” 另一位资深的公会高层也朝布郎尼看过去,提问。 “难道说布郎尼先生质疑这些文件的公正性?” “……不,这些调查和我手上的情报一致,大概是真实的吧。可能是我多虑了。你们继续。” 看到布郎尼吱吱唔唔的说不出话,其他的公会高层人士也把注意力放在申请者的功绩上,边感叹边对王国边境区出现了第六位现役的最高阶冒险者表示欣喜万分,人类的安全进一步得到保障。 他们不明白,不明白啊。问题不是在与背景有没有犯过罪之类的小事,而是——她的内在啊。 当时,布郎尼的脸色十分苦涩。 一想到那名少女在那时被淋水后,所说出的话语——布郎尼就感觉到好像有石头压在胸口上似的,浑身不适。能说出那种话的人……就是个随时会引爆的火药桶。太过于危险了。 当场,布郎尼忍不住提出了以后要加上不论功绩如何,升阶要有个过渡时期的新规条。 尽管如此,布郎尼也深知大局已定。即使自己的提议最后会被冒险者总公会接受也好,也不可能当场实行了。无论自己如何暗示般若这个人的异常,当事人将以毫无争议的多数票通过了升阶申请,无法阻止了。 “——唉。” 这就是般若的异常性得到了布郎尼,这位冒险者公会高层疑虑的过程。 但当事人并不知道布朗尼会长的心境,只考虑着自己的事。 不论在何方,般若向来认为人们需要知识来壮大自己,这是不变的真理。而现在情报的收集与调查也差不多了。所以,有必要采取下一步计划。 而看见叹了口气对方妥协,没有打破沙锅追问到底的想法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有些被针对的般若也悄悄在内心里松口气。 “我先告辞了。虽说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见面了……” 室外的争执、劝阻声越来越响亮。 “怎么回事,从刚才开始外面就这么吵!” 这使到心情糟糕的布郎尼站起来,猛然间朝桌面挥下掌心,然后往外头大吼。 第三十八话:贵族夫人 “抱歉!有位贵族大人不理会劝阻,执意要立刻见您——” 站在门口处的一位职员才应一句,门就已经被粗暴地踢开,那职员发出气馁的声音。 “让开!这些贱民们,你们有什么资格阻止我的步伐。让开让开让开!” 吆呼者进来的人是脸上画着浓妆,体态臃肿到一米宽的门框也要侧身才能进入办公室内的妇人。 身着华丽的衣裳,体态臃肿的贵妇人一来就骂。 “太糟糕了,布郎尼。你这个地方。多少年没除尘啦。” 要把沾染身体的烟尘赶走似的似的,看什么也不顺看的妇人,不停地挥动着手上华丽的扇子。 眼见这个人好像和会长相熟,般若面带着疑惑向布郎尼的方向转过头。 ——您的老情人? 然后,向那位会长作出了这样的口型。 对方的眉头跳了跳,似乎要殴打过来,但那份怒气被走到自己眼前的贵妇妨碍。 “布郎尼!我之前向你提过的事,怎么还没办妥。今天别想再忽悠我了,无论如何都必须给个答复。” “……唉。” 布郎尼垂下脑袋,重重地叹气,呢喃着“这是什么日子啊,麻烦一个个大清早就找上门来……”后,表情有些疲倦地面对气势逼人的贵妇。 “莎莉娜夫人,我从来没答应过您说的事。这个公会里,也没有能完成您委托的人。” “事到如今你说什么!” 当会长摇着头这么说的时候,衣服的领口却毫不客气地被抓住了。 “那头带来麻烦的畜牲即将到来我们的领地。s级任务都颁发了,你的公会怎么还没有动作!搞什么啊!看不起我吗?” 总结跺脚、大声咒骂的贵妇话语的话,就是天气随着火之古龙的逼近而越来越炎热,国家不但迟迟不肯发布让她们避难通告,带着家臣的丈夫失踪,现在还发了禁止她们撤离的布告,这样下去,不只是驮思瓦家的领地要消失,就连财宝都要丢在这个地方逃命了。 “这位夫人,王国这么做想必有自己的打算。您也知道冒险者公会绝不插手国家政策,但想必上头不会任由平民受到火之古龙的危害——” “平民的死活怎么都好!” 叫莎莉娜的贵妇强硬地打断布郎尼。 “这可是关乎到我!我接下来生活水平的严峻问题,没了领地的贵族只能算是三流的货色。而没了领地,你这死鬼是要我怎么过活!现在,你们冒险者就去做些什么啊!全部出动也好,将那头龙给我拿下,这是贵族的命令!” 然后,突然转过身以食指头指着站在门口围观的冒险者,贵妇姿态高傲地口沫横飞骂个不停。 (驮思瓦家……?) 原本走出门口的般若猛然顿了一下,打了个激灵。 ——这个名字,不就是那个袭击恩格村的贵族的姓氏吗? 脑袋捕捉到这个词汇,倒退了一步,她屏息地直视那名贵妇。 而莎莉娜夫人也注意到了突然停住脚步的般若,先是脸上出现骂人的表情。 “阶别是,紫金?这么年轻的小女孩吗?” 但看到停下的人,挂在心口处的金属牌之后,莎莉娜不由得瞪大眼眼睛。而原先忿怒的情感迅速退去,贵妇笑了起来。眼角的鱼尾纹更加的深邃。 什么也不说,她以高傲姿态拿出了精美的钱袋,将其抛在门口旁的柜子上。 钱袋里传来沉甸甸的声响。 为此感到不解,般若冷淡瞥了那个袋子一眼,然后再把视线放回对方的身上。 “……什么意思?” “五枚金币。够多了吧。” 莎莉娜女士发出不容任何人质疑自己的语气,抬起厚重双下巴的头额。 “你是谁也罢,我不在乎。总之,我现在命令你和你的队伍去完成这个任务。无论是引诱那头龙去别的地方,还是让它现在就停下脚步也好,总之别让它来到驮思瓦家的领地。假如办得好的话,我会追加后续的奖励。” 说着,莎莉娜夫人的鼻子发出吭声。 这时,身旁的布郎尼会长硬着头皮插口。 “莎莉娜夫人,别在我这位会长本人面前跳过公会,直接委托冒险者啊……” “认识这么多年了,依然没个鬼用的你给我闭嘴!” “呃。” 但为了不妨碍到谈话,贵妇很是强势地一巴掌推了布郎尼的脸上,直接让他闭上嘴巴。 而这个时候,般若缓缓开口。 “说实话。我对古龙并没有一丝的兴趣。这位女士就请别自说自话了。” “——你,这是什么说话的口气!” 没有问候,没有委婉,连丝毫客气都感觉不到。被眼前的冒险者显得有些不逊的态度惹毛,莎莉娜认为自己不被当作一回事而生气。 但面对身为贵族的自己、迎面而来的暴怒,对方依然无动于衷,反而踏前了一个脚步。 其靴子底在地板上发出了响亮声音。 “但您方才说了,您是驮思瓦家的相关人士?” “我……就是家主正妻。怎么啦。喂,布郎尼,这人真是够古怪的。” 被这股丝毫不畏惧自己的气势给压着,接到了来自“紫金”阶怒意的视线,贵妇人的身体僵住,显得有些退缩地别开了脸一些,把说话的对象转到先前让其闭嘴的人身上。 虽然嚣张跋扈惯了,边境地区的小贵族并不是单纯的蠢货。领民叛乱而使贵族被杀害的事虽然不常见,不过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况且是在自己没有骑士在旁守护的时候,一旦发生了什么事也来不及了——就算考虑到对方不太可能在这里动手,未免遭遇不测,莎莉娜还是极力回避了般若的眼神。 对于莎莉娜的评价,会长显得十分认同而有些逗趣地点头,却没接下话。 而周围的冒险者与职员在猜,般若会不会出手教训一下没规矩就闯进来,还擅自下达一些没头没脑任务的贵族的时候。 “那么——” 般若开口的当儿,站在门口的冒险者们以为有好戏看了而悄悄朝她竖起大姆指,一方面是为贵族夫人触霉头感到幸灾乐祸,一方面则是感叹着就要暴揍对方的少女的勇气。连会长本身都嘴角抽搐了一下,皱眉头打算立刻出手阻止。 “你的委托。我一个人接下来了。” 状况却出乎见证过各种大风大浪的人们预料,不论资历,人们都一齐瞪大了他们的眼睛。 “咦?!”xn “喂,作为会长我绝不能允许你在我眼前向贵族施——你说什么?” 般若笔直注视“啊?”地张大嘴的贵妇与急迫阻止事情发展下去的布郎尼会长。无视这些说得上是非常精彩的面部变化,般若她没去拿起钱袋,而是身姿利落地站到一旁,在面部充满震惊的众人面前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相对的,请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会长,不介意的话,我想借用您的办公室……” 第三十九话:战利品 在“紫金”阶冒险者才能留驻的第三楼层——也是公会最高的楼间上。 不用说也知道这里是比其他楼层还装修精美的所在。 虽然还不至于可以用豪华来形容,但这里不只提供着对平民而言最高级膳食租房,就连卡耶罗都市里大名鼎鼎的武器防具保养、修复的锻造师也会定期到此处来。 单单这几项福利就已经羡煞大部分的冒险者。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留住能为城镇作出重大贡献的最高阶冒险者。 站在那里看着变成鸡飞狗跳的楼下会长室,与潇洒地沿着来路折返的贵妇,魔法师的眼神此刻充满着嘲讽。 她身上是利落的剪裁制作、连身的魔法袍,放置木栏旁的是对其得以的风刃有振幅作用、由风藤加工而成的法杖,内行人从卷滕上绿色纹路瞥一眼,就能看出那是属于锻造师最高级的制品。 “呼呼,这个公会的职员真是温柔。如果是别的城镇,那女人离开时肯定会被淋一桶臭水。” “……要不贝拉你现在就去这么做?被抓到的时候,我会去刑场看你的。” 刚向公会交付完巨大水栖魔物,与同伴一起来到最上层休息的阳瞥了一眼戴着一顶巫帽的娇小魔法师。 而贝拉当着他的面嬉笑回答了。 “才不要。这样不符合我的身分……不过,做的人是阳你的话就完全没问题,表里如一的低级混蛋。” “看来是嘴巴痒得受不了了吧,要我动手把你的嘴闭上吗,啊?!” “这样真的好吗?上次趁我和莉莉娜昏迷,就胡说八道而引起的二对二对决,还没留下心理创伤吗?” 然而,他的恫喝似乎对魔法师造成不了任何效果。 不但如此,魔法师还拉低巫帽,手伸向魔法杖,向他挑衅似的一笑。 “……看来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啊,你这小不点。” “喔喔,被两个女人打到哭爹喊娘的家伙口气真大呀。” “哭你大爷!” 熟悉自己脾气的魔法师同伴,一而三地挑衅自己的忍耐极限,阳想不出放过对方的理由。 他撞开椅子,有了教训贝拉的准备而站了起来。 “你们怎么又吵起来啦。别这样。” 进行劝架的人是穿着红底金边刺绣、腰部位置开衩的旗袍,头上则梳着两个包子头发式的年轻女性。 她坐在精美的吊灯下的藤椅上。在吊灯装囊的魔法珠散发着柔和橘色光芒的照耀下,可以看到一名体格修长,说起话来颇嫌弱气的女性拳术师互抵着十指。 眼神流露出有些担心两人会不会不是只耍嘴皮子,而真的要在这里动起手来的神色。 “莉莉娜你不用担心他们了。” 但坐在她隔壁对角的椅子上,正用叉子盛着蛋糕卷,以甜品来慰劳长途跋涉而劳累的自己。 那名青年的表情却显得不以为然。 棕色卷发的青年给人一种眯着眼的形象,灰色长裤下套着光亮的长靴,上身是一套轻装简从的装备。衬搭着皮革背心,衣领开叉的长袖衣。那副装备就像森林里的精灵一般高雅,却又显得大胆。 “只要不拆了公会,让我们帮忙赔钱。我觉得那两人怎么吵都无所谓——般若你来了啦?和那个贵族说什么了?一脸沉闷的。” 塔米对抬着脚步,在为了避免无关人士来到不应该出现的楼层而驻守在楼层间的守卫恭敬地让开的道路上,拾阶而上的般若说着。 “只是一些不足挂齿的小事而已。” “是吗?” 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膀,弓箭手以下巴比了比墙壁旁的布包。 “那就好。对了,公会已经把上次杰克的附魔武器归还给我们队伍了。就用布包着,放在右边的那个角落,自己拿走吧。” 听塔米这么一说,般若想起了两个月前,冒险者公会的职员取走了杰克那附加了魔法的武器,但据消息称他们找遍了所有的专家也依然查不出任何东西来。 “这战利品给我真的好吗?当时我又不是你们的队员。之前商量过了?” “不,这根本没什么好商量的,这原本就是你的战利品。顶多是通知一声,他们也没有任何异议。” 塔米干笑着,忙着自己的事的其他人也没反驳他的说法。 “可是……” 上到楼层的般若拉开了一张靠近台阶的椅子坐下,然后用两只手一把拿起了一旁重量十足的重锤,发出自己的疑惑。 “公会归还这种明显不是食人魔能拥有的东西还真是稀奇啊,这种做法跟当初我拿到的手册里写的不一样。” 般若无视瞥向了垫着桌脚的某物、嘀咕着“你还真读啦。那种东西除了拿来垫桌就没别的用处了吧。”的弯刀使。 她望向塔米寻求解答。 “pass,雷奥你来解释。” “嗯。” 嫌解释麻烦的塔米吃起了蛋糕卷,将话题传给队长。 已经退下一身铠甲,而穿着随处可见的灰蓝色便服。 隔着长桌,坐在般若对面的椅子上,正在拿着油布保养着大剑的雷奥抬起头来。 “来历不明确的物品确实要上缴上去。但毕竟,这是连人脉旷阔的冒险者公会也无法确定的东西。是不是罹难者的遗物,是否是哪国的宝物都不知道,甚至被走私到这里而被杰克抢夺也有可能。是在遗迹的话还另当别论,但在周遭有商人经过的路径,公会向来都不会归还这种物品。实际上,确实有很多高层也吵着要拿走这把武器,收入公库。” “唔,然后这又是什么情况?” “这一次不一样。杰克是由姑娘你击败的,而当时的你又不是冒险者,所以我以紫金阶冒险者的身份向公会投诉他们没权利去接收还是外部人士的你的所有物。” 雷奥一本正经地说着。般若闻到了“不想让公会捡现成便宜”——冒险者独有的味道。 一般来说,冒险者会将能加工处理的魔物部位、矿石、宝物等稀有素材交给公会换取钱财,然而在素材太过稀有,金钱又吸引不到那位冒险者的情况下,公会会拿出等同价值、库里又有复数的稀有物品交换,而越是高阶的冒险者越是有与公会之间有着以物易物的频繁交易在。这是非常公道的做法。 “噢,连灰色地带也不是啊,走的是非常正当的理由。这种做法……我喜欢。” 闻言,她与雷奥对视了一眼,互相咧嘴而笑。 第四十话:齐声否决 “懂得为同伴争取权益,很不错噢,雷奥队长。” “能被理解,我也深感欣慰……所以,东西是姑娘你的了。想怎么处置?” 以贝拉和阳进行每天一小吵三天一大闹,而莉莉娜必定在旁相劝为背景。般若思考着。据说附魔武器在周遭的国家合计也不过百个,拿去拍卖行卖掉又显得太过可惜,况且自己现在也不缺钱。 “这东西就留在这里吧。要不然给能用的人也行。” 因为之后有更重要的东西去做,思考这件无关紧要的事也只有了两三秒的时间,般若没多细想就敲定了决定。因为这里是有专人看护的“紫金”阶楼层,除非是有想被冒险者公会追杀、不要命的宵小之徒来了,把重锤随处一放也不担心有人会偷去。 “……干嘛一幅没兴趣的样子。假如其他人入手了有着雷属性这样的附魔武器可乐着了。虽然比不过你那条项链,但也是相当稀有的宝物吧。” 将她心不在焉的行为看在眼里,吃完蛋糕的塔米以手巾擦拭了嘴边,放下手巾后不温不火继续说着。 “虽然不知道般若你到底在急些什么,但这世间有很多事都是急不来的。想必你明白这点。” 冒险者之间互相勉励是再也平常不过的事情,看到有谁不对劲的时候,说说几句,能帮就帮是冒险者们富有人情味的地方。知道他也是随口说说的态度,烦恼着要如何将恩格村请求,贵妇委托顺利解决,而不是往自己的肩上招揽越多的活——避免变成那种典型的越忙越忙碌者。般若也没认真地答复。 “可是行动力是我的看家本领之一。在上司下达了命令的一刻起,就早早准备好必要文件与后续作业是我的作风,虽然大多数时候都会被临时变卦的上司坑掉,白用功就是了。” “突然说些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一感到烦躁或者忧郁就会把知识常识之类的搬出来念是我的怀习惯。不必在意,还有谢谢你的提醒。” “……” 怀着有些忧虑与焦躁各自掺半的情感,抓了抓头的般若把视线放在几名同伴身上,深呼吸了之后发出适宜的声量,让所有人都听得到自己的话语。 “我想脱离队伍一些时日,这件事已经先告知过会长了。” 嗯了一声,“英之链”的队长头也不抬地批准了,并且随口问道。 “行。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因脑力都用在之后要做的事上,般若她不小心便老实回答。 “嗯,想去讨伐古龙一趟。” ——然后般若迅速的后悔了。 因为,闻言的冒险者们齐齐吸了口气。 “““““申请驳回。””””” “噫?” 下一秒,脱离队伍的要求遭到连同忙着吵架劝架的人们异口同声的否决。大声喧哗,互相掐着彼此脸颊的阳和贝拉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向她投以不可置信的目光,看了过来。由于否决声过于整齐,霎时间吓到的般若不禁怀疑他们有事先排练过。 紧接着,她举起手来,作出抗议。 “为什么啊。我又没叫你们跟着。” “虽然小姑娘你的魔法很强是事实,不过这一样也不足以成为乱来的根据。坐下。” 差点栽倒在地,已经没有心思去保养武器的雷奥放下手上的道具与布块,透露出来的语气不容置喙。虽然雷奥看起来很好说话,但只是表面上而已。一旦决定某件事,这位战士从来就不会轻易妥协,在各种意义上比阳还固执许多,而般若不甘情愿地正襟危坐。 看到本人脸上露出有点难以理解现况的困惑,“英之链”怀着她果然还是太嫩了的心情,一个个轮流向般若开始说教。 貌似身为一名冒险者所以不能乱来之类的长篇大论,但般若在这些日子里头,不难发现因现下自己的性别是女性而被格外关照。 以少女的身体行动并不是自己的本意,原本想要在离开村子后寻找适合的【拟形】对象却被卷入与杰克的战斗中,不想要失去意外中与冒险者建立起的人脉,才会一直以祭司小姐的身体,作为冒险者“般若”行动。 这难道是错误的选择么?单纯考虑行事的方便性,般若有时候不禁在心里这么想,但旷神的瞬间又被桌子的拍响声给敲醒。 “小姑娘你给我清醒点。” 看起来很懊恼,雷奥深深叹了口气。 “异想天开就到此为止了。小姑娘你不知道讨伐古龙只的难度才会发出这样的豪言。虽然你打倒的是从固有名称(rare)提升到准魔王等级(apollyon)的魔物,三头食人魔‘杰克’。但传奇等级(legendary)的古龙就别想了。两者等级简直是天壤之别,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千百年来,前去讨伐火之古龙的英雄豪杰,不论是哪一位,他们的故事都在其火焰与爪牙下终结了。火之古龙以其说是魔物,不如将之称谓天灾才更为贴切—— 就这样,雷奥表情严肃,继续向般若传达她那到底是有多乱来的想法。 而当般若说起贵妇给以五枚金币作为报酬的时候,阳和贝拉当场炸锅,气愤得不能自已的两人喊着“五枚金币?就要人送死?!太小看我们冒险者啦”而拎着清洁用的水桶下楼,跑出公会的两人要做些什么事真叫般若感到在意。 而同样目送他们离去的背影,塔米摇着头叹气。 “就算给一万枚也嫌少啊。虽然五枚金币对贵族来说也是一笔不少的钱,但她大概是看准你放弃任务后,所给予的双倍赔偿金额吧。” “也就是说……打从一开始,那个贵族妇人就完全没觉得会有人完成自己所颁发任务?” 闻言,老练的三名冒险者们点了点头。 “这、这还真是……” 当即,般若意识是到自己被当作冤大头坑害了。幸好当时的自己没给对方什么好语气,要不然这才真的是亏大了……她小声地咂嘴。 第四十一话:劝告 而所谓的古龙种,顾名思义乃最上位的魔物。 不只对魔法有很强的抵抗力,气力的更不是人类触手可及的,更甭提它一触即死的攻击方式。 只要有古龙移动到一座城镇来,就算是王都也得搬迁到别处去。 而会去接触古龙的大概只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子和狂热的研究者吧——般若心怀感激地从眼前的人们的口中获得了许多情报,省去调查的时间。 “般若小姐。冒险公会之所以会把古龙标记成传奇等级,纯粹是让后人知道没有固定栖息地的火之古龙是会移动的灾难,根本没想过有人真的会对其进行讨伐。依我看那个贵族妇人作的委托也纯粹是来乱的呀。” 就连一向少言的莉莉娜都开口相劝。 只见她轻易地用两根手指勾起加起来不下三十公斤的拳套,眨着长长的眼睫毛,一手叉着腰间继续说着。 “般若小姐对古龙的认知不足才斗胆想要挑战它的对吧?” “姑且,算是如此吧。” 仿佛说着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般若大而无畏的态度让她眼前这些老练的冒险者们一时间不知如何接话般,纷纷苦笑摇头。 这时候,楼梯附近忽然传出脚步声响。 “——什么姑且!如果知道那只古龙意味着什么的话,是谁给了丫头你这么个熊心豹子去挑战。那可是活生生的灾难啊,蠢货。” 并且,趁着没人说话的这个空档,后头传来了和贝拉一起回到来、阳那充满不屑的嗓音闯进般若的耳膜。 般若她也随即转过半边身子,静默地望向插嘴的那人。 察觉到她的视线,双手插兜上楼的阳从楼梯间的木栏缝中回瞪般若。 “喂,看什么看。” “别这样跟般若小姐说话,阳。” “啧。” 当走到般若身旁,原本还想要说下去的弯刀使被莉莉娜以手肘推了推之后,他烦闷地把话吞回去,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而看着这样的光景,般若好像也越来越明白他们两人之间的相处关系。当般若眯眼盯着找了角落的椅子坐下的弯刀使,莞尔一笑,想从他的态度继续推敲下去时,莉莉娜柔和的话语夺回了她的注意。 “那么,我来个向般若小姐做个简单易懂的比喻好了,你还记得我们之前也讨伐过毒泽龙了对吧?” 判断自己不回答的话,这场针对她的声讨会直到夕阳落下也不会结束。 般若只能认命地也转过头来面对。 “好吧。是有这么一回事。” 而这样的态度似乎让莉莉娜很是满意,点点头继续说道。 “那么我敢打赌一百只的毒泽龙和一只古龙比起来,后者依然稳操胜卷,就像拿分别是赤铁和紫金打造而成的武器来互砍、比较一样的程度——在绝对性的质量前,就算以量取胜的方法也不太现实哦,般若小姐。” “……” “试问,如果像我这样拿着武器的冒险者和小山一样的大小,却硬上几倍的魔物战斗,我要打到什么时候才能打倒它呢?而且攻击的过程是在它不攻击我的前提下。单独去讨伐绝对没可能的……你明白了吗?” 公会的第三楼很宽阔,但所有人都喜欢有阳光照射、靠近台阶附近的空间。即便被说教的对象不是自己,呆在一旁也被下意识地把漫长的批评式教育也一起听进去的贝拉,她被弄得心情变差了。 “莉莉娜啊。” 她以双手抵着下巴,开口呼唤。 坐在阳台外侧杆栏上俯瞰卡耶罗的美景,置身于清爽凉风的蓝天的魔法师。 女孩背后的银发随风摇曳。 不过,似乎在这么好天气下拂面的凉风也吹不走在一旁听着的她而堆积起来的不耐感。 蹙眉的贝拉挥舞着手中的魔法杖。 “说到底,对一个刚学会不误轰同伴的魔法师说什么都没用,还是直接使用我的睡眠魔法让她给乖乖躺下睡个三天三夜,然后,让人在她耳边不停地催眠,让她醒来后把今天自己说过的话当作是一场梦不就行了吗?” “贝拉妹妹,女孩子的思维不能这么极端。” “男孩子就可以吗?你有重男轻女的思维噢,莉莉娜。” 看到同伴们不厌其烦地劝她打消讨伐古龙的注意。 沉默下来的般若觉得他们之所以抱着这样的态度来反驳自己,也无可厚非。 古龙是魔物生态的最顶端,不管怎么去高估,所拥有的战斗力也会超乎人们的预期,打乱讨伐它的计划而全军覆没——这是来自雷奥的原话。而打起来肯定不会和普通的冒险者任务一样,面临的风险必是截然不同的。 最糟糕的情况也可能会发生。 莫不过是她复活类的魔法无法发挥作用,面临真正的死亡。 由此,般若无比严正去看待这个可能性,自己濒临死亡的事绝对不可以再发生,在还对身体有着许多不理解的地方的时候,不能每一次都期望自己每次都能复活,也不想如此。 左手伸向心口,仿佛那里还残留着复活时,抵达灵魂深处的滚烫感。 接着,抓紧了那个带着众多谜团的项链物品。 般若的眼神瞬间严肃起来。 然而,扎根的恐惧很快就被覆盖掉了,她放下手,咬紧的嘴唇也松开来。 因为在一句名言掠过脑海后,那种浑身僵硬的紧张感就立刻被消除掉了。 ——危机既是转机。 分析自身的强项与弱点,把危机转换成取得成功的机会。 这不说自己一直以来都在学习与实践得想吐的道理的吗。 有时候意想不到的局面反而能产生自己所期盼的结果——指的就是这个时候,当有超乎计划的事情发生未必全是坏事。 想着想着,般若就大大地振奋了精神。 在冒险者的劝诫的声音中,般若表面上显出自己在反省,内心则边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雀跃的心情,边在内心里思考讨伐古龙的事是否真的可行。 古龙很危险,就连所谓的准魔王级魔物——杰克也不过是它面前的一个尘埃。 这么想应该不会有错了,古龙的危险性就是如此的高。 第四十二话:禁魔 不过。 姑且,村民称呼的自己是个“魔神”吧。所以要战斗的话,自己应该还是有赢面才对。 秉持着一不扭众的想法,般若尽可能谨慎地举手发问。 “试问一下。这个大陆上的魔神和古龙,哪个比较厉害?” “……” 冒险者或多或少都有着顽固不化的地方,在有了决断后就不容更改,任别人说破嘴都没有用——这是“英之链”最常从公会职员口中听到的抱怨。但在说教途中,本人口中突然跑出了一个明显对那件事不死心的问题出来,亲身体会到许多冒险者让人头疼的个性之后,围着方桌而坐、心中纳闷万分的“英之链”冒险者五人各自揉着额头,不禁叹气。 “废话。说到底为什么丫头你坚持要打败古龙?难道是想见国王?当个王妃吗?” “滚。” “反感成那个样子就应该不是了。” 本来就只是说说而已,没有真的这么觉得的阳刚说完,他就一看到脸部出现阴影的般若,耸耸肩就排除了那个可能性。 而明锐地察觉到对方开始想套自己的话。这使到般若打起十二分精神。如果被同伴知道她想干些什么的话,按照他们的脾性会马上进行阻扰。所以,接下来她必须不透露任何情报而装傻下去,而动嘴这点碰巧正是自己的专业。 她拍桌而起。 “好吧,讨伐古龙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我也放弃了……” “可疑。” 在塔米的举报下,又是一轮的审问。虽然般若在为自己的专业发挥失常而哀嚎,但接下来是完成贵妇的委托——尤其是对能否达成恩格村民的请求至关重要,也是不能把“英之链”牵扯进去的计划,而选择闭口不言。 围绕在她身边,所有人看到般若的脸即使被贝拉恶作剧涂鸦,她却什么都不肯说的态度而感到困惑。 “这个丫头的脑袋是涂了胶吗?简直油盐不进,这么固执的理由是什么……嘛,满烦死了。” 不耐烦地抓着头,阳将话打住,没说下去,而站起走到她面前。 在胸前交叉着双手,彻底采取不配合态度的般若疑惑地微微抬头,望向弯刀使。 然后,就看到了对方不再想多费唇舌的脸色。 除了阳外,其余同伴亦同时浮现了这种想法。在互相使了一个眼色之后,“英之链”的思想统一,那就是在新人干出傻事之前把她捉起来软禁。 “欸?慢着——你们干、干嘛?” “一……啊,真是麻烦。不用倒数了,进去。” 突然间,般若的双臂就一把被阳和坐在身旁的雷奥左右抓起,然后拖曳到一个看起来很坚实的门外。由笑眯眯,率先起身的塔米帮忙开门,以一鼓作气的势头把她丢了进去。 把活人当成秋千来荡一样,最高阶的两位冒险者连抛人的动作都万分高超,使她什么都不用做,就已经从被抛的状态中稳稳的落地。 在那以后,彻底愣住的般若听到“咔嚓”有人立刻扭转钥匙,将门锁上的声响。 ——而这等一系列充满默契的人们行动完毕,门被锁上后,被带着一个小室的般若这才回过神来。 这是被四面厚厚的白墙围绕的、六七个平方米的小室。除了门,就只有一扇窗口能照明,但窗口也镶着不像是能徒手扳开的粗铁条。而左右侧有着单人床铺与简陋的桌子——角落大概猜得到用途的壶就当作看不见好了。 而雷奥对在站在门后,环视着自己被扔进来的小间,正在傻眼的般若高声解释。 “在小姑娘改变异想天开的想法之前,先呆在里面吧。” “这是……软禁?你们要关我禁闭了?开什么玩笑。” 而带着不可思议的口气,般若将话喊向门后的人们时,那里传来了贝拉的声音。 “我们没在开玩笑噢,后辈你就好好的在里面冷静一下头脑吧……对啦,因为这个房间太久没用了,解决生理需求的壶有没有在里面?没有的话,我去拿一个瓶——” 才说到一半,她就被语气慌张的莉莉娜和般若冰冷的话语打断。 “贝、贝拉妹——妹!女孩子要矜持!矜持啊!……就算要拿,也偷偷的拿呀。” “……贝拉前辈闭嘴。我不需要。” 在可怕的寂静过去了一阵子之后,门口传来了队中唯一不懂得看气氛的阳询问。 “喂,贝拉。魔法真的会无效吧?毕竟不知道那个丫头能用什么魔法……啧,早知道先拿走她的项链了。省得关了她还要这么不安心。” “还是别,阳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发动魔法的速度。当场打起来的话反而糟糕。我们刚才的做法没错。” 阳和塔米的对话,引来嘴巴被莉莉娜捂着的魔法师得意的低笑声。 好不容易挣脱莉莉娜的控制,重获自由的她抬高了白色巫帽,眼神流露出天才的自信,拍拍自己的胸脯保证。 “别担心,别担心。就算再强,只要她还在那间魔力会被驱散的房间里头,魔法自然而然就会无效,那里面可是和监狱一样的阵术哦!各种离谱的魔法也绝对没办法使出来。这下子就算是般若她也没策了,哇哈哈哈哈哈哈。” “……” “怎么话好像混杂着私心在里头?” “臭塔米,要你管!” 虽然听说是能阻碍魔法的软禁房,但声音是阻挡不了的。 所以,他们说的话般若还是听得很清楚。 接着,在一个人喊道“队长好像有话要讲”之后,门后突然安静了下来。 在般若感到惊疑的时候,接着木门被敲了敲,雷奥一贯沉稳的嗓音传来。 “般若小姑娘。” “……” “请你理解我们这么做的原因。现在你有些冲动了,等冷静了三天后你出来还是一样的决定的话,再来和我们一同进行策划物资的筹备,有志之士的召集等相关事宜,万事预备好再去挑战古龙也不迟。没有几个月的时间,火之古龙是不会抵达那个贵族的领地的,我能向你保证这点。这件事不必急着来,懂了吗?” 第四十三话:炎空 “……” 他们是一群很好的人。 虽然时常斗嘴,但般若莫名其妙的,有自己能与这群热闹的人们相处得很好的自信。 而对方也把一同浴血奋斗过——也许是曾经灌过酒,却千杯不倒的她当作了莫逆之交。 虽然冒险者们终究是以解决魔物产生的问题来获取利益的团体,普遍上不接受像恩格村那样麻烦的委托。但般若不觉得,即使她说出村子的待遇与苦衷之后,眼前的人们会置之不理。 与一讲到贵族和卷入阴谋方面的事,大多都会逃之夭夭,根本派不上用场的普通冒险者不同。 “英之链”的人们有种与众不同的特质。 但是,般若对于当初帮助自己提升成“秘银”阶冒险者,不但说尽好话的他们,还传授自己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知识,已经是感激不尽的心情。作为一个知廉耻的成——精神上的成年人,自己不能再要求他们这以上的事情。再让他们与自己同行、帮忙的话,已经超过了自己做人的底线。 判断即使自己说尽好话,他们绝不可能放她出来的。想着这些时,般若脸上是带着微笑。 “对不起,我还有正经事要做呢。” 她听到说着话的人们脚步逐渐远去的声音,嘴里小声呢喃。 她离开门边,走到室间的中央。 四四方方的禁闭房里似乎布置了妨碍魔法发动的术式。感觉上,假如无视引起噪音的情况下,般若觉得自己有把握能突破这个术式。然而,这个目的是为了方便监视而没有隔音功能的房间里,外面又有身为精英冒险者的同伴在外守护,这个方法便很难在他们不发觉的情况下出走。 “真是麻烦,这下麻烦了呐~~” 从腰包取出了在这世界售价十分昂贵的小巧笔记簿之后,将之打开。 般若用手撕下了一张纸。 “哎呀呀呀,明明有很多东西要做的,这下糟了,糟了啦~~” 她边漫不经心地吐出机械化的台词,边挥动笔尖,般若在之上写了一些道别的简单话语,把纸张留在桌面上。 正因为那些人是极其能干的冒险者,为了多少能顺利瞒过他们,般若的嘴里机械化的发出阵阵苦恼,目的是让外头的人们放松警戒。 “哎呀,真是可恶,非常的可恶呢~~饶不了你们~~” 但她也知道这样的手法也太儿戏了。 平常的话,般若在能自己做到最好的地方绝不会马虎大意。 虽然这么说,不想做事马虎而让等着自己去做的事情夭折,但面对那些时不时就折腾的冒险者们,般若却怎么也无法认真起来去耍手段、算计他们。 能在这时带着搞笑成分地做事就算便宜他们了。 般若这么想着。 房间术式的作用是驱散空气中的魔力,那么,只要在体内完成魔力的循环,直接施放魔法就行——也只有自己能做到不借助大气中的魔力,就足于发动魔法了。对于这个世界的魔法师来说,这根本是逻辑错误的解决方案。 但自己能用就行。 般若使出从来没有在同伴面前使用过的魔法。 也多亏如此,自己才能在省下移动的时间,爬升到冒险者最高阶别的魔法。 般若低声咏出。 “【瞬移动】” 禁闭房小小空间里头的空气猛地动荡,随着菱形的魔法阵施展开来,超乎人们认知中的、扭曲空间与距离,吸收一切光源的黑色洞穴蓦地出现,将室内的明亮度霎那间拉低许多。 总而言之,禁魔阵术和她想的一样,没有发挥出原来的效果。 魔法即将完成。 她的动作必须快,要不然的话—— 而般若才刚要有什么动作的时候。 “——大家!般若在搞事了!快去阻止她!” “什么?” “这丫头!这才过几分钟啊!真让人不省心!” 该称赞她不愧是天才魔法师吗?般若感叹那位在自己发动魔法的瞬间,就察觉到了魔力波动的优秀前辈。 外头立刻传来贝拉的喊声,以及万万没想到她的行动之快,让冒险者们始料未及的呼叫。 连钥匙都来不及用,门很快就被撞开。 但在那之前,般若一脚跳进了在空中漂浮的黯淡圆洞。 “那,那是什么!” “竟然是空间魔法?!” “完蛋了。那丫头还留了一手!” 而冲进来的重战士不像年轻的人们看到黑洞时一样惊恐万状,却也没想到般若她连如今任何魔法使用者都无法完成的空间魔法都能使用。 判断来不及制止对方,雷奥立即向般若喊道。 “小姑娘,先在那里等着别动!我们随后就到。别乱来——” 但狠心地将同伴的呼叫置于脑后,背向他们的般若怕冒险者们冲过来,立即关闭了身后的魔法通道。 “正北方的山脉,驮思瓦家领地的十几公里外吗?确实不远。” 在【瞬移动】魔法的帮助下,她轻松移动到了西南方的罗夫特山脉——那个远方也能看见的火光冲天之地。 “……我居然会感觉热。真是神奇。” 就连这幅下雨吹风的夜晚也不会感受到一丝寒冷的身体,也确实感受到了那迎面而来的死亡温度。 后脚跟踏出虚无的魔法空间后,身后的黑洞消失。 般若抬头仰望着不久前经过魔法的探知,现在却是以亲眼视察的目的地。 无云的赤红苍穹正在燃烧。 燃烧的不是普通的火,而是由黑色暴炎(amber)缠身的翼龙。周遭在其熊熊烈火之下而变得生灵涂炭,宛如被烈焰之手不停搅动的大地,土块龟裂被揪起那般,形成一块块狰狞的石柱,由惊人热量形成的漩涡即美艳又致命。 “唔……传言里火之古龙是小型要塞一般的体型,果真不是骗人的啊。” 微微屏息,般若往前迈出脚步。 “从卡耶罗赶过来,再怎么样都要三天,就只能在亲爱的他们过来签,率先处理掉这头龙了。工作量增加了啊,不知道通宵作业也赶不赶得完。” 吐息产生火龙卷,鳞片闪烁着熔岩般含蓄却不容人小瞧的光芒。 人类的话,即使做足准备,靠近到五百米的距离就已经是极限了,更不用说要进行攻击。 那根本是天方夜谭。 而走近那里,般若却轻易超越了那个极限。 “那么,开工了。” 说着话时,般若的脸上是带着笑容的。 当时留下纸条时,没有写“不要追过来”不用想也知道会被忽视的东西,是因为自己明白热心肠的“英之链”绝对不允许自己单独去讨伐移动的灾难的。 般若的视线中都是蔓延着致命黑灰的空气。 一旦古龙有什么细微动作,都会导致热波冲来。而人体就会一如字面上的在能融化钢铁的气浪下蒸发,变成一具焦黑的骨架。 古龙远远超乎想象的魄力让般若感慨地低垂下了视线。 “首先——气势上就算不能赢,起码也要势均力敌吧。” 真不知道自己露出的是一副宛如看见不得了的东西而感到万分紧张,还是脑壳被热坏掉了感到亢奋起来的微笑,或者两者都有也说不定吧。如此想着,不知觉露出笑容的般若在自己的装备被周围的热度破坏之前,解除了【拟形】。 然后,随着天空出现风靡云涌的异态,身躯恢复成敌人称之为魔鬼,敬畏者称他为魔神的形态。 手握镰刀,斩断怯懦。想起这两个月来作为一名冒险者的荣誉,勇敢直前。 冒险者当中流传着许多有意思的格言,除了公会上板栏的那个冒险者存在意义,要数自己最喜欢的就是—— 危险叫你闭上眼睛的话,就闭上耳朵,不听它的言语。 僵硬的身体不能行动的话,就让迟钝的指尖先动起来,身体就会恢复灵敏。 然后他与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缓缓起身,昂起头的古龙一对一对峙。 “而古龙你的性命,请务必由我一位微不足道的冒险者……或者说,不知名的魔神拿下了。” 在火之古龙有更多的动作之前,般若驱使手中的魔镰,将准备好的魔法一个接一个地具现。 “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赤空中霎时浮现无数庞大的阵式。火之古龙张开血盆大口释放烈焰,空中火花飞舞得更加疯狂的时刻—— 漫天的魔法发动。 魔法被龙鳞防下。 爆焰又被魔法抵消。 连绵山脉上的沸腾炎空,成为了这场般若与古龙战斗的见证。 第四十四话:屠龙者 幕间 “哈啊啊~~~~好困。” 今天是一如既往的爽朗早晨。 小小卫兵,凯德早早就漱口洗脸,打着哈欠从兵营出来执勤巡逻。 位于西侧兵营对面的面包店的烟囱,白烟已经冉冉升起,再过不久就会开店,开始新一天的营业了。凯德抽了动鼻子,嗅着从面包店散发出来麦粉的香气,带着馋嘴的心情,依依不舍地经过那间店面。 这里是,珈西亚王国的首都,桑德拉。 人口密度达到三十万人口的大城市,聚集着来自国内各地的人。从街上都可以望见位于北方的国王城堡,然后以偌大的中央广场为中心,规划成圈形的建筑物不断地往外建起、发展,除了连接大广场的十字形主要道路以外,王都就这样布满了错综复杂的小路。 而凯德的早晨任务就是巡逻西部几道主要街道就行了。走在两旁都非常美观建筑物的道路上,他因冷雾而摩挲了冰冷的锁子甲,感叹冬季终于近了。 然而,即便在王都里土生土长的他能猜到季节会比平时早或晚降临,也从来没预想到今天祥和的王都景象不再一成不变吧。 刚发白的早晨路上也没人。凯德也顾不上作为王都卫兵的形象,冷得连头都没有抬起地走着路,在熟悉的路口转个弯后,突然看见地面充满了红色的液体。 “?” 他抬起头来,发觉王都那具有历史意义且引以为傲的大广场上躺着一道巨大的红色身影。当眼睛看清楚卧伏在地,也要高出他十几米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之后。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凯德当即发出惊叫,吓得连站都站不稳,一个踉跄屁股跌坐在地。 大广场的喷水池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 巨龙的尸骸。 拥有着压倒性存在感的龙躯布满着血淋淋的大洞,甚至有其中一部分的龙骨暴露在外,与东方升起的晨光相映,龙尸在逆光下加深了广场被鲜血染得红艳般的恐怖。 “啊……啊啊!” 然后,听到一道陷入极度恐惧的声音,凯德发现不知是自己一个人。他往左边望去,发现对面兵营的诺玛尼——整天喝了酒就发疯喊着自己总有一天要拿起剑砍杀一头龙的男人,也和自己一样坐在地上,就在他的不远处抱着武器发抖。 (难道说,这是诺玛干的?) 凯德为自己有一瞬间,竟然认为是那个办事不牢的男子做出来的好事而觉得自己居然笨得可以。 不想变得像那个人一样丢脸的心情,让凯德取回一些勇气,扶着膝盖站起来。但即使是认知到那是死龙,但骇然光景依然足让他无法直站,身姿像个佝偻的老人一样就深怕自己惊动了那个庞然大物,感受到了莫大杀意般而不住发抖。 “呐。” 听到有人出声,差点吓出尿来的凯德才发现龙尸的龙首上坐着一位少女。 “你旁边的朋友吓得不轻,去帮忙吧。” “……啊?” “而且,还能够走路的话,去通知你的上司吧,就说……火之古龙,德拉肯斯堡(drakensburg)被紫金阶的冒险者——般若,我讨伐了。” 自己仰望的少女淡然地说话的那一刻开始,凯德的头脑冒出了一种想法。 说不定,他眼前的人会是在王国史记上流传千古的英雄。 吞咽下嘴中泛滥的口水,背脊不知不觉中变得挺直,不想继续在这位人物前丢脸下去的凯德向那人大声地应道。 “啊——是、是!” * 桑德拉王都变得喧闹无比。 王国研究所的人员面容惊呆地围着龙尸观察、采集样本,市民们那方则是共襄盛举庆祝,站在被围起来的广场远方饶有兴致地观望着,摊贩出动一家大小迎接从王都外头赶来的客人。 到处散发着刺激食欲的食物香味,充满着各式各样表演的广场周遭地带就热闹得像举行了一场过年嘉年华一般。 火之古龙是创世之际就存活到现在的活化石。与其它栖息在毫无人烟处的古龙不同,它喜欢往人烟稠密处移动,吞食人畜后摧毁城镇。在断瓦颓垣睡眠数年之后,又会迁移到其他城镇,不停地重复。 它的存在是人们噩梦的化身,五十年前曾有一个王都因它而毁灭。从那个时候开始,众国就密切监督火之古龙的去向,提起颁布避难命令。 而失去食物的火之古龙也越来越频密地移动。就算如此,没有人阻止得了那头龙。 直到近日。 如果王国不是出于即将交战的状态,火之古龙被讨伐的消息传出去后,外国大使馆的感谢与希望接见那名完成了丰功伟业的人物的信函肯定会接踵而至吧。 但,这些只不过是假设性的问题而已。 此时此刻的珈西亚王国宰相,吉尔伯特公爵,权高位重的男人的耐性已经被迟到的国王磨光而挥挥手,让手下传令。 “传,平民般若。” 金碧辉煌的王宫谒见厅内,吉尔伯特越俎代庖地下达了让那名冒险者进来的命令。 “噢——” 而进入此地的人,其俏丽的脸庞上让阅女无数的自己与现场的大臣们也纷纷惊叹不已。绿色的眸子闪烁着光辉,无所畏惧地走入里头,脸色透露着些许的疑惑直视着无人的王座。 如果没搞错的话,进入这个谒见之厅的少女是讨伐了火之古龙的冒险者。这与吉尔伯特自己想象中的人物不太一样,创下了此等壮举的人应该是就算拿刀砍也砍不进的、肌肉盘虬纠缠的男人才对。 毕竟传言很多,收错风也情有可原。但也万万想到对方会是这么一名少女,但在今天见识之后,就能接受了事实。 说到底,要不是她本人向处理这次事件的高等执务官再三要求、执意要早日谒见国王,以这个国家的王的惰性根本不会有任何的意愿去与这个时代的英雄见面。吉尔伯特回想起手下的报告,在这个被不耐烦的国王恩准、草草举办的谒见仪式中,他打量起屠龙者来。 原来如此,就算单膝跪着,只要那个人呆在那里,什么也不做也会形成一股不输男人的气场吗。 “国王驾到。” 正当吉尔伯特宰相和大臣们打量着停在指定位置上、低着头耐心等待的冒险者时,原本早应该来到王座之间,凸显王国尊严的国王这才出现。吉尔伯特便把注意力放在赏赐仪式上。 第四十五话:赏赐 周围的人们好不容易忍过了道道都让人想要打哈欠的繁琐言辞后,终于—— “寡人授予平民冒险者般若,讨伐火之古龙,德拉肯斯堡之功者——白金币三百枚,还有荣誉的‘屠龙者’之称。” 过后,国王甚至问他赏赐是否足够。事关国家面子的事情,原本的三千枚白金币的赏赐被国王擅自削减了大部分——他该不会心疼那笔钱吧?吉尔伯特心想。虽然早已经知道了他真是无可救药的国王,没想到可以笨到这个地步。 不在任何人的发现下,吉尔伯特冷眼俯视着一旁的国王,眼神中充满嘲讽。 连大臣们在议论纷纷,不解为什么事前决定的赏赐变少了。 但吉尔伯特表面还是十分恭维地应道。 “是非常明智的决定,陛下。” 忽然,少女冒险者在国王离开之前,表示自己有事相求。 但是,那个国王竟然这么说了—— “寡人不想听。” “!!” 国王的话让那名冒险者——不,已经是威震天下的屠龙者了,年轻的屠龙者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 “寡人看你年级轻轻的……连现在古龙是否真的是被你讨伐都说不定。为什么寡人要去烦你的事啊。当然,你能证明古龙确实是你杀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自己在外国可以封爵、全世界的权贵都会巴结她的功绩,竟然被这名国王给轻视了,所以感到很恼火对吧? 吉尔伯特甚至忍不住轻声笑了一下。国王居然把卖人情的机会拱手相让给下面的贵族,不但如此还往人家的身上泼冷水?这愚王到底是蠢到什么地步啊,扶一只家畜当王说不定还会好点。 连聆听屠龙者请求的传统也不顾,成天就想要逃离职务,来返于后宫的大床与餐桌,有这样的王,这个国家早已经完了。吉尔伯特能自豪地大声说出这点。 而视线右侧的第三王子已经用手掌扶着发疼的额头,身子摇晃起来,仿佛随时都会倒下的样子。在那之后,王子应该会前来与那名冒险者接触,对国王的行为道歉,然后聆听王国英雄的请求吧。 他做了个手势,立刻有人跑上前来,把耳凑到他的嘴边。 (去带人挡住王子他们。) “……是。” 假如对国王的不满不能高涨起来的话,他会感到烦恼的,所以不能如王子的意。吉尔伯特悄声吩咐侍从,挥手让那个人去办事。 叫自己派系中的人马拖住亚尔维斯王子。而屠龙者……就由他来接待吧。 吉尔伯特的脸浮现着一种悠然自得,微微一笑。 说到底,这个国家值钱的东西就只剩下那么一点了,在他拿走了大部分,却把剩下来的东西留给人家可不是自己的习惯。 “今天就到这里了,寡人累了。” 边注视着美貌的冒险者,边想象着那名少女的肉体,吉尔伯特舔了舔嘴角后,转身随着国王离开了王座之间的时候。 “请等一下。” 被王质疑的屠龙者抬起头来,她的语气急迫却清晰地如此发言。 “我能证明自己就是屠龙者,拥有击杀火之古龙的实力!” **** 时间倒退一些。 正如般若的预料,讨伐了古龙之后的自己被邀请进入王宫之中。 穿着宫人为她准备好,最低限度下不会在国王面前失礼的青色露肩礼服。 般若忍受着女装的羞耻感,在骑士的带领下,来到整座王宫内部以金色为基调的大厅,与金璧辉煌的挑高走廊相成显得庄重。处处挂着为了表彰王权与国力的大型油画和摆设的雕像。 “传,平民般若。” 约三米高的豪华木门往两旁开启。 踏上原本应该是雪白的华丽阶梯,现已经铺设了大红地毯,般若进入隆重且奢华的王座之间。往旁的窗户望去的话,可以将呈现在她面前的整个王都一览无余地映入眼帘。王座之间的采光和通风设计也非常优秀,通风凉爽的偌大空间被阳光照耀得非常明亮但一点也不显得刺眼。 般若走到王座前五米的位置,低头单膝跪地。国王并不在位置上,而且现场飘荡着大人物们的轻声细语,让她感觉到事情在第一阶段就好像出错了,身体微微僵硬,充斥着些许紧张感。 这时,让她悄悄松了口气、带来舒缓心情的是。 一旁的礼仪官接获跑出来的侍从通知后,让现场的细语沉淀、消失,表示仪式开始。 “法兰基五世.希森维尔.耶卢瓦尔陛下驾到。” 伴随着乐器的响奏,眼角看见国王以慢悠悠的动作从王座的侧面出现。 进来王宫路上所挂着的国王肖像,般若可从没看漏眼。 四十岁左右的国王那毫无威严的外貌是拜过度肥胖的身躯所赐的吧。重得让人觉得就算是坐上的是王椅也会断掉的样子。垂着的两边金刘海遮住了圆滚滚的脸颊,双目无神地滚动着。如果真的要般若说的话,就是—— 对方一看就知道是无能的升级版。 也就是“败家”那种感觉。 微微提起感觉陌生的裙摆,在王前单膝跪下的般若打断了自己胡思乱想的行为。眼前就是这个国家名义上拥有最大影响力的人,不能在这里出现任何的差错,般若收回眼角的视线,闭上双眼,专心于接受赏赐的流程。 “寡人授予平民冒险者般若,讨伐火之古龙,德拉肯斯堡之功者——白金币三百枚,还有荣誉的‘屠龙者’之称。” “噢噢……” 能让周围大臣交头接耳的金额,看来是相当大的一笔金额吧。般若用余光望着的时候判断。但钱财不是她的目的,重点是自古以来,屠龙者能向国王提出一个请求的传统。 而国王模糊不清地说完以后,向站在身旁的男人望去。 “吉尔伯特卿,这样可以吗?” “是非常明智的决定,陛下。” 国王一副被牵着鼻子走的模样,连确认琐碎事宜都要看向旁边叫作吉尔伯特的宰相确认后,才会开口。 般若甚至觉得站在旁边的那个才是做国王的料。 她暗自咬了咬牙。 第四十六话:国王 虽然不好有先入为主的观念,但国王一开始的给人的印象也太差了点。般若在心理嘀咕地时候,旁边的侍从送来了一大袋白金币和“屠龙者”称呼相应的银色勋章。 接下赏赐后,般若不想放过眼前的机会,抓紧时间开口。 “感谢国王陛下的恩赐,其实草民还有一事相求——” “寡人不想听。” “草民想……啊?” 从来没想到在这里碰壁吧。般若惊愕到连宫人再三嘱咐自己“没王的允许,不准抬头”的事情也置于脑后。 她抬起头额,不可置信地望向了继续摆着手赶人的国王。 正在被人搀扶着,艰难地一步一步走下王座阶梯。已经满身大汗的国王此时瞪了过来。 “年轻轻轻的……连现在古龙是否真的是被你讨伐都说不定。为什么寡人要去烦恼你的事?当然,你能证明实力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聆听许愿的资格被质疑,让她的心情一沉,背脊发冷。 般若有些难受地调整呼吸,稳定自己的情绪。 “这个——” “但今天就到这里了,寡人累了。” 般若不禁皱紧眉间。现在才早上十点钟,刚才的流程连三十分钟都不到,国王一天的工作结束了?任性过头了喂? 即便在心里猛吐槽加抗议。但现实是假如那个国王真的要走,自己还真奈何不了他而着急。 “请等等,我并不会花陛下太多时间,所以——” “退朝。” 看见国王下了班就什么也不管的样子,深怕谒见就只有这一次的般若别无他法,大胆地站起身来,却在向前迈进的时候被卫兵挡下。 接受了来自卫兵的敌视,为了不进一步刺激人们,般若往后退了一步。 原本,不想在这里做出格的事来的,但是—— “我能证明自己屠龙者——拥有击杀火之古龙的实力!” 似乎是咬着牙挤出来的话语,原本为了避免让自己卷入更多麻烦,而想在王都尽可能保持低调的般若只能改变主意,下定决心。她决定把村民的期望——同时是自己回家的希望放在第一位,将这句话喊了出来。 忽然间,她就看到右侧闪过一样东西,接着后头传来轻微的金属声响。 “吵死了!” “!!” “没听到吗?寡人今天的工作就到这里了。有什么话下个月再说!” 只见原本神态慵懒的国王突然发怒,破口大骂,顺手抓起一旁盛放净水、仪式用的杯子朝人丢了过来。 虽然只是擦过脸颊,被没有真正的被丢中。但这样的事件显然不是单纯的有没有受伤的问题。 “既然寡人已经恩准你的要求,举办谒见仪式了。少来得寸进尺!” 国王继续怒骂。而回头看了看那个被抛过来的杯子,确认刚才发生的事不是自己的幻觉后,般若这下子陷入震惊的情感里头,一语不发。 “国、国王陛下对屠龙者发难了!?” “完了完了,不但打破了大陆自古以来的传统,还向屠龙者丢杯子——这件事传出去的话,珈西亚王国这是要被圣斯西耶诺大陆的所有国家耻笑啊。” 演变成国王向屠龙者抛物的糟糕事态。 空气变得紧绷,这个国家的大臣们脸色惨白地发出呻.吟。 略嫌鲁莽行事了。在看到对方想离开谈判桌的时候,出言挽留,结果引来了请求帮助人物的不快。 已经让状况迈向不利了。般若不由得皱眉。 气氛明显变得糟糕,被王室骑士挡住的般若思考着要如何补救事态的时候,在她预料之外的人物有了举动。 吉尔伯特公爵恭谨地向气呼呼的国王低身行礼。 “陛下就请去休息吧。剩下的事就交给臣下处理就行。” “嗯。全都交给你了,吉尔伯特卿。以后有什么东西也不用向我报告,直接处理就行,麻烦死了。” “遵命。” 听着那样的对话,般若的脸孔开始阴沉起来。 那个站在王座旁边、穿着深红的大衣,外表光鲜的男人正是暗地里拐卖人口的人贩子大头目。 这点般若早已经知晓。 说不定与恩格村的悲剧有关的这个人物,居然自己找上门来了。 自己就是不想把这种有着嫌疑的危险人物牵扯进来,才会找上国王的啊。但状况已经本末倒置了。 在退朝后,任何人都不准留在谒见之厅,般若被请了出去。 她环顾四周。 (国王不帮忙完全在在误差范围外,但我的预想是国王走了以后,最少会有三个人上前慰问我等等,然后可以趁机提起恩格村的事情——) 但是,谒见不但以国王恶劣的回应落幕。即使看到她一个人灰溜溜地离开,文武百官里面真的没有一个人肯走出来。 般若往后看了紧闭的谒见大门一眼,深吸口气。 “难道讨伐火之古龙是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么。可恶,明明还费了这么大劲——” “那边的冒险者。” 就在一个人站在谒见厅外头发脾气的时候,走廊的转角处来了一群人。 为首是一名有着凤眼,穿着金色长袍的男人。自己被那名背着双手、文官打扮的男人,以恶劣的态度叫唤。 “我是吉尔伯特公爵的秘书。感恩祖上聚福吧。大公传唤你会面。快跟我前去。” 不好的预感实现了。 那么,自己将会面推掉的选项是—— 般若默默瞥向了站在那名秘书后面的御兵,就知道自己没有拒绝那名上位者邀请会谈的权力。 纵然如此,她还是决定去与对方见面。 于是,般若点了点头。 看到般若的态度,原本就以为她不会拒绝跟宰相会面机会,秘书在前面带路的时候,开始拿腔拿调起来。 “听好了。别以为讨伐了一只龙就很了不起了,在王都里有的的比你还要伟大的人。就像我本人,在王国北方的小地方当个文官二十八年,现在才爬到了这个地位,而我敢说我的功绩不比你差。以后就算成了大公的部下,也别在我面前显摆,懂了吗?” 无视装模作样的那个人话语,般若保持沉默,穿过了王宫中庭回廊,来到种着奇花异草庭院附近的室间前。 “大人,人已经带来了。” 第四十七话:招揽 “嗯,进来。” 秘书向里面的人物禀告后,得到允许便推门而入,里面坐着般若刚刚在谒见之间见过的男性贵族。 地面铺着朴实的白砖,从墙上的方形开口可以三百六十度窥见精心打理得王室花园。 中间摆放隔着一张短脚桌的两张豪华长椅,而那些家具下面便是毛绒很长的纯白地毯。 在那样的室间中,四十五岁上下的吉尔伯特公爵高高扬起眉毛。公爵本人有着一头往后梳起,让人联想到充满野性的猫一样的深棕发色。明明是达官贵人的合身装扮却有着一副经历过战场沧桑的脸孔,锻炼过的高大身材浑身散发着在政、战场上老练横行的魄力,锐利的眼神正上下来回地打量着站在门口的般若。 不但如此,嘴角边还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让般若看了就觉得一阵不爽。 应该是供贵族休息的室间里面并没有多少摆设,但附有软垫的椅子还是足够让这里的所有人坐下,然而在公爵没邀请的情况之下,般若只能站着,等着他开口。而那名秘书走到翘着二郎腿的吉尔伯特后面,静静地待命着。 在沉寂中,吉尔伯特采取高压的态度,单刀直入地说重点。 “别再当冒险者了,为我工作吧。” “……” 在来此地的路上,从对方秘书口中的得到足够的暗示。猜到对方意图的般若看着吉尔伯特,她不说话,只静静地保持站姿。而眼前的男人切换了原本坐着的姿势,将手肘放在膝盖,合上指间地探出身子来。 “你有事想求国王吧?所以感到高兴吧,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求国王不如来我这边,只要被我雇用了,你想要的都能得到,而且比起那头猪能给你的,我这里的待遇绝对更好。不觉得这是很有魅力的提议吗?” 而那名秘书在后面帮腔。 “被公爵提拔了,还不赶紧道谢是想干嘛。” “……” 般若保持缄默,肯定了不能与此人有任何交涉的结论。 虽然自己不是王国国民,就算吉尔伯特的语词上对应当尊敬的国王不敬,她也没立场对此表示任何意见。只不过,受人之禄却说在刚认识的人面前把雇主说到这么难听,对方的为人已经让她感到了不快。 所以她边提高警惕,边把恩格村的事保留下来,绝对不可以吐露半分。 而且从刚才开始,她就从这个男人身上闻到了刺鼻的臭味。 是贪婪、野心、狂妄、淫欲、阴险等混合参在一起的臭味。就连魔物都没有这么浓烈的臭气。 要选择眼前的男人来帮忙,只有这点她无法容忍。至于找上层人士帮忙追究的恩格村一事的计划,只能在日后在想想其他办法了—— 对于对方投来感兴趣的视线,般若闭上了眼睛,忍受逐渐攀升的反感,明确开口。 “请容我拒绝。我并没成为任何人手下的打算。” 仿佛对拒绝没感到意外,吉尔伯特咧嘴一笑。 “噢,不想成为我的手下?那娶你做小妾也不是不能考虑的事。” 而猛张开眼睛的般若因涌上的恶寒,全身起了一地鸡皮疙瘩,颤了一下。抬起拳头,差点不顾后果地揍下去了。周围的御兵们也嗅到了敌意而把手放在剑柄上,一旦眼前的贵族面临危险,就会随时介入其中。 然而,般若没有给那些御兵介入的机会。在快速考虑到揍了人以后,与之正式为敌会让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所以她当即勉强将愤怒给克制下来,缓缓的把拳头放下。 既然对方的恶意都露骨成这个样子,谈话也不能进行下去了。 般若立即转身走人。 而对方在门扉即将闭上时,威胁性地向她说了一句话,内容却让般若无法无视。 “骄傲自满的小鬼头,你以为讨伐了古龙,对王国来说是件好事吗?知道你造成了多大的损失吗?” 斜视那个男人,般若蹙眉回应。 “这点尽管放心,讨伐的过程没有危害到任何一个人。因为场地就在深山老林里头——” “谁跟你说这个了。” “?” “原来如此,从脸色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啊。那么你是帝国的间谍这点就可以排除了。” 抬高额头,观察着她的神情,吉尔伯特公爵将背深深靠进长椅里面,以嘹亮的声音回应了般若质疑的眼神。 “有火之古龙盘踞的国家,他国是不会轻易侵犯的。因为在灾难的面前,利益都会拿去用在重建灾区上面。火之古龙不但没有守护的财宝,冒险征军将之讨伐还有可能激怒它,引火烧身。” “……你想说些什么。说重点,我可没有什么耐性。” 对于冷着整张面孔的少女,吉尔伯特公爵吐出一口气,冷冷地陈述。 “古龙原本就是耐饥的生物。只要定期奉上牺牲品,再用些诱导战术,就能与之和睦共处。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你所谓的那份牺牲品,就是无辜的人民。” “被卷入战争、数量更多的人民就不是无辜的吗?真是崭新的视点,屠龙小姐。” “……” “原本王国只要专心应付南方莱文帝国的侵略就好,现在古龙没了,就多了几个国家出来了。原本似乎输定了的一对一战争,让我们的处境愈发的糟糕了啊。” 听到了这样的情报,般若一时之间掩饰不住内心的震惊,脸色有了变化。 “言下之意就是,原本由我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一盘散沙的贵族,在各国侵略进来的时候,就再也不会理会我的命令。” “……” “他们会只防范自己领地的安全。一言蔽之,这个已经快气数将尽的王国——在被你斩杀古龙头颅的时候。” ——这块圣斯西耶诺大陆所谓的传统,是以屠龙者作为人类的后盾来景仰,保卫这块大陆的人类根基的方式。 说白了,屠龙者的声誉地位之所以会如此崇高,是当这块大陆在面对灾厄般的存在,在还没做出惨痛的牺牲前——特别是屠龙者所属的国家就能将其讨伐,创下不可磨灭的功绩,才会被如此推崇。 大陆所有国家都会以最高格礼遇对待的象征,般若就是瞄准其“奖励”而来。 然而这位大公爵却轻藐地指向伫立的屠龙者少女,咧嘴而笑。 “王国的救命稻草也一同砍下来了啊。这个国家的土地会瓜分,人民被当做二等、三等公民,甚至是奴隶——” 第四十八话:小威胁 “……” 听到这里,绿发少女的内心已经失去了平静,失去了从容。 握紧拳头,般若狠瞪着吉尔伯特公爵。 “不对,你有什么证据,就是说莱文帝国……还有几个国家一定会因此攻打过来的证据。拿不出证据来的话,那一切都是你危言耸听的话罢了。” “这个国家已经腐烂了的证据啊?我能爬到宰相这个地位就是证据。” 对于已经对自己的话信了大半的般若有些虚浮的话语,对方大声地发出嗤笑,用手指着自己,毫不犹豫地坦承自己的卑劣。 “这个国家腐败到连现在站在你身后的御兵,都是我带进来的私人部下。实不相瞒,身为宰相的我在你讨伐古龙之前,早已经做好了逃离这个国家,投奔到其它国家的准备了。毕竟有个蠢到家的国王,国家根基早在十年前就岌岌可危,兵力也少得可怜。你说,敌人有什么道理不看上不但有种麦的沃田,还有海港的肥肉块呢。” 露出轻藐的视线,吉尔伯特继续发出毫无爱国之心的发言,转个弯想让她有求于自己,进而乖乖就范。 对于这种歹毒的手段,般若咬牙切齿。然而在权力游戏的规则之下,不允许自己这个空有力量的人向他这位王国的权力者动手。而对方比自己更加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有恃无恐着打哈欠。 “考虑的结果是?” “我拒绝。” 除此之外便不会有任何的答案,般若注视着王国宰相。 “……别小瞧人,以为用几句话就让人心甘情愿被你控制。告辞。” “唔?” 王国宰相发出慵懒的语气。 “好心将残酷的事实告诉无知的屠龙者小姐,却被这样怀疑,还真是让人伤脑筋呢。啊,这个时候走出这个门口的话,说不定以后就会失去双腿,被人弄得连路也走不动了哦?” 离门还有五步之遥,她停下了脚步。 般若对这个国家的附骨之疽回以恶狠的眼神,嘴上则是不饶人的回复。 “有趣的假设。那么我也不在意先把那个人打趴,永远躺在床上好了。宰相大人你说是不是?” 回头撂下了这句话后,她粗暴地甩上门离开是非之地。 “呵呵,年轻人真是对天地无惧。” 在那瞬间,以拳头托着脸颊的吉尔伯特公爵发出不肯轻易罢休的冷笑。般若称之为阴谋的味道。 **** *幕间* “……话说回来,纳兹啊。” 少女怒气冲冲地走掉了以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珈西亚王国宰相,吉尔伯特公爵忽然打了一个响指,向背后的文官询问。 “是!” “那件事的结果怎么了?处理得有点慢了吧。” “万、万分非常抱歉,大公。属下已经派人去查了,但都没有那两个人音讯。而去村子的那些人很快就回来跟我禀报了。因为路途遥远,又要保密而不用信鸽,希望能在给些时日——” 感受到了语气中些许的不快,名叫纳兹的文官有些畏缩地走到吉尔伯特身前,据实禀告。 “得了得了,你看着办吧。反正现在也不急着要。” “真、真是感谢大公的宽宏大量。属下一定会完成任务的!” “那些小家伙真是不知好歹……算了,他们只是顺便罢了。” 盯着频密地擦着头上汗珠的秘书,吉尔伯特仿佛瞧不起其胆量地冷吭了一声,手指尖敲击着椅子扶手。 “继续视察驮思瓦和博格家,回来了就和预订中立刻拿下。” “属下遵命!” “知道这个国家已经要完蛋了,所以发现了那个村子的价值,将计就计趁机丢下妻儿跑了吗?一群垃圾……但海关那里已经有我的人把关了,他们是逃不了的。” 对吉尔伯特这名大贵族而言。其他人家破人亡也好,死了也罢,永远只能归纳于自己的无能,与他无关。 吉尔伯特拿起小刀,边吭着小曲,边削起桌子上水果来。 权力,这是多么美妙的词阿,即让人可憎又怜爱。用吉尔伯特的话来形容的话,就是养肥了那些贪得无厌的小贵族,到了有事,而不想弄脏自己双手的时候就果断地利用掉,自己不过是遵循着这世界的弱肉强食的真理而已。因为如果立场倒反过来,那些人也会对他做出同样的事情。 ——只要他一个不高兴,就可以让人消失的那份权利。 ——真是太美妙了。 吉尔伯特将削好皮的水果放进嘴里,咬开了爽脆的果肉。 只要他依旧身居高位,自己就是无敌的。他不再是以前被被处处刁难的小人物了。吉尔伯特沉溺在自己的回想中,想起那些给过他脸色看,打压过自己的贵族凄惨下场,无意识地露出微笑。 “大公,还有一件事……至于那个不识抬举的冒险者要如何处置?” 而这时,被眼前秘书的询问,让吉尔伯特中断回忆。他沉吟了一下。 冒险者喜爱自由,会不接受他的提议是自然不过的事。 不过,没道理要放任拥有相当强大的力量,可能将矛头对准自己的人。而且,花时间调教这样的少女臣服于自己脚下也是不错的消遣—— 如此想着,吉尔伯特的嘴角裂开了一些。 “……先让棋子试探她的力量,顺利的话,让下面的人把她捉回来,然后送到我府上去。” 听到公爵给予他的命令,仿佛看到一名少女凄惨下场的秘书笑了。 同时,这位秘书也放心了心,自从被提拔到这个地位以后,如果要他回到那个穷乡僻壤当回普通小官的日子,还不如叫他去死。 纳兹心里面这么想,嘴巴却没有任何懈怠地回应。 “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办。” 总算找到自己能够卖力,将失态抵消的工作了吧。 心底下松了一口气,纳兹利落地鞠躬后转身,接着离开了随着掌权的岁月增长,已经变得目中无人的宰相,所在的休息室。 第四十九话:牺牲品 实在糟糕透顶。 这是退回了处处招人目光的可憎女性礼服,重新换上了冒险者服装的般若,她的感想。 “但要说好心做了坏事又有些不对,准确来说是自己对于这个国家情形掌握的不足,所造成低下的应对方式。可恶,失算了。” 与王国高层有所接触的门路,却是带来更大事端的开始。 对于吉尔伯特公爵这名大贵族的恶劣风评早有耳闻,而般若对于有待证实的风评一类从来是抱着三分警惕,七分质疑的态度去接纳。就像在新建立的通讯组里总有个会把事闹得沸沸扬扬的人存在吧。但在见过面后,发现人实际上还不错的情况。 在社会上打滚,既然有合得来的人,那么也有无论如何之间就像磁铁的两极一样,私人感情上无论如何,都无法互相咬合而引发蛮语交恶的情况在。 (——既然不能和所有人成为朋友,但能避免互相成为敌人的道理显然行不通了。这次的事件是牵一发动全身,影响层面太大了。) 般若咬紧牙根,在王国人员的监视下。 她大步流星地朝出口的方向,王宫走廊中行走。 王国宰相不但符合自己得到情报中的印象,或者说,比听过的传闻还要来得恶劣才是。 连国王都不可倚靠。 (虽然对不住恩格村民,但放弃吧。) 她心中如是心想。 抵达宫门,走出王宫没多久。 般若便发现自己遭到不下二十个男人跟踪。如果是考虑到拥有“屠龙者”实力的她才派出这么多的人马的话,般若是很想称赞办事的人的思考周到,虽然说是否选错对象是另一回事了。 而般若没去理会他们,单身走出宫外。 她来到人来人往的王都大街上,想要返回之前自己投住过的旅店。 此时此刻,靠近王宫与广场的街道热闹异常。每每经过一间酒馆都能听到关于古龙与屠龙者相关的话题传出来,街道上人们也不无兴奋地谈论着这件事。 而经过那些人们,这个时候的般若——屠龙者本人与王宫都没有刻意宣传是何人达成丰功伟业。因此,这造成了对屠龙者身份的传闻满天飞的情况下,她的样貌暂时还没有作为屠龙者而广为人知。 般若才能不被围堵轻松地快步行走前进,继续思考刚才发生的事。 虽然不排除对方是一派胡言,但仔细思考的话,般若找不到对方话中的漏洞。 杀了北方的古龙,却引来了从南方开始的灭国之灾。这就能说明为何当时在谒见厅里的贵族态度冷漠了。 然后,不只是那个贵族夫人的领地。 连恩格村,卡耶罗都市在内的大大小小的十几个北方边境城镇——打从一开始就是没人要拯救的棋子,是送给火之古龙的牺牲品。 这么一来说通了。 说什么,她的领地消失后,周遭地区的她们生活也不会好过——并不是恫吓,所有事情和那个叫莎莉娜的贵族妇女的话语都说通了。 还有,为什么不让她领地的居民撤离,甚至全面封锁消息,如果不是贵妇找上卡耶罗都市冒险者公会的门来,般若到现在都对火之古龙将为那里的人们带来的毁灭都不知情——全都在吉尔伯特的算计之中。 而没了火之古龙,攻来的帝国会直接南上到整个王国,其他国家的军队也会从四方涌来。般若为自己竟然无法反驳这点,无言以对而懊悔不已。 自己的努力白费了,不但空欢异常,还为这个国家的人招来了灾难——般若厌恶徒劳无功的事情,但更加得害怕事情超出自己掌控的演变。 不知不觉中,充满欧洲中世纪风貌的大街上已经变得空无一人。被称为王之脚下的城市因地理位置,必须穿过深山老林和山谷才能到来,也想要进行贸易的国内外的商人们必经重要的通道,是由王家管辖的桑德拉王都。以外部雄伟,内部装潢精美的王宫城堡为中央,扩展开来的王都每一条街巷都由石板铺设,想要让足迹遍满全王都的地标也需要到四天以上的时间,这些充分体现了此处的繁华。 然而,这样的城市寂静了下来。 终于意识到周围有不对劲的地方,从出宫开始就低头走着路的般若猛然抬起头来,看见前方的道路上站着八位为一排穿着重铠的骑士,三排组成的队伍,不怀好意的目光投向了自己。 ……这下连询问意图的过程都省下了。 般若扬起眉毛。 原本跟踪她的御兵服装的男人们也不再隐藏身姿,而是拿出武器,挡住了身后的路口。站在人数总共二十六位骑士的身后,骑着黑鬃骏马上的那位尖嘴猴腮,穿戴着交领的华丽服饰、身材高瘦的贵族向她做出宣告。 “王国叛徒般若!你退路已经被堵死了!你涉及私通帝国等罪,我马尔维伯爵在此宣告将你逮捕归案。” 目睹那样在讨伐火之古龙时从来没预想到的情况,在原地上伫立不动的般若不禁摇头叹气。 “天上掉下来的龙终究没好事。我是知道了。不过,这就是为辛辛苦苦讨伐古龙,英雄准备的欢迎会吗?还送上了莫须有罪名的蛋糕?幸好这次的主角是我,假如是别的真正勤勤恳恳地锻炼,然后杀龙的屠龙者却被如此对待的话,恐怕会哭死。” 她向人们竖起食指,左右摇摆。为那些不肯论功行赏,导致人心涣散的做法感到由衷的悲哀——以及愤怒。 她感觉到自己那自成年以后所剩不多的英雄情结被人性的卑劣给玷污了。但最让人愤怒的不是这点。 所谓的讨伐火之古龙,达成伟业之后能够获得的众多赏赐——包括得以迎娶这块大陆上任何一位公主的心动奖励,主动放弃这些的般若对于自己不但没被慷慨招待,还被不讲道理地恶言相向、对待。 这些事情已经把她给激怒了。 般若面露怒色,压制着立刻动手的冲动, 她低声的呢喃起来。 第五十话:强化魔法 “随意的撕毁合约,还要来加害被委托方。真当我对法律一无所知吗。” “……哈?” 人们迎来的是,般若漫长的呢喃。 “即便没有签署合约。不过既然这个国家把讨伐古龙的通告高高悬挂在冒险者公会板上,就代表着你们有想受到法律约束的意图,而我这方既然已经接纳了讨伐古龙的条件,并且完成了相应的要求,均应视为具有执行合约的效力才对。” “——现在却被一句屠龙者当事人有可能不是屠龙者当事人,不允许上诉并且驳回其一切请求?” “要知道一头古龙的价值是无比伦比的,这边已经产生了相应的劳动成果,你们却收下了讨伐物才来摧毁合约——不论是怎么样的理论学派、都无法将这种绝对让人忍不下去的事情合理化。” “这已经是最让人无可饶恕的罪恶了。这世上居然还有比一名厨师来吃霸王餐还更让人发指的恶行……呵呵,我总算见识到了。” 只是,般若的这个心情是不会被眼前这些人所理解的。 对于她的长篇大论,他们纷纷地面面相觑,有人甚至在脑袋处以手指画了个圈。 很明显,他是在质疑着般若的精神状态。 “这种藐视他人劳作成果做法,就是傲慢到了极点的思考方式。你们这些贵族让我感到不快了。简直是等着人民起义推翻一样,不知反省——” “停止停止停止!别念了!我的头都快痛死了。” 不间断地喃喃吐出自己此刻心情,般若想通过文明的方式,表达自己对他们斥责却被误解。 对方大叫着让她闭嘴。 “别以为我不懂你拖延时间的想法。但是我能告诉你,这么做是毫无意义的,因为这里可不同其他地方,可是珈西亚王国权力中心的桑德拉王都啊。” 露出犹如识破了他人的诡计似的脸色,马尔维伯爵发出嘲讽。 “与边境的落后乡镇不同,在夜晚时刻王都的所有城门是牢牢关闭的,并且在城墙上,由那种地方无可比拟的数量、装备与训练水准的守城的士兵站在那里驻守警戒。” “……” 看到即将被逮捕、下场凄惨的当事人如今丝毫不考虑自己的安危,反而尽提些莫明其妙的事情。 五公尺外,那位贵族对于这种跳跃性的思考逻辑微微蹙眉,却没在意下去。 “这种情况下,你没有一丝逃脱的可能。哼哼,我劝你现在早点死心,还能少吃点苦头。” 他语气高傲地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在他的认知里,般若方才的行为归类于对方为他拥有的权力感到害怕了吧,伯爵他脸色轻藐地开口打断般若之后,向身旁的一名骑士扬起下巴。接着,收到指令的骑士就单手从马鞍上挂着的包裹里取出些什么,接着手高高一扬。 他抛出一卷绳索落在般若的脚边,让般若她束手就擒的意味不言而喻。 而冷眼看着地上的物品,总算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没用。 般若摇头嘀咕着“为什么总有鸡同鸭讲是沟通不了”之后,抬起自己一双绿色的眼眸。 “什么?” 呢喃自语之后,般若以交臂而立的姿势,证明自己的话语毫无虚假。 “我应该从来没说过自己要逃吧?” “噢?不想逃的话是明白自己没有胜算吧,少了麻烦也好,速速给我——” “……你到底是哪边的耳出了问题。又是谁告诉你说我不走的原因是没胜算了?” 面上满是“真是受够了这人的逻辑顺序”的无奈神色,般若抬起手臂。 她伸出第一根手指,直截了当地驳回那名贵族的错误认知。 “第一,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哪来的勇气向我颐指气使,但我也没有宽宏大量到什么都不做就原谅你的地步。” 然后,伸出第二跟手指。 “第二,我应该向你的上头警告过别来惹我了吧?但就目前看来,不论我怎么说你们都不会罢手。” 她微微地吸了口气,抬起的手掌握拳。 “那么,我要做的事情也就非常简单了。” 这时,她摆出了糜烂到会让在原本的世界里,认识她的人们当中——特别是多次惹过本人发火的斐丽浑身颤抖,称之为“凶残微笑”。 让人感到背脊寒冷的笑容出现在般若脸上。 伸出手指向贵族,她如此高声宣告。 “既然无视我要把人给通通打趴在地的忠告,那么谁也别想站着离开这里了。全都准备被我揍得爬不起来,躺着回家吧!” “……动手。虽然没有证据,但对方说不定有伪装成屠龙者、一定实力,别大意了。” 在般若作出宣告之后,骑着马的马尔维伯爵让座骑带着自己往后退开一段距离,向骑士以及后面的御兵下达命令。 一开始而身后的男人们或许是因为在人群多的地方不敢下手。但在骑士们来与他们会合、前后包抄之后,他们就越走越近了,形成密集的包围网逐渐往她靠拢。 傍晚时分,原本有点幽暗、漂起毛毛雨的苍天在落下几滴雨珠之后。 猛然下起豆点大的雨来,为大地渲染上了驱之不去的水气。 而且,雨幕的势头随着时间的过去有了逐渐增大的迹象。 看着那些人的般若没心情等下去,收起了笑容。 并且,一开口就是三个魔法的短咏。 “【力量的纹身】、【守护的臂章】、【疾速】……这些就够了。以这点本事的你们作为对手,再多的魔法也未免太大材小用了。” “狂妄!” 在举起盾牌,步步逼近的骑士们目光中,为了不损坏街道的般若抛弃火力强大的魔法,选择强化身体。 静寂所笼罩的街道上弥漫着的不只有水气,还有进行围捕的贵族以及其手下散发的紧张感,连带四周的就只有紧绷的空气。而只有般若的神色特别的从容一般,边微笑以对,边往自己身上施加魔法。 见此,浑然不知般若那对普通的魔法使用者而言,简约得匪夷所思的魔法咏唱早已经完成,更不知道他要面对的是多种强化魔法同时使用的般若,马尔维伯爵连忙一声令下。 “别给她咏唱魔法的时间,快给我解决她!” “遵命。” “让我来吧!” 以蒙蒙的雨幕拉开了逮捕般若的序幕,一名骑士率先冲了到了她的面前。 第五十一话:敌对 不知道是对自己的本事抱有自信,还是想要在忠于的主人面前表现。 总之,般若也就挑了挑眉头,冷眼注视对方鲁莽得能被称为愚蠢的行径。 举起剑柄往她的头敲来的举动看来是为了留下活口的举动,瞬间判断出对方的想法,般若在接下来看似动作缓慢的伸出了一只手掌,作为朴素的反击方式。 首先,有三点需要的地方需要声明。 ——第一点,般若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根本不会魔法。 以那只手精准地用掌心接下了长剑的柄头,般若的身体微微一沉之后,顺势地抬起脚跟,毫不犹豫地往对方用来防御要害的盾牌狠狠踹飞。 那名骑士就连理解事态的余力都没有,身子猛然弯下,以迅猛之势往后飞离地面五六公尺,撞上了街道店铺的二楼墙壁再自行跌落地面。 “对方实力不明了的时候就别逞威风。连绯铜、乌铁阶的冒险者都懂的基本道理都不懂,让我见识到伯爵你这些骑士的训练程度还真‘顶尖’啊。作为一个集团的战斗力竟然可以这么不堪一击。” 让昏暗的环境帮助自己,般若嘴上肆意地朝贵族发出了嘲讽,目的是来迷惑敌人的方向感,接着在语音刚落,压低身躯飞奔而出。 “——” 第二点,般若是个不合群的怪人。兴趣是烹饪与料理。 放眼望去,水分充斥着的道路上,有骑士飞去的墙壁那里并没有夸张地被人撞出一道裂痕。 但倒着的无疑是那名骑士,以及一个凹了一处的金属盾。 最后,以上不代表般若没有习武的经验。而现在,原本就会点功夫的般若,经过了一段被一流冒险者锻炼、洗练精神,掌控了使用魔法和些许武术的战斗技巧的时间。 之后,再有了连剑气都不会用的骑士们无法突破的魔法加持,她将会如何立于不败之地的事实更为的明显。 实际上,般若自降临这个世界之后,在这些日子里,实力并没有原地踏步。 不但从贝拉这位正规的魔法师前辈学习正确魔法的使用,并且在莉莉娜发现她有些武术的底子后,便仿佛遇到了同乡般心血来潮地传授武艺的今日,般若的实力都有了突飞猛进的成长。 况且,不久前施放的【力量的纹身】是大幅度提升体力与全身怀有的力量的魔法,再加上【守护的臂章】,直接将身体的坚韧度提升到了需要秘银级或者附魔的武器才能对自己造成的威胁。 般若此刻的身躯就闪烁着隐晦的红与橙的光芒,无不代表着这两个强化魔法的作用。 以上综述,既然有了强力的各种魔法作为后盾,但用手脚就能解决敌人的话,又何乐而不为呢? 般若怀着这样的想法,展开人对人的战斗。 在落单的骑士被偷袭倒下后,听到金属材料碰触地面的声响,其他的骑士们猛然发觉般若已经来到了他们的身后,连忙转身去。 但还未这么做时,他们的背后就响起了般若的声音。 “……这下不劳我费事了,真是可喜可贺。” 经历了冒险者生活,短期间如同被精英军人密集且高度训练过进而获得各式各样而丰富的战斗经验,这样的人随意的开口。 仿佛对手弱小的不值得一提,无视着他们,自言自语着。 “既然都是这种程度的实力,欺负你们都会让我感到不好意思。既然如此,一起上吧你们全部。别浪费我的时间了。” “……” 闻言,骑士们与御兵从倒下的同伴那里收回目光,惊恐地看向了语气中带着喜悦之情的般若。对方一手叉腰,另边的手做出“过来吧”的挑衅,让他们的心灵充分理解敌对者与自己之间的实力差距,般若的自信就是来自那里。 连骑士都感受到了心神上是否要继续与之为敌的动摇,更不用说是养尊处优的贵族了。 因我,对方的一言一语都是那么的让人胆战心惊。 “你们不打算过来的话,我就自己过去了哟。” “嘎?!” 在以冷冽的目光扫视人们,在这种一片灰色雨天,随着她头上方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街边两旁上造型精美的街灯很人性化的、一盏盏地亮起魔法灯光。 恰好的照明让背光的般若身影一下子高大起来,同时在湿漉漉的昏暗街道留下了长长的光影。 “居、居然真的大胆到反抗了——你们一个个不要再站住发呆!” 即使有街灯的照明,此刻的雨幕却已经大得只能朦胧的看见对方的身影。 即便如此,依然看见般若向自己投来视线,因察觉自己被锁定而感到一阵恶寒的贵族发出短促的尖叫,朝目标挥出手指。 “抓住她!无论如何,都别让她靠近我!” 面向正在挑衅的般若,努力不被紧张感吞没的骑士们总算在贵族的命令下回过神来,迅速组成了伞形队阵。 然后,骑士们踏出脚步,逐渐往内靠拢,摒息凝神地想把般若团团围住。 而背后的御兵——不是忠于国王,而是只为宰相效命的男人们牢牢围住背后的路口。 (看来抓人不是他们的职责啊。) 般若斜视着后面的男人们作出下一步的判断,想优先解决面前的敌人。 因感受不到对方采取动作的时机,般若果断地采取了突入对方腹中的策略。 在眨眼间,步伐宛如装了轮子滑动一般,般若瞬间闪身来到骑士们的左侧。 被嘱咐要完好地把人带回去,自认训练有素的骑士没有慌乱,马上摆出了战斗姿势。 只见离般若最近的骑士立刻以剑面往她的头部敲击而下,但被般若反射性的举起右手,直接用手掌抓住了剑身,这让骑士的脸色一冷。 要是自己不小心扯动手中的剑,就会将少女手指的切下来——的事没有发生。 也看不出般若有任何使力的迹象,那名骑士手中的剑徒然折断。 “噫?” 不光是他自己,从左边算起,见到这一幕的三个骑士也都发出愚笨的声音。 似乎被超乎常人的腕力吓得脑袋当机。 趁着这个敌人意识停滞的空白时期,般若旋转身子借力。 提起的脚尖带起雨水像是一条柔软的丝带,踢出左脚。 第五十二话:实力差距 “……滚吧。” 尽管动作华丽,所拥有的力量却不含糊,这一脚摧枯拉朽地一下子拿下了两个人。 也没有因为打倒少数的敌人而得意忘形。 般若瞬间抬起左胳膊,手掌翻上,以下方的视线死角漂亮地命中了敌人的下颚,将背后企图偷袭她的骑士放倒。 然后,在复数的敌人再次组成阵形之前,她抬起手臂,往下一个骑士的面部打去。 “少、少得意忘形了!” 即使朝般若发出不甘的呐喊,争先恐后地展开突击。 但随着她的身形晃动,没有人能看见般若突然跃到空中,已经缓缓降落在由他们组成的包围层之间。 而发现后头的异状之后,骑士们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同伴一个接着一个被打倒后,生死未卜,待要冲过去应战的时候,对方又再次消失了。 被玩弄于鼓掌之间——有什么能比这个还来得贴切的词语来形容这个状况呢? 到了最后,恰好抓到能正面迎击般若的机会,那名骑士决定舍弃慈悲,眼神一下子充满杀意。 不过,他也丝毫不敢大意举盾,调整身姿,避免正面接下那臂力惊人的拳头。 而他原以为般若尽量想在己方完全借用数量优势进行压制之前,寻求快速的逐一击破模式,从而忽视了般若的那一拳却只是虚晃一招的可能性。 “什……么?” 投以自己冷漠目光的般若淡淡回应他的惊讶。 “没什么什么的。你也好好的给我在这个拳头下睡一觉吧。” 般若以自己所能做出的最快的速度收回原本的拳头。 侧过身子,以另一只手毫无预兆地使出勾拳,把大惊失色的骑士给干脆的打趴在地。 而看似随性的斗殴一样然而优雅的动作,是般若从莉莉娜那里学来的——饱含着高超技艺的武术精髓。 附上“疾速”的加护,这不但减低了万有引力在自己身上的作用,般若甚至觉得空气的流向都变得不会阻碍到她的行动,弥补了自己在动作熟练度上的不足。 为对方的队形造成不便的纵斜走位,所有挥来的剑尖被小幅度的侧身闪避开,在躲不过的时候就由手脚扛下来,或是直接摧毁武器。一拳一脚都融入了被“英之链”一路来所教导的知识。 而般若认为最好的报答便是做出不让传授者丢脸的攻击,决定自己在这场战斗不太过于依靠魔法,给予全力以赴。 “都过去!不能让她继续看不起王都的骑士了。” 意识到唯有联手出击才能打破窘境,四名骑士以手中的剑摆出中段架势并且举起铁盾冲来,似乎打算将人给困在铁盾的包围里。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而即使是以魔法强化过的身躯,想要轻而易举的阻挡那些气势汹汹的骑士的冲势还是有些勉强。 ——瞬间做出如此判断的般若却并没有因此烦恼多久。 “【土地.隆起】。” 虽说打算亲手教训,但没有被无谓自尊心束缚的般若扬手放出魔法。 即使那个魔法连正式的攻击魔法都不是。 对方因没有能识破魔力轨迹的魔法师在的关系,所以在无人示警的情况下,简单的魔法力量足于让那些骑士脚边小面积的石地变形,一口气让他们失去重心。 但那也是让他们的脚底在湿漉漉的地面上一滑,稍微地失去重心而已。 要让严格受训过的骑士跌倒是不容易的事情,然而那也是在般若什么也不做,肯错失进攻时机的前提下。 而且是对接下来的暴力行为有所顾忌的普通人的话,也肯定不会这么做。 再者,假如她是有着类似于骑士精神的战士,肯定不会在对方跌倒时趁人之危,转身向其他对手寻求光明正大的一决胜负。 然而,般若都不符合以上的所述。 不但毫无犹豫地发动偷袭似的魔法。也不寻求一对一的正面冲突,神出鬼没地展开的攻势让作为她的敌人的骑士们叫苦连天,却因为自己这方占有数量优势而没有那个资格喊出要正面决斗。 与那些分心的敌人们相比,此刻的般若还在专心致志地寻求快速的胜利。 在稍微挪动位置之后,为了攻击的她立刻放低身姿蹲下,往摇摇晃晃的骑士们的下盘使出宛如被高速挥动鞭子的——速度快到出现残影的左腿,成功为企图围捕自己的骑士制造麻烦。 不出般若所料。 横扫而过的扫堂脚足于让这些铁罐子们结实地摔在地上,一时半会爬不起来了。 “——” 这个时候,正被般若背对的、即将跌倒的其中一位骑士立即抬起了握有武器的手,企图扳回颓势,无声地以跌落的姿势,往般若的小腿处横向扫出一剑。 (好!!) 见状,数人立即发出了细微的欢呼。 依据这些人的想法,般若徒然有着能捏碎武器的蛮力,也拥有恐怖的速度。 但这并非代表对方不可战胜,只要切断小腿肌腱,失去灵活度的对手便再也不足为惧。 事实也确实如此。 即使般若想拔出腰间的匕首进行格挡,事情的变化快得让般若根本来不及这么做。 但是在任何人来看都是出不起意的、制胜的攻击却被般若发觉了。 多亏了黑暗中对方武器的冰凉金属面被雨水覆盖、微微折射着街灯光芒的利刃。 虽然身体被“守护的臂章”魔法薄膜覆盖全身,即便被击中也没事。 然而。 要知道“好船者溺,好骑者坠”,在她当上冒险者的第一堂课就是即使有着压倒性的实力,要是每次都小看敌人的话,这种态度终有一天会害了自己。 所以在面对这不大可能造成伤害的攻击。 般若也没有丝毫的大意。 她以即便是敌人——只要是武人也要佩服不已的敏捷行动,在剑刃差之毫厘、命中的时候,在他人眼中看来反应的速度快到异常。 身子仰后,双脚蹬向地面来做出后空翻跃的动作,利落地躲开攻击。 “——!!” 这使到笃定胜利的细微欢呼声戛然而止。 诸位骑士眼睁睁地看着奇袭般的攻击扑空。 第五十三话:蛋壳与石头 轻微的落地声响后。 前脚刚落地的少女无视张大嘴巴的惊愕人们。 她以积蓄力量为目的,单脚为轴地回旋起来,动作甚至让贵族与警戒着她的骑士们不由得一愣,产生自己在看音乐盒里的人偶优雅跳舞的错觉。 而打破那个奇妙联想的是,找到平衡点的般若加快了最后的旋转速度。 身姿宛如准备射门一般微微向右,赫然提起脚跟,在其他人还来不及发出喝止声的当儿,神色凶狠地呼喊—— “飞出去吧。” 以回旋的力度踢出另一只腿,般若面不改色地把还在挣扎着起身的人当作皮球——脚背故意瞄准腰部甲胄的链接部分蹬去。一种难以言语沉闷的“砰”声响起。 而这么做的意图十分明显,那就是为了充分地夺走他们行动的能力,却又不会因此丧命。 在那样短暂的时间间隔当中,来不及爬起身的四个的骑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面露惊愕,一个接一个的被近身的般若,轮流踢得凌空飞出。 他们全都重重地摔落在灯光照明不到的角落后,口里猛地吐出一口血,卧地不起。 出不起意的毫不留情面,却又显得手下留情——从那些骑士们痛苦的呼吸起伏得知她们还活着的事实,在身穿厚重防具的男人们留下了难以言喻的情感。 人们目睹同僚以猛烈的势头飞出去,将闪避不及的人们撞飞,铠甲凹陷。 由此可见,踢击的威力已经达到何种的程度。 那样的力量让人恐惧,纷纷嘴角抽搐。 “这、这都是什么道理啊!这都能躲开,是背后长了眼睛吗?” “想不通,为什么把手脚摆开还能战斗?!” “大伙小心点。她不是在虚张声势。” 在乱哄哄的声音中,就出现了其中一位骑士的讲解。 “那样的身体架势我有看过,和东方来冒险者使用过奇异动作十分相似。” 但即便如此,苦于毫无应对方案的骑士们。 即使知道他们敌对的不是魔法师,而是在雨中与化为水龙游走的武斗家作战,也只能束手无策。只不过一下子的时间,吃力地应对速度快得般若的攻击的骑士数量已经不到一半,都被赤手空拳地殴打倒地。 “废、废物!一群废物!要是这次的行动失败了,都等着被我开除吧!” 从头到尾目睹这些的马尔维伯爵骂道。 “后面的!你们也上!别留手了,身上有喂毒的暗器都给我使用!只要不弄成残废,多大的伤只要肯花钱就能治好!” 这时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的骑士被蹂躏得每一个爬得起来。预感很快就会轮到自己的马尔维伯爵即使想也藏不住自己声音的颤抖,他猛地抬头,大声指挥那些呆若木鸡的御兵。 “明、明白了大人!” “我们人数占优势,别害怕!冲上前去!” 按照那个贵族的指示,依然掌握不了真实状况的男人们只得驱散麻痹般的畏惧。他们也不是忘了倒地的骑士们下场,只不过是单纯的给自己行动的理由罢了,便呼喝呐喊着高举武器冲刺过去。 (勇气可嘉。然而太低估对手的实力,简直蠢到家了。) 这样的举动,让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般若老实说有些傻眼,不禁嘟囔自语起来。 毕竟,只要稍微有着常识就会知道寻常的剑刃无法切割紫金阶冒险者能看得上眼的装备,更甭说是全身已经附加了强化魔法的肌肤,在般若眼里他们的所作所为只不过是有勇无谋罢了。 而这些没什么实力,却倚靠着后台在王都作恶,命令下来时就干些见不得光的湿活、一贯的行事作风的男人们继续地以卵投石。 “太慢了。” 要自己来面对这群乌合之众,甚至比对付穿着全身铠的骑士还更加的省事。依旧赤手空拳的般若如同骤雨中的闪电般,一瞬间绕到人们的身后,接着冷脸地举起双手往脖子挥下简单的劈砍动作,将那些御兵其中的两人齐齐击倒。 然而,那两人是幸运的,起码接下来的那些人就没像他们一样幸运的直接昏死过去。 “额啊!” “噢咳,等等——呃!” “饶命啊!!” 之后,事情的发展也毫无悬念的在一个照面之后,男人们相继发出惨遭重殴的惨叫。 也许,发出哀嚎的男人们不知道这样的战斗力是不是名副其实的屠龙者,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自己绝对打不过这样实力恐怖的人物。这个想法导致被大雨淋湿的身体,又宛如被人往头上浇了一盘冰水带来深深的绝望,身体变得愈发迟钝。 “搞定了,现在只剩下……” 一鼓作气将最后的敌人摆平,身前失去意识的敌人抚着腹部弯腰跪倒在地之后。 拍了拍手的般若没有无视那远去的马蹄声。 她抬起手掌以侧面按住额头,往雨中看了某个逐渐远去的模糊背影一眼。 随后,她放下为了避免雨水流进眼睛的手掌,秉持着一不做二不休的精神转向左边,以脚尖蹬向了地面。 轻巧的身躯斜向跃到了左边有着这三层楼高的店屋一道墙上。 然后,在身体下坠前腰一沉,重新面向街道并且借着超高速移动——鞋底开始贴着白色的墙壁、反重力迅速奔跑起来。 离目的距离只有区区的四百米左右。 以夸张的速度疾奔冲刺,惊人地用了六秒不到的时间般若她便一口气超过见到情势不妙,骑着马匹逃离的那个贵族。 先一步抵达了道路尽头的般若往回扭转前进的方向,脚底仿佛装了弹簧地往斜下方飞身而出,而且不忘在半空中挥出了一只手臂。 面对这种情况,即使是个身经百战的战斗者想在这时候做出回避动作都来不及了,更何况是这只是逃跑时一个顾着往后瞧,完全没注意到前方突来的袭击的男人。 “……噗啊!” 对攻击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男人脸面扭曲,充分露出了心中的惊恐。 头上戴着夸张的羽毛帽的马尔维伯爵就这样被伸出的手臂扣着胸口,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原本用手压着的帽子跟不上主人遭遇横祸的势头,而脱离头顶飞落地面。 第五十四话:友好交流 而般若在途中发现自己冲出去的势头比想象中还猛。 在自己的脸部快解除地面的时候,迅速伸出单手,受力弯曲。 轻轻发出换气般的喝声,紧接着侧身翻转,反弹到空中利用后跃翻顺利着地。动作一气和成。 然而受害者就没这么幸运了。 或准确来说,不是幸运,而是没那个能力去化解冲击。 俯冲的速度加上猛然间往自己胸口而来的手臂,冲击力让躲闪不及的贵族发出惨叫,摔下马来,仰面朝天地跌落在地。街上的滂沱大雨让贵族的样子狼狈不堪,但一出生就作为上位者的气焰似乎没有被身上的这点雨水弄熄。 “呃咳,给我等等,我、我告诉你!你完蛋了!你绝对完蛋了!” “——” “就、就算是屠龙者也好!对贵族出手就要付出代价!” 忍受着不算重的伤势,那名贵族即便连站起来的力量都没有了。 但依然能边趴在地上的支起半身,边指着不远处的少女大声指使,喊叫。 “我可是不是那种乡下的低劣地位可比的、随处可见的下级爵士!本人是出身于王都名门正统的贵族,流着尊贵的巴尔迪血脉!别以为向我动手就能简单的算了。与整个王国贵族体系为敌的话,你可要好好考虑到后果!” 看样子,落得如此狼狈的他眼里的人不再是能任自己发配处置的少女,而终于意识到对方是真正的屠龙者这件事。 忽然间,西南方突然发出了椅子移动的声音。那是从室内传到雨声噪杂的外面来的声音。 接下来的声响很小,但还是被般若的听觉给捕捉到了对话。 “啊?!那个少女——她是屠龙者大人?” “什么?!这么说,现在是屠龙者跟贵族打起来了?!这个……情况究竟是?!” “嘘,你们是白痴吗……要命的话都闭好自己的嘴不要出声。” 来到这个世界后,听力变得很好的耳朵传来清晰的倒吸声,发现了慌乱的细语是由躲藏在街道商店的民众发出的,让她不禁感到奇怪,东张西望了一会儿。 般若刚才感到的不协调感终于明了。 这里可是一国的首都,桑德拉啊。并非什么乡下或偏远都市,在以灰白或淡黄色为基调的建筑物当中,各类华美的石制建筑鳞次栉比、以魔法灯光克服了黑夜的王都即使进入了黑夜,在魔物威胁不到厚重城墙另一边的人们的情况下,许多人不到三更半夜也不会乖乖的就寝,在一天的工作结束之后出门选择乐子。即使老天不作美地下起雨来,人们的兴致也不会减少太多,所以傍晚的街道上也理应不该冷清到这种地步才对。 “……” 为了对她本人完成包围,这贵族仓促间为了不让人阻碍到自己,才把来不及跑走的人们给赶入了街道两旁的店铺里面,才会形成如今空无一人的情景。侧眼瞧向两旁地摊摆放着来不及收拾的货物,般若如此判断。 而且,她注意到一副窗口那里,浮现了一个小女孩的脸庞。和远离窗户,扮作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看到的大人不同,对方似乎鼓起了勇气,来到窗边,正在神情胆怯的看着自己。 “——” 因为不想要凶勇好斗的模样吓着对方,般若就隐晦的眯着一只眼睛,一只手放在嘴边,在那名贵族看不到的角度对女孩微笑了一下,然后嘴角做了“嘘”的口型。 那个和家长躲在店铺中的小女孩见状,立即明白了般若的意思,急忙点头,把接下来发生的事当作两人之间的秘密。 “喂!” 而在这时候,以为般若迟迟不动手是在顾及着自己作为贵族的身份,马尔维伯爵再次开口,语气信心十足,但发言与之前一样的毫无可圈可点之处,陷入了如今的处境还向动用权利让人屈服。 “这下想清楚后果了吧!停止你的暴行,向我乖乖谢罪的话,我还可以向宰相大人请求,饶你不死!” 街道上的水气混杂着大城市独有的气味,那依旧倾盆而降的雨点让头顶失去帽子的伯爵两边垂下的刘海形成了两道水痕,悲惨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在哭泣一样。双目却依然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神充满怨恨。 因这个贵族是被命令的一方,般若还打算手下留情,但既然情况恶化——或说被袭击的如今真正实况浮出了台面,对方也不肯轻易罢手的样子,如此一来……自己就不能置之不理了。 (不过话说回来,刚才真是一场连让人一点危机感都没有的战斗。) 尽快结束这场闹剧吧……般若心里想着。 面对失败者典型的威胁,摇了摇头的她重新把注意力放回马尔维伯爵身上。 “请不要误会。我不过是面对这个国家为我准备的欢迎会,怀以感激的心情,同样的方式回报身为贵族名流的您罢了。” “你、你这是诡辩!” “诡辩?” 在灰蒙蒙的雨幕中,维持着背着手的姿势,少女踏出的脚步哗哗地溅起水花。 “啊,我以自己的信誉保证这是没有的事。只是打从心里觉得既然伯爵您是欢迎会的负责人,自然要重、点、照、顾——如此罢了。” 一步步跟上如用手划舟般、倒退的贵族。 即使环境昏暗。在街灯的帮助下,对方发现解除战斗模式的般若表情再次变得笑容可掬。 而本人也感受到王都居民惊愕的视线,为了不让有事在身的人们被自己的这点破事而把正经事延后处理,般若决定不再玩弄眼前的贵族,想快快出一口自己在宫中受到的恶气,然后离开这个街道。 毕竟,扰民的行为可是罪恶之极啊。 她视线直盯着对方绷起的脸孔,笑脸说着“又名门又正统的贵族大人的脸揍起来到底什么感觉呢?真期待。”让那个人的脸色从白转青。 嘴角上扬,表情愈发灿烂的她持续轮动肩膀。 “住、住手!来人,来人啊啊啊啊啊” “冒险者守则之一。‘既然撕破脸了,当然要亲切地往能让人看到的部位——大脸挥拳。’不用跟我客气,享受我这番以以拳交心的热情交流吧。” 第五十五话:另一批人 “欢迎屠龙者,般若阁下光临本府。” 在雨中,面带着柔和的笑容将第二批,第三批企图绑架的犯人们一顿暴打,再任由那些东倒西歪的人们留在街上淋雨之后。 “能从恶人的追捕中获得殿下的救助,我深表感激。” 期间,那些人好像是获得她能强化身体的讯息,使用了能阻碍施展魔法的卷轴出来。 但魔法的妨碍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只要将魔力发出道具无法承受的临界点魔力就不会形成什么大碍。 魔法,照常使用。 恶人,照常施以铁拳。 而在般若成为最终的胜利者时——赶来阻止吉尔伯特部下的某方人员,在滂沱大雨的夜晚中,看到的是企图加害国家英雄的人反而被狂风般的她打得趴下,王国的守护者、骑士的哀嚎遍野,不可一世的贵族惨叫的光景。 获得这样的报告,那个彬彬有礼的青年自然觉得她有些讽刺的意思,没有同意。 “咳……怎么可能。据我所知,面对吉尔伯特一派的恶行,般若阁下是一派轻松地应付过去了。说不定还嫌我多事。” “怎么会怎么会,没那种事哦。” 在风雨交加,雨下得比开始更加骤急的天气里,由一群戴着黑披风的骑士护送到这个青年的府邸上。为了掩人耳目,般若她们不是从正门,而出从右侧的小门进入府邸的范围内。 别于金碧辉煌的王宫,坐落河畔旁的这个府邸是清一色的白色。来的时候,般若从远方就看见里里外外提着灯到处巡逻的卫兵。虽然面积比其他的贵族府邸还宽敞,但建筑体的工程就没有贵族们普遍上所喜好的奢华。 被豆大的雨点打着,缓步走来的般若看向站在府邸正门前的青年。 “话说回来,我本来就有着要去府上拜访您的打算。” 虽然在冒险者公会时,般若已经听闻过国王是被操纵的傀儡的事。就算底下的贵族乱来,也不闻不问地过日子。这样的国王陛下沉迷于酒色,不理朝廷之事很久,就因为有这么一位王,王家的威信因此掉落了谷底。 委托公会调查消失的贵族当时,般若就对这个国家的当权者一事提问过。 而心直口快的冒险公会会长用一句话来总结国王,那就是—— 无能。 而仅仅经过了短短的一日,觐见了国王的般若已经对这个评论深表认同。 总归一句话来说,如今掌权的是吉尔伯特公爵,就是仅在国王之下的大贵族兼宰相,这是全国都知道的公开的秘密。会长坦言说真的国王哪一天被做掉了、篡了位他都不会觉得奇怪。 至于她随口问起,能救平民于水深火热之中的权势人物的话,布郎尼会长迟疑了半响,表示有一位,但别抱有太多的期望。 那就是珈西亚王国的第三王子,亚尔维斯。这个国家里唯一的王位继承人,他所有的兄弟已经在之间发生过的几次战役中丧命。 边回想起自己获得的情报,般若捡阶而上,来到金发蓝瞳的青年三尺公尺的距离外。 “那位大公曾经担任过王子殿下您的指导者很长一段时间,殿下想必比任何人还清楚公爵的可怕。我正是为此事找您。” 而站在般若眼前的青年—— 正是珈西亚王国的第三王子,亚尔维斯.希森维尔.耶卢瓦尔。 虽然没有直接和吉尔伯特公爵对着干的魄力,但般若听说很多不利于人民的政治提议都被这位王子挡下了,积极为民谋福祉的王子称得上是自己如今的唯一救星。而会长叫般若别抱太多希望,是因为亚尔维斯虽是王太子,但王家的威严已经衰弱到了无法让人直视的地步,所以没什么实权。 所以,明白了这点的般若是带着姑且一试的心情,才跟着这些骑士来到亚尔维斯的王子面前。 刮着风雨的昏暗夜空下,就算两旁的柱子点上了魔法灯,其光晕依然不足以完全照亮人们的脸庞,在脸部的轮廓留下黯淡的阴影。 “……请进来说话吧。毕竟玄关可不是谈正事的好地方。” 知道之后的对话不会轻松,王子果断的请她进入府邸。 “对了,阁下刚才也淋了雨,要我让人去准备热水吗?” “……” 亚尔维斯正在让仆人们为同样从风雨中会来的骑士准备擦身和热身的饮料的东西,斜视了过来,问了一句。 虽然理当感到全身冰冷的自己没有感觉,但反正这件事情也不急于一时,在这时候表现得太过仓促反而让对方觉得自己另有所图……般若稍作思考后,点头答应。 “有劳了。” 在女仆的带领下,般若来到了面积相当大非常的浴室。 这个空旷的地方除了以众多神明为主题雕刻的神像便无它物。而只是大型的浴间就似乎会摆放的神明雕像主要有三尊。 第一个是魁梧的火神,阿尔斯坦。 第二位是温文尔雅的水神,缪瑞斯。 两者以一男一女的形象,侍奉着中间最大尊的圣像的,是在这个大陆上拥有很强大信仰的女性神祗——司掌生命的女神,亚莲安。 已经解除衣衫的般若注视着中间的生命女神的圣像一会儿,然后才将目光放到水面化为明镜的浴池,折射着糜烂的白灯光。很快的,蒸气弥漫着整个空间,在某种魔法道具的作用下,浴室充满着散发不知名花朵的淡淡芬香的热雾,扑向她的身躯。 “啊……” 而踏进热水池里,下巴以下的身体部位都泡进水里的般若忽然松开扬起的嘴角,感叹了一声。虽然洗了热水澡,却连一滴汗液也不会出——失去了流汗后,痛快淋漓、心满意足的感觉,但在这时候能够沐浴无疑是一种心灵上的享受。 般若为自己无法感受到的寻常温度这件事而怅然,在池中仰头叹了口气。 简单的清理身体完毕后,虽然感受不到热水的温度是个遗憾,但身体已经被水分滋润过而有些莹红,精神上的疲劳也获得舒缓,不知该把目光摆在哪里才好的般若没有奢求更多,起身早早离开了水池。 第五十六话:红茶 般若没让女仆准备的替换衣物,而是穿着用魔法迅速烘干的冒险者用服装。 而在那之后。 她被女仆带到一间充满着英式气氛的室间前,然后走进里头。 除了两旁的书橱以及办公家具,中央摆放着一张茶几和四张木椅。戴着四方眼睛,外表稍显弱气的王子现在穿着一套蓝纹铠甲,但瘦弱的外表令人有种他反被铠甲穿着的感觉。坐在办公桌前,靠窗的椅子上的亚尔维斯在与她对上视线后放下手中的文书。 “虽然阁下可能已经知道我是谁了,但容介绍我自己本人。” 在她身后的门被站在室内的一位老者关上后,亚尔维斯露出友善的笑容地说道。 “我是珈西亚王国的王太子,亚尔维斯.希森维尔.耶卢瓦尔……阿尔曼,请带这位般若阁下入座吧。” “感谢。但您这副装备是要赶去哪里吗?来这里的途中,各位也显得非常的忙碌。” “因为一些缘由,有许多事情要大幅度提前,所以改变前往前线的日期。” 身形纤弱的王子的言辞中并没有什么话中话,是在单纯的阐论。 而那个缘由很大可能是讨伐了火之古龙后,般若接触过几次的关键词——南方的莱文帝国新的新动作。 但确认不了现在的状况,自己只能一时之间保持沉默。 而名为阿尔曼的老者有了动作,微微地拉开茶几前的椅子,引领般若坐下。 般若之前在雨中的街道见过一面的阿尔曼,也不再是上次见过一副执事的打扮,而穿上了厚重的黑色铠甲和佩戴着武器,眼神凶神恶煞。散发着装备不是单纯用来做个样子的强悍魄力,是正经的实战派。 而壁炉里燃烧着木柴所发出细微的声响中,阿尔曼则神色严肃地站在的王子身后待命。 “失礼了。” 般若才刚坐好。就在这个时候,刚才般若在浴室外见过的女仆就推着餐饮用的小推车进来了。 “殿下,般若大人,请用茶。还有什么需要的话请尽情吩咐。” “感谢。” “辛苦了。” 亚尔维斯和自己齐声向女仆道谢。 面对没有任何架子的王子,女仆似乎早已经习惯,恭敬地回应“您客气了”后,轻轻地摆放白瓷碟子,微焦的奶油曲奇的香气在室内弥漫着。 而女仆脸上带着微笑,将沏好一壶红茶送上给席上的两人。 看到离开办公桌,走到茶几前的王子没有立刻进行对话的意思。般若将这种气氛联想到公司重大企划进行到最后阶段,举行的会议……就像是一切已经准备就绪,但谁也不肯率先开口,就怕有彼此的共识中出现预料外的状况。 她也按抑下急躁的心情,接下茶碟后把杯口凑近嘴边,细细啜饮,欣然闻着精美茶杯里色泽乌黑红艳的红茶所散发出来的香味。 缓缓冒起白色热气却出奇不烫嘴的饮料流进喉咙并直达心扉的感觉,不单单驱散了不安,还使警戒神经也一并松弛下来。 “来到这里异世界还可以这么高雅地品茶,真不错。不如把这个泡法记下来,回去了可以尝试一下……” 现在的般若没有自觉自己把心里话嘀咕出口,被高级红茶的功效摄去了心魂。 现在的自己大概是满脸的陶醉吧,所以等女仆出去后,亚尔维斯才微笑地开口询问。 “味道如何?” 而她也不知觉地带着幸福的微笑回应。 “嗯,味道香甜味醇,很不错……哎?” 回过神来的时候,般若才发觉自己差点被红茶给收买了。 这是多么罪恶的饮品! “咔”一声砸下茶杯后。为了排除自己很好搞定的印象,般若端正坐姿,面向王子与老者的方向。 “以为我会轻易的原谅王国吗?胡乱地冤枉我之后就进行追捕……我还想问,殿下您如何处理这件事。” “……是。这个过失全在我身上。引起了应受全大陆国家尊重的屠龙者竟然被宰相一派陷害,全都是王族监管不力所致。宰相一派的独断专行与王国国民的意志无关,我必须在此由衷地向阁下道歉。” 不过,没想到自己才刚开始发难,亚尔维斯王子顿时低下了头,主动将责任承担下来。 “对王国英雄多有冒犯,我再次向你道歉。因为各种事端,要压制贵族中受到宰相派煽风点火的议论浪费了很多时间,所以应对手法谨慎再谨慎。变得在前去帮助阁下这点上,被拖延了不少时间。” 为了避免身怀异能的屠龙者将怒火燃烧到国家身上,王子毫不犹豫地为大体着想的举动让她感到吃惊。 说着,亚尔维斯苦笑、摇头。 “像吉尔伯特那样的大贵族,即使是王家也不能疏忽大意。但阁下怀疑王家的态度并不足为奇。” “……我明白了。殿下有自己的苦衷。所以,这件事我就不再追究王家了。” 考虑到在这种讲究社会阶级的世界里,贵为王子还放低姿态和庶民赔罪的话,已经是很给般若她面子了破天荒的大事。而且语气真挚,让人很难生气起来。 这么想后,般若的表情缓和了一些,果断放弃让气氛继续紧绷的话题。 大概是因为看到般若没继续追究下去的意思,王子身后那外貌剽悍的老者,他神色也好看了许多。 “感谢阁下的谅解。而王宫稍后也会做出重大的宣告,为阁下的屠龙者之名护航,以正视听……但是,恐怕阁下的目的不只是如此吧。” 说罢,坐在对面的亚尔维斯轻笑着。 “想必那个就是向父王提过的请求。却又拒绝了吉尔伯特公爵的提案,所以来到我这里。请问我猜的有错吗?” “……” 对方说的答案是的全部。 而基于这点,假如对方不是情报通,那么剩下来的选项不只会是黑暗星期五,而是诅咒禁曲的大合唱。 “猜测精准真是让人吃惊得没话说。殿下说得好像就在一旁看着的。” “请不必警戒至此。我说了,自己没有对阁下任何的恶意。” 第五十七话:测试 想要降低对方的警戒计划似乎失败了,王子立刻摊开手,吐露自己没有怀抱任何目的。 “所作的一切是为了弥补王家的过失……但说得再多,一度崩坏的信用不能简单地建立起来吧。” 他轻描淡写地介绍身后的老者,然后身体前倾,表示准备聆听她要说的话。 “我身后是信任得过的辅政官,阿尔曼.杜达。请不用顾虑他的存在,有什么话就请说,身为王族,我会郑重地聆听屠龙者的请求。” 终于进入主题了。 般若凝神望着王子,想探查对方真正的心意。 这块大陆奉行的传统,是自己所持有的手牌,终于发挥了作用。 而从这里开始,是一步都不能踏错的钢缆。 直到现在,般若的内心依然在怀疑着王子,因虽然已经有了公会的佐证。不过,假设王子他是表面功夫做得很好,连冒险者都能骗过得双面人的话,和吉尔伯特公爵有同流合污的嫌疑并不能简单地洗清。 “我想问殿下您一件事情。” 假如在这里不能看清对方的真面目,那么自己就只是将羊送给了另一只狼照顾的愚蠢牧人。 然后,般若打破那个窒息般的沉默。 “殿下对位于卡耶罗都市的西方,恩格村被宰相一派的贵族袭击了的事情——有何感想?” 般若面不改色,从怀中拿出了当初委托冒险者调查那两家贵族所得到的报告,放到了桌上。 “……有这种事?” 只见亚尔维斯皱着眉头拿起了那个报告,仔细阅读起来。 “而那个叫恩格村的地方……阿尔曼,请拿出最新的那张地图来。” “是,殿下。” 听闻此事的王子脸色渐渐透露出惊讶的情感,叫唤身旁的阿尔曼取来王国地图以印证一些事物。而这时般若已经不动声色地发动了魔法。 辅政官神情肃穆地应道,然后原先的位置,走到书橱前,从第三个的柜子中取出了一卷颇有长度的黄纸。 【流变的金瞳】 “……” 低咏咒语,般若的眼睛出现了少许的金光,但还不到引起他们注意地地步。这个魔法自己使用过了几次,现在已经驾轻就熟了。【流变的金瞳】就像现成的热成像红外仪——只是带来的效果不同而已。 别说在人体中循环的血液、魔力、热量等,就连人体散发出来的微弱磁场都在这个魔法下无所遁形。效果和【探知】有些类似,但附加了“识破谎言”与“显现当时的场景”。后者是自己发出询问后,以此看到对方脑海中浮现的回忆画面的效果。 接下来,假如她看到了相应的画面以及魔法证实了王子确实有染指于龌龊的勾当——连国家最高权力的拥有者都是罪恶的同伴的话,那么这个王国里就再也没有可以能托付的人。 一旦事情变成这样的话,她就会立即离开这里,向恩格村的村民宣告病入膏肓的王国没有任何为他们平反的希望。 实实在在的,对方对这个事项实实在在的感到震惊——与愤怒。 “那个地方是六个月前刚在王国版图上记录下来的小村子……没想到又有一个不是被盗贼而是……可恶!为什么本应守护人民的一个个贵族都……他们要腐败到什么地步才甘愿!” “殿下。” “这确实是我们王室的失责,没想到要由屠龙者来向我们提出这份担忧——” “亚尔维斯殿下,这不是您的错。殿下已经很努力了。” 左手扶着头额的亚尔维斯脸上露出沉痛的表情,而身旁的阿尔曼垂眉安慰着王子。 默不作声地看着两个人。般若时刻注意魔法的变化。 ——而结果是魔法证明了他们两人真的毫不知情,既他们的脑海中没有出现作恶的景象,身上也没有发出虚情假意地猫哭老鼠的味道。 为此松了口气,在般若确定自己没有后顾之忧时,重新将目光放到她身上的王子,嗓音传来。 “到现在得到这种通报,又是一个是我身为王族的无力体现。阁下,我对无辜的人民受害感到非常的哀痛,也自责不已。” “我知道了。我会向村民传达殿下的关心。还有,我必须向王子坦诚一点。” 亚尔维斯抬起悲切的脸孔,困惑地注视自己。 而般若眨了眨睛眼,以此切断了魔法。 “刚刚,我对您使用了魔法。为了探测眼前的您是否有说谎,或是尝试隐瞒什么的话,我视线中的魔法就会出现相应的波段和画面……现在的我,对于怀疑素来爱民的殿下而感到惭愧。对不起。” “……什么?”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般若低下头的道歉与自白,引来了王子身后辅政官的严厉目光。 “恕我直言。般若大人是否知道在殿下不知情的情况下,向殿下的身躯使用效果不明的魔法是多么的无礼。情节严重到您的头颅当场被我斩落,也完全没有可以辩解的余地!” “请冷静下来,阿尔曼。我没感到任何的不适。” 看到阿尔曼将手放在剑柄上的反应,亚尔维斯抬起双手,抢先在般若发言之前进行调停。 “般若阁下,那么我问了,那个魔法还在使用着的状况吗?” 而原本就不想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保持着低头的姿势,般若摇了摇头,表示已经魔法早解除了之后,接下来因王子的大方态度愣住,抬起头来。 “那么,只要保证不再未获得许可下向本人使用魔法,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殿下!” “被宰相一派追捕这件事虽然阁下不打算追究了,但依然是我方的责任所在。所以,这点王国就与做出失礼之举的阁下互相扯平了——可以吗?” 亚尔维斯看向的是阿尔曼,向他征询意见。 而那位老者恢复平静,回应。 “……老臣遵循殿下的旨意。” “般若阁下呢?请抬起头来吧。” “……我坦白说吧,因为有了先前贵族的糟糕印象,我现在为您展现的宽荣感到有些受宠若惊。请问我能理解这是您一直来的作风吗?” 而感受到般若对自己的人格有些兴趣,亚尔维斯耸了耸肩。 第五十八话:王室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但阁下所看到的就是真正的我。” 了结这桩事后,亚尔维斯似乎想重回正题。 “而我很好奇。阁下身为屠龙者把这件事带到国王面前——不惜做到的地步,那个村子与阁下有怎样的关联?” “说是关联并不恰当。” 般若想了想,回答: “只不过是大约两个月前,我亲眼目睹驮思瓦伯爵和博格男爵,这两个贵族无故地袭击他们,所以接受村民的委托,向国家寻求庇护。仅此而已。” “原来如此。” 对于般若的选择性发言,两人并没有太多的疑虑地接受。 亚尔维斯躺回木椅的背上,并且闭上眼睛,手指尖揉按着百会穴,看来为贵族惹出的祸端显得头痛。 “他们是吉尔伯特公爵那边的派系成员之一,宰相经常使唤他底下的边境贵族做出目无法纪的举动出来,可以说是习以为常了。再度感谢阁下能告知此事。” 果然与那个色渣公爵有关……般若微微蹙眉,但想到事件即将在王子的帮助下后结束,眉头重新放松下来。 “殿下能以自己的名义,答应我保护恩格村的人们吗?” 事情终于进展到最后阶段了,从王子关心臣民的传闻看来。现在只等他承诺接手恩格村这个案子并保护村民,自己就可以功成身退……般若欣慰地低下头,打算在王子的承诺之后向他表达感谢之辞。 但是—— “说起来惭愧。除了慰问幸存的村民,和做出补偿以外,恐怕我做不了什么了。” 听到亚尔维斯出乎意料的答复,宛如迎面被浇了一盘冷水的般若顿时抬起头来,愣上了几秒钟。 “……为什么?” 刚才的那番话,让般若的对亚尔维斯人格的信赖产生龟裂。 “你是一国王子,要帮助恩格村应该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假如没有别的隐情的话,只能说是我看错人了。” “在殿下面前不许无礼,请坐下!” 连敬称都忘了的般若沉着脸站了起来。 而阿尔曼在喝止的霎那间,动作迅速地立刻挡在王子面前。 然而亚尔维斯的语调始终不急不徐,用手指节敲了敲自己身上的蓝色胸甲,平淡地说明。 “如阁下所见,我会穿者铠甲是因为接下来要指挥一场与莱文帝国战争,那是攸关王国兴亡的总力战,忙碌到实在没人力与时间去顾及那个村子了。我自己不能有任何可能影响全局的轻率举动。” “那不然等殿下打完战回来,再处理也不迟是不吗?” ——事情就不能像打水漂一样算了。 于是般若开始据理力争。 “而您不愿意这么做,能给我的合情合理的解释是?” “那是一场关乎王国幸存的战役,我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不过,我会拜托足以信赖的人去做这件事。这是我的能力不足。” 对于语气带着歉意的王子,般若还是无法接受她的说辞。 亚尔维斯深深叹息。 “我原本还想说,假如吉尔伯特知道阁下心系那座村子的事实,并不会冒着与你为敌的风险,继续为难一个小村子才是——但在反目成仇的情况下,已经不能这么说了。而如果我在这时候插手了,吉尔伯特会采取什么行动……阁下明白吧。所以让拥有中立立场的人来代为执行是一项最为妥当的方针。” 面对她迫切的要求,亚尔维斯再次拒绝。 “……您都说得这么清楚了,我怎么可能不明白。” 而般若微微蹙眉地,接下话。 “这反而会让他们感到好奇,为什么殿下会在这时候,传出与我联手的信号。就算吉尔伯特没有行动,也有为了报复我在王都做过的事的那些贵族,恩格村的人遭遇危险性反而更高。” 确实,如果想王子暗示那样的在这种局势下置之不理的话,村子反而会更加安全。 而假如她和村民稍加以说明,村民们说不定也会同意这个观点。 没错,般若与村民之间所做出的约定,其实内容并不是扑灭任何威胁到恩格村的可能性。 自己当然可以立刻将亚尔维斯答应保护村民的消息带回去,这个约定就算完成了。 ——是的,一切本该如此。 但是,般若很难去认同这样的做法。 即使一开始,自己做出最低限度的保证是除了是为她留下一个能够从事件抽身的后路,也是为了测试村民们的态度。在这期间,般若回过村子进一步地了解情况,对村子的情况有着更深入的了解。 首先,期望息事宁人的是老人家,就是当初布么大爷的期望。而年轻一辈普遍上是悲愤不已的,村子就这样分成两个群体。 但一致的,他们对般若没有恶意,也没有做出企图利用她的举动。确实地感受到这一点,般若决定在这件事上尽心竭力的完成约定,而不是灰溜溜的半途而废。 并不是出于对自己那对恩格村民牺牲,莫名的罪恶感,般若怀着的是同理心。当自己的亲人丧命,不知道什么时候幕后黑手会回想起来,为什么他们派去的贵族消失不见了而找上门来——恩格村民要在下一场灾难的阴影中瑟瑟发抖,忍气吞声下去? 她实在无法对此事视而不见,装聋作哑就回去。 “但亚尔维斯殿下您所提到的,替代您庇护恩格村的那个人能与吉尔伯特抗衡?真让人怀疑啊。” 明明希望就在眼前,王子却即将上凶多吉少的战场了?开什么完笑。 般若说下去。 “我明白以现在王室的权力与困境,殿下有更重要的东西等着去做。但恕我直言,这本来就是由贵族引起的悲剧,我则代表着村民们向您提出诉求。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我根本不会这么的大费周章来到您的面前。” “……我知道。但屠龙者会向我提出这样的要求,我感到惊讶不已的同时,也感到不解。” 王子点头。 “如果阁下的愿望是成为一方领主、或者要求赏赐大笔的财富反而容易。理当由王室监督的贵族,保护的人民,这是不用阁下使用,作为屠龙者获得的愿望来提出的要求,这原本应该是国家的职责。王室成员之一我无疑失责了。” 第五十九话:谈话 亚尔维斯摇头。 “可悲的是,我对此真的无能为力,恐怕要让阁下失望了。不过,作为那些村民的补偿,我会让人帮助他们全村人搬迁到较安全的城镇上来。这是我的责任,所以般若阁下就提出别的愿望吧。” “……” 般若认真听着王子的为难之语,哑然的听着自己之前没有想过的、王室会衰弱至此的事态。 “是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般若吐了口气。 “而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您会放任国家衰落到这个地步……难道看在以前公爵教育过你的恩情,就这样放任下去,容许他肆意妄为吗?” 边说着,她能够体会到不在此处村民的悲痛,内心渐渐的感到沉重起来。般若缓慢地用一只手撑桌重新坐下,另一手扶着额头,仿佛丧失动力般盯着亚尔维斯王子,嚅嗫着这句话。 但是,起码自己还没有放弃。 双方已经坐在在谈判桌前了,除非一方放弃继续会谈,不然在话没有说死的当儿主动放弃简直有够愚昧。 重新振作起来,般若决定彻底贯彻脸皮厚模式,向对方发起挑战。 这方有着一定的优势,但没有决定性的手牌在。既然如此,不要急着泄露自己没有的王牌,要放出饵食,等对方主动咬下才能形成对自己有利的倾向,慢慢的发掘出事先没有的价值。 当即,对于开始燃烧着熊熊的商务谈判之火、般若一句的挖苦,亚尔维斯露出苦涩的笑容。 “……从刚才开始,阁下知道的王宫秘辛还真多啊。” ——焦躁了、焦躁了。 这个时候,般若的嘴角微不可察的上扬。 从刚才开始,自己就在佯装失望、无力,从而激发对方的主动。然后引诱对方的大意、轻易的发问,好让自己掌握主导权——这些步骤顺利的进行到了最后的阶段。 因此,一起寻找事件解决方案的时机就是现在。 “这是当然的,因为没有人愿意帮助一无所知的家伙。” 仿佛瞬间恢复了精神,般若立刻坐了起来。 现在的般若浑身上下散发着自信的光彩。 她说话的时候,在这里稍作停顿,加强下一句的语气。 一改之前有些针锋相对的语调。 “虽然前面的言辞可能有些不恰当。但我是带着诚意与决心而来的,请务必理解这一点,殿下。” “这……还真是刻薄的言辞,不过你说我放任吉尔伯特胡来理由是不存在的,从来也不是。那位公爵有着偌大的功绩和权势,尽管出现对阁下来说属于铁证的证据,对于拥有特殊权力来说却不是不可动摇的。只要关键的‘局势’不在我这边,就无法将他定罪。以现在的王家是出不了手的。我这么说明白了吗,般若阁下?” 察觉到般若一改之前的交谈方式,开始积极地进行协商、使用引导话题等手段,使到亚尔维斯王子感到微微的诧异。 但是,当事人并没有注意到王子内心的惊疑。为了寻求让庇护村子一事能峰回路转的核心话题,般若只不过是在彻底贯彻自己在商务上的行动守则——比起原因,人们更想知道结果的处事方式,最少公事公办的自己认为是极为合理的态度。在与初次见面的他人合作前,不过分张扬自己的优点,而是慢慢的让对方判断自己的思维是否适合彼此,才是合作的基本。 在这时候,般若自认自己履行了商业界的优良准则,专业地与眼前的大人物进行协商。 般若没意识到,也正是因为她的个性,让亚尔维斯王子隐藏不住自己的惊讶,以微乎其微的动作差点连人带椅倒退,但是,王室的教育让止住了这份冲动。 此时此刻,亚尔维斯王子他产生了自己面对不是身怀绝技的冒险者。而是曾与他谈判降低商业税务,掌握了国家经济命脉的人物在向他威诱并施——没错,给他的正是自己与巨贾商谈的感觉。亚尔维斯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原来的面貌,正色说道。 “所以,是没有故意放任吉尔伯特这种事情的。我恨不得可以立刻手刃那祸国殃民的老师,但是……自己无能为力。”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也相信殿下您说的话。” 般若颔首附和。 能从对谈中获取王子的心里话,已经是成功的迹象,不过这还不够。自己想要的是排除对方心中次等的话题,般若想找出对于彼此都有价值的事物才是。 所以,她微微探出身子——虽然这个动作在物理上没有实际的意义,但能在对方心中留下一种自己很关注这件事的暗示。 “但我有个疑问。难道吉尔伯特胁国王以令百官?王室权利被架空了?” “胁国王以令百官?” 亚尔维斯微微一顿,似乎对这个词语感到意外。 “真是新奇的比喻。可惜错了。如果我杀了一个约束并建立秩序的全国犯罪者的老大,那些犯罪组织反而会更加无法无天……同时,凭现在的局势看来,公爵一旦倒台了,王家会因没有办法控制罪犯横行与外国侵略的局面下,各种接踵而至的问题会使王室被贵族们挞伐。所以在建立起足以压下动荡的势力前,我轻举妄动的话——” 对于这样的话题,亚尔维斯王子毫无隐瞒地道出己方的忧虑,甚至比之间更为健谈。 他继续说着。 “不用说王家也会被公爵拉着陪葬吧,整个王国也会因此四分五裂。而且令人遗憾的是,想杀也杀不了他这个事实也存在着。” 听到这里,般若再次重复自己最初的意向。 “关于那公爵的所作所为我也听说过,但这里的要求不全是想为恩格村平反,而是保证他们永远不再受到贵族的伤害,回归安宁的生活而已。当然,假如殿下愿意将直接或者间接造成悲剧的,幕后犯人们一起缉拿归案是再好不过了。对此,我无异议。”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阁下要我将犯人绳之于法呢。” 很好!这可以算开始确认彼此的共识了。 第六十话:想看看魔法实力 而从亚尔维斯并未在意她出言不逊的态度看来,般若承认了对方有值得尊敬的气量。 而如果让这位王子战死的话,一切便得重新来过。必须做些什么来阻止这种情况…… 思索到这里,般若抬起眼眸问道。 “……殿下想我怎么做?” “就等阁下这句话。” 王子眯上眼皮点了点头,貌似很高兴她会提出想要帮忙的要求,立刻起身。 “今天的会谈就到此为止。接下来,请给我时间准备——毕竟阁下的身分是冒险者,有点不好处理——” “……咦?” **** 松树上的积雪落下地面,发出松软的声响。 “般若阁下,近日可好?” “……好得很啊。” 听到招呼声,原本低头行走了许久的少女——与伴随着身旁的二十余抬起头来。远处的一片荒田被稀疏的白雪覆盖,在走进这块雪白的松树林里,身在队伍最前头的她仰头盯着站在上坡稀稀疏疏覆盖着雪的草地上的亚尔维斯殿下本人。 而当自己看到他穿着的,和那天消失前是同样的一副蓝色铠甲的事实,比般若自己想象中还来得气人。 全身笼罩在斗篷下的她语音低沉回应向自己笑眯眯的王子。 “在莫名其妙的状况下,被告知自己加入军事行动,在那天的黑夜里从另一扇隐蔽的小门溜出王都。然后,从那一天起开始长途跋涉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时隔进入了另一个季节的尾声的今天,总算看到了殿下啊。心情怎么会不好。” 在那天风雨声响彻天空的夜晚,忽然间充满干劲的王子说给他准备的时间后,般若还来不及了解这句话的意义的时候,王子本人就走出屋外,把呆在府邸待命的人马分成两批。 接下来,亚尔维斯立刻跟着自己的大部队在风雨中,从大门出发。 地上布着薄雪却感受不到寒风,吃苦耐劳了将近一百天,般若到了如今才秘密移动到一座森林与王子汇合。 确实地见到了面前王子之后,她也立刻解除“不明白的话,先无条件配合”的模式,发起牢骚。 就在这时候,般若被身旁的一名年轻的女骑士拉了拉她的袖子。 “般若阁下。殿下肯定有自己的想法。轮不到我们来质问。” “别期待我能一瞬间顿悟他想做什么。这一切雷厉风行的行动是他的计划,但连个解释都不给,是怎么样啊!” 这段日子里,她连王子身边的骑士部下都认识了不少。但自己对状况还是一头雾水的事实没有任何的变化。 “这是为了不让宰相一派阻碍我们行动的方法。屠龙者阁下不理解殿下的苦心就算了,但别如此的失礼。” 般若再次把视线转回到王子身上,却发现他身旁多了一位没见过的老人。 “我能明白阁下的不满,但请让我介绍珈西亚王国的宫廷魔法师,也是负责编撰历史纪录以及诸事的大学士。霍米勒阁下。” 亚尔维斯还是笑眯眯的样子,让她投以狐疑的眼神,却也没忘了礼节。 “……哦,您好。很荣幸能见到您。” 眼皮垂下,身穿蓝纹白色法袍的老魔法师点头回应自己。 看到般若“介绍了这个人又怎么样”的眼神,心情依旧良好的王子向森林的深处一指。 “我能明白般若阁下急着为国效力的心情。但阁下身为屠龙者还有一个重大的任务所在。” “啊?” 般若的脸上一次次地充满不解。 “那就是为这块大陆历史留下一个确凿、无人可以反驳的记录,但因时间紧张。所以我就擅自把两件事凑在一起了,还请谅解。而我身旁霍米勒阁下就此为此而来……” 不理会自己的举动会被对面的阿尔曼投来带刺的目光,般若微微举起手来打断王子的话语。 “老实说吧,就算有了您的说明,我到现在为止还是很混乱呢。殿下是想我做什么?” “……这样吗。那么请我跟来吧。就算今年的冬天没有以往的寒冷,但站在外头谈话究竟不好。” 王子的态度让她纳闷不已,但说的话确实没错。 现在已经是冬季的尾端。自己的身体已经感受不到的气温了,但听别人说春天快到来了的话,气温的寒冷度理所当然已经稍减吧。 貌似跟上去的话很快就能得到解答,停止发问的般若边叹口气,边脱下为了隐瞒身份行动的披风,跟随众人的脚步走进树林里。 雪地留下了人们一连串的脚印。而森林深处是一个破旧的教会,里面充满了人的气息,大约有两百多人的职业骑士和魔法师,但因为装不下所有人,无法进入里头者只能站在教堂外面观望。教堂的穹顶攘着一块完整的彩绘玻璃窗,在室内描绘出丰富且绚丽的彩光。 在骑士和魔法师的微微垂下头的敬礼目光中,亚尔维斯王子带领她进入了光线略显黯淡且挤满人的旧教堂。 “讨伐火之古龙的伟业肯定得记载入圣斯西耶诺大陆的历史里面。但因为吉尔伯特的污蔑,很多人开始怀疑般若阁下是否真的有讨伐古龙的力量。” “王子殿下的意思是?” “我说过了,霍米勒阁下虽然是我国的宫廷魔法师,但也是大学士,他说出的话就是代表这魔法大学的权威,有着不容有任何人怀疑的话语权。他会将今天在这座教堂里发生过的事如实记载进历史里面,而般若阁下要做的是——” “……证明自己的魔法实力?” “没错。” 经过让开道路的人群,般若跟在王子与他身后的阿尔曼后面,走到内堂,直至教堂的最里端,站在那名老魔法师的身前五公尺的距离才停了下来。 “不是在质疑有‘屠龙者’勋章的阁下你的魔法实力,但我国的宫廷魔法师希望能在今天把真相宣告这块大陆的所有国家。可以吗?” 亚尔维斯简洁解释。而已经放弃理解的般若翻白眼,开口。 “随便。” 第六十一话:形同奇迹的魔法 等到般若的回应后,亚尔维斯简短地解释向那位老魔法师示意可以开始了。 而老魔法师恭谨地点头回礼后,从旁边的徒弟手中接过了笔与纸,转身看着手上空空如也的般若。 “老朽听闻阁下是以魔法力量打败了古龙。还望能拜见当时阁下使用的法杖。” “法杖?我没用过那种东西哦。” 在般若如实回答之后,耳边传来了霍米勒所带来的年轻一辈魔法师徒弟的责难声。 但名为霍米勒的老魔法师只淡淡表示。 “开始吧。展示阁下得意的魔法,而老朽会裁定您的能力。先声明,老朽只会记载真实,要是接下来阁下打马虎眼的话,老朽是不会向圣斯西耶诺大陆所有人证明阁下的名誉的。” “……” 现在目的测试她的能耐吧?但这又和之前的话题有什么关系? (这下该怎么办呢——) 般若悄悄环顾人满为患的教堂内部。 自己已经放弃理解,所以把思维装换到该如何把事情做好。正所谓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要是自己在一大堆人的面前被贴上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标签,想也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好到哪里去。既然这样,般若认为给他们见识一下最高水平的魔法表演也无不可。 假如高规格的实力获得高规格的认同,自主权将随之而来才是,如此一来倒也方便了这边。 而对于“使用证明实力的魔法”含糊不清的指示,如果是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自己或许会捅些娄子出来。 但现在的她已经今非昔比了。 (算了。就让你们,好好看着我的成长吧。) 作了短暂的思考后,按捺下心神的般若站在众人让开的空间,闭上了眼,双手直直的伸出手掌翻上。接着极为简短的魔咒从薄薄的粉唇低语而出。 “——‘水神的宣判’” 首先,在般若掌心中生成的水球的体积越来越大,然后王子等人看见般若将直径超过十米的水球逐渐升高,浮现在教堂的彩色玻璃的下方。 “噢噢,在短时间之内就可以生成这等体积的水球,对于魔法的掌控度,老朽确实比不上呐……殿下,般若大人确实是在老朽之上的魔法师……嚯!这是——” 在般若展示一部分的魔法之后,老魔法师首先是点头表示佩服时连对般若的称呼都从阁下转为大人,尤其恭敬了起来,但在向亚尔维斯报告到一半的时候戛然而止,并且对水球接下来的变化而瞪大眼睛。 然而,般若并没有结束魔法的意思。只见她连续发动了对水球其余的元素魔法,“土神的擂台”、“风神的苍羽”、“火神的烈座”和“雷神的腾马”,然后用“整合者”为契进行最为精细的操作,连一纳米的误差都不被允许的综合魔法。 气势磅礴的打水球,现在在中央加入了从教堂地面浮起的碎石土块,然后原本土褐色的石土慢慢结成形状不规则的七色晶石。而“水火不相容”这项说辞在下瞬间被般若打破了,方才就在半空中摇摆不定的数团火焰突然以放射状冲向水球,准确无误地往被肉眼可见的小龙卷打开的旋涡中窜进水球中央,缠上晶石。 “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当中一位魔法师的呢喃此刻却被教堂里外的所有人听见了,也就因为这个呢喃才将他们的意识带回现实来。而把集中力提升到极限的般若已经有了新的动作。 她猛地合起掌,火焰的温度随即增幅。在高温的作用下把部分的晶石融化,而本人仿佛想进一步提炼它一般,通红的晶体开始被淡蓝火焰吞噬。在用“悦耳”来形容人们听到的溶化声之后,晶体化为了炽热滚烫的岩浆。 “这……又怎么做到的?” 照理来说,想让体积庞大的水球维持在三公尺以上的地方已经是异常困难的事情。那名魔法师却一而再地打破常理,让水中的寻常土壤重新构成、晶化。不但如此,她还使用与水相性最差的火焰溶化晶石,再进行淬炼。假如不仔细凝视到有薄薄的空气在间层的话,往后现场的人都会产生水真的能否用来灭火了的疑虑了吧。 全体抬起头仰望,失神地凝视着神话里才会出现的光景,出神入化的魔法。 魔法师游刃有余地发动着复数的高阶魔法,这样的综合魔法呈现出倾注而下的光芒。 般若每每看似随意的动作,都会为水体之物带来变化。 掺杂着半透明彩晶,从红转黄的电浆在水球的中央里瞬息万变,放出衡稳流动的柔和声响。那个声音仿佛就像在告知他们,施术者有心的话,美丽的魔法就会立即引致人们于毁灭。 频频传来的赞叹声消失了,因到后来人们渐渐地感受到了那份雄浑壮观的所带来魄力而感到自身的渺小,肩脖开始畏缩下来,屏息凝望,被折射出迷人的蓝、黄色光辉笼罩,神秘的气氛在教堂里弥漫开来。 而那份肃静由魔法知识外行中的外行,亚尔维斯打破。 “霍米勒阁下。这是怎样的魔法?请直言不讳。” 亚尔维斯向背脊挺得僵直的宫廷魔法师询问。而那位从刚才说开始就不出话来的老者,过了很久才找回语言能力般迟钝地嚅动嘴巴回话。但旁布满鱼尾纹的眼睛视线依然死死盯着他头上的那如梦似幻之物。 手抖着书写工具都摔在地上,看着那个魔法的霍米勒忽然间抬起手来,摇晃着王子的肩膀。 “竟、竟然有这种事!老朽今天真是来对了,竟然能在有生之年看到登峰造极——所有魔法师理想中的魔法!” “请自重,霍米勒。你这样子也未免太过难堪了。” 阻止了旧识的怪异举动后,阿尔曼面色惊疑地看向老魔法师。 不过,正是因自己与首席宫廷魔法师有深交,对于向来沉稳的友人失态,他心中怀有的惊讶才会更多于斥责。 “不,你们不懂。仔细听,魔力共鸣的声音,空气中无数破碎的魔力,居然被强制性的捕捉住,不做任何调整就制造这等无上强大的魔法——如果般若大人有那个意思,整座森林都会灰飞烟灭。” 闻言,人们雀跃的心情瞬间转化成恐惧,望向了施法者本人。 有人开始在内心祈祷着少女的魔法不会出任何的差错地平安结束。 第六十二话:效忠?我拒绝。 “殿下。般若大人何止是远在老朽之上……这前所未有的魔法……老夫只能断定这是世上是无人出其右,连最高阶的魔法使用者‘大魔导师’都无法达到的巅峰领域啊。用任何言语来形容的话……就是对般若大人太过于不敬的行为。” 连话都说不好的霍米勒呼吸困难似的,停止说话,抚着自己的胸口。 看到颇有威望且平时能言善辩的首席宫廷魔法师变得顿口拙腮,连身旁的阿尔曼也陷入精神恍惚的状态,感到吃惊的亚尔维斯转头来,将视线投向般若。亚尔维斯心里开始明白为什么除了自己,其他的人们会被震慑得说不出来。 这是因为比起没出过王都的自己,经历过风雨磨练的部下们从般若身上感受到了他们无法抵达的领域。 她只身就讨伐了火之古龙,然后用未知的魔法将尸骸搬运到王都的广场上。 然后眼前这艳丽夺目的魔法正展示了身为屠龙者所拥有的实力。众人们感到自己心脏正在剧烈跳动。 眼前的少女就是在所有人概念外的强大。名副其实就是传说中的—— 屠龙者。 而绮丽的综合魔法在般若的意念下画上了句点。 人们上方的水球一并收缩,收束光芒。然后在微微刺耳的爆裂声中化成了白色的碎片,紧接着如花瓣般散落到教堂的各个角落。 一面感受到从铠甲上传来白片的微温,亚尔维斯的嘴角浮起了激昂的笑容,然后抽出细剑,微微垂下的剑尖向着结束了魔法的般若。 “般若阁下,请你助我一臂之力。” 王子提高声量。 “加入我亚尔维斯.希森维尔.耶卢瓦尔的麾下,一起拯救王国于这次的危机,成为我的将士中的一员吧!” 众人也翘首企足,情绪激昂地等待见证最强的魔法师跪在细剑之下,向亚尔维斯王子显示忠诚的历史性一刻。 “我拒绝。” 现场气氛达到最高点的时候,忽然间因为当事人的一句秒答使热烈的气氛急速降温,场面尴尬。 王子和阿尔曼两人的表情也随即顿时冻结。 等时间过了将近十秒钟后,王子身旁的阿尔曼用已经张开了好一阵子的嘴巴发问。 “般若阁下……这是为什么?” 将对方的视线投回去,般若的脸色却是比阿尔曼还更为困惑。 “什么为什么,这种事我是第一次听到,即使拒绝也不是不可能吧。” 听到她这么说,阿尔曼半张开的嘴巴,终于发出声音。 “可是,阁下你当初不是来……效忠殿下的吗?所以才拒绝吉尔伯特公爵的邀请,以宰相一派屠杀村人的恶行,来成为加入这方的大义名分?” 而看见亚尔维斯同意辅政官所言地点头,般若恍然大悟。 (原来王子等人从一开始把我当成足智多谋的有志人士了么?!坏事!) 终于意识到事情为什么会往奇怪方向迈去的缘由后,额头浮现细汗的般若急忙作出澄清。 “不不不,没有那种事……我可是来寻求帮助的哦。呃,准确来说是单纯的单方面受惠……说到底,我不明白为什么会造成这种误会出来。” “我还记得阁下遭受了宰相一派的无理对待,甚至是追捕吗?在那个时候,阁下虽然进行反击了,却没有夺取他们当中任何一人的性命,而且留在王都里直到黑夜,让自己与宰相一派的矛盾继续升级。在这期间,我就在想阁下是否在向王国传达着善意。” 这一次,亚尔维斯没让阿尔曼代言,自己寻找答复。 “况且,当时的阁下不是问我‘该怎么做’吗?把这句话当作了愿意归属这方的暗示,我和阿尔曼便是以此为判断的。” “呃,确实是您误会了。关于不杀那些贵族,我与他们的仇恨没有大到要他们死啊。而我先前说的‘该怎么做’是在寻求建议,没有归属的意思……啊。” 满脸疑惑的她说到一半时自己就已经导出了答案,话语也猛然戛然而止。仔细想想,这个世界赋予贵族的权益真是大到匪夷所思。按照这个大陆的律法别说是殴打,就连顶撞贵族一句都是会被送上绞刑架、无可辩解的死罪——更何况是在王都街道上揍了贵族以及骑士团一顿,这种能载入历史的惊天丑闻。 这还是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上后,般若第一次意识到这件事情。 这便能解释王子为什么会去猜想自己为什么不逃跑,而是悠然地在王都辗转——把送上门的人打得上瘾的举动被误解了。 这下理解这些人为什么把她当牛做马来使唤了。但般若总不能向王子表示自己是实在吞不下恶气,而把他国家源源不绝送上来的贵族打得非常高兴——把这种大实话说出来,导致了如今有苦难言的情况。 首先,她认为眼前的王子还没愚蠢到故意而为之,在认为自己加入这边的意愿还不明确时进行赌博般的征募仪式,简直是自取其辱。 而对于亚尔维斯与阿尔曼这位老者在话中最后面的疑问,她也不过当时就只是单纯好奇地问一句“该怎么做”而已,却被当时气氛带动,什么也没问地跟上了王子的第二支部队也是自己不好。 没想到王子会以为她有入伙的意思。虽然完全是无心之过,不过自己不但破坏了庄严的册封仪式,还是让对方丢失颜面的情形。眼前发生宛如在耍弄自己侍奉的主人的行为,这当然会让亚尔维斯王子的部下们怒火中烧了。 (现在来得及补救……不,太迟了,还不如寻找替代方案来改善状况。) 而看着眼神漂浮并笑容僵硬的般若,王子部下在内心里恨得咬牙,却没一个人开口责难让主子颜面扫地的人。 毕竟在见过超高阶魔法之后,他们的内心已经深深烙上了忌惮。在上级没有开口的情形下也迟迟不敢动手。 “让他们在外面等我吧。” 亚尔维斯简单地控制了事态。 等所有人,包括欲言又止的宫廷魔法师都在阿尔曼的带领下出去后。教堂里只留下般若和亚尔维斯,以及寥寥无几的心腹骑士,没人想说话的现场弥漫着莫名的沉默。般若在沉默片刻后,因为不知道如何收场,先道个歉准没错。 “亚尔维斯殿下。” 觉得自己非常的丢人现眼,般若神色尴尬地微微向王子垂下了脑袋。 第六十三话:协力者 “对于刚才的那件事,我承认是我的失误……真的感到非常抱歉。” 亚尔维斯摇了摇头。 “不能这么说。要抱歉的是我这方。是我误会了。看在彼此都很丢脸的情况下,这件事就不要提了。” 她还未说完,单手掩面的亚尔维斯边叹息边收剑入鞘,转身向着门口的动作有些僵硬。 “而且我在这期间也做了很多多余的事来……既然不想加入我的旗下,我也不强求了。不过,无论如何,你提到的恩格村的一事我不会置之不理。等这场仗打完,我会尽力而为。要是日后有事,就来王都的府上找我吧。” 看似想安慰般若的亚尔维斯踏出一步,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向出口迈去。 “那么,我们在此别过吧。般若阁下。” 即使被害在部下的面前出丑,让他的指挥力度出现动摇。依然会好声好气地向自己告别的贵族大概只有这位王子了吧。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般若清楚地有种如果再不说话,自己将错失机会的感觉。 般若想在王子离开前,判断出自己将错就错地加入对方阵营,还是任人离开才会是正确的抉择。 如果在这此分离,亚尔维斯王子在战场上送命的话,意味着舍弃不惜懵懂无知地随行三个月,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这条人脉,而很多事情又要重新来过,这点让人无法接受。意识到这点,看着王子背影的般若顿时深深地皱眉头来。 但是,假如自己答应成为部下,随之而来的麻烦却也不少才对。 然而,事实是状况不允许自己用足够的时间来考虑这件事,般若为此深深懊恼,但没有停止思索。 虽然不愿意卷入国家级别的麻烦里面,但在这个关头好像变得不太可能了。 令人遗憾的是,除了送佛送到西以外再也没别的办法。 “等一下!” 在迅速地分析完后,她连忙发出的高分贝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叫住步伐只离教堂门口一步之遥的王子。她看见对方缓缓的转过半身,向自己投以疑问。 闭目缓缓呼了口气,然后重新目视王子,般若开口说道。 “……这样吧。我不成为部下,而是殿下的协力者如何?” 闻言,亚尔维斯好奇地面向自己。 “协力者……吗?” 对她的提议,亚尔维斯把手指放在嘴唇下思索提议的可行性。 “没错,以对等的立场建立互惠关系的协力者。” “……” 王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使眼色让剩下几名腹心骑士出去。 “能详细说明吗?” 般若没有多少时间来组织语言,但自己也不用这么做。这时候必须尽可能让对方感到自己的心意才是。 “我接下来的话没有恶意。但您看……因为当今国王的失责才会发生很多类似恩格村的惨剧。但要光是帮忙国王陛下收拾烂摊……咳,善后各种残局,已经焦头烂额的您去帮助一个村子也说不过去。而这个建议成为协力者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与诚意了。” 听到了她讲到自己父王的恶评,亚尔维斯微微皱眉。但般若没心思去在意。 “就算是再能干的人,若不能遵照我的意思去执行命令就没有收到旗下的价值。所以,你所说的‘协力’具体上是如何呢?” 面对亚尔维斯的提问,般若沉吟了一下,正式与珈西亚王国的王太子,亚尔维斯谈判。 “关于这个我已经有了主意。粗略来说,在平定外患来提升王室的评价,掌握实权的同时并削减公爵的力量……这样就没了以后会被贵族拐走充作奴隶的威胁。既然对王国人民来说是好事,殿下也不会吃亏的这两方面上,帮助殿下您。而我这里在待遇方面有几项条件——当然是以屠龙者的身分交涉的。” “嗯。毕竟刚才提起的都不是小事,阁下也不可能让我方面受益吧。” 将一只手放到教堂的长椅背上,心想着对方终于要谈到报酬了吧。亚尔维斯露出富有余裕的微笑。 “说吧,阁下心仪的待遇是什么样的?虽然王国的国力比起全茂时期已经衰落许多,但国家研究魔法机构的使用许可,符合阁下身份的薪俸还是有保障的——” “不,我们不谈那个也行。” “啊?” 看着王子惊讶的表情,般若举起右手伸出食指,说道。 “第一个,我想要殿下保证之前我所提到的,恩格村的安全。” “……我再次问了。为什么般若阁下会对一个村子的事如此热心呢?酬劳是什么?如果是凡常的村民,我想他们应该雇不起你这等人物吧。” 果不其然,亚尔维斯会指出请求中所存在的疑点,并要求自己解释。 但般若也有自己的立场,要不要说出自己是作为被称为魔神的怪物召唤出来,像这种禁止事项中的禁止事项不能公布这点,简直明确得想都不用想。 “这件事有复杂的个中原委,我不能说。” “我想听的是真相。” “……无可奉告。” 对方的态度相当的坚决,但般若也是毅然地保持立场。 显然眼前的王子不至于像“英之链”或者布郎尼会长那么体贴,对于有猫腻的地方,不会被自己简单地糊弄过去。而与沉默的王子对峙着的般若过滤该说和不该说的话,般若浅浅一笑,揭示自己准备好的说辞。 “真的要说的话,这是我的一时之仁的举动。您看,以我的能力来说的话,的确可以庇护那个村子,即使以这个王国的首都那样大城镇为范围也有自信可以抵抗敌对者的入侵。” 对方点了点头,意示她说下去。 “但是,一个人能做的事究竟有限,想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的方案就只有从国家方面着手。这才是长期保障的上上策。” “原来如此,如果有如此周详的考虑的话,会来寻求我的帮助也说得过去了。我就接受阁下这副说辞吧。” 亚尔维斯点点头,等般若继续说下去。 即使亚尔维斯的语气让她不明觉利,但自己还是必须坚持立场。半真半假的把话语的包裹丢出去。 毕竟,要编出容易穿帮的大谎还不如一开始坚决不说,故作姿态反而更好。 悄悄松口气,闭上眼的般若,平淡地说明。 “我希望殿下,只要立刻派人守护恩格村人他们就好。我会通知恩格村的村民和守门的——” “守门的?我相信阁下指的不是那里村民吧。难道说是第三方人士吗?” 对于她一时的口快,亚尔维斯敏锐地发出疑问。 事情一顺利,就疏忽大意,看自己的坏习惯!般若在内心哀号了一下。 虽然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手中材料不足,时间也不够,所以般若迟迟无法创造高等魔像。而维持现在的低等魔像运作相当麻烦,本想在殿下的士兵到来之前悄悄的撤掉的。 第六十四话:共识 般若多少为王子身旁的部下们不在而感到庆幸。要是她在一大堆人的面前被逼问,说不定没受过相关训练的自己连死都不能说的东西也会招了出来。 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神态自若,她想挽回过失。 “这件事应该没有殿下想的第三方的存在。恩格村的通道入口那里有我布置的魔像。” “魔像?阁下是说,那个古文明的产物居然被掌控……真是让人吃惊。” 王子抿嘴思索。那样子似乎在思考自己话语的真伪,般若接下话。 “没什么大不了。虽然我能创造魔像,但它们并没有手巧到能重建村子,还要定时补充魔力,除了御敌以外就没太多用处,非常的不便。所以,我会让殿下的士兵获得魔像通行的许可,好让他们也能帮忙那里的人们进行重建作业。” “魔像的事我是明白了……但派兵这有些难度。前提也是要这场战争打完才行。” 总算搞懂了守门的意味着何物后,听到理直气壮的要求,亚尔维斯却面有难色。 虽然在谈判中为了避免被人认为没有诚意,所以有些事不得由自己说的会让他人来说。但能干的辅政官已经在外等待,不能转由他来代诉。而亚尔维斯又不想和王国的英雄打马虎眼。所以就坦诚相见这点来说,他已经是对般若手下留情的举动了。 “以现在的情形,如果我还要派出额外的兵力去重要性偏低的村庄的话,会有些为难。希望你可以提出其他事项。” “为难?” 听到这个词,般若想起当时村子的惨状与为此牺牲的人们,当即皱眉。 “请别忘记,恩格村原本因为王家的不力而惨遭贵族屠杀,我认为这是殿下必须背负的责任噢。” 而此时,般若的为人形象在亚尔维斯的脑子里逐渐成型了。 得理不饶人,办事疾风迅雷,却又小心谨慎。强势的少女,却拥有能看清周身的现实的杰出才能。 然而,谈判的经验稍嫌不足,成了她的短脚。 而亚尔维斯想的基本上正确。 自从般若成为冒险者时吃过了几次苦头后,培养出了积极进取的精神来。看到机会,就会紧紧抓着现有优势不放,努力不要被牵着鼻子走。毕竟,般若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和在政场上打滚多年的人正经交涉之后还可以占到甜头。 况且,在公司里面,自己原本就不负责谈判这块的作业。而就只有在菜市场与大妈讨价还价的平民百姓的自己来说,讨价还价在这情况是派不上用场的。 而且,假如不妥当处理的话,自己说不定就会陷入必须答应对方所有要求,拒绝的话又违反协定的糟糕处境。 所以,般若想现在就商议好之间的义务,避免她陷入不断被要求而不能拒绝的局面才行。 但是亚尔维斯依旧摇头。 “这里也有这里的情况。我想阁下也知道,现下我的将士已经作好赴战的准备。而他们负责的不只是与敌人战斗,比如代表我监督作战物资的转送,传令等都需要忠心的部下帮忙才得以完成。第二,如果要派做好战死觉悟的他们到安全的村庄里去,这是对他们的骑士精神所作的侮辱。我无法这么做。” “……” 眼见这件事没有转折的余地,般若也看似勉为其难地同意把往恩格村派兵一事耽搁到这场战争之后。 (很好。只要眼前的这位王子活着,恩格村就会受到庇护——这样的承诺已经许下来。只要努力的慢慢结束话题,不让它泡汤就可以了。) 心底怀着喜悦之情,般若认为这无疑是一个很大的进展。 当初王子本来就想把事情交给地位较低的贵族来办,但就与吉尔伯特公爵作为对手的话,假如将来发生了什么事,那个贵族就算拼死保护恩格村的周全,几乎可以确定那人无论在兵力权势也无法抵抗宰相一派的所有贵族。 而自己成功诱导是一大喜讯。作为成果,已经让对方赞成将村子归依自己名义下,而不是其他的贵族。这只是第一点。 第二点就是,在本身已经和吉尔伯特翻脸,结下梁子的当下,为了杜绝后患,有必要把这个人从权利中枢拉下来——既然国王已经无可争辩的无可救药。 所以,为了能确实将吉尔伯特公爵拉下马,自己想铲除这个国家的毒瘤,无论如何都需要借助王子的力量,别的贵族还没有那个正统的权利。 既然能达到比想象中更好、两全其美的结果,那么自己再努力一点也不算什么了。 “……好吧。第一个姑且搁置。那么我第二个要求。” 努力不让嘴角上扬,般若在表面上叹气。 “我个人不想参与政治角斗。虽说我会站在明面上支持殿下,遗憾的是政治方面的事情我毫无天分与兴趣可言,殿下必须自己处理重新掌握权力这件事。” “王国法律列明魔法师不能介入政体,而那方面我不会让阁下烦心。反倒过来说,我这方能在这个时刻依然获得强利的协助者的鼎力相助,是最大受惠者。” “殿下您言过于实了。虽然要耗时些,但对于我答应村民要做到的、也找到了相对能够一劳永逸的方案。我没有抱怨的理由。” “……” (又来了,她那个与外表、年龄不符合的思维方式……是我多虑的话就好了……) 只能说是习惯性的,般若在数字与责任本分及附带条件上加强确认到了有些吹毛求疵的地步,这样的谨慎做法甚至已经能说是偏执。也因此让感到那份不协调感的亚尔维斯顿时露出如同吞了黄莲一般的神情。 尤其是在乌龙事件过后,对自己的失误感到惭愧,却从来对“异常”没有自觉的般若直视着王子,毫不松懈地把谈话继续下去。 “得到殿下保证,那我就放心了。而最后一个则是,我参仗的话,我想战争被害——尤其是对人民的伤亡可以减到最低程度。当然,侵略其他国家并不在我的义务当中,我只会帮忙守卫王国的领土。我明白这个要求非常天真,但望请殿下尽力而为。” 当然,就算有“屠龙者”身分加持在身的般若,她也明白这些不是一介立场模糊的协力者能提出的要求。不过,看来珈西亚王国的三王子在上位者当中也是奇异的人物,随和的态度时常被贵族在背后揶揄说不像个王族。他不像其他贵族一样对身份地位异常的执着,而是纯粹地在以事论事。 要是在一般的特权阶级前面态度不恭顺的话,般若的行为早就让他们喊“来人,将她拖出去斩了!”不下十次了吧。而来自文明世界的般若会被比还没立下契约就态度傲慢的贵族气个半死,以她的脾气也早早走人了。 所以,在机缘下来,自现代社会的般若不知道自己和没什么架子的亚尔维斯的性格刚好契合,得以共事。 “请殿下严格遵守这三项要求。还有,请容我丑话说在前头。这场战事完结后,我有随时离开作为协力者身份的权利。” “嗯,我知道了。我答应阁下以上的条件。” 般若所提起的要求,基本上都是和平主义者的亚尔维斯谨守的信条。而且国库空虚的王国一向来只有被他国侵略的份,对那种状态下的王国来说,要侵略他国根本是做梦。 而对于战争中不多伤人命这点——乍听下是少女极为天真的发言。但在刚才她显露出能让首席宫廷魔法师哑然的实力前,就相当的让人钦佩她在经历了强大魔法师所需的艰辛经练之后还保有的那份心慈吧。 而比起少女,自己这么一个在心底下打着算盘如何推人上战场的年长者就显得丑恶不堪了,亚尔维斯在心底下悄声叹气。 “那么,我们达成共识了吧?殿下。” 抬起头,般若伸出手来。 而亚尔维斯沉默俯视了几秒,将之握住后,毅然点头。 “就这么约定了。” 细节讨论的差不多后,没打算让外头的部下等太久,亚尔维斯接下来的动作和第一次见面一样的迅速。应该是在三个月将一切准备好了,会节外生枝的事项都被避开了吧。 而接下来的事只能祈祷一切会王子想的那般顺利了。 在他们前脚踏出门槛的同时,阿尔曼迎了上来,似乎疑惑为什么般若没有离开反而跟上来的意思。 “殿下,请问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般若阁下加入我们了。现在时间紧迫,等下我才让你再去通告部下。” “啊啊,是。” 出到教堂外面去的亚尔维斯,向站在门口等候的阿尔曼简约地解释最新事态,然后向等待许久的骑士与魔法师们下令。 “事不宜迟。部队立即前往南方国境,罗德兰。与当地驻军会合。” ““是!”” 第六十五话:罗德兰 这次她乘坐的是亚尔维斯王子专用的马车。 在这部似乎感受不到摇晃的马车,在外头两百多名骑士和魔法师部下的护拥下,快马加鞭地穿过了松林间,驶往南方。途中,亚尔维斯被其辅政官念了与来历不明的人同乘一车等等一大堆的话。 目睹这个过程的般若,心里开始为这位叫阿尔曼的老头从一名忠心耿耿的辅政官,添加上了担心个不停的糊涂老爸、蠢老头的属性。 但到了最后,他们依然是被放行就是了。 而般若觉得自己能与王子乘搭同一辆马车,纯粹是有屠龙者这一层身份在。然而要不是眼前是这位彬彬有礼的王子,换作其他贵族,想必自己还是必须在马背上颠簸行进。 “假如逮捕了吉尔伯特公爵,殿下想怎么处置。” 途中,般若发出疑问,觉得自己有必要从王子处获得答案。 毕竟啊,这是无法回避的问题。 因为亚尔维斯事先要求她不要插手他与吉尔伯特公爵之间的对抗。所以,她必须向王子提问以确认在自己在这件事情中的定位,就是为了避免自已在不知觉中积怨。 亚尔维斯沉默了半响。 “吉尔伯特公爵曾经是我的老师……是足与被我称为恩师的指导者。” 接下来,仿佛等着她的回应般亚尔维斯沉默下来。而察觉到气氛的转变,般若识趣地转为安静的聆听者,不再发问。 “……那时候的老师——吉尔伯特还不像现在心狠手辣,坏事做尽。而是敢做敢为,勇于对抗强力贵族的人,那样的性格使他在贵族里也是被排挤的少数……就和我一样。但是,在他担任我老师的那段时间里,我真的学到了很多……不改变自己的性格,而是利用它去成为自己的作风,成为一个真正的人。学到即使没有王族风范,也能做好一名王子的工作……学到了很多。” 继续诉说着的亚尔维斯,语气变得低沉。 “那时的他是个好老师,但现在已经……不同了。掌权后自我膨胀,明明知道惹到屠龙者会招致连他都无法全身而退的后果,他却依然能视若无睹,这就是老师迷失了证据。” 连连发出叹息,然后想将这份无奈抛开似的决然地摇头。 “虽然每个人都是无法取代的存在,但不代表他能不付出代价,继续逍遥法外。即使是曾经的老师也是如此。关于这点我已经做好觉悟。” 亚尔维斯移开了视线,望窗外望去的他并没有给予般若明确的答案。而般若发觉,每次谈及自己老师的时候,蓝色的眼瞳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温和的王子都会情绪有些失控,透露出憎恨的情绪。 察觉到对方沉重的觉悟,般若就不再发言。 她将目光从王子身上移开,将撑着下巴的手臂放在另一边窗口扶手,凝望着延伸到远方逐渐融化的白色雪地,良久轻声开口。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奉劝殿下冒险者常挂在嘴巴的一句话‘不管是谁,一旦习惯于生命的失去,心就会变得麻木不堪的’。因此,许多冒险者为了避免自己落得失去人心的下场,才会遵从自我去行动。” 般若认为,这是她对于亚尔维斯王子的忠告,同时是对自己本身的谏言。 那之后,移动的途中两人再也没有开口。 之前的松树林似乎与目的地很近,花了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就已经到达了那里。 罗德兰是一座王国最南方的军事城堡,建立在地势险要的山丘上,似乎与整个山丘融为一体。灰色的帷幕墙雄伟厚实,屹立的外城墙高度目测最少有十米,墙围周围则被一条宽阔的护城河围绕着。 “亚尔维斯殿下亲临,快打开城门。” 抵达目的后,随着队伍中的一位骑士呼喝声,过不了多久,由厚重的铁链发出“咯咋咯咋”声响,接着吊桥被放了下来。 面容刚毅,不但皮肤黝黑而且身材高大的军官立刻迎上前来,单膝跪下行礼。 “拜见亚尔维斯殿下。属下巴尔维已经在此恭候多时。” “免礼。国难当头的如今,一切礼仪从简。” 现已经是夕阳低挂在西边上空的傍晚时分。王子和阶级较高的部下,顺带着般若在当地军官的带领下经过城堡的中庭,越过一堆窝在角落、愁眉苦脸的士兵。看着那样的士兵们,众人带着忧郁的心情地进入要塞里头,商议要事。 “——” 在他们交接指挥事宜的当儿,只有般若一人是无所事事的。 但她也没闲着,而是安静聆听他们的对话以掌握更多状况。然而,只能说自己所听到的情况实在不乐观吧。 古老的灰色城堡内部。要塞的墙面朴实无华,设计师想必不理会它是否会凹凸不平,单纯的把石材垒砌上去,为的就是保持坚实的特点,除此以外便不做任何他想,就连军官室也是没有任何华丽装饰。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觉得自己被放置在一旁无人的理会的般若向忙碌的王子发问。 “殿下,敌人很多吗?什么时候要进攻?” 而正在指示士兵往外头搬着一堆瓶装医疗物的阿尔曼出声提醒。 “般若大人,请注意您的身份。这不是您我可以过问的机密事项。” 就在阿尔曼打算继续说下去时,坐在室中央的亚尔维斯手微微一抬。 “不……我认为知道了也好,心里早点做好觉悟也有利于战斗。般若阁下,这次的敌人大约六万人,虽然我方的军心好不容易聚集起来,但还是差距颇大。所以我希望你不要说出去,避免影响士气。” “六万吗……” 虽然她很像要相信王子说的话语,但恐怕实际上的敌人更多。 般若抿着嘴,使用“探知”魔法将南方平原扫了一眼之后,发现在远处有一座敌军营地。平原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王国的敌人。兵种不一的列队次序分明,而当中和王子说的数量有多少差距,她也没那个闲情去算了。但有如此庞大的兵力的话,这座城当真撑不了多久就会沦陷了吧。 当地军官们交接事宜的时候,般若得知这方士兵总数为一万八千人左右。 其中效忠亚尔维斯王子的骑士和魔法师共是两百五十六人,预先抵达罗德兰的一千五百名佣兵是王子用自己的钱聘请来的。 其余是从罗德兰周边征召而来的农民和义士。 第六十六话:演说 有一点让在此的军官们气愤的是,没有派兵过来的临近贵族只顾着强化他们的领地防御。 当时般若身旁的军官用只有她听见的声音咕哝说国王甚至对这场危机还浑然无知,所以甭想王都会派援兵过来。 国王陛下能够无能成这个地步也真有够离谱的,般若不由得一阵眼角抽搐。 时间过得飞快。 周围的人们不断地处理繁忙的事务,没事情可做,而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般若听到传令兵报告说方才离开这里的王子貌似有事想要发表。 亚尔维斯召集将士,让包括她,与所有罗德兰的士兵在南方城墙等候。 “这就去。” 般若点头,跨出步伐通过由城堡厚重石壁彻成的走廊,走到了被夜空笼罩的外头。 暴露在完全没有污染过的夜空美景下,站在空地中央的般若不禁看得出神。 “啊,般若阁下来得正好。待会我有件事情要让你去——” 而走出军官室的时候,站在不远处与军官商量着事情的亚尔维斯王子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响,而转头朝般若望去。 而这时候,般若不知什么时候停下脚步。 抬头仰望已经黑下来的夜晚天空的少女身姿映入了亚尔维斯王子的眼帘。 那头顶上清澈又美得发寒的冬季星空,星光熠熠生辉。而仿佛正在憧憬星光的少女,让他不忍去打扰对方现有的宁静,但不能让等着自己的将士继续不安下去了。 露出下定决心的表情,亚尔维斯踏步向前。 “……阁下,等一下我要用你的屠龙者名号来激励士兵,你能否答应我这么做?” “嗯?” 此时此刻,般若才发现亚尔维斯王子返回道路,朝自己走了过来。 将仰望星空的视线移到王子身上,她作出回应。 “可以哟。只要是‘抵抗外敌’和‘恢复王家声誉’与这两件事有关,殿下大可利用我。毕竟,约定上就是如此,不是吗?” “……” “我觉得这点小事不用征求我的同意也没关系。但看见殿下有好好地覆行并重视我们之间的口头约定,我依然感激在心。” 对上这句话,亚尔维斯难掩住惊愕的心情,忽然间缄默,然后想要避开般若视线似的,把身体转向了侧面。 从般若的角度看不到他的表情,王子低声言语。 “这次被迫把阁下卷入这场战事,我发誓有朝一日会报答阁下的恩情。” 而此刻充斥在亚尔维斯这个人心中的是,身为一名拙劣的执政者的愧疚。 虽然大多数贵族将领会以理所当然的态度接受任何强力人士的援助,但自己不能。 自己是将一位不久前才知道本身要挺身与帝国交战的人,而且性别是女性的孩子拉上了战争前线。 亚尔维丝十分明白自己在这一点显得有多么的卑劣。 以一个默默无闻的村子为条件提出来的时候,自己就以为堂堂一位屠龙者只是想借题发挥,评击为非作歹的吉尔伯特公爵——就像教堂中发生的大误会一样。 就连阿尔曼也以为对方是利用贵族加害王国国民的事件,获得加入这方的名分。 然而……事情却不是如此。 对方的思维方式虽然有些诡异,但心灵无疑是纯粹的。 假如句句属实,这个少女是真的打从心底关心着一群与自己没有太大关联的人们,并且不惜忍受在他会错意的情况下,与骑士团进行三个月幸劳的军事行动。 在平白无故地浪费了这段时间后,对方没有失控发飚。 回想起那时候的情况,亚尔维斯心怀感激。 甚至说,当时发发牢骚就算的胸怀,更让他和辅政官感到不可思议。 连首席宫廷魔法师都对即将这个人投身于惨烈的战场表达了强烈的遗憾,但是身为王子的自己还是不能道歉。 对方在答应成为协力者的时候,就是以自己的意识决定要战斗下去,表达任何的歉意就只会让对方以为自己被认为是一无是处的存在,让她应有的这份荣誉蒙羞而已。 这位屠龙者狠年轻,路能走得远。 如果给以亚尔维斯一个选择的机会,他绝对不会让这位少女参与这场没有胜利希望的战争。 想着,亚尔维斯带着身后护卫的骑士转身沿着南面的外墙阶梯,脚踏在略微湿润的黝黑石梯上,登上高耸的要塞城墙。 这是用大量篝火所照亮的融雪之夜。 威风凛凛,亚尔维斯来到了城墙上以后,站在简易的演说台上,静静环视了排列凌乱的士兵。 视线从站在骑士团与魔法师当中的般若一扫而过,然后停在了坐在地上的农兵们。 他们依偎着发放出去的简陋武器,他们满是灰尘的脸上是恍惚、是无助。这时候直接送他们上战场的话,敌方只要一位有猛士,就算连杀数十人,他们也未必能还手吧。 即使当地的军官极力隐瞒了敌人的数量,但想必很多人已经知道这是一场近乎绝望的战争吧。 加上未经训练的农民思乡愁绪浓厚,士气才会如此低迷……这么想着,亚尔维斯缓缓张开口。 “士兵……不,应该称呼你们为勇士。 在子夜时分,城墙上绽出火星的篝火旁。他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气凝丹田,发出了与柔弱的外表相异的嘹亮声响。 “身在此地的勇士们,请站起身抬起头吧。” 南方城堡的一角——也就只是少数的骑士与雇来的佣兵那一角罢了,随着王子的话语,受到良好训练地齐身列队立正,脚底传出凛然肃穆的应答。 但神情漠然的农兵们不是,他们仰望着王子,过了半时才想到这是命令而慌慌张张地、想站起身的时候—— 亚尔维斯再次质问了他们。 “我问你们。聚集在罗德兰,是为了什么?” 尚未完全站起来的士兵们面面相觑。有些人面露出坚定的神色,代表他们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有些还沉思其中。 但绝大部分被勒令充兵的农民脸上出现的是迷惘和怯弱。 第六十七话:一个理由 仿佛看见了每个人的表情,亚尔维斯王子在接下来的语气极为缓和平静,声音却传到所有人的耳里。 “理由不为别的,我们是为了与敌人战斗而来。莱文帝国为了一饱私欲,径自发动了战争!帝国士兵以及他们的大帝就是我们的敌人。” 骑士肃穆地听着。农兵也是。 “现在,你我身后……就是在场所有人的祖国,我们有必需守护的故乡,保全我们的天空,我们的土地,年幼的孩子与年迈的父母——这一切无疑都是值得用性命守护的存在。而对于这次想夺走我们珍爱之人呼吸的入侵者,让他们退去的办法,我们唯有战斗。” 作了简短的吸气动作后,亚尔维斯的手臂奋力的往他的部众里,也就是般若的方向一指。 “现在,我想向各位介绍一人。那人就是大名鼎鼎,英名闻名天下的般若。‘屠龙者’阁下已经来到了罗德兰此地!请看。” 跟随王子指示,般若往士兵让开的道路前行,缓缓步上灰白色的石阶,然后立于万人面前。从黑压压的人头中,般若联想到了一群蠕动的魔物群。 从肌肤那里传来众人的视线和扰攘让不由得让她一阵紧张。 “现请这位英雄为我们说两句吧。” 听到这句话,般若小小地抽了一口气。当初自己得到的通知是说借用名字,但没说要演讲,所以以为自己是单纯的花瓶,她理所当然的完全没准备了。 般若瞧向了亚尔维斯,眼神就在问“您在搞什么突发奇想啊,请别做多余的事情”,却迎上了对方更加期待的目光。这下子,般若就知道自己不能期望王子能为自己打圆场了。 但理应不该出现的慌张没被任何人注意还算是幸运的吧。 虽然已经不是适合把群众当成马铃薯与长豆对待的年龄层,但这种规模是例外吧,所以容许她这么做吧——在般若把将眼前景象切换把成汇报会上会呼吸的蔬菜群后,紧张情绪得以舒缓不少。 虽般若在社会打滚了一些年头,说话的时候要如何不出现扣分点的技巧虽然掌握了过半,但这种场合绝对不允许自己有任何的错误出现。 “贵安,各位。” 底稿都没有,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般若缓缓开口致辞。 “就如亚尔维斯殿下所说。我是受到了殿下的号召,因对殿下人格而深感敬佩,才来到了这里。与各位并肩作战。” 为了排除精神已经是紧绷状态的底层人员对领导人的不安,笑容是必要的……般若露出了微笑。 而人们眼中。如同流星般不带一丝尘俗、呈现墨绿色的细长发尾在高处风中吹动,他们见识到了这位毅然挺立的少女觉悟。其脸孔端正到让人恍惚,只要稍微起了一点恶意,仿佛能洞穿人的视线一旦扫视过来,就会让人倍感惶恐的绿色眼瞳正在注视着他们,而不禁屏息。 不知为何低下传来了惊叹声,微笑的般若张开了因先前的紧张而闭上的双眼。 “而我相信,我们的亚尔维斯殿下有着比我们更深层的策略与智慧,才会不惜以身犯险,亲自参加了这场战事。我对他的决定有着坚定不移的信念。只要跟随这位殿下的脚步,我们就不会迷失方向,永远行走在正义的道路——以上。” 在环视人们的时候,般若的视线在王子的辅政官身上停留了几秒。自己那明摆着是百分百纯粹的场面话,从这里企业可以看到阿尔曼这老头在眉开眼笑啊。不过—— 真感谢社会技巧在这时候能派得上用场。 只有自己觉得来到演说台旁非常唐突的般若只能干笑着,把突如其来的话语权交回给对方。 “我的话说完了,殿下。” 不知她心底下的感慨,亚尔维斯点了点头,表情上显露的战意甚是高昂地接口。 “仅凭一人就讨伐了火之古龙!这位英雄之所以来到这里,是为了与你们共同战斗。所以!向神祈祷吧。神灵将垂怜,我们的心必定获得如这位英雄强大的神力;英灵们亦给予我们所渴望的勇气。别再畏惧你们手里的剑而是拿起它。无论是为了国家,还是为了心爱的家人!要不,为了本身生存的机会也可以!再说一次,勇士们,我们唯有奋战。” 这些话语,无疑是为了宛如受到战场魔咒影响的士兵们能从僵硬的状态下获得解放,意识被激励人心的话语所整合。 “而奋战的真相是,我们是弱小无力的一方。” 虽然早已经听说过了莱文帝国来势汹汹,但由王子亲口说出这种时期来,还是让不少人倒吸一口凉气。连王子麾下骑士们都担心原本低落的士气会因此委靡不振,使到他们眼神深处出现了担忧的情感。 “——各位没听错,因为我们是这个战场上的弱者,所以必须拼命的奋战才有活下去的希望。你看看,我们不会魔法,没有像样的武装,连刀剑都拿不好不是吗——但是!” 王子深深吸了口气,怒喊: “但是!我问你们了!这些都是要对我身旁英雄说的话么?说珈西亚王国的男人在乞求着英雄的施舍,渴求着她的力量,却站在比我们年轻十岁二十岁的少女背后,自己什么都不做。这样的珈西亚男人像话吗!” “!!” “所有人有着无论如何都要守护的事物,这与弱小与强大无关!” 听到这里,所有士兵的身子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而找着借口,让她独身战斗的我们,又是否懂得羞耻二字。” 打从一开始。 亚尔维斯就不晓以晦涩难懂的大义,反而向这些农兵灌以“羞耻”这个概念的结果,所得来的效应开始发挥意想不到——不对,恐怕是王子早早预料中的效果吧。 此刻,般若的双眼看见了。 那些话语鞭策着士兵们,拿着被配发的锈枪与剑,缓缓站了起来的一幕。 士兵脸上出现了愤怒,不满,羞耻等等情感的色彩。但那些无疑是让他们去战斗下去的感情。也是在战场上能活下去的人们必须拥有的色彩。农民们也许受教育的程度不高,连在耕了一辈子地的人生中是否离开过居住区五百米以上的距离过也会让人怀疑,他们大多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一群。 但这不意味着辛苦养家糊口的他们能忍受自己被套上“要女性来保护”的骂名,也不代表这他们是直到死亡的那一刻都会软弱的人们。 看着各种各样的情感快要溢出来一样,王子的每一句话犹如在闷烧的火炉里送入了精纯的氧气,人们感觉到心中的那股火焰猛然爆发,愈发雄烈起来。 “如果我们在这个时候还不站出来奋战。那么,我们还有什么资格在这片土地上生活。有什么颜面回去见养育自己的父母?” 对啊,这简直比死还难受。所有人不由得这么想。 ——对养育自己的亲人的愧疚感。 ——对在屠龙者面前表情得像个寻求保护的小孩子……与一介大人的羞愧。 这些情感让他们身体发热,手掌开始往武器里头灌入了信念,而那股信念化为了支撑身体的力量。 “听着,每个人总有天会死,这乃无上的真理!是宿命!不管你是否强大还是弱小,死亡会公平的降临在我们所有人头上!既然死亡不可避免了,我们不过是将死之神到来的时间提前一些,用那些时间来守护家人的生活——这么做难道有什么错吗?我们是注定凄惨地死在侵略者剑下,却只懂得求饶的一群人吗?如果不是的话,我们这些在祖国正面临危机,却什么都不做的男子将有什么颜面去面对抚养我们长大的父母?自己的家眷又要何去何从?回答我,各位勇士!” 如此质问,看着摇着头的国民们的亚尔维斯王子却没给他们思考的时间,旋即把右手放在挂在左腰间边上的长剑柄,用力一握。 在用力吸气的同时,一道剑出鞘的利落金属质声响便传进了人们的耳朵,顶端闪烁着寒光的剑芒摄入士兵们的眼帘。 最后,深怕人们会听不清自己说什么似的,又仿佛在朝远处敌人露出獠牙的亚尔维斯本人。 这位王子将嘴巴张至最大,发出最响亮的呐喊。 “勇士们,我们奋起决战的时刻到了。在这条性命回到亚莲安女神身边之前,我们将赢得这场战争,将守护自己生命中重要的回忆与事物。这场战争无论如何都要由我们亲手终结!这就是我们不可逃脱的使命与最光荣的时光。” 刹那,亚尔维斯将王剑高举过自己的头额。 他将剑尖对准了南方莱文帝国的领土,并且在下一秒发出充满气势的呼喊。 “为珈西亚王国的胜利!!!” 他们王子的身体即不像一个将兵一样的高大结实,也没听说过他有带领过军队的事迹,但正是这个人,让士兵们的战意熊熊燃烧起来了。以灌入全身力气的脚步充满气势地往前踏出一步,发出来的语音相当清晰。 骑士与魔法师们也大声宣誓。 “““为珈西亚王国的胜利!””” 瞬间高傲地抬高了头,视线却在依然他们身上的亚尔维斯王子一口气喊出所有人的愿望,语音带着灼热的意念扩散了出去,狠狠击中了愣住的人们心口。单单看着王子与英雄的侧脸,把半张开嘴的人们便感到了自身的寒意都在一瞬间被吸走了一般,身体机能因为极度强烈、以前从未有过的情感而在这时候完全停止。 “为——” 农兵中不知道是谁,在一片重归寂静中,口干舌燥地喊出了第一个字的之后,总之事态宛如火星掉入干枯的稻草里的一发不可收拾,王国人民集体喊出了仿佛刚才忘了呼吸而憋气了许久一般的叫声,发出让人窒息的巨大声量。 “为珈西亚王国的胜利!!!” “亚尔维斯殿下万岁!”“般若大人万岁!!!” “珈西亚王国永存!” 如今,回应王子最后的一句话的是,在士兵中形成的激烈浪潮。如雷的欢呼中,人们高举微微颤抖的手臂,放下后再次用力地举起——振臂高呼的动作在群众里此起彼伏着。 看到这种情形,感到不可思议的般若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也不禁感到热血沸腾。 (小瞧了这位王子啊……) 对方无疑是天生的演说家,也具有着让人追随的领导魅力。 即使是拒绝服从王权的自己,般若她此刻也不禁从王子话语、那份的溢出炽热能量中,点燃了心中的战意。以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浪为背景,她觉得自己过于低估了这位王子。对方的眼神展露坚决,这是赌上性命去战斗的决战。 这里的全部人也是,都带着某种决意来到这个战场上。 也是怀着抛弃活下去的权利,即使倒下,也要守护住重要事物的觉悟。 而她自己呢? 第六十八话:造访者 站在不惜豁出性命的人们面前,前一刻的自己却还懵懂无知,只一心想着解决恩格村的请愿这件事。 什么也没多考虑,完全没有设身处地答应了参加这个战事的自己,又是否有资格和他们并肩作战。 而从这时候开始,般若猛然意识到自己开始因为近日缺乏战斗,助长了心中的傲慢。 (我……最近……傲慢自满了吗?这可是不得了的危险状态啊。) 幸好这一次早发现了。感觉到无地自容,般若悄悄地扶着额头,呢喃着谴责自身。 在内心进行反省,般若将心中自我厌恶的情感赶跑之后,她抬起头,望着缓缓步下台阶的亚尔维斯的瘦长背影。 仿佛那位王子背负的不只是怎么看都不适合他的铠甲,而是比那个更为沉重的、自己臣民的希望。 在内心犹豫了一会儿,沉默的般若还是决定抛开犹豫,然后,跨开了步伐,叫住了对方。 “亚尔维斯殿下。” 然后,她明知接下来要问起以她的身份来说属于僭越的问题。 ——然而,自己别无选择。 于是,般若直视着王子,开口道: “我冒昧地询问。敌军大概会在什么时候进攻?这个很重要,请殿下如实回答。” “……” 亚尔维斯本来想当下拒绝这个请求。 但他从般若表情认真地向自己询问的眼神里,看到了蕴含着之前没有的某种力量。因为那个双眸里强烈的力量,亚尔维斯屏息半响。 沉默笼罩他们之间,但看见少女没有退缩的意思后,他知道般若已有了战意,但要把一个前途无量的屠龙者送上人对人的战场的事实。 这让亚尔维斯滔天的罪恶感涌现,心痛如绞。对亚尔维斯而言,她原本是保护全人类根基的希望,对抗穷凶极恶的魔物的锐剑与强大堡垒,双手却要染满同是人类的鲜血,名流千古的光荣就要出现让人无法忍受的污点——这是何等的讽刺。 这位王子像个忏悔的罪人一样,微微垂下了头叹息。 而且就算罗德兰不是王国最后的防守阵地,也绝不可能在第一场战事投降——对方也为了鼓舞军心而不允许这方投降的情况下,这是一场注定要血洗血的第一战。 “要不然阁下还是别——不,当我没说。” 离开吧。但是,忍不住想劝对方逃走的想法刚浮现,重新对上了般若的目光后,亚尔维斯就立刻微微摇头,露出了痛惜的表情。面对有着如此觉悟的人物,为什么自己连她一点要求都满足不了呢。在这个展现着勇气光辉的人物面前,有任何保留的态度都是错误的。 如此想着,他挥手让背后欲言又止的护卫骑士离开一些,注视着般若,简短回答。 “莱文帝国前天已经派出使者劝降,发布战争宣告了。据我方的密报。今天便是大战前夕。最早在明天凌晨,敌军大约会在五更就会攻过来。怎么了阁下?” 对方十分干脆地给以自己回应,这让般若感激王子的信任,同时了解到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勉强可以了。请允许我离开一下,我会尽快准备完毕。” 快速说着莫名的话,不等亚尔维斯反应过来,脸上充满干劲的般若嘴边露出一抹微笑,身体就转换方向。 “慢、慢着!” “她干什么呢!” 对护卫的呼喝恍若未闻,在星子光辉下,她一脚跃上半人高的石墙,接着纵身跳下。 那之后,被目睹不经同意就离开的‘屠龙者’般若被当成临阵脱逃的胆小之徒,罗德兰大乱。 —— ———— 在那件事的五个小时之后。 “殿下,自称认识般若阁下,来自卡耶罗都市的五人在西方城门外要求觐见。所有人的身上穿着高级冒险者的装备。” 守卫城门的一位士兵单膝跪下,向凌晨时分还在与军官们商议要事的亚尔维斯如此禀告。 “……” 在这种时刻,竟然会有冒险者前来绝对不是一件寻常的事情,毕竟冒险者公会出了名在于把该管和不能管的界线划分得清清楚楚,基于这一点让亚尔维斯和阿尔曼等人顿时感到讶异。但是,身为前.冒险者的般若与他们之间是互相认识的可能性是有的。 但是,屠龙者随着王子的部下在这三个月来的秘密移动,那些人为什么会知道般若在罗德兰也是一个疑点。 这使到在场的军官们面面相觑。 不过,这样的疑问在脑里打转了几下后,亚尔维斯很快就找到了线索。 当时自己以为般若是来效忠他的时候,为了避免与冒险者公会发生不必要的冲突,就自作主张地派人去卡耶罗的冒险公会,让他们解除般若的冒险者身份。 相信那些人是从中着手调查,最后一刻才找到这里来吧。 亚尔维斯在稍作思考后,下达了如果他们同意解除武装和搜身的话就可以进来的命令。 “——冒险公会竟然允许你们前来战地最前线。虽然感到意外,但我还是无比欢迎的。” 而亚尔维斯一见到被骑士警戒着送来要塞里的那些人,就马上知道他们是谁了。 王国内实力屈指可数的“英之链”冒险者全员——般若在成为‘屠龙者’前加入过的队伍。 在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时候—— “外头冷死了。让我们在外面好等啊。” 刚才开始就陆续传来的、还未进入这个室间,就能让人听到走廊里的骂声,大嗓门主人出现。 “还有一点,公会是没允许,我们已经不是冒险者了。别再用那个来称呼我们。” 即使被骑士持械警戒着,叫做阳的青年未见怯色。 他穿着沙之国的长袍。身边不见任何的武器,但在冒险者最前线与魔物战斗锻炼出来的强者氛围不容任何人小瞧。而那个青年踏步向前,锐利的目光边来回扫视这里的人们,边语气恼怒地回答。 “告诉你们!那些缩头乌龟不准我们来。大吵大闹后,我们已经辞掉冒险者之名了!也不想想当初我帮了他们多少忙……别说气事了,般若那丫头呢?!叫她出来!” “你这是用怎样的语气和殿下说话。给我退下!” 第六十九话:辩白 赤发青年桀骜不逊的态度顿时引来了在此戒备的骑士团和军官们的敌视。当阿尔曼的厉声斥责对方时,亚尔维斯已经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他们宁可放弃紫金阶的冒险者身份和身陷险地也要与伙伴见面……这个情谊难能可贵。但般若本人却从罗德兰逃跑了。正当亚尔维斯思索如何顾全般若的名誉来交待时,“英之链”那里也出现了他们之间要解决问题。 虽然眼睛白长了的阳可能不知道眼前的人是未来的国王,竟然拿对待冒险者或者平民的态度应用到了眼前的王子身上,但身旁的同伴也怀疑即使他知道了这点又如何?恐怕语气依然会如此恶劣。所以打从一开始,阳径自代表“英之链”来与大人物交涉的这件事实在太糟了。 为同伴的无知与愚鲁叹气。贝拉,莉莉娜和塔米三人立即把人拉回来,把接下来的对话让给雷奥进行。而踏出一步的雷奥的举止间简直毫无挑剔之处,战士底下头向王子单膝敬礼,说话时恭敬语气让室内环境的紧张气氛降低了不少。 “在下是雷奥.扎维埃勒。武人大都不识大体,望亚尔维斯殿下恕他的失礼之处。” “嗯,我理解,站起来说话吧。你们也无需为此介怀。” 亚尔维斯的最后一句话对“英之链”同他身旁的军官说的。 而得到王子允许,雷奥昂然站立,接下来开口询问。 “感谢亚尔维斯殿下。在下冒昧向殿下请问一件事。般若会答应成为殿下的部属,是因为殿下答允了与某个村子相关的事吗?” “哦,你们知道?” 果然是这么一回事……正在努力压制不懂事同伴的塔米因另一名同样不懂事的队员而懊恼,敲了自己的额头一下。其他两名同伴人亦齐声叹气。他们并非聋子,也不是不问时事。“英之链”虽在卡耶罗都市时经常听闻般若正在调查贵族与某个村子的相关事项,只是注重隐私而从来不在当事人提起罢了。 “那个后辈……真是的。我们就这么的不可靠吗?” 先不论其他人,贝拉当即就对不在此处的人物不满地嘟起嘴巴。 但也是因这样的体贴造就了如今的事态,让这些人有些后悔莫及的同时,抱怨当事人的见外。 即使如此,冒险者们从来不会坐以待毙,而能做出补救的时刻,就是现在了。 保持着单膝跪姿的雷奥抬起双眸直视王子,以符合年级的稳重气质说话。 “或许在下的要求很无理,但我们想把原本就是我们队伍中的一员,般若带回去。恳请殿下恩准。” 看到主子保持沉默的阿尔曼缓缓开口。 “我们无法答应这个要求。毕竟,你们说的那个人,已经临阵脱逃了。” 阿尔曼见对方还不太理解他的意思,一直克制的不满就逐渐显露了出来。 “敌前逃走了。答应殿下成为协力者,却在听到了敌军的数量之后,逃走了。就正因为如此,亚尔维斯好不容易让振奋起的兵将士气受挫!都是,因为那个魔法师。” 他显然对般若的举动充满了愤怒。当阿尔曼打算把般若不惜跳下城墙也要逃离战场——对一个人的名声充满耻辱的事说出来的时候,身旁的亚尔维斯却抬起右手阻止。 “不能怪她。听到这么悬殊的战力差,正常人都会选择放弃。” “殿下您太仁慈了!那种临阵背叛殿下的魔法师应该斩——” “喂。” 突然,有道冰冷的话语打断了阿尔曼接下来要说的话。 “收回你的话。虽然般若还是那种不能把背后放心地交给她的菜鸟队员,但有时候也狡猾得难以想象……” 开口的人是弯刀使,阳。即使被同伴用关节锁按在地上,他也忍受不了有同伴在自己面前受到诽谤,而神情严肃地反驳了阿尔曼擅自把般若的举动拼凑起来,加以曲解的行为。 “不过,般若绝对不会是会背负信义的人。如果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说会回来就一定做到。你这欠揍的老头少在那里胡言乱语。” “哼,那么她现在人在何处?” “嘁,一个长着两条腿的人会跑去什么地方,我知道了还用得着找她?” 前.冒险者的眼神透出好战的锐利光芒,吼声让人们的身姿变得僵硬。 “那一天,原本连冒险者都不是的般若会在遇上准.魔王级的魔物的时候,都会挺身而出。没有惹到她的火之古龙,那头会移动的灾厄也被那个丫头二话不说地给宰了。” 所有人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在石制的军官室内,这个人的牙齿咬合声响清晰可闻。 “像那种连本人都没意识到的——拿自己性命来开盘,进行豪赌般的战斗的人。你想,区区一国军队她会怕么?而这样的人,你居然叫她懦弱之辈?哈,白痴。” “唔,说不定是用了什么手段才——” “够了,阿尔曼。” 被不留情满地呛得脸色通红的阿尔曼还想争论下去。但看到王子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注视过来后,这位忠心耿耿的辅政官即便再觉得不忿也会立即打住他的话语。 “再说下去就是冒犯了赏赐王国英雄‘屠龙者’之称的父王,也是对完成了这项丰功伟业的英勇之人的侮辱,这是每个人都无法忍受的。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了。” “……万分抱歉殿下,臣作出失礼的举动了。还请殿下责罚。” 断然舍弃冲动的情感,阿尔曼作出请罪之词。 “没事。” 让重新冷静下来的阿尔曼恭顺后退,而亚尔维斯面对五位前.冒险者们,微微眯起了眼睛。 *********** 离军事城堡三公里外的荒野的上空,高度六百米的左右。 即便高度才六百米左右,但放眼望去的世界已经旷阔得无边无际,凌晨时段的深蓝色地平线在般若看来比起白天还格外的分明美丽。 虽然看到了王子的士兵们士气高昂,浮现出一副很不得立刻开打杀敌的表情……然而战力的差距不是单靠士气就可以弥补的。 “……这才第一点,就已经够麻烦了么。可恶。” 在达到极致的飞行速度中,以自言自语来帮助思考,般若直视荒僻之地尽头的一隅。任寒风吹拂脸上,加速前进。 接下来的第二点是——两者士兵的训练程度不能比,数量的差距更是颇大。好吧,要赢得这场战争的话,没有扭转势态的战力的话,根本提都不用提。 还好能提早发现自己的那份无知,要不然万恶的战争爆发以后,自己上了战场才来震惊不管自己做不做事,杀戮还是会进行下去。 第七十话:与天争辉的存在 般若诞生于和平的国家,是连服义务性的兵役都没有的国家。 要是在对同类互相残杀的时候,自己在那时候派不上用上又如何。 要用超大范围魔法将珈西亚王国的敌人屠杀殆尽,鲜血染红大地?要强硬地制止双方开战,然后长久留守在王国,避免虎视眈眈的帝国再次来犯吗? 自己至今都未思虑这点。 轻视战争不会带来好结果。般若为自己竟然在当时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以战胜为前提降低双方交战国的被害人,而羞愧不已。 哈,真是可笑。 般若想要如此大肆嘲讽她自己本身,在身侧握紧了自己的双拳。要不是这么做,她甚至有种痛殴自己一拳的冲动。 如果战争都是这样理想的话,不用付出牺牲那还用的爆发战事吗。 也难怪王子当时的脸色如此惊愕了,大概是被她的愚蠢自大给吓得不轻吧。 这是她的疏忽,这是她的傲慢,那自己便要因大错特错的意识而对被造成困扰的人做出补偿。 自从来到异世界,就有着各种超乎常人的魔法知识的般若勉强着自己,在脑海中把计划草拟出来,接着快速从中寻找着最合适执行的方案。 “……” 瞥了一眼南方境界,莱文帝国的驻地。远看是零零星星的维持出来的警戒线,与后方的罗德兰城堡遥遥对峙,般若再把目光回到前方,加速飞行。 首先,明确的事情就是,她所形成的战力必须是不可复制性的对象。并且不能由贪婪之辈掌控的存在。 也就是说,那个战力必须拥有自我意识。 基于这个条件,能简单又快速制造出来的魔像就已经是第一个排除。 而在接下来的瞬间,般若探知到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地方,在急着进行确认的情况下,当下的她才会连向亚尔维斯说明的时间都没有,匆忙地跳下城墙赶过去。 离目的地不远,没必要用到动静很大的【瞬移动】。当时就施加了“疾速”与“飞行”的身姿携风,飞快地来这块寸草不生的遗迹。 “——到了。” 穿过唯一完好、只有宽度一百米灰石板铺设的道路尽头,然后那里有着一座方形的石碑。 在离石碑由一段距离的时候,般若在那个地方解除【飞行】缓缓降下地面来。 从周遭残垣断壁的浮雕装饰可以看见以前富丽堂皇的景象,然而却在经历年久失修,战争动乱的岁月中被冲刷掉了当时的华丽。 屹立在这块地方,唯一保持着相对完好状态的就是这块四米高的石碑。而除了人为因素的原因…… “似乎也加上自然力量侵蚀的关系,这里才会变得这么破烂吧。” 般若走过石道,观望了四周一阵子后,她伸出一只手。 以指尖碰触碑上模糊的刻痕。 记载事件的文字的刻痕已经被严重风化,详细地描述也消散许多,但她还勉强能够读取。 然后,般若取得了上面的资讯而感到震惊。 这个是—— 微微睁大眼睛,她沉吟着。 “……没想到我与那只臭龙还真是有缘啊。” 这是很久很久的以前,为了默哀讨伐火之古龙的英雄们而修建的建筑物,大多已经已经被崩塌,风化成单纯的瓦砾。 但心情复杂的感慨也到此为止了,般若转过身来,看向了刚才经过的石道——凝视着那两旁被一道道耸立残柱围起的碎石堆。 而理应是什么都没有的宽度数百米的荒废土地,在般若眼中却呈现出另一幅景色。 也是只能看见瓦砾废石的凡人,永远看不见的光之海。 怀着强烈意志的灵魂,过了六百年的时光也逗留于此。 眼神仿佛看穿了这片繁星闪烁的夜空下范围宽阔的光之海中的秘密,般若凝视着光源,平静的开口。 “上一世。身为英雄的尔等失败,保卫的城镇消失了,也未能将传奇的火之古龙杀死。” 接下来的魔法没有咒言。 要做的只有是凭借当事人的呼唤。 被召唤者则回应,才能达成的契约。 “但我允许让你们重来人间,这一次,你们将完成自己的使命。永垂不朽的灵魂将获得救赎。” 她的语气很轻很轻,衷心地作出邀请。 数十个光亮飞到了般若身边,但是。 还不够。 那样是,远远不够的。 重塑这些的肉体需要大量的魔力,还有的是——时间。虽然这些是理想的战力,但对没有时间上余裕的自己,无疑是致命的。 (——必须尽快召唤他们,不然就没有时间了。) 合上微微睁开的眼睛,般若大声吸气,鼓足气息,接着用力喊出。 “英灵们哟!请跟随我!我这个前些时日讨伐了火之古龙,砍下恶龙的头额,将尸骸放在王都的屠龙者!” “我名为般若,尔等应该闻得出洒在我身上的古龙之血,知道我所言非虚才是!” 取出了口袋里的屠龙者徽章,单膝动作恭谨十分地将之献给了曾经的英雄们。 般若将之放置在偌大的石碑前,重新抬起了头颅,缓缓的张开双眼,说道: “如今,我前来呼唤你们,与我并肩作战,我需要你们的力量,保卫诸位英雄——自你们那个年代的万千后世。” 原本如荧虫之微弱的光芒忽然强胜起来,光源之海散发着强烈的灵魂光芒。 一声轻响。 这块遗迹的中央汇聚了能量,形成了环状的气压带动尘埃飞舞——却唯独般若与石碑的地方显得格外的平静。 “最后一战已至!跟随我,英雄们!如此一来——” 感觉到英雄灵魂躁动起来,她感觉到浑身的热血开始旋转全身,从头顶到脚尖,久远的那股雄心壮志传了进来,全身骸骨都能感到轻快的飞扬快感。 话语犹如激起千层浪的石头,引起了足以被任何时代的人们称为奇迹的现象。 光辉显现人形的轮廓,里头有人类,精灵,龙人,矮人——即使种族不同,然而他们的身上无一例外地发出盛大的光芒,宛如白日也无法与其争辉。 “不论是王国。” 将头抬得更高,不久前才接收到王子所激发的昂扬战意,般若喊得嗓门接近破声—— “还是你们。” 般若举起右手握紧的拳头,以拳眼槌向了自己心脏的时候,整片大地发出微芒。 “我誓从敌人掌中归还尔等的荣耀!寻求救赎吧,沉眠于此的英雄们,苏醒,挥舞手中剑,既然脚还未踏入终焉,你们将重返大地——我在此命令你英灵们前往罗德兰,回归自己原来的姿态!” “跟随我般若。” “因为我将带领你们,” “创造一个辉煌盛世。” 第七十一话:等待 最前线,罗德兰城堡高级军官的政务室内。 “事情就如你们现在听到的那样,般若阁下并不在这里。而且她也没对我效忠,只是协力者的话谈不上‘背叛’二字。好了,你们怎么打算?想离开的话就尽快这么做吧。战争一旦开始,就算我们本身有那个意愿,你们也——” “我留下。” 亚尔维斯这般提议后,似乎是同一时间。已经不是冒险者的人们当中,在冬天里依然穿着仿佛强调身体曲线,无法防寒的异国袍服——这么一位年轻的女性就开口回答。 “滴水之恩,应涌泉相报。何况般若小姐救了我一命,还有‘英之链’所有人。我想报答她。” 莉莉娜坚定的黑眸子直直盯着亚尔维斯。而“英之链”的塔米、贝拉和从地上爬起的阳也先后表态。 “等她回来。反正外头的敌军都这么多了,我们也不认为自己可以跑多远。” “我也是。做菜就像下咒一样,却让人无可否认好吃的后辈仅此一家,哪里都找不到了。况且,没了般若的日子很无聊。” “净会惹祸,那种死丫头不能没人管。” 最后是由他们的队长,雷奥那强而有力的沉稳嗓音作出结尾。 “虽然这么说会有点老气。把年轻人平安地带回家是可是长辈的责任。” 不知是被前.冒险者的强大意志,还是话题人物拥有的人望高到让他们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所震撼。亚尔维斯愣上了好几秒,才回应过来点头给以许可。 “明白了。那么武装归还给你们,接受这里军官的调派吧。” 而这么一等,就是两个小时过去了。在南墙上等般若回来的“英之链”众人的神色越来越焦躁,因为罗德兰被逐渐被四面八方的莱文国的士兵围住。 与王国坐在同一条船上的“英之链”现在已经处于不得共同不战斗的局面了,从士兵那里取回装备并武装起来。不用说,要是要塞被敌人攻破,即使不是王国士兵的他们也会遭到肃清,这个前因后果是显而易见的。 但是—— “虽然已经不是冒险者了。但冒险者的决定向来只有做与不做,没有理由的存在……就凭着这个相当简单粗暴的道理,想都没想就过来了。但真的没问题吗?” 盘着腿坐在地上闭目养神的塔米带着戏谑的笑容这么问道。惹来了几枚白眼。 “都到这里了,说什么啊。” 安静待在一旁的雷奥开睁眼,露出无法理解的表情。阳和贝拉相继也相继向塔米呛声。 “别别别说废话浪费我的热量,信不不不不不信信信我踢你下下去啊啊啊。” “因为这次敌人太多,空子钻不完所以脑袋太兴奋短路了吧。这个弓箭手。” 而这时,他们看到效忠亚尔维斯的魔法师站在城墙相应的位置上咏唱魔法咒语。而位于城下的敌军也魔法师也一样,不过与攻击的前者的作用相反,莱文帝国的魔法师们以【转移】、【护罩】、【结界】等手段进行防御。 战斗即将一触即发。 而这个时候,背脊紧紧贴靠在城楼的墙边,就算被誉为最不寒冷的冬天,也依然冷得发抖不止的阳抬起头注意到了魔法师们的动作,便颤颤抬起手臂,食指指向他们问道。 “贝贝贝贝贝贝贝贝贝贝拉。” “明明天气都不怎么冷,却牙齿打颤的阳你好烦啊。干嘛。” “那些魔法师在在在在在做什么么么啊?” 闻言,贝拉瞥了双方的魔法师一眼,然后毫无兴趣般移开视线。 “大概是施展着依靠大魔法来拖延时间的战术吧。毕竟就算这种笨方法,王国方也能拖延一两个小时的时间。你看,在没有军力上优势的情况下,如果能把战事拖到日落时分,对方就会休息,他们的牺牲也会相继减少。应该是期待着说不定时间一长,就能找到突破口吧。” 哼,这种弱者的战术,单纯的垂死挣扎呢——贝拉的嘴里如此呢喃。 “原来如此。” 这时,一个女性的身影往两人的方向走了过来,然后把取来的毛衣套在发抖的阳身上。感受到身上涌出了一些暖意,阳抬起头来,看见那个人是莉莉娜。 身上依然穿着看似单薄而贴身的旗袍,但开叉的旗袍与以往鲜红的色彩不同,这一次莉莉娜穿的是黑色布料的款式。 即使在冬天的季节下,对方身上也感觉不到感到一丝寒冷的迹象。 而在把取来的毛衣交给怕冷的弯刀使之后,莉莉娜的视线随即也往双方魔法师的方向瞧了过去,插口问道: “那么,贝拉妹妹不要帮忙吗?好歹同是魔法师。” “我才不要跟着做呢。蠢死了。” 在冒险者们集中在一起聊着天的时候,不远处,同样站在北方城墙上的人有亚尔维斯和阿尔曼,他们两人以及一众骑士。 “……虽然是最高阶的冒险者,但粗鲁的性格依旧存在吗。殿下,这里将变得很危险。请到要塞里面去吧。” 对于阿尔曼的提议,亚尔维斯轻轻摇头。 “这场战争可以说是我王室的失责,监督贵族不力而爆发的,我不能在这时候一个人躲进安全的城堡里面……而且,一旦战争开始,那就是将军把一切交给士兵的时候了,有熟悉罗德兰事务的巴尔维在负责,我在哪里都不重要了。那么最少,在他们流血奋战的时候,我要与他们同在。” 一旦战败,身为王子的他很可能被俘,但单单活着就会对前线的各类物资造成巨大负担,被当做累赘的败方士兵只会被尽数杀害。 所以,即使不会战斗,自己必须在这个时候和士兵承担着一样的风险才说得过去。 将这份心情传达出去,亚尔维斯地说完以后,感受道那份决意的阿尔曼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呆愣上了一阵子后,阿尔曼突然低下头,单膝跪地。然后,身后的骑士们也做出一致的动作,以行动代替语言向王子发誓效忠。 地上的阿尔曼语气微微颤抖的说道: “亚尔维斯殿下的这番话,臣牢记在心。不管发生什么事,臣誓死追随殿下。” “知道了。” 对无比忠心的臣子微微一笑,亚尔维斯语气感激地回应了阿尔曼此刻的肺腑之言。 除了要以身作则。他之所以会把调度士兵的工作交给城塞里的军官自己却站在这里的理由,也有一部份的心情是因为想要去见证吧。 见证前.冒险者们坚信的少女是否会回来。 第七十二话:战术的意义 在此刻,两国魔法师之间的较量开始了。亚尔维斯挥开那份让人心情复杂的思绪后,专注凝视着战地。 在我方的大魔法不断往敌方的阵地轰下之后,现场激起阵阵尘土。虽然大部分被反应快的敌方魔法师解除了,然而还是有三成的大魔法师成功对地面上步兵造成了一定数量的死伤,导致在步兵不敢贸然进攻。 卓越的魔法师全力一击可以解决一百名人左右的敌人,而我方的魔法师可以利用城墙高度落差攻击敌人,敌人的魔法师却不能这么做。乍看下守城的一方是占有很有利的优势,然而敌人也拥有着相应的对策进行防御就是了。 即使他们无法攻破罗德兰厚实的城墙,魔法也打不倒城墙上的士兵,但化解攻击还是办得到的。 还有一件事情就是,尽管魔法乃支配超自然之物,但魔法师对攻守方双方的军队都很难说是一个理想的兵科,因为魔法师一旦战斗起来,魔力的消耗就会变得快速,在那不久后就会变成单纯的累赘。 不过,一击大魔法的作用非常大。 那是在向敌军示威说“我们这里还有魔法师,别逼我们”。在不知道我方有几位可以施放大规模杀伤魔法的情况下,当看见魔法师们口中在咏唱魔法的时候,就算是必赢的人数,敌方士兵也会犹豫。 毕竟,理所当然的,没有人愿意当毫无意义的牺牲者。 而对珈西亚王国方来说,即使有紫金阶的前.冒险者在般若回来之前鼎力相助,但整个战事依然不明朗。 倒不如说要全王国的冒险者都赶来帮忙才能使战局反盘,因为敌人真正的数量是接近已方的六倍。 十万。 对于全盛时期的王国或许还不至于是让人绝望的数字。不过,在衰败了许多年的当下,这肯定是确定了战局倾向的数目。 从莱文帝国来的十万敌军有三成是职业军人,愈加拉大了战力差距。 更有消息指,莱文帝王为了扩大战果,仓促增加了辎重队的数量,所以敌人只会来得更多。 这时代的屠龙者不是单纯的莽夫,看眼神就知道她明白将军为了不让士兵丧失斗志,通常会隐瞒敌人确凿的数目。因在形成暴力的人数面前,己方无法逃跑的立场下,就算有再优秀的策略也是于事无补。 敌人带着拿下整个珈西亚王国的军队到来。 而罗德兰是王家最初,也是最后的军事要地。这里关系到王国的存亡绝续。最要不得的是,一盘散沙似的贵族们不能团结起来,抱着被敌人入侵后,适时地讨好对方就可以保护自己的领地……这类天真的想法。 “——太过于愚蠢了。战胜国有一堆等着赏赐的将领,当真以为他们会放任旧国贵族不管么。” 不知觉把话讲出口的亚尔维斯用力咬紧了下唇,用力得几欲裂开。但言语很轻,为的是不让身旁的辅政官烦心这点。 猝不及防地宣战之后,敌人选择今年不寒冷的冬末春初的时候打仗不能说是明智的决定,但对付虚弱的珈西亚王国却也不是什么败笔。因为在王国这边的贵族们各怀鬼心的时候,并且迟迟不肯合作进行总力战的情行下,一旦王国方弃守这里,敌人就会把罗德兰当作后方基地进行布署,然后在春天到来的时候,以罗德兰为出发点,不用一年的时间便能势如破竹地攻破珈西亚王国所有领土。 而且,对方也不会放过有战略意义的城堡,这是在战争初期最能鼓舞士气,也是一个无法忽视的功勋。 因此帝国军会无视这座城堡的几率几乎是零。而作为王国继承人的他不能坐以待毙。就算不获得贵族支持,没有万全准备的自己也必须站着来,祈求自己的勇气能够奇迹似的团结一团散沙似的贵族。在那之前,自己必须主动出兵,在前线作战才行。 ——哪怕迎接他的只会是死亡或终身被俘。 然而,自从在教堂里见识“屠龙者”非凡的实力之后,亚尔维斯认为般若在这场战争中已经变得极其重要。虽然那个重要的程度是以,胜算是百分率零之下看到了一或二的程度。 对方拥有神话一般的能力,说不定可以颠倒战况的魔法威力。 如果是珍惜士兵的将士,会避免般若的魔力恢复之后再次杀害更多人而愿意协议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过,假如是把赢定义在击退所有的敌人的话,那么可以将这场战打赢的元素是没有的。而自己只能被动希望敌人大将被般若的魔法震慑后,愿意以王国渡让土地的形式给他们来避免更多人丧生。 即使他清楚在战场上消极地祈求敌人的慈悲是愚蠢的行为,但在无路可退的绝境之下,手边的任何事物必须加以利用。 时间逐渐流逝,魔法师在使用一击强力的大魔法后,大多数因魔力枯竭而疲惫不堪,从第一战线退场了。 “没有回来……” 所有的大魔法放完以后,依然不见如今成为精神支柱的“屠龙者”的身影,这项事实让王国方的士兵希望破灭。 在敌人已经围城,部署兵力完毕之后,那个最为强大的魔法师依然没有出现。 当城墙上所有的魔法师消耗完魔力的当下,已经是步兵的天下。没了杀伤力强大的大范围魔法阻扰,他们已经无所畏惧。 “莱文帝国永存!冲上去!拿下吊桥!” “别、别让他们上来!守好城墙了!” 士兵们厮杀的壮烈呐喊此起彼落。敌军付出了一定的牺牲后,西边的护城沟终于被装着土壤的布袋填平,铺设木板。 “——上啊啊啊啊!” “——投石!焦油也是!让他们滚回去!” 激烈的粗喝声响起。突破了护城河这第一道防线的敌兵迅速架起长梯,尝试爬上外墙来。而将军让原本为了阻止敌人填平壕沟的弓兵退下,配置寻常的王国农兵,命令他们不断地往有长梯的地方抛下大石和用焦油来招待敌人,一边筑固吊桥的开口。 敌我双方的血液逐渐渗染了白花的雪地。 事已至此,即使她赶来了,在这么多的敌人面前也无法突围吧。 老实说,当那个少女立刻罗德兰的时候,亚尔维斯的心情是松了一口气的。 (这样就好,王国的英雄——人类的屠龙者不用在这场战争中如花凋谢也好——) 右脚用力踹向敌人的腹部,然后阳的身躯就像弹簧扑向失去平衡的敌人。 面对挣扎的敌人,弯刀使冷酷地按住他的肩膀,同时手中的刀往上刺去,贯穿了对方的胸膛。 “滚!” 推开死去的敌人,被其他敌人环伺的阳重新摆开战斗姿势。 一旦发生战斗,怕冷的身体也缓和起来,停止发抖的阳嘴中骂骂咧咧。 第七十三话:白色军团 “可恶,般若那丫头为啥这么慢啊啊啊!” “现在只能祈祷般若姑娘平安无事了,倒是阳你!” 挥动凶恶的大剑,犹如战场的鬼神、勇武的战士雷奥使用突刺夺走敌人地使命,沾血的俊朗刚毅的面孔以及举止没了往日的悠闲作风。 手臂往后一伸展,便将巨大剑刃从敌人喷血中的胸口拔出来。 “不想死在这里就专心点!——所有人小心箭塔。” 此时在城墙外侧的边缘,出现了由木桩搭建立起来的高塔上站着敌人弓兵,他们射出如雨般降落的箭矢。 既然战事已经进入外墙上的肉搏战,前.冒险者没在袖手旁观,一边躲着箭击一边斩杀敌人。他们的队长则挥动着威力上无人能出其右的大剑,同时朝一人大声疾呼,让那人专注应敌。 即使离“英之链”他们有段距离,亚尔维斯还是听到了般若的冒险者同伴们在那里大声嚷嚷,心里坚信她还会回来。 但是事实又是如何呢?对于绝望的战场,她真的有可能会出现吗?亚尔维斯不禁思考起来。 “受死吧!” 忽然,一名成功爬上城墙来的敌兵发现了王子身影,持剑向亚尔维斯俯冲而去。 然而,挡在王子身前的阿尔曼动作快到无以复加。 银芒一闪而过,辅政官的突刺贯穿敌兵喉咙。随后,他毫不犹豫地侧过身子,把狂吐鲜血的敌兵踹下城墙,坠落尸体顺带把正在爬着梯子上来的数名人给陆续打落,发出“扑通”数声掉进冰冷的护城河中。 “竟敢冒犯殿下……最近不像样的人还真多。” 随即,发出冷哼的阿尔曼举起手中的利剑,豪气万千地冷冷注视着不远处的敌人。 “好了,想死的快上!” 纵然遭到挑衅,然而在他展示了大师级的魄力后,一时之间却再也没有敌人敢贸然上前。 他们看到亚尔维斯王子的身旁还用十多位骑士进行护卫。而现在还是战争初期,在自己这方聚集起足够的人数之前,敌兵判断即使自己杀了王子也活不到迎功会的时候——基于现实层面的考虑之后,便互相使个脸色,反而悄悄地远离了王子所在的区域。 因此,亚尔维斯把注意力放在迈向白热化的战争,继续指挥全局。 各个方位的城墙越来越频密地要求调派人手,以王国人民的性命堆砌起来的防线不断被莱文帝国方侵蚀,到最后机动队也无人可以调派,再也没任何人可以支持他们。一切都要靠自己了。敌我双方的尸体逐渐堆积起来,在双方战力的差距凸现出来的时候—— “……完了。” 不知道是哪个王国士兵漏出来的悲吟,但随着莱文帝国士兵的长剑划过了他的腹部后,重重地不支倒地,那个人的双眸从此染上了死亡的色彩。 这样一道又一道的绝望之音随着血腥的冬风在人们的心中传播出去的时候—— 不属于这个战场的清风骤然而起。 唤作平时,那阵连再小的石子也吹不动的微风没有任何出奇之处,却突如其来地带来了一种震撼感,甚至足于让正在厮杀的士兵停下他们的动作,寻找些什么似的茫然地四下观望。 “——!!” 一阵高亢绵长的号角声忽然间穿透了人们的耳膜,其声音大到即使以手掌盖住双耳,内部也会隐隐发疼,响遍荒野战场的声响让众人的头皮不禁发麻。怎么回事?当人们这么想着,放下这双仓促间盖住耳朵的双手。 当彷徨的人们终于把视线放到号角声的源点之后——他们的嘴巴不由自主地发出了讶异的声响。 “咦?” 来者划出整齐的步伐。距离在莫约五百米外,有着往南方护城河而行的一支白色士兵,如象群在林间通行无阻般,所向披靡。以傲慢的姿态排开眼前所有的人们,横越战场。 不过,要讲他们是否称得上是军队这点就已经实在令人怀疑。 毕竟那些士兵只有身上的服装颜色统一,身上的战斗装备却风格迥异——偃月刀、斩击剑、铁刺鞭、矛戟、斧枪、火药长枪……就像一群东凑西拼回来的奇人异士一样的怪异组合。 王国方觉得多半是敌人援兵,更增加了亚尔维斯和“英之链”等人的绝望感。 然而——情况骤变。 “什么……?!” 莱文帝国的步兵与白铠士兵短兵相接了。 “给我停下!”“他们是谁?!”“不要慌张!散开!不要挤在一起!”“阻、阻挡不住啊!”“刀剑都砍不进去的对手让人怎么打——!” “有什么大不了的,武力不行的话,让魔法师来解决他们!” 战场上混杂着莱文帝国士兵的惊疑和长官的呵斥声,在人们听到最后一句而稍微镇定下来后,加剧了混乱的是莱文帝国魔法师的呻吟声。 “魔、魔法免疫?!” 如雷贯耳的声音,让莱文帝国的苦苦维持着的左翼防卫彻底崩溃是一瞬间的事情。 连剑都没出鞘,举起一根根旗杆前进的白色军队只用自己的手轻轻推向莱文帝国的士兵,那些人就整个身体就像掉落的风筝一样往后飞去,一切的攻击又被全员坚硬得不像样的铠甲挡下。这样无敌的精良军队怎么可能让没有附魔器具的普通人们挡住。 仅为数七百上下,却也不会比这个数量更多。这支白色军队却宛如千军万马般震动地面,雪白旗帜上的图案所有人都未曾见过——或许古书里头记载着那个随风抖动的旗帜其中的意义,但这时没人会注意这些。 他们只知道一件事情。 眼前的军队,正在所向披靡地,仿佛要将这片不足为道的冻结大地踏破一般,脚底下强劲的重音不绝。以浩荡前行的姿态威慑着帝国军队,接近罗德兰的城堡。 “发生什么事了?!” 发现状态太过于异常,连亚尔维斯和阿尔曼都不顾有可能会被敌兵伏击的危险,跑到城墙的最边上,探出身子探查情况。 “什……么!!” 然后,世间的一切言语不足以倾诉他们的惊讶之情。 他们看到的景象是宛如漩涡般排开一切阻拦的白铠士兵当中,相当显眼的绿幽的身影,那个与成人相较之下高度不足而苗条的人影忽然间从他们当中脱离,开始往护城河的方向移步。 第七十四话:这就是战争 王国一方的人们瞪大眼睛,不解那个人为何要作出这个送死般的举动。 眼看那个人就要踏空而坠下布满着削尖的木桩,那道沉浮着敌我尸体的河水中时,不,她已经掉下去了。 只见人影瞬间往混杂着大量血液的黑漆的河水掉下,但那人几乎没有遵循常理,掉落水面的意思。 喀嚓、喀嚓——! 清脆声响不断的传出,护城河的水面瞬间冻结成平整的冰块。 伴随着让人头皮发麻的冰结声响,坠下的那人脚底下的白气刹那间冻结了整个护城河,水面变成了不是透明而是蓝银色的冰体。 “【反转引力】” 之后,那人脚底下肉眼可见的寒气猛然消失,然后她视城墙如无物般,抬起一只脚,踏着将近垂直九十度的灰色城墙缓步而上。 视若无人的姿态仿佛在陈述着世界诚服于她脚下的事实。当所有人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毅然地站在了城墙上。 “是……是般若大人——?!” “是般若大人啊!” “大家,般若大人回来了!和我们一起战斗了!” 绿色的衣裳微微舞动,王国士兵看清来者何人之后,以快要忍受不住流泪的心情所发出的雀跃欢呼声响,把这个消息带给其他墙上的伙伴知道。 他们互相告知,引领而望的英雄回来了的事实。 得知自己没有被屠龙者所舍弃,许多王国士兵都情不自禁地留下了泪水,觉得自己没有被抛弃,而怀着满溢而出的感激情感看向了英雄—— 然而,他们从英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让王国士兵表露出来的喜色一下子被淋下了冷水般,怔怔地看像了英雄。 般若她在紧抿着嘴唇凝视着死状凄惨的牺牲者。 如果是认识她有段时间的人,就会发现现在的她判若两人般的气质。大多数的人们只看到了般若的表面,不过这已经足够表达一切。 “啪。” 互击掌心,般若用力地拍响了双掌。 然后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合着掌低下脑门,在数万人的眼前向牺牲者发自内心地为他们的灵魂祈求安息。 此时,般若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让后人津津乐道并把故事广为流传的举动。 ——战争期间,无视眼前的攻城者,面临将近十万大军向着战场为战死者祷告,对般若而言,这只是为了让自己能心安理得的小举动罢了。毕竟,对她来说这些人是士兵,这些人站在这里就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但是,这突如其来的行为被人们摄入眼帘,并理解成领导人对士兵的珍惜,虔诚的姿态震撼人心,这不仅大大提升了本军士气,敌人们握着手中武器的力道也松了几分。 并且,般若也不会想到。 ——自己无意间做出的行为也为以后的局势增添了巨大的变化,更快结束了战争。 虽然是后话,但这也就是为什么往后般若被王国赞颂为永垂不朽的英雄,被她从绝望的战力差所拯救出来,活着回来的士兵口中转述各种奇迹——以及记录进诗史的故事传说。 “没事吧。殿下?” 为亡者祈祷完毕,深切的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残酷一面之后,般若就站在之前跳下的城墙上,用不合时宜的开朗语气——想要驱散刚才的多愁善感一样。 她有些故作姿态地对亚尔维斯说话。 “对不起,我来晚了。” 亚尔维斯看见,答应作为他协力者的屠龙者——那位少女对自己露出连快要露出曙光的天空,也无法破除一丝沉重的笑颜。 “为什么?” 亚尔维斯觉得自己从中感受到了那个酸楚的情感,进而沉重与用力喘了口气。 原以为自己终于不用把这个人卷入战争,却事与违愿。 深深陷入不可置信之中,他扭曲着俊朗的面孔踏出一步,仰望着少女地大声喊道。 “——为什么回到这个战场上了?” ************** 在护城河边简短地对英灵下达在给出下个命令之前,给她撑住的命令之后。般若回到她之前跃下的那面城墙上。 看到亚尔维斯尚在人世这点让她放下心来,但摄入视野的也包括士兵们的尸体。 这时候,诸多滋味涌上般若心头。 这是即没权利,也没金钱的下位者的末路。不论哪里,没有力量只能沦落成全力者的玩物。在由上位者决定的战争中,与自身的意志无关,弱者无从抵抗。 因立场不同,站出来为国牺牲,为家园战斗——所发生的大规模武力冲突,这种建立在失去生命上,以解决纷争的方法。一方无法克制自己而迎战的行为,般若能理解,然而从来不认为残杀同类的战争带有任何的意义。 “……要拯救所有人,果然是个笑话。” 以任何人听不见的程度,她小声地这么说了。 般若拥有着成人的精神。她认为既然是合格的成年人,就要明白,战争这淌浑水一旦有一方准备妥当,起兵之后就再也无法阻止了……起码,要让所有人开开心心的迎接结局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能解决的方式只有赋予武力且建立在尽自己努力的、最低限度的牺牲上。 般若也想过,要是在屠灭古龙前使用强硬的作为,不择手段地消灭吉尔伯特后,立即回到原来的世界,然后就此在这个世界人间蒸发,或者干脆什么都不管,事情就可以变得简单许多。 但是,这样的做法肯定会牵连到很多人。 火之古龙会让北方的边境消失,而南方的罗德兰虽陷入战乱,却不会就此灭亡。 希望战时以零伤亡收场的自己,只不过是一介异世界弱者的愿望而已。 般若认为,不排除以后会在战争爆发以前,就通过威慑以双方无伤结束,但不现在。想要达到那样的威慑效果,就必须让打头阵的帝国付出代价。 战争将伴随牺牲者,这是肯定的。然而如果不留余力地帮助亚尔维斯王子,王国取胜得太容易的话,说不定以后反去侵略其他国家。所以才要避免会做出那些无可挽回的事。 (自己这个理想主义者总算成长了一点呢——) 般若在心底下如此嘲笑自己。其实,她也不懂自己这么多到底对不对。 (但是——) 胜利要用温和,而不是激进的方式取得。尽量避免牺牲。 这是她切身体会过人命脆弱到了何种地步。所以,她想遵循自己设下底线。 别人怎么想都无所谓,唯有这两个原则必须守住,这是出生于文明世界的她一直以来信奉的理念。 “就、就在那里!” “将魔法师拿下!杀了她!” 当她与不知为何,向自己呼叫的王子打招呼时,数名帝国的敌人回过神,怒吼着高举利剑冲来。 第七十五话:劝降通告 “我现在很忙,闪一边去。【卷风】。” “——!!” 般若看都没看那些人就挥了挥手,随着一道轻语,劲风席卷城墙的四面八方,驱使着强劲狂风把惨叫着的敌兵刮离地面,然后抛到城下。 “啊。” 看到这一米,亚尔维斯像是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似的,发出微弱的声音。 “——为什么回到这个战场上了?” 亚尔维斯瞪大双眼,惊愕显露于色地看着敌人落下城消失不见后,猛然转过头,向般若发出变了调般尖利又惊讶的嗓音,沉浸在无比在惊讶当中,亚尔维斯的语气里下意识地带着质问的意思,他的心情不容自己做出任何的订正,寻求着对方的解答地瞪着般若。 而无视敌人难听的惨叫与落水声,不太理解亚尔维斯话中含义。般若困惑地张开了口,若无其事般回应了这位王子。 “当然是为了帮助殿下您才回来,殿下。那么我问了,请问这次的胜利条件是什么?” 似乎对她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怀着波澜起伏的心情,亚尔维斯张开了嘴巴,颤抖的嘴唇想要让对方回答自己的问题。理智却开始让他平静下来,咬紧牙关,聆听对方想要传达的事项。 看见自己的问题暂时没有得到回复的意思,般若看着垂着肩膀,用力调整呼吸的亚尔维斯,继续追问。 “殿下,胜利的条件是?” “……因是帝国的初战,为了鼓舞士气,莱文帝国的大帝亲征督战。我想,只要拿下那位就能让战争告一段落了。” “是吗……我决定了,就这么做吧——” “般若阁下!” 对于般若避重就轻地避开白铠士兵的话题不说,亚尔维斯皱着眉头,打断了她的话语。 “请别再转移话题了。” 依旧对般若会回到绝望性的战场上一事,感到难以置信的亚尔维斯努力安抚心情,对有可能为战事带来希望的疑问做出回复,但没打算就此被对方轻易地转移话题、在此事上不追究下去。 接下来,他伸手地指着城墙下那队装备不统一却超然物外的群体,目光随即也投视到那些以哑然的强大力量,边等候着般若下个命令,边积极抗战的他们身上。 只要见过一次的人,就无法将目光从他们身上移开。虽然说出去会贻笑大方,但那个感觉只能用这样的一句话来形容。 他们是舍不得移开视线。 无谬之谈吧,但他们懂的,即使是没战斗过的人一眼就能明白那份光辉,是一去兮不复还的心志所凝聚起来的结晶散发出来的光亮,真正的战士之魂获得升华,犹如另一个世界的存在来到了自己的面前,让人头皮发麻般的心神激动起来。 亚尔维斯强忍着被那份高洁牵引的感情,把目光放回沉默的般若身上。 “般若阁下!你还没回答我。他们——那些随同你出现的士兵到底是?” 白色铠甲士兵的背后是厚实的城墙,右左侧还有正面——三面都是敌人。眼下大量的莱文帝国兵已经将他们逼到没有退路了。 就算这方想要让盟军进来,城门的位置却离他们过于遥远。 这样的情形下,白铠士兵们用不了多久将被超过己方百倍人数碾压,根本无法支撑多久才对。 但是。 亚尔维斯看到的却是与他预想种不到的场景。宛如是由神的尖兵所化身而成的存在。承接了命令之后,以凌然的身姿完美执行主人给以的命令,以超出凡人们理解范围的能力构成一道任何人无法突破的防线。 换言之,这样的事情,简直是神话中才出现过的神兵天将。 这位王子为此感到吃惊不已,现在要说自己的脑袋瞬间停止运作也不为过才是。 好不容易的,王子才竭力地挤出了那么一句话。 然而。 “亚尔维斯殿下,那种事就先放在一旁。我认为我们有个事情必要做出决策——击退侵略者才是当务之急的事情。而不是在意那些战力的来历吧。” 这个心情,都被般若轻描淡写地带过了。 完全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动摇,般若一方面是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另一方面是看见王子在这种敌人兵临城下还一时半刻反应不过来的样子。 面对半张着嘴巴的亚尔维斯,判断对方暂时派不上用场了,般若只好自作主张行动起来。 现在还是战争途中。 就算带了战力过来,什么都还没改变。 留给自己思考的时间不多了。 想着这些事的她将手指放在唇边思量一番后,便将身子转向南方的战场,然后挥了下手,发动扩音魔法。 巨大的魔法阵那复杂的轮廓显现,闪烁着光芒出现在抱着自己的手臂的般若面前后,她开口。 “——好了,广播魔法启动了。直径五公里的人都听见我说的话了吗?没有的请举手一下。呃,听不见的也不会举手吧。首先,莱文帝国的侵略者们,你们来到这里真是辛苦了。” “……” 放眼望去整个战场都一片的宁静,仿佛时间也冻结了一般,双方都怔怔地看着说话的人。证明时间的流动依然正常的,只有般若平板的嗓音持续扩散而去。 “——在这么繁忙的时段里叫住各位真是不好意思。但容我介绍一下自己吧,我是般若,现职亚尔维斯殿下的协力者,是在珈西亚王国出现的屠龙者。而今日,胜利的女神没对你们露出哪怕一丝微笑,也就是说你们输定了。假如你们的莱文大帝和我们这里的殿下握手言和,缔结互不可侵犯条约的话,就会只拿走你们带来军备和财物,作为王国方损失的赔偿。” 般若那不合时宜的发言,毫无紧张感的语调在战场上漫开来。 “这方的开出的条件就是这样。现在投降的话还可以给你们留几件穿的回家,大可感到放心吧,再怎样食物都会给你们回到自家城市的份。要不然,我方不排除会对诸位诉诸武力来解决纠纷。” “……” 还望你们的大帝能做出明智的决定——般若以这句话将宣言告一段落后。 顷刻,敌方夹带着她名字的谩骂声响彻云霄。而在大帝的命令传达下去后,莱文帝国的指挥官重新发动冲锋,以此宣告战事的延续。 第七十六话:突击!捕捉指挥官 “哼,看来是有些谈不妥呢。” 发出吭声,般若是倍感无奈的耸耸肩肩膀,转身向亚尔维斯等人禀告。 “看来是不能进行和平谈判。各位,我们只能以武力来让对方醒悟自己的行为到底有多么愚蠢了,不是吗?” “谈得妥就有鬼了!快给我退下!” 在这方嘲讽意味十足的谈判破裂之后,陷入暴怒当中的阿尔曼一副想要掐死人的模样。而辅政官貌似想展开新一轮的谈判,但浮在空中的扩音魔法阵一下子被般若解除掉了,让他扑了个空。 “好了好了,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魔法施放对象,我方全军。【守护的臂章】、【铜墙铁壁的防御】、【狮子之心】。” 每次般若的短咏一句咒语,复数的光柱都会笼罩住罗德兰一万八千人的王国士兵。 “我想你们不需要被强化力量,以能够保命的魔法来讲,就这些已经够了。” “您就不会适可而止么!般若大人您这是在对我们的士兵做了什么好事……这,是?” 对于般若从刚才开始就我行我素的举动,整个人显然已经忍无可忍地脸庞红得像个西红柿一样,气得就快发狂的阿尔曼看起来像要直接动手制伏般若。 在冲动地踏出一步后,阿尔曼却突然把话打住了。 原因没有别的。 因为他感觉到了,那份来自于魔法源源不绝的力量流动着,在血脉、在骨髓、在神智上都悉数获得了被守护的力量。 而且不只是自己,王国方的全员士兵以不可思议的表情活动身子,随便一跳都有三四尺高的腿力,使王国的人们惊叹连连。 这时候,对于批评都无动于衷的般若依然着手臂,开口。 “亚尔维斯殿下。全罗德兰——王国的将士们已经被我的魔法强化过了。” 神色极为平淡,背着双手的般若抱着不肯浪费一分一秒的心情,简约地向依然茫然不解的亚尔维斯说明魔法的效益。 “仔细听好了,强化魔法的时效大约有四个小时,这段时间里头,除非敌方有在我之上的魔法师存在,不然绝对无法对我们造成一丝的伤害。请殿下马上指挥进行压制,现在的我们有的充分的力量可以俘获所有敌军,所以不要再伤害人命了……我希望如此。” 也就是说,指挥方面就拜托王子殿下来做,她的工作就到此为止。 而亚尔维斯那一边。王子觉得,如果是平时的自己肯定会刨根问底吧,即使是现在的他想问的东西也堆积如山……不过,很不可思议的,自己没有那么做。 知道有般若在,罗德兰便不可能陷落,亚尔维斯迅速地反应过来,转过身,大声地对传令兵下达命令。 “奉我号令!放下吊桥然后直杀入敌阵最高统帅那里!敌人要是反抗就无力化对方,主要寻求压制。” “是!” 跟随亚尔维斯的命令,王子的骑士团迅速行动起来。 “众将士!” 沉重的吊桥随着制压的力量消失,获得解放而砸落地面。伴随着闪躲不及的敌兵惨叫,他们眼前出现了在吊桥前严阵以待的王国士兵。 “随本王子出战!全员突击!” 在这方震耳欲聋的杀喊声中。 站在城墙上,般若看见冲在最前头的俨然是亚尔维斯王子。 表情肃穆得不像是传闻里对武艺一窍不通的文弱人士,他发出让人精神一振的呼喊后,不单单是身后的骑士团而已,由大多数农民组成的王国士兵,这时的行动却无比快速,宛如化为一体的精锐从急迫放下的吊桥汹涌奔出,迅捷出击。 在被魔法的力量裹住全身的情形下。也有一时脑袋发热的家伙直接从城墙跳下去。 而在看见那个人擦伤都没一个还活动自如,没有受伤迹象地活泼乱跳之后,其余人互相望着彼此,便陆续跟着做出以前的自己连想都不敢想的举动来。 “跟着我冲过去!” 只见珈西亚王国的最高指挥官先行地勇猛作战。 “什么——?!” 觉得对方是在自取灭亡的欣喜心情一闪而过之后,迅速反应过来的莱文帝国军人们立刻反击,刚毅的面孔来却在下一秒产生了变化。 “剑、剑砍不进?!” “他们是怪、怪物吗为什么会这样!” 假如换作在平时,看见破罐破摔的王国士兵不死守城门,对数量上有着必胜把握的敌人们能减低损伤,正面交锋来说是欣喜地状况吧。然而,状况却显然不是如此的简单。 明明还处于劣势的王国反击,自己要面对刀剑都无法伤其分毫的王国士兵,莱文帝国在惊异的不久,连呻.吟的时间都没有,由庞大人数组成的防线被不近情理的力量给突破。 面对潮水般的抵抗者,莱文帝国的人们脸上变得面无血色。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哦哦哦!!” 王国士兵们以仿佛想要一雪前耻的气势向敌人穷追猛打的时候,由珈西亚王国军队的最高统帅——亚尔维斯王子下令直击敌人主营。 “听着,不用管其他人,以捕获帝国最高指挥官为最优先事项!” “““——是!!””” 在白恺士兵超乎常人的速度下,自主张开的包围网让敌人中的重要人物,根本没有逃脱的可能性。 而在所有人卖力地追捕的过程中,跟随王子冲锋陷阵的其中一位王国人员高声做出了“帝国的大帝被逮捕了”的宣言之后,王宫军士发出的欢呼。 原本已经陷入彻底的混乱的莱文帝国军队溃不成军。 大多数的士兵选择放下武器投降,但立即驱使马匹逃跑的人也不在少数。 然而,那些四下逃逸的敌兵立刻就被白铠士兵以非人的效率抓了回来。 “……” 在战场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的那段时间里,般若给予自己的任务只有一个。 就是坐在高耸的城墙上进行监督,不让获得力量的士兵不听亚尔维斯王子的指示乱来,进行无止境的杀戮。 而她之所以在王国士兵施加了刀枪不入的强化身躯的魔法,却不给以力量上的魔法、留给对方些许反抗的余力便是因为如此。 第七十七话:真正的同伴 在迎来拂晓之际,珈西亚王国获得了连做梦都没想到的胜利。 “般~~~~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间有人充满怨气的叫了自己的名字。到了这个时候,般若才注意到打过战后灰头土脸的“英之链”五人身影,感到十分意外的同时却也十分怀念这些人们。 “喔喔,这不是‘英之链’大家嘛!” “……” “……” “各位近来可好?” 大约三十公尺的距离外,般若看见穿戴着他们惯用的冒险者武装与武器的人们,而举起单手打起了招呼。而将下巴与双手放在大剑柄上,身体靠着武器维持中心站立的雷奥一脸苦笑,莉莉娜则是非常地温和对自己笑着——嗯,呆会儿私下向这位大姐头道歉吧。不知为何看见这份笑容而感觉背脊一寒的般若作出了这样的决定,然后逃避似的转移目光,看向了其余的三位。 嗯,阳和以前一样,用不爽不开心的脸色咂嘴的事就不说了。而塔米也没理会自己这边,一如既往小家子气地顾着在战斗之后心痛地计算着箭矢用了多少。然后,剩下的就是—— “前辈,已经有将近一百天没见了吧?好久不见。” “先让我赏你一巴再说!” “欸!为什么啊?!” 娇小的魔法师二话不说地瞬间跑过了几十公尺的距离,让人惊疑她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体力了,般若瞬间被冲上前的少女打了一个巴掌。但在施以掌掴了之后,反而被般若那各种常驻着强化魔法的身体给害了,因其反作用力弄得疼得呲牙裂齿,肩背颤抖地蹲在地上。 “那个……没事吧?” “不用你管!” 良久,眼角含泪的贝拉才抬起头来,恨恨地拍开了般若为了关心自己而伸来的手,瞪向了几个月不见的少女。 “又是跑去屠龙,又是突然跑到战场上来,人家差点被你吓死了!这段时间里担心都担心死了……般若。” 眼看就快大哭大闹起来的贝拉,般若在心中叫苦不迭。 “啊,真、真的很抱歉。所以你就别哭了……” “叫我不哭,我就偏要这么做!般若你要负责啦……呜哇哇哇啊啊啊!” 蹲在地上,从手掌的疼痛舒缓过来的贝拉忽然间哭泣。 从衣物上掺杂着血、与上头传来少许魔力痕迹的水印上看来,般若判断对方肯定在一边战斗一边补充了许多魔力药水,即便如此,魔力依然空了大半。 (就算是顶尖的冒险者,但贝拉她的年龄还只有十三岁啊,被吓坏了吧……) 在身心的双重疲劳之下,贝拉眼眸泛起泪光,大哭着捶打般若,让被哭诉的本人手足无措起来。 般若头一次慌张地注视着其余冒险者同伴的脸,企图寻求一同安慰娇小魔法师的助力,但他们均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怪异表情。 “贝拉妹妹是我们当中最辛苦的哦。原本魔法师就是速战速决的高手,不是属于能长时间战斗下来的职业。” 莉莉娜开口解释。 “而且她还是头一次不是面对魔物,而沉浸在无数的人与人之间杀与被杀的环境,亲身面对敌人的恶意与死亡——即使是精神再强韧也好,会紧张到发抖也是自然的。更甭说生存下来之后的感触一股脑爆发出来。这次是般若小姐不好,我们可不帮忙了。” 搔了搔鼻头,感觉到自己在昔日同伴面前展现的不成熟,般若蹲了下来,伸出手臂,然后她抱着贝拉颤抖的身子,举止生硬地发出慰言。 “贝拉……好了前辈别哭了。我向你说对不起。” 但安慰似乎不起作用,反而把人弄得越哭越惨烈。 “把我们的魔法师弄哭了,有什么话说吗?般若小姑娘?” 夹杂着贝拉哭声的期间,雷奥朝这里笑了笑,让般若深感内疚地底下了头。 “当时一走了之让你们担心是我不好,就在这里向各位赔罪了。” “——” “但我觉得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总之,我现在真的、真的、真的十分感谢你们过来帮忙。而身为你们之中一员,我感到骄傲。想说的话说完了,就这样。想骂我的话,尽情的骂吧,我这一次就认了。” 虽然没抬头去看他们的脸色,但周围响起了“呵呵,知道我们很棒了吧”、“你这是哪门子的道歉。以后少乱来就行了,这丫头。”、“假如骂你的话,就能有人赔我那些必须特别定制的箭矢的钱,我毫不犹豫地立刻照办哦。”、“般若小姐言重了。”一言一语的笑骂,就知道他们没在怪自己。 “然后,贝拉前辈在哭下去的话,身体免疫力就会下降生病了。我已经承认一切是我的错。真的非常抱歉,别哭了好吗?” “哭斗要多谢米!” “连话都说不清楚了。我借你纸巾,先擦一下眼泪鼻涕吧,前辈。” 面前的“英之链”们身上都是敌人的鲜血,身上也有大大小小的伤。即使如此,与当初和魔物杰克对抗时的惨烈——西姆丛林那场战斗相比的话,还是有过之无不及,但能从激战中活下来绝非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虽然冒险者有时也会做讨伐山贼的人物,然而般若并不清楚他们在战场上杀人有着怎么样抵触了。 即使如此,他们还是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跟着魔法师蹲下来,即使举止僵硬,般若却是带着微笑去按抚总算心绪平息的贝拉的时候—— “那个,般若大人。” 这时,有个呼唤她名字的女孩面带紧张,怯生生地走了过来。 右耳附近绑着一条麻花辫发型,从装扮看来是一名魔法师。原本魔力枯竭而倒下的魔法师在般若之前施加的强化魔法的帮助下,已经可以到处走动了。 “……请问,可以让我在您带来的士兵上发动‘鉴定’吗?因为有非常在意的事,不知道我这么请求会不会太失礼了……” “嗯?没问题,请随意。” 第七十八话:所谓的英灵 得到事主大方的应允后,麻花辫女孩战战兢兢地往在附近一位在战事告一段落后,进到要塞里四处走动、宛如精美雕像般的白铠士兵鞠躬,表明来意后,获得了当事者的同意发动“鉴定”,随即便发出惊叫。 “你们是——英灵!” “原来用魔法就能知道这件事啊。那么没别的事的话,在下就告辞了。” 惊讶的声音远远传来,女孩的语气虽然非常笃定,脸色却显得惊震不已。那位白铠士兵离去后,女孩才回过神般肩膀抖了抖,脸上带着不可思议地转过头看向了般若。 这种反应反倒是让“英之链”的非魔法师的人们对感到有些好奇了。原本就打算在战斗后,好好问问那些白铠士兵是怎么回事的雷奥便顺势发出了询问。 “这位姑娘知道这些人物的来历吗?” 他看着不像是活物,却可以感觉到神圣气息并且流利的与人沟通交流的全身笼罩在白色铠甲下的存在,虽然如此—— “感觉上不是人类呢。” 雷奥凝视着嘟囔说道,而重新走回来的女孩点头表示。 “是。虽然是片面知识的程度。但我修读的课程里有提及的……没错的,肯定是与英灵签订契约召唤出来的、位于另一个界面的眷属。般若大人!这、这庞大数量的英灵都是您召唤出来的吗?在您从罗德兰消失的这段时间里面?” “是的。怎么了。” 见女孩重新把视线锁定在自己身上,只见般若有些尴尬地抓了抓头,却也没隐瞒的意思,所以便用了稀疏平常的口气回复对方。见般若向自己回以肯定后,麻花辫女孩惊讶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原本小心翼翼隐藏的惊讶心情逐渐的浮现在面孔上。 “您……您说怎么了……?” “嗯。” 期待是自己听错了,女孩重新进行确认。然而,她得到的是依然平淡的对应。 因此,那位女孩睁大了眼睛。 英灵,也唤作圣殿战士。由般若使用“召唤眷属”所召唤出来的产物。而她会选择英灵作为这次的战力,是有着各种的考虑因素。考虑到如果召唤出天使或者魔像也许不能让身为人类的敌人打从内心屈服。所以同为原人类,铠甲中寄宿着英灵们就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而面对来自全圣斯西耶诺大陆、存在于故事里的英雄先人,如果战败的敌人中出现任何不敬的言语,肯定会面对排山倒海而来的批评。当然,日后的王国贵族想染指于这个级别的战力时,这方就能以“英灵不同意”打发走他们。 因为身在战场前线的关系,不但能召唤这种眷属的在烈士墓有很多,战斗力还满足了期待。 因此,般若离开罗德兰城堡的大义名份是,为了增加召唤成功率。虽然说,在离烈士墓有一段的城堡是勉强进入召唤范围。然而对于般若,前往那里的主要原因是因为自己要召唤如此数量庞大的眷属还是她的第一次尝试。在人前失败无疑很糗,她深知一位重要人物在正式场合失败会引发多么严重的事态才离开罗德兰的。 虽然潜在原因不能说,但自己做的不就是把英灵召唤出来而已么? 而这一切淡然的态度都是归咎于般若从不为魔力所苦。至今的她还未意识到,魔力在这个世界也算作宝贵的资源之一。修读商业系,或多或少都讲学到的东西铭刻进常识里去了,她依然将资源的定义局限在人力,财力,物质与资讯这四点上,便不做它想。 一般而言,只要是这世界的魔法师——包括了她眼前的麻花辫女孩,便会觉得这种想法会是多么的荒谬。 (不可能的……因为,这太让人不可置信了。) 麻花辫女孩失去站立的力气,双脚呈现八字地坐倒在地上。 她们从正规的魔法课程中学习到,将人体内的魔力形容成血液是最为贴切的比喻。倘若依据这份原理,除了少数富有天赋的魔法师能察觉到连同大气的魔力都被般若使用,进而为了接受事态而自圆其说以外,其他人们是绝对无法理解般若的魔力是从哪来的。 虽然魔力在半天的时间就能在人体恢复过来,然而一旦魔法师过度使用魔力,伴随而来的便会是强烈的窒息感与疲倦,因此这种做法实在让人不敢恭维。而般若在教堂里使出的超乎规格的元素魔法之后,不到一天的时间又进行理应非常困难、还要获得英灵认可才能成功的召唤仪式。 女孩觉得惊世骇俗的原因在于,她很清楚般若与自己等人一同来到这座城堡还未二十四小时。正是是因为如此,对方不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成功得到了如此庞大数量的英灵认可,还拥有召唤这等数量的英灵—— 如今,站在她面前的般若,也就是毫无自觉的施术者本人脸上却不见一丝的倦态地在将近两万人身上施加复数的强化魔法——即使被神化的英雄故事中,也根本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事,这时候却确实地发生了在自己的面前怎么能叫人不感到讶异呢。 震惊不已的女孩转过头,注视散发着压倒性存在感的召唤物英灵,刹那间闪过了一个念头。 她是体内该不会储存着无穷无尽的魔力吧? 被所有魔法使用者断言为不可能之事,眼前的人轻而易举地做到了。 女孩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以前的自己会嬉笑应付过去传闻。传闻的内容是这样的,不需要经历学习与锻炼就从恶魔那里获得的、禁忌的魔法力量,在一个弄不好之下,会引发比死还恐怖的事情来——学生时期的传闻仿佛与她此时的揣想,完美的应和了。 当女孩被突来的强烈恐惧袭击,脸色青白地缩身后退的时候,已经从呜咽中恢复过来,在旁边默默看着麻花辫女孩子的表情变化,情绪恢复平稳些的贝拉以带着鼻音的嗓音插了进来。 “放弃吧。为了健康着想,我劝你最好不要去想太多。因为……吸!” 贝拉毫不客气地往弄哭自己的人身上的衣物磨蹭鼻子。 “因为,般若的附魔器具不是可以用常理来解释的。” “附魔器具?!啊,原来如此。” 也是因为她的插话,贝拉解救了那名女孩陷入歇斯底里的状态中。而在同伴前期哭泣后,紧接而来的羞耻感让贝拉满脸悔恨地低头嘀咕着。 “她这个……犯规的附魔器具女啊!” 听见贝拉为般若起了花名,阳也不落人后地点头接话。 “没错。特别是使用魔法或者准备膳食的时候,这丫头就像巫婆——不,应该叫和妖魔鬼怪才是。” “没错没错!” “……你们俩个好啰嗦啊!” 正当般若阻止这两位同伴加盐加醋地非议自己时,却没想到原本在一旁默默看着的魔法师们逐渐掩饰不住心中的震撼而喧闹起来,接着一涌而上。 第七十九话:战后处置! “般若大人!关于您强大的秘诀。请、请您无论如何都务必指点在下!看在同样是魔法师的份上也好,拜托了!” “啊,这里也是……那个附魔器具,能否让在下见识一下!求您了!” “地点。告诉发现那个附魔器具的古迹地点就可以了!” 宛如化为饥饿野兽的魔法师们让无力招架的般若嘴角抽搐,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 面对如狼似虎的模法师们,她慌张地看向前.冒险者。 “这、这种事先放一边吧!喂,来帮帮手……雷奥你们什么时候站得那么远了?!可恶,别光笑吟吟看着,来帮忙挡住他们啊!” 在“英之链”不施以援手的情况下,般若好不容易推开魔法师们后,来到站在城堡下,陷入沉思的亚尔维斯身旁。俘囚的人数众多,但都老实地坐在地上等待发落。毕竟,先别说变成铁人般的农民,她觉得单看到强度在另一个次元上的白铠士兵,难免会丧失战意。 般若向凝望着俘囚,抿着嘴的王子搭话。 “亚尔维斯殿下。平常的话,国家会如何处置这些人呢?” “嗯……贵族和有钱人会被国家赎回去。普通的敌兵会被充作奴隶。不过,这数量也太多了,说是圣斯西耶诺大陆历史来最多人被俘的一战也是毫无争议的了。所以,我们现在觉得有些头疼呢……啊,我不是在向阁下埋怨哦。” 看向了她的王子尴尬地笑了笑,然后把目光放在与坐在寒冷的地面、等候发落的俘获人群不同,最显眼的帝国的上位者。 在战争高一段落的如今,王国所有的高层包括王子便时不时把视线锁定在那个站在最前方的群体,那里的人们被自家弃械投降的自己骑士与魔法师保护着,仿佛随时准备做出最后的抵抗。而当中甚至有着莱温帝国的帝王的身影在。 那名身型瘦削,发动战争的男人额骨深陷一般,神态高傲地让身旁的人向这边吼着“无礼,赶紧准备符合陛下的处所”之类的话,但无人去理会。 原来如此,有这么多人被俘获也是一个头疼的问题呢。顺着亚尔维斯的目光望去,般若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 不论是侵略方还是被侵略方,战争之后,紧接而来的将会是对俘虏的虐待,然后奴役及酷刑等等事件发生。怒火中烧的王国人民肯定会将把矛头指向杀害他们同胞的帝国,借此对俘虏付诸暴力,毕竟谁都没有大方到能无条件原谅对方。 而且,打赢战争之后就简单地放过对方的话,说不定王国方会因此被小瞧,以为它的人民都是一群毫无作为的胆小鬼——假设这类的野蛮思想传到其他国家,王国无法树立权威的话,纷争便无法断绝。 将视线沉下,般若复习起她原本世界的战争史,想从中获得启发。 不难想象,如果将事情带回王都的话,毫无主见的国王会在内阁的唆使下颁布奴隶俘虏的旨意。 所以只能使用现场军官的权利,赶紧处理眼下的问题了。 从历史学习到,不论是被侵害还是侵害的那方,以压倒性力量的国王都会实施一种惯例,那就是发表自己有多么伟大慈祥的演说,然后让自己的国民歌颂说自己给以敌人仁慈。但那些仅是漂亮话。欺压二等公民与治理不公的真实一面总会被人民流传下来。 首先,光荣的战争是不存在的。这个她很清楚。打赢了战争,保卫了国家,不论是哪国的人民都不会因此满足。他们会剥削俘囚的人权,从而获得廉价的劳动力,满足物质上的享受。到了那个时候,在没有什么执法力度的情形下,即使立法保护俘囚也做不了什么。 长期下来,王国就会从被害那方,变成加害者那方。这乃世界真实的一面。 ——不过,这并不代表侵略者值得同情。发动战争,制造难民,有多少人会因为他们饿死和被杀害,让人们在生死之间挣扎。一想到这里,这很难让人同情起来。 那么,自己只能从满足精神方面着手了。要找出让这方满意的结果,又能永除后患的方法—— 总而言之,这个问题不能用普通的方法解决,只能依靠非常手段来实现了不是么? 而聪明的王子肯定想到战后要面对的一系列问题,就姑且问下王子的想法吧。般若这么想着,没去看亚尔维斯,而是先放出了薄薄的闪烁着淡淡金光的正方形体结界,然后在半透明的空间里注视前方开口。 “王子殿下,现在已经没人可以听到我们的对话了。请你实话实说吧,你看到这些被俘获的家伙有什么观感想法。” 在亚尔维斯回答之前,般若率先开口说下去。 “是看成国家的财富吗?强大的象征?还是单纯的觉得麻烦,想放他们回去却怕这些人会不甘心地卷土重来。我也知道,擅自带领人民开战,人民留了血,自己却不想付出代价,赔几个钱了事——这样的想未免太美了。况且,历史中还有许许多多打了败阵,还孜孜不倦地攻来,只要还有余力就会煽动民众报仇的例子很多不是吗?那么,我们要做的只有斩断七野心与反击能力了。虽然说可能会让那个国家一蹶不振,但那是他们的事了。” “唔?” 诧异于一下子给出大量例子的般若。朝她的侧脸露出困惑的神情,思索了一会儿的亚尔维斯仿佛弄懂了她想说什么,但语气不太确定地表达了想法。 “前两者当然不……要说的话,还是迈向于阁下所说的后者吧。” 现在,亚尔维斯的心情很复杂。在峰回路转的情况下赢得了战争,王子在一方面想听听带来许多奇迹的少女的见解,却又被内心的一道不安的声音给阻止,让自己不要把脑袋回路与常人相异的少女话语听下去。在面色忧郁的最后时刻,亚尔维斯还是下定决心一般地转身面对了少女,不安地准备聆听她的见解。 “般若阁下有何高见?” 但仅仅这样就对于打开潘多拉的盒子,让阅读起历史的后世脑勺发凉的“钥匙”来说已经足够了。 “我明白了。那么请不要让国家赎那些贵族,士兵也不用充作奴隶。我有一个可以解决相续而来的问题,又让他们不敢再来侵犯这个国家的主意——请借以一步说话。” 斜视往一片人群望了过去,般若决定了。既然没有先例,那就不假手于人,由自己来创造吧。 (别怪我喔,这也是为了你们能活下去,我又能轻松的方法——) 般若如此嘀咕,虽然脸上是带着恶作剧的微笑,喉咙发出兴奋的低响。 亚尔维斯为此有了不好的预感,但还是跟着她走到一旁,表示想听听她的意见。以阿尔曼为首的军官们和城墙上的“英之链”好奇的视线中,只见亚尔维斯面露惊愕,在好像是防止监听的魔法解开后,勉强能听到殿下他带着错愕的声音说了一句。 “真的要把他们扒光——在这冰天雪地中?” ……扒光? 什么扒光? 不太理解般若为人的军官自然不会明白,但有过和般若合作经验的“英之链”脑袋转了几下后,脸色立刻变得和亚尔维斯一样青白了。 “当然,反正也没多冷不是嘛!也不是完全扒光他们,只留下不会冻死的衣裤,绕着城跑一圈就可以了——况且,据我所知这个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战场。既然没有所谓的战争条约,那必须给以教训了。” 虽然很乱来,但要在心灵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能让他们抬不起头来的方法就只有这个了。 没错。侵略他人国家,反而被拿光衣服,丢脸到家的话,只要是正常人就不可能会再做出同样的事情来。 而这个国家的国民也挣得了面子,不会太过谴责王子才对。 故此,般若决定把希望赌在这里。 然后露出仿佛被自己的点子折服了一样的神态,嘴角勾起的般若站在南方城墙上。左手叉腰,右手臂随之在晨光中横向一挥,对着所属自己的眷属下令。 “英灵们,脱下他们的衣服,除了内裤以外通通给我脱下。管他是平民、骑士还是贵族——总之就是一个也别放过。全部给我回到最原始的姿态后,让我看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越过国境线一步……” 少女在笑时,迷人的酒窝出现了。 的确是眩目的笑容,而且是让人置身于冬季天空那尚未消失的星子上,那抹令人发寒的冷笑。 第八十话:魔法大学的邀请 光阴荏苒。 经历罗德兰战役的“英之链”,判断没什么干得掉般若后,便怀着放心与无言掺半的心情地离开。虽然亚尔维斯作出挽留,但还是选择回到卡耶罗都市,在公会的热烈欢迎下再次开始冒险者生涯。 期间,虽然早已经有所预料了,西路维公国和安朵王国,这两个国家看准时机似的,判断珈西亚王国军在对抗南方莱文国的十万人后,即使战胜也会国力疲惫,所以打着渔翁得利的算盘侵略国境线来了—— 般若无一例外地让他们品尝了败仗的滋味。 英灵军队充当先锋,王子每次带领的王国军都在轻微的损害下大获全胜。 顺带一提,王子之后也没让她像莱文帝过那场战役后那样乱来,与西路维公国和安朵王国缔结了互不侵犯条约,再经过外交程序后,就放入侵者回去。 战后处理也没有像莱文帝国那次夺取代表着衣物的自尊。心血来潮的时候就算了,即使没有王子在一旁流露出担心的眼神,像自己一样的正常人是不会让不合常理的事一直发生下去的。般若也诧异当时自己的思维方式似乎跟着身体的外表年龄有所改变,而检视了自己。 不过。 换个角度来说,可以把杀戮所带来的伤害降到最低限度,对王国领地内的恩格村民来说,不用被征召当兵也是项好事情。因此般若的心里并没有对这种多少羞辱了敌人的行为感到多大的心理负担。 况且让国家安稳和王家的政权稳固下来,长期来说也就是维护了村民的安全。 (一石二鸟呢。) 虽然她觉得损失的只有自己的精力时间,还有侵略国两方而已。 侵犯他人的国家那方有什么堂而皇之的理由般若也不多管,只秉着入侵他人国家就是不对的层面判断,不断排除侵入王国的军队。 毕竟,如果把个中缘由追根究底的话,自己说不定会过劳而死——从不认为自己是无私玉兔的般若,单单帮亚尔维斯工作已经让她一个头两个大,也没准备去管就是了。 想要让大战迅速落幕,手段强硬点也是无可厚非的。幸好温和的王子采取的是不杀害,而是俘虏入侵者的手段。只将敌方军备全拿个精光以后就释放。当然,这是有她的魔法以及召唤出的英灵才实现得了的事。而这一切,都是很难想象得到的光景,毕竟假如是人与人之间打起战来的话,普遍上见人就砍,谁也顾虑不了这么多。 后来亚尔维斯温和的作风意外地被传为王者的宽容。当国家有了一定的威信后,他国想开战前都会三思而后行吧。战胜国的立场也因此坚如盘石。 王子同时也不忘遵守约定,往恩格村派去了骑士在那里驻守,帮助重建村子。 没错,在一切顺利进行得有些可怕的时候,亚尔维斯的府邸迎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他进入执务室之后,走廊上的卫兵负责关上门的一瞬间,在室间角落隐匿身形的白须老人就走出布帘下的阴影,开门见山说道。 “——初次见面,亚尔维斯殿下。请您跟我走一趟吧。” 握着法杖的魔法师服装的驼背老人,边盯着王子他边捋着长长的白胡子。 “……” 视线望向对方,亚尔维斯不慌不乱,也没表现出防抗的意图。他觉得现在的自己能够处之泰然也多亏了在战场上经历过大大小小的事才会如此镇定吧。 而当亚尔维斯判断对方想不利于他的霎那间,欲开口呼唤卫兵。 “【固定】,【万物质体,密结,不可分离】” “——卫兵!” 对方始终快了自己一步,接着门外传来卫兵欲破门而入却不得要领的声音。亚尔维斯理解到此时的门已经基于某种魔法原理变得坚如盘石,卫兵无法将之打开。 而刚才的魔法不像一名普通的魔法师可以施放出来的,亚尔维斯冷静地分析着。 据他认识的人里头,只有一人才可以如此快速地发动魔法,虽说眼前老人的魔法比起般若明显逊色了许多。 还有另一种人物,那就是不肯归顺任何国家的魔法大学的教授们。任何一支军队胆敢侵略魔法大学的领地之际,都会被那些魔法大学的教授以及魔导师以数十人之力屠杀殆尽的危险存在,是这世上绝对不可以招惹的人物之一。 “真意外。殿下看起来很冷静啊,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啊。呵呵。” “如果能无声无息潜入王国的这么一名人物是看准我的协助者不在的时机才来暗杀我的话,那么死亡是没跑的了。就算反应再激烈也好,并不会让情况有任何的好转,不是吗?” 驼背老人倍感佩服似的点了点头。但让亚尔维斯感到匪夷所思的是,素来不附和任何势力的魔法大学教授会被雇用来暗杀他,任何形式的报酬应该打动不了一心一意想达到“真理”领域的教授们才是。 而假如不是来取自己性命的话—— “话说回来,阁下不远千里的来这里,是有什么目的?” 如果不是杀我的话,那么还有那些目的呢?亚尔维斯带着这样的疑问问道。 “有些事想征得殿下的同意才过来的。这边没有伤害殿下的意图,还请您不要反抗。至于目的,您很快久知道了。” 说完,驼背的白须老人拿出一个苹果般大的宝珠,然后咏唱起连不谙魔法的亚尔维斯都感受到强大魔力的咒语。 一个漆黑的门框从地面缓缓升起,然后被老人邀请进入。无可奈何之下,亚尔维斯只得踏步上前。 进入那扇门以后,跟着转换空间时的奇妙体感出现,亚尔维斯注意自己已经来到一个场景全然不同的地方。 他发觉自己位于一间石室的中央、刻着复杂纹路的魔法阵上。而眼前有一扇巨大的木门。其镶嵌宝石的高级木上就连身为王族也会叹为观止。 然而亚尔维斯镇定自若,没有一丝惊慌地观望着周围的景象时,驼背的白须老人感到钦佩似的不住点头。 “哦?体验过这个魔法的人当中,能这么冷静的人殿下还是第一个啊。” “……过奖,我只是因为和某个人一起行动过,有过类似的经验罢了。” 第八十一话:演讲吧! 闻言,老人猛吸了一口气。 “噢噢,殿下说的那个人是般若大人吧?怎样的魔法?难道说般若大人能使用【瞬移动】的传闻是真的吗?可、可否殿下陈述一下当时的情形?” 正当驼背的白须老人情绪激动起来的时候,门的里头传来了“特鲁达,你还要我们等多久”苍老的催促声。 “唉……来了,来了。” 那名老人这才中断对亚尔维斯的逼问,轻而易举地推开巨门而入后,亚尔维斯发现里面就像国内元老院一般的会庭设计,坐着十一名上了年纪的人……不,加上刚才名叫特鲁达的白须老人后,就是十二人了。 走进里头的亚尔维斯发觉,眼前就是名震天下的魔法教授十二人众。 而其中身份地位最为高崇的魔法大学校长,古比勒迦叶.维拉库缓缓开口。 “请殿下前来的原因不为别的,我们想向您借个人。就此而已。” 明明是询问的语句,语气却透露出此人从来不允许任何拒绝……哪怕是王族也要退让的魄力。 “毕竟不论我们向般若大人发出多少次邀请,都被那位无视。派出的人去接那位也连影子都看不到。所以只能找上您了。” 年迈的脸孔不满深深的皱纹,双眼却朝这边放出充满威慑力量的精光。如果是昔日的自己,恐怕会不顾颜面表示屈服了。但这时的亚尔维斯也明白了。为探究魔法知识而不顾一切的大魔导师比任何在政、战场上遇见的敌人还要可怕百倍。 ** 一个星期前,当亚尔维斯脸色苍白,而且是第一次拿着份外事来拜托自己时,亏自己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神色严肃、二话不说地答应了下来……使到现在的自己陷入表面上和颜悦色,心底下却恨得咬牙切齿的状态。 要问为什么她如此的怨天尤人的话,除了万万没想到王子是要她去给一间大学演讲以外,便再也没有其他的原因了。 虽然自己已经具有了魔法的知识,像呼吸般自然地使用高阶魔法也不在话下。所以,问题来了。 既然不是要提醒自己呼吸的海豚,般若是自然而然地使用魔法,那就是随意地织编魔力、链结、构筑来呈现魔法上的力量。即使她大致上从贝拉口中得知使用魔法的窍门,可自己并不具有教导他人的技巧与学术性的知识,只单纯地享受着来到异世界后所获得能力的恩泽而已。 而在讲坛上走神的后果是陷入最糟糕的事态,那就是连她本身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从精神论的演讲就逐渐迈向平民生活论了。 “学习魔法就像吃饭睡觉上厕所一样自然,我们必须做的就是打理好日常作息,并且孜孜不倦地学习,过着有规律的生活——” 对,现在的自己正笔挺站立在魔法大学里历史悠久的礼堂讲席上发表演说。 而坐在宽度有五百米、弧形礼堂里的人没有一般学生的存在,入眼的大都是白发苍苍的老头子。全体不住边点头同意她那乱七八糟的话语,边做着仿佛待会要互相对照的、密密麻麻的原文笔记。当中还一位向看起来就前途无量的学徒——起码有四十岁的中年人说教。 “这就与‘雨会带来雷电,雷着起火,焰生风,风拂土尘’一样的道理。高文啊,把般若大人的话一字不漏地记下,以后会为魔法使用者最坚实的基础,受用终身。或者说连你往后在魔导师的仕途上,亦会带来莫大的帮助也不一定。” “是的,徒儿受教了。” “……” 这样的对话让般若不由得怀疑自己会不会是在毁灭异世界魔法教育系统的轨道上前进啊。毕竟,她的魔法都是不劳而获得到的能力,根本不能当作表率。般若不断地在心里哀叹悲吟,但还是改变不了必须胡说下去的事实。 好不容易地撑完讲课这最后一个行程后,般若在十二名看起来很伟大的老人的层层围绕下,忍下嘴角抽搐的冲动,与他们漫步而行,前往魔法大学的大门口。虽然很想走出大学的范围立刻回家却逼不得以放慢脚步和他们攀谈。 “——” “——” “——” 而这时候,挤在离般若与教授们不远处的草地上,数百人规模的魔法女大学生还在喧闹个不停。 “般若大人!” “请看这里,般若大人呀啊啊啊——” 被负责维持警戒线的人们挡着,女大学生们不停发出尖叫的声浪,当中甚至有人昏倒,在般若看来,她们完完全全地就是追星一样的狂热分子。整个校园因为她们的存在而像过节了一样。 这个时候,特鲁达教授笑眯眯地说了。 “果然,我们大学的学生也能理解般若大人巅峰级的魔法成就呢。真是太好了,呵呵呵。” (不,在再怎么呵呵呵也都不是这个原因吧。) 女大学生们为什么会有这样狂热的反应,对此心知肚明的般若悄声叹气。 虽然想用【幽隐】来躲避视线,但直觉告诉她如果这么做的话,回去的时间肯定会被身边的老头子大大的延误,所以般若还是决定放弃中途逃跑,还是按照原定计划被他们送到门口吧。 在般若悄声叹息的这个时候,伏击在碧色湖水中的一个身影正在悄声的接近她,判断足够近的距离之后,那道潜伏在湖中许久的人的上身突然冒出水面。 穿着适合潜伏的暗色系服装,现身的刺客脚不贴地般直线奔跑上岸边的道路。 而彼此距离十分的近,只有两米,刺客将手中握着涂了似乎是猛毒而散发着紫光的匕首往她的脖子抹去。 这是超乎所有人预料之外的事件。 要知道,在般若万众瞩目的时候,把聚集在此地,挑出任何一个都能震慑大国的魔法大学教授——大魔导师们相送的时候,竟然有刺客出现,简直让人哑然不已。 但不得不说,在人最懈弛的时候,这么做的暗杀成功率反而会更高就是了。 对方显然做足功夫,等了这一刻的到来很久了。即便身体泡在湖水中许久,敏捷的动作依然不逊于最佳状态的冒险者。 第八十二话:安定的过度 在般若第一时间生出反应,准备使用魔法的当下,身旁的人们已经有了举动。 “——休想得逞!” 最初就发现异状的魔法大学校长,古比勒迦叶打从心底就没有让般若出手的打算,他立即挡在般若的面前,似乎是在刺客从湖水探出身子的同时间,迅速取下了腕上的手镯。 暗杀者眨眼间来到他们一行人身旁。 描绘着太阳火焰、色彩绚丽的手镯在被丢出去的瞬间立即有了变化,魔法物品随即以超过音速的速度、在空中弧形飞转。 “——” 伴随着一个破空的声响。 古比勒迦叶随意往草地一抛的魔法手镯“阿蒙神的金镯”却飞向了暗杀者本人。 然后,精准地套上了刺客的头部。在般若回过神来后,刺客已经失去了移动能力,套在头上的镯子蔓延出一条条火焰束缚对方,使那人坠下地面,身体在地面上翻滚了几圈,发出尖声的惨叫。 剧烈的痛苦甚至能让人看到用布包扎着面孔的刺客的扭曲表情。 “——般若大人,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或是说,这种事已经有点习以为常了。” 般若淡淡应答身边的关心,注意力用在判断校长刚才使用的附魔器具上,富有兴致地观察着其性质。而在其他人关心般若的时候,站在她身前护卫的校长则神色冰冷地命令赶来的警卫人员。 “般若阁下没事,真是万幸……将此人拖下去,我要亲自拷问。” “是!” “呃!这家伙——” 暗杀者却在下一秒咬碎了口中含着的东西,做了一个吞咽下去的动作。在警卫人员发现对方有所企图的一阵惊呼中,撬开那人的嘴巴,却已经来不及。 “让我来吧……欢愉的雨水,将万千生物复苏——【高级治愈】。” 多少察觉到对方的意图,从一位教授施放的治疗术不起作用这点看来,暗杀者似乎还服了毒。所以瞬间休克,牵动痉挛不久后才会立即毙命。 “……真是非常抱歉,般若大人。没想到歹徒会选择了自尽,不过我们会使用降灵术来套出主使者的。真是对不住。” 对于古比勒迦叶校长的连声道歉,从刚才开始默默看着的般若连连摆手表示不打紧。 “不用劳烦各位了。我真的没事。” (相较于暗杀者的袭击,这里的各位还让我比较紧张就是了……) 干笑着的般若是知道的,眼前的几人就是恐怖到让暗杀者选择自尽的程度。对于这班嘴巴读为探究魔法,写为恐怖主义的老头子们,难怪亚尔维斯会屈服了,毕竟凶恶成那个样子根本没给人斡旋的余地。 般若与教授们在门口分别后,便使用【瞬移动】回珈西亚王国宫中。 耳边还残留着那些教授们的惊叹声,她的身体已经来到了一个颇有格调的典雅休闲室里头。 头顶处的窗户乃以一公尺的宽度,长度则超过十公尺的透明玻璃装潢而成。精美的木制边框制成一大片充满四方格子的窗户,玻璃窗洒下的自然光把整个空间照成明亮的环境。而这里没有任何的办公用具,除了一张矮脚桌以外,只摆放着数套沙发与休闲椅,还有的靠着西面墙以文艺诗词书类为主、整齐排列的架柜。 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棋子。般若立刻坐在等待她回来的王子对面,并且移动白棋的兵。 只不过,让般若困惑的是每次与对方下棋的时候,亚尔维斯都会早早霸占了黑方的旗子,导致白棋方一定属于般若的。不过般若也并未太在意这一点,只当作这是王子的一个小小喜好罢了。 在两人无声地对弈的期间,般若突然打破安静的气氛,提起在魔法大学里发生的刺杀一事。 “姑且向你报告一下,我刚才遇到刺客了。” 发现对面的身影一愣,般若依旧语气不咸不淡地继续说。 “从频率来看。这次应该不是安朵王国或者莱文帝国派来的,而是吉尔伯特那边的贵族手笔。” “……在魔法大学被光明正大地行刺阁下吗?敌人竟然做这种几率底到不可能的事?” “嗯。” 亚尔维斯平淡地问着,看来是这些日子里领悟到了她有许多异于常人的地方后,就不再会费心思去担心她了。 (习惯真是可怕。) 般若咕哝着时,亚尔维斯继续说出自己的想法。 “想除掉阁下你的方法很多,但这不像是老师会做的事,而是一些从事与犯罪活动的贵族被逼急了才会干的……话虽如此,我不打算置之不理。等现下的局势稳定过去后,我立刻让人去调查,把他们抓出来。” “嗯。一举把犯罪分子斩草除根也好。省得他们卷土重来。到时候麻烦的人依然是我。” 对于王子的保证,她随口应着。 近来眼前的王子极力扫除国内的犯罪活动并且取缔牵扯到犯罪勾当的贵族,所以那些人才狗急跳墙,打算除掉她这个作为后盾的“协力者”吧。不过对般若来说,自己被刺杀还真是冤枉,因为政治方面她可从来没插过手,要刺杀也明显是搞错对象了。 不过,说实话般若觉得杀手刺客等冲着她来也没什么。反正那些人能锻炼自己的战斗技巧,不让她有骄傲自满、膨胀起来的空闲时刻。而比起在各种常驻魔法的保护下,变得刀枪不入的般若自己,亚尔维斯王子作为复兴王国的首要人物明显是不能有事的。 然而。 (被刺杀后抱怨一下总不会遭报应吧。) “我可是帮你应付了那些难缠的老头子哦。而且还是无偿劳动。” 同一时刻,国家安定之后,被逼倚靠公爵军队来守护领地,看他脸色做人的领主减少了,导致公爵无法维持众多私兵的庞大开销,势力相续的减少。 靠金钱创立起来的忠诚,也必因金钱链的断裂而崩坏。 “说到底,任何头衔、除了相应的薪金以外的财物都不肯接受的人是般若阁下自己。我可不记得逼迫过你做不想做的事情。” 闻言,般若不满地吭了一声。 她无法说出因为时代感不同,即使有了金钱也激不起自己太多的物质欲望的事实,毕竟,在市场上很少有能打得动她的商品出现。所以对于般若来说,金钱的用途就变少了。 而要是自己是一个痴迷于古玩的人还能另当别论,可惜她不是。 还有一点就是,为了避免误会,她事先已经告知过亚尔维斯为什么她不愿接受任何的赏赐的重要理由,那就是这是让她能够在往后能不受到有求于她的人的骚扰,够平稳地生活下去的方法。 而有关于,对方理解了这一点却旧事重提,般若觉得亚尔维斯在埋怨自己不接受赏赐。 看见她吭了一声后没应答,知道般若不会改变主意的亚尔维斯,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第八十三话:什么的象征? “我明白阁下有自己的想法。但连私下我给的财物也不肯收的话,我这边根本无法对你的功劳颁发出相应奖励……唉,算了,先不提这个也罢。虽然无欲这点让人有点放心不下,但我依然对般若阁下这段时间对王国做出的巨大贡献,衷心的表示感激。” “这段时间……对我来说,七个月算长了呢。平定国家用的时间稍嫌久了。” 在棋盘上逐渐被压制的般若抿着嘴,接着决定王车易位。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能不留多余的血,就让一个国家太平,你还嫌弃用太多时间了?” “啧,要不是你这家伙让属下带着我东跑西颠三个月,肯定能更快解决的。” “……阁下请保持文雅的风范,拿下主教。” “少跟我来这套,将。” 一路相安无事的彼此合作,般若和亚尔维斯已经是友人,私下是可以直呼名讳的关系也被有意无意地传了出去。就连王子身后那正经八百的蠢老头,阿尔曼对于她的无礼从一开始的脸色难看渐渐变成无奈就是证据。 “我想你也知道,我没有一直为王国效力的打算。与其以我一个人的力量打从莱文帝国那场战争强硬地阻止开战,只不过是把即将引爆的炸弹延后。只要我一离开,毫无损耗的那些国家就会重新扑向王国的喉咙。” 花多一些时间也是没办法的事。般若明白这点,但依然故意的提起这件事,好让友人对留下自己的想法死心。 而自己是以退出王国的舞台,全身而退为主要目的。在接下来的事情中是由谁主导的就至关重要了。 所以,之后的事情她再也没插过手。 “与贵族、领主建立信赖关系的是亚尔维斯你自己,我只不过是搭把手借你一丁点魔法上的力量罢了。” “……说什么一丁点,般若阁下谦虚过头了。” 闻言,置身于富贵堂皇的室间里的亚尔维斯面色古怪地微微抬起头来,脸色清楚表示了自己对般若这句话的不认同感,但目光很快回到棋盘上。 对于王子的吐槽,般若显得毫不在意。 她认为,亚尔维斯和吉尔伯特之间的成败在就于手段的区别。独裁又强硬的作风也许在几年前的乱世行得通,说不定在那时候还起到他人没有的作用吧?但现在不同了,强硬派的吉尔伯特那方人马不但不肯风光地退出舞台,最近还持续捣乱犯事。这下子,王子也不能放任他们了。 拿得起,却再也放不下权力的人哪里都有。 就算是这个世界也是。 “哪怕挂名也好,阁下真的不要接受宫廷魔法师这个职位吗?要不然选南方任何一个发达的大都市,成为那里总督也可以,那么我做王子的就能高枕无忧了。” “……我拒绝。我说亚尔维斯你的枕头是想垫得多高啊?明明局势已定,你到底还想怎样啊?是想要国家千秋万代吗?” “能不能永恒地继承国业是我后人的本事,但防范于未然便是我的职责所在。” 虽然见亚尔维斯不死心地重提这件事,但般若还是没那个意思去接受,心不在焉地反驳。 “我认为就目前而言没什么好防范的。毕竟我们已经把不死心或想尝试光着身体回国的家伙来了就抓,收刮完了他们的资源后就放,这已经让不少敌国将士发誓一生不越过珈西亚王国的国境线一步了吧。除非是短期内他们的君王换了人,不然我很难想象有谁会在有了前车之鉴后,还不怕丢光颜面的打过来。” “呵呵,确实。有阁下这位强大又举世闻名的协力者在,我就放心了。” “举世闻名……你在挖苦我?” 闻言,般若停顿了放下棋子的动作,不快地瞥向了王子。 而亚尔维斯轻声笑着。 “没有这回事。全圣斯西耶诺大陆居民都知道阁下德高望重,但面对权贵的时候手段能温和点就完美了。啊啊,虽然话说这么说,但阁下也别太在意我刚才的话。” “……假如你是指踹飞了那些打仗时不见人影,胜利后就上门来大吵大闹,批斗说不趁机攻打其它国家扩大战果就是对不起他们的饭桶们,我能对天发誓自己对此毫无悔意。” 除了和平,随着般若在战场前线活跃期间而来的便是,知名度。 以一只手托着额头的般若神情凶狠地盯着棋盘,犹如那上头就有她的不共载天之仇。 “多亏了那些贵族,我总算明白如何应对他们了。假如不给他们点苦头吃的话,就会不断的得寸进尺,自己把毅力与时间都用在毫无作为的事情上算了,还把他人也一起拖入这种行为之中,简直有够让人傻眼!……亚尔维斯你别笑,因为你也是权力的掌握者之一!给我好好管管底下的贵族!” 没错,等般若察觉到的时候,她的称号已经传得比任何一个将军……甚至比王子本人的功绩还响亮。打个比喻的话,亚尔维斯的攻击是暗室里的灯泡的话,她就是房间里那加大功率的照射灯,完全超过必要性地着名起来。 没想到自己让敌兵近乎全果游行,折锐摧矜的效果比想象中还要大。 ——倒不如说大过头了。 她的别称是,让男人闻风丧胆的魔女。 现在也是,每次回想起来,般若总有种想拿头去撞墙,看能不能消除这些记忆的冲动。 不过。 般若清楚撞墙这样的自残是不会带来任何的益处的,除了让自己的评价降低以外,也不会有任何的实际效应的。所以,此时的她才会恼恨地咬着牙,想在棋盘上把王子的棋子杀个片甲不留,扳回些许的面子,以便让自己的心里能好受些。 提议把敌人的衣服也一并拿走的是自己没错。不过,后来只是游行了一会儿,就还回去了啊,况且,就算真的光脱裸身回去也总比变成奴隶或杀头好个百倍不止吧!虽然,被这样称呼也与自己平时的行为举止有关,但她只不过是把胆敢上门来指手画脚,大叫“错过进攻他国的好时机”的愚蠢贵族将士打飞,杀鸡儆猴而已。 她就是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会不知不觉还变成了这世界的女权象征。尤其是女性魔法师中的声望更如日中天,这也太奇怪了吧! 她自己。 内心的“他”自己。 是女权象征? 即使应该没有暴露的机会,她的灵魂原本是男性,但因为魔法适应性的缘由变化成女性身体依然是个不争的事实。 而一旦这个极其严峻而且充满问题的事情泄露了,般若猜不透自己往后到底会遭受怎么样的目光与评价……即使不会暴露,这也代表着般若要面临一辈子都要哑忍着这一顶被莫名其妙扣上来的女权帽子。 第八十四话:漫不经心 回想起魔法大学的一幕,般若感受到头又开始疼了起来,再一次觉得眼前的王子面目可憎,恼恨不已。 要说为什么的话,毕竟,自己已经不止一次认真地向亚尔维斯抱怨,要这个人把多余的传闻压下来,却每次被对方笑笑后置之不理。而虽然是后话,但打从心底觉得这个是一个荣耀、般若周遭的人们也很困惑于般若的要求,然后在本人曾多次要求不要以“大人”来称呼她,实际上她本身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对此忍无可忍的般若有一段时间,持续性地发出了让周围的人哑然的声明。 其结果是。 人们反而一致觉得王子的决定正确无比。因为亚尔维斯没有答应般若这个在他们看来莫名其妙的请求,而私底下给予不肯抹杀般若足于千古留名的功绩的王子赞许之言。 般若是对此事件是颇有怨言的。 不过,一事归一事。 亚尔维斯作为进取的殿下并非什么都不做地闲着。在她的协助下,获得了辉煌的战果后,受到国内外贵族与周遭的国王认可的亚尔维斯经过一番努力成功让珈西亚王国加盟,他成功的外交手段,造就了王国不出意外将在这几十年内,或是更久都会是不被他国侵犯的太平国都盛状。 然而,在那缔结了众多的联盟条约之后,一向亲民的亚尔维斯突然从全国人们的目光消失。 在议论纷纷当中,也只有包括般若在内的少数人知道王子是在平民视线外的政治圈里揪起与反对派贵族的角力风暴。而亚尔维斯也遵守与自己的约定,就连般若有时看不过眼某些贵族的行径时,想帮忙都遭受婉绝,在政治方面全用他的力量克服。 就在她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边闲聊边下棋时。忽然有个不曾见过的士兵闯了进来,单膝跪地,神色慌张禀报。 “亚尔维斯殿下——般若大人也在吗?太好了!” 而两人看了向了门扉的方向,从徽章上来看,他们注意到这位士兵是新加入王子这方贵族派的部下。而仿佛为了证明了他们的猜想,那名士兵快速说道。 “在下是谢菲尔德伯爵的部属。伯爵大人特别派在下来通知宰相一派叛变了!说叛人们恐怕是以全国各地为范围同时——有预谋地叛变了。” “哦。” “知道了,你可以下去了。帮我向谢菲尔德伯爵传达谢意,我处理得来。” 般若与王子随意应着。 大概是她们的漫不经心吓到那位从王都外圈而来的士兵了。 这位新兵大概不知道吉尔伯特在这个时候的叛变可说是连玉石俱焚都说不上,而是猛猪往陷阱堆里突进的举动吧。 等困惑万分的士兵退下之后,亚尔维斯开口向阿尔曼确认。 “不用我的命令,骑士团他们已经开始镇压了叛军吧。” “如殿下所说。” 表示肯定的阿尔曼顺便向般若讲解王子应对反叛者的策略。 亚尔维斯旗下的骑士和探子早已经驻守在吉尔伯斯公爵的府邸周遭,期间挡下了私通国外的信件。虽然不知道有几封漏了,但起码知道了吉尔伯特串通外敌,想潜逃到国外的内容。总之,吉尔伯特的计划被揭穿了,港口的水路也被王子封锁,全力阻止他逃走。 而般若对此事的参与度是零。也就是为了自己在退去协力者的身份后,身为平定动乱的最大功劳者,亚尔维斯将不被视为不论何事只会寻求“屠龙者”帮助的王子,而是在政治中为有着实权的统治者。吉尔伯特的逮捕江成为王子的实绩。这是她与王子商议好的结果。 “话虽如此,但吉尔伯特在北方的边境依然有着不小的势力,为殿下的计划带来不小的麻烦。” 对失势宰相惹出的麻烦感到厌倦,阿尔曼蹙眉的讲解也到此为止。 般若则理解似的点了点头接话。 “这边的人手不足的事你我都知道吧。倒不如说亚尔维斯能做到如今的程度已经了不起了……那边的那位老头,你难道不觉得吗?” “……请称呼在下的名字,般若大人。不过,您说的我表示认同。殿下无疑是非常杰出的统治者。而其实这件事早在殿下小时候就有迹可图了,如果阁下想要知道的话,在下愿意娓娓道来——” “就下次吧。今天的我想专心下棋。” 即使遭遇婉拒,但盛情难却的阿尔曼依然开始口述起了王子小时候的趣事。 也就是说,在她悠闲地下着棋的时候,由王子方主导的军队应该开始压制叛军了。亚尔维斯最近守在的王宫里不回自己的府邸也是防止吉尔伯特一伙加害于国王的策略,让般若不由得感叹王子的思略真是完善,也感到满意。 “咳咳。” 察觉到阿尔曼意图源源不绝地赞扬自己的情况,亚尔维斯假意发出声响,让忠心的老臣子别说下去了。 阿尔曼尊从主子旨意,带着笑容闭上了嘴巴。 般若本也想趁这个机会将话题打住,专心下棋,但自己总觉得有种不安感萦绕着心胸,却一直找不到原因所在,所以转换话题,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亚尔维斯说话来排除不安。 “现在也是,你想放你的老师一马吧?” 对方也没有否认这点。 “大概是被阁下具备的仁德影响的。” “仁德?别拿我开玩笑了,我才没有那种东西。” 对于少女抬起头,发出没什么好语气的回答。 “真正的仁德才不是像我这样。亚尔维斯你眼中的仁德只不过是源自于我那个过于强大的力量——所产生的傲慢而已。既有着毒杀不死的体质,连普通的刀剑都砍不下来的头发,弓箭也射不穿的躯体。正因为威胁不到我,傲慢让我不想要对那些人下死手,哪怕他们对我抱有敌意。” “源自于自身强大的仁德不是真正的仁德吗……这句话普天下也只有阁下能这么说了。” 亚尔维斯沉吟了一下。 第八十五话:村子出事 他在接下来的语气中带着丝毫的无奈,微微抬起了视线后,碧蓝色的眼眸带着笑意继续说下去。 “不过,在我眼里阁下毫无疑问是具备仁德的人,我能保证。好了,别瞪着我了,我把话放回主题上吧。只要老师肯放弃政权,看在他以前保卫过王国的根基与人民的份上,即使独排众议我也会赦免他,再赐一个山明水秀的领地让他安享晚年。我是那么打算的。” “知道了知道了,我对此没有异议……呃,等等,刚才我和你说话分神走错了。” “举手不回,将死。” “这盘可惜了。我明明差点就能取胜的。这下是十九比二十吧,输你了一盘。” “承让。” 与具有风度的友人微笑相比,般若悔恨地抓着头皮叫着,接着放弃似的躺在豪华沙发背上咕哝。 “嘛,算了。反正过了今天我身为协力者的工作也结束了,这一次的胜利就让给你也没什么。” 而在般若缓缓站起来的时候,站起送行的亚尔维斯忽然间欲言欲止,神色复杂。 “嗯,假如有空暇的时候,欢迎阁下随时到访。还有就是……” “怎么了?” 般若这么询问的同一时间,王子他低下了头。 “般若阁下,这些日子真的很谢谢你。如果以后有任何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随时与我联络。能力所及之事,我必不遗余力为阁下办到。” “亚、亚尔维斯殿下,即使表达感谢也不必低头啊……” 阿尔曼慌张地进言时,被亚尔维斯衷心地感激的般若则是不好意思地扰扰脸,向旁转头。 “别这样了,要感谢的话也算我一份。那么,再——” “殿下,有急事禀告!” 甚至连通报都没有,门扉第二次被粗暴地开启。 有人闯进了殿下与其友人告别的场面,让阿尔曼有些不满。 “要是公爵反叛的事,刚刚有人来向殿下禀报过了,你可以退下……?!” 但阿尔曼在看清来者是什么人之后,立刻住嘴了。闯进来的人是王子骑士团的骑士长,别于刚才新加入派系里的伯爵以及其部下不同,直接参与逮捕宰相计划的骑士长不该如此慌张才对。而骑士长摇头表示是另一件事情,亚尔维斯凑耳聆听走上前来的骑士长的言语后,表情瞬间冻结。 “真的吗?确定?” 眼见亚尔维斯露出急切地目光向那人再三确认,足以让般若察悟某些事态的不妙。 “怎么了?” 般若歪着头作出询问,而亚尔维斯拿起沙发上的深蓝外套,将之穿上。 “……边走边说。” 意识到事件的严重性,般若跟随已经站起来的亚尔维斯步伐,走出室外。而这位王子仿佛在逃离她的视线似的,离开室间后在回廊上走了好一段路后,才下定决心般说明。 “听我说。一开始我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恩格村似乎出事了。” “——!” 听到亚尔维斯有些慌乱的声音,仿佛自己不好的预感都得到证实,般若的脚步停滞不前了下来。而注意到她状况的亚尔维斯也停下脚步,被投以忧郁的眼神,般若咬牙克制想立刻发动空间魔法的冲动,迈开脚步,快走跟上。 “……驻守在那里的骑士受到了致命的伤势。他一路赶来,不支倒在王都郊区直到被巡逻队发现。虽然还未昏迷但因喉咙受了伤,无法禀报村子里发生了什么来。所以有很多东西都不能确定,现在殿堂里的魔法师正在全力救援中。” 在情报寥寥无几的谈话中,她们一行人已经来到了白色大理石的柱廊尽头。 殿堂中央围着一群人,正在对一位躺在地上,把白色的石地大面积染得鲜红的人施救。但貌似损伤程度过于严重,魔法师一时之间无法完全治疗好他的伤势。脸色凝重的般若走向前如此表示。 “让我看看。” 魔法师立即中断悠长的咏唱,让出位置来。般若俯视着地上那名躺着的、狼狈不堪的骑士,臂上有着一个被折断的箭矢,上身的铠甲被破开了一道细微的缺口,然而最重的伤属于大腿的裂痕。 (能治。) 没有鲁莽出手,判断出自己确实力所能及后的般若才发动了“大治愈”。为了不让异物残留在体内留下后患,并且保持清醒的骑士能够立刻禀报,一并避免完全治好伤势后让身体出现强烈疲倦感的人昏睡过去、陷入不能报告的窘境。这是经过了她的调整,只把足于夺取性命的伤口治好,并且提升体力的治愈魔法。 “……” 魔法师瞪大眼睛看着精准无比,也无比快速的治愈魔法施放速度。重伤得随时休克失去的骑士的身上闪烁着亮橙色的光辉,而魔法师的脸上也是黯淡的。 虽然早已听所过这位屠龙者在魔法上的强悍。 但如此超的手段,甚至让刚才欲施加法术的魔法师产生了劣等感,怀疑其自己身为魔法师的价值来。 “差点就坏事了”周围传来这样的评语,在许多并非魔法师而不明所以地谴责他的视线里,连魔法师自己的目光彷徨着,内心的声音在对自己的魔法才能感到灰心的时候,因缩起的肩膀突然被拍了拍,而心情感到好了一点。 他转头一看,看清安慰自己的人是谁后,惊诧的神色便表露出来。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屠龙者什么也没说地将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收回,即便一句话也没有表露出来,不过魔法师读取到了她的意思,感激地颔首。 “报告吧。村子发生了什么事?” 般若立即打断已经可以坐起来的骑士的愕然心情。在那之后,听到命令的那人神色焦急地禀报。 “般若大人。吉尔伯特公爵的叛军出现在下与同僚们驻守的村子!叛军全副武装,粗略估计,数量不下三百人!其他人还受困在村子里头,属下恳请救援!” 室间的氛围骤变。因为这项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 虽然般若在短短的时间里有着几种的猜想,最严重的莫过于说会不会是除了自己的另一尊魔神出现了,却万万没想到是—— “吉尔伯特?!他的人为什么会在那个村子!” 第八十六话:国王的慌张 在阿尔曼质问时,那名骑士终于注意到在场的人不只是般若和阿尔曼,就连亚尔维斯殿下也此处。 在吃惊的神情一闪而过后,那位骑士报告的速度也快了起来。 “属下并不知情。但可以肯定的是,亲自领导那些叛人的人正是吉尔伯特本人。而叛人们依在逐一击破般若大人设置的魔像!” 这句话将人们卷入混乱的漩涡中。 特别是参与行动中的骑士们都感到震惊,难以置信地神色僵硬。就连般若自己也是沉着脸,想立刻出发到恩格村区——不过,先不论逮捕吉尔伯特是由亚尔维斯主导的计划,她不能插手这件事。就立场来讲,必须服从亚尔维斯的自己不能这么做。 要是在刚才只有她们三人情况下,般若会毫不犹豫地转移到村子去了。 然而,在这个耳目众多的情形下,如果自己在没有王子的吩咐率先离开,在这么多人的眼里,般若这个举动无疑是表达了对亚尔维斯的失望,甚至会被理解成身为屠龙者的自己与身为王子的友人决裂的象征。 即使没那个意思,不过别人认知中宛如投下了不信任票的举动,会使王子在往日统摄制造困难。 这么一来,看准亚尔维斯与自己的友好关系而表示服从的贵族会出现动摇,进而让王国陷入内部动乱,不只是亚尔维斯,连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自己一年多来的努力都回付诸东流。因此,般若才会握紧双拳死忍着,迟迟没有任何的动作。 “难道……在其他地方反叛的那些人是幌子!但好处是什么?在这种非常时期,为什么吉尔伯特那厮要特地跑去一个小村子……?!!” 和身旁的人们一样感到吃惊不已的阿尔曼开口追问,想从那位骑士口中获得更多的资讯。 亚尔维斯却没跟着乱了方寸。他松开思考时抿着的嘴唇,以平稳的口气作出指示。 “那些疑问等事情解决了再说,现在不要浪费时间了。阿尔曼。” “在!” “不能让老师他跑了。你立刻去召集我所有的兵力,般若阁下则用魔法瞬间移动到恩格村尽量拖延老师的脚步。二十分钟后再回到来这个殿堂吧。” “好的。” “明白,殿下。” 得到了亚尔维斯在形式上的允准后,般若就没有了后顾之忧。而就在他们要行动的时候,有个国王身边的侍从慌张地奔了进来,脸色苍白地匆匆传唤。 “殿、殿下!终于找到您了,国王陛下召见。请殿下尽快前往陛下的寝室。” 惶恐的侍从深深地低下了头,让他们觉得整个事态正逐渐恶化。 “父王发生什么事了?” “万分抱歉,陛下并未告知原因,只让您赶紧过去。” “唔……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 亚尔维斯开始犹豫,因为他无法兼顾般若和父亲两边的状况。如果根据事情的先来后到的话,他是必须跟着般若到恩格村里抓吉尔伯特的,但父王那边的状况……在他的脑海乱成一团的时候,般若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了体谅他的状况。 “亚尔维斯就去国王那里吧。我就先去村子那边了……请允许我这么做,殿下。” 虽然般若是安慰人的那方,但她同样心急如焚。 情况接二连三地发生,让人有种事情乱了套的感觉。真是有够糟糕。抿住嘴唇,焦急的般若在心底下咕哝。 “知道了。但阁下也明白,在移动方面我们没了你会陷入被动的局面。” 亚尔维斯发出自己的顾虑。而般若自然是知道单向通道的【瞬移动】没法放在施法者不在场的时候,太远的距离外发动。如果自己先行离开,就不知道国王那里要耽搁多久的时间,无法与王子会合。 即使判断在大庭广众下这么做可能会为以后带来坏处,但般若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只见顾不上回答的她快速从亚空间拿出自己为了以防万一的状况而在冒险者时期准备好的魔法材料。 妖精王的沙粒。 凤凰毛笔。 血树王的魔液。 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在将之从亚空间取出来的瞬间,殿堂就充满着宝物的光辉。 而在亚尔维斯的骑士与魔法师,还有少许宫廷的人员围观下,无视他们表情的般若在大量的视线中拿起凤凰毛笔,般若将之渗入用牙齿打开盖子、装有血树王魔液的瓶子之中。判断毛笔吸取了足够的魔液后,般若随手抛弃了全大陆魔法师都梦寐以求的魔液瓶子,任其在空中泄出,倒了一地。 然后,张嘴咬着毛笔,般若迅速从亚空间再次拿出了空白的魔法卷轴打开,放在地上。 另一只手也没闲着,她抓起盒子中的妖精王得沙粒涂抹在纸张,然后让空出来的右手重拾嘴边的毛笔,挥动笔尖,在纸上流畅地描绘咒文后,将上头的魔液未干的卷轴交给惊疑不定的亚尔维斯。 “这……是什么?” “以我手边的东西制造的魔法道具,里头的注入魔力能把一百名左右的士兵移动到我身边,我先抵挡住吉尔伯特的公爵,亚尔维斯你——殿下就去看看国王陛下那边发生什么吧……动作要快。” 知道般若现在唯一的心思都在恩格村的亚尔维斯没再发出疑问,而是点头。 “理解了,麻烦般若阁下先行察探敌人的动作。我随后就来。” “是!真的拜托你了。【瞬移动】” 殿堂中央出现仿佛能吞没一切的骇然黑色通道,大气震荡之后,急迫地迈步进入里头的少女身影就从中消失。而另两人也不浪费任何时间,在亚尔维斯本人则赶到国王的寝室的时候,阿尔曼则去召集负责宫中警戒、效忠亚尔维斯的骑士们。 “——父王!发生什么事了?” 顾不上王族礼仪,亚尔维斯用跑的抵达了国王的寝室,并且一把推开了木门。 一进到里头,他就看见国王,法兰基五世.希森维尔.耶卢瓦尔急得满脸是汗,不断翻着桌子,盲目地寻找着许久未碰过的文具。 “公爵造反了,造反了!造反了!怎么办呐——” “父王!” 国王翻弄着抽屉时反复地说着同一句话,迟钝到如果亚尔维斯没有说话都不会地注意到他已经进来了。而国王努力睁开细小的眼睛,突然向前抓着亚尔维斯的肩膀,气喘吁吁地一开口就是叱责。 第八十七话:你是时候退位了 “为什么这么慢才来?!快点,王儿快准备笔和纸,手边没有的话,可以写的东西都可以。快拿给寡人呐。” “父王,请冷静下来。为什么要笔纸?” 亚尔维斯尝试安抚自己的父王,询问事态。 “寡人把珈西亚……把王位让给他的话,就安全了。寡人想好了,只要一个有海港的富饶领地就可以了,吉尔伯特应该不会拒绝寡人的要求……我们不做王族了,一起向吉尔伯特道歉,就会安全了。” “……” 亚尔维斯如今看清了他父王的真面目,并且感到难以置信。 从很久以前就失去王者风范的法兰基五世。 他原先担心父王安危的情绪迅速冷却下来,并且被各种各样的思绪占据其中。 从刚才开始,亚尔维斯就等着国王向他询问王国民众的安全,叛军的镇压,许多要事……可是,眼前的人不但置之不理,还在这个关头只考虑到自己往后的生活—— 亚尔维斯察觉到时,忿怒的情绪已经涌现了,并且不知觉地握紧了拳头。但他很快地用多年来的亲情和回忆克制住这份情感。然而,目睹了这个场面的亚尔维斯已经下达了决心。 对着身心已经陷入恐慌的父亲,他缓缓开口。 “父王……等事情解决以后,请您逊位吧。” 说出口了。 王族中最为避忌的话语,他说出口了。 “什……么?” 法兰基五世痴呆状地反问着,不了解他说出这句话的意义。 “王儿,你在说什么——” 虽然开始反省自己说的话过于直白了,但他一点也不后悔。在身边都是不惜为国捐躯的将士,见识过打从灵魂闪耀着经过淬炼的光辉的人们之后,亚尔维斯深深觉得不能再把这个国家交给眼前的父亲了,一秒钟也不能。 “我说,孩儿会代替您治理好这个国家,所以请您逊位!孩儿会侍奉您安享晚年……因为还有要紧事处理,请恕孩儿前行告退。” 重复了带着觉悟的话语,此刻的亚尔维斯不再是作为王子成长了,而是作为一个新王在在气势上压倒了法兰基五世。然后,亚尔维斯头也不回地踏出寝室,留下坐倒在地的国王一人不管。 途中,亚尔维斯在宫廷中遇见了一队巡逻着的御兵,然后毫不犹豫地借助他们的力量。 “你们。立即传召狮营和鹰营骑士长,命令他们限十分钟内全员都给我在大厅和我的骑士会合,马上出发支援我的友人。” “是!殿下。” 不愿辜负亚尔维斯的期望般,御兵们齐声的回应述说着一切。 在几个前,就算是亚尔维斯的命令,直属于国王的御兵们都会怀疑王子差遣他们正统性。然而在亚尔维斯挫败了三个大国的侵略后,情势已经有所不同。不只推行对民仁厚的法律,在战争期间维持了一般农民行军时前所未有的纪律也是。所以不只是士兵,而是全国民众都看到了在他身上明君的影子,都在神往这位王子登上王位的那一刻。 威风凛凛的御兵们火速前往执行被赐予的任务。凝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亚尔维斯收回视线,立刻重新往大厅的方向迈步,同时低声自语。 “希望别出什么事才好,等我。” *** 当般若听到恩格村出现大约三百人的叛军时,心脏仿佛漏了一拍。 在般若的印象中,吉尔伯特的势力已经削减很多了,没想到依然会死心塌地跟随他的人马还有三百人以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句俗话在这时候应验了也只会让人恐惧。 在商量过的事项里头,吉尔伯特必须由亚尔维斯亲自逮捕,不能假手于自己。所以待王子带人来后,般若会向他们施加身体强化魔法,再由他们的手制裁吉尔比特不是什么难事。 般若担心的是村人的安危。 恩格村有四十名王子骑士驻守,还有二十个魔像挡在入口。 虽然突破重围的骑士已经快马加鞭来王都禀告了,但这种移动手段肯定延误了不少时间。所以她无法肯定没被击破的魔像现在还剩下多少个。 在和王子约好之后,不安感在心中持续扩散的般若旋即使用了“瞬移动”,并且焦急地闯过通道。 如果真的回不到原来的世界,留在这个世界当恩格村的守护者也不错,她自己不止一次有这样的想法。在这个一年又二十多天的时间里,般若有时候也会回去探望村民们,慢慢产生了戚情,对于自己而言,他们已经不再是毫无关系的人们。 到如今,见了面也会对她微笑,不像以前对她敬而远之。 在等待【瞬移动】的魔法空间形成,开启通道所需要的十几秒时间里头,对于自己在这种时刻脑海却回忆起无关紧要的事情,般若很是懊恼将之挥开时魔法完成了。眼前的场景随之一转,来到原本应该是屋子林立的恩格村中央地带。 呈现在她面前的是比上次贵族来袭的时候更加凄惨的现场。 不知如何会出现在这里的大石把屋子给砸了,好不容易从烧毁中重建完毕的村子再度遭到破坏。 然后的就是,那些大石下的尸体映入眼帘。 当肉眼辩识出血淋淋的物体是什么之后,般若感到她的血液被什么冻结了。 “什,么……” 方才的担忧徒然化为了碎片。顷刻,般若觉得四周天旋地转,并且内心涌现了强烈的丧失感,一个站立不稳下必须紧抓着身旁的残桩才勉强不倒下。 村民的身体支离破碎,死亡的时间过长……无法复活。 此时,有人出现了。 “般若大人!” 大概是注意到空间魔法产生的动静而赶过来看个究竟,幸存骑士和男村民们步履蹒跚地走了过来,全身伤痕累累。 “你们。这些……石头是怎么回事?还有村人人们……为什么……会。” “般若大人……” 虽然在与村民约定过后,外面来的人一概对于般若那个魔神的真身不知情,但他们是属于知道般若与王子的协议,得知村子对般若来说有着何等重要性的人们。 第八十八话:恶意 面对般若细若蚊声的责问,无法完成守护村人职责的骑士脸上露出愧色。而这时候,痛切的村民们摇了摇头,帮忙述说。 “其实这不能责怪骑士大人们,袭击很突然。很多的死者是在半夜被越过山头的石弹杀死的。幸好在反应快的骑士大人的指挥下,在敌人进行下轮攻击前赶紧退到了恩格村的圣地避难,大多数村民才幸免于难。而剩下的死伤人者是在魔像逐一遭遇击破时,为了避免叛军一涌而入决定和骑士在谷口战斗的村民——” “我知道了。” 地上的很多血迹还未被太阳晒得干涸,但嘴唇发干的般若已经没有心情听下去,垂着头向鲜血淋漓的骑士和村民低声交待。 “你们和村民们到圣地里避难。这里……请交给我。” 说话时,般若感觉到喉咙深处被什么塞着了,声音沙哑不清,声带又如被撕裂般疼痛。她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都以这世界的和平为优先了,却还会发生这种事……为什么……感觉后悔得要死,刺痛的心脏就快裂开了。 ——如果有立下多重结界…… ——如果不去什么魔法大学,早点回来…… ——如果没有错估了吉尔伯特的能耐…… ——如果再做多设想、细心的话…… 般若在不断地苛责自己之后,占据心中就是满泻而出的鲜红杀意。 看吉尔伯特那家伙干了什么好事! 也唯有如此,唯有归罪他人,怪罪自己,她才撑得下去,不至于失控到毁灭的等下要面对的敌人—— “太勉强了!请让我们跟着,我们还能战斗!” “您没事吧?般若大人,使用过魔法后请去休息一下,我们还扛得住——” 察觉到她脸色过于苍白,骑士和村民们大叫着担心的话语,却被努力保持语气平静的般若打断。 “这是命令,不要让我重复了。退下吧。” 他们苦涩地将接下来的话吞了回去,在相望之后勉为其难地点头应允了。 “明白了,般若大人。我等就遵从命令撤到圣地。” 般若并未回话,而是徐步往谷口出前行。 走出有恩格村民和骑士的尽忠职守才不被突破的谷间后,般若举步来到了村子外头。 步出峡谷投射而下的阴影,映入她眼帘的是,辽阔的平原上,站着四百多名身上包裹着灰褐色斗蓬的人们,无一正在忙碌着什么。 在他们当中,出现了三个形体庞大的投石车存在。般若在原本的世界中,历史课时读过文献。那无疑是根据应用的原理可以轻易把超过四百公斤的投抛物,射程三百米不止投射出去的攻城武器。如果是这东西的话,被她单单命令“不许外人进入”而没有存在攻击指令的魔像挨上这种攻击后,身躯就会部分粉碎,渐渐变成单纯的土块。而投石车在攻击魔像的时候,抛得过高的石弹会对另一头的村子进行大规模杀伤。 ——竟然带着攻城武器来对付一个村子。般若怀着满腔的愤怒,凝视蓄力待发支架上,那弯曲的杠杆所承受着石块的重量。 那也是杀死人的重量。 她不知道对方是如何把攻城武器带来这种地方,应该是分成几个部分拆解了,然后再次组装吧——但般若的注意力很快被其他事物给吸引了。 谷口处还有着数十名骑士和村民尸体,是为了让人把消息带到王都来才拼命挑战数量悬殊的敌人吧。而当中就有般若认识的村民脸孔在,在看见死者的脸时勾勒出这段时间相处的记忆,强烈的情感逐渐涌现出来。 死死的握紧自己的拳头,般若紧咬着下唇,继续前行。 那三个投石车旁还有一架架的重型弩炮,上面装载着由木桩削尖的、手臂般粗细的弩箭。 等她完全走出恩格村谷间的时候,恰恰是最后一头魔像被破坏之后。挡在谷口前的魔像传出了被石块击中巨响,然后缓缓变成糊状软化,没入土里。 “唷,这不是是王子那里的屠龙者小姐嘛?还以为里面的人终于死光了,能从王都赶来这里还真是不简单啊,魔法真是万能。” 玩世不恭的语气,野性的外表。 骑在马背上的吉尔伯特在叛军的中央里向她搭话。 “结果这一切……之前也是你搞出来的吗……吉尔伯特!你这是在和我!和王子为敌吗?!” “看起来好生气啊,屠龙者小姐。看来被我弄坏的那些魔像是你的啊。难怪我几次派人来这里都进不去,看样子……那个小王子,亚尔维斯也发现了村子的价值啦?果然如此。” 被党羽团团护住的吉尔伯特用鼻子哼了一声。 “看来小王子和我的意图是一样的,所以才派了你来分一杯羹。” 吉尔伯特尽说些让人不明所以的话,而低着头的般若咬牙切齿地将其打断。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但是……” 心中的愤怒如火浪般汹涌而至,她的语气却犹如冰块。 “趁我没把火发出来之前,束手就擒比较好。” 说话时,死死忍住内心怒意的般若并没把头抬起来。 但吉尔伯特还是觉得他撞上般若恶狠的视线。当然,他不可能听不出般若话中蕴藏着的愤怒,直觉正告诉他眼前的少女不在是威吓自己而已,而是绝对有力量去执行自己说出口的话语,话中就带有那种分量。 他甚至看到般若身上释放出非人气息。是由黑、白与红,三种颜色交错的气息。 不过,在眨了眼之后,他觉得那不过是一个错觉而已。 在自己精挑细选出来的四百六十三名武装部下面前的般若并没有让人恐惧的白铠士兵跟随,常理上绝不会输。 这个男人事先仔细调查过般若的能耐,排除夸张的部分再作出计划。有了万全的准备后,就着手引起魔法大学对般若的兴趣,然后安排好替身呆在府邸,才从府邸的秘密地道出来与手下会合,悄悄来到恩格村。 虽然魔像比想象中硬,要打破它们实在是不容易的事,因此计划多耽误了几天。但是时间还很充足,等被国王被搞到焦头烂额的王子带领足够打败自己的兵力前来时已经迟了。 而且,离国的帆船已经准备好了,那么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第八十九话:圣物圣咏 只要拿走了自己想要——这个村子的宝物之后,自己只要去急需要财政上赞助的安朵王国投诚,向那里的高层出卖答应好的珈西亚的机密作为见面礼,缔结双反有利的条约就可以东山再起。 虽然在吉尔伯特看来,王子的计划确实缜密,但认为姜还是老的辣的自己在费了一番功夫之后,依然从王子的布署中发现了不少的破绽。 就比如说,他杀掉了远地的侦察人员,即使王子要察觉异状也要一段时日才能发现。 而被封锁的水路,有了内应后计划还是顺利进行了。 事实上,吉尔伯特他确实也把计划隐藏得很好,不但遮蔽了监视者的眼睛,连许多亲信都被欺骗了,以为他们能众心所向的对抗王子,而在约定之日举起反旗,却成为被用来争取时间的弃子。 借着老练的手段和生平的经历,把脑海中的计划周详地规划下来的吉尔伯特,内心觉得他被阻止的可能性并不存在。 但是即使这么说服自己,他还是无法压抑下那份不断涌现战栗,窜上背脊的寒意也是。 所以,吉尔伯特无视悄然而至的恐惧,立即对身子周围的人下达命令。 “给我上!屠龙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身一人的她成不了什么气候。不要给她使用魔法的时间!” 王国叛党接获命令而行动时,般若低垂的视线就看到他们的其中一人踢开了村民尸体的行为,并且说了这么一句话—— “哼,真是碍事。” 啪咋。 听到了,理智断掉的声音。 不是幻觉,不是想象,也不是拟声词。她断言自己听到了这个声音。 原来是这样啊。 眼前的这群是连人都算不上的东西,一个个脸上浮露猥琐淫靡的卑劣嘴脸。 这是一群失去良知的人渣。 他们是不能被原谅的。 心就这么的告诉她,因为人渣们跨越了那道她无法容忍的底线。 竟敢对这个地方出手——说不上自己到底是保有冷静,还是失去理智…… 般若感到她的内心底层涌动着激汹的液体,然而表面上却极度地平稳。接着,支配着经脉的是灼热的意志,被热流贯注了四肢,滋生出全力舞动那股暴戾力量的冲动,让般若产生怎样都无所谓了的强烈认知。 对,拖延时间什么的,约定什么的,带兵前来什么的—— 全都—— 一点都不重要了。 “别以为可以轻易的死去。” 猛地睁开眼,她缓缓地抬起头来,清楚地将言语一字一字地吐露出去。 说话时,声音传播得异常清楚,让听者毛骨悚然的同时加快了手上的工作。 虽然对手是个女孩,但其身份是货真价实的“屠龙者”,又是平息数场大战的前线人物,如果慢手慢脚而遭反杀的话,那就一点都不好笑了。 “发射!” 命中率较低的投石车是没戏,但重型弩炮可就不一样了。它的威力虽不及投石车,但精度可是值得期待的。 再说对方一动也不动地站着,成了完美一个靶子。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唧嗖。 伴随齿条转动、进行瞄准的调整声,紧接而至的是弩箭的发射声响。四百多双眼睛看着箭头轻易地贯穿了般若。 击中之后,其强大的势头连人飞到了数公尺之外,钉上山谷土褐色的墙面。 “……” 大伙都聚精会神地观望,有必要时会立即发射下个弩箭。 然而,她好像真的死了。从胸口渗出的血液往下流,泥地上的红泊也有了魔女的血液。宛如断线人偶垂落的四肢,无力地往后仰的头部,全都是生命消失的迹象。 “唔嗷嗷哦哦哦哦哦!!!” “魔女死了!!!” 由超过四百余人传出震耳欲聋的欢呼,是目睹杀死王国英雄的瞬间让他们兴奋的呼喊声。 而原本已经察觉到了异常、本能敏锐的人也安心地擦掉了额头上的汗水。前排的人有的甚至拿起刀子,想向前割下般若的头额当作战利品。 不管是谁,都以为这样就结束了。 然而。 他们都不了解。 弩箭得以贯穿般若的身体的原因,是在于她解除【拟形】的时候体魄状态不稳定才会让这种简陋的物理攻击贯穿自己而已。 若不是,弩箭一碰上附加了强化魔法,硬度比它还高上百倍不止的般若顶多会把人弹开,到时候人不但没事,射击出来的箭头反而会因此粉碎吧。 这样的话,那些人会认清事实。虽然是很微小的部分,但理解到胜算是不可能的之后,马上屈膝乞求饶命,说不定可以让般若恢复理智,并且逃过死于非命的下场。 但是,在他们再次发射攻击的时候,一切都为时已晚。 刚才有人踩踏尸体的举动,唤起了般若的杀意之际,将会带给他们残酷的末路。 “……喂喂,是不是有些不太对劲啊?” 欢呼雀跃的叛党中,有人注意到了,并且拍着身旁人的肩膀。 “说什么呢。” “不对,你看看那里。” 魔女原本无力垂下的手指头突然动了,然后缓缓举起。只见她紧紧抓住了成人手臂般粗的弩箭,然后拔出。 “——” 弩箭被随手抛在地上,在众人面前魔女缓缓抬头。 在没人提醒那些王国的叛徒发动攻击的情形下,他们也忘了手中的武器,只是不发一言地站在远处,遥望非人的觉醒。 在这个时候,般若的人类容貌像薄薄的一层颜料剥落—— 并且,人类的四肢之间开始蚀剥—— 首先是头部,空壳透漏出连光线都能吞噬的暗黑内层。接着,宛如被掀开了的面纱一样,从中溢出了黑色的浓雾。外壳掉脱得差不多的时候,黑雾喷涌而上,覆盖整个谷间。 待其消散之后,那些人看到了般若“它”真正的面貌。 狰狞的蛇头上长着曲角,银色獠牙仿佛闪烁着的凛光。 粗壮的尾巴和背脊长着锐利的棘刺,手臂附近长着宛如白昼的巨翼,与黑色的身躯形成强烈对比。 岩石般的双脚支起的巨大身躯,而胸口挂着红得几欲滴出血液一般的项链。 最终,魔神的形态出现了。 在静寂的叛党眼前,仿佛将愤怒具现出来,它凭空幻化出刀背上有着七面白刃的巨大镰刀。从镰刀尖上滴出收割了灵魂般的黑液往上空滚动,眨眼间染红了天空。 不但如此,取代太阳出现的是,盛满了鲜血般的满月之杯。 琥珀色眼瞳散发的杀气,渗入敌人的五脏六腑之中,语音晃动地面。 “我不会再留手了。我决定要竭尽全力,竭尽所能来消灭你们。所以——” 第一次是不了解情况而抑制不了力量杀了人。后来与魔物“杰克”战斗时,般若发现力量随之而来的责任,她就开始自重了,始终克制着毁灭天地的魔法之力。 然而这次的心因悲痛而出现了缺口,般若誓要敌人要血债血还后,力量随之无法压抑的愤怒的解放。然后,为了能让数以千计的人类瞬间消失的魔法发挥作用,想亲手制裁他们的般若往红天举起象征着死亡的镰刀,发动【绯红畋猎】。 随着一阵从地底发出的鸣响,地表开始霍地出现的无数的、鲜红色沙粒。从惊慌的人们脚下往远方流动,然后在一公里外建立了全方位的魔法沙壁,形成无法逃离的牢笼,阻断他们的退路。 “死吧。” 恚怒的魔鬼抬起了它的左脚,然后往离它最近的家伙——就是之前想割下它的头额的人无情地踩下。 踩踏的冲击在瞬间震撼整个空间,覆盖了那人临死前的惨叫。 第九十话:求饶 出现了第一名死者之后,迥响的死亡之音终于让人们回过神来。 不是幻觉。 他们是知道的,这世界有个会混淆人们的认知,叫做【幻影】的魔法。因为人们有着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天性之下,逃避了现实。但是下一秒的状况却狠狠地敲烂了他们的祈愿。 能一脚踩烂人类的家伙,绝对不是幻觉,而是货真价实的怪物。 “发射!想活命的话就杀了它!!” 第一个察觉到事情越发不妙的人是吉尔伯特。在他发号施令之后,负责攻城武器的人才手忙脚乱地操作手边的机械。 由于般若的体形过于庞大,投射的石弹轻而易举地击中目标,弩炮发出的木矛也悉数命中。 可是,传进人们耳朵的却是石弹本身粉碎的声音,待飞扬的尘土散去了以后,理应贯穿敌人的长矛也全都被弹开了。他们终于理解到了任何东西也伤不了般若的一根寒毛——这个残酷无情的事实。 ——【蚀甚的祸心】 ——【逢魔炼狱】 ——【冥熄的绝击】 与以往不同,般若连关键咒语都省略了,盛怒下发动了一个个超高阶魔法。 “全给我都到地狱去忏悔对这座村子出手这件事吧……在永恒的业火中饱受折磨,永不超生,直到灵魂破碎消散为止。” “——” “而你,吉尔伯特。” 这是它赋予人们的诅咒,话语溢出让人绝望性的强大力量。 “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觉悟吧。” 接着,魔神的审判,开始了。 “啊啊……” 不过,即便般若发出无慈悲的宣言了,它面前的目标们却没有任何行动,只呆愣地嚅动着嘴巴,发出沙哑的声音。 无法理解现况的人们,冷眼俯视他们的般若发出冷哼,单手举起加持【冥熄的绝击】——拥有腐蚀效果的镰刀,然后朝他们斜向一挥。 当中大部分是舍弃了思考,无法了解状况而呆立着的人。 与被蛇盯上的青蛙无异的表情,持续到刀锋毫无阻拦似地将他们腰斩,目光也始终呆滞地看着自己飞散的血液。但在他们的的残肢即将落地时,某种力量以可怕的速度侵害身体内部,然后躯体某方凹陷、雾化,便不留一丝痕迹地消溶于大气之中。 “哱咚。” 掉落地面的只有百来人被一斩两半而破损的装备。 仅仅一击,方才还在眼前的人们如云烟脆弱般消失于大气之中,遭到消灭。 然后,仿佛感受不到武器的重量似的、轻巧地回收它的武器的魔鬼,用视线扫视了剩余的人们,接着停在一人身上,缓缓眯起了一双眼睛。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站在后排,亲眼看着百来条的生命无声泯灭的人们的不安化为恐惧——大概同时感受到了般若的目光所带来的绝望吧。平原上四百余人无法隐藏的恐惧,通过叫声发泄了出来。因为要不是如此喊叫,在被怪物杀死前,他们的身心绝对会被这份恐惧压塌吧。接着,当中冷得僵硬的身躯能够动起来的人五成都不到。 而那些能动起来的人—— 他们逃跑了。 “喂!” 吉尔伯特尝试控制失控的人们,持续的大吼,甚至砍了几个逃跑的手下。 “别跑!全给我回来!你们不想活了吗?” 但他那些毫无道义可言的手下们全都丢下武器拔腿就跑,如退潮般用恐怖的速度逃离此地。 即使如此,可以逃过死劫的人,一个都不会有。 般若往前移动了其脚步。 但它看都没看如蝼蚁般逃走的人们。而是为了安抚勇敢的牺牲者般,般若伸出了手,碰触杀害村民与骑士的投石车及重型弩炮。在【蚀甚的祸心】的作用下就如经历了千年的时光,两者被严重蚀剥腐化,化成了沙粒崩塌下来。 “灵魂随着风离去,肉体留在地下安息吧。” 说完这世界的祭文之后,就如神祗在花园中漫步的姿态,它往始整件事的作俑者的方向——伴随着抱头鼠窜的人们惨叫声默默前行。庄严地一脚步,一脚步,仿佛在地狱散步的身姿把来不及逃跑的人们碾压成肉泥。在血花溅起之际夺取了他们的意识,终止了他们的心跳。 时而挥动具现死亡的镰刀,被其碰到的大群人马瞬间就会魂飞烟灭。 那些人当中也有聪明的人在,其中一个那就是曾经传唤般若去见公爵的秘书,纳兹。他理解般若的目标是吉尔伯特后,速速从公爵的身边逃走,并且远离人群。 “逃……到森林里就……就没事了吧,哈——呃啊啊啊!这是什么哇啊啊——米娅?” “把女儿还给我……” 纳兹口中的米娅是一个黑漆漆的物体,在头部上勉强看出形成口眼鼻的黑洞中发出凄厉的呐喊。 “……为什么!为什么你这女人会出现在这里!你不是死了吗?!” 人们眼前的景色在不知不觉中产生变化。 地面出现了刺骨的寒冷白雾,所有人的脚底陷入了突兀冒出的泥沼。 “把你骗我父母的钱还回来!我们女儿的命也是!” 不过,这是无法违抗的神罚,不只是逃入森林里的人,被红壁阻挡去路的人也无一例外地尖声惨叫。纳兹他见到的正是被自己玩弄,然后在有了孩子后就抛弃的少女。而且在升职到王都离去前,梦想自己会飞黄腾达却害怕母女日后来纠缠自己,小人心态地使计把母女卖给有变态嗜好的有钱人那里——而她们的下场自然不言而喻。 “哇啊啊啊,什么,什么鬼啊啊!” 而“逢魔炼狱”正是显现了生前罪孽的魔法。 哪怕罪人能够欺瞒世界的所有人、诸天的神明,但此刻魔法显现的是他们内心的罪恶——就算在顽固残忍的罪人,只要被缠绕在他们身上、最纯粹的灵体——也是他们身上的“业”判定为罪恶,魔法就会将他们拉入万丈深渊,永远困在地底的囚笼里面。 “救、救我啊啊!救命,救——” “这个泥潭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被我陷害死去的兄弟会——” “呃哇啊啊啊啊啊!我、我不是故意要陷害你的,当时的我也没办法啊!要说的话都是你自己的错啊!” 换句话说,连接了地狱的禁忌法术,此时被般若毫无犹豫地使用了出来,为了对付眼前的敌人。 无一例外,他们的脚底下霍地出现了底沼,仿佛地狱的大门此刻向他们敞开,从深处伸出了一条条扭曲的枯枝以及白骨手臂,凶暴地将他们拉入魔法创造的地狱,再挣扎也是于事无补。 当死亡肆虐的时候,平原上却只有被踩踏而死的话少数尸体出现,从地狱里传出的哀嚎哭喊却始终萦绕着,宛如魔境的场景增添了让人鸡皮疙瘩的诡异感。 “等一下。请您等一下。” 即将被伸出手的发妻米娅的怨灵与枯枝白骨拖下泥潭炼狱的时候,纳托疯狂舞动双手、大喊,吸引般若的注意。 而这种做法,居然起效了。 “请放过我吧!!!” 看见般若缓缓地斜视过来。在心理作用下,纳托甚至觉得身体停止下滑了。求生的意志比任何人还来得强烈的吉尔伯特的秘书,其脸上充满着讨好。 第九十一话:该死之人 “即使杀了我,您这么做死去的人也无法复活不是吗?您想想,我是吉尔伯特那家伙的秘书,他的计划我都知道。如果让我活着,吉尔伯特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我都能帮您找出来啊。我说的都是真的,您可以相信我说的话!” “……有道理。” “那么——!!” 那人不知道,既然【绯红畋猎】已经发动,那么除非有打破这个红色牢狱的力量,不然能逃出这个空间的人连一个也不会有。 听到般若的话语,纳托无知地露出狂喜的笑容,却在般若下一句话给冻结。 “但无论如何,这句话轮不到让他们死去的人来说。” “——噫?” “该不会忘了你们做过什么了吧,你们已经没有机会了。下地狱吧你们所有人,一如字面上的。” “——!!” 内心毫无波动的魔神以镰刀的握柄敲击地面一下。然后纳托连作出最后吐息的时间都没有,就宛如被无形之手加速拖入了深沉的无底炼狱之中。让这片已经充斥着沦为地狱奴仆的尖叫的树林增添了多一道凄厉的惨叫。 “——王子竟然养着这么一只魔鬼。” 后面的对话传入了耳里,在混乱的逃亡中,骑着马的吉尔伯特不由得口吐出咒骂的话语。然后,他忽然间,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大部分的真相。 为什么驮思瓦家和博格家,派来这里的两家贵族消失了。 调查团向自己禀告,火之古龙残骸上迷离扑朔的巨大爪痕。 王子骑士会来驻守此地的缘由。 全都出在叫作般若,这只披着人皮的魔鬼身上。啊啊,对了。自从亚尔维斯和它立下了某种契约之后,王国就逐渐从自己的手中纳入了王子那里。错不了的。打从一开始,所有事物就在魔鬼的掌握之中了,王子已经成为了它的傀儡。 而这只魔鬼对于闯进它的故乡之人,将会毫不留情地夺走闯入者的一切。也就是说,打从一开始,自己就惹上了不该惹的东西。 “该死!怎么会这样啊!” 之所以会造成如今的惨况,吉尔伯特甚至觉得这是一场诈骗。 如果对方是带着军队前来,而不是只身一人的话,自己很大可能就会投降,然后伺机贿赂押送自己的士兵逃亡。吉尔伯特万万没想到仅仅觊觎一个村子的财宝就必须与这样的存在为敌。巨大的黑影笼罩他的头顶上方时。 沉醉于权力,狂妄自大的男人终于清醒过来了,脸颊流下悔恨交加的泪水。 **** 当亚尔维斯使用般若交给自己的魔法卷轴,领军转移到恩格村来救援的时候。 他清晰听到带来的一百名士兵倒吸了一口气的声音。 红天之下,同时支配光明与黑暗,所有存在之上的庞然大物释放着猛烈的杀气,充满力量的指尖正伸向跌下马来的吉尔伯特。 骑士们的心脏猛然间漏了一拍。他们开始觉得逮捕王国叛党已经是次要的事了,要是让眼前的大型恶魔跑到城镇的话,究竟会造成多严重的伤亡啊。 绝大部分的人是看着它的头部,或白翅,或尾巴,然而亚尔维斯的目光只锁在魔鬼胸前那条布满尖刺的血红项链,曾经看过般若在无聊时拿来出来把玩,或者仔细擦拭的东西也存在那个大型恶魔身上,让他掩不住脸上的惊讶之情。 “难道是……般若阁下?住手!!!” 叫了这个名字之后,眼前的生物微微顿了一顿,但手随即继续伸向吉尔伯特。 “别——般若你听见了吗?我说住手啊!” 在急迫的心情之下,亚尔维斯自己也不知道他是哪来的勇气,敢把取下战盔,投向等同于死亡的存在。然而此举奏效了,被金属品抛中的般若缓缓看向声音的方向。而感受到了排山倒海而来杀意的亚尔维斯僵住了。他能联想到东西也只有一个—— 混沌。 不是善良,也不是邪恶。 混沌的魔神之眼正凝视着自己。 “你说的住手……是在叫我放了他?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亚尔维斯。” 不用说也知道亚尔维斯企图阻止它杀了吉尔伯特,般若嘴里闪烁着阵阵白色光芒。而亚尔维斯理解到,现在他和骑士们的性命都纳入了般若的掌控之中,假如给予的答案不能让般若信服的话,不只是他们,恐怕整个王国当即就会灰飞烟灭吧。 眼前的存在就如古老的恐怖般,拥有让万物俯首称臣的力量。直觉亦告诉他这是致命的、不明智的决定,乘现在退缩还来得及,但是……他还是必须说下去。 无视头上渗出的大量汗水。亚尔维斯不以一位王子身份说话,而是作为一个有人,为了善良的屠龙者朋友。 连在战争中,都不愿意有太多牺牲,秉持着人性光辉、眼前的友人会变得冷漠无情,是因为自己的无能。 王子有种预感,如果般若在这时候杀死了吉尔伯特,她对这个世界可贵的善意也会消失不见。 他绝对不会让事情发展至彼此成为敌人的地步。 所以,亚尔维斯极力承受了般若那骇人的眼神,将之反瞪回去。 “听我说,般若。老师并不值得你亲自动手的人物。所以住手吧。把他交给我。你之前也是对这个决定无异议的。” “——这个人该死!!!!!!!!!” 般若的行为过于愤怒,情绪失控之下,挥动的左臂扫向一旁,树木随即被连根飞起。振动的双翼刮起狂风。体现其愤怒,右手则仿佛随时要将公爵抓起,然后直接捏碎般用力指着罪人。 “他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你却叫我放了他!!” “——” 牙齿打颤抖的声响清晰可闻,身旁的骑士们在颤抖着。但亚尔维斯的脸上毫无惧色。 “振作点,般若阁下!我只知道你杀了他,你就不会再是我认识的那个想要经快结束战争,就连敌人的生命也不愿意夺取的那个人……我有这样的感觉。要知道,王国因阁下避免了血流成河的下场,现在——轮到我来帮助你离开仇恨的漩涡!要处刑也是我这个王子来做,我会负上全责。” “……我这时候不想听你的长篇大论。证明给我看吧,亚尔维斯。” 般若强压下沸腾的怒火,缓缓抽开了手,嘴中的白光消失。 他尖牙的间隙,吐着云雾等待。 第九十二话:诅咒 “……” 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亚尔维斯跃下了因恐惧而僵硬不动的坐骑,接着,抽出宝剑走向吉尔伯特。在这个时候,甚至没有人阻止王子的鲁莽地走向怪物的行为。因为他们认知,在王与高规格的存在之间,根本就没有他们插口的余地。 “老师。” 对方听得进自己说的话值得庆幸,但情况并没有因此好转。亚尔维斯明白这一点。 现在是时候做出了断。 怀着即将处死自己恩师,来维护友人心智的心情,扭曲着面孔的亚尔维斯深吸了口气,闭目而言。 “老师。我……是多么的想留您的性命,但是你已经离正道太远了……对不起,您现在必须为您的所做所为负责。” 呆愣地跪坐在地上,泪流满面的吉尔伯特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但在梦呓些什么。以旁人的角度来看,大概是觉得他可以从人间地狱逃脱,死在同为人类的王子剑下更为幸福吧。 接着,亚尔维斯大声宣言。 “吉尔伯特.格尔巴乔……我以珈西亚王子的身份宣判你罄竹难书的罪行,其中叛乱和伤害王国无辜臣民为最高罪状。据王国的刑法,执行——死刑。” 对不起。 还有,永别了老师。 王子嘴巴嚅嗫着道别的话语,然后手起挥下利剑。 然而,剑却被一股巨力往后拖曳,随即落手而出。 ——亚尔维斯快速地转过头,面向用指尖捏着长剑的般若,满脸困惑。 “——” 两者默默相望,直到缓缓闭上了眼睛的般若发出叹息为止。 “……我改变主意了。亚尔维斯你的手不需要染上这种肮脏的血。”***(尾页,作者有话要说) 说着话的时候,般若觉得沸腾的血液已经徐徐冷却。 “单纯的死亡,太便宜这个人了。因此,我要对他下达‘诅咒’,诅咒他每个夜晚都要体验不同的死亡。死个一千次一万次。” 当朋友展现了觉悟之后,般若发现它比自己想象中还快消气,感到奇特和不解,甚至讨厌自己的心软和理智。 因为怒火攻心之下,葬送吉尔伯特带来的恶徒,为村人血祭他们的灵魂也就足够了。但在杀红眼时,自己差点打破了与王子的约定。在连口头约定都如此重视的王子面前,般若不想自己变成毁约的那方。 即使真的让王子在自己强硬的态度下,这时候处决了吉尔伯特,不用说往后自己和亚尔维斯的关系从此就会变得极其的不自然吧。不但如此—— 内心的痛苦有所缓和,已经可以静下心来的般若看到了随着王子出现的武装部队。 在这里受到怪物模样的家伙威迫,而且照办的话,友人的统帅力也会受到质疑,这么做的坏处太大了。就算与政治者打交道的时日尚短,心思也因此多少的敏锐起来的般若很快做出种种的判断。 虽然如此,就这样让吉尔伯特死去的话,也太便宜他了的意味也存在就是了。 以其一了百了的死亡,有些人活着,才是对于他们来说最大的惩罚。 “所以,他就交给你处置了。殿下。但是——” 般若停顿了一下,巨大的眼瞳闪烁着寒光。 “如果这人得不到该有的惩罚,诅咒被人解除,没有让他感受到生不如死的下场。我就会立刻前去把他杀死……不惜一切代价。” “……” “到时候,我们就是敌人了,亚尔维斯。” “我明白了。” 刚才般若那要杀了吉尔伯特的决心绝对不是忽悠人的演技,亚尔维斯以由衷地语气向她道谢。 “他会受到公正的审判。无论如何,能够把我的话听进去,真的非常感谢你,般若阁下。” 施展【拟形】般若变回人类的外表。 在发现冒险者的服装悉数损毁后,她拿了亚空间里一套崭新的白袍,随意的套在身上。 并且,她挥了挥手解除魔法,顺道让苍穹恢复原本的颜色。 神色紧张的骑士们才舒缓了一口气,虽然不知他们会对魔神的身姿作何感想,但般若认为就算显得刻意自己必须进行简约的辨白与说明。 “因属下的鲁莽,造成了亚尔维斯殿下的困扰,般若必须在此谢罪。” 般若举步走到王子面前,在众骑士的目光下,她行了君臣之礼。 相当然对方也明白自己想要收拾自己造成的烂摊子的苦心,很是应景地点了点头。 “刚才情况危机,不怪罪于你的过失。起来吧。” “感谢殿下的宽宏大量……不过啊,对上刚才用了幻觉魔法,那种鬼模样的我,殿下你的态度还这么强硬,勇气还真让人敬佩不已。” 半是高声解释给其他人听,半是真心佩服起王子的般若从单膝跪下的姿势站起来。 至今为止,见过她非人的姿态后,人们会表露出来的神情都映入般若的眼帘,但亚尔维斯却是唯一没有流露出畏惧之色的人。 排除了一些在士兵面相作出的演戏的部分,这些才是她的真心话。 “这……还真不好说。毕竟,那个魔神之姿的幻觉非常逼真,如果不是确定那是阁下的话,我想必连发号施令的勇气都没有,更不用说进行对话了。” 亚尔维斯苦笑之后,正色地微微低头。 “然而,没有事先警觉老师背后的动作,无可否认是我的过失。之后,我会让人以各种形式来向阁下与村民赔罪,而这里就由我们来善后了。” 即使想要表达更多的歉意,场合不许自己这么做,所以亚尔维斯在后头的话语气一变,沉声道。 “将吉尔伯特带走。” ““遵命!”” 听到王子殿下这么说,两位骑士毕恭毕敬地走来执行命令。 “……请等一下。” “啊……是!” 当吉尔伯特即将要被骑士们押走时,原本走向村子的般若趁着自己还没走远,紧握了拳头走了回来。 虽然不知道般若想对吉尔伯也做什么。 但骑士们征得王子许可后,便宛如手里提着的是个垃圾的物品,徒然放下。 只见,王国英雄明显经过控制过力道的拳头在空中描绘出了利落的轨道,指骨深深陷入了吉尔伯特的脸颊,只用了一拳把他打得昏迷过去。 “给我听好了!” 不管对方听到还是听不到,心想这再怎么样也好,最少—— 般若走向前去,在王子的默许下用双手抓着吉尔伯特的衣领,冷淡吐出厌恶的话语。 “这一拳算你欠这个村子的万分之一。” 般若松开抓住他衣领的手指,表情恶狠地丢下这句话后,般若转头往恩格村圣地的方向狂奔而去。 第九十三话:罪恶与原谅 当般若来到圣地洞口时,负责警戒的骑士立刻通知了在里头避难的村人们。 “太好了,般若大人来了。” “般若大人没事吧?听说您一人去对付敌人让大家很是担心。” 村民们前来关心时,骑士们则是向她告辞,到村外向王子禀告事情的经过。 “……” 迅速扫视了周围之后,她发现圣地中躺着不少的负伤者。见状,般若当即施展了大范围的恢复魔法。 “【全体.高阶治愈】” 在柔和的治愈光辉之下,伤口瞬间愈合的村人们露出了惊喜交集的表情,向她投去了感激的目光。当中,相熟的人们开始一一向自己的道谢,让做好被哭喊责难的准备的般若惊讶得说不出话,感觉喉咙以及心脏再次疼了起来。 “哦喔,伤马上就好了。谢谢般若大人。” (不是这样的……) “般若大人没事真是太好了。”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与一而再丧失亲人的他们相比,自己都受过的伤害根本不值得一提。) “般若大人没有受伤就好,总算可以放心了。” (自己没事,反而是你们一直受伤……) “能有般若大人在,我们老一辈的也能放心了。” 随着越来越沉重的脚步,使般若的脚步最终停止在人群中前进。 (不,不要这样。因为我背负了信赖,而害死了这么多了村人,为什么还要向这样的我道谢……) 有位老妇人双手握上了她的右手。眼目泛泪,但带着微笑的脸上说着欣慰的话语。 “谢谢您,般若大人。原本不期望能报仇雪恨,但多亏了般若大人才能将恶人制伏,保护了这个村子。我的那几个勇敢的儿子也没算白白丧命了。” 那双手充满着皱纹。辛苦劳作,将孩子拉扯当大的双手,到了现在却一无所有……都是她造成的。 ——谢谢,谢谢您。 受到人们发自内心的感谢。这些词汇不断传入脑中,般若瞬间瞪大了眼。仿佛因那双年老的手掌让自己喘不过气来,源源不绝的罪恶感捶打着身体。 在身心被击垮前,般若把自己的手从老人家的手掌里抽出来。 “——为什么,你们还笑得出来?” 在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大声的质问下,村民们安静下来,并且不知所措。 “因为我来迟了,村子才会死很多人不是吗?都是因为我……第一次也是,第二次也——你们已经失去了亲人两次了,如果我更加认真的话,恩格村的一个人也不用死!你们责骂我啊!就连罪魁祸首,都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你们就算咒骂我,怨恨我也是应该的!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感谢我?) 当般若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把心中的自责,还有万千的歉疚都喊出来了。 在沉寂的圣地里,村民们浮现出想说些什么,却苦于贫乏词汇而无法说出来的表情。这个时候,祭司来到了般若的面前,轻轻执起她的双手,柔和地倾诉村人想说的话。 “没有那样的事。如果当时主上没降临到这座村子的话,我和村人们早已经命丧此地了。” “不是的!全都因为我……” 般若还想辩解时,村子的祭司温柔地抵着她的额头,与她对视,仿佛透过眼睛注视她的灵魂。 就如初次见面那样。 “主上,各位都深知生死有命的道理,这里没有人会指摘您的。而且,一次次拯救恩格村的您,心中有着这个村子,会为我们流泪,我与全村上下就已经对您感激不尽。只是……” 中断凝视,祭司低垂眼帘。心疼地以右手轻柔按住了呆立不动的般若肩头,纤细的手指尖拨开了她的发丝。 “只是没想到主上背负的……是如此沉重的事物。” 而左手臂温柔地伸到了少女的背后,祭司将深陷入后悔之中的她拥入怀中,仿佛在紧紧抱着另一个自己。 “这段时间,我们从骑士大人那里听说了,您在外头为我们的事绞尽脑汁,成为冒险者,屠杀火之古龙,加入王子殿下的军队里——为的都是我们,努力了很多很多。我们对您,只有无以言谢。” 听到这里,般若想是回忆起什么似的,肩头一震。 此时,似乎要将般若压塌的自责并没有消失,但过于善良的恩格村人们——明明失去了亲友却不怪罪她的举动,让几欲伤害自己来偿还失误的般若获得救赎,决堤的情绪转化成悔恨的泪水涌出,滑下脸颊。 “对不起,原谅我。真的……谢谢你们……但是,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你们……” 在细语下瓦解的般若声音变得嘶哑,一遍又一遍对村人们道歉,到了最后,她放弃开口言语。 咬紧牙关,般若不以手掩盖泪面,承担那份罪过的般若边不停地向紧紧抱住她的祭司与村民不停谢罪。 “真的,对不起你们……” 到了最后在激动的情感下,般若垂首,跪在地上边压抑着嗓音掩泣。 第九十四话:交代 恩格村的最深处,气氛冰凉的圣殿里。 气势宏观而精致的平台上,般若的大腿上坐着一名双目炯炯有神的小女孩,而自己使用着泡泡魔法表演给四周的孩子看与玩耍。 那里充满着孩子的欢笑声,大人们则在外头修复村子。坚强的村人们经历过村子第二次灾难后有三周了。而卸下了亚尔维斯的协力者一切职务的般若搬到了恩格村,不再处理王国的事物。虽然当时她表示住普通的木屋就可以了,但在村民极力劝诫下,这里已经变成了她的居室。 “您近日愁眉不展呢,般若主上可有心事?” 虽损坏的冒险者装备在前些日子被送往卡耶罗都市之后,早已经修复完成。然而,就算取回了那些装备,般若在这个时候穿着的是寻常不过的衣物。因她并没有无时无刻把战斗用的冒险者服装穿在身上的兴趣。况且,仅仅是日常生活中的话,穿着它们反而感觉不大舒服。 在祭司的询问下,此刻穿着简朴的般若也耸肩老实回答。 “不,我只是在想回不去原来的世界了这件事,而觉得有点惘然。心里也有了要出去走走的想法。” 吉尔伯特终于被逮捕之后,王国获得平定。但在之后,村长好几次在魔法阵上重复咏唱的返回仪式,唯一次都没成功过。 对于她原本的世界,即使是【瞬移动】也无法发挥作用。 般若不禁想,如果两个世界流动的时间是对等的话,就等于自己已经旷工一年多。 而作为见过她最后一面的斐丽,在知道自己失踪了之后,那家伙说不定已经为她烧纸了……而且就这么回去的话,单单考虑到房贷方面的事就让她一阵胃痛。 “咕……” 一想到这里,般若就头疼得一只手按住自己的太阳穴,另一只手则是放在有些绞痛的胃部上。 但是,这些也不是什么大事。 最重要的是—— (不知爸妈过得怎么样了……) 这才是般若迫切地想要回去的、最主要的理由。作为一个已经长大的孩子,她把照顾家人视为己任,无法忍受自己不吭不响的消失在地球上,让年迈的父母担心不已——这等不孝的行为,她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起初,觉得回去原来的世界是理所当然的事。不过,要是回去必须面对破产的窘境的话,也太悲惨了一点。还不如在新的世界好好活下去。同时……我必须考虑接下来的生活要怎么过了么。) 虽然内心放不下至亲,无法在离开之前对父母道别,是自己心中的一个最大的遗憾。 但对目前想不出解决方案的自己而言,怨天尤人也没有用。 就现状而言,对想要找到回家之路的她来说,之前不被任何势力束缚的冒险者生活是无疑最适合的自己了。 当烦恼的般若陷入思索中的时候—— “般若主上,是否是恩格村人和小女的侍奉有任何的不足之处,所以主上起了离开我们的意愿?如果是那样,主上只要开口——” “别着急别着急。我不是像你说的那样。” 虽然不知为何,祭司会把自己的话把事情往离开恩格村上去想。 但不管怎么样,在对方的脸孔露出更多的不安之前,般若就矢口否定了祭司的话。 “我不想白吃白住是其一。但最主要的是我不想违背自己原则。” “主上的原则?” 般若点了点头。 “是,虽然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古龙也我屠过了,也将一个国家弄得满城风雨了的我还说这种话有些奇怪……不过,我觉得再继续干预这个世界下去就不会带来好处。而我很清楚自己的性格。” 她缓缓的闭上眼睛,回忆之前面对贵族时的场景。 她再度清晰的意识到,自己真的无法和那群人相处。那么,为了不让麻烦找上门来,自己只有暂时离开王国,远离那个群体这个办法了。 “既然我对权势斗争不感兴趣,要是错过这个适时离开王国斗争漩涡的时机的话,就不好了。我说得对吧?” 闭目说到这里,般若她并没有继续下去。 祭司露出心神领会的样子。 “原来如此,主上正是熟知自己对世界的影响巨大,才会如此忧心。我已经明白了。” “……唔,差不都吧。” 虽然意思差不多,但般若怎么觉得祭司口中说出来的话有着另一层的意义。 但她也没去深究,而拿祭司过度卑谨的态度没办法的般若眼睁睁地看见仿佛虚心受教的祭司低下头来。 “不知主上的远见,祈蒙见恕我的愚昧。” “愚昧……我说啊,祭司小姐你说的话也太夸张了。和我说话的时候祢呀您呀的尊称是不需要的,这点就好好改改吧。” “遵旨。” 只见祭司并未抬起头,小声呢喃。 “只是小女自以为主上坚持克制力量,是因为——” (害怕着某种的事物……想必是小女的臆想错了。万分抱歉。) 正在摸着小孩子的头,往常足于捕捉再细微的声响的听力的般若却在此时恍若未闻一般。 “嗯?你说什么?” 她疑惑地看向重新抬起头,端正坐姿的祭司。 发现对方没有重复再说一遍的想法,般若也不在意地笑着。 “说不定,会这么想的我说不定才是奇怪的那个……不过如果真的留在这个世界的话,悠然自得地环游世界也是不错的选择……喔,亚尔维斯你来啦。” “般若阁下,最近过得怎样?” 当自己摆摆手回应村子里的祭司时,一把声音插了进来。听到对方似乎心情不错,般若将视线投去巨大的圣殿入口处,笑着向那个人回答。 “好得很,没人来烦我的日子比你那里好太多了。亚尔维斯。” 举步踏入这间以未知技术抛过光而闪闪发亮,并且有着平整无比的黑石地面的圣殿里。把随行的骑士留在村子外面,在村长的带领下来到这里的新国王苦笑起来,回应般若的话。 “的确。如果是这个好地方,我也想放下国王的身份休息一阵子。” “是吗。好啦,你们先出去……对了,就顺便麻烦你们帮我把布么村长请来吧,我和这位国王陛下有关于村子话要和他谈……祭司小姐也留下吧。” “好滴~~~~我们先走啦,国王大人。” “明白了。般若大人。” 在场的孩子们活力四射地回应后离开,亚尔维斯微笑着向打招呼的孩子点头。 因为看对方的脸色好像在接下来有正经事要谈,般若就把小孩子赶了出去,然后聆听亚尔维斯所带来的消息。内容不外是亚尔维斯对吉尔伯特法外开恩,把他派去偏远的小地方由人监视着,叛乱与企图暗杀过自己的贵族们已经伏法等最近的时事。 还有就是,今天他会来这里是因为要向般若交代吉尔伯特会拘泥于这个村子的原因。 “这个嘛。” 仿佛不知道如何开口,说到这里的亚尔维斯露出一个些许微妙神情。接着,他缓缓地伸出右手,指向了般若的方向。 “……欸?” 第九十五话:回归! 在空中漂浮着的“光球”微微照亮的黑暗中扶着垂直的黑色梯子,沿着结实的木质扶手下了六道阶梯后,般若脚底下踏上的、接触的是堆积起来的金属滑面——直径三十米有余的地下室都是满满的黄金白银。 “这还真是……惊人啊。难怪你会一副自己也半信半疑的样子过来,亚尔维斯。” 经过亚尔维斯指点之后,进入平时作为她生活圈子的原神坛下的暗门——地下室所藏有的大量金银财宝后,在仿佛会流动的金属物中稳住身姿后,环视那里的般若呼吸为止一滞。 黄金和宝物堆积如山。要什么用来比喻数量的话,就是给自己一个海港专用的大货柜才装得下吧。 耳边陆续传来两名村子最高决策人与王子的降落声响。而在这一块黑暗的空间里,尽管这里有了魔法的照亮,当中一部分的宝物依然发出了犹如夏末阳光的温暖光芒,没被其掩蔽。 “如果只是普通的金币还好。但他们盯上的是这个。要不然老师也不会在逃亡的关头还大费周张地跑来这里。” 亚尔维斯就走上前,拈取其中一枚散发着与众不同的、斑斓光辉的圆币。 同样被那份光辉给吸引的国王露出些许入迷的神情,在友人的瞥视下回过神来,假意地虚咳了一声,进行补充。 “这是在魔导木以百年为单位的影响之下,才在极低的几率下有可能由普通的金子变成的另种稀有矿物……是比普通的黄金白银还贵要上几个档次的‘哈娜克晶’。虽然不像秘银和紫金一样、本身并不具有多强大的硬度,但它却是拥有着比魔导木还特殊的力量与性质。而据我说知,由于矿山里根本无从获得,而且人为制作的成功率也太过底下的原因,导致这种绝世罕见的金属无比的珍贵。” 众人身底下哈娜克晶币持续发出令人陶醉的暖光。 “圣斯西耶诺大陆上没有国家会用‘哈娜克晶’来制造成武防具,通常在得手后会直接被放入宝物库的最深处。北方的寒冷国家甚至会把持续发出光芒与热量的金属当成神圣物来崇拜。而这样的东西被进入此地的文官,纳兹发现之后向老师——咳,吉尔伯特报告后,接下来发生的事……般若阁下你大概猜得出来吧。” “啊啊。非常老套的桥段是吧。” 对死到临头的人的贪念表示嗤之以鼻,般若微微眯起了眼睛。 “为了独吞宝物,就隐瞒国家不上报。第一次是让……我记得是叫驮思什么伯的,对此事无知的贵族攻击这个村子,却因为有我而无法在第一次得逞。在那之后一直耿耿于怀。即使在山穷水尽的时候,那家伙依然愿意为这些财宝使逃生路线延长,让自己陷于不利的状况也要来到这里的原因……啊,对了。如果他有了这些、从王国带出了宝藏,即使要维持一个精良的万人军队的开销自然不在话下了吧。” 对这番言论,亚尔维斯点头以示她的猜测正确。他扭过头去,接口向表现完全愕然的老村长和祭司说明。 “不但如此,我调查了文献,两位的村子就曾是六百年前,盛行艺术的古代国度起源地,当然时代有可能更悠久……虽然其没落的原因没人知晓。而我之所以调查这点,是因为史书有记载着这里以前似乎和王国有着少量的交易,记载进了史书里。即使如此,要不是卡耶罗都市在五十年前发展起来,根本没人会注意到这里有怎么一个地方吧。” 听到表情温和的亚尔维斯这么说,布么村长的身体微微一顿。 “那个小国的人们……就是老、老夫们的祖先?这还是老夫第一次听到。” 对于布么村长的话语,般若并没有感到多大意外地长声叹气。 往洞窟的顶端看去后,突然间想到封闭的恩格村不可能有如此先进的建筑技术才对。所以村子有着气派的圣地也是这个原因吧。 现在仔细想想,隐秘地坐落在群山之中的村落根本就不普通,而且还是在利用了洞窟的地形,将磨光的石砖堆砌而成的这座圣地,让人不禁想以前的人们要如何才能做到的——古老文明一般的村落。 因为接触到的村子仅此一个,般若一开始就将异世界的村子真不简单,这个认知要项之一放入自己初来乍到时的常识里了。 但从亚尔维斯的说明看来,似乎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一并跟着三人走出地下室,般若瞥向身旁的国王。 “亚尔维斯,我有件事想要问你……难道说这个村子并不普通?” 而这位国王友人他露出“怎么可能会”的表情,然后缓缓摇了摇头。 “最少这个国家境内不会有另一座吧。” 理应是常识的事物被推翻,使般若不禁发出“呃”一声。 “怎么没听村长你们说起这件事?地下室的存在也不知道吗?” 面对般若的疑问,祭司小姐摇了摇头,而布么村长则是一副困惑到不行的摸样,低头思索后—— 露出老人家终于想起自己把饼干藏到哪个铁桶里似的表情,这位老村长猛地拍手。 “啊,老夫确实是圣殿是有这个地下室的,是老夫忘了。记得这些东西从很久以前就在了,但这种神圣之物老夫谁也没去动,久而久之就不记得有这回事了。而村民们普遍上只会拿瀑布旁那些特别木块去和商人换做衣服的布料与农具等平常用的东西——” “木块是指魔导木啊……请继续说。” “是,般若大人。” 因为成功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神色显得有点高兴的布么村长点了点头,流利地说着。 “在与外面的城镇有所交流的不久后,我们时常会派村人去外面换来一些方便的日常用品,而在之后出去城市的村人就会马上回来了。也就是说,以前村子并没有用到这些东西的地方……请问这是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等等。” 听到这里,觉得这种事不能轻易被带过的般若惊讶得睁大了眼,指着地下室的暗门方向。 “这可是金币!还有那个哈娜克什么的东西,用来作为购买物品的媒介,在市场流通的、最值钱的金属,俗称货币。话说,这不用我解释你们也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吧?” 然而—— “这个……万分抱歉,般若大人。能用来耕田、为生活带来便利的金属工具的事是我们是略知一二。但请问‘货币’是什么?老夫不明白外面的事。这是外面人很想要的东西吗?” “什、什么?该不会——” 看见村长面露困惑,倍感惊诧的她只能把视线投向祭司,等待答复。 “小女也是这么觉得。如果有人想要的话,只要说一声就好了。恩格村的村民是不会因身外之物而生气的。” “怎么连祭司小姐你也是?!” 这里到底有多与世隔绝啊……般若不禁蹲在地上,无奈地摇脑袋。不知道是第几次了而长叹一口气。 恩格村人那与世无争到了极点的习性,确实会让亚尔维斯有点难以启齿。不过,在仔细想想之后,反而会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太值得惊讶的事情。 恩格村与外面的城镇接轨的时日不长,加上土地肥沃食物丰饶与村子里有着独到之处的教条规矩,所以还保留着纯洁的心灵与观念。如果是风气偏向封建或者向利益看齐的哪一方,人性就会很不同了。 “所以……这些你们就大大方方地把这些都让登记村子的人看到了?” 在她重新振作起来之后,如此问道。 布么村长在稍作回忆起细节后点点头,说出当时的情形。 “应该是吧。当时那位大人询问村子有仓库之类的地方吗?我们就把大人带到这里,然后那位大人说为了自己仔细检查,就把我们赶出圣地外。然后,就不知为什么神情非常兴奋,就匆匆离开村子了。” “……” 听到这里,般若向亚尔维斯使个眼色。而马上领会她目光含义的国王点点头。 “已经查过了,在老师领人前来的时候,那名叫纳托的秘书——当时登记村子的文官也在里头。” 般若听后就释然了。毕竟从那么多人里活下来的只有吉尔伯特那家伙而已,不可能有漏网之鱼。 站在一旁听着般若和亚尔维斯对话的布么村长和祭司一会儿歪头注视地下室的财宝,一会儿凝神听着两人的对话,但脸上的困惑颜色越来越浓。 布么村长畏畏惧惧地提出疑问。 “陛下,般若大人。您们看到这些就了解什么吗?” “……我突然觉得很累,就拜托亚尔维斯解释了。” 亚尔维斯也似乎失去了力气,慢慢地解释给恩格村的两位重要人物听。而他们听完以后,露出大受打击的样子,无比困惑。 “原、原来如此。” “怎么会,原来是这些东西带来的祸害。” 他们两个一个惊讶得气差点喘不过来,另一位女性则掩盖着张大的嘴巴。 听到布么村长与祭司两人商量着要把金币堆大大方方地丢在村子的入口处时,不想担忧即将发生类似于现代“翻车抢货”事件的般若才紧张地进行劝阻。然而两个最高决策人态度却相当强硬,不约而同地说道: ““恩格村不需要会引来恶徒的东西。”” 面对连国家都会动心的财富,平时唯唯是诺的他们却难得在这种时候异口同声地这么说了,让般若很是头痛。 “但这也太便宜毫不相干的人了。” 不过,他们会那样想也难怪。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顶多在需要时以物易物的恩格村人因不懂黄金的价值,自然也不懂金子的光辉下所隐藏的人心黑暗。而会被恶人盯上的东西,他们会如此厌恶也是没办法的事。然后布么村长看向祭司,貌似用眼神交流完毕,双双点头后,向般若提议。 “如果真的是如此贵重的东西……可以的话,我们想悉数交给般若大人,请般若大人替我们处置。” “可以吗?” “请般若主上务必接受。” “请般若大人务必接受。” 被两人衷心的眼神紧盯着的般若嘴角抽搐,但也认真想了一想,觉得这提议比起把钱往外丢好太多了。 经历第二次破坏的村子也要用到钱来更加快速地重建,在她安排体面的葬礼仪式、请了外面的匠人重建村子、再加上为了将来方便村人到卡特罗都市而聘请人铺设石路的大工程之后,般若手里的储蓄早已经被掏空了。况且她也不好叫国王友人一直帮忙出钱。既然村人他们不懂得动用这些钱财,那就由她来负责购买一些重建村庄的材料也不无道理。 “般若主上?” 看到她久久不答,祭司小姐感到有些担心地探出身子,问了一句。在想好了之后,般若再度面向三人,表示同意地点了点头。 “好——” 但在她刚答应的下个瞬间,异状突生。 由卡片般大小的、白片组成的风暴仿佛等着这一刻般突然涌现,般若想发动魔法却被阻扰,魔法在轻微的抵抗后消失,让般若诧异地睁大了双眼。 然后所有人被其以吞没一切的气势笼罩住,卡片办的刺眼白光发出细针般的光线笼罩整片空间。 那阵仿佛经过极限的压缩,然后得到解放的光芒极其盛大,就连人的思绪也因它冻结了一瞬间。般若在霎那间被紧张动摇地情绪包裹起来,把想要放出魔法的手放下。在有了前车之鉴,在不明白情况下放出魔法是太过轻率的行为,一直以来的战斗经验让般若在力量的运用方面变得稳重了许多。 光芒在短暂的顷刻散去。这段时间却足以让人完全的丧失方向感,般若感受着的神经线被被麻痹,连自己是坐着躺着的也无法知晓的无力。 “……各位,你们没事吧!” 感觉上最长时间不超过一秒的异状消失之后,不顾那束光芒所带来的粗暴冲击,般若放下即使抬起来都遮不住的强烈耀眼光芒、下意识举起用来保护头部的双臂,猛然张开双眼。 打起十二分精神并且怀着随时准备出手保护其他人的准备,当模糊不清的视线总算能焦距好眼前的物体时,看到了一面淡蓝色墙壁就让般若愣住了好几秒钟。 回过神来,继续保持警觉,她在视线迅速地转了一圈,环视着这个被四面墙壁包围、装修简洁的方形房间后,旋即察觉自己对于这个地方眼熟不已的感觉究竟是什么了之后,惊讶的话语脱口而出。 “这、这里。不是我…………………………家吗。回来了?没错,不过,怎么会……………………?” 这也难怪,此刻般若她的所在已经不是之前那个洞窟经过整修出来的圣殿。附近的环境不再异常宽阔,而只是寻常人家那经过装潢、面积达到十六平方米的主卧室处于没有照明的状态。依靠着四面亮灰色墙壁的家具都是由她经过精挑细选,而这样设计却又不显得张扬,是非常简约的室内装潢——甭需置疑,这一切是她位于原本世界的居家环境。 徒然意识到这点,却因事情来得太过突然,置身于卧房中间的般若已经惊讶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我回来了?为什……” 她想要挪出脚步时,却动不了。般若才发现站在卧室中央的自己被犹如小丘般的金银钱币,珑金还有各种具有艺术价值的宝石王冠等物给困住。那些东西水平直达她的腰际,不过,重点不是这些。 “!?” 让她的打住话语,浑身僵直的事物不是那些宝物存在,也不是不知为什么会突然回到来原本的世界这件事——起码现在不是。而是当时就讶异万分的般若正扭转身体,警戒四周环境的时候,她的视线停在宛如某人特地摆放在自己的眼前,金币堆上是一口冒着滚滚热气的锅子。 接着,再往锅子前面一点的位置,是一个靠着墙边的棕褐色梳妆台。 往那个方向望去,般若此时的精神力都放在镜子所映照出来人影上。过了好一会,般若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想要后退逃离一样,但被困住的她只能做出微微往后仰的动作。 这时候,般若再也抑制不住惊讶地倒吸一口气。 如果说,这一切真的是玩笑的话,也未免太过恶劣了。般若在内心惊恐的如此觉得。因为,在她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要在异世界上的圣斯西耶诺大陆生活下去的时候,上天居然将自己带了回来原本的世界。不但如此—— 在深夜的家居房间里,那里有双带着惊讶的晶莹双眸正在盯着人瞧视。 “这、这、这——” 而惊讶的原因无它。 “这是,” 因为,镜中殃照的人物。 俨然是一名妙龄的绿发少女的外形。 察觉到了这个糟糕透顶的事实,般若的身子微不可见的颤抖,然后在夜里发出了盛大的咆哮。 “怎么回事啊啊啊——!!” 我煮菜的锅,意外煮出了异世界之门?01-珈西亚王国完 **下一卷:我煮菜的锅,意外煮出了异世界之门?02-向星光许愿 预告:我的锅是异世门?02-向星光许愿 “魔鬼般若……我誓必砍下你的头颅。” 睁大鲜红的眼眸,少年在巫妖疯狂的魔法影响下,高举利剑,作出了这样的誓言。 他的身份是,国家破灭的莱文帝国帝子。 莱文帝子来到了托雷斯皇国,当时不肯出兵救助帝国度过难关,洛巴特沃斯二世皇王,死在了他带来的巫妖手中,半个皇都兀然被卷入死亡当中,剩下的人们仓促地逃出那里。 三年后,般若再次出现,她带着征讨团前往挞伐帝子的暴行,意图歼灭危害整个圣斯西耶诺大陆生者安全的强大巫妖。 不但如此,在那个弥漫着死气的皇都中,还有一个人幸存了下来。 她是皇王的遗孤。 在深深的地下室内,日复一日地等待着“救世主”伸出的救援之手。 新一章的故事,即将展开。 序章 漆黑的灾夜01 携带着花朵芬香的夜风吹拂着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的人们。 他们的脸庞洋溢着幸福,就算夜已深,充满活力完全没有饥饿或者疲累的神情。 人民能够如此的安居乐业的情形,不单是在皇都,米格兰斯能够看到而已。 就连穷乡僻壤的人们都能在国家官员们,孳孳不倦的努力下,得到工作机会,并且远离了挨饿的处境,这是绝大部分国家都难以做到的事情。 从云中探出头来的,洒落通往皇宫大道的月光增添了绝妙的美感,即使是常驻宫中巡逻的守卫,看着以水晶般剔透的皇宫为背景,随风飘落的淡蓝色花瓣,也会不禁为此美景惊叹。 这是最为富裕的国家,全圣斯西耶诺大陆都享有盛名的华美之都,米格兰斯,托雷斯皇国的皇都。 不但经济状况强盛,治安状况也属于全大陆顶尖良好的国家,通往王宫的道路并没设有围墙,沿路上有着开着淡蓝花朵的大树——没错,正是这样的场景让人们忽视了一场正在酝酿的血腥风雨。 但站在皇宫大门的年轻守卫内心并没有沉醉在这样的氛围中,骄傲并心爱着这个皇都,誓言守护这一切的他们又怎么会玩忽职守。 “什么人?!” 在一位同伴发出示警之后,守卫们的视线以及手上闪烁着寒光的长矛,似乎是同时地指向了远处的黑暗。由此可见,他们的训练精良。 渐渐的,出现在魔法灯盏下的是,一百来人数的黑衣人们。不露出相貌的他们全身罩在斗篷底下,但看得出来着体格健壮。带着危险气氛的男人们没有对守卫的质问做出答复,而是保持着护卫中央的人的阵势,步伐稳健地继续行进。 除了俗语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以外。摆出迎击姿势的精锐守卫们,主要是敏锐的察觉到,那些人身上的邪恶气息,守卫们如临大敌地拉响警铃。然后,城上下的守卫都无一丝慌乱的来到城墙前,面对夜时来临皇宫的黑衣人们,围墙上的弓箭手也在武器上搭上箭矢,弓弦拉满,箭矢蓄势待发。 他们不必担心这么做会引起可能是贵宾的对方不满,因为严明的皇王赋予了他们这样的权力,而且,说到底,对方不但没有派一个人来通知,就大摇大摆地来到宫中腹地已经不是什么寻常事。 换句话说,这时候的守卫们已经有权利将他们就地格杀。如果是爱惜性命的正常人,根本不会鬼鬼祟祟的夜访王宫。 很明显的,那些人不是正常的访客。 在守卫们脸色凝重地猜测对方的来历时,原本一言不发的黑衣人们有了动作。 从中走出了一位非常有军人风范的高大男人,背着手做出了洪亮的宣告。 “我们是莱文帝国的军官。如今帝国的正统继承人,莱文帝子——凯杰殿下亲临,有事觐见皇王陛下。” 听到曾经与本国有过亲密来往的莱文帝国名号,守卫们心头一惊,但举止间从未放松过警惕,弓箭手们更是眼神锐利地盯着他们,想看出端倪来。 虽然还未确认黑衣人口中说得是否属实,但队长在得知消息后,立即悄悄地对属下说了些什么,然后那位属下就立刻采取行动,效率快速地把消息传达给相关负责人。 不用多久,走出宫外的金发官员脸庞微微湿润,如果是想到自己是代表托雷斯皇国颜面接待客人的人员,而以半夜的冷水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官员这份心意确实值得嘉许。 “假如这里的帝子殿下和各位的身份属实,敝人代表皇王陛下欢迎各位到来。” 行了一个贵族的礼仪,资深的中年官员不卑不亢地抬起头来。 “但皇已经入寝,假如没急事,还望阁下们能在明日按照正常程序接受觐见。敢问殿下与各位军官大人们已经选择了居住地?要不然在下马上去安排——” “请稍等。” 即便事情匪夷所思,官员依然保持着恭谨的态度应对,但他的话语被男人沉稳的语音打断。 那是在做出洪亮的宣告后,回到队伍中的男人。 他重新走出队列,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函双手递交给官员。 看见信函的鲜红蜡印,以及优雅笔迹上的名字,终于对他们的身份真实话、性有了大幅上升的肯定,官员神色郑重起来,立即给予回应。 “明白了。在下这就去请示皇王陛下。” 所耗费的时间前前后后不到三十分钟,就由另一名的执行官前来接待他们。 疾步走出王宫城门,那人急忙挥了挥手让守卫们收起武器。 “皇王陛下允许各位入宫,请随我来。” 想说有可能不受待见,自称莱文帝国的军人们也对最高为者肯在这个时候接待他们而感到惊讶。 但没有多做任何的疑问,他们进入了奢华亮丽的城堡当中,该不愧是最富强的国家,墙壁上镶嵌了许多的玻璃窗,即便是午夜时分,城堡主人也毫无节俭之意,不单是众人经过的路途,就连隔着一座花园、远处静悄悄的回廊都开着魔法灯盏。 在进入宏伟的宫殿前,这个国家的骑士们站在粉白的墙壁两侧,手上有放着绢布的托盘。 “陛下希望能尽快见到帝子殿下,所有这一次的仪式从简。但武器等还望暂时缴交给在下,请各位谅解。” 就算在不适合的时分前来打扰一国之君,身份理应是莱文帝国的军人们见到的每一位官员们都没有做出无礼的举止,在给予了礼遇的同时,还有让人根本不会举得他们是临时被叫起来工作的高办事效率。 如果这是全国上下处事的方式的话,就能理解为什么托雷斯皇国会如此富强了。来到此处的军人们不由得这么想。 而一回想起帝国的官僚主意,一路上舟车劳顿的军人们不禁惆怅,但在被长官以凶狠的目光瞪了一眼之后,立刻挺直背脊,形成不容任何人小瞧、威风凛凛的队列。 然后,刚才瞪了心中有一部分觉得帝国不如托雷斯皇国——油然而生这种自卑感的那些部下一眼,也是负责发言的上级军官看向了身份尊贵的帝子,弯下腰板。 “凯杰殿下?” “……” 听到属下寻求请示,站在中央层层被保护、没有揪开斗篷的莱文帝子默默颔首。 在那方拜访者全数缴交了武器后,考虑到两国的关系,那位新的执行官也没要求搜身而是点了点头,厚重的宫殿门扉宛如拖曳着周遭地带的空气般,缓缓往两旁开启。 绝大部分人留在殿外,只有寥寥数人走进了没有文武百官的宫殿里面。 “真是养了不得了的东西啊。” 宫殿的最里端,站在旁守护皇王的老魔导师发出唏嘘。双眸犹如鹰眼,在门扉即将关上时,他仿佛感觉到了什么,明锐地凝视着站在外头一个人。 “是靠‘那个’才能在这种局势下离开了国境线吗?……真是让人鸡皮疙瘩起来的存在。” 老魔导师拿起法杖踏出了一步向前,然后敲击地面一下,他的眼睛锁定在比起四周精壮的帝国军人,身材明显得瘦了一圈的人士身上。 那位驼着背的人士自身犹如黑洞,吸纳着四周的光线、散发着虚无气息,就连糜烂的灯光都无法取代他那样的阴影,比周围人们的身影还得更为漆黑。不但如此,那人的身上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黯淡光晕,让这位老魔导师产生了莫大的危机感。 直到门扉完全关闭之后,暂时松了口气的老魔导师才转过头,向自己守护的对象建议。 “陛下,虽然明白会影响您想要会见故友之子的心情,但能否考虑暂时中止觐见。” “没事。” 皇王微微侧过头望去,看见老魔导师的担忧脸孔后,摆着一只手微笑道。 “就让本皇稍微跟故友的孩子说一会儿话吧,阿尔弗雷德。没事的。” 帝子的大部分随从已经留在外头,包括自己本身在内,允许一起觐见的只有四人。换言之那几位都是能在突发状况下保护帝子本人的武艺高强的亲信。 帝子没有理会老魔导师刚才带刺的询问,走到皇位前大约十米的距离后站定。 他脱下了斗篷的兜帽,但没像身后的臣下一样单膝跪地。 “洛巴特沃斯二世皇王陛下。自父王之前举办的宴会之后,已经很久不见了。” 凯杰帝子仅仅将斗篷的帽兜取了下来。露出了犹如火焰般的长发,而从现在的外表来判断,人们几乎可以断定这位帝子成长以后,将会是一名美男子的纤细体型和外貌。 他脸庞上的稚气未脱,不过十四来岁的少年将长达腰部的红发结成细长的三股辫。 凯杰帝子抬高了自己那双鲜红的眼眸。 “……” 而他即不跪下低头,还直视着皇王的举动,代表着这位帝子自认有与这个国家的君王,一起平起平坐的地位。但就算考虑到帝子本国发生了众多事情,但任一位稍知宫廷礼仪的旁人来看,区区一位未加冕的帝子这样的举止并不妥当。 连最基础的礼仪都忘记了吗——老魔导师想要如此开口教训时,被皇王微微抬起的手止住话语。 “过去了大约六年的时间吧。没想到当时年幼的凯杰帝子还能记住这件事。” 诚朴忠厚的托雷斯皇国的皇王坐在精制的王椅上,身上穿着单薄的衣装。即便随意地往身上披了一件深蓝王袍,总体上略显单调,然而年纪四十六的洛巴特沃斯二世凭着不失庄严体面的威严就足已弥补这点。 他投来宛如晴空般的碧蓝双眸的目光。 序章 漆黑的灾夜02 洛巴特沃斯二世这位皇王一如表面,打从心里感到欣慰地摊开了双手。 “凯杰。你长大了啊。” 因为日务繁忙,夹带着少许的白发、短削的深蓝色头发下的眼睛透露出高度的知性,不但是最富强的托雷斯皇国的主君,还有着贤王称号的男人就站了起来,同时做出欢迎的致辞。 “幸好你平安无视的抵达本皇的领土。本皇保证,你们已经安全了。” 他是圣斯西耶诺大陆最南端的托雷斯皇国的掌权者,洛巴特沃斯二世.伊格亚皇王。 而他面对的是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跨越了国境线,并且在没通知的情况下半夜来访的红发少年,凯杰.谢尔顿.史宾塞.罗尼,莱文帝国正统的继承人。 “……” 而帝子会面色阴沉的来到他面前的原因,猜到十之八九的洛巴特沃斯二世皇王无奈地叹了口气。 所以,他选择坐下来,边安抚效忠自己而对无礼者怒目而视的魔导师和骑士们,边等待着帝子明确地说明来意。 “洛巴特沃斯二世皇王陛下,我正式向贵国请求借兵,铲除叛乱者,夺回本帝国的领土。” 帝子的开门见山,让在场的人们——包括帝子的随从感到惊讶,却也加深了蓝发皇王心中的叹息。 是的,帝子借兵的理由是为了拯救自己的国家。莱文帝国正是又一个即将——不,以局势来判断已经能说是消失在时间洪流中的国家。曾经强盛的国家其偌大的土地被自己的臣民瓜分,形成全新的局势。在各种挞伐声浪中,许多新的掌权者为了避免上任帝王的子孙卷土重来,设立了重重关切阻拦才是。 在动乱的局势下,帝子能逃出来已经是个奇迹,而如今,他又要燃起新一轮的战火—— 洛巴特沃斯二世深深叹息,双手置于膝上然后十指合握,给予答复。 “本皇无法答应。起码不是现在。” “什——么?!” 这是他能够给予的最好答复了,任何人看在将来答应出兵收复国土,已经是一项莫大的恩惠,然而,对凯杰这位帝子来说却不是。皇王的话语引发帝子的爆发,他的口中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在虽然拿落进下石来形容并不正确,但在那时候——影响帝国存亡的关键时刻,眼前的皇王确实袖手旁观了。双眼快喷出火来的凯杰帝子是这么想的。 “要不是你们不带兵来帮助我们,莱文帝家怎么会塌落!我祖父大人和父王又怎么会——” 说到这里,凯杰再也说不下去地低头,咬着牙按抑下怒火。 看着故友之子的模样,也对皇国有着深交的盟国灭亡的心疼,洛巴特沃斯二世开口言语,柔和的语气能拂去部下所有的怒火。 “凯杰啊,你可知道你父亲的信封里面写的是什么?” 他拈起刚才被执行官半夜叫醒,呈交上来的信函,也是写着帝子父亲名字的信函。 “哼,我拆开来过。” 少年的回话带着脾气。 “但是不知道里面的符号是什么鬼意思。” 但洛巴特沃斯二世没有被少年影响心情,脸上带着回忆的微笑,缓缓解释。 “这是当然了,因为里面的意思普天下只有本皇和曾经故友——你父亲懂得。我和斯马在你这个年纪就读同一间贵族学府,并且在二十年前周游列国,结下友谊。” 洛巴特沃斯二世挥了挥手之后。 身旁就有一位随从把一张写有符咒以及其代表的、相应的大陆字母,交到帝子手上。 “他那糟糕的字体就算没有帝国印章在上面,我也认得。而里面……有写给我的话语,也要凯杰你的……大部分是给你的。” 是因为信不过皇王吗?凯文帝子果断抛弃了已经写好的释文,自己拿着密码纸和原封信函进行对比。不禁感叹不愧是两父子,连少年时期的脾气都一模一样。 洛巴特沃斯二世站了起来,背着手正色地向正在解读信函的年少帝子解释。 “凯杰你是本皇见过的。年轻气盛的年轻人当中也相当有远见之人,这是无可置疑的。早在出现帝王家族无法平定的动乱预兆的时候,意识到你父亲没有向我求助的意思,自己就写了偷偷要求支援的信函而来。” “但是陛下您还不是拒绝了——” “不是本皇拒绝的。正相反,是知道这件事的你父亲拒绝了本皇的好意。” “请别胡说八道了!” 听到这里,这时候站在大殿上的凯文帝子停止解读手中的信函,猛然抬起头来。 血红的眼眸即便迎上了骑士们如剑的目光也毫不怯畏,他的双手死死紧抓着纸张,激动反驳。 “我父亲怎么可能放弃——” “是真的。” 缓步走下台阶,洛巴特沃斯二世将手搭在帝子的肩膀上循循善导。 “为了顾全孩子想要保全祖国的心意,斯马他没有阻止你。尽管如此,他当时另外写了一封信给本皇,说要凭借自己的力量应付危机。如果做不到就甘愿接受那个结果。” 帝子睁大眼睛,神色透露出自己似乎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的父亲——莱文的帝王会愿意这么做。 虽然有倚老卖老的嫌疑,但总归于帝子还没有妻室才会无法理解自己父亲的苦衷吧。 洛巴特沃斯二世脸色阴郁地想着自己是否要扮演故友的角色,但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这位皇王还是觉得由时间来让帝子明白自己父亲的想法比较好。 你父亲请求你的原谅。因为不想要留给孩子一个苟延残喘的国家,需要费心劳力地应付力量已经变得无比强大的贵族以及周围的侵略者们。相反的,孩子能远离权力的斗争,在友人的国家度过平淡的一生才是他的愿望。 以统治多个部落立国的莱文帝国从来都是暗流涌动的,会没落也只是时间上和运气的问题。 而一切,全都清清楚楚地写在这个孩子还没来得及读完的信函上。 但是,就连睿智的皇王本身都没想到的是,盟国会如此快地改朝换代吧。 “那是帝国人民在各地起义的举动,面对那样的时代潮流,托雷斯无法出兵协助。” 一面是基于对方是故友之子的情谊,一面是爱才怜弱的心情。 决定将动之以情留给故友在自己孩子往后人生的体悟,洛巴特沃斯二世只能晓之以理,温柔地向帝子解释。 “本皇签订的盟约效应是在有两国以外的第三方作出攻击性举动,侵略领土才会出兵助贵国对抗,内乱不在条约内。” 而内乱的主因还是在帝子祖父的那个年代,为了把国内矛盾转嫁到国外,而发起战争反而被打败了,加速了帝国灭亡的过程。 而被迫收拾残局的斯马,也是匆匆被为人成下一任帝王的故友才会觉得理亏,没有答应自己的协助吧。 在洛巴特沃斯在内心叹息的时候。 低下头沉浸在回忆中,不想肯定那份记忆的真实而拼命去思索皇王话中的破绽,却失败了。帝子像是好不容记住自己是如何呼吸地喘了一口气。 “这些全部你们皇国借口!” 虽然一路奔波劳顿,但凯杰帝子的脑筋并没有因肉体的疲劳而转不过来,也没失去最基本的判断能力。知道皇王所说的是事实。即便如此,他很难去接受父王会坦然面对帝国被自己的国民推翻,甚至让骑士团把自己送走,他本身却留在帝都,以头颅作为划上内乱的句点吧。 “都是……你们的……借口啊。” 回想起当时父王的背影,逐渐明白他的心意之后,凯杰帝子愤恨地将纸张搓烂,双眼浮现泪光,全身发抖地凝视着地面时,泪水顺着脸颊的弧度掉落地面。 不坦率的年轻帝子并非不不知道这一些,而是在证据呈现在他面前之前,为了支撑自己的身心,才去相信父王在等着他夺回国家,家人在宫里等着他回去。 哪怕他们全都已经不在了。 而聪慧的帝子想必也知道,如果自己在平安的皇国安逸度日到成年。这份心意会变淡而急着夺回国土,只是自己在逃亡的时间里不愿意去注意。 洛巴特沃斯二世要考虑到托雷斯皇国的利益,不能随意借出军事力量是一方面的事情。但要知道,复国是个漫长的过程,如果无法经历耐性的磨练,不去累计挫折的话,没人会知道一个人的心灵是否能坚韧到成功的时候。 假如在这段平安的时间里,他会因此丧失斗志的话,洛巴特沃斯二世同意友人在信中提到的,还是认为帝子做一名平常人就好。 “凯杰啊……” “我不想再听了。因为你们连一帮刁民都不肯帮忙镇压,一开始我就不该信你们会来。帝国要你这个盟国有何用!” 拍掉了洛巴特沃斯二世置在自己肩上的手掌,帝子抬起秀气的脸孔,所发出的呐喊却已经与一开始的时候有所不同。 洛巴特沃斯二世没有说话。 他默默看着泪水不断从眼眶中涌出,又急着手背抹去的少年表现出的逞强。 帝子盛气凌人般的愤怒化为了悲伤,现在的表情是为自己的祖国——为背负责任的父亲感到悲伤。 现在的民心,注定未来已经不属于帝国皇室了,人民贫困与诸多的灾难促使了这样的结局。 没人有会比帝子自己还要非常清楚,他口中的叛乱,即是自己国民的大规模起义,在皇王面前展现的那个态度正是掩饰自己那份理论薄弱的地方,但对于无济于事。 而老魔导师也终于理解洛巴特沃斯二世是怀着何种感受来与帝子见面了。 原来如此,年长者要给予少年发泄的时刻啊。这么想了以后,语气间不像刚才那样为了彰显君主的威严而死板不已,老魔导师以法杖的尾端敲击了地面一下,淡淡提醒一句。 “丧失国土的没落帝子休得无礼。” “闭嘴!” 人没有被庞大的压力给崩溃,确实有王者的气魄,但是……因太过年轻而不懂得隐忍了。皇王身后的老魔导师微微摇头。 “借兵,或者不借!” 心中那一丝的复国希望让凯杰帝子顾不得外交辞令,凯杰帝子恢复自己那咄咄逼人的态度,即便对象是洛巴特沃斯二世也不例外。 被时代无情地结束了往日盟友的统治,皇王失望地对帝子缓缓摇了摇头。 “至少不是现在。好了,本皇累了。你们也下去休息吧。” 无视想要发作的帝子,洛巴特沃斯二世转过身子打算结束今日的觐见,打算等过些时日再安抚故友的孩子。 “你——” 所有人对皇王是怀着体恤帝子的心情,才会无比宽容帝子的无礼态度这点心知肚明。 然而。 就算是这样,再让帝子放肆下去就会威胁到皇王的颜面了,到那时候,尽管不认为皇王会因此怪罪帝子本人,但陛下的部属也不可以对帝子继续冒犯皇王颜面的行为无动于衷。如果气急败坏的帝子出言不逊,对往后的复国大局造成影响对话,不采取行动让帝子冷静下来的他们便是愧对帝王的罪人。 尽管帝子带来的骑士团虽然只是由平民组成的军人,但也懂得权衡轻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必须开口劝诫帝子,让他冷静下来。 虽然气氛带有少许的火药味,但原本事情应该和平落幕的。 原本的话。 “——您不该如此,殿下。” 而当这一段阴冷的声音插进了对话中之后,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开始超乎了人们的掌控。 第一话:回来了 金属刺耳的敲击声响络绎不绝。 在远离人烟,幽静的自然区公园里,一位年轻力壮的男人挥洒着汗水,奋力挥动手中的铝合金球棒,往地面放置的“某某”敲击下去。 即便已经被打成快看不出原形,残破不堪,甚至发出刺耳的悲鸣。那个男人恍若未闻地持续着无法被大众社会谅解的举动。 以这种坚固的棒球棒干净利落的轨道,以及男人身材虽然高瘦,但身上依然有着充满力度的肌肉来判断,即使是身怀武艺的人都会觉得男人是一个不可小瞧的人物,任何人想要阻止这个男人都会倍觉困难。 当然,要是有人在男人故意选择人迹罕至的地点看着的话,别说阻止行凶,恐怕也会一并的被灭口吧。 这种情形下,要是目击到了凶杀现场,那位证人很可能会被灭口……只要男人施暴的对象不是一口不锈钢锅的话。 没错,只要那不是一口锅,而是有血有肉的有机物质的话,就会构成犯罪行为了。 那里站着一位带着清爽的笑容,以暴力狠狠的砸扁钢锅的男人。 这里既没有血沫横飞的残忍景象,目前也没有法律能维护锅子的权益。况且,被破坏的虽然是大减价时候打八折买的东西,但依然属于名叫刘耀,这个男人的合法所有物,广义来说,他是有权力这么做的。 说到底,损毁物品并不是什么新兴的解压活动,虽然不受到推崇理性的大众社会对这类行为的接受度不高,但基于人性里面普遍存在着破坏东西的欲望,人们多少应该而能够理解这件事才对。打个比方,那就像保龄球,拳击,到了赤裸裸地展现破坏欲望为经营亮点的“愤怒屋”。所以,这是即便让人看到也只会唏嘘一句“现代年轻人的压力都这么大吗”的行为罢了。而且,大致上来讲,以自己的劳力钱财换取的家庭用品,在某种迫不得已的缘由下销毁它,并没有构成任何人的困扰才对。 犹如以强词夺理来正当化自己的行为,终于取回了理智的刘耀猛然停止挥击动作,将球棒的顶端垂到地面去。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而持续了三十分钟以上的激烈运动,刘耀的身体不但没有喘气的迹象,还一点汗都没流。 即便全身干爽,他依然用衣袖擦掉了正常来讲多少会流点汗,却没有一滴汗水的额头,借着这样无意义的动作来感受怡然的自然环境。因身体失去了常人对温度的感知,虽然感受到微风的拂动,刘耀却是在心境上觉得应该存在的晨风清爽应该无比。 “这下可以了吧。为了避免不逻辑的事情再次发生,所以才大清早的就驾车跑来这里……” 喃喃自语后,他俯瞰了全力的挥击下,锅口几乎变得扁平的金属制品。 (虽然使用魔法的话,要毁灭区区锅子会很方便,但再次触动什么鬼的话,就敬谢不敏了。) 反正,这口锅肯定是不能要了。这么想着的刘耀随即把目光放到右侧那个被牢固地定在地面上的木制桌子,那张深褐色桌面上的腕表,确认了时间。 “上午七时三十六分吗……” 刘耀回收目光,抬头仰望头上蒙蔽了大部分阳光,使到仅有少部分的碎光照到地面来的树冠层。 看着头顶上摩挲洒落金光的绿色茂盛枝叶,刘耀吸进一口气后,喃喃一句。 “该上班了。” 将金属球棒放在肩上,然后贯彻“除了脚印以外什么也不留下”这个探访森林的准则,俯下身子捡起破烂的锅子,刘耀将后者丢进分类回收桶里。接着,收拾好东西放回开来的轿车上后,使用了自然公园停车场旁的沐浴间来清洗的身体,并且换上了从家里带出来的长袖衬衫。 打理完毕之后,刘耀直接开车从自然公园到公司去,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 很快的,轿车脱离郊外区域,城市的风景从窗边开始出现,然后逐渐环绕着行驶车子周围的景色遭到切换,进入了城市的范围。刘耀开始加入上班族一员,堵在车龙里头。 虽离抵达公司的时间还很充沛不会迟到,但每每到了浪费人生宝贵时间的时刻,无奈心情还是会浮现心头,刘耀抿着嘴,忆起直到凌晨十分为止,都无比真实的‘梦境’。 而且是十分荒谬的“梦境”。 昨天晚上,自己被一口不锈钢锅……没错,就是刚刚施加过正义,送进回收桶的那个,绑架到异世界,改换身姿,救济遭遇贵族中的败类袭击的村民,然后成为冒险者屠龙,拯救王国,一堆的事情在异常清晰的梦境发生了,就宛如昨天发生过的事情一样,细节在自己清醒后的七个小时之后,他依然能够详细地道出一切。 值得骄傲的冒险者同伴们每个人的故事,国王友人心中对谋权的老师的纠结,与世无争的村民名字。这些他都记得。 当在异世界生过了以年份来计算的时间,觉得自己不可能返回原来的世界时而下定决心,要在那里好好的活下去的时刻,他被一阵盛大的光给带了回来。 没错,当自己想要认真在异世界活下去,都快落地生根的时候,上天就像是开个让人笑不出来的玩笑一样,把他给连根拔起,让刘耀不由得怀疑是有何居心地以这种恶性质手段把他带了回来。 堵在前往公司的公路上,刘耀叹着气挂上空挡,眺望充斥着钢筋铁骨、城市里那些闪耀着刺眼光芒的高楼大厦。 与那些光辉的建筑物相比,这片土地却是由一群光辉不到哪里去,每每休息日之后,周一都会变成蓝瘦香菇这种生物的人们血泪支撑起来的。 而自己就是其中一员。 有些恶意地这么想了之后,刘耀移开了目光,放回驾驶盘上,回想起那个“梦中梦”的自己。 在各种机缘巧合——或用方言来说的话就是“行差踏错”之下,在异世界里作为女儿身活动的“般若”身体回到了这个世界之后,在经过了一番努力——不,准确来说是双眼泛着红丝地拼命的把家里翻了底朝天之后,最终在被放在仓库深处的吸尘机里头取得自己原本的毛发等遗传物质,变回这个世界的“刘耀”。 但回到地球上,能不成为无国籍人士这点,还真让他感激流涕。 (虽然以我原本身体拟形的契合度很好,但魔法亲和力不怎么高就是了……不对,和“般若”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而作为总结,坦白来讲,就算从般若切换成刘耀的过程,只不过是一场梦中梦,他觉得是自己搞错也没关系,因为就算搞错,他损失的也只有一口锅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二话:日常上班 但是—— 自己理性就像是否定了重要之物似的,而感觉不是滋味地蹙着眉,他将右手放在胸前。 “……【显形】” 解除不是隐形而是消除存在的高阶魔法之后,胸襟与衬衫之间突兀的,出现一条来自地狱般鲜红的红莲宝石项链。比人眼稍大的红宝石其金属框边,侧面排列着整齐的尖刺,然后侧面被粗厚的银色长链串起,形成既魔性又粗犷的整体设计。 以手掌按住衣服下的项链,感受着那个触觉,刘耀再次肯定了自己经历过的不是一场无比真实的梦,一切也不是自己是妄想而悄悄松了口气,再使用魔法让项链的存在消失。 (诡异且不详的项链还在。) (魔法并不是我的空想。) 要是没以上两点为自己佐证,连带家中一并出现地球不可能存在的大量宝物的话,刘耀说不定真的会感到动摇。 但他没有。 因为一切的证物就摆在他的眼前,只要打开异空间,他就能取出从晚上收拾到早上的、从卧房中满溢到二楼走廊的那些金银财宝。 虽然再次肯定了自己有过一次异世界之旅,刘耀却没有沉浸其中的回忆,没有回到了原本的世界之后便丧失了像以往一样生活的想法。他打算过着未到访世界之前、一如既往的生活。 而要刘耀来说明自己为何能够如此决断的话,有点困难。真要说的话,打从一开始,他始终相信自己有一天会回归这个世界,就像是候鸟或者鲑鱼的本能一样,这就是为什么他要亲手毁掉作为“入口”的锅子,也是为了让自己能够坚定的在这个世界继续正常生活下去的,破釜沉舟的方式。而不是终日颓丧地等待再一次展开的异世界之旅。 不属于自己的力量,终有一天会失去它。 刘耀不懂自己什么时候会变回平凡的他。只能以这种方式,将内心的幼稚且天真的想法扼杀掉。这么一来,即使有一天真的没了魔法的力量,刘耀也不会觉得太可惜,反之认为自己所采取的行动非常的正确。 没错,正常的日子还是要过,即使自己到异世界走了一趟也一样。 哪怕因本体变化的缘故,就像刚才明明做了激烈的运动,却未曾出汗这点根本不寻常。 仿佛脱离了“人”这个范畴,目前的他依然选择继续过着以往平凡的生活。 毕竟,按常理来讲,人会对气温敏感,流汗喘息等新陈代谢的一类,都是生物对环境变化产生的必要反应,因此才不会被自然淘汰,避免了不知不觉中变得虚弱而死掉的状况。而生物的身体会诚实地告诉大脑它的状况,由那人做出相应的对应就能继续生存下去。 如今的刘耀却没有这些人体的自然变化。 换言之,对常人而言的属于重体力劳动和气温上转变,已经威胁不到他的生命了。因为他的本质已经不是寻常的人类。 是的,第一次遇见的异世界人类,恩格村的村民是如此称呼自己的—— 魔神。 降临在异世界的体型巨大化,形态不是人类,而是犹如魔鬼的非人类姿态。很长一段时间,刘耀已经放弃思考只会迎来无穷无尽疑问的那个原因。 但是,除了自己都能不能算作动物科而有待质疑,生命体的种类变化以外这种无法获得解答的,还有一个主要的问题有待自己解决。 家里大堆的财宝该如何处置。 “……呃,我的胃……又感觉痛了……吃的胃药好像又没有效果。” 刘耀苦吟起来。 就算自己要使用这笔财产也好,一介普通百姓是没有洗黑钱通道的。 而且以刘耀的知识层面知道的事情是,外国狡诈的超级富豪会在赌场赌博、基金捐献等无所不用其极地让来历不明的钱财合法化。 再大不了。 他们去企业税低廉到让人难以置信的某国开设空壳公司,流入现金之后再经过故意导致的生意失败,钱财经由数次辗转回到自己口袋里就行了。 然而,守法公民刘耀不想这么做。 而且,这种异世界的金子怎么一个漂白法也是让人懊恼。 回想起突然回到原本的世界,一起穿越时空过来的传说金属,金银钱币,还有王冠权杖等宝物,刘耀就头疼到不得了。 但是,他心中的某处也因此放松下来。 而会松了口气的原因是,他不想否定自己在过去努力过的结果——即使无法再去那个世界也是,刘耀想要保留住这份回忆。 只要他不会把曾经和各式各样的人们经历过的事情当作一场连自己都不相信的痴梦,刘耀就已经感到满足了。 但是,心灵的满足不代表他不必面对来自国家税物局的烦恼。无法展示证明的来历合法的惊人财宝,就会被判断为违法所得的财物,众人会怀疑那是犯法获得的赃物也是无可避免的指责。 无论如何,都要避免惹祸上身这点是再也简单不过的道理。没必要搞得自己像电影那样莫名其妙地被黑白两道的追缉。 所以,刘耀相信自己将秘密带入棺材之中以外,就没有其他选择了。 至于恩格村的人们,刘耀相信亚尔维斯、自己的这名国王友人会帮忙照顾村人们,这点不必杞人忧天。 (只是不知道亚尔维斯……还有雷奥,贝拉他们会不会因为我突然不见而担心了。) 正所谓,这是连嘴巴裂开也不可以和任何人说自己经历了怎么样事情来的事态。 到了公司以后,刘耀就若无其事地正正常常,循规蹈矩地上班工作,就算家里有了价值无法估量的宝物也是一样。 一踏进了公司的大门以后,刘耀见到了站在电梯前的上司。那位发际线早已经往后挪移,中年发福的陈蜀部长。 “早上好。” 在他率先开口问候之后,陈部长那张被同时说越看越像石狮子的脸孔向他瞧来。 “哦,刘耀,你今天来得还真早啊。” “是的,陈部长,今天恰好早出发了。” 点头回应的同时,刘耀悄悄瞧了自己的腕表一下,发现自己比规定的上班时间还早了二十七分钟左右抵达公司。一时之间,他有些疑惑上司是不是话中有话。因为,以他准时的通勤记录来讲,都有点不明白这个部长为什么将这种不管怎么听都会引起属下警戒的一句话。 希望是自己多虑了。刘耀心想。 第三话:日常工作 “哦,对了。” 仿佛应和自己属下那个不好的预感,陈部长露出了想起什么似的表情,拍了一下手心。 “既然你来了,就帮忙我替约翰林那家伙的善后吧。你的事情可以暂时放一边,优先处理那个没有收拾好自己首尾就提出辞呈的家伙的事,他处理的事务你整理一下。” (……就知道没好事。) 心底下叹气,被推来麻烦事的刘耀没将之表现在面部上,露出自己理解了的表情,点头。 “明白了。我这就去做。” 和部长一起走进电梯里,听着陈部长交代下来的事后,刘耀说道。 “已经到了,部长。” “嗯……我还有部长的早会在第六楼的第三会议室开,今天临时有外资方的大人物要来,我们部长要商讨如何接待他们。那个会大概要开两个小时。待会儿,其他人找我的时候你跟他们说一声,不是紧急事情的就别跑来问我。” “我知道了。” 电梯停在营运部门就在第四层楼,在部长的目送下,刘耀就现行一步来到了刚刚被早晨的清洁工人打扫过,放眼望去密密麻麻、排列着总共七十多张桌子的办公室里头。 (既然自己从会因为小事而神游一整天的懵懂的年龄毕业了,那么开工吧。) 从异世界回来不到十小时的刘耀已经开始把精力放在工作上。值得庆幸的是,去了异世界一趟的自己依然对工作上手吧。 不过, 话虽然这么说, 工作表现还是难免会出现些许的影响,但尽量别把私人或者外在因素产生的情绪带到工作上来,这是一个合格的上班族都懂的道理。认为自己正是一位理想的员工,刘耀犹如勤恳的生化人一样工作着。 在这家主要业务是贩卖建筑相关的电机,也就是俗称“马达”的企业里,他所属运营部门。 负责的在公司里支援其他部门的工作,虽然事情很杂所以需要到综合的能力也相应较高,但自己至今都把困难克服过来了,所以一大清早就被推来个工作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毕竟,在必须埋头苦干的时刻埋头苦干就行,这才是能保住饭碗的工作态度。 毕业得到第一份工作的当时,刘耀非常干脆地认命了。 并且,很长一段时间,他拼命的去适应工作上的困难,才会有了渐渐得心应手的今天。 最起码,他想要让自己在表面上是已经适应了社会的白领人士。但是,他的内心还保留着想要反对一切不公的火花。尽管看起来很是温顺与充满责任感,不过,努力工作的刘耀没有忘记他这是在累计力量的行为。就等着一个恰当的时机来狠狠地揍不讲理的现实一顿,成就自己不愿被束缚,自由地生活——这个人生至理的那一天到来。 或许旁人看来,自己得到了魔法力量之后就能立刻辞职不干了。但的刘耀看法是,这样的行为太过轻率了。 他除了考虑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金钱方面问题,比如储蓄明显不足与偿还房贷与往后的生活开销的时候,因为拥有能够点石成金的魔法就没有一点预兆的辞职会让人怀疑是否中了彩票以外。其次是刘耀要考虑到自己一直来的生活作息会否因此改变,他虽然可以辞职去做其他的工作,但也不会完全的脱离这个社会,毕竟刘耀觉得他自己还非常满意现代社群所带来的便利。 而且,刘耀能想象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使用了魔法的力量来维持生活之后,虽然努力去掩护、隐藏得好的话,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事。 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十年、二十年后,长久不事生产,没有金钱来源的他必定会引起某一部分人的注意。 所以,以其采取鲁莽的行动,刘耀想要维持现状,一个人慢慢的思考以后的计划。 也就是说,如果想要避免麻烦找上门来,并且一如既往的维护自己生活水准的话,暂时而言,除了过着和以前一样的日子,朝九晚五的上班,刘耀的大脑还想不出有任何的第二条路可行。 即使内心隐藏着想要尽早脱离机械式的沉闷工作——这样的强烈意志尝试说服自己辞职不干,但刘耀自大学毕业后这些年,自己心境和身体却也适应了漫长的工作时间,没有去理会那个任性的自己。 而理论上只要能适应,一个人就再也没什么好埋怨工作上的事了。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而言,当员工在压力被累积到了极限,在私人的时间,私人的空间里以不点名的方式释放个人的压力是另一回事了,反正只要做到不损害公司名誉,不惹出事端,隔日能神采奕奕地来上班这三点的话,相信公司也不会说些什么。这便是刘耀对如何在人生与职场上保持身心健全所见的独到之处。 而当人用心干活的时候,时间是过得飞快的。 “——刘先生,把这份文件复印两份后分别放在营销部长和人事部长的桌上就行了吗?” 感觉到有人接近他的办公座位,刘耀利用办公椅的便捷性,利落地转过身去。 抬头看向刚从和自己同一间国立大学毕业的新人,他点头说道。 “是的,原件就请交回给我吧。因为上个月有人离职了,我是负责交接他工作的人……这件事就是今早陈部长决定的。” “啊,我也听说了这件事,刘先生你也真是辛苦呢。” “没事,反正快到下班的时间,你把这个放到两位部长的桌上后就能准备休息了,其他的我会自己处理。” “我明白了,刘先生。我这就去。” “嗯,谢了。等有什么不懂再叫我吧。” 那位职场新进的年轻职员向刘耀点了点头,然后离去的身影显然是趁机熟悉各个部门方向。 在这时候,对面和他一样,看着年轻人背影的同事嘀咕了一句。 “没有乱抱怨呢……这次的新人不错。” “嗯,老实说我也松了一口气。” 另一人也明白,刘耀会让新人负责把无足轻重的文件送过去的主要原因,便是让他能够熟悉公司的一个简单的步骤。 虽然说,有使唤方便的新人替自己跑腿的嫌疑,但为了让自己负责的新人能迅速熟悉新环境的一个方法之一,比起往后被新人埋怨什么都不给做地把他晾在一旁,在那人工作被指派下来之前,在这段时间内所给予适度的基本指导不失为一个好的办法。 而从对方没有表露出来不满的情形来看,便得以判断那人应该是值得托付事务的新同事。 刘耀和坐在对面的同事,对部门没来个会闹得鸡犬不宁的人而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感叹着。 第四话:日常下班 那位挑剔到不行的上司终于做对的一件事情,那就是把优秀的后进人员招募到这个部门来吧。 “继续工作吧。要不然被哪个多嘴的家伙在背后捅一刀就糟了。” “嗯,没错。” 同事点头认同他说的话,刘耀重新转过身来面对自己的办工桌的时候,西北方向传来了上司个人办公室的“咔嚓”门扉开启声响。 然后,里面的上司走了出来,顺带锁上了个人办公室的门。 “好了。你们可以下班了,回到家早点休息吧。记得别玩得太晚,明日会更忙的。” 全办公室的注目礼下,在陈部长这样发话并且拎起办公包,下班了之后,全部门的人因得到明天会忙死人的预订,四周传来了细微的叹气声。 但是,这也代表今天的工作也正式地告一段落了。 “辛苦了。再见。” “明天见,我下班了哦。最后一个记得锁门,然后把钥匙交到保安室。” “唉,辛苦了。” 坐在椅子上的刘耀转了转肩膀,一边向周围共同奋斗的同事们这么说着。心中也判断这天的工作到此为止了,他也和周围的员工一样,开始储存电脑里面的文件,重要的文件备份,把书面文件等物整理好排列回架子上。 期间,刘耀不动神色的检视自己的身体,思考着。 (身体变得像怪物之后,即便再漫长的工作也没有僵硬等问题存在,但因精神方面的疲劳……是不可避免的吗?疲劳的根源看来不全是源自劳动后的所耗费精力,而是精神上没能断绝的啊。) 所以没这两种问题的电脑才会被誉为效率之最吧。 然后,想起自己等一下注定加入下班族的漫长车龙——也唯有这种被全世界上班族共襄盛举的合法庆典,会被世界所有的地方市议会漠视不管了。刘耀再次叹了口气。 觉得自己必须喝杯咖啡,摄取咖啡因来提神、洗去体内疲劳,刘耀在夕阳中站起身子,边稍微把领带拉松了一些,另一只手边拿着属于自己的马克杯,然后走向了位于营运部门的门口附近,右侧的休息室间。 走向那里的刘耀看到咖啡机草率地贴着一张“修缮中”的纸张,不由得顿住了一下。 “……咖啡机坏了?” 感到错愕的刘耀如今想起,为什么周围那些咖啡因中毒者都不惜跑到楼下去买罐装咖啡,而不是像平时那样,拿着杯子将饮料机的咖啡当作白开水灌进肚子里。 要在下班时顺道到楼下去买咖啡吗? 刘耀想到了不久前有人嘀咕自己被吞了十块钱换来一罐咖啡的事情,对于那个会吃钱的古旧贩卖机不敢恭维,而随即否决了这个想法。 “那就自己动手吧。” 相比之下,休息室的柜台里有磨好的咖啡粉,滤器工具也一应俱全。 休息室的厨房有煤气供应。所以要喝的话,也不是不能煮。实际上,因为心理觉得这么做的咖啡味道和香气都会更加入味,加上用的时间算不上多,刘耀就时常这么做。 虽然下班时间才来喝咖啡难免有些让人非议的地方,但全部去在意的话会没完没了的。 将工作后需要咖啡因的身体放着第一顺位,刘耀将长袖卷起到了胳膊,然后蹲下身子要拿起时常被同事用来煮泡面的不锈钢锅。 就在手抓住了锅子的塑料握柄后,刘耀脑袋瞬间想起他煮意大利面酱时所发生的事情。 刘耀对连煮个水也疑神疑鬼了的自己苦笑了一下,毅然地照着自己的想法行动起来。 这个时候—— “别去休息室,刘耀在里头兴高采烈了。” “又这样啊?” 准备下班,想去休息室喝口水的一人被坐在休息室附近的同事叫住,垂下肩膀地往回走,发了一句牢骚。 “那样我就不要去靠近休息室了。再等一下吧。” 显然的,一起工作的同事们不知道有“厨房狂人”之称的刘耀在这时候已经是多少克制了自己的行为。 但是,刘耀的行为其实并没有对进入休息室的他人造成不便的程度,即便如此,所有同事还是会自发性地避开在各种意义上可怕,进入轻微兴奋状态的人。 而对休息室外头的对话全然无知的刘耀,他工作时板着的脸孔也柔和下来,嘴里吭着小曲,打开水龙头,往小锅加入一杯又三分之一的水。 然后,犹如流水线似的作业,他将锅子移向炉灶的时候已经顺便关上了水龙头的把柄关上了,另一只手则按下煤气炉的旋钮。因为办公室采用的是嵌入式的灶具,灶底安装了电池并且对漏煤气等事故有安全保障的设备,在脉冲点火的原理下,点火器不断产生火花。 咔、咔——咔咔! 火花间断性的冒出来,刘耀顺势将旋钮往左扭转,一举点燃了煤气。锅底下瞬间形成了熊熊的蓝色火焰。 在开大了火势,再加上盖上了锅盖之后,要将水煮至沸腾了根本用不了多长的时间。 接下来只要将开水倒入先前已经在马克杯。当然,杯里面已经有放入了滤纸,里头有半汤匙分量咖啡粉,再把休息室让出来,等个五分钟左右,就能在夕阳斜下的办公室玻璃前,看着城市的景观享用今天的第一杯咖啡了。 虽然不专业的做法会在过程中难免损失了咖啡的香气,但这里可是办公室,要求不了这么多。 嘴角浮现笑容,刘耀的耳朵听到水已经达到沸点,开始沸腾的声响后,关上了火焰。 然后,他笑眯眯地揪起锅盖时—— 他的笑容凝固了。 这时的刘耀不禁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来,大惊失色的情况下,拿着锅盖的手一松。 当注意到自己不禁松开锅盖的把手,眼睁睁地看着盖子即将坠落地面、发出声响以后,刘耀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用魔法阻止。不过,在他想到假如这一幕被谁发现的话,事情会变得更加的糟糕,不由得再三考虑起这个后果。 而这个瞬间的犹豫,让之后的他再想要有所举动已经来不及了。 “锵锵——” 其结果是锅盖掉在地上,发出了响亮的金属声响。 第五话:不日常穿越 而原本呆在外面同事,零零碎碎的交谈声顿时停止,有人开始问着“什么事”地探进头来。 “没、没事。什么事都没有,所以别进来!” 暗叫大事不妙的刘耀二话不说将身躯挡在了门前,喊了一句。 但是,这里不是学校,连细微的事情都可能关乎到自身利益的办公室里,人们显然没有这么轻易地被打发走的。 “什么没事啊,不是有东西掉在地上了吗?” 第一个探进头来的那人摆出一副想要走进来看个究竟的气势,老不客气地伸手,推开阻挡视线的刘耀。 “弄坏东西可是要赔的哦,别想抵赖。” 与他们的眼神交汇的刘耀,他立即就明白到对方完全没有识趣地当作没事情发生的想法。 “抱歉了!!” 咬了咬牙之后,他再也没打算去理会同事们的疑问。 他果断地一个后退回身,将休息间的木门用力的摔了上去。 “呜哇,痛!我的鼻子!” 不顾门后传来的悲鸣,他顺手按上球形门锁的按钮,让这个地方成为除了安装着通风机的狭小窗户与门以外,就没有第三个出口的封闭空间。然而,自然而然的,刘耀不惜如此也要排拒他人进来的举动相当的唐突,引起了站在复印机前的两名同事的注意。 “咦?你这是干嘛。” “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呃,刘先生,我还等着喝水,别关门喂!” 对于他们拍着门的叫喊,还有越多越人聚集在门外的声响充耳不闻,现在的他只能将思考能力放在眼前的厨房器具上。 “锅里面理应是煮着白开水才对,为什会——!!!!” 摘下工作时用的平光眼睛,面孔扭曲的刘耀是怀着半是懊恼半是错愕的心情去看着那个无法用常理解释,却一再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事物的。 (——按照斐丽的说法的话,我还真想问她这到底是哪门子的灵搞出来的破事!!!) 他以单手扶着额头,不由得低声发出了咒骂。 然后,瞪着那个犹如吸收了周围的光芒,散发着摧残七色光彩的谜样粘稠物。 外表看起来像是煮坏的粥,又像被浓缩的史莱姆一样的谜样粘稠物,不断地变化着颜色,粘稠的液体呈现顺时针的方向不断盘旋。 那副在等待着什么的模样,让刘耀想起了自己当初就是碰触了这玩意儿,才顺应恩格村的召唤被带到了异世界去。 难道说是那边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这样的话,会觉得自己将被带到和上次一样的世界去也未免太过武断,缺欠考虑了。毕竟,能不能向上次一样穿越都是未知数……说不定,现在的状况是,碰之即死也有可能。 与连“那个”是否是生物都未知的存在干瞪眼的期间,猛然冒出这个想法的刘耀随即否决了这个念头,皱着眉头强迫思考着如何应对这个第二次出现的谜样粘稠物。 首先,刘耀脑海里第一个出现的想法是,缠上自己的这东西无论如何都不能出现在其他人的面前。现在的自己能想到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拿块布将整个锅子包起来,然后支开外面的同事,在任何人注意不到的地方慢慢想个完全之策才是最稳妥的方法才是。 然而,他在上一次与谜样粘稠物周旋战斗,进而浪费了时间,导致了更多村民的牺牲。 种种清晰的回忆浮上心头,让刘耀越是清楚他做出决定的速度攸关人命,便越是觉得自己已经没时间去继续犹豫了。 (虽然说,根本就没有迹象表明,我这次也会再次返回和圣斯西耶诺大陆一样的世界,但是——) 经过了短暂的内心激烈的挣扎、焦躁。最后还是敌不过另一个世界,自己认识的人们可能遭遇危机的不安。况且,即使现在回避了当下,说不定到最后还是会和上次一样,被锅子强迫吸入。那样的话,倒不如现在就做好心理准备,面对眼前的事态来得更好。思绪纷杂之间,刘耀最后深深叹了一口气。 “……虽然是下策中的下策,但只能走一趟了吗。” 毕竟,与将眼前这种不合理消灭掉的心情比起来,催促着他尽快有所行动的烦躁更为强烈就是了。 不想要因为自己的犹豫,而让对面的人们受到更大的危害。 这种想法占据了刘耀现下的所有思维。 而有了决断之后,在外头吵闹的环境种,一直努力不让自己陷入混乱的男人放下了扶着额头的手掌,然后瞥向了越来越吵的办公室外头一眼。 “喂喂,赶紧开门!”“刘耀,没有听到吗?”“没有回答……该不会是想要自寻短见吧?”“在、在我们办公室里?”“快去通知陈部长。” 虽然为引起骚动而感到抱歉,他没有时间去考虑更多,重新望向了那口锅后,眉头皱得越来越深。 “就希望在我抵达之前,一切都能安好吧。” 后头的吵闹声中,他呼出长长的气息,掩饰不住脸上的紧张,往谜样粘稠物缓缓地伸出手。 ** “亚、亚尔维斯陛下,请问小民可以开始了吗?” “请吧。” 在得到国王的应允后,穿着一男一女恭谨地向他深深一躬。 站在这块土地的最高权威者面前的是,穿着简陋衣物的两位村民。 “是、是的。小民明白了。” 他们为了不在国王的面前失礼,就算已经被宽容地吩咐不必拘谨,两人的举止还是下意识地小心翼翼地应道。 而只要将他们放在与国王以及他身旁的骑士放在一块一看,便能一眼看出两方的地位差距吧。毕竟,即便两位村民为了迎接国王陛下的到来,难得打扮了一番,但身上的衣物说得再恭维,也只不过能说是穿着得体的、上头顶多没有修补痕迹的粗布衣裤而已。 相较之下,国王的金色斗篷的边缘绣着白边的文饰,那底下的衣物也有着极为繁华的刺绣。 不只如此,国王身旁四位眼神锐利的骑士身上的装备也不是什么烂大街的货色。 从持有的锐利长剑到闪闪发光的全身铠甲,都是即使有钱,也无法入手的精致武器防具。 “恩格村的两位不必担心。我知道这本来就是一个成功率渺茫的要求,就算失败,我也不会怪罪你们的。放手去做吧。” 在那样的情景中,国王神情柔和这么说着之后,地位最为低下的两位村民连忙点了点头。 第六话:十年后的召唤 他们僵硬地转过身子,面向能够容下数千人的空旷之地,却只有他们六人在的空间里,其中一人张开手中的羊皮纸,齐声祷告。 ““——试问何物使魔神如此愤怒?展现其愤怒的缘由是使万物枯萎的悲伤吗?还是让所有染黑的恨意?坐在神椅上,让祂宝座颤抖的,是心中无边的痛苦?还是心中赤红的愤怒?垂下宛如白昼的双翼,在漆地上染红苍穹,将映入眼帘的一切落入狱底,将所有化成黑暗……让世间知道祂的绝对,祂的震怒,就是一切的终结。”” 此处是被两人身为恩格村的村民们,唤作为“圣地”的洞窟。听说是他们的祖先以古代鬼斧神工的技艺,将这个地方整顿成平地,而不规则的墙面则是由瀑布覆盖,俨然是一座流传给他们的洞天福地。 而实际上,他们在“十年前”确实被其地面上所刻画着的、一副无比巨大的魔法图阵,拯救了他们长辈。 借由这个魔法阵,召唤出来的魔神不但拯救村子,还带往王国从帝国为首的侵略者手中取得胜利的果实——这些是年轻一代的恩格村民被灌输的村子历史,而以后这些历史慢慢的变成了近乎传说的事物。 在与世隔绝的恩格村逐渐与外界有着越来越频密的联系时,村民已经能轻易地取得各种消息,是魔神作为般若这个名字的人物活跃着的消息。 一个又一个既充满神话色彩,又惊心动魄的故事在恩格村的村民之间,时常被高谈阔论。 就算没有外界的论证,这一切都在长辈们的异口同声之下。 就算自己幼时的记忆已经模糊的恩格村年轻人,以及未曾经历过浩劫的小孩也没一个人会去质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那就是般若来自于这个村子的事实。 因此,在恩格村的村人觉得自豪的时候,他们同时也在魔神——般若大人的友人,亚尔维斯国王陛下的要求下,所以全村上下一直以来都对于祂的出身守口如瓶。 而如今,国王来到了与般若的有着千丝万缕的恩格村民面前。 他想要让村民办一件事情,让以前突然消失在一阵刺眼的光芒之中的般若,重新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展开祷告的目的便是如此。 当冗长的祷告来到尾声的时候,年轻的村长以及祭司两人立即打起精神,用力喊出最后的关键词。 ““为此,我们愿意奉上——这个世界的一切所有!!”” 没错,在众人屏息而至的时候,被认为有能力接替上一任村长与祭司,换来那位急切需要出现的目标,两人走上前,回忆起前人论述的情景,大声祷告。 用不了多久,把听所的能做的事情都做完,以及被认为是成功关键的最后一句话喊出来之后,新的村长与祭司自认完成了所有的仪式。 在场的所有人紧张地盯着魔法阵瞧去。 “……” “……” “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而那个结果却是让人失望不已。 在高声念出村子代代相传的圣物——那张写着非常长的一段并且晦涩难懂的咒语的古老羊皮纸上,所绘画着看着都会让人深深觉得难以呼吸的魔鬼肖像。 由黑与白组成的绘画,用红字写着的咒语已经被念得告一段落之后,魔法阵迟迟没有动静,却没有招来期待的事情,使到仪式执行者两人面面相窥。 然后,两人才仿佛回想起高位者在自己身后的这件事情,连忙转过身来,神情万分慌张地致歉。 “非、非常抱歉,亚尔维斯陛下。小民无法做到布么爷爷曾经成功的事,无法完成您的期待。” “是的,这已经是第四天了,小女还是不行……” 现年二十的青年显得垂头丧气,一旁的年轻祭司也是,红着脸庞致歉。 对于前者而言,因为上一任的村长布么已经去世,便由自己也就是布么村长的孙子,约达来接任了村长一职。 而对于新一任祭司的状况来讲却是,虽然前任祭司依然建在,但那位已经是恢复平常人身份的人妇了,村子遗传下来的规定就是前任祭司在退下位置后,便不能再有任何牵扯祭奠过程,就连到场也不行。虽然有前任在场会让人安心,但考虑到进行的是村子代代流传下来的召唤仪式,大多数人还是认为严格准守比较好。 而在国王赋予了很多次的机会下,两人对于自己无法做到被吩咐的事情,双双愧疚地在这位最高位者的面前低下了头。 “没关系,我想这是没办法的事吧。” 国王向他们温和的微笑,表示并不怪罪于他们的时候,感叹。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说不定魔法阵是一次性效用的,或者‘那人’的出现只不过是一场与魔法阵无关的意外,所以不怪罪你们。只是我这一次突然找上门来,无论如何都要你们尝试,要她出现也为难你们了,不必放在心上。” 语气难免带着惋惜,国王伸手拍拍了约达的肩膀。 亚尔维斯王的身上没有能够一句话就能决定他们命运的压迫感,让两人深感感动u,却心理却有着一丝丝的不甘,与无法完成这位向他们一介平民给予期待的国王委托,感到的羞愧。 “我、我们绝不能看着陛下无功而返!请、请让我们两个再次尝试一下吧。” “没关系的。想必你们已经累了。” 当两人再次鼓起干劲,想要再次尝试时,国王按了按手制止了他们。 “今天我就回去了,好好休息吧。我明日会再来。在那之前,请你们一定要得到充分的休息才是。” 国王的善解人意让两位村民感动不已。 “如果您这样的话……” “陛、陛下请慢走。” 就在他们目送已经踏步离去的国王背影时,后面传来了碎裂声响。 “!!!!” 就算声音再细微也好,也触动了人们此时的敏感神经,让他们迅速转过身来,凝视了声音的源头——那个被刻画在地面的偌大魔法阵。 “……没有事情发生么。” 过了好一阵子,上头依然没有带给人拥有魔力的感觉,这个古老的魔法阵依然沉睡在此地。 第七话:你是谁? 当以为是错觉,众人再次感到失望地转过身去的时候。 飒飒飕飕呜呜呼呼—— 背后已经有了新的动静。 倏忽,风暴从头顶上方降落在魔法阵的正中央,呼啸的强烈风声卷席了洞窟,让猝不及防的六人差点被喷涌而出的狂风吹倒。 “发生了什么事?!” 完全不知道这场异变是代表什么的骑士们喝问村民,而第一次经过这种事的村民们连前人口述过的类似情景都给忘了,只会惊恐地摇头。 “陛下,请来到我们的身后!” “什么事,发生了什么事?!” 面对这样的异变,相较于骑士的警戒与第一次遇见这种场景而惊慌地跌坐在地,缩着身子的村民。 这一切对于这位国王而言却又有着不同的意义。 现场只有国王一人察觉到了这个洞窟里自然不可能无端端出现强到能将人刮得难以站起的风暴。 亚尔维斯想起了那日带走友人的光束风暴一景之后,不禁叫道。 “来了吗!” 因为,这正是那人消失的情景啊。国王不禁握紧双拳,表露出他的喜悦之情,不顾周围的骑士劝阻,他露出大大的笑容,努力在逐渐变得白色的风暴中站稳脚步,瘦长的身子顶着强劲的风暴。 他用单手放在眼部的位置减少不适感的同时,眯着双眼往那里望去。 那夹带着一阵阵强风的七彩光芒盛大的迸裂开来,仿佛之中出现了扰乱其继续肆虐的存在,逐渐消失。 只见当中出现了一个人影,步履艰难地走向了他们。 “对面的是布么村长、祭司小姐吗?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虽然长得像,但不是他们,还有的就是……亚尔维斯?” 这时,那阵异常的风暴转眼间消失无踪,被作为圣地的洞窟恢复了谧静。 而魔法阵的中央出现的是一个男人的身影。 身材挑高的男人穿着黑色的奇装异服与皮鞋,在看见他们一方人之后,急迫的神色明显放松下来,然后继续观望周围。 就像是小心埋伏的姿态,他边环伺周围,边开口问着。 “亚尔维斯,我来了,这里有什么紧急状况吗?” 而没人开口应答他的疑问。仿佛和他们之中的一人很熟悉的语气很是让人不解。最少,那个口气让骑士们皱紧了眉头,连国王的脸色也微微一变。 “你们是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终于察觉到他们沉默不语的态度,突然出现在此处的男子往人们瞥去,问道。 众人大气都不感喘一个,凝视着从光芒中出现的陌生人。 哒哒哒哒。 紧接着,是一连串骑士的移动声响。 身穿着厚重铠甲的王国骑士们在下一秒踏出上前,以无可挑剔的利落行动将国王护在身后。而他们所投视警戒的视线,似乎再度引起了男人的疑惑,想要走向他们。 “站在那里!” “别再靠近了。” “阁下是什么人?” 这个被拒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让男人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也停下了脚步。 听到骑士们的质问,在停止环顾四周的男人猛然一顿。 “哈?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王国骑士敏锐察觉到他的不快,进而摆出战斗姿势,举起剑来,准备应对任何的突发状况。 虽然,举行仪式把人叫来的他们如此对应显得有些失礼,但这也是无刻奈何的事情吧。 毕竟,在意料之外,魔法阵出现了的他们不是期待的人物。而且只要看看对方的奇异服装,就足够让人心怀警戒地对待。而就算语言相同,基于文化服饰这点产生的心理隔阂可不是一丁半点。更何况,当其中一方的服装更是他们之中前所未见的 来历不明的人突然向他们熟悉地搭话,对他怀有什么样的目的起疑也是理所当然的。 男人看到国王与骑士毫无反应,便往一旁面无血色的约达和祭司的看去。 与男人四目交接,使到他们瞬间沐浴在深沉的恐怖之中。 毫不夸张地说,两人害怕到即使男人离他们有段距离,这位男人也听到到他们的心脏剧烈搏动的声响,全身颤抖的程度。 “所以说,到底怎么了你们?问我是谁这件事是认真的吗?” 看见穿着绣有白边的金色斗篷的友人站在骑士们身后不发一语的态度,让男人一阵的发懵。 然后,坐在地上的两位村民更是以仿佛要迎接世界末日般的表情来面对自己。 “糟、糟糟糟糟糟……糟糕了,我们召唤出错的魔——是说,人了。” 直到不该说来的话到嘴边时,突然想起要对召唤阵能召唤魔神一事保密——这件事属于村子时代相传的秘密一事的约达赶紧改口,但这并不对状况有任何实际上的改变。 因为,错误已经发生,并且无可挽回了。 “我、我……我们是王国的罪人啊。” “?” 男人看到他不认识的那个村民惊恐出来的样子,发出惊恐的话语之后。他露出了仿佛突然间想起什么似的表情,立马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察觉到这些人们冷待的问题所在。 接着,男人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然后为自己吓着对方而觉得不好意思一般,伸出一只手扶了自己的后颈,以左脚尖放在右脚跟后的站立姿势,开口说道。 “我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你们别紧张。” 小声呢喃“啊啊,都忘了这事情了”之后,他重新抬起头来。 他的脸上露出了有些尴尬的笑容。 “是我哦,般若。” “!!!” 这个名字的出现,引起了站在其对面的人们骚动。 带着眼镜的斯文男人,是珈西亚王国的国王,亚尔维斯.希森维尔.耶卢瓦尔。身旁携带者少量的护卫骑士,虽然他们是他也认识的精锐,但怎么说对国王的安保护卫人员仅仅四名,未免太过寒碜了。这让男人更加的认定了对方绝不可能是请自己来喝茶,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但要询问这件事,还要等到他们确认了自己的身份之后。 “啊。” “是真的吗?” “有、有什么可以证明?” 即便感到动摇,亚尔维斯作为一位国王是不必开口的。 完全将确认身份的事情交给身旁的骑士来做,他表情郑重地凝视着男人。 那个模样就像完全不认识自己一样。 “唔,这样的话【显形】……这个项链总能证明了吧。” 迟疑了一下,嘴巴念出了一个短咒之后,只见他从自己的衣服下拉出了一道镶嵌着一个人眼般大小的红宝石项链,周围布满着银色的尖长刺体。 “你们的国王陛下,亚尔维斯总知道这是我的所有物吧。然后,从右边开始的骑士名字分别犹米,纳尔斯,托尔达,还有……那个谁谁谁?名字时常被嫌像战士的臭脚布一样又长又难念、老家里在威尔代那里开酒馆的,你那个不要命的酒瘾戒了吗?不过,旁边的两人是恩格村的村民吗?我好像没见过。” 第八话:世界时间不对等 “应该就是本人没错了。” 途中,抿着嘴的亚尔维斯张口,打断了男人的话。 他从骑士的护卫中范围踏出一步,脸色表露出高兴的神色,点了点头。 “近来可好,般若阁下。” 听到男人以从容不迫的说话语气娓娓道来他们的身份,和身后的国王一样,那被叫出名字的骑士们脸上的紧张也舒缓下来。 “吓死人了,别突然以完全不同的模样出现啊,般若大人。” “欢迎回来,般若大人。” “般若大人,我的名字是汉瑞克林顿思尔,虽然名字有点长,但请别在记得所有人名字的情况吓,唯独忘记我的名字啊。” 闻言,是刘耀也是般若的人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那就只能怪你自己喝醉酒,却口齿不清帮孩子起名字的父亲了。” “说起这件事也只会让我感到相当的无力哦。” 现在的气氛已经全然不同,骑士笑着耸耸肩的汉瑞克林顿思尔,从他们身上再也看不见先前的紧张感。 “呃,那个,骑士大人……小女有个疑问。” 眼睁睁地看着解除敌意,将手中的长剑入鞘。然后,向那个男人走去的国王与他的骑士们。 旁边的两位村民的神色困惑不已。 他们的站起来的举动依然很是生硬,脸上充满着不解,最后像是鼓起了勇气,村子的少女祭司怯生生地从旁插嘴。 “般若大人的化身……咳,性别不是女性吗?为什么大家会称这位叫般若大人呢。” 名叫的纳尔斯的骑士心情相当的好,与站在那里的男人握了手打完招呼以后,转身回答了少女祭司的疑问。 “咦?你们不知道吗?这位大人是强大的魔法使用者啊。我想,改变身姿的魔法对这位大人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啊啊!原来如此啊。” “想起来还真有这么回事……但刚才小女一时间无法将两者联想起来。真是抱歉,骑士大人。” 神情一派轻松的骑士回答让从刚才开始就提心跳胆的两位村民恍然大悟。 虽然照理来讲,对于村子被魔神姿态的般若降临的村人们应该可以第一时间联想到般若也可以变成其他人的模样才是。 即使他们有被国王严令过不能说出般若的真实身份,但对魔法一窍不通的村民是真的忘了这一点,绝不是装傻充愣。 不过,有了骑士的指点,回想起了一切缘由的他们也可以真正地放下心来,平息自己紊乱的呼吸。 这时,站在恩格村的洞窟圣地的中央,珈西亚王国的国王开口。 “般若阁下,所以你这是使用了该换身姿的魔法吗?” 亚尔维斯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的服装,若无其事地问道。 “看得出面料非常精细,我可以认为般若阁下在国外活跃着吧……但没有见过这样的服装呢。以纯粹的好奇心问吧了,我想问阁下这十年里去了那里。” 发出疑问的时候,他脸上存在的阴影转瞬即逝,转眼间已经恢复成那个温文儒雅的国王。 虽然刘耀捕捉到了神情的变化,但正忙着跟昔日战友打招呼的他暂时没去在意。 简单地与曾一起行动过的骑士们叙完旧之后,刘耀结束话题,骑士们恭谨地也站到一旁,不再打扰国王与他的谈话。 而当男人从国王的嘴里听到出乎自己意料的时间单位时,感到惊讶地蹙起眉头。 “等等,你说……十年?” “是的。阁下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可大了,我这里可是昨——” 然而,他原本下意识的回答,被一道冷漠的声音给制止了。 【不可言】 声音剥夺了他对身体的掌控,无形的力量正在阻止他说下去,并且头脑中突然出现了宛如混沌的火焰在里面延烧。话语也不自然地戛然而止,这个反应就像是喉咙被卡住,发不了声音一样。 原先的刘耀还诧异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在这一次经历没有最初来到这个世界时仿佛被重塑身体的痛楚,以为能够提及自己出身于其他世界的事实能够大大方方的说出来。但以现在的情形来看,针对自己的“限制”依然存在。 ——连这都不能说么?咬着牙忍受到那仿佛被密密麻麻的细针扎刺着头脑的疼痛,内脏犹如被火灼的痛楚终于慢慢的平息后,刘耀他暗骂了那股莫名其妙地力量一声,让有些狰狞的面目恢复平静,扶着额头在内心嘀咕说着。 在迎上了亚尔维斯的视线之后,决定放弃谈论这个话题的他才好不容易才能重新开口说话。 “……这说来话长,但与你说的没什么差别吧。就请你当作这样了。” 在他这么说后,对方则摇摇头表示不会过问他在这些年做了什么。 虽然不知道是否有着以为是他不想说的误会…… 不过,他还是表示感激地转移话题。 “话说话来,事情还让人惊讶啊,我居然真的能再次被召唤过来这里。” 现在仔细一看的话,这些熟人的脸上确实是留下了岁月的痕迹,默默怀着认识的人转眼间就经过了一个年代的时间,不协调的感觉。倒是圣地这里没有任何的变化。 男人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向亚尔维斯,双臂交叉后继续说下去。 “当我走了以后,亚尔维斯有对这个魔法阵的原理调查过吗?” 国王点了点头。 “有是有,但被秘密聘请来的人们都对这个地方感到不解。认为是一块只有艺术价值的平地,病不能发挥任何魔法力量,如今却被你的出现推翻了。” “嗯,我也为自己能重新出现在这里感到难以置信。这个感觉就好像在做梦一样的不真实。” “这边也是。其实我也很担心这么做之后,出现的不是你啊,般若阁下。只是这一次,我有不惜冒险也要这么做。” 在男人沉吟,陷入短暂的思索的时候,国王总算肯提出自己的目的。 “而把般若阁下叫来的原因,是我这里有件事情必须你现身才行。请跟我走一趟吧,般若阁下。” 第九话:现在的恩格村 “……是这样吗?” 面对亚尔维斯的请求,直视过去的男人从友人那里得到了肯定的回复。 “是需要我出面的事情的话,还是我被大众认识的,那个般若的面貌活动比较好吧。” 虽然心情有些不太愿意,但要以不愿意自己作为一名少女行动而成为拒绝的理由的话,这个世界的“她”又有曾以那个身份活动了一年多的事实实在说不过去。 因此男人摸着后脑勺叹气一阵子之后,最终还是决定从亚空间里面取出了冒险者时代的服装,然后放在一只手上,低声咏唱。 “【拟形】、【质体操作】” 他展现的是省略了调整魔力的魔法咒语。 男人的身影变得像雾气般朦胧起来。 与此同时,身上的西式衣装在魔法的操控下猛然散开,从他人的视角来看的话,就像是他的身体是变成半液态的气体,衣物则是漂浮在水中的浮木一样,西服迅速从身上变成单纯的丝线之后,与冒险者服装交换位置,再重新缝合起来,回到原先放着冒险者服装的那只手上。 当缠绕身上在黑雾猛然消散之后,般若已经不再是先前那名身材挑高的男人外表。 一百五十公分左右的身高,还有充满英气的少女身姿,并且般若身上很快出现了人们再也熟悉不过的打扮。 般若的上身穿着内外两套服装。内侧的贴身黑色短袖衣衫,是刀枪不入的阿克尼亚的丝线制品,那里装备着从锁骨延至上腹部护住心口的紫色鳞甲。然后,外头是一件深色外套,其下摆长到将至穿着束脚黑裤的大腿的位置,褐色裤带的后头隐藏着一把不为人知的匕首。双脚则装备着增加主人敏捷的附魔短靴。 这些比起美观,主张实用性的冒险者服装,取代方才的白衬衫与黑色长裤,整齐地穿戴了在她的身上。 犹如带着荧光的绿色头发被系成细长的马尾,与服装的颜色相衬,整体上给人一种做事干净利落的氛围。 同时使用的魔法有两种,那就是变换性别与外貌的“拟形”与将物质转换形态“质体操作”。从惊呼来看,便知道能够使用这个魔法的人寥寥无几,更别说是同一时间使用了。当今世上绝大多数魔法使用者都做不到的技术,一如既往的短咒,而且不只是一种魔法。 外表不再是男性的刘耀,而是少女的般若伫立在人们面前。 “好了,我会暂时以这个姿态来活动。说正事吧。” 她重新睁开一双绿色眼睛,边将西服丢到亚空间里面,目光边回到亚尔维斯的身上后,直奔主题。 “我刚才已经使用过‘探知’魔法,但方圆十里暂时没有发现任何的危险,状况和我预想中的有所不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般若疑惑地望向亚尔维斯,祖母绿色彩的眼瞳正向这位国王寻求解答。 “这下总该说了吧,亚尔维斯,你口中需要我出面的事情是什么?” 亚尔维斯缓缓点头。 国王完全确认了般若本人之后,心中那连一丁点的警戒都消散而去了。 “珈西亚王国和恩格村本身并没有面临任何的危机。周围的国家目前也相当和平,但只是目前而言而已。” 对方用词有点暧昧,代表着这个地方不适合说话。般若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没再说话,跟随着亚尔维斯走到圣地的外头。 圣地的外面是晴朗天空下的村子。因为地势的落差,从那里她能眺望村子整个面貌。 由圆桩简称的木屋整齐排列,在地貌上不过百的居所数量,形成了原本世界中很难的体悟到的不拥挤感。 她走下了宽敞的石制台阶。 般若静静地看着就算经过了十年的光阴,除了上次自己还在的时候,遭遇毁灭性打击的村子已经重建起来,其余的没什么变化的恩格村。 而这一切看在眼里,亚尔维斯注意到了她的举动后,开口说。 “就算这么说,但事态并没有紧急到必须马上出发的程度,我想般若阁下有和山一样多的话想与恩格村的两位说吧。” “咦,啊,喂,给我等等。” “我就在外面等阁下了。” 没等她再说些什么,亚尔维斯和骑士们就走向那个被两旁是土壁,作为被山岭环绕的村子的唯一的出口处。 看着带着体贴的笑意,就算什么也没说的骑士,他们眼神也就像“我们不赶时间,您想聊得久些,慢慢来也没关系哦”赤裸裸地说着。 看着那几人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峡长的通道,让般若感到一阵的无力。 说实话,她有点害怕面对从刚才开始就不停地投来目光闪烁的视线,又不开口向自己搭话的两位村民。 两位村民似乎没有间断地注视着这边。 在失去外援的情况下,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回过头,以最基础的问候——也就是最保险的方式来打开话题。 她向两位村民微微一笑,举起一只手打招呼。 “你们好。” ““是!”” “异口同声?!” 即便被吐槽了,对方还是没有发言的打算。 不知为何给她的感觉很是拼命,他们正用力的瞪着大眼睛,然后完全沉默下来,将话语的主导权交给了自己。 在那样的视线中,好不容易再度强制自己镇定下来后,般若扯着嘴角有些牵强的微笑,继续话题。 “呃,下一个话题。因为有好像很久没见了,我想请问恩格村的各位还好吗?” ““过得很\/非常好!”” “冷静下来,麻烦你们冷静点!真是的!算我拜托你们了,别再同时间说话了好吗?” ““明白!\/知、知道了!”” “你、你们还真的是……” 般若头疼地看着将在胸口的水平握着双拳,非常有气势的回答的村民,让般若有瞬间产生了自己正在表演相声的错觉。 但别无他法,她也只能选择面对自己不认识的恩格村新一代人们。 第十话:以前和现在 般若完全转过身,正身面向二人。 “你们听我说,因为我离开这个村子已经有十年的时间……从亚尔维斯那里听说是如此。因此,你们可以向我介绍一下自己吗?” “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是是是、是约达!是是是是是是现任的村长!” “小、小女是村子的新任的祭司,刚上任两年的时间经验稀少所以还——喀,呜,咬、咬到舌头了。” “等等,我都说你们不用这么紧张了啊!啊啊……算了。” 感到头疼的般若摇了摇头,重新面对了过度紧张的二人。 回答的时候,结巴以及大嗓音,加上完全听不进别人说什么的恩格村新一任村长,让般若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然后,她想起了这就像最初以魔神之姿出现在村子里的时候,想当时他和他爷爷对待般若的方式简直是如出一辙。 意识到自己要和平常心的他们说话,是不可能的任务之后,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既然你们知道我是般若,也应该也知道我曾经与你们的长辈有过一段的渊缘,所以大可放轻松地讲话哦。” 两人的点头如捣蒜的样子,让般若完全放弃了要他们正常交流的想法。 而这时,般若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带走了村子的宝物一事,开口道: “对了,还有一件事是——” 她从亚空间中取出被集装在纸箱子的金银珠宝。 当般若言明想要交还给村民以建设村子的时候,现任村长和祭司脸色却一白,双双跪了下来,然后像拨浪鼓一样的摇头,说“如果被爷爷\/前任祭司知道我、我们收下了般若大人的钱的话,真的会被打死的!” ——他们惊恐的这么喊道。 似乎在村民的认知里,般若当时在强烈的白光里消失不见的时候,带走的是村子给予她的报酬,绝无收回的理由。随着恩格村有村民在外面生活,村子的环境也不像之前那般的封闭,知道了金钱的作用。 然而,不管般若怎么说,两位村子的代表就是固执的不肯收下。 而她也不能真的就把大量的财富就放在这里,假如让消息走漏的话,反而会为村子招来人祸。 看见两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收下,般若只能叹了口气,把装着金币以及哈娜克晶的财宝的纸箱子放回亚空间里头,交代两人如果村子未来有需要的话,就找代为保管的她拿。 虽然两人点头了,不过从那个恩格村特有的死脑筋性格来看,般若不认为他们真的会有一天来找自己索回那些财物。想到这里,般若懊恼的低头无声叹气,接着,她抬起眼眸: “对了,布么大爷他老人家还好吗?而且……” 虽然村子里的每个角落有着生活的气息,窗户与门打开,但里头毫无人影。 她再次看了看四周,问道。 “难得回来一趟之后,是我的错觉吗?村子里面好像没什么人在呢。” 啊。约达发出轻叫声,然后解释。 “这是因为现在很多人在村子外头的卡耶罗都市工作了,有能力的人也帮出去住了。因为路途不方便,所有大多数人是以每个月回来一趟的频密探望家人,连我平常也是在那里有着帮忙修缮房屋的工作。” 对村子的状况很是了解,终于出现了作为村长称职的一面。 “而剩下的小孩子和老人们因为国王陛下的到来,为了不打扰到陛下,就自觉地避开到卡耶罗那里去暂住一阵子了……” 般若沉默不说话地安静听着的时候,约达的脸突然胀得通红,开始比手画脚地笨拙解释。 “真是非常抱歉!但、但是,请您理解。假如他们知道般若大人已经回来的话,肯定会马不停蹄地赶回来的,所以您务必相信没有人抛弃这个村子,也没有人忘记过您的恩情。” “嗯?” 还在沉思当中的般若听到此处,发出疑问。 “为什么要道歉?时过变迁,人们去寻找更好的生活是理所当然的。” 她往下面红耳赤,连带脖子也变得红涨的年轻村长,对于他为什么要拼命地跟自己说这些的行为而感到不理解,投以疑惑的视线。 最后般若安慰了他几句,让他安心下来顺便在她走后,向认识的村民传达问好。 “呼。” 偷偷看着般若的面孔,知道她没有责怪的意思后明显松了一口气,约达才在这时候想起自己还有一件疑问没回答。 “还有的是,我爷爷布么已经……了,就在四年前的时候。” “……什么。” 得到预想之外的消息,让般若睁大了眼睛。 “离世了?” * ——他们三人来到了村子的墓地前。 认识的老人家的墓地前并没有什么气派的石碑,墓前是简单地以一个长方形的木块插入土地,即便上头刻着名字,也要全凭家人的记忆去找到坟墓的位置。 当般若伫立在墓前,双手空空的时候。 身旁的祭司眼明手快地奉上了不知何时拿来的花束,帮助她化解了这份尴尬。 “啊……谢谢你。” 在墓前放下花束,般若微微弯腰向去世的人默哀致意之后,在重新挺直自己的背脊时,旁边的约达开口,轻轻说了一句。 “布么爷爷他走得很安详。” 般若没有开口说话。 因为缅怀离去的故人,自己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 虽然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态,和般若和这位时常被自己唤作布么大爷的老人家也没有什么深入的交情,饶是如此,有人突然间离去的感觉依然不太好受。 为了不打扰到逝去的人所拥有的安宁,况且,让一国之君在外面等太久也不好。 所以,般若和他们走出墓地之外后,直到抵达村子的外头之前都在边走边说。 “谢谢你帮忙准备的花束。” 年轻的祭司感到意外似的愣了一下,但马上点了点头。 “然后,你这位是现任的祭司吗?” “是的,般、般若大人!我是村子的新一任祭司……没有……名字。” 般若点头,接着表示。 “啊,我能理解的,因为是职责的关系而放弃了原本的名字吧。我记得身为祭司的职责并不轻松。以后,这个村子大大小小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听到这句话,祭司的脸孔亮了起来。 “和……前任说的一样呢,般若大人真的非常温柔。” 她的脸孔好像有些陶醉。 “虽然我当时还只是一个小孩,村子遇难的时候发生的事许多都已经忘记了,但唯独您与前任的年轻时候的面貌很像这一点,我绝对不会忘记!” “是吗?” 在这块秘境般的村子里缓缓步行,一行人的旁边是茂盛的花丛,踏在弯曲的石板路径上。 第十一话:预言 年纪不过十八,这位祭司向转头看向她的般若露出符合年龄的温馨笑容,说着。 “是的,所以前任为此非常的自豪哦,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有时候谈起这件事的时候她会脸红就是了。” “呃……” 般若觉得自己好像知道这个前任祭司会脸红的原因——大概是因为自己当时用“拟形”时的发生的失误,才会如此吧。 但既然人家都已经忘了,般若没说打算自己去多余的话,干笑了几句以后,随即岔开话题。 在她们看到通道口的时候,祭司愣了一下,知道这是分别的时候了。她的脸上闪过一丝的不舍,但马上就维持着自己的笑容,才继续说了下去。 “般若大人,我想说的是,虽然不少年轻人为了过上更好的生活,搬出了村子,但他们还是会回来奉祀曾经拯救过村子的您哦。” “奉祀……吗?” 闻言,般若顿住脚步,有点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事物。 “为什么?” “是的,因为那是被般若大人拯救过的大节日,不论在村外的城市有多忙的工作,每一位恩格村人都会到这里,举办盛大的庆典来感恩您的帮助。如果般若在当时能出现的话,气氛肯定会更加的热烈的!” “是、是这样的吗?” 随着般若站立不动,祭司也在村子与外界连接的地方停住了脚步。因为信仰的对象就在眼前,祭司双手合握,投来虔诚的闪亮目光的样子,使到般若很努力不让脸色看起来十分的古怪或者尴尬。而面对对方的崇敬,因为般若不知如何作答,所以支支吾吾了半天她也只能说两句“辛苦你们了”、“玩得开心点”。 “嗯!” 祭司开心地点头。 “而且,般若大人能和国王陛下直呼姓名的关系,果然和村人流传的一样!是非常厉害,而且是正义的存在对吧!可以的话,我希望般若大人能够参加下一次的祭典。” “呃,那个,祭司小姐,我也想和般若大人聊天……” 约达想要从旁插嘴。但一直找不到机会的样子,还被祭司无视了,只能默默地站在两人身后叹气,露出着急地想要加入话题的脸色。 而这一任健谈的祭司与端庄的前任祭司的不同之处,并没有给予般若继续感到惆怅多久的时间。因为她的注意力都在行走的途中,听着对方讲述村子的近况,重新迈开脚步,般若看向跟上来,并且滔滔不绝的祭司与年轻的村长,也安静地聆听她不在时所发生的事物,从中得知了比如有多少人离开了村子,到外面的城市讨生活,其中包括了前任祭司在内的村民,大致上生活的不错。 不过,当年轻的祭司即将说到前任祭司的事情的时候,一行人已经抵达了狭长的通道口上。 “就送到这里吧。” 般若转过身来,面向年轻的村长与祭司两人。 “能和你们谈天让我感到高兴,但接下来我应该会有一阵子要忙了。所以,短期应该不会和你们见面了,请记得待我向村人问好。” 两人露出不舍的神情,却知道有重要的事情等着对方去做,而没有多加挽留。 在般若笑着挥手离去的时候,他们弯下了背脊,送别对方。 “啊——” 突然之间,般若看见原本正常的祭司精神忽然恍惚了一下,垂下头,双眼霎那间变得空虚。仿佛看见了什么惊恐的事物,喉咙里传出低声的惊呼,接着猛烈颤抖起来,跌坐在地上。 祭司的眼神暗淡无光,口里发出“我看到了,我看到了”的呢喃。这个样子实实在在的吓到了。 “祭司,你是怎么了吗?” 无视旁边目睹这一幕而向她投以惊诧目光,却不敢扶自己起来的村长。在双眼重新能够聚焦之后,脸色苍白的祭司立刻用双手支撑着自己的双腿站起来,抬起头来,重新挺直背脊的她迈开脚步,神色焦急地奔向了般若,对她的背影喊道: “般、般若大人。请您留步。” 就在她即将离开村子的范围的时候,听到呼唤声的般若停止脚步,转过身来,疑惑地看着年轻的现任祭司。而来到她身边的祭司站定,在喘了口气之后,忽然踏前一步,深怕有别人听到自己说的话一样,在左顾右盼之后,才正视般若。 她以紧张万分的语气开口。 “小女还有最后一件事情想说,是有关于刚才得到与您有关的【未来视】。” 突如其来的话语,让般若的思维顿时停摆。 然后,她不可思议地看着突然间神色凝重的祭司。这时的祭司与之前表现出爱聊天说话的模样大相径庭,姿态多了一份凛然。 然后,般若随即想起历代祭司都有相当高魔法的适应性。虽然在没有使用【鉴定】的情况下,不知道眼前的祭司比上一任的魔法适应性高低。但最起码,【未来视】是般若在众多足以动摇天地的魔法之中,也没能拥有的能力。 所以。她判断这个技能说不定相当的稀有。而身为祭司的对方能够链接到连她也看不到的未来这一点也无不可能。般若一边思考,一边转身望向祭司。 “请说吧。” 看到对方欲言欲止的表情,般若心神领会地摆了摆手,让已经跟上来的年轻的村长远离自己一些。虽然村长的脸上带有一些的纳闷,但几乎没多想就立刻跑到远处,让般若和祭司能两人独处说话。 祭司对接下来的话显得有些畏缩,在犹豫了片刻之后,表情认真地轻轻将嘴巴凑到般若的耳边。 “虽然只是灵光一闪的程度,但小女刚刚看见了般若大人与国王陛下起了纠纷的朦胧景象……然后,被刺了。血不断的溢出。是致命伤。” 每句话都像是梦境的片段,对恐怕祭司连自己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能将之完整的陈述出来。 也因为自己预言的人物牵扯到了国王的身上,年轻的祭司才会如此的不安。 “……” 但是,年轻的祭司还是决定告诉般若自己的未来视。而给予当事者的预言是不能让第三方知道的,这是作为所有预言者必须笃守的原则。这样的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的话被第三者听到,定睛凝视般若的祭司轻声但语气凝重地说着。 “请您要小心身旁人手中的利器。他的武器有能破坏您的力量存在。我、我……只能说到这里了。般若大人您此次的路程,务必小心谨慎。” 第十二话:星芒皇女 虽然说亚尔维斯只带着四名护卫进入村子里,但恩格村外还是有相当数量的警戒兵力。 考虑到这是王国境内,况且是相当和平的年代。就算是为了从图谋不轨的人手中保护国王,在三百人经过完整的武装,国内最精锐的王室骑士跟随的情况下,要应付任何突发状况都已经显得相当的充足。 般若走出被高耸的山岭环绕的村口,然后在国王随从的恭谨礼遇下,坐上了与亚尔维斯同一辆的马车。 “回桑德拉王都。” 亚尔维斯向车夫传出指示后,重新关上能阻碍声音传出去的窗户闸板,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事情被知道的设置。然后,车上的两人感受到车轮转动,马车开始在骑士们的护卫下行驶。 “……” 要小心国王手中的利器。 这是祭司告诉她的话语,般若还是因为祭司的警告,处于轻微震惊的状态中。 (而且,不知是否因为首因效应……亚尔维斯身上确实有对我来说,十分危险的东西存在。) 虽然说对方是恩格村祭司的继承人,但般若无法因此判断预言的可信度有多少。所以,她很快不去想那件之前,而不发一语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期间,亚尔维斯投来视线,般若立即找了一个话题来避免自己的纷杂心思被发现,也是不为了看起来觉得奇怪。 “啊,趁这个时候,我和亚尔维斯你坦白吧。” 般若正色说道。 “我在不见的这期间,做过了什么,在哪里生活……不是我不想说。而是因为某种原因而无法说出口。” “我明白。” 看见亚尔维斯点头表示理解。 般若也努力的不碰触到会被某种存在阻止的话题,尽可能说明清楚。 “不过,那是完全与这里毫无关系的地方,人文历史也完全不同……要猜猜看吗?我回到这里之后,第一个感想是什么。” “原来如此,因为心中的感触而说不出话来吗?怪不得当时的阁下表现异常呢。” 亚尔维斯说着,然后笑着做出第一个揣测。 “那么,是因为意外的召唤打扰到般若阁下在这块大陆另一头的生活吗?对此,我感到抱歉。” “……虽然是那样,但那是来这里之前的事。我问的是来到这里的哪一个瞬间哦。” “啊,那……是不是家里煮东西但忘了熄火呢?” “……就算不关,顶多损失了一顿餐饭而已,无所谓。接着猜。” “哦?让我想想,因为家里的麦子和马铃薯等还没来得及处理就被我叫过来了,所以阁下很担心食材腐坏发霉?” “虽然是相当符合我的性格的答案,但亚尔维斯你好歹也是一位国王吧。怎么从刚才开始,你的揣测还真是平民化,真不像是个国王会说的话。” 毕竟是随口扯出来的对话内容,感觉也没什么重要吧,亚尔维斯就耸了耸肩膀如此说道。 “我不猜了,般若阁下就公布答案吧。” 看见友人干脆放弃,般若苦笑着一边倒手肘放在扶手上,然后撑着脸颊揭开答案。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真怀念呢。这个地方的魔力’,刚刚的我真的就在想这个。” “……什么?难道说阁下生活的那个地方的没有魔力的存在吗?” 亚尔维斯微微睁大眼睛。 “真是让人感到意外。阁下又为什么要住在那种地方呢?” “还能是为了什么,是人总要赚钱吃饭吧……亚尔维斯你的脸色变了哦,该不会是把我居住的地方当成什么恐怖的区域了吧。总之,没有那种事情。” 当存在着似乎是不能透露底细的“限制”前,即使般若没有故弄玄虚的打算,她也只会有越描越黑的嫌疑在而懊恼起来。 要是打从一开始想到这一点的话,还不如一开始不说来的好。 正当般若为此感到后悔时,亚尔维斯已经把话岔开。 “说认真的,还请阁下你不要再说下去了。先不说般若阁下到底去了那里,我真的没想到以阁下的力量居然只能在魔力贫乏的地方寻找生计,这点我也没打算管了……虽然这么说很无情,现在的般若阁下有一件必须理解的要项存在。” 大名鼎鼎的一名“屠龙者”,又是被自己的全国民众敬仰的英雄,在意外得知她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之后,亚尔维斯感到自己的认知被刷新了,脸上不由得充满着惊愕。 但为了避免自己在深入了解之后,每夜想起来这件事而在意得影响睡眠品质,他行为果断地抛弃继续谈论下去的意愿,切入正题。 “我请般若阁下出面的理由是,为了拯救一名年轻的皇女。” 由古典色木料构造而成的马车内饰豪华,国王与般若头顶上环绕着是一片完整由北方寒冷深林中运来的特选树木装饰的车厢顶部,座椅是从东方引进的火红蚕丝,还有特殊规格制品,唯有王家能享受的全大陆最好的皮革。 这些部件在王室工匠费尽心思打造及设计下,营造出来的氛围让乘坐者即便是进行远途旅程也能不会觉得厌腻,放松享受。 而相较于般若在每一处都精雕细琢、犹如能够移动的艺术品内随意的坐姿,神色自若得让人怀疑她连这种程度的奢华都看不上眼的态度,亚尔维斯本人则优雅地坐在封闭式马车内的豪华座椅上,保持着国王的威严的姿势开口说话。 “那位是怀有星芒之力的皇女。” “星芒……皇女?” 这个名称引起了般若的注意。 “嗯,我好像记得是这块大陆最南端国家的皇女拥有的能力,类似于魔法又不像是。但我也仅仅知道这些而已,那位皇女怎么了。” “阁下说得大致上正确。在三年前,托雷斯皇国的皇王遇到了一伙人袭击。” “哦?被袭击皇王是在旅行途中吗?” “不。” 亚尔维斯否定了她的猜测。 “虽然众说纷纭,但唯独有两点可以肯定,第一是洛巴特沃斯二世.伊格亚这位皇王是在自己的皇宫里头丧命的,唯独这点是无可置疑。也因为这一次的袭击造成皇宫无人生还,连托雷斯皇国的皇都民众也死伤过半,虽然皇都已经沦陷了,但万幸有一半的民众得到通知逃了出来。然后,托雷斯皇国的混乱也波及周遭的小国,但珈西亚离皇国有很长一段距离,而且没有与之进行过任何外交关系,影响属于微乎其微的那类。” “那样啊……但是,在皇王的皇宫里面行刺?而且还让一个皇都面临半毁灭——不,既然敌人能打到他们毫无还手之力,宫里的人也无人生还,就代表这起事件几乎没有任何的目击证人。这种情形已经能说是托雷斯皇室完全败北的状况了吧。” 意识到事情比自己想象中还来得严重,般若蹙起眉不说话。 第十三话:以前的王子 在稍微思索之后,她重新开口。 “不过,就算袭击者再有本事,他们的损失肯定不小吧……” 说到这里的般若从亚尔维斯的脸上,看见他没有同意自己所说的意愿后,不由得一愣。 “等等。” 她皱起眉头来。 “袭击者的丧亡该不会是零吧?!而且……” 然而,让般若慌张大叫这件事的重点并不是伤亡人数这种小事,而是能做到这件事的人。 从头到尾都认真听着的般若在脑筋一转之后,终于明白亚尔维斯所谓的需要她出面的事情是什么了,进而夹带着汹涌的愤怒之焰的情感充斥了她的脑海。 “……有人怀疑那是我做的。” 压下逐渐攀升的不快感,般若眯起了她那双绿瞳的眼睛,继续说下去。 “你也是这样觉得吗?亚尔维斯。” 这便是真相。 而亚尔维斯倍感内疚一般咬紧了嘴唇,那个保持着沉默的态度,就代表着她说得没错。 该死。 突然觉得这辆马车是把她送去审判所的囚牢,般若咬了咬牙,一直盯着眼前仿佛变得陌生起来的友人。 “……最起码有人是这么认为的。而他们是拥有权势的贵族。” 亚尔维斯避重就轻地说了这么一句。 而亚尔维斯不会不知道,般若真的对大部分的贵族毫无好感,在这时候抛出这个话题来,简直就想要故意引火自焚一样。 “般若阁下要面对的是他们,而不是我……” “那些都不重要,而是你啊。居然跟着那些蠢货怀疑到我身上了。” 果不其然,般若直接道出她的想法,不留情面地继续说下去。 “他们不仅傲慢成性,是阴谋论者,背信弃义,还毫无自身地位应有的行为风范,贪婪无厌,小肚鸡肠得只要下人稍微犯错就会对他们拳打脚踢,处死他们,是比投机主义海恶劣的、彻头彻尾的精致利己主义者,视自己的面子比起他人的生活,甚至生命来得重要——你居然相信那样的人口里所说出的话?” 般若承认,她对于大多是的贵族观感和印象有些偏激了。 不过,这也可能是所谓的善者不来,来着不善,扣除般若在以前偶遇的贵族大臣——还能和她正常交流的那些小部分人以外,她所遇到的是更多找上门来图谋不轨,以她的名义在领地上为非作歹的一群人。 在当初,这些贵族们还讽刺她不赞成在王国解除了侵略者进攻的危机之后,协助珈西亚王国进攻帝国等国夺取财富与土地的立场,不断的冷嘲热讽,那个态度像是完全忘记了敌人来临时,他们不肯出兵御敌、自私自利的过往。 有一次,因为再也忍受不了他们的态度,在会议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般若忍无可忍的用脚把他们踹出会议室外,进一步加剧了她与某些贵族派系的交恶情形。 而这一切要是在般若真的是经历了十年的时光,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的厌恶之情说不定还能被淡化,不至于如此生气。 然而,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十年的时光,般若却是不到二十四小时的事情,所发生的一切都历历在目。 “你在当上国王之后,该不会跟那些不堪的贵族走得太近了吧。” “……” “如果是这样,你已经不是当初我认识的那个王子了……亚尔维斯。” 对方默默接受她的严厉措辞,甚至可以说是讽刺了。即使如此,她也在这位国王的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的愤怒。 如果不是自己的错觉的话,般若感觉这人在是在故意惹怒自己,来寻求某种救赎一样。 她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十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一个人。 如今,般若真切地感觉到,这是自己迫不得已去面对的事实。而不只是眼前的这个人,她也要怀有足够的觉悟以往认识的其他人。 她轻轻呼出口气。 “亚尔维斯你刚才问我去了哪里,也是一种试探吧,是在悄悄观察着我有没有在说谎。” 虽然在判断事情的真实时,使用手段测试对方是再也正常不过的事,但这种举动可不是她所认识的、以前的亚尔维斯会做的举动。 但万万没想到连这名友人都不愿去相信她。 难怪当时自己出现的时候,就算身旁周围都是信任的人,亚尔维斯也什么也不肯说了。以一个刚见到许久未见的友人的反应来说,实在太过冷淡而冷静。 被辜负了。这个强烈的想法才是让般若无法释怀的地方。 现在的般若非常愤怒。 这时候,亚尔维斯神色平静的开口。 “不久前是的,但就现在的我已经没有丝毫怀疑般若阁下的想法。对不起。” “……” “果然,我缺乏的是能够直言不讳的人在身旁啊。被骂了一顿之后,感觉轻松多了。” 亚尔维斯扬起嘴角,露出了疲累得到纾缓,又像是仿佛放下了心头大石的表情。 然后,这位国王没头没脑地将右手放在胸口上,低头向般若发出感谢。 “谢谢你,般若阁下。能够与我说这些。” “谢……谢?你在搞什么!惹了我生气之后,为什么动不动就又感谢又道歉的——” 对方的坦白并没有平息般若的愤怒,依然向他怒目而视。 因为般若发现了一件事。 对方表情细微的变化正告诉她,亚尔维斯正在打算从她这里隐瞒着些什么。 给我好好的面对人说话——就在般若愤怒地挠着后发,张开嘴巴想要继续发火的时候,猛然想起祭司方才的话语,说要和自己眼前的国王起纠纷,而感到愕然不已。虽然想说太快应验了,但为了避免真的如祭司所言那样,般若不得已按抑下自己的怒意。 但她的眼角已经不禁瞥向对方的手中,握着的双拳不知觉地用力了起来,默默的进行防备。 (等一下……我这是……在做什么。) 居然会怀疑亚尔维斯真的会一言不合之下,就和她刀刃相向,般若猛然惊觉自己令人害怕的思想。 照理来讲,两人再怎么的交恶,情形的发展也不至于如此才是。因此般若微微摇了摇头,想要把搅合自己正常思绪的东西给抛出去。 第十四话:巫妖 她很快不让自己继续因为祭司的预言而疑神疑鬼下去,进而影响自己的正常判断而专注在对话上。 “无端端故意激怒我这件事就暂时算了,但请你解释清楚托雷斯皇国发生了什么吧。” 想要确认眼前的人变了多少,而努力克制自己的愤怒情感的般若这么说,直视着坐在她对方的国王。 马车的气氛已经不像刚出发一样了。 在沉默以对了一阵子之后,亚尔维斯深深叹了口气。 脸上那满满的阴郁神色稍微消散了一些,他淡然地承受着般若的视线,背深深往马车椅背的软垫躺去,语气间充满无奈。 “般若阁下要理解,你我清楚这场袭击绝不可能是由我们来发动的。但别人可不知道我们两个在彼此失联长达十年的时间。就算阁下你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在人们面前,他们擅自认为你是承担了机密任务,在这么多年来进行台面下的作业。连我也被认为是在背后精心策划这场袭击的主谋。” 重新抬起视线,亚尔维斯摇摇头,加以说明。 “你不知道我在这谣言四起的三年来,做了多少次澄清,受到了多少压力和质疑。这可是相当累人的过程哦。” “……那还真实难为你了。” 在进行几次深呼吸之后,似乎已经可以冷静思考了。 “那么,主使我的幕后黑手。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般若发出语调平稳的提问,想要让话题回到正轨。但明显她的心情依旧糟糕,才会不甘心地补了一句幕后黑手。 但这也不能怪她。当一个人突然被叫到某个地方,然后听到自己突然间被当成重大事件的嫌疑犯都难免在最初的惊愕之后,会感到不快。 况且,亚尔维斯也明白自己那王国的贵族又确实有着兴风作浪之辈,想要借此打击他。而这个全然不顾自国利益的举动也间接让事情愈演愈烈,发展到必须做出正式声明,然后作为东道主迎接各国的外使,然后主导接下来的应对行动才能平息那种不利的言论。 如此这般想着,亚尔维斯都有点想要开口让坐在自己对面的人,帮忙教训那些吃里扒外的家伙了,只是作为国王的矜持在阻止自己这么说。 况且,怀疑过对方的自己似乎没有资格说这种话。 罪恶感涌上了心头,小心地隐藏这样的情绪的亚尔维斯发出咳声,进行掩饰。 “但这种仅仅是众多谣言与质疑之一罢了,为了让这种谣言能尘埃落定。我想暂时,般若阁下和我会王宫一趟,那里有着各国的外交官,一齐商讨该如何营救拥有星芒之力的皇女。而皇女的本人就是洛巴特沃斯皇王的女儿,大皇女,米洛丽斯.伦蒂.伊格亚,是神通者。” “……我要去救助那么皇女……同时也是圣少女的人吗?” 般若边思考边看向了自己的手掌,然后伸展了五指。 而理所当然的。 她感觉不到任何迟钝的手感。 从那个动作就能知道自己从就职冒险者的时代所获的战斗力有无退步的迹象,般若得以认知到这事自己确实力所能及。 此时,般若的心里一隅浮现自己曾经不断完成委托,急速升上最高阶别的冒险者“紫金”的时光。这和国王的委托——两者之间似乎没有任何的差别。 “……这个不难。” 经过不过数秒短暂的思考,使到般若更加确认了自己能完成友人的委托,松开抿着的嘴唇。 “我答应了,亚尔维斯。” “这……慢着!” 亚尔维斯发出无法相信他所听到的语调,突然间着急起来。 “要知道,般若阁下已经退下我的协力者身份了,虽然由我作为委托者来说这种话有点奇怪,但阁下即使是拒绝我这边的要求也是情有可原的。般若阁下不要再多考虑一下吗?” 发现亚尔维斯瞪大眼看着她,般若叹了口气。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哦。” 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的她白了这位多虑的国王一眼。 “我坦承,刚才我们之间是发生了一点不愉快,但我自认彼此的情谊还在,这点小事还不会让我们因此闹僵。难道说……你认为我是这样小气的人吗?” 闻言,亚尔维斯缓缓摇头。 “那就对了。而且,我也看到你也履行了帮忙重建村子的承诺,我才没有幼稚到拒绝协助你哦。” “……” 无视亚尔维斯的惊疑不定,般若继续说下去。 “但我有个疑问,你说那位皇女是神通者?我没听过的这个名词。” “……那是这世上有极少数的人随着出生,在不定的年龄觉醒奇异的能力。而拥有这样的资质的人,他们被换作神通者,所拥有的力量一种天赋。这是近年来从古书里得到的论证,你会不知道也是自然的。而最近,你是神通者的猜想也高涨起来。” 收回了般若轻易就答应自己的讶异之情,亚尔维斯把话神情认真地说到最后一段时,仿佛回想起遥远的过往,他的神情有些恍惚。 “毕竟完成了屠杀古龙这等壮举,又能完全无视魔力上限,在召唤七百人的圣殿战士之后,替全城将士附加强化魔法,如果不是有用什么神兵利器的话,只有你是神通者才能解释这个强大的能力了。” “……” 般若再次认知到在她不在的时间里头,周遭原来发生了这么多事。 “让剑散发出火焰这种力量也是吗?已经有了固定的名称了?” “那被认为在神通者当中是相当普通的能力……回到正题吧,那位皇女是千年前贤者发出了一个预言。” “……又是预言?” “又?” 对般若的用词感到好奇,亚尔维斯向他投去疑惑视线。 察觉到自己失言了,般若迅速摆摆手表示没事,催促着他说下去。 “‘以后托雷斯皇室在那一日出生的皇女,即为辅助救世主的圣少女。’这就是着名的千年预言。即便千年的时光里不断又国家复兴又灭亡,也没有一个人把贤者的话语当作开玩笑带过。所以在据说能够引发奇迹的皇女生死未卜的情形下,也增加了各国对这件事情的关注度。” “救世主啊?这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预言呢。” 般若抿嘴嘴巴思考其中的涵义的时候,亚尔维斯点头,接下话。 “是的,像这种能够影响世界的预言,对世界上绝大部人来说确实会在事情发生之前,感到捉摸不透。但也因此,单从贤者的明面上的词语来解读的话,救世主在出现之前,那位皇女并不会轻易的死去。” 亚尔维斯说到在这里停顿了一下,重新检视身后的闸板。 确保谈话不会在无意间泄露出去后,他重新转过身来,缓缓说道。 “第二点就是。那里有可能出现了‘巫妖’(lich)。” 第十五话:嫌疑 相继神通者,这种般若还搞不清“星芒之圣少女”其能耐的人物的时候,谈话又是出现一个让人马虎不得的存在。 所谓的巫妖和生前是能成就贤者之人却碰触禁忌,坠入魔道,落下成为不死者之王的下场。 巫妖将他们的“生命”放在各式各样的法器中,然后灵魂附到活人的身上、当一个身体接近崩坏的时候又转移到下一具活人的身体,以此享有接近无尽的性命。 般若大大吃了一惊。 “……你是说那里曾经出现‘不死者’(undead)了?毕竟,巫妖的最拿手本领就是召唤不死者了。” “无人目击到不死者。” “那么?那种百年不遇的怪物出现的证据是?” “魔法使用者们曾经研究过毁灭皇都的魔法,是【死灵雾霾】。那个皇都,米格兰斯至今依然被强大的不死者所放出的魔法萦绕都市,导致任何人都无法做出更深一步的调查。大部分的魔导师们认为,能在长达三年的时间里头,不间断地施法魔法的怪物,也只有巫妖了。” 亚尔维斯这么说道。 “不过,有魔导师说这种邪术,能不能被世间称之为魔法还有待质疑就是了。但我想听听般若阁下的看法。” “……老实说,我的看法是自己很生气。既然那些魔导师都说了这么多,难道没人帮我辩解,说驱使巫妖的人或者相关人士怎么可能能够召唤英灵。这点没人提出质疑吗?” “有是有。” 亚尔维斯微微一笑。 那个笑容非常的交际化。完全不像是他说真话的样子,般若在这点留心,几次欲言又止想要追问。 但到了最后,她还是决定不打断对方。 “虽然道理站在我们这边,但放着不管的话,议论的力量就会越来越强大。” 这点道理般若也懂,所以没有继续纠结在这点上。 要问为什么的话,这世道不是君子的世道。 虽然说谣言止于智者,但在遭到冤罪的时候,一个人基本上是不能期待自己可以在法庭上保持沉默,相信有人会自动跳出来帮你证明清白的。就算是 世界可没有这种好事。 “但即使如此,众国认为那位皇女在未来可能出现的世界危机中,将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在未能断定皇女是否真的丧命之前,这方轻易放弃搜救的话,稍嫌武断了。” “你是说,在我们这方的观点来讲,那位皇女很可能在一个死亡之都生存下来,然后替我们指正袭击者到底是谁,彻底洗清我们的嫌疑的重要人物?” 亚尔维斯点了点头。 般若沉吟了一下,提问。 “虽然这个计划能够顺利进行是很好。但想法也有点不太实际了。你难道没想过,先不论那位皇女殿下是否还活着,对方肯不肯帮我们也说不定不是吗?” ——要是因为有利可图而反咬一口的话,招致的麻烦更大。 这一点般若想得到,作为国王的对方就不可能没注意到。 “确实如此。但是这无论如何都是势在必行了,为了彻底洗清珈西亚王国参与这起轰动大陆的事情的嫌疑,这可以说是一场极为必要的政治秀。而当中牵扯到的势力很多,很让我痛疼。” “原来如此……你也很不容易啊。看起来憔悴了许多。” 对自己来说还是昨天的事。亚尔维斯的脸却突然苍老了几十年一样,不但如此,脸庞有些憔悴,真是让人担心他的健康。 想要被责备的心态,难道也是源自于这起事件的压力?般若不由得这么想,紧紧地观察着这位国王。 不知道对方经历了什么,般若只能希望这件事能早点落幕,解决这个朋友的负担了,而明知道没什么用,还是慰问了一句。 “你没事吧?” “唉,没事……还有一点我想要补充,这些年来王国对外宣称般若阁下是魔力使用过度与遭到暗杀,需要一个人单独修养伤势的时间隐居了。但那群人怎么都不听……还搞出了托雷斯的悲剧是阁下的手笔,议论强大到连我都被影响了。因为怀疑阁下,让事情发展到这个境地,当中也有我的错。” 关于托雷斯皇国的话题暂时告一段落,亚尔维斯摇着头,简单地阐述一下王宫现在的状况。 “每个人都想欺骗他人,满足自己。如果有让人好好听话的魔法就好了。” 亚尔维斯露出苦笑,虽然有些自嘲的成分,但眼神里又存在着渴求的低沉光芒。 而勾心斗角的政治话题,理所当然不是什么让人身心健康的话。听到这个喃喃自语,般若觉得不太好接话,漠然不说话。 虽然要制作这种魔导具不难,也不觉得亚尔维斯会滥用,但随随便便把这种东西交出去总不太好。 察觉自己那个非常危险的请求脱口而出,亚尔维斯的脸色微微一变。 “咳。” 他干咳了一声,在气氛变得更尴尬之前,把话题转移较为成较为轻松方面的题材。 “不过,还真有点遗憾呢。本来想让阁下你看看这个国家变得富强的一面,但现在没那个空闲了。我们必须立刻返回宫中,然后应付来自王国内外来势汹汹的贵族们。” “我不这么认为。” 般若微微歪起头,半开玩笑地朝亚尔维斯应了一句。 “就是越没时间,我们就越应该去游玩,把那些心里每天都打着小算盘的贵族气死,不是很好吗?他们忙碌的时候,我们则悠闲着,这样可是最好的报复方式……所以亚尔维斯你才会不叫我使用‘瞬移动’立刻返回桑德拉吧。” “哎呀,真是敏锐的直觉。我这小小的心思被阁下看穿了啊。” 有了像是以往单纯友谊的互动,被稳妥行驶着的车厢内的气氛才稍微好转。 然而,时间所产生的隔阂,并不是这样就能简单弥补的。 第十六话:宫廷熟人 包括了沿途寻找住宿与休息的时间,从恩格村那样的北方边境村子抵达珈西亚王国的王都,桑德拉这座境内最大的城市用了大约六天。这还是有能轮流替换的马车载送,护卫完善而免被强盗侵扰,补给充足的状况下所用的时间,假如一般平民或者商人,起码也要半个月才能抵达目的。 而亚尔维斯在抵达王宫之后,因为有作为国王自身的排场的关系,他没和般若一起走进谒见厅,在王国人员的簇拥下离去。 般若作为王室的相关人员也不从正门走进厅里,而是在用长长的红布幕遮掩住、王宫大臣们等人专用的小道,进入里头。 驾轻就熟地拨开那个帷幕,她看见了站在廊道的人影后,先打起了招呼。 “霍米勒先生。时隔许久,你还是跟以往安康健朗,真是让我感到高兴——” 回忆自己不擅长,但学习过的宫廷问候话语。当般若发出生硬的问候的时候。 仿佛无时无刻都沉思着什么的老魔法师——不。 般若这时注意到对方从身上带着的长袍的文饰与颜色来判断,穿着紫色魔法袍的对方显然是魔导师的一员,便改口补充。 “还有,恭喜升阶了,霍米勒先生。” “……这声音,是般若大人吗?!” 听到有人向自己发出祝贺,那位老者连忙转过身来。 “哦哦哦,承蒙您的夸奖,原本应该由老朽这边发起问候才是……但因不久前,老朽听到般若大人您回来的消息,不禁感到激动,反而没发现您了。老朽真是糊涂啊。” 霍米勒脸上的激动表露无遗。以双手紧张地抚平原本就毫无皱褶的长袍,然后深深低下了头,他发起正式的问候。 “欢迎回到王宫来,般若大人!还有,请让老朽为自己刚才的迟钝谢罪吧。未能及时率先问候您,实在对不起。” 对于“大人”这个尊称是以前就定下来的,作为一个国家为组织管理的一环,要是自己固执已见,拒绝被这么称呼的话,或许会对于亚尔维斯这名朋友作为国王的权威性照成不良影响。所以,般若无法拒绝这个世界维持政权体系的运作与秩序的方式,只能接受了。而自己在经历了一段适应期后,纵然依然会有些不自在,但也没再抗拒这个尊称。 然而。 一名老者向自己的鞠躬敬礼,无论经历过这种事多少次,般若还是觉得受之不起。 “呃……无论如何,还是请你先把头抬起来吧” 不等这位握着魔法杖的老者做出回应,般若伸出手扶起。 “这边也久疏问候了。我很高兴能再次与霍米勒先生您见面。还有,您的年龄比我还要大许多,所以由我这边率先进行问候也没什么不妥吧,请不要在意。” “非常感谢您的宽容,般若大人。” 然后,霍米勒挺直身躯,默默地不说话看着她。因此,般若迎上了抬起头的不说话的霍米勒的热情目光,便立刻想起了一件事。 这样的态度与恩格村的新村长,约达和新祭司对待她的方法并无二致。 就算有急着想要吐露或者表达的事情,地位较低的人不可以跟地位高的上位者搭话,无论如何都必须抑制当下的情绪,只能默默等待对方来询问自己——也就是说,在打招呼之后,是否继续或结束交流、话题的方向都由高位者来决定,不得有任何的异议。地位较低的那份顶多只能诱导话题的方向,说些能引起对方兴趣,又能帮助自己达到目的的话来。 假如一个人不顾这几个要点,就草率地表达想法以及意见等,就算他不会被当事人问罪,也会被周围的人认为那人是在没礼貌地借着高位者的威望出风头而疏远他。这个就是异世界最基本的常识与礼节。 而般若不难发现,眼前这一位又是因为她的功绩而衷心敬仰她的人。 (照着这种道理来讲,地位越高的人,周围的人不就越是无法开口跟他说话吗?) 想起身为国王的友人处境,般若都有些同情对方了。 但是,般若即便是难以适应这种对话方式而在内心里叹气,在不得已需要做出确认的事实的时候,除了由自己来打开对话以外,般若想不出其他的方法来。 “这么说……我有一件事情很在意。” 而虽然她和对方彼此认识,但别于恩格村,在这种庄严的场合自己不适合直呼友人的名字,所以,般若也在自己接下来来的话题中,对亚尔维斯的名字后加上了“陛下”称谓。 她缓缓说道。 “自在罗德兰附近那座教堂与霍米勒先生有过一面之缘之后,我记得之后由亚尔维斯陛下主导的行动都有先生你的踪影。到了如今,霍米勒先生作为魔法师被认可,而升阶成为魔导师了。容许我再次向先生你发出祝贺吧。” 仿佛对般若的态度感到惶恐不安似的,老魔导师霍米勒急忙摆手。 “哪里、哪里!能得到您的贺语是老朽一生的荣幸,真是非常感谢您,般若大人。” “一生的荣幸……不得不说,霍米勒先生你和其他人对我的形容词用得有些夸张哦。有时候还希望你们能面对我的时候,能够稍微冷静点。” “呵呵,般若大人您未免过于谦虚了。老朽认为这可是每一位魔法使用者都必须对您表达敬意,而且是最低限度的方式也不为过哦。” 毫不犹豫地说了这种话之后,霍米勒笑着脸做出了结论。 “这是大人您应得到的敬重,所以不必感到任何一丝的不自在。但是,还是让高兴的老朽再次对您表达谢意吧。真的很谢谢您愿意与老朽这种资质平凡的魔法使用者交谈。” 明明是简单的问候,却惹来了对方的铺天盖地的谢意,仿佛能和她说话是什么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似的,霍米勒激动得脸孔涨得通红。 对此,般若感到有点头疼。 但她没有因此打住话,忍耐着逐渐攀升的心理压力,般若开口。 “回到我刚才说自己在意的那件事情上吧。我从亚尔维斯陛下那里听说,霍米勒先生你拒绝了魔法大学聘请成为教授的邀请,而继续作为王国的首席宫廷魔导师为陛下效劳这件事情。” “虽然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但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您的夙愿不是想要担任那里魔法大学的‘教授’吗?” 第十七话:魔英 要知道,般若口中的“教授”并非意味着魔法大学,这个学习以及研究魔法的最高机构中一介教职人员而已。 这里的“教授”更多的意义在于,对于魔法使用者来说属于无比的荣誉以及能够获得庞大的研究资源。 而这个称呼也竞争非常激烈。 在她的认知中,加入一个“魔法师”在晋升成为“魔导师”的时候,不接受获得没有获得魔法大学成为内部人员的邀请的话,便会永久失去成为“教授”的资格。而根据般若所知,霍米勒显然是获得了邀请但拒绝的后者。正是因为知道成为魔法大学的人员对于所有魔法使用者来说是有多么大的诱引力,所有她才会感到诧异。 看见霍米勒点了点头表示确有其事之后,她更加不解地歪头。 “哪又为何?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我其中的愿意吗?” “呵呵,般若大人有所不知,您的感召力对任何一位魔法使用者来说,还是非常强大的。” “咦?” 因为始料未及的答案,般若愣了一下。而老魔导师看到她的反应之后,在接下来补充回答道: 为了自己能够在推崇的对象前,不失态地好好回答问题。好不容易平复自己的心情以后,冷静下来的霍米勒神情认真而恭敬地望向了般若,说道: “老朽是受到大人的光辉吸引才愿意继续在王宫里,效犬马之劳。而老朽现下这个首席宫廷魔导师仅仅是形式上的职位,是不了解您伟大之处的贵族强加在老朽身上的、浮云般的称呼罢了。实际上,与大人站在同一阵线上,面对莱文帝国当时的侵略战争的所有人,说到这个身份的地位与荣誉,包括陛下与老朽在内都深知只有您当之无愧。” 没发现微笑着的般若的神色越来越僵硬,说得非常起劲的霍米勒将拇指和四指并拢,微笑着捋起胡子来。 “ 所以,老朽从来不认为自己能在您面前自认首席一事。” 至今为止,谈话进行得非常顺利而气氛融洽——看来霍米勒非常高兴这一点。 老魔导师并不知道悄悄地观察着他的反应的般若,她那张僵硬的笑脸有所缓和。 此时此刻,般若终于放心了。 因为,回到王宫之后的她担心的一件事情就是,自己突然间的回归会引起这位宫廷魔导师首席的不满情绪。而确认了对方的善意以后,她便不用再担心自己会引起不必要的纷争,能够在接下来的行动中顺顺利利地完成任务是再好不过的事。 为了能顺利完成友人的请求,原本担心必须承受对方的敌意或者嘲讽的般若,她认为自己白操心了。 默默对霍米勒气度表达感激,般若伸出一只手。 “呼,别这么说。我也期待着以后有与霍米勒先生你合作的机会。” “您说什么话,老朽这边才是。光是能够在与般若大人有关的地方工作,已经是全体魔法使用者的宝贵财产了。” 笑眯眯的两人握住了彼此的手之后,然后松开。 霍米勒先看了看谒见厅,发现离开厅还有有一段时间后,收回视线的他露出仿佛下定决心般的脸色以后,低下头开口。 “般若大人。其实老朽还有着来到此处的心愿……” 说到这里,霍米勒再度住口不说话。 这是作为下位者在请求获得上位者允许自己说下去的许可。 发现这种和宫廷人员交流的麻烦模式又出现后,般若忍着嘴角抽搐的冲动,立即抬了抬手表示“直说无妨”后,霍米勒才点头说下去。 “那就是能向您请教魔法有关的学问。” “嗯?向我……请教魔法学问吗?” “是的。老朽不敢说与您一起研讨,但希望能作为一介听众,受般若大人指点魔法上的学问。这期间老朽遇到瓶颈了,感觉对魔法上的认知再难以有所长进。” 对这个要求感到有些意外,般若低头沉吟了一下之后,她在对方充满期待的视线中露出为难的表情,诚恳的回答: “很抱歉,霍米勒先生。我不是想要故意拒绝你,但我想自己是无能为力的,换个请求吧,只要是我能办到就会认真考虑能否答应你。” “您太低估自己了。要知道,说到当今世上,在魔法方面上登峰造极的‘魔英’,说的就是般若大人您啊。” “……魔英?这我没听说过啊。” 对话中又是出现一个不熟悉的词语,般若微微蹙起了眉头,心想着自己真的跟不上了变化,有许多事物都懵懂无知。 (看来要再像第一回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恶补知识才行了。) 当般若不禁蹙眉想着这些时候,以为惹得她不悦了的霍米勒做出说明。 “这么说,般若大人从未正式接受魔法大学所颁布的‘魔英’称号啊,对于无故提起了这件事情的老朽请求您的原谅。” “没事,我只是在想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魔英’的称号,感到奇怪而已。” 她向放下心来的霍米勒问道。 “能告述我这件事的前前后后吗?因为……这些年来避世,我都快跟不上其他人的对话了。” “原来如此。” 霍米勒表示理解点头。 “在大约八年前,魔法大学认可了您的伟业功绩,虽然想要授予您‘魔导师’的称号,但窘于该升级制度非常严谨,第一任校长列明了需要当事人经过考试才能获得这个称号,而当中有人担忧要是开了先例,后人会有者不符合资格的魔法使用者升上能获得许多便利的地位。不过,迟迟不授予您任何荣誉的话,魔法大学又会被大众质疑是否在排挤当代最强魔法使用者的般若大人。所以,其解决方案是……” “让我猜……难道是,为我创造了新的称谓?” “正解。比得到‘魔导师’甚至‘屠龙者’还困难的称谓出现了。只有在认为魔法师中的英杰,后人要达成与您同样达成了屠杀凶暴的古龙,以一人之力扳回战争劣势救国,以及是在之前是一位默默无闻的魔法师等条件加起来才能是下一任的‘魔英’。要不然,从今往后‘魔英’只有是般若大人一人专属的称谓。” 这时候,霍米勒又恢复成眉飞色舞,粗喘着气说话的状态。 第十八话:心愿 但般若这时没时间去在意这点,而是默默思考着刚才得到的新信息。 在她对这个古欧洲般的异世界的行政机构所拥有的认知中,权威者不会无端端册封或授予一个外部人员哪怕一个称号。虽霍米勒口中的理由合情合理,但那冠冕堂皇的理由也往往只是整个他人计划目的的冰山一角罢了。 然而,即使有些担心对方在秘密图谋些什么,般若却也认为只自己采取的行动妥当,就不会简单地被套入对方的算盘之中。 “我明白了。” 所以,般若也就暂时不去管这个事项。 她把重点放回之前的话题,重新开口。 “不过,刚才霍米勒先生请求我在魔法上的指导,大概不是你真心话吧。” 看到霍米勒微不可察地顿了顿,般若就更加肯定了自己预想。 “我听说了一些事情。这些年来,不论是为了证明自己的魔法师,还是别有居心的贵族压迫,您都为我挡下了。因此,我认为自己有必要回报您的功劳,希望霍米勒先生能和我打开天窗说亮话。” 虽然她感受不到敌意,也没有明确的证据,但般若的直觉认为对方在这点上说着违心话。而真正的请求是其他的事情才是。说不定会在她答应给予指导,然后互相研讨魔法学问的时候,对方才会真正提出要求——以这种弯绕的方式来达到意图。 (……对我来说,这样也太麻烦了就是。) “霍米勒先生,想要我做些什么呢?” 为了维护王国的稳定,与这位宫廷魔导师的关系和洽是必要的,所以对应间不能有丝毫的马虎。 但是,基于过去的经验,般若对有求于她时,人们转弯抹角的述求方式感到稍微厌烦了。虽然不否认作为达成目的的步骤来讲,是很有效的一种办法,缺点是在时间上没有余裕的时候,会浪费彼此大量的时间。而以其跟着那种让彼此揣着心思的麻烦的方式来做事,无法忍受低效率的般若毅然选择直奔主题。 她笔直地望向对方。清楚明白假如一个胸襟抱有壮志、有能力的人没有明确目标的话,是不会在一个岗位上花费十年的光阴的。虽然不排除有者会因为仰慕某人而进入一个组织的,但那普遍上是在前者没有明确目标的时候。 般若不相信对方会仅仅因为受到她感召,而轻易放弃多年来的夙愿,留在珈西亚王国内。 即使她听闻珈西亚王国比以往强盛了许多,但在托雷斯皇国,西路维公国,安朵王国,还有北方的光明神教国的众多国家里头,珈西亚王国的实力也只能属于中坚水准,还远远排不上大国的程度。 身为一位不论在哪里,都会被当作最高规格的国宾相待的魔导师,会坚决地回绝其他人的挖角,还真难能可贵—— 虽然这么说有点对不起亚尔维斯,但想来对方也对此心知肚明,才告诉自己这件事。 亚尔维斯想要借般若的手来报答报答霍米勒在王国这些年来的贡献,这样的意图也再也明显不过。 那么,眼前的人不惜呆在前途有限的地方,是想要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呢? 顶替了因为当初她的任性不肯接任的这个职位,般若为这个老者做出补偿也不是不能答应,毕竟冒险者时代中从公会那里获得的珍贵魔法材料还有剩,虽然又不知道有没有对方需要的材料,但愿她有可以用来顶替的种类了。 “……” 听到般若这句话而瞪大眼睛,稍许之后,老魔导师苦笑着低下头。 “呵呵,老朽被般若大人看穿了啊……这难道是最强魔法使用者的眼力吗?” 喃喃之后,他再度抬起那张充满皱纹的脸孔。 “今天站在这里,老朽一直等着般若大人您有一日能回来,是因为老朽希望在自己死之前,希望您能再次展现初次见面的那时候,结合了复数元素与属性……无疑是达到极致的魔法。这确确实实便是老朽的夙愿。” 陷入了回忆一般,他闭上眼睛。 然后,霍米勒缓缓说来。 “老朽当初借着那个魔法的光辉,魔力的流动……即便是对您来说是皮毛般微不足道的感悟,老朽也借此在魔法上有所突破,有生之年升级成为魔导师。但也因此产生了,自己永远做不到般若大人您那种程度的魔法来,整个人只想要再一次见识那个魔法,沐浴在那样的强大魔力之下,一生的成就就止步于此了。德薄才鲜的老朽不奢望自己再进一步,抵达更高的魔法领域了,而是……再一次,再一次就好,能够再看见那样的魔法存在是存在的,老朽就心满意足了。” 将魔法杖抱在怀里,霍米勒诚恳的向般若深鞠一躬。 “这就是老朽的唯一心愿。望般若大人能成全。” 没有之前小心翼翼的语气,也没有方才的低姿态,霍米勒慎重地陈述了自己的希望。 “……这样就可以了吗。我不明白。” 正是因为感受到了这份心情,感受到了这份真实的想法,般若才会惊讶地睁大眼睛,有点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她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魔法会让眼前的人陶醉在十年前的时光里,这份感情她是无法理解的。 但是。 般若思维一转之后,脑袋突然想起了论语中有“七十从心所欲,不逾矩”这种说法。对方的年龄不再是为了理想而鲁莽前进的年轻人了,所以在到了垂暮之年的霍米勒想要顺着自己的心愿做事,却不像年轻人那般无所畏惧,就算请求可能失败也会接受那个结果,所以才会有今天这样的事发生吧。 (不管怎么样,在这里就为亚尔维斯做个顺水人情吧。) “我明白了。” 般若点头应允。 “结束外使谒见之礼之后,那天的魔法会再次出现在霍米勒先生的面前。” “真、真的?真的非常感谢您,般若大人。” 仿佛般若给予了自己巨大的恩惠一样,老魔导师激动说着。 “但老朽也深知那是非常高超控制力的复数魔法,不论魔法是否真的能够成功,老朽依旧感激不尽。” 在般若刚想说魔法没有失败的可能性的时候,谒见厅传来喧闹的声响。 “……抱歉啊,看来我们的谈话就暂且进行到这里了,有什么就等到下一次吧,霍米勒先生。我们还有正事需要处理。” 想象得到那里发生了什么事,般若把身体转向声音的源头,然后做了一个“请先走”的手势。 霍米勒明白这是对他宫廷首席魔导师的职位的正确对应,对般若的举动感到敬佩的时候,也明白刚才的他们因为只顾着交谈,错过了跟随国王一齐上朝的时机。 第十九话:两派 看见旁边的王国随从虽然焦急,但没敢来打扰他们交谈的犹豫神情后,霍米勒本人便不再啰嗦。 老魔导师静静地点了点头之后,迈开脚步。 恢复成那个明智达理,充满魔导师风范的霍米勒经过了般若的身旁之后,耳朵听到跟上来的般若嘴里低声呢喃了下一句,而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因为,我们要先让那些贵族闭嘴才行啊。” **** 时间倒退一些。 “——亚尔维斯陛下!” 坐在王座上的国王脸上出现了阴影。 即使如此,穿着黄色衣装,饰品繁华的那男人依然没有住口的迹象,无视王室骑士对他怒目而视的目光,持续以质问的口气在这里大声喧哗。 “陛下您已经让我们已经等候了一年多了。这可是事关各国的安危与稳定的局面。陛下想要包庇她已经是不行的了,您今日无论如何都要把那个有重大嫌疑的神通者——般若交出来!” 而如此无礼的不止一人而已,站在那位外使身旁的人们悠然地帮着腔。 穿着西边国度的贵族服装,一双凤眼的男人和那位身材走样的贵族一个鼻孔出气。 “我西路维公国和菲利普公爵持有同样的立场。” “同意。那个般若究竟在哪里,陛下今天必须给以我们一个交代。” 而眼明人就能发现,这些都是曾经与珈西亚王国刀刃相向,在战败后缔结了互不侵犯条约的国家人员。 而这是两个大国和其余的属国立场,却在下一秒被冷冷地反驳了一句。 “大难临头了,你们还在想要为自国谋取利益?” 暗金色的头发往后竖起,浑身有着武将氛围,并且身材魁梧的另一名贵族发出不齿的哼声。 “别以为祖国离那头怪物有点距离就安全,如果不尽快解决它,到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别想着能独善其身!” “什……么!” 终于对那句话的内容反应过来,菲利普公爵口沫横飞,粗暴地朝那人大骂。 “区区一个大陆边境的小邦诸侯,居然赶诅咒我安朵王国!立即给我道歉。” “都这个时候了,有什么会比这个还紧急的事态。” 再一次,菲利普公爵被突如其来的大喝给吓住,然后愤然地注视向声音的方向。 这两位贵族间的视线交汇,即便承受来自国力强大过自己数倍的贵族视线,暗金发色的贵族丝毫不畏惧地说下去。 “现在是亚尔维斯陛下,恭请那位屠龙者大人出马收拾巫妖的重要时候,少在这里打什么歪主意了!要是惹到般若大人不满,拒绝讨伐巫妖这种传说级别的怪物的话……” 而此时,站在那位诸侯的背后的人们,传来大声附和的声音。 那男人横眉指着菲利普的鼻子,提高嗓音。 “你们将成为圣斯西耶诺大陆史上最为愚昧的千古罪人。” “放、放肆!” 精美华丽的丝绸与刺绣也掩改不住菲利普公爵的生气时浑身抖动的肥肉。 众人无视脸色阴沉的珈西亚国王,两边的人马宛如毫无修养的商贩一样大声在谒见厅里面争吵不休的时候。 “适可而止了,你们虽然是代表各国的使者,但你们到底有没有把亚尔维斯陛下放在眼里。” 在剑拔弩张的时候,霍米勒那苍老的嗓音插了进来。 (终于来了。) 这使到原本眉头越皱越深的亚尔维斯终于神色一宽,内心暗暗松了口气的同时,看向了徐徐走进来的老魔导师。 “亚尔维斯陛下,老朽为自己忘情地和一位许久不见的大人叙旧,而来迟了一事向您谢罪。” 霍米勒在谒见厅入口处站稳身子,然后国王为自己的姗姗来迟低头道歉。 “无妨。我还以为里面出了什么事情,没事就好。” 王座上的亚尔维斯摆了摆手掌。 “回到你的位置上吧,霍米勒阁下。别让贵使们久等了。” “是。” 国王毫不犹豫地让霍米勒来处理当下的谒见。 毕竟,他已经非常厌倦了在前段日子无止境的争论,再也不愿意去跟这群外使任何无意义的对话也是正常的。 察觉到坐在高处的亚尔维斯的想法,霍米勒点了点头。 “感谢陛下的宽宏大量,那么老朽就像往常主导这次的谒见了。” “霍米勒大人。这其实不能怪我等,是那些蠢货先——” 听到菲利普公爵开口说话,霍米勒又看向了以他为首的外使们。 锐利的视线,加上他身为魔导师的威望让仿佛还有话要说的人们齐齐闭上了嘴巴,不感再发出任何声音。 得罪一位魔导师的后果太过严重,不但会让麾下好不容易招募到的优秀魔法师心生动摇,要是影响到国内培养魔法使用者的机构运作的话,本国更不会轻饶他们,种种因素让向来目无中人的贵族们也不敢在霍米勒面前照次。 在瞬间的权衡利弊之后,吵得面红耳赤的人们即使再对另一方感到不满,说到底,贵族头脑就是这样运作才能在诡计多端的圈子生存下来的。 “竟然有人把伟大的魔英当成单纯的神通者,真是可笑。” 摇头叹气,霍米勒走到右方站好后,这时,外使与在场的人们才发现他的后面还跟着一个人。 除了亚尔维斯和刚刚见到般若的霍米勒以外,人们都对从旁廊走出,来到谒见厅的少女感到疑惑不已。 眼睁睁地看着今日缺席,向来有珈西亚的国父之称的宰相位置上,被一位来历不明的少女给占据,静静地伫立在亚尔维斯陛下的左手旁。 当大多数人因忽然出现的少女而吃惊,对她的身份惊疑不定的时候,先按抑不住困惑的是菲利普公爵。 “她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看到亚尔维斯没有反应,菲利普公爵狐疑地直视着她。 不单是霍米勒,就连双臂垂下的少女一动也不动,采取了什么话都不说的无视态度。 能轻易地从中感受到她对自己的轻蔑,这顿时让菲利普公爵暴跳如雷。 “可恶,本公爵在问着话啊,这里可不是小孩子来玩的地方。为什么她能在这里——?” 他发难的这时候,身形纤细的少女缓缓开口。 “我就是般若。” 第二十话:野蛮行径 在菲利普公爵转头大喊大叫的时候,一道晴天霹雳——不,这样来形容犹如青色风儿的少女声音实在太过于不合适了,但那似乎带着魔力的语音又确实传到了在场的人们耳朵里面。 闻言,菲利普和其余的外使们一样张大嘴巴,很难相信那个吵了大半年的人物真的就这么干脆地出现在这里,呆愣在地。 “你们口中的那个重大嫌疑犯。我来了。所以呢。你们又打算怎么裁定我的罪行?” 然后,自称般若的少女迎头就是一句讽刺。 想起自己就在当时人面前嚷嚷毫无根据的话语,菲利普公爵顿时露出宛如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把还没说完的话都吞了下去,惊恐地看向了说话的人。 “这不、不可能,我记得那个般若在十年前是少女的年龄,怎么可能到了现在还是这么的年轻。哈,有了,这肯定是珈西亚王国的诡计,以为随便找个符合特征的人就能打发我们了。各位!我说得对吧?” 下意识地反驳之后,霍米勒杀人般的目光便立刻投到自己的身上,这位公爵才发现自己要大难领头。 但他毫无收回话语的意思,只要有盟友在自己的背后,以法不责众的道理,他就很大几率会安然无恙。 在方才还站在同一阵线,为自己帮腔作势的人们嘴中连一句为他求情的话都没有出现,全部突然间变成哑巴一样静默不言,这种情形让菲利普公爵咬牙切齿。 绿眼绿发的少女。 当中有人在般若出现的瞬间,就想着“该不会”猜出了她的身份,马上收起咄咄逼人的态度。 偷偷瞥向从刚才开始就莫名自信满满的珈西亚国王,大多的外使们机警地一致保持沉默,一个个开始观望事情的变化的时候,发现居然有人强出头了。 (何等的迟钝……) 当察觉到现场的老狐狸们视线的含义的时候,知道不会得到他们帮助的菲利普公爵冒了一身冷汗。 在一瞬间的讶异之后,菲利普公爵瞬间冷静了下来,他急忙转过身子,想要做出补救。 “等等,那个,我决定收回前言了,我的意思其实是——” “————————————‘跪下’” 谒见厅的空间猛然间颤动,巨大的压力突然降临在菲利普肥胖的身躯,挤压着五脏六腑,逼迫他以猛烈的气势直接俯卧在地面上才能喘口气。 “咕!!” 别说是体面的跪姿了,公爵那肉嘟嘟的身体直接被看不见的魔法力量俯卧在地,发出了难听的一道苦吟声。 而在谒见厅上扑倒着一个人的时候,浓厚的可怕魔力震荡开来,引起脸色瞬间大变的人们强烈的危机感。 “!!!” 她想要干什么?! 满不在乎那蕴含着敌意的大量目光,沐浴在贵族们的瞪视之下的少女冷哼了一声。 “你们几个,开会时有什么话要说就举手,一个个来。连这个粗浅道理也不懂吗?” 口说着让人感到莫名奇妙的话语,贵族发现她身上发生了一种变化。 照常理来讲,无法以肉眼辨识的魔力逐渐变得可视化,开始像浓缩的颜料滴入水中扩散开来,不但如此,那些原本纷乱的魔力用不了多久就开始形成六七米高的圆锥形龙卷,萦绕着她的身驱旋转,连同谒见厅都被魔力翻搅气流的声响支配。回响在寂静的谒见厅里的,除了魔力那种异常诡异的流动声响以外,还有人们头顶上的那巨大吊灯不断摇摆的乱响。 照理来讲,魔力在经过咒语连接,赋予元素之前,是不会带有任何的实际效应的。 显然般若是不符合这个道理的人物,人们很快就明白了这一点。 而只要稍微学习过魔法知识,便会理解假如一个人做得到这种程度的魔法,要让这里所有人瞬间人头落地根本是多么简单的一件事。 “何等无上的魔法掌控力啊。” (是真人!她就是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魔女本人!) 别于站在一旁发出赞叹的老魔导师,这使外使们脸色铁青起来。 马上对般若的身份失去那一点的质疑了,当中有者害怕出现第二个白痴在这里怒斥对方没教养,而牵连到自己遭殃。他们向其他的外使使眼色,不让其他人开口的时候,期间,魔力已经浓烈得为人们带来肌肤上的刺痛感,加深恐惧。 在这样的氛围里,般若俯视着牙齿剧烈打颤,却连呼痛的余力都没有的菲利普公爵,继续说道。 “想着聚众前来,就能在一国之君的面前放肆,这样的思想觉悟太低了。不给予教训都说不过去去啊,你们不认为吗?” ——就因为这样,不由分说地对其他国家的贵族,而且是外国的使者进行施压吗? 对于般若以理所当然的语气透露出来的话语,先前害怕魔力会不会为身体带来不良影响的各国外使们,注意得到转移。 他们不由得瞪目结舌地看向般若,险些张口反驳。 毕竟,就算是一位魔导师这么做之后,所引发的外交风波也未必能安然地全身而退吧。 但是,假如是那人就能驱使上百位“英灵”组成的无敌士兵,又能在战场上为万人之数施加强化魔法的人物呢?哪怕关系再密切也好,又有哪个国王会为了一个贵族的尊严而兴师动众前来,这个又是值得怀疑的事情了。 此时此刻,充分体会到扞卫一国之君的威严、来自魔英的震怒的他们,而犹豫自己该不该在对方索然大怒的时候接话。 而在没有一位权力者敢迎上她的目光,或去阻止野蛮的行径时,他们听到般若朝菲利普公爵说道。 “那种颜色浮夸的黄斗篷与领饰,还有胸襟上的镶嵌着紫宝石的黄金饰品……确实是安朵王国上级贵族特有的象征啊。你就是来自安朵王国的外使官,菲利普.巴顿吗?” 对身份显赫之人直呼其名,普天之下,也只有这位厌恶贵族权势的屠龙者敢这么做了吧。 并且,想起将对方有将自己王国的贵族踢出会议室的劣迹,同样是权力阶层的人们除了闭上了嘴巴以外,还极力他们的避免和般若视线有任何的接触,双眼盯着墙壁或者地板,把状况完全交给倒霉的菲利普公爵自己去应对。 第二十一话:威严 倒在地上的菲利普公爵发现了自己独立无援的情形,露出苦不堪言的表情。 而外使们也一致认为只要继续默不做声,忍耐过一时的屈辱相当于给了对方——珈西亚王国足够的面子,般若也就会停止针锋相对吧。 但是他们的预想错了。 “我记得一件事。” 怒火没有平息,般若没有停口的意愿。 “交战的当时,众多国家派来的刺客中最蹩脚的就是你们安朵王国了。在我隐退的时候,你们的王国的秘密机构,‘昏馆’的暗杀人员的整体水准上升了没?” “——” “对了,假如没有变动的话,普曼.利尔依然是‘昏馆’的掌舵人吧……从你的脸色来看,看来我说的没错呢。同时也代表我的知识还没变得不入时宜,真是……太好了。” “!!!” 在各国使者齐聚一堂的时候,一开口就是抖出这个国家级别的机密出来,让趴在地上动弹不得而扭曲脸孔,原本想要求饶的菲利普公爵立刻把话吞了回去。 但是,不论掩饰还是闭嘴不言,自己都就会等同承认那个机构的所在,这个事态是绝对不被本国容许的。而要是这件事被传出去的话,公爵意识到不只是自己的仕途出现了危机,别说贵族的地位,连身家性命都很大概率保不住吧。 再者,就算想做些什么,自己也拿压倒性的力量毫无办法不是吗。那么,留给自己的剩余选项只有是屈辱地浑身颤抖着了。 “还有的就是……” 正当菲利普他拼命思考如何挽回事情的时候,另一个国家——西路维公国的外使敏锐地察觉到视线从面如死灰的公爵上移开,感受自称般若的少女向他投来的瞪视后,随即想起本国在以前有和安朵王国类似的作为,不由得流了一身冷汗。 他们终于意识到了。 意识到和般若这名活跃于十年前战争的核心人物作对代表着什么,也就是她手中握有的机密于情报自然不能与一般的将军或者贵族相提并论。 (这么做难道不怕惹来这块大陆所有有权势的贵族报复吗?!简直就是疯子!) 全身被笼罩在让人无法忍受的强大魔力中,每位外使开始在心里咒骂着少女。然而他们并非无计可施。只要联合其他人,以更加强势的态度迫使珈西亚的国王制止她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不过。 这么做之后,他们不能保证般若会善罢甘休,在隔天王国的大街小巷或许就会流传着自己国家的秘辛。 各个国家的外使是对此深感忌惮的。 所以,基于深怕自己步入安朵王国的后尘,在不能确定般若手中的底牌是什么的时候,人们判断出贸然与她敌对的风险过大。 无一不闭上嘴巴,这些达官显贵变得消极的原因便是如此。放弃可能谋得的利益,内心只希望此时的自己不要丢失颜面,还跟安朵王国一样,落得白白让现场的国外人士捡了大便宜的下场。 但是,曾经与珈西亚交战过的国家外使处于的是更加坐立难安的立场了。一双凤眼的西路维公国外使额头浮现汗水,低下头去,内心不断祈祷般若别爆出什么对本国不利的资讯出来。 而大多数的外使也有同样的想法,恍若未闻地低下头,尽力屏住呼吸来避免自己有任何能引起般若注意的举止。 “……” 最终,在不论敌我都噤若寒蝉的情况之下,外使们求救似的,纷纷望向珈西亚的国王。 他们看到的景象却是亚尔维斯在不知何时面露苦笑,况且……其中似乎带有“怀念”的感情在里头,一点阻止其带来的人暴走的意思都没有。这让那些外使们就知道了国王对此事乐见其成的态度,便立即判断不能经由国王的口来约束对方了。 她放过了强装镇定的外使们,并且,般若解除了把菲利普公爵压得脸色毫无血色的魔法。 人们的耳朵听到菲利普公爵终于喘上一口气,急促地呼吸的声音时,少女犹如圣谕不可违抗的语言清晰地响起。 “知耻点吧,各位外使大人。” 般若双手抱胸,在大庭广众之下面露不耐地跺脚斥责他们,让身居高位的男人们都感觉自己的脸都快挂不住了。 不过,即使被不留情面地责怪了,包括深知自己不能再丢脸下去而连忙站起的菲利普公爵,没一人敢在此反驳。 这座谒见厅的庄严,在“屠龙者”、“王国英雄”、“让男人闻风丧胆的魔女”、“魔英”等,多重称号的人物出现之后,珈西亚王国作为新兴王国的威严头一次体现了出来。 “我想你们从亚尔维斯陛下那里听说过了,我因为‘某些原因’而受到了一些伤,到了远方隐居。” 听到强调着她了受伤的语气,外使们不禁去猜测其中话语的真伪性。 而般若没理会他们的心思,继续说道。 “我在隐居的时候,并不知道远在大陆南方发生了什么事。关于有我参与其中的传闻,完全是子虚乌有的指责。” 如今,纷扰多时的课题,本人已经出现誊清了。 换在平时,这件事当然不是嫌疑人出来说几句话就能圆满落幕的——这个世界上可没那么好的事。 然而。 即使在这里以平常的作风提出质疑批判,也肯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吧……认知到了一向无往不利的政治手段无法用在般若身上,图谋着什么的外使们也不得不放弃,露出苦涩的脸色。 “明白了吗?” 她的目光犹如万年冰窟般的寒冷无情,将人冻结。 将他们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少女继续以无可置疑的语气,以及淡漠的表情说着。 要是有人在此不识趣地辩解,开口说一个“不”字会有怎么样的下场呢,众多外使不敢想象。可笑的,就让这件事以他们作为本国代表的一致默认,以当今权力顶点的他们点头,便是能认为司法上承认了般若的无辜落下帷幕。 “在亚尔维斯陛下的面前,我希望今日的谒见能够‘不流血’地安全落幕。那么,霍米勒先生,下面的事交给你了。” 第二十二话:阿尔曼 一如所料。 以撞破诽谤现场的优势,般若成功让对这方怀有恶意的外使们唯唯是诺地退场。 似乎是因为种种原因而站在珈西亚王国这方的外使们留下与亚尔维斯会面,但不知为何,他们也不大敢和自己有太多的眼神交流,匆匆地朝她点了点头之后,便极力快速结束与国王的会谈,退出谒见厅。 虽然对于这点,般若也乐得轻松就是了。 (为了不犯下太过低级的错误,事先跟亚尔维斯和霍米勒两人打探一下宫里的状况是对的。) 看着外使迫不及待地离去的背影,虽然强硬地让恶徒退散,但没有聊天聊得把亚尔维斯提前交代的事情搞砸——而且搞砸的还是国家大事真是太好了。 计划是要以对这方的最傲慢无礼的安朵王国为立威的目标,并且只对菲利普公爵一人施压,虽然对外使这么做不会什么问题都没有,但起码维护尊严,并且牵制住对方的同时不会引起来自各国的挞伐。 刚才,般若在谒见厅外就听到了暴风般朝亚尔维斯冲去的各种声浪。原来如此,就是这群人这三年来没日没夜地烦亚尔维斯,让他憔悴不已,是造成自己和友人之间互相猜疑的源头啊。 那就不必留任何的情面了。也就稍微地改变和公爵口水战的计划,使用魔法“颠倒引力”教训一下吧,般若立即改变了当初决定好的剧本。 结束了谒见会之后,般若就在傍晚履行了承诺,展示复数元素魔法之后,她费尽心思地在精神荡漾的状态从恢复过来,而激动得老泪纵横的霍米勒的千恩万谢中闪人,成功离开。 “唉……” 成功从魔法的虔诚教徒身旁脱离出来,已经有些疲于应对霍米勒的她叹了口气。 “真希望周围的人可以不要那么激动,和我说话时心平气和了……每个都是瞻仰伟人的模样真让人头疼。” 而就在老魔导师感激涕零的声音还残留在耳边,般若在走在前方的宫中随从的带领下,想要回到安排好的房间而低声呢喃的当儿。 “许久未见,般若大人。” 一道浑厚的声音传了到耳里。 仿佛能让一个不务正业的人也下意识挺直背脊做人的声音主人,正是她所熟悉的那个忠实耿直——在当初亚尔维斯还是王子时就爱操心的辅政官。 但是,往日气宇轩昂的老者,阿尔曼.杜达已经略显老态龙钟。 (是啊,这边的时间已经过了十年了啊。) 般若怔怔地望向怎么看都不像是偶然出现在这里的老者,脑海浮现了这个想法。 来到这个世界后,般若也不知自己的内心是第几次闪过一丝惆怅,但她还是若无其事地走向前。 “嗯。” 站在舒适的距离与阿尔曼面对面,般若在不冷不淡地应了一声后,与对方攀谈起来。 “我看老头你精神状态还算良好的嘛。最近过得怎么样?” 在旷阔的金色宫廷廊道上,右方的转角处走来了被般若唤作老头的男性。带着四名侍卫的他身上的服饰样式说不上符合现有地位的繁复华丽,但洁简的象牙白长袖衣袍上,无一处流露出此人拥有的威严。 “呵呵,您才是,还是跟以往一样的年轻。” 般若的话语,被对方神色自若地回了一句。 “是吗?刚才那个可是客套话而已哦,毕竟亚尔维斯……陛下也累得不像人了,成天操心这操心那的老头你又怎么可能在托雷斯皇国的事情上不上心。就气色来说,老头你刚出现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苦役呢。” “为陛下的分担辛劳是做臣子的荣幸,还是般若大人‘养伤’的日子过的非常不错吧。” “是吗,这么看来,您老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油盐不进啊。” 般若露出满面的笑容,对方见状更是咧嘴而笑。 两者之间仿佛流动着一阵阵的高压电流,剑拔弩张的意味十分明显。 “啊哈哈哈,般若大人像以往大胆的性格没变才让我惊讶。在谒见厅上的作为还是那么的惊世骇俗。” 察觉到彼此的心境上都没什么太大变化,两人都“呵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 这种带有点针锋相对意味,换作以前两人再也普通不过的交谈方式,在宫中侍卫与随从的眼里却是作为珈西亚王国顶梁柱的两人暗地里的交锋,一张脸苍白得一张纸没什么两样。 这里虽然说不上人来人往的程度,但还是有很多人目睹到了这个场面。 她们的对峙引发了现场小小的骚动不止,般若甚至听到倒吸口气的声音,进而转头看向了莫名惊恐的人们。 然后,随着的她视线投来。仿佛自己看了不该看的事物,人们露出害怕自己即将被灭口一样的表情,全部急忙地低下了头。 侧眼看向四周关注过来的许多人们一眼,阿尔曼把目光放回般若身上,率先提议。 “……这里耳目众多,般若大人就我去别的地方说话吧。” “嗯,我想也是。” 被视线集中也没办法随心所欲的说话。般若耸耸肩,无奈地跟上。 两人走到临近的会客室内。 由般若先举步踏进里头,而阿尔曼把侍卫留在外面,吩咐别让人靠近这里后,亲手把门关上。 当他转过身来,看到般若正在自顾自的参观会议室里的书架后,露出古怪的表情。 “您在这个时候还真是悠闲。” “也是,起码我没有你们这些大人物必须深思熟虑的烦恼。” 般若转过身来,看向站在门口的阿尔曼。 “所以呢,谒见刚结束就让人偷偷让我的手里塞一张字条,要我刚才夸张地做一场戏,老头你才是在想些什么?” 般若张开右手掌心。那里有一张阿尔曼所交代下来的字条。 啪滋! 在微弱的魔力波动之后。般若的手心生成了一股火焰,将纸条彻底销毁。 在说话的时候,会客室的窗外那映入犹如丝缎的金色夕阳逐渐变得黯淡,原本还微亮的黄昏天空快要完全暗下来,开始入夜了。 我才刚回到王宫里面,别一个个急着使唤人呐——虽然没有说出口,但至少有抱怨资格的般若皱起眉头传达了这个意思。 第二十三话:使者们 对方却干脆地无视她的询问眼神,走到摆着沙发与茶几,示意招呼般若坐下说话。 “这是为了让某些人得到般若大人与我的关系恶劣的消息,觉得有可乘之机而采取行动接触您我。为了让这个国家能尽快安宁下来,我要尽可能把那些人钓出出来。” “……” 阿尔曼没有提及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般若也若有所思地简单地回答了这一句。 “原来如此。” 在理解在廊道中间演那么一出戏的原因之后,觉得宫庭斗争果然不适合自己,般若叹了口气。 但随即想起自己表现后,她担心地蹙起眉头。 “但最后争锋相对的部分,我好像做得不太好。恐怕会不被人看出来这只是一项误导。” 当时,自己能跟阿尔曼像以往那样吵嘴,般若体会到了并不是自己周遭的所有事情都物是人非这点而为此而双眼发光,差点在大庭广众下直说了国王名字。虽然及时改正过来后,但被之前吩咐要笑里藏刀的那种假笑,她已经抛在脑后了,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真心开心的笑容。 “不,以那毫不做作的表情,效果似乎反而会更好。请般若大人不必感到担忧。” 总而言之,这一切肯定是含有许多的考量在才会让她这么做的吧。 一回到来这里,就身陷环环相扣的算计设局之中啊,那真是让人丝豪马虎大意不得。 “……” 原本是想要抱怨几句的般若,但看到上了年纪的阿尔曼动作不灵活地坐在沙发上,便打消了这样的意图,低头不语。想着待会的话题也不是什么好消化的内容,般若也离开书柜,坐到了阿尔曼对面来。 然后,她示意可以话题可以开始了。 “在您离开之后。” 仿佛作为待会儿话题的前缀,阿尔曼缓缓道来。 “珈西亚王国因空前的胜利而被众国敬畏着。被当作推崇武力的国家,也多次当任周遭国家大大小小战事的调停方,一时间尽显威严。直到了三年多前托雷斯皇国发生了足以动摇国家根基的灾难,不知是哪里开始有般若大人参与其中的传言,导致其他与珈西亚王国友好的国家也动摇了,害怕背后会被我们咬一口。哼,真是可笑。” 脸色平淡的老人说话时,般若面无表情地听着。 “或许是预感自己时日无多了吧,我把许多事务已经交给冈萨雷斯……我那还不成器的儿子了,真让人有些担心他在日后到底能不能为陛下分忧。” “老头就别说不吉利的话了。” 看到双手扶膝的阿尔曼摇着头,般若注视着他那个以往的锐意已经减少许多的脸孔。 “我觉得老头你还能健康地活个四五十年也没问题哦。你的健康状况应该也没这么糟吧。” 这句话倒不是般若的客套话,虽然因为被一群混蛋疲劳轰炸,但她能看出眼前的老者骨子还算健朗,离油尽灯枯还有很远。 “也希望如此,但这种预感很强烈,为了以防万一必须让这件事在我活着的时候让它尽快落幕才行。以冈萨雷斯那小子的能耐,我还不能把一切都放心交给他。” 阿尔曼不知可否地摇头。一旦提到自己的儿子就向来不留情地批评,算是望子成龙的父亲通病吧。般若没在这上头插嘴。 “别太相信这种预感,有什么困难就采取行动去克服才是唯一的正解。” 祭司在她出村的时候,也给出了一个预言,虽多亏了那个才能避免和亚尔维斯大吵起来的局面,但般若任认为其实自己也不必去太过在意还未发生的事情。 毕竟,以其疑神疑鬼让思考僵化,把意识放在当下的问题才是最重要的。 为了不要让眼前人们的努力付诸东流,般若想要掌握状况。 “那些外国派来的使者,现在有什么样的动作了?” “哼,现在我想他们是赶紧让人快马加鞭去通报最新状况了吧。” 敏锐地领会到般若询问这件事的意图,阿尔曼的视线低垂,对现况做出补充。 “谒见厅上您也看见了。一边是被巫妖牵连的可能性低微的国家,看到我们珈西亚王国一直以来都以保护受伤的英雄家乡的名义,不公开你的出生地、血统等资料,喊着王国霸着最强的神通者很久了,特别是利用来对抗莱文帝国的战役,好处拿得够多了,施压要我们把你交出去。” 明知道这是没可能答应的条件,竟然会如此白痴的纠缠个不停?般若眼角抽搐地听着这些年来发生的事情,却没去打扰对方。 虽然因为另一个原因,般若的眉头越皱越深,她依旧安静的听完对方讲的话。 “这样的声明中也有不知廉耻的安朵王国与西路维公国居然高喊要补偿什么的。他们要求我国在解决了巫妖的事件之后,轮流送到各个国家参观,由你自己的意愿选择国家。说到底,他们也只有这套说法能拿出来了。” “唔……” 大概是为了能够把人来到自己阵营的策略,要是招揽不到,就干脆做掉吧。不能排除他们有这样的简单粗暴的想法。 在发现有可能威胁到本身利益的事物面前,人心变得即险恶又阴冷。他们会想方设法地除掉曾经暗杀过却失败,不对自己国家怀有好感的“常理之外的人物”也是再也自然不过的事。 阿尔曼谈及那些贵族当她不在的时候做出向外国出卖情报,就连恩格村这个地方都差点在有心人的探查之下暴露出去。宰相对本国贵族吃里扒外的举动感到实在厌烦,扶着额头长叹一口气时,般若的表情则是慢慢的变得狰狞。 “又是无聊的权力纷争,所以我说那些家伙真的是……啊,抱歉,还请是你继续吧。” 大概是脸色太过于难看了,她发现对方已经停下话题。般若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碍,促使阿尔曼继续。 “另一边是国家与巫妖所威胁的地理位置,心急的另一派。” 第二十四话:真正的意图 低沉而充满威严的老者嗓音继续在这个只有二人的会客室中响起。 “靠近托雷斯皇国的南方国家这些年来则极力讨好……不,应该是说以软硬兼施的方式,对待亚尔维斯陛下吧。这是众国对待在百年前——前任屠龙者还在的国家,一贯的做法。圣斯西耶诺大陆一旦有什么与魔物有关的巨大灾害事件,各国便会对屠龙者所在的国家请求救援。” 阿尔曼这么说,然后看了看窗外那已经要完全沉下地平线的夕阳。 看样子,阿尔曼想要结束话题了。 “不,你们还有关键的东西没说吧。” 一直等待着对方能说道重点,但似乎发现谁都没有那个意愿,没办法之下,般若主动开口,凝视阿尔曼。 “我说的你们,是指亚尔维斯还有老头你周围的人哦。” “您知道了?” 已经站起身子的阿尔曼微微一顿,仿佛因为面对的人拥有可怕的直觉而望了过来。 “从整体事件的逻辑来看,用猜的都猜得出来吧。” 然而,般若没说的是,这仅仅只是她尚未证实的猜想而已,但她能够肯定亚尔维斯有东西瞒着她不说,而对方也肯定不让周围的人,包括首席宫廷魔导师霍米勒不提起那件事了。 然而,阿尔曼这样的反应也等于一种变相的承认。 要是自己开口不提出来,相信他们就算到了纸包不住火的时候也不打算坦白吧。 “我就简单解释一下自己突兀的言论吧。” 对于阿尔曼僵硬的反应,般若长叹一声。 “有邪恶的怪物出现在托雷斯皇国的皇都,米格兰斯。恐怕是事件爆发后的一开始全大陆都知道了的老消息了。我说得对吗?” “确实如此。” “重点来了。但在这三年里面,各国肯定不会傻到坐以待毙,努力收集到情报肯定不止这些吧。” “……” “事情就这么简单。” 般若耸了耸肩膀。 “从一开始,我就觉得控制巫妖的这个借口太过勉强,刚才的那些外使也不是笨蛋,要是真的怀疑我是驱使巫妖的人物,地位不小的他们又怎么愿意来这里以身犯险?基于这点,我可以推论出嫌疑犯什么的通通都是行政上的藉口,他们有的是正当的理由来让我出手,帮忙度过难关才是。” 要说里头没什么猫腻她才不信。般若在胸前抱着双臂,道出与国王见面时她那份隐隐约约的感觉。 “所以我不理解亚尔维斯不肯对我说出实情的原因。而他到底在想什么,在他身边的老头你最清楚了。” 只是隐约觉得亚尔维斯这么做不带有任何恶意,般若才没有在马车上揭发这一点,而是找机会向他身边的人求证,然而失败了。 这番理论让面无表情的阿尔曼不禁睁大眼睛。 自己的意思完全明了,般若像是“终于说完了”轻呼一声不再说下去。 “能够掌控强力魔法的人物果然智慧过人。明明陛下已经千方百计不像让您察觉这件事了,般若大人还能够……唉。” “……” 没想到的是,两人在大眼瞪小眼的情形下,般若看见阿尔曼先移开了目光,呢喃着给予了自己过高的评价。 不知为何对方露出心神领会的样子,般若还是第一次看到对方如此窘迫。 对般若自己来讲,与这边的人分别不过是昨天的事情罢了。 自己是在没度过同等的时光之下,才会一眼就看出来这些人有什么不对劲之处,假如是真正离别了这么长的一段时光,般若也认为自己记忆与认知也会变得模糊吧,坐在眼前的人散发出来的忧郁所带有的信息,她也无法分晓出来。 虽然想要更正阿尔曼的猜测,被莫名奇妙的力量阻止的般若却无从辩解,无端端被提高了自己的评价。 从而,般若脸颊抽搐地保持沉默了一阵子后,最终放弃辩白。 “算了,我就直话直说。我现在想要知道会让外国死咬着珈西亚王国——像在谒见厅那样理直气壮的让我出手的理由。阿尔曼老头,我也差不多对话题不断回到原点又被糊弄似的支开,被排除在外的感觉而厌烦了。” “……” 再次发出无可奈何的叹息,阿尔曼似乎妥协了,但并没有重新坐下说话的打算。 迟疑了一番之后,阿尔曼开口坦言。 “竟然能在周围的人都闭口不言的情况下,把情况掌控到这个地步。就算我不说,您迟早也会知道的吧。” 阿尔曼放弃似的,摇起头来。 “没错,并非所有人都能掌控巫妖,或去寻找到这个禁忌的存在了。但把能解决巫妖的强大人物惹怒绝对不说什么明智之举,然而,这一次的状况有些复杂。因为托雷斯皇国那个事件的导火线是般若大人,那些人是绝不会放过这点的。” “我?” 般若对暧昧的说话越来越疑惑与心烦,感到强烈的疲倦感。 “这些日子得到确凿的证据指向与巫妖一起行动的人们,领导他们的是——” 说着,阿尔曼抬起头。 “凯杰.谢尔顿.史宾赛.罗尼,是已经覆灭的莱文帝国的帝子。” “……” 听到这个名字所代表的身份,般若惊讶得瞬间站立起来,发出呆滞的声音。 “我明白般若大人的心情。这件事的棘手之处就在于幕后主使偏偏是莱文帝国——现在已经叫做自由联合都市了。而且,从得到的情报来看,是国家覆灭的帝子是冲着您来的。” 阿尔曼苦涩地说着,拉着般若的手,一同重新坐下,才继续解说。 不过,般若已经大致上明白情况了。难怪自己越想越奇怪。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 况且不论成功或者失败,对他国都没有危害,肯定会极力把人推出去,要是能消灭巫妖是最好,就算失败了,控制巫妖的帝子的怒火就会减退,或者干脆两败俱伤也不错。正式各国所怀的就是这样的想法,所以般若自己才会在谒见厅上才会目睹到这一幕。 第二十五话:回礼 “……竟然有这种事。” 般若惊讶地发出声。 “奇怪了,那为什么亚尔维斯始终不把这件事告诉,要等我自己提出来……是因为我曾经人间蒸发了十年吗?” “不尽然如此,或说正相反才是!” 阿尔曼在接下来的话提高了自己的声量。 “般若无疑是值得信任的人物。而亚尔维斯陛下正因为信任般若大人,所以隐瞒了这件事,想要让您能不要有心理负担地做出决定。基于您过去施予的恩惠,亚尔维斯陛下更希望您能拒绝这件事。假如您不愿意出手,即使国家会在外交关系上与众国出现裂痕,陛下也决定全力周旋下去了。” 听见阿尔曼义正辞严地反驳她,般若为自己的不谙世事而仰天反省起来。 “……这些亚尔维斯都没跟我说过。” 国王在犹豫着不麻烦她,却怕把自己推突深渊的矛盾心情来找般若。当她爽快地答应帮忙的时候,那个在恩格村与出发路上不协调的怪异反应就说得过去了。当明白了这一切之后,般若露出了纠结的表情,发出一阵沉吟之后,抬起额头。 “但他大可不必这样,我认为在这种时候,实话实说对彼此都好。” 还以为自己与这起事件无缘,般若是纯粹来帮朋友解决困难才来的。而得知真相的她再也不能当着没有听到,不去做任何的事情的性格也被亚尔维斯预判,或许自己误解了对方。 以后找个适当的时机道歉吧…… “您必须明白,这点正是陛下的善良之处才是……不过。” 当般若这么决定的时候,阿尔曼打住话,望向般若后头的橱柜。 “我从刚才开始就不停的说话,差点忘了应有的待客之道了。而能说的也差不多就是这些了,般若大人不要喝茶吗?” “虽然口不怎么渴但老头别动。由我来吧。” “千万不可,般若大人可是王宫的宾客。哪有让宾客来准备饮料的道理。” 阿尔曼打了一个手势,阻止她起身动手。 “虽然从以前就被您叫做‘老头老头’的,但即使是到了现在,我还没有衰老到泡个茶这点小事都需要人帮忙这个地步。请重新坐下吧。”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无可奈何之下,般若也耸肩,依言就席等待对方准备好饮品。 户外的光亮逐渐消失,阿尔曼点亮室间的魔法灯盏,由微弱的光芒转强,白色灯光逐渐照亮旷阔并且充斥着这间奢华的会客室。 在公事的谈论已经暂时告一段落的时候,暂且关闭了工作模式的阿尔曼开始以平淡的口气与她闲聊着。 两人开始轻松的畅谈。 “不过,般若大人还真是神奇,身上居然没有留下半点岁月的痕迹,或是成长都没有。” “……确实不像阿尔曼你苍老许多了,我听外头的人称呼你为宰相?恭喜了。” 般若回头看向正在准备茶水的老者讲话。 “是要我叫你一声宰相大人吗?以我敬老的性格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也不会在心中乱叫你蠢老头子了。” 闻言,阿尔曼暂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表情有些惊愕地看了过来。 “不用了,宰相大人在般若大人口中说出来,也真是刺耳。 阿尔曼发出了苦笑。 “所以唯独这个就请饶了我。话说,不是‘老头’而已,而是在其多加上一个‘蠢’字,般若大人以前是在心中这么叫我的吗? 宛如一位资深的老管家,阿尔曼转回身来,以端正的姿势捧着茶具回到沙发前,经过般若的身旁。察觉到身后的人回来了,般若自动站起身子,率先将托盘上的两个杯子与茶壶接过,置放在沙发间的茶几上。 “感谢您的协助,我的膝盖和腰上来年纪就不好了。” 阿尔曼也没有推辞她的帮忙,缓缓的扶着把手重新坐下。 倒在精致杯子上散发着的浓香,闻着那个浓郁的香味,般若用手指轻轻拈起杯子的耳朵,怀着优雅的心情端起茶杯。 “你说过,要是我不答应帮忙,亚尔维斯亦会护我周全吧。” “唔……没错。” “虽然我也不会推辞帮忙就是了。但这么做没事吗?” 般若道出她的忧虑,阿尔曼仿佛这根本不值得一似的摇了摇头。 “虽然般若大人可能认为自己不隶属任何国家,但基于过去为珈西亚王国所做出的巨大贡献,他国自然而然的将般若大人当作珈西亚王国的一张强大底牌了。意图不轨的人们说辞自然是薄弱得不堪一击。假如,乖乖的交人出去,爱占便宜的他们反而会感到奇怪。不加以理会即可。” 虽然话题还是围绕着公事,但退下了身份的束缚,阿尔曼的言辞已经没有之前的严肃。 以红茶润口的阿尔曼侃侃而谈。 “这次就算不要,你都必须收取各国给予的报酬,而且会是很丰厚的报酬。要不然其他贵族他们会认为你是方便的棋子。还有就是这些——” 已经事先准备好的。从茶几下取出一个小型的箱子来。 “妖精王的沙粒、凤凰毛笔、血树王的魔液。这些亚尔维斯陛下还给您的,由我来代为转交。” 阿尔曼取出里面的东西,陈列在茶几的空位上。 “虽然在如今有些晚了,但现在正式由我代替陛下补上您的损失,归还给般若大人。” 般若对这些物品有印象。大概有拳头般大小、精美的瓶子有两个,分别装着散发着彩虹光彩的沙砾与猩红的液体,然后瓶子的一旁是鸟类魔物的羽毛所制成的文具,三种世间难得一见的素材道具放着茶几上的时候,空间弥漫着不输两人头顶上那巨大吊灯所发出的糜烂的光彩与魔力。 “请般若大人别要推辞,务必收下陛下的回礼。” 不只是有那三种道具,阿尔曼还把用双手把一个沉甸甸的布袋拿起,放在它们的后方。在移动那个布袋时,里头发出了唯有大量的白金币互相碰撞才能有的沉重声响。 “……” 所谓的回礼自然是那布袋里的金额了,而且从褐色的布头外观来看,价值不菲的白金币的数量肯定不会少。 第二十六话:宰相的想法 “……这些素材我就收下了。但来自珈西亚和各国的报酬的话,对我来说是令人伤脑筋的一件事。” 那些是曾经在紧急时刻制作魔法卷轴所消耗掉的珍贵物品。虽然般若本身不在意那些已经用掉的宝物,但为了保留着以后用途,还是收下较为妥当……思索了一会儿,般若就用空着的手收下了瓶子与毛笔这三样宝物,放入了亚空间里头。但是,她没去拿装着金钱的布袋。 见状,阿尔曼他微微抬起了眉毛,凝视般若,开口提醒道: “般若大人,您忘了还有这个。” “……阿尔曼。” 而般若认真的回视对方。 “我知道一而再的拒绝有些失礼,也有些不近人情了。但我真的有不能收下这些钱的原因。” 说到这里,般若叹了口气。阿尔曼则是沉默不语。 “……” “老头你应该知道的,我不能这么做的那个原因。” 察觉到对方想要说服自己,般若依旧摇了摇头打断对方。 如果是单纯的朋友就算了,但无时无刻都为国家着想,想要把她绑在珈西亚王给的老人家显然不是。 哪怕是无意识的,阿尔曼的行为中也充满着各种试探。 假如今天自己收下了这笔钱,宰相双手空空的离开这个房间,隔天就会传出屠龙者和国王拥有某种合作协议的谣言……这种对于王国有利的事情发生时,就算对方不是谣言的推手,也会乐见其成而不去阻止。 对于亚尔维斯和阿尔曼来说,提升皇家对外界的威慑力这一点是有了。 但对般若她来说,麻烦只会因此接踵而来。 因此,如果连这点事都不能坚守底线的话,那么自己也隐隐的向对方表达一种“我加入你们”也是可以的一种信息。 即使她没有这样的意思,这些身居高位的人们也很难不去这么猜测,宁可白忙一场也不愿意错过那一丁点的可能性。 既然连可以遇见的麻烦都不去预防,自己在口头上拒绝又有什么用呢,不如干脆的成为异世界国家的一员,绑定成他们的守护神就好了。 在这种至关重要的时候,般若只能正色说出自己的顾虑: “而且,我有不缺钱这种奢侈的烦恼。这些钱请老头你拿回去吧……要是真的在意我没收任何报酬的话,请转告亚尔维斯,像以前一样,帮我把这些赏赐布施给收留孤儿以及老人的教会,或者捐献给有需要的人也可以。” ——他们比我更需要这些钱财。 般若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但她相信和自己共事相处过的阿尔曼会明白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更何况,她并不是第一次婉拒了对方给予的酬金,转而让亚尔维斯和阿尔曼他们把钱送到需要的人手上了。 在这个世界的她既没有沉重的教育贷款,车贷,房贷——连王国义务的人头税在她成为屠龙者的那一刻起被终身豁免了。说实话,般若大多数都没有什么用到钱的地方,加上以这副身体就算不吃不喝也能继续活动,换做以前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 但是,以前的般若每次都推辞与宫廷魔法师同等的薪金——象征性收取的金钱以外的赏赐,其原因不单单只是生理需求变得稀薄这个原因而已。 主要是她不想要因此有一个能作为要求她做事的、报酬的标准出现在人们视线中。 这才是最重要的因素。 试想想看吧,要是以后有别的王国或者国家的人拿着钱跑来请求帮忙,但自己因为没有兴趣而拒绝的话,他们会以为钱不够或干脆说“我国陛下的威望难道比不上亚尔维斯陛下吗?”、“我国的国力可是比珈西亚王国还强大的”、“亚尔维斯王给您多少,我们能给更多!”而死缠烂打下去,甚至成为了外国与王国交恶、战争的借口。 那么, 为了避免着一点, 自己打从一开始就装得清心寡欲便是最好的了。 所以,即使对方执意要给任何形式上的报酬,般若一直以来也不肯轻易的接受,就是为了避免拒绝之后反而让亚尔维斯难以做人的麻烦事找上门来。 毕竟,般若已经亲身体会过,一些大人物贪婪的胃口是大得多么让人发指。 就比如,当时自己讨伐古龙时被前国王、对方克扣的赏赐,还有要用自己是以五枚金币,委托人去消灭火之古龙的乡下贵族夫人之后以之为借口,前来索要她获得的三百枚白金币赏赐,种种实例简直让当时的般若感到无言不已。 而且,这还是她在贵族身上碰到的糟心事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而已。 这让她明白,一旦有了自己收取钱财为权贵做事的先例,那么下一次就会有人前来,威迫利诱自己做事。 因此,般若便打定主意。 一定要让自己是无法被他们的权势以及金钱驱使的人,这样消息传播出去才行。 这也是她总结出的,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法之一。 烫手的金币再多也不能拿——这个世界有着和地球相似的俚语。 而有关于这一点,阿尔曼也早已知晓。虽然因为般若不接受其侍奉的主子的奖赏而觉得有些失落地摇了摇头,但也没有再去勉强她。 不过,仿佛等着般若随时回心转意似的,阿尔曼也没立刻把钱袋收起来,只是不动神色把装着钱财的数额巨大的钱袋往旁边挪动,依然置放在了桌面上。 “咳咳。好吧,既然您这样坚持……” 紧接着,阿尔曼轻咳了一声,突然把话题转移到般若不曾预想到的方向来。 “这让我想起另一件事。您可记得当年吉尔伯特那厮的行动出乎我们预料。当时的情况还真是紧急啊,要不是您,相信那厮已经跑到国外去……” “——” 听到阿尔曼提起这件事,般若身上的气息顿时变得有些冷冽,抬眸看向对方。 当时她和依然是王子的亚尔维斯平定了莱文帝国,安朵王国与西路维公国等三国的侵略之后,注意力便放在王国内务上,一步一步的铲除腐败的贵族。 这也导致珈西亚王国处于内乱的边缘。 而当她们要对王国的毒瘤,吉尔伯特动手时,对方却抢先一步发动全国范围的反叛,然后自己却突然出现在恩格村,以攻城武器袭击了地理位置特殊并且有魔像的村庄——也就是般若降临,来到圣斯西耶诺大陆的地点。 第二十七话:伤疤 因路途遥远的关系,延迟得到消息的般若,赶到那里之后苦苦等着救援到来的村民已经出现伤亡。 虽然一怒之下使用魔法将匪人们拖入了地狱替村民报仇,但般若至今天依然懊悔自己的失误。 而这道伤疤被揭开,她甚至怀疑对方是刻意提起这种事,但看对方的模样不像是之后,就没过于介怀,只不过是心里还残留着一丝不快。 看到随意地撑着一边脸颊的般若眼中的冷光一闪,阿尔曼一愣,接着才想起这个话题是有多么不适合。 “唉。” 原本想要以这个话题叙旧的阿尔曼理解到自己踩到了地雷,不禁叹了口气。他以为般若在经过了长达十年的岁月之后,依然放不下自己无法拯救恩格村民众的心结,阿尔曼低头发出哀息。 实际上,般若确实对于无法拯救恩格村民一事上,内心依然愧疚万分,因为对她来讲,那不过是最近发生的事情。 毕竟她在地球上经过的时间,根本没有亚尔维斯和阿尔曼的那么长。 “没想到般若大人还对此事耿耿于怀,我感到万分抱歉。要是这个话题冒犯了您的话,我在这里表达最深的歉意,向您谢罪。” “没事,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悄悄的吸了一口气之后,般若才好不容易才重新端正了心态,张口要对方别放着心上。 话虽如此。 她依然无法对轻易挑起这个话题的阿尔曼感到释怀。 “但有关于你提到的那个人的事情,我有些在意,姑且要问一下。” “您说。” 自己不过是为了不被过去给影响了眼下的事情,而且有知道的权力才问的,不是沉浸在仇恨之中……般若如此说服自己,摇头将那份焦躁抛开一些后,开口问道: “我想知道那个混账过得怎样了?以他的年龄与体魄来看,只要有水和食物,应该离老死病死还有很久的时间才是。” 而不用般若准确说明那个人是谁,阿尔曼自然的领会她的意思。 阿尔曼点了点头。 “唔,如您所说,吉尔伯特那厮还活着。这些年来,陛下将吉尔伯特囚禁在东北方海上的一座岛屿上,专门为了他建造了一栋监狱。他就生活在里面。根据驻守在上面的骑士最新送来的报告,吉尔伯特依然顽强的活着。” “是、是吗?” 听到她有些苦涩的声音,阿尔曼开始陈述状况。 “不过,吉尔伯特那厮以往的势力已经瓦解得一干二净,就算放出来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了。但他一辈子都踏不出那栋牢狱,要是踏出来一步就格杀勿论。这是亚尔维斯陛下所下达的命令。” 就像要安抚般若的情绪的,阿尔曼详细的解释让她发出了沉吟之后,重新开口。 “……那混蛋就一辈子在那个地方忏悔吧。这件事能不弄脏我的手落幕也算了。” “感谢您的体谅。” 在发现她再没露出异样的表情,情绪也有所缓解之后,阿尔曼这才松了口气。 “然而,我希望您不要误会吉尔伯特那厮的罪孽是我缅怀的事情。刚才的话题只不过想表达我对那时候的般若大人您怀有的惊艳才能,与爱戴人民的胸襟所产生的敬佩之情罢了。我可记得,当时那个村子出现危机的时候,您毫不犹豫的拿出了价值连城的宝物,就是为了拯救王国的人民这件事。即使过去了那么多年,那时候许多魔法师睁圆眼睛的样子我还有着十分清晰的印象,记忆犹新呢。呵呵。” 这一幕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了——阿尔曼笑着。这大概变成她为了国王不惜血本拿出罕见的宝物出来,形成一段能激励部下对亚尔维斯忠心的佳话,才让对方高兴不已吧。 不过—— “……老头你真不用再探试我了。” 般若平静地看了阿尔曼一眼,轻轻地打断想要继续说下去的老宰相。 她发现,从刚才开始,老人就在抛出各式各样的话题来测试她的反应。 举个例子,明明知道十年前,来不及拯救恩格村的村民是般若心中永远的伤痛,却以身涉险地探查她是否对珈西亚王国——准确来说是国王吧,怀有多少恨意。 但是,被如此试探的般若明白这是阿尔曼为了国家以及国王安危的职责所在,并没有多大的怒气。 即使她作为帮手前来,却依然被放在不被完全信任——这种不理想的情况下,要多亏了有了上次与亚尔维斯相谈的类似经验在,她才能冷静地重申自己的立场吧。 所以,般若保持着啜饮的姿势,只是把杯子的位置放低些,闭上眼说道。 “虽然不知道你在想着什么,但有一点我想说清楚,你应该知道我从来就没有对亚尔维斯怀有君臣之间那类忠诚的想法。上次之所以会拿出我自己的宝物来使用,只是当时的状况不允许我吝啬罢了。仅此而已。” 不过,要是真的是以对国王的忠义为主的故事流传出去。的确很符合阿尔曼的兴趣。有些啼笑皆非的般若摆了摆手说道。 “当然,我也知道老头你在担心什么。我可没有因为恩格村的事情怨恨亚尔维斯。你就放心吧。” “原来如此,我就知道您与亚尔维斯的友谊不会被此事影响的。我能够做出保证,不管您需要些什么,只要开口说一声,以亚尔维斯陛下如今的地位,珈西亚王国就会替您——” “停、停、停。” 虽然有些过意不去,但为免他滔滔说起主子厉害之处的老毛病又犯了,她决定在对方的兴头上浇一盘冷水。 “老头你也知道在成为最高阶别‘紫金’的冒险者之后,只要不过着奢靡的生活方式,拥有的钱都多到能衣食无忧的程度,也很少有东西能打得动我了……虽然是题外话,但就这点来说,在宝物的奖赏方面,小气的冒险者公会表现得相当是大方。” 对此,般若不得不向长年待在国王身旁的阿尔曼感叹了这么一句。 一边说明,想要打消对方把她会困扰的昂贵东西赛过来的想法。 “也因为如此,s级任务的特别奖励都是迈向于得到能提升自己力量的东西。而我以前在其中也是特别的案列,很多次的特别任务都没去要求什么,所以他们把一般魔法使用者难得一见的几样宝物送给了我。” 第二十八话:传闻 但这样的话题,注定难以引起权高位重的宰相共鸣,对方仿佛为般若为什么会想到那里去而露出轻微困惑的神情。 “我不是在说这个……不过,您有时候会说出莫名其妙的话,这点还真是没变呢。” 般若为此苦笑了一下。但她的目的也达成了,所以没有多加解释那是自己把会让心理增加负担的赏赐无声无息推掉的行为。 因为般若说对国王没有抱有任何恨意的声明,阿尔曼也不再有试探的想法,这时露出了善意的神情。 “无论如何。我明白了般若大人的立场和以前一样,这点我就放心了。” 阿尔曼微微鞠躬后,再次挺直背脊。 “总而之言,陛下和我从那一天开始就知道了,那个村子对般若大人来说,肯定有着非凡意义的存在。而陛下这些年也为这个村子做了许多事,修缮道路,帮助想在外安家的村民津贴,希望般若大人能够考虑到这些。” 发现般若没有附和自己的想法,阿尔曼露出有些失望的神色,然后几次欲言又止。 察觉对方反常地踌躇起来,般若趁杯里的红茶冷掉之前,一饮而下。 然后,她缓缓地放下茶杯。 “有话直说吧。” “……” “我记得老头你向来是以明人不说暗话为信条的?现在的你可真不像我以前认识的那个人。” 听到随意地翘着二郎腿坐着,边撑着一边脸颊的般若调侃。面对着这样的她,阿尔曼这才觉得自己的严肃就像是多余似的。 他露出苦笑,然后语气慎重地望向般若。 “……我斗胆提醒般若大人一件事。” 年老的身子比般若在上次见过面时已经略显消瘦,但是对方给人的印象宛如一座无法撼动的大山一样,坐在她对面的阿尔曼说到这里时顿了一顿。 “陛下与魔鬼有勾结的传闻,虽然是众多的宫廷风声之一,但您千万不能露出那个骇人的姿态。” 即使在私下的谈话中,忠义于王的宰相三句也不离陛下。 这和般若以往认识的老人,对方在心境上的变化倒是不多。般若意外发现了这点,安静的听了下去。 “陛下是位有良知的国王。他不会去利用真心相待的您,也不迫使您去做违心的事,给予了您在王国境内最大的自由。但我不是。身在宰相这个位置,我肯定会挽留您在王宫,因为单单您一人的存在已经是国防上能起到牵制他国的作用,更不用说魔法、外交、卷轴把您所拥有的知识与力量发挥到极限的话,其价值不可估量。” 阿尔曼说的话并不存在虚假的部分。 一人掌控的战略级魔法、能制作罕世的魔导道具、百年未有的屠龙者威名。 这些都是被奉为国家底蕴也不为过的技术与力量,换作任何有先见之明的人都不能简单的将之舍弃吧。 而不惜一边说着般若讨厌的话题,一边诋毁自己,阿尔曼在向她委婉地表示国王有多优秀的意图,展开话题。虽然在这里点头附和几下才是后辈应该做的事情。 但是,在曾经斯文地不打断阿尔曼的话题,结果被灌了友人的人生成长之后,般若除了在当天在内心决定叫他蠢老头子以外,同时打定主意不要被以往是王子控,现在则是国王控的前者牵着鼻子走。 就算这么做有些残忍,对方说得再有道理也好,她只要什么都提出质疑就是了。 “——在国内外的巨大的压力下,包庇般若大人不被他们骚扰,陛下尽了自己所能去做了。” “唔,感谢老头你能告诉我这些,也对亚尔维斯所做的那些事表示感激,但仅仅如此的话,是无法让我同意你的观点的。” 习惯性地摸了摸下巴来帮助思考,般若插口说明。 “既然有人企图利用我,亚尔维斯想要蒙混过去相当的容易不是吗?毕竟,讲给人听的理由要多少有多少才是。比如被我出去历练行踪不明请回吧之类的说辞,只要问题不像这次的那样严重,各种各样理由还是很好打发他们,即使怀疑是否真的是亚尔维斯说的那样,拿不出证据的他们也不可奈何。” “……” 换在平时,阿尔曼绝不会容许让任何人来主导涉及国家利益的谈话方向——就算是他侍奉的国王真心相待的友人亦是。阿尔曼必定强硬打断对方的势头,植入对己方有利的出发点。 但是,即使阿尔曼想要表达自己的看法、重夺话语权,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却惊讶不已,心中微微一颤。 虽然般若说的不过是一番见解在原来的世界里普通不过的官场学问,再怎么样,或许能称之为有些独有见到的普通观点而已。但要知道。在连阿尔曼这个识字率都低下的世界里,般若的行为实在不像是没受过贵族世家熏陶的一般人说得出来话。 即使是以知识渊博为称的魔法使用者职业也是一样的。假使以般若年龄与本人自称没有权势背景的出身来判断,阿尔曼实在不能认为对方能轻而易举的推断出刚才的手段,这些事物都需要上位贵族的教育才办得到的——先不论礼仪举止的话。 而唯一个能解释的说法是…… 这些都是在一瞬间就想好了的手段。但是这有可能吗?即使是早已经知道般若不是能等闲视之的人物,但万万没想到在政治的才能也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如果真的如此,这绝不仅仅是才能出众而已,而是惊世骇俗。 所以,张口结舌的老人第一次明显透露了他的动摇,眼睛不由得瞪大。 即使如此,般若也没发现内心在波澜起伏的阿尔曼在微微颤抖,以轻描淡写的态度,她继续阐述自己的想法。 “说白了,亚尔维斯与魔鬼勾结这种传闻,只要多去教会,再者与权威性的宗教人士来往频密——就比如要在最受欢迎的教派,生命女神‘亚莲安’表现虔诚的话,无非是出席重大的宗教节日,并且适当的捐献。只要国王本人肯下点心思,就能吸引那个宗教的大量信徒的成为亚尔维斯坚定的后台,粉碎谣言了吧。认真起来的话,你们能做的东西可是有一大堆。亚尔维斯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能洗掉这种不切实际的传闻。” 就算是再推崇清廉的宗教,也不会跟当地权力者作对——准确来讲,是跟钱过不去来放弃建立更多宗教场所,增加信徒的。 (——这点道理不用我说,你也不会不懂吧。所以你说的那些,我是不会认同的。) 第二十九话:宰相的恳求 她的视线里就带着这样的意味。 而在视线瞥向努力保持镇定的阿尔曼后,她发现了些许异常。 “……老头你怎么又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我说这个茶该不会拿错了吧?晚上喝的不是安神而是拿到了提振精神的茶叶出来?” 在她两指夹着空的茶杯,在半空中摇晃着这么说之后,阿尔曼呼出一口气。 “不,茶没有搞错类型。只是般若大人的一席话真是让我受益良多。” “……” “说句实话,我都想要请您来接替我的位置了。” “呵呵,您老就别就跟我开这种玩笑了——” 般若笑到半途,因为发现对方的语气有太多认真的成分在,脸上顿时露出诧异的神色。 “……咦?老头你该不会认真的?” “虽然本身很想说当我没提过,但在您的才能在大大出乎了我的预料时,我又怎么无视足以治理国家的人才……” “等、等等,再三打断你我觉得很抱歉,但我在之前就说过很多次了吧,我真的做不来这种权高位重的工作。就说到了现在吧。我对于被称呼‘大人’称呼的事情,虽谈不上觉得反感,却也迟迟没能适应就是证据。” “——请恕我失礼,除了缺乏‘少许’的自觉以外,般若大人无疑是当今世上最强大及杰出的人物。身为王国的英雄,这个时候还请您不要过谦了。” “我从来没以那个身份自居。请别以英雄的角度来衡量我。” “您这是在妄自菲薄。” 般若的提醒被阿尔曼斩钉截铁地反驳。发现对方似乎把她的说辞当作一个自由惯了的人不愿被束缚而给出的借口,而在这点之上,般若也寸步不让。 阿尔曼正眼凝视般若半晌。 “但若是有一天般若大人转换了想法,而我又还在宰相位置上的话,务必来找我。” 而对般若不喜欢被束缚的性格再也清楚不过,阿尔曼即使对这样的可能性感到心动,却也深知这样的想法不太实际。 所以。 即便感到再不惋惜也好,阿尔曼当断则断,立即放弃劝说下去。 “我就言归正传吧。” 然后,明智的老者蜻蜓点水般地带过这个话题。 “实际上就如您所说,这传言也确实得不到人们多大的关注。毕竟,在‘那件事’之后,这方已经及时封锁了消息,也对大多数的骑士使用了您制作的魔法药水,让他们忘却了当时的记忆。” 听到这里,般若微微眯起眼睛,这个举动引起了阿尔曼的注意。 因为,她的心情开始变得不愉快是显而易见的。 因为阿尔曼所谓的那件事是她为了替村民们报仇,悲愤的自己在当时解除【拟形】,剿灭了吉尔伯特带来的部下。以魔神的姿态展现力量,在用卷轴来到恩格村外的亚尔维斯与骑士团的面前,阿尔曼提的就是这件事。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隐藏在暗处的敌对者找到的蛛丝马迹依然会为我们带来危机。一旦发生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就会时不时就地流出陛下与魔鬼勾结有关的传闻,只是一直以来,陛下的敌对者找不到证据,无法兴风作浪而已。” 即使发现了她的不快,阿尔曼也对此视若无睹。言语间不断的强调自家的国王陛下有多重视与昔日友人的她的友谊。 “……这件事我能理解。当初给了你们那些抹除记忆的药水也是因为如此。” 阿尔曼会如此不厌其烦的去强调这点,般若发现对方话中有话。 而阿尔曼也为了避免激怒她而谨慎选用词语。但这位老者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的退缩之意。 “当初他们喝下去的药水,我能保证那个至今依然发挥效用。要不然当时和亚尔维斯来接我的两名骑士脸色就不会这么自然了……倒是老头,你东扯西拉了很久了吧。” 说到这里,她皱起眉来。 “而你应该有事想向我交代。要不然也不会专程过来找我,不是吗?”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 听了般若透露出些微的不耐烦,如此询问了之后,阿尔曼总算肯直言。 “……我恳求您一件事情。” 即使知道除了两人以外,就不存在第三者来窃听对话。 饶是如此,阿尔曼还是放轻了嗓音,轻声说道。 “无论如何,您万万不可在任何人放到面前化出魔神的姿态。一次也不行。” 阿尔曼那张苍老的脸上露出的、是比任何时候还要严肃的表情,让般若的身体轻轻的摇晃了一下,比平时花了多一些时间来消化这句话。 这时,外头的夕阳已经全然不见,夜晚化为沉默笼罩两人之间。面对沉默不语的她,阿尔曼也不催促,注视着般若并且安静等待。 在过了许久之后,郑重思虑这件事的般若率先移开她的目光。 “……我没有放弃当人的打算,也会成为全人类的公敌。我也只能做出这样的保证而已。” 意识到这件事背后的意涵,她跟着阿尔曼一起把茶杯放下,端正坐姿回应阿尔曼。 “不过,你想要说的好像不只是这些啊。阿尔曼。” “……我可以当作这是您给予的誓言吗?” 即使般若已经按下烦躁给予了他保证,并且企图岔开话题。但阿尔曼依然表情凝重地再次进行确认,虽然这样显得他不领情,但般若知道这件事情确实能够影响珈西亚的国立根基,事关重大,对方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对般若而言,虽然不显露原本的身姿不过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既然认识的人帮托了自己,她也应该答应下来才是。 实际上,般若也差点不假思索地点头了。 不过,没有人能在预料之外的事情出现时,担保一切顺利,如她所想。而在紧急时刻,变回原型会为现状的战斗力带来质与量的增长,基于这一点,般若就自己不能轻率地给予承诺而迟疑。 “总之我知道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不会这么做。” 第三十话:分庭抗礼的计量 般若抬起头,慎重地说道。 “除了不想失去容身之所,我也不想看见看到珈西亚王国被附近的国家联合针对,不会做出什么危害王国的举动。我能做出的保证也只有这样了。” “……我代表王国上下感谢您,般若大人。” 对于这种程度的约定感到满意,阿尔曼松了口气,似乎已经不在这件事上涉及下去。 阿尔曼低头鞠躬告辞,然后起身走向了门口。 “虽然我还有想要交代的事情……但我想今日的谈话就到此为止,我就不打扰这段时间长途跋涉来到桑德拉王都的般若大人歇息了。” 手放上金属门柄,在打开隔音性能良好的厚重门扉之前,阿尔曼转过头来。 “为了让你我不合的传闻坐实,明日我不会出现。详细的事我会让部下来找您相谈。” “嗯,那么就拜托了你了。老头你也早点休息吧。” 般若应着。 般若目送他的离去,独自一人呆在室中检讨刚才的谈话的总结。 主动谈及魔神的姿态这种禁忌的话题时,对王忠心耿耿的阿尔曼面对自己也毫不退缩,没有因此避而不谈正是对方没有改变的证据。 对方因为没有激怒自己而宽心的时候,发现这里异世界总算有熟悉的事物没有变化,何尝又不是让般若松了口气?不过,这也不能去责怪变了的人,至少,回来之后没有面对四面楚歌的情形已经是值得庆幸的事。 (话说回来……) 般若注意到方才彼此能够以这种轻松的对话方式也可能是这位老人家的体贴。虽然她在面对权威阶级时,会下意识的会以商业行事方式来对应突发状况。但在等级制度严谨,礼仪繁琐的贵族面前,言语举止间还是有着不足之处也是理所当然的。 般若不由得自己该对她遇上了正确的人而感激吧,要不然自己打从一开始就会被孤立。一开始的恩格村请愿也好,冒险者生活也好,什么都无法做成吧。 即使这副身体即使不睡也没关系,信息量庞大的对话依然对精神造成了的疲劳,而明日等待着她来做的事情还有一大堆,自己必须养精蓄锐才行,所以般若不再胡思乱想。 不去找准备好的客房而是直接躺在沙发上,般若抬头仰望华丽的天花板后,呢喃。 “要忙起来了。” 然后,般若缓缓合上了眼帘就寝。 *** “喝啊啊啊啊啊!” 身穿着雪白色的铠甲,少女骑士发出的粗声呐喊,使出充满力量地一个踏步,往目标的肩部使出从上而下的斜斩击。 在晴朗的蓝天下,被少女骑士攻击的是一位与她年龄相仿的少年。身材结实硬朗,但移动的步伐非常的灵活。只见他一个侧身闪过少女骑士风声吼叫的斩击,然后作为反击,他平凡无奇地伸臂刺出一剑。 “啊哈!” 面对这个刺击早有准备似的,少女骑士露出大大的微笑,趁招式还未使老的时候将剑刃往上一搁,挡下了攻击。 少女骑士猛然吸一口气,忽然间抬起右脚跟往对方的腹部踹去。 这迅猛的踢击让对方瞪大眼睛,虽然吃惊,但该说不愧是在骑士学院以首席的名次毕业的人吗?就连老练的骑士未必反应过来的攻击被空出来的左手给捉住,以眼神恶狠狠地瞪向了少女。 还没完呢——虽然嘴上什么也没说,但少女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就像说着这句话一样以回应对方责备的眼神一样,一点也没有停下攻势的意思,只见身影一闪,少女那淡棕色的头发一晃而过,她原本被抓住的脚掌因为扭转、放低姿势的身体而迫使对方放开。 并且,被擦得亮丽的双手剑被拉到身子后面,然后一个旋身,发出破空声响往少年骑士的腰部砍去。 但是,这次的攻击也被对方轻描淡写地化解了。身体完全不像是穿着全身铠甲的动作,后退的脚步犹如带着舞曲般的固定节奏,迅速拉开距离。 “别跑!” 少女骑士露出不放弃的眼神,再次将剑举到胸口的水平,赶紧欺身向前追赶对方。 所发出的剑势如呼啸的暴风一样,双腿以大步奔跑来追随对方稍纵即逝的身影,剑尖却每次在要捕捉到对方的身影时,不断的被错开。过不了多久,两人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远直到长剑无法触及的范围。 少女骑士轻轻啐了一口,打算以追上对方的脚步为优先,收起了攻击。 而这个轻率的决定形成了她的败因。 原本还在后退的少年骑士眼神这时变得锐利,猛然进行突击,闪光而至。少女骑士发出细微的讶异声,却来不及停住脚步的时候,瞬间拉近了距离的他由下往上地挥动武器,一手一脚间充满着不符合十五、六年龄的气势,剑的轨道描绘出利落的曲线。 铿锵!!! 随着一个利落的金属响声,反应不及的少女骑士手中的剑被打飞了。 在对方眼睁睁地盯着没了武器的双手的时候,少年骑士垂下手中的武器,说道。 “一百零二胜,零败。这次依然是我赢了。” “啊哈……真不愧是裘吉啊。一次都没赢过呢。” 少女苦涩的认输叹气。 随着两人之间模拟战的成级出炉,每个早晨都要进行,两人真刀真枪的模拟对战也结束了。 一如既往的,由他这名胜者来给予少女战斗上的指导。 “我说过了,别用踢击挥拳那种乱来的方式战斗,一旦失去平衡跌倒,敌人能轻易地冲上去补你一剑,彻底的将你置于死地。” 他皱着眉头,发出教科书一样的平板语气,看似冷漠的脸上却流露着关怀以及少许无奈的神色,少年边说着边脱下一双金属护手。 “总之,你别再这样了。” “意、见、驳、回。” 然而,这说了不下一百次的话语,再不下一百次的被跑去捡剑的少女骑士头也不回地反驳。 他以手背擦掉了自己平短金发下额头的汗水。 第三十一话:年轻的骑士们 少女骑士捡起武器,观察了剑的状况良好之后,已经重新打起精神走了回来。不顾就这么直接地上会因铠甲与地面撞击,也许会让臀部受伤,她举止落落大方地坐在少年的身旁说道。 “要知道,这可是人家小时候——现在也是我的偶像用来大杀四方的帅气招式哦。” “你的偶像不是我们这种寻常人能比较的,还是规规矩矩的动作比较适合——” “咕,我知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啦。” 但话还未说完,他就被打断了。 像是要把脑海中的气馁甩出去似的,她摇晃着长达肩部的金发好一阵子后,松开方才嘟起的嘴唇。 “但是啊,即使知道要完全掌握这个战斗风格很困难,有一天也可能会因半桶水的战斗技术就这样丧命……不过,就算是这样好了,我是不会放弃的。哪怕一点点也好,也要让自己跟靠近偶像的梦想的。” “……” “况且,裘吉你看,在久战不下的时候这也能用作一种奇袭方式嘛,只是现在的我还做不到偶像那种程度的强大而已……” 记忆里那位迅速而灵敏的动作,极有可能是往身体施加了魔法才能达到的强大领域,这句话也不知道从骑士学院的教官和其他的同伴那里听了多少遍了。一意孤行的话,会让自己作为骑士的评价降低的。 不过。 敢于与不公对抗,惩奸除恶,去战斗的那个人的身姿非常的美丽。 自己想要变成那样。 她果然还是想要尝试到成功为止。 “来吧裘吉,再来一次!今天我要战胜你!” 而想到这里,少女骑士觉得自己的内心深处的迷惘消失了,神采飞扬。当她觉得整个人再次充满干劲的时候,不自觉地朝别人露出开心的笑容。 “……” 望着她的脸庞,少年若有所思地思考起来,也不再劝对方改变战斗的风格了。 很快的重新打起精神来了。少女骑士想要再次开始对战,但名为裘吉的少年骑士转过身,以剑入鞘来表示明确的拒绝。 “不行。别太消耗体力了。要是真的在今天出征,那将会是漫长的一天。” 听语气来判断,裘吉似乎抱着能够出征的渴望。 和自己一样呢——从小认识这个少年的少女骑士察觉到这点,便不急着站起,脸上笑得更欢了。 “可是人家真的很兴奋、很兴奋嘛!再来打一场好嘛。裘吉~~~~” “希瓦,同样的话我可不想说两次。” 瞥视放下剑,在胸前握着双拳哀求自己的少女骑士,希瓦。裘吉摇了摇头,走到墙角拿起了自己的水袋,补充训练后体内流失的水分。他拔开皮制水袋的木塞,今早才从井水中取出来的水很甘甜,当带有丝丝甜味切冰凉的水分流进喉咙的时候,裘吉的耳朵仔细聆听身旁骑士们的各类小道消息。 换在平时两人模拟对战的时候,周围的人们会给予指点,或者认真的观摩。但似乎不是今天,无论是年轻或者老成的骑士,他们热烈的议论声一刻也没听过。 他们在中庭的骑士训练场地,由四面厚实的暗色石墙壁围绕,每个墙都有一个拱形的出入口。 门口的附近则陈列着各种训练时可以用到的武器,二楼则是军阶较高的骑士长或者官员用来俯瞰视察这里的地方,普通的骑士们是不能上去的。虽然此地是能够容纳一百五十人左右的面积,但想要骑马正规演习的话,还是要到城外进行才行。 被无视的希瓦环视周围。 倘若是普通的出征的话,就算眼前被明摆着各种小道消息,在被要求严以律己的骑士们之间不会轻易地传开的可能会动摇军心的言论,所以,肯定有什么激起了将剑献给王的骑士们的热情。是的,他们跟自己一样。自从听到了那个消息之后,全身感觉沸腾了起来,又怎么叫人不激动? 就算事实即将淋自己一头的冷水,他们依然熊熊燃烧着能够出征的渴望。 但是,占据着内心的不安是无法被轻易地排除的。 不远处的希瓦将目光从人们移开,抬头看着飘着白云的蓝色天空,她的语气不大确定地问道。 “不过啊,裘吉。” “……” “我问你哦,我们真的可以出征吗?明明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明明我们明天就要被解散,回到原本的岗位上了?” 对于少女骑士抛来的疑问,裘吉沉默了半晌。 “不知道。我们待命已经有五十九天了。再多一天……满了六十天,我们就会被换下来,轮到另一个骑士团来组成讨伐巫妖的队伍,以目前的状况来看,下一组是最有可能的出征的吧。” 裘吉没有把话说得很绝,但也没天真到看不清周围的事实。 换言之,他们这组出征的可能性相当渺茫。 他握着水袋,看向依旧仰望天空的希瓦。 “但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事,这种东西还是少聊比较好。” “裘吉真是严格~~~~~你看呐,很多人也是在议论着这件事不是吗?” 希瓦的嘴里嘟哝着这句话,她的手指伸向其他的骑士们,继续。 “因为国王陛下之前一直拒绝外使大人们的要求,都快吵得翻天了,编制的骑士团也不断重组,征讨巫妖的日期也一直的展延到了如今……现在般若大人终于出现的时候,我们却要被换下来了。” 大概是休息够了,少女骑士说到这里便轻轻地抬起双腿,然后腰间一使力,以轻盈的动作跳起,一口气站起来。 将手放在做着腰部,做着伸展动作,她朝裘吉说道。 “裘吉不觉得这样很可惜吗?” (问他可不可惜的话……) 裘吉闭嘴不言。 即使不用仔细观察,在包括他和希瓦的六十人骑士里头,年轻的就占有三分之二。这是因为在无法预定出发日期而编制军团的时候,假如长期把王都的精锐都保持在待命状态的话,桑德拉王都在安全方面的守卫就会出现很大的问题。 第三十二话:骑士团 有外国的骑士团在城外驻扎的期间,虽然加起来的数量不足珈西亚王国骑士团的十分之二,但在国安前任何课题也马虎不得。 要是换在平常的状况,他们这些年轻的骑士有没有机会成为征讨骑士团的候补都很难说。 平心而论,他很珍惜这样的机会,但在群体里有比自己更好的选择前,裘吉发现自己处于该不该退位让贤的犹豫之中。 所以,裘吉无法回答这样的疑问。 但是,这位少女骑士不理解他的心情,已经自顾自地双手紧握向遥远天空、那看不见的神祗——甚至祂是否就在那里也不知道,张口就胡乱地祈愿。 “就今天吧!亚莲安女神,国王陛下,宰相大人,般若大人,不管是谁也好,今天就传唤我们出发吧!我不想要在好不容易见到能够出行的曙光的时候被替换下去啊。要我从此往后,永远也买不到西街那间点卖的高人气甜点也好,我也想要跟偶像一起出征啊——” 正所谓的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吧。 假如让少女骑士撒娇打滚就能如愿以偿的话,以她现在摩拳擦掌、无比渴望的模样,让人觉得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去做……无奈地看着希瓦朝天空大叫,裘吉一面顾全少女的自尊心一面发出妥当的劝告。 “你战意高昂是好事,但这是我们管不来的事就别大吼大叫了。小心被人告发说这是对陛下的不满。” “哼,谁会把我一个黄毛丫头的话当真啊。还有,请别来打扰我认真的请愿!” 不理会裘吉的劝阻,希瓦继续以祈祷的名义,朝着多云的天空大喊大叫来发泄不安。 “唉……” 裘吉叹了口气,也任由她去折腾了。 想着反正在这个时候全部人都很忙碌,没有上官会特地跑来这里视察。毕竟,般若大人昨天才刚回到王宫里来,虽然行军的粮食什么的早已经准备好了,但贵族大人们还要很多事情想要处理,不可能就立刻出发的吧。 他将木塞压进水袋口,然后观察明天就会被解散的骑士团。 虽然他们是和自己一同为王献上性命战斗的同僚,但其中也有形形色、、色的人。 在当时,离编制骑士团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许久之后,发现出征遥遥无期时,一开始涌来参加的贵族子弟大多数已经退出了。或许这里头有些是因为无所事事才留下来的,但贵族子弟里面也有些不错的人。在相处了一段时间后,裘吉发现了这点。 能够出征,发挥自己为此不停地锻炼的精神与战斗技巧。 他期待着自己的初战,贯彻守护王国民众的使命,将危险扼杀掉。 但是。 心情沉重,裘吉再次叹了口气。 就像先前自己说的一样,他所在的骑士团不大可能会在英雄归来的隔天就出征。 就算是预定明天接手的骑士团,也很可能被拆散,国王陛下会在各方国内的大贵族施压让自己的孩子加入,好回来后功绩能够加官进爵吧。到时候,能看不能用的贵族子弟所组成的骑士团里面,不知有多少个能派上用场。相反的,满腔热血的自己必须在后方站岗守护安全的王都。 现实就是如此。 “亚莲安女神,不是我自夸哦。虽然不如经历过‘三国侵略’大战的前辈们,但还是比起绣花枕头,还是我们更加的可靠吧。会带领骑士团的般若大人肯定是这也想的。所以请保佑我们能够出征吧!求您求您求您求您……” 仿佛同一时间和裘吉的想着同一件事,希瓦诚挚地喊出了这番话。 但是,少女骑士的心情变化就像过山车一样,在达到最高峰之后猛地滑落,然后左摇右晃起来,摇摆不定。 “不过,要是真的是我们骑士团上了。亚莲安女神会不会觉得‘这样好吗?这种重要的行动交给这些年轻的骑士来’,果然会觉得犹豫吧。” 先前的坚定的语气突然泄气,变得像是请求解惑一般。 裘吉和希瓦两人是副团长的阶级,但裘吉因为在骑士学院的表现而稍微比少女更有裁量权。明明有比他们还年长的骑士在,却交给了万一……真的是万一要出征的时候,就是“那位”的最亲密的助手。 原初充满气势的祷告已经变成了少女骑士的自言自语。她也根本不理会周围的人们在哈哈大笑,依然故我。 “什么什么,女神祢说虽然是这一项荣誉没错,但上面的人在想些什么?觉得我们不会出征,所以任何人也可以,说不定是由人员名单最上面的两个名字,没有经验也可以,就随便决定出来的吗?呀,说不定真的是如此耶……咦。” 希瓦突然发现原本广阔无边的天空因被中庭的高墙围绕,而使到显得狭窄的方形苍穹,突然有颗星子发出超越中午太阳的光芒,刺眼地亮了一下。她的嘴里发出“那是什么”的喃喃自语,才茫然地看向了同伴。 裘吉却以为她没有停止自己胡闹的意思,开口。 “别乱说话,希瓦。总之这不是什么坏事。” 虽然只是臆想而已,但裘吉其实对这件事并非一无所知。 想着不会出发,但是只要他们的简历上有“副团长”这个名义上的职位,便会有助于以后的升迁。 这么做并没有对负责人事的长官什么好处可言,就算想卖个人情……也不是不可能,不过,真相是他们只是什么都没有的新人,说得再难听点,像他们这也的人哪里都有才对。所以负责人事的长官想来是行个方便,为他们打开了捷路。 而这正是被赋予厚望的证明。 虽然彼此对这点都心知肚明,但毕竟是传出去不怎么光彩的事情,人生中总有些东西是不能说出口的。 而这正是不能说出口的东西。 然而,裘吉也希望自己的简历能更加的名副其实就是了。 像是没听到他的喝声一样,希瓦却像个熊孩子一样,不断的大叫“女神啊~~”简直有辱骑士之名。 (真是爱乱说话的家伙,前途堪忧啊。) 第三十三话:那人出现了 再这样放任希瓦向天空胡说八道下去,说不定她被污蔑陛下抓走之前,会先被亚莲安教的虔诚教众以亵渎女神之罪判刑了。 裘吉随手丢下水袋,朝呆呆地看着他的人开口。 “希瓦你就给我适可而止了。” 他的注意力放在少女骑士的身上。而当裘吉转过身来的瞬间,他背后的东门出入口就出现了一个绿色的身影,那个身影向前笔直地走了三步,然后一个转身伫立在中庭的一角,面对嘈杂的人们。 仿佛不知道如何开口似的,又宛如等所有人安静下来才会开口说话的少女,她不发一语。 因少女那不显眼的身高,加上并非这里所有的骑士都全副武装,也有人穿着便服在此待命,她乍看下是便服的绿色衣物也不怎么惹人注目。假如少女不开口的话,在人来人往的中庭里站个半天,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她的。老实说,有人特意实验过,而其结果是会出现这种事并不足为奇。 不过。 她周围的颜色与气场是与众不同的。 正挨训的希瓦因看向裘吉的关系,是第一个发现少女的人。 或许说,是在训话之前,当对方的鞋子踏出东门的瞬间,她从眼角的余光发现了来者后立即停止凝视天空,注视来到这里的人。 不论是绑成马尾的深绿直发, 翠色的双眼, 精致的五官, 还是羊脂玉般的温柔肌肤。 这些是自她小时候在雨天里和父母被一群骑士赶进不知名的店铺里面,然后在慌成一团的大人们不注意下,悄悄从橱窗那里窥视出去之后,看见某位少女痛殴蛮横的贵族那个场景——那时她所见过的、对方外表的特微一点没有变化。因此,希瓦一眼就认出来了。 原以为出征的许愿不会有被实现的那一天。但女神仿佛垂怜于自己,特地放慢了时间流逝的速度,让她能够完全捕捉偶像出现的瞬间,第一个察觉了她的存在。 然后,才是看到少女骑士莫名奇妙老实下来的裘吉。 他发现希瓦嘴巴不断张合的状况后,顺着目光,疑惑地转头看向从门里走出来的人。 接着,他和希瓦一样,除了呆呆地看着少女以外,一时间什么也反应不过来。 众人逐渐静了下来,明明前一刻宛如市场般喧闹的中庭,现在已经是一片宁静。站在训练场的砂土上,眼前的人登场就算不做任何事,仅仅站在那里就夺走了四处流动的声音,视线没办法从她身上移开。 “啊……” 侧头看着少女的希瓦忘了自己还保持着祷告的姿势,笨拙地张口想要说话,却只发出了细微到不值得一提的声音。那是期待对方能先发现自己,而忍耐下来,却想要尽快和对方说话,充满矛盾的心情。在如此循环往复之后,她就变得只能注视着少女,却愣愣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想要站在这里看着就好……如果可以的话,握手,签名……不,这也就结束的太可惜了,起码要说话她是自己的偶像才行。) 当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的希瓦,喉咙里“啊呀”的时候。 裘吉帮她做了决定。 “列队!” 在回过神来的当下,他倒吸了一口气后,下达命令。 看到附近的希瓦还没有动起来的意思,裘吉在身体跑起来的时候,顺势推了她的背一把才让她反应过来。 “快!别发呆了,去列队。” “咦,呜哇!等等,别推我啊!” 虽然嘴里发出惊叫,但总算是多亏了平时严苛的训练吧,少女骑士迅速行动起来,站到自己的位置上——五十八人的最前端。而站在她的右边是裘吉。 以十二人为一队,纵向形成五列。在一眨眼的时间,听到列队指令而奔跑起来的骑士们已经形成纪律严明的骑士团队形。 往前踏出一步后,裘吉脚跟并拢,举手向她敬礼。 “在下是隶属征讨组第十一骑士团的裘吉.弗朗西斯。军阶和在下身旁的希瓦.赫特一样是副团长。” “裘吉.弗兰西斯是吧?我是般若。” 少女报上姓名,姿态凛然地抬手,回礼答复。 “接陛下谕令,我今天正式上任第十一骑士团长一职,也是这次讨伐巫妖与操控它的团伙的总负责人。期间,我将会与你们共事,直到这起事件完美落幕为止。” 一举一动之间不见任何生涩。希瓦在这么想了之后,立刻觉得这是很蠢的问题。眼前的人可是守卫了王国所有的领土,在最危殆的时机和前辈并肩作战的大人物。怎么可能和会他们一样。 (咦……哎哎哎哎?!等等,骗人,刚刚向亚莲安女神的祈祷……实现了!?什,什么,噫——————?!) 希瓦觉得自己的情绪激动得快要飞起来似的,快要控制不住自己冲出中庭,把这个月的俸禄全部捐进箱子里面,然后拉着成天唠叨着要信徒多多捐献的老神父的手跳舞。 即使这样的胡思乱想,也不能阻止她在上任的团长面前按抑不住嘴角上扬的失态表情,毕竟就连死板得不像话的裘吉,背影看起来不比自己少激动。 不过,这也难怪他啊。因为每一位骑士也都是一副假如得到允许,会马上擦眼睛或捏大腿来确认自己是不是做梦的惊讶程度。 见状,他们第十一骑士团自成立以来,还是第一次见面的团长扬起了嘴角,笑了笑。 “不必紧张,不论各位的年龄背景,你们都是将与我一起行动的骑士,就昂首挺胸地跟着我吧。” 说着让人觉得可靠的话语,团长向她的部下们投以温暖关怀的的笑容。 “那么。” 然后她的脸孔一板,挥下一只手,开始交代正事。 “给你们三刻的时间赶紧准备好。然后回到在这里聚合,前往到军政殿堂吧。我们今天就要出发。” 大概是幸福来得太突然,以至由衷期待的征讨来到了自己的面前都浑然无知,彼此面面相窥了一下。 第三十四话:征讨团 但是。 该说在实习时期好不容易才熬过来的艰苦训练,汗与泪水都没有白费吗? “遵命!” 激动的感觉还在,但他们这一次没有丢脸,所有人都下意识齐声回应。 而团长给予她们的时间非常的充斥,设定在四十五分钟内必须回来,但全部人都以达到足以称为“拼尽全力”程度的行动力,就打包好所有的东西,穿着整齐的装备奔驰回来,每人几乎是同时间出现在中庭。 用拼命的速度准备好回来,这么做的理由根本不言而喻,虽然不认为团长会规定的时间还没到就把还没来的人丢下不管,但在那位大人的面前不全力以赴的话根本就不像话,不配作为她麾下的骑士。 然后,站在原地上,一步也没离开地等待着她们的般若大人露出了少许的惊讶,又像是给予嘉许一样,点了点头,然后什么也不说地迈步,轻巧地翻上临近的一只白马上,带领全副武装的她们出发。 明明从中庭到目的地的路途相当的长,希瓦却不记得她们是如何抵达那里的路程,唯一记得的只有一路上的那些向来在王宫中不问背景,都会前来检查身份的御兵们不敢阻拦她们骑士团的步伐,让开道路,让她们前进的景象而已。 在翻新过的军政殿堂里,希瓦看见除了偶尔能在大场面见到的贵族以外,还有驻扎在城外的外国骑士们。 而与年龄普遍上年轻的己方不同,那些骑在马上的外国年长骑士们身上散发着锐利的气息。 虽然在以后才知道,那些人和自己一样都难以置信今天就会出发征讨的日子,却在早上被通知一声假如不来就会被抛下的事项,使那些异国的精英骑士团很难说是以完全的状态赶进宫里。 不过,这一切都是后话了。 就这样,团长大人以不带一丝迷惘的脚步走在最前头,带领着她们威风凌凌踏进大殿,经过或穿着闪耀着静谧的蓝色盔甲,又或手握犹如凝聚了日月之辉的盾牌,每一个都根据所属国的不同,装备也迥然不同的异国骑士团。般若大人不理会面露少许惊愕的异国骑士们,看都不看他们一眼通过,来到珈西亚的国王陛下御前。 因为隐隐约约地看到了团长那张坚定的侧脸,希瓦感到先前因为自己的年轻而自信不足的不安,仅仅是飘过了心头便失去了它的踪影。 背脊变得更加的直挺,脚步也变得更加的沉稳有力。 不必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在光辉的身影前,任何的阴谋诡计都会被粉碎殆尽,什么都不足为惧的。 前进。 只管前进。 我们只要跟着这位团长大人前进就行了。 自己犹如化身成了无往不胜的白色英灵军团。无法停止颤抖的希瓦打从心里相信,现在的每一位第十一骑士团的骑士都和自己在这个时刻想着同一件事,在胸口前紧紧握着彰显珈西亚王国威严的长剑前进,来到王座之前,然后跟随英雄跪下。 轰。 换作以往的自己会难以置信这是金属能发出的声音,仿佛整座军政殿堂一震的气势,骑士团整齐地从马上跳下来,低头单膝跪下,金属铠的膝部分响起的是如大地震动的声响,众人齐身面见珈西亚国王。 “亚尔维斯陛下。” 所有的行动中都缺少了繁文缛节,这可以说人们能够一睹屠龙者雷厉风行的作风吧。与自己一样低着头,般若大人毫不拖泥带水地开口大声言语。 “般若前来领命。请陛下下达命令。” 人类的屠龙者,陛下的最强魔法师,魔英——想必带领她们的这个人以后还会完成更多的伟业,取得的更多让人心神向往的名誉吧。 锵、锵铛。 锵铛、锵铛、锵铛。 如果不仔细听就会被忽视的微弱轻响传出。希瓦感觉到跪着的自己和周围的同伴们在那样的氛围中,战意到了最高峰,戴着坚固全身铠的身体正发抖不止。假如自己不咬紧牙关的话,此刻的嘴巴肯定会漏出不成话的叫声。 没错,拥有那些别称的团长大人,今天是以国家英雄的身份来带领她们的。 在灰色的圆形大殿,在不久前因整修过而格外的显得宏伟。国王陛下微微一笑——虽然因为低着头看不见表情,但希瓦从春风般温馨的语气来判断,深信一定是如此的。 “般若阁下刚回来,就让您讨伐巫妖这种级别的怪物,真是对不住了。” 比起在人们都以为珈西亚肯定会在陛下的父王——前国王的手上灭亡。但在般若大人的帮助下,平定动乱的国王陛下,不少人都认为陛下以其说是英勇神武的王者,更像是温文儒雅的学者。但有传言说,正是因为是这样雍容大度的国王,才会让般若大人这位英雄愿意献上自己的力量。 无论如何,国王与英雄的情谊是货真价实的。 正是因为这些小时候的睡前故事,自己才会努力的去模仿那个战斗的身姿。而所做的一切努力,就在今天化成了回报。 当希瓦正在神游的时候,对话依然在持续着。 “陛下过奖了。在下原本是穷乡僻壤的一介平民,能获此殊荣是往日从未想过的事……而今日能获得助伽西亚王国一臂之力的机会,也是多亏了陛下的提拔。只能说,能再次为珈西亚王国献上力量,已经是在下的荣幸,陛下不必介怀。” 般若大人以符合她的英雄之名,毫不卑微的姿态说话。那每一道都激励着她底下骑士的语音,清晰传进这里每一个人的耳里。 “平身吧。般若阁下以及下面的骑士团。” 然后,亚尔维斯陛下高兴的声音传来。 “那就出发吧。我期待你们能早日凯旋归来。” “遵命。” 般若大人以完美的姿态回应了亚尔维斯陛下。 得到能站起来的允许,希瓦和同僚以整齐的动作起立,得以把宏伟的殿堂中国王与英雄的身影仰入眼底。 只见团长大人端正的侧脸上,看不出一丝的紧张,她从容不迫地站起来。 戴着骑士头盔,希瓦在没有人能看见自己脸部的情况下,她的表情变成更为的丰富,琥珀色的双眸变得更加的明亮。 当第十一骑士团刚成立起来时候,希瓦有一段时间困惑会是什么人来接任团长一职。现在想来的话,还真是傻到家的问题。 她凝视着团长的背影,自豪地这么想着。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除非是脑壳被驴踢了,要不然被无数的英灵们认可的王国英雄在十年的时光后,如今归来的时候,还不是她们的团长、亲自率领骑士团的话,简直不可理解。 “老朽在这里,祝般若大人旗开得胜。” “我知道了。我代表骑士们向霍米勒先生的祝福表达由衷的感谢。” 就连宫廷首席魔导师,高高在上的霍米勒大人对般若大人礼遇有加,这就代表着她们团长的能力受到了认可。 (好开心啊。) 仿佛被认可的是自己,希瓦在头盔下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只要能跟这一位一起作战,就感觉自己无所不能,就好像在那个小时候的雨天,对方还不是王国英雄,而是一介屠龙者的时候,在商店街道将不讲道理的贵族以及手下一拳打到的身影——正在带领着她们前进。 那就是她站在这里的意义。 看见般若大人和霍米勒大人寒暄了几句之后,便停止对话,希瓦发现前者突然转过身来,抬起双手。 “要是各国的骑士团已经准备好了的话,出发吧。【瞬移动】” 然后。 在对话途中早已准备就绪的空间魔法发动了。 一瞬间,她随着英雄,征讨团全员的身影从在此的所有高官尊爵的视线中消失。 第三十五话:小小的算计 ——当亚尔维斯看着誓师典礼圆满落幕,征讨团顺利上路而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殿堂大门的方向传来了上气不接下气的呼叫。 “等,本公爵还没出发啊!” 来着是菲利普公爵。他披头散发,明显是刚睡起来就赶过来的样子。 他的身后还跟着安朵王国的骑士团。在目睹自己眼前最后一抹的魔法光芒消失后,赶来的人们的神色真正的慌乱起来。菲利普抓起临近的一个人,连他的身份都没有确认,焦急询问。 “人、人到哪里去了?” “干什么,放手!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们——那个般若她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会的消失啊!” 眼角布满血丝、神色略显癫狂的菲利普公爵拎起那人的领子,依然重复着问题。 “走了啊!她们已经用魔法出发了,给我松开手!” 没料到公爵会突然动手,那人企图扳开菲利普的手指,但他的手劲出奇的大,一时半会还挣不开来。 “什……么?已经……走了?” “就是这么一回事!倒是你,敢这么对我,疯了吗?!” “快放下我们布伦伯克王国的外使!” “别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我们一定会对安朵王国对你的失礼追究责任的!” 连布伦伯克王国人员的斥骂声都无法让菲利普松开手,这件事让菲利普楞在原地,数秒钟的时间内他觉得脑袋轰然作响,而让茫然若失的他恢复过来的是,菲利普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松开手。 “啊——” 不顾被突然摔在地上的那名外使所发出的悲鸣,菲利普抛下他,快步上前。 “对了,我,我是代表安朵王国前来的,在我们还未到场的时候,珈西亚王国又怎么能让征讨团——请您一定要命令她们回来!” 果不其然,意识道征讨团已经出发后,脸色变得苍白的安朵王国外使向亚尔维斯采取激烈的抗议。在周围幸灾乐祸的视线下,菲利普公爵企图靠近国王,但被禁卫军挡住去路。 “你、你们——” 就在菲利普开口的刹那。 在此戒备的有全副武装的三百位御兵立刻把手发在剑柄上,这样迅速的反应了代表他们足于应对接下来任何的状况。他们冷眼看着菲利普以及他身后的骑士团,令对方感到再不甘也好,也意识到自己必须放弃的事实。 这样的举动代表了国王不愿给予回应,下面的人自己会处理。而菲利普就此失去了直接向国王请求的机会。 就算是作为国家精锐的御兵,看到这个未免太过快速对应,菲利普不禁错愕。连这个数量的御兵就像是随时准备镇压不满的自己以及骑士团,好像提前知道他一定会迟到那般——这样也未免太过奇怪了。 在政场上打滚的多年经验让他很快就意识到事情的真相。 然后,愤怒的叫喊声脱口而出。 “竟、竟然对我使出这种手段……” 自己和安朵王国的骑士会赶不上出发是当然的,因为珈西亚这方故意把通知的时间延迟了,还制造了路上的阻碍。 恐怕自己的行动速度还是比珈西亚王国预想中还来得早,不然来到这里的时候说不定连半人都看不见……但该说过是不幸吗?即使自己已经迅速地行动了,般若那个女人根本不留给对方侥幸的机会,在千钧一发之际用魔法出发。 被算计了。 虽然在场的每个人早已经知道是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结果了,但权谋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而在征讨团出发以后,就留下一句“我有事处理”正在离开的亚尔维斯,发现了台下的状况后,他并未停下脚步,而是“刚巧”以周围的人们可以听到的声量说话。 “我感到不解。是外头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菲利普外使会如此愤怒?” 他在每个人——主要是菲利普的面前,转头向仿佛无所不知的首席宫廷魔导师讯问。 “回禀陛下,我得到的消息是道路上的商用马车突然翻覆。菲利普公爵才因此姗姗来迟的吧,在之后我会负责严惩闯祸的商会。请陛下恕罪。” 霍米勒的话语让菲利普差点破口大骂。 这里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口中所谓的严惩,也不过是把执行弄翻车辆的人进监狱享受,避免来自安朵王国的报复而已。 “嗯,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亚尔维斯向霍米勒点了点头。 “臣遵旨。” 然后,留下鞠躬送别的魔导师,亚尔维斯带着随从离开了殿堂。 怀着多少也好,他是也要为二话不说就两肋插刀相助的般若清除障碍的想法,才设计了这一出戏。自然是不会去理会菲利普的抗议。 看见亚尔维斯的身影消失了以后,菲利普意识到,国王是打定主意无视他的诉求了。恐怕下一次面见的机会都没有了。 被御兵阻挡的菲利普往后退了一步,环视周围。 要是与其他国家的外使联合上书的话,事情说不定就会有挽回的原地。 “阿特兰……” “菲利普阁下。” 还未等他把自己的名子喊完,察觉到菲利普视线的西路维公国的外使就将他打断。 并且,名为阿特兰黎西的男人在下一秒扬起笑容,慢条斯理地说着。 “本人的意见是,为了能早日讨伐巫妖与逮捕灭亡之国的帝子,珈西亚王国主导的征讨团会仓促出发也是无刻奈何的事情。” 此时西路维公国的人已经在出发的行列了,只要没有落得全灭的下场,就会带着珍贵的情报返回本国。所以他才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而打从一开始就不是铁板一块,因为地缘关系,西路维公国和安朵王国古今往来都存在着竞争关系,这次的事件不过是有共同的利益将两国暂时绑在一起,站在同一阵线而已。而在没了那份利益之后,那种临时的同盟关系马上就会消失无踪。甚至连在报告上不会出现一个字。 “这个,可、可是——” “而且,霍米勒阁下就在这里,菲利普阁下何尝不直接表达想法呢。我就先失陪了。” 第三十六话:各国骑士团 说是珈西亚王室最大战力也不为过的老魔导师可没有跟着征伐团出发,亦没随着国王离去,反而留在此处。霍米勒那平淡的视线,注定了菲利普无法在掀起任何的风浪。 无法跟着出发的安朵王国骑士团在这样的视线下,即便没有御兵的存在,也纷纷不敢在战斗力明显高于骑士团全体的霍米勒面前造次。 (不可以。不可以这样。) 但无论如何都无法介怀的有一个人。 (这是作为我的外使,唯一能发挥的作用了。要是我不能一同出发的话……“那位”就会毫不留情的……我的家人都要……) 计划中原本是他也要跟去的,但连这一点都被打乱的话,在那之后的步骤也无论如何都无可谈起。 菲利普公爵的脸色从白转青,大汗淋漓,双目似乎要瞪出来、死死地盯着因为被魔法带走,而变得空无一人的大理石地板,从刚才开始就如热锅上蚂蚁的他咬紧牙关,才能勉强不发出苦吟来。 但此时此刻的他明白自己再怎么的抗议也于事无补了,等人群全部离去,只留下少许的人员对他进行警戒也恍若未闻,一动也不动站在原地上。 最后,脸孔在短短的时间里快速老化了一般,菲利普公爵垂着肩膀,抬起了头额。 而他原先满腔的焦急与愤怒到最后,却换来了苦涩地仰天叹息。 ** “等等,这件事我可没听说过啊!” 大清早的,位于训练场中庭的二楼便充斥着一名少女的怒吼。 而身为外交政策幕僚的一员,阿尔曼派来的人慌张地向她解释着。 “可、可是陛下和宰相大人很努力才让般若大人当上了这次的总负责人啊。在众多外使当中也有很多质疑您带领军队能力的人在,不放心把本国的骑士团托付给您。能做到这件事可是加西亚王国的外交胜利才是……请、请问,有、有哪里不妥吗?” 擦着头上的有如瀑布的汗水,身材臃肿矮小的男人谨慎发问。 (当然有不妥了,起码这点跟以为会是独自行动的我,预想差个十万八千里啊!) 原先她还从国王那里听到要讨伐以巫妖的怪物时,还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 然而,当自己被要求是以集团领导人的姿势出行的话,原先预计的行动模式将出现天壤之别的变化,原先所有的计划就要有所大幅度的改动,变成以团队合作为主……而姑且不论这些好了。首先,在成为共同体的瞬间,自己所擅长的单独行动是肯定不行的。 这是在听说了莱文帝子的参与之后,心情第二次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要以这么麻烦的形式进行,由我单独行动,解决问题——这变得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呢。” 所以,般若的脸才会黑了下来。 “请您息怒。我也对大人不喜被拘束,也厌恶官场斗争,但也这次的安排是别无他法的。各国表示要是征讨团没有自己的人员跟随,单单是听从珈西亚的片面之词的话,他们便无法信服,更对巫妖是否真的会被剿灭一事感到不安,从而强硬地派出随同的战斗人员去观测。要不是如此,珈西亚王国是绝不对出此下策的。” 正是他们的担心基本上是正确的,而目前被怀疑的珈西亚要是不由分说地拒绝他们的人跟随征讨团的话,反而会显得更加可疑。 而她也明白这样的事态有一部分也必须归咎与自己没有问清楚。她才会表示反对。 不过—— “道理我明白。” 般若苦涩地扶着额头。 “……但是,我更想知道,你说这个行动交给我来当总负责人的理由是?再怎么样也好,征讨团里应该有能人能够胜任这个职位的吧。” “啊。” 那人发出轻吟。 “是这样的,这次由珈西亚主导行动,无法让他国人士来指挥这点是无法退让。所以先排除他国的人选了。而由我国将军或者骑士长来带领英雄也说不过去。” “……原因?” “前者的话,主要是我国担心恶意之徒会以职权命令您执行危险的任务,以肮脏的手段陷害于般若大人。而后者是因为般若大人参与过长达七个月的救国之战,虽说参军的时日短暂,毕竟您曾立下的功绩根本无人可及,功绩显赫足以盖过内外所有的质疑声浪了。” 说到这里,似乎有份参与争取她来当总负责人的那人也不禁自豪起来,紧张的语调转为高昂。 见状,般若虽然想说,不用这么努力让自己当上领头也可以,但终究说不出来。 她往楼下望去。 除了拱形的出入口以外,四面八方都是墙壁而在有限的空间里,骑士们或是正在保养武器,或是互相对战训练。 根据对方所言,直属她的骑士有六十人。而要是这个数量,般若还能靠自己有当过冒险者以及当时去见亚尔维斯时,糊里糊涂展开的军旅经验而勉强应付过来。只要谨慎地选择前进路线,还有适当地听取副领队意见的方式,将合适的职务分派给每个人身上,自己总有办法应付过去。 不过。 如今的状况并非这般简单。直到出发的当日才获得这项消息的般若实在不认为自己的能力足于统帅各国组成的骑士团——加起来足足超过两百人所组成的征讨大部队。这并非可以用魔法力量来漂亮地应付过去的事务,对凡事都量力而为的般若来讲,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就当我求求你,撤回命令吧。) 要是眼前的是亚尔维斯或者阿尔曼本人,这句话说不定早已经随着哀嚎,脱口而出了。 但眼前的人不是。被派来说这件事的是他的心腹满头大汗地找到会客室中,发现她就整晚睡在那里的时候,“般若大人昨天就睡在此处?”都惊讶到眼睛快掉出来,加上只要自己稍微改变语气就吓得浑身发抖的反应来看,明显不是她能照着性子来随意交谈的对象。 还是不说好了。 第三十七话:被托付的人们 在简单的熟悉之后, “般若大人。” 那人见般若苦着一张脸不说话,进而犹豫了一阵子。 最终,那人还是鼓起勇气说下去。 “我们也知道要求您仓促出发是不合理的要求。但要是不马上行动起来,再过不久我国的大贵族们得到消息,硬要把自己的子嗣编入征讨团的话,战力就无法得到保证了。并且出于种种考虑,导致到了今日交到您手上的骑士都很年轻。宰相大人让我为此事向您传达了歉意。” “……我明白了。就这么办吧。” 他人做了幕后工作,要是中途参与的自己对别人煞费苦心的结果发火,这样的人简直可恨至极。般若想到这里,就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她谈谈的叹了口气,接受那个结果。 “话说话来,阿尔曼本人呢?” “阿尔曼大人去休息了。宰相说昨天听了般若大人的一席话之后,已经觉得后面的一切能放心交给您,是这一年来第一次露出放松的脸色。” 对方的脸上出现感激的表情。 “阿尔曼大人还有一件事要我转告般若大人,现在对您别用用心的人多如牛毛,醉心于魔法研究的霍米勒大人算是一个较为单纯的那一方,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如此的纯粹。般若大人务必必须谨慎言行。” “知道了。毕竟这次的事件是来自帝子的报复,是因我而起的恩怨。我留下的烂摊子会由我自己收拾……而那是什么?” 正当思考要怎么执行托付给自己的任务时,般若的余光发现那人在左顾右盼之后,从宽大衣袖里拿出一样东西。 那是张被折起的纸张。 “这是阿尔曼大人让我准备类似于秘策的东西。大人说这时让您与效忠陛下的骑士在一起行动的时候,上面写着足以应付大多时候的言辞。” “哦?” 闻言,般若将被折起的白纸打开,注目细细阅读里头的内容,男子放低声量继续说下去。 然而对接下来被吩咐要交代般若的事情,他的神色有些迷惘起来。 “最起码在誓师典礼上,还请您照着上头的事项去做,因为事态严重的话将引发连锁的重大问题。但其余的时候就不必了……阿尔曼大人确实说了这段话。” “嗯,如果是说亚尔维斯……陛下看人的眼光会被质疑的话,那样确实不好。” 对方似乎不明白为什么阿尔曼会操这样的心。大概认为她即使不经过排练,一举一动已经完全符合“英雄”一词的人物吧。 ——这想法简直大错特错。 般若轻笑了一下。 “总之有了这个,誓师大会我不会搞砸的。而之后的事我会按照他的意思去办,尽量不出乱子,请你这样转告他吧。” “明白了,般若大人。” 虽然内容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这种是能够被用来兴风作浪的东西,必须避免落入他人手里。般若把扫视了几眼、内容原本就不多的纸张折还回去。 一切尘埃落定了。 看来自己除了漂亮的解决这起事件以外就没有其他选项了。 即使是不得不接受的条件,只要和每个国家的骑士团长互相协调,大致上明白手下每个人的能力,寻求各种建议,然后精诚合作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吧。 目送把自己带到这里来的那人离开,般若随即释然起来。 处于二楼的她转身,走下石制台阶,来到了自己部下所在的训练场中庭。 待命状态的骑士们很快就发现了她,几乎是同时立正列队,凛然的端正姿态让般若差点忍不住倒退几步。 (失策了。) 在想要台词之前就出现的般若被许多双眼睛、目不转睛地被盯着看,她的内心流淌着大量的汗水。 正当她努力抑制逃跑的念头时,站在最前端的褐发少年,向自己介绍他本人与一旁的少女。 “在下是隶属征讨组第十一骑士团的裘吉.弗朗西斯。军阶和在下身旁的希瓦.赫特一样是副团长。” “裘吉.弗兰西斯是吧?我是般若。” 然而作为头顶上司,无论如何都不能表露自己的不安,般若姑且镇定下来,挂着笑容把危机应付过去了。 而在自我介绍之后,总算没被当作可疑人物押送进监狱算是过关了吧。 回了军礼之后,她就暂时放人去收拾东西。 “……不行。” 而在目睹最后一道身影消失之后,她呢喃自语。 “不行、不行、不行……这样下去不行!!!” 谁也不在的当下,就再也没必要掩饰她的动摇了,刚才虚假的自信微笑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般若正在抱头哀鸣。 假如这一幕被人看到,一国英雄的可靠形象会立刻崩坏吧。但四下无人就没有这样的顾虑了。 情况不妙。 情况比她想的还来得非常的不妙。说把前途无量的年轻人交给她的心意很好,但任何一个有常识的人都明白的吧,让没有经验和能力的人来带领团队的话,外行的指挥只会带领他们前往死亡的深渊。 起初自己是秉持能够精诚合作的想法,尝试接触自己的部下。 但事到如今,看一眼他们的时候就明白了。 ——那是过于信任她。全员上下有着接近于盲目崇拜的眼神。 ——是即使自己的提议有多荒谬也好,也会全单照收的眼神,她对此有过深刻的印象。 在协助亚尔维斯对抗外国侵略的时期,也有过彻头彻尾是英雄崇拜主义的人出现在她的身旁,连被交代的事情有困难之处也不说,以为自有深意地蛮干下去,即使失去性命也要完成目标。 下面的人有坚韧的精神,不惜代价完成使命的觉悟无疑是值得赞扬的。 但是。 在事情有可伸缩性,完全没必要背负巨大的风险来达成的任务的时候,人却硬是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回来了。而有着随时可能因为一丁点的误会而丧命的狂热部下,着实让般若的胃部吃不消的疼痛。 而每次想提醒对方这点,却在对上那个敬仰的目光之后,般若最后都陷入有苦说不出的状况。 对于这样类型的人,般若已经吃过多苦头了,所以极力避免有这样的人来到自己的底下做事。 但是。 如今她迎来的是六十双散发着强烈崇拜视线的眼睛。 想再不济也能够单独行动才答应下来的,但现在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够一个人悄悄干完活,然后说“巫妖被我解决了”的气氛啊喂!亚尔维斯!阿尔曼老头! 第三十八话:麾下人员 只要这么做,一定会让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以为自己毫无用处,变得心灰意冷,从而受到巨大的打击,失去来作为骑士存在的意义。 现在看来,自己真是脑袋进水了才会在“验人”之前把事情答应下来。 “阿尔曼,阿尔曼在哪里,现在还来得及,赶紧告诉他这是我做不到这件事——” (要是道歉请辞行不通的话,再怎么勉强也要把一个参谋塞在背包里带过去。) 心情无比焦虑地按着太阳穴,般若就此打定了主意。 而她立刻用魔法探测那位宰相踪影的结果是,阿尔曼很可能不在王宫里面。 要问为什么是“很可能”的词语,是因为她所拥有的【探索】魔法并非精密到能追查单一个体的情况。 类似的气场,元素,体型来判断,再用【远视】来确认。这是用魔法来找人的步骤。 而比起证据,要说对方不在王宫内,般若更加相信迈向直觉的判断。 花费了七八分钟。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人海中要找出非常耗费时间,甭说王宫外的范围了,般若是一时半会都没办法将人找出来的。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阿尔曼派来的心腹还在附近。只要阻拦对方,就可以把话传达出去了。不,只要用【念话】魔法不就行了吗。 (好,就这么办。) 然而,老天的恶劣玩笑是永无止境的,一个状况的出现就让她的计划完美的破碎。 那就是正当以为自己找到了能带来曙光的解决方案,而不自觉地握紧双拳的般若打算采取行动的时候,出去收拾东西的珈西亚王国骑士们却已经返回了训练场,全员到齐。 她当场愣住了。 六十人全员上下、无一不上气不接下气的程度,但怎么看都不是以平常的标准来办事的。抬头挺胸地等待着她下一个命令似的,不可能叫人过了剩下的时间后再来。 明明自己给予的准备时间是十分充沛的四十分钟,他们却在十分钟内全员到齐了。据说来回大营的时间都要十五分钟以上了,该不是全程以充斥的速度回去,在路上收拾装备? 看来她是低估了作为军人的效率了。 优秀到无法形容,同时努力过头而受伤丧命的几率也高到让她放心不下的部下们。面对全副心意地把事情做到最好的骑士们,她无意识地笑了起来,心里面则是从乌云密布变成雷雨交加。但是,她表面上还是最快的速度恢复精神。 般若松开用力抿住的嘴巴,想说什么话,但差点吐露出来的是一阵叹息。 所以她又紧紧闭上了嘴巴。 露出死了心的表情,般若也就除了点点头以外什么也做不到了。 上路吧。 带着一个超有干劲的骑士团,由自己这么一个菜鸟都算不上的外行人来带领。 (亚尔维斯,阿尔曼,你们就在王宫祈祷,我努力的那个结果不会太糟吧。) 以上。 便是般若她怀着苦涩的心情,愁眉不展地以【瞬移动】的魔法带走整个征讨团的过程。 *** 【瞬移动】特有的黑色洞口包裹人们,将他们转移到了魔法师所设定的目的地。 随着菱形的魔法阵消失,征讨团对自己会出现在遥远的托雷斯皇国,米格兰斯皇都的郊外地区一事露出不可思议的脸色。毕竟,不久前自己还是大白天早晨时分的珈西亚王国,转眼间却来到了时区完全不同的地域,这可不是什么寻常的事情。 “现在是……黑夜?” 眼中充满惊讶,对自己已经来到了圣斯西耶诺大陆版图的最南端表示不可置信。会不会是魔法失败或者是障眼法什么的想法也油然而生。 然而,人们头顶的漆黑天空与草原吹拂的冷风将他们拉回了现实。 入夏的深沉夜晚笼罩这片郊区,连虫鸣都听不见的绿地毫无声息。 给予人们平复自己的动摇的时间,般若收回自己出发时感到绝望而露出的死鱼眼,缓缓扫视了征讨团里的成员们。她的脑海正在复习不久前阿尔曼给自己的资料分析每个人的身份,以及接下来自己要用来对应的态度。 稍稍往自己的后方瞥去。 自己这方自然是代表着珈西亚王国。两名副团长分别是叫裘吉的少年,少女则是叫希瓦。 而双眼发光的希瓦,似乎在见识她展露了魔法之后,情绪比一开始见面还来得高昂了。 而其激情更是感染了胯下的马匹,连另一名副团长出手,才还不容易安抚好她与对方的坐骑,总算没有丢脸,连人带马地翻到在地。 努力去无视脑后那投来的闪闪目光,般若转头看向左侧的骑士团。 (鹰图腾的铠甲……库哈斯邦国。) 般若努力回想自己所掌握的资讯。 那个国家因为与托雷斯皇国接壤,东南方的边境太过于靠近皇都了,所以一直以来全力支持珈西亚王国,意图是能够尽快派遣她来消灭可能危及到自己国家的巫妖。 (然后是……) 而站立的左侧方的是布伦伯克王国的骑士。银蓝色的铠甲在人群中非常容易辨认出来。据那位阿尔曼的所言是态度和目的都暧昧不清的集团。议论期间像个《伊索寓言》里的蝙蝠一样见风使舵,这些年来的立场摇摆不定。是需要提高警戒的对象。 接下来是征讨团当中有一处明显空置的位置,在整齐划分的人群中显得相当的突兀。是属于不知道为什么会在重要的日子缺席的安朵王国骑士团。 即使般若质疑那个安朵王国的公爵是否会无能到这个地步,然而般若并未在意无法到场的人太多,仅仅多看一眼就把自己的目光放在下一群人身上。 然后是,西路维公国。 (在谒见大厅上与安朵王国联合,吵得最凶的一方……么。) 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不排除在暗地里煽风点火,使到珈西亚与她自己受到最多舆论压力的人说不定就是安朵王国和公国联手做出的手笔。 目光仅仅从,理所当然被放在无法信任的名单人员一扫而过,般若看向了最后一组人。 第三十九话:征讨团会议 最后的是派遣人员最少,却是与此事牵连最深的。 托雷斯皇国。 不只是骑士,随行而来的也有托雷斯皇国一方派来的带路人与文职人员。 实际上,他们的队伍以带路人居多,而必须这边协同战斗的托雷斯骑士数量甚至比非战斗人士还少,这点引起部分的人们不满。因为如果当事国不出力最多,夺回皇都的贡献中是整个征讨团当中又是最少的一个,会引起不满是自然的。 但是,假如在考虑到他们元气大伤,还派了诸多的精锐战斗力守护周遭大城的难堪国情。这样决定其实无可厚非了。 即使无法指望他们的战斗力了,但托雷斯人员的存在无论如何都是必须的。 因为,单单有讨伐巫妖这种理由就进入他国领地是远远不够的。 ——更别说是一国首都了。 假如不是这样,即便她们当中有人识得前往皇都的路径,也并非正规军团,而是只有骑士上阵的、这种集结了五个国家——不,扣除了安朵王国的话,四个骑士团的武装部队,要不经过托雷斯皇国的同意就进入一国之都的话,就是入侵他国领土的行为。 所以。 珈西亚是想要替她洗清嫌疑,而托雷斯皇国一方则想要尽早打败巫妖,取回首都,所以双方取得一致的目标。 般若悄悄地叹了口气,率先跳下马来,双脚踏上草地。很快的,身后的骑士也反应过来,其中一人立马跟着跳下马,接过她手中的缰绳。 “谢了。” 在道谢之后,她仿佛响起了什么似的,嘀咕着“……对了,让他们去通知各国的团长和副团长集合起来吧”然后才刚想抬起头来发出正式命令之际,耳边却想起了整齐的答应声。 “““是!””” 没想到身后骑士们的耳朵已经敏锐地听到了嘀咕,并把那个当成了小声的命令,珈西亚的骑士们立刻分组,于般若稍微透露了震惊的脸孔下,迅速执行那道指示。 这个快速的方应让般若不由得顿了一顿,因为她没想到自己的细语能被这么多人侧耳倾听。 这个无疑加深了她内心所展露的愁容。 看来要是不想要英雄的高大形象在人们快速倒塌,或者无意间给错命令让无法完成的年轻人自尊受损——这两个亚尔维斯和阿尔曼无论如何都想避免的结果的话,自己接下来的话语就必须更加的谨慎了。 神情复杂地看着骑士们,抿着嘴的般若懊恼不已。 不过眼下也不适合她去烦恼太多,耐心地站在一旁等待自己上场的时机。 在辽阔的平原上,自由生长的青草大约有小腿的高度,但很快就被骑士们清空了一块空地出来。 并且,在看不见尽头的草原中央,原地上升起了五、六把篝火,骑士们快速地准备了上层人士用来举行会议的地方。 好整以暇的骑士团上层站立着,围成一个圈形。 接着以团长为首领出线,踏出一步,以这种方式面对着彼此,开始征讨团的领导人会议。 现场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 而般若按抑住自己消极的想法,不让自己在众人面前发出叹息,走到了被预先留出来的位置上。 即使这个夏天夜晚的气温不需要火的热量也不会有体温下降的风险,倒不如说略显闷热的温度下,人们点燃篝火的原因自然迈向照明四周的这项恒古不变的作用。而熊熊燃烧的篝火照亮下,坐在地上的每位骑士团长身后站着的是副手和进行戒备的自家骑士,注视着自己等候已久、依照惯例最后一个到场的般若大步走来。 发现她有想要开始发言的意图之后,原本还在细声交流的现场立刻鸦雀无声起来。 在篝火光照亮之下,她平静的说道: “初次见面,我是珈西亚王国第十一骑士团长的般若。” 周围有来自不同阵营的骑士站在外圈,形成一个能让上层安心开会的安全范围。然而,从他们的脸孔不是对着外界而是向着会议场地,这种安排来看—— 也可以说明这是彼此尚未信任彼此,变相向对方进行监视的行为。 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之后,般若开口说道: “首先,我感谢各位应邀一道前来,参加进入托雷斯的皇都,米格兰斯里面营救幸存者,还要讨伐由莱文帝子所控制的巫妖——以后者为这次首要任务的征讨团当中。希望各位能够在接下来的行动中继续发挥积极性。” “……” 人们安静的听着。 而到目前为止,没有人不识趣地在自己发言的途中打断插口。看来是谒见会的威赫起了作用了,心微微一宽,般若也没有停止发言地说了下去。 “那么,在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我们将进行第一次的会议,讨论接下来的行动。” 然后,明白在这个时候不宜多废话,其余国家的骑士团长以及副团长都简约地介绍自己。 般若面对自己有十多位要记住的名字,即使一时之间无法记全,但也尽量记住每一位团长的人脸特征与所属国家。但副团长阶层的,般若也仅仅记住了两三个,认为剩下的暂且不记也罢。 “我有个疑问。” 而人们以顺时针的方向逐一报上名号之后,会议终于进入了正题。 般若往在诸多国家中,据说时常爆发出争端、民风最为剽悍的库哈斯邦国的骑士团长望去。大约一米八九的身高,脸上的充满沧桑,脸颊骨处有一道触目进行的疤痕,弗瑞德.巴斯团长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般若阁下是否肯定这边就是指定的地点——啊,可以请托雷斯皇国的人来说明我们的所在吗?” 看见保持着严肃神情的般若并未回答,说到一半的邦国骑士团长顺着她的视线往那个方向望去。 接下话,回答问题的人是交叉着手臂,站在左侧的托雷斯皇国骑士团长,罗姆。 那位大汉点头,回答时语气里夹杂着半是佩服,半是心有余悸。 “从远方的山来判断,确实是我所认知的基克塞尔平原。我保证是原先预定的地点没错了。” 第四十话:年轻的主持人 听到这里,除了平静的般若以外,站在这里的所有人脸色有微微一变。 即使是只能带一两个人以超长距离移动的魔法,在魔法的世界也是十个手指能够数过来的稀有,而他们眼前的般若不用说就是这个世界上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其中一人了。 各国获得的情报里说她的魔法能够带着上百人——甚至上万人来到国境线,这个得到了证实,也切身体会了这个魔法的存在与效应。 仔细想想就能发现,以这种魔法来到这块土地上的他们并未体验到任何的不适感,身体也能够马上进行战斗,这样的万全状态来到了大陆的另一头,他们扪心自问。 如果真的与珈西亚为敌,自己又能否能阻挡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国家内的敌人? 假如有机会的话,还要确认能以一敌百的英灵是否还会回应这个人的召唤了——在场的人们默不作声,内心开始重新的评估般若起来。 “我没有疑问了。般若阁下。” 仿佛毫不在意他们的想法,般若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平静表情,主持会议。 “嗯,那么我趁机跟你们分享刚刚获得的情报吧。” 只见她的头微微往后仰去。 “我想知道,派去的人回来了吗?” “回般若大人。” 意识到般若想问些什么,身后的副团长马上回答。 “刚刚回来,三组侦察骑兵都没有见到敌人的踪迹,巫妖的魔法雾霾也不在视线可及的范围内。” 对问话做出回答的是希瓦。而般若对于她的速问速答感到满意地点头,把视线放回众人的身上。 闻言,团长们也纷纷表达了观点。 “嗯,这还真是值得高兴的事情。毕竟谁也不想看见会对进入【死灵雾霾】的人造成负面状态魔法、特别是对精神造成不可修复的伤害,与削减生命的雾霾持续扩散下去。” “不过,这个魔法雾霾真是棘手。以往的征讨团就是因为它而迟迟无法靠近皇都一步。” “我同意这个,但诸位别忘了这次我们有般若阁下。想必般若阁下” “般若阁下,你打算如何应对那些魔法?” 除了保持着沉默的般若以外,其他的四位团长在这一点上出乎预料的默契十足,就好像商量好一般,统一了他们的口径。不由得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在珈西亚不知道的时候达成了某个协议。 “……那个我自有办法。但是从现在开始,我将会集中注意力,期间就暂时不参与接下来的会议了。” 般若冷眼看着人们,这么说。 “详细的作战指示就交给你了,裘吉。” 就连另一位副团长也对般若突然起来的决定眨了几下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身旁的少年,脸色十分担忧。 “一切……都托付给我吗?真、真的可以吗?般若大人?” “是的。” 突然被叫到了名字,就连当事人也露出了吓得不轻的表情。 般若想要降低他的不安一样,她转头面向战战兢兢的副团长,微笑着想继续说下去。 然而,她却被布伦伯克王国的骑士团长插口打断。 “般若阁下。 周围的团长皱起眉头,露出不高兴的脸,明显抗拒般若的提议。但这也是当然的,这次的任务攸关性命,经历丰富的骑士普遍来讲都会对自己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来带领反感,她将权力交给会副手的决定引来了不满的情绪。 “您是认真的吗?由那位年轻——” “般若阁下,这终究是——” “……” 当他们想要发出抗议的时候,般若一眼都没看他们就微微抬起了一只手,让他人猜不透心思的眼眸持续注视着少年。并且,她在下一句话里加强了自己的语气,让想要提出质疑的各国团长闭上嘴巴。 “你所决定的征讨团的一切行动在之后向我报告就行。无论如何是否答应,我会支持你的意见。我不勉强答应。” 在一群容貌刚毅并且体格出众的骑士里头,般若和两名年轻的副团长也是格格不入的。但是,证明了年龄的毫无意义的,般若一开口就把重要的事项全权交给了身后的人,冒出了这一句把人们震惊到了,但看见她坚持已见的面容,众人只能忍下不快,阻止她行使自己的权力,静观事态的发展。 般若保持着平淡的表情,对受宠若惊的少年再一次发出真挚的询问。 “能做得到吗?裘吉?” 在略显昏暗的环境下,神色显得不安的少年骑士几次张口欲言,貌似想要拒绝,但在看见般若的眼神带着明确的信任与恳切之后,一次次的陷入犹豫之中。 虽然是照着阿尔曼的吩咐做了,对方也是因为被一位理当行军经验丰富的英雄寄予厚望而感动的样子——不,说不定是被强加责任到身上,快哭出来的样子才对。 明明是新人,却被推了繁重的事务而且自己这边因还能力不足,随便插手反而会越帮越忙,无法辅助他真是对不住了! (胃部好疼。但现在放弃就糟了。) “咳。听我说,裘吉。” 见对方良久不答。好不容易忍受住肠胃打结的感觉,般若深怕对方真的会拒绝自己的要求,抬手放到嘴巴假咳了一下,进行补充。 “假如你的行动里有任何的不足之处,我是不会坐视不理的……当然了,我十分充分信任你所拥有的能力能够应付大多数的状况。轮不到我来出手。” “您、您的评价,我只能表示诚惶诚恐。” 在裘吉几乎要把人看穿的强力凝视下,般若感觉到了即使自己的厚脸皮再厚也很难保持镇定下去。即使内心无比期望少年能不要拒绝,她依然没有要强迫对方的意思,不动声色地吞了吞口水,等待着他的答复。 少年的脸色凝重,咬紧了牙关。 ——然后。 “我知道了。我将不负您的期待,全力以赴完成重托!” 自己的国王友人、亚尔维斯铲除王国内部的腐败,大刀阔斧地建立起来的王家骑士团精英在一阵的天人交战之后,大声做出了自己的决定。般若不知道自己的心虚被看穿了与否,但她发现裘吉脸上的犹豫速速退去,很快被自信与觉悟取代之后,同时松了口气。 第四十一话:征讨团的意义 (哈……幸好得救了。) 不禁低下头的她呢喃自语,然后意识到现在还是会议途中,连忙抬起头来示意会议继续。 而受到自国英雄寄望的年轻人往前踏出,走到中央处,即使迎来的是年长骑士的不快,他也处之泰然地将之接受。 此时,裘吉的一举一动已经不再具有方才的踌躇。 “非常感谢般若大人与诸位给予我的信任。请让我代表珈西亚王国开始讨论这次的作战吧。” 他顿了一下才接下去说道: “就如各位大人所知。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计划是从这里出发到皇都,要五个小时行程的基克塞尔平原。这点刚刚由罗姆大人确认过了。因此,从周围的地形来判断,我们稍微变动路线,应该从西南方的山岳从北门进入皇都……” 裘吉在此停顿了片刻才侃侃而谈下去。 般若发现,少年做的无非是重新确认基本要项,然后从那个要项中切入自己的观点,藉此降低意见不同而产生的摩擦,从而建立各方面的共识——虽然她听不懂行军的术语以及一些她感到疑惑的行军路线的提案会被快速通过是基于怎么样的、战略上考量。不过,裘吉意外地具有一系列交涉技巧这点,成功让般若安心下来,彻底贯彻不插手的态度。 “……般若大人。你认为营救皇女殿下一事该如何处理?” “……” “般若大人?“ 般若没发现,裘吉说得头头是道突然间停下来,向略微走神的自己询问而差点铸成大错。 “唔。” 该庆幸的是,她还是听到了话的后半段,在诸多人们的视线下及时接下话题。 “啊,啊啊……我知道了。假设营救了皇女之后,如果不先将她安排在安全的地方,直接与巫妖与驱使它的帝子战斗……这将对各位的负担很大吧。而且,这也无法对殿下有安全的保证。” “正是如此。般若大人。” 危机被应付过去了……不敢再分心下去的般若打起精神,开始专心听讲。 “毕竟,我们不能带着皇女殿下和数量不明的敌人战斗,在先机被抢尽的时候,这么做的风险过于巨大。因为我们对于皇都到时可能出现的变化,敌人的意图都不了解……雪上加霜的是,敌人在暗。所以我们不可以分散兵力。” 这点引起了讨论期间其他人最大的反应,但裘吉坚持主张,而般若自然是偏向于裘吉的观点。 虽然潜伏起来的敌人是一大因素,但不能明说的是,她们附近还有可能会随时不受自己指挥,危机时刻只会扯后腿的其他国家骑士团的情况下,这方只有集中兵力这个选项了。 但作为副团长的少年的安排里显然是有着多重考虑的,但般若作为军事行动的门外汉,在略微思考思考之后,依旧找不到漏洞所在,认为他布置得相当妥当。 这边要时刻顾虑被强大的巫妖和数量不明的帝国残党偷袭,除了侦察骑兵,大部分的兵力都不能分散行动。 要问为什么的话,人心不齐的各个骑士团擅自行动可是军队的大忌,只会沦落到被抓住的人出卖她们,或者逐个击破的下场。 尤其是这里的人们各怀鬼胎的时候,更不能让他们脱离视线。 盯紧他们就没错了。 激烈的讨论之后,即使三位骑士团长显得不甘,但在他们无法反驳神色肃穆地分析现在形势的裘吉的话,也只能接受作为集团行动的定案。 期间,人们发现火光有点小了,西路维公国的一位副团长以眼色示意,就有人为四周围的篝火添加木柴,火焰再次熊熊燃烧起来,继续商量之后的行动。 而之后,般若发现自己很难在跟得上裘吉和其余人的对话,索然就开口说她要为待会的魔法进行冥想储备魔力,放心地将事交给副团长,自己离席。 但是,说是要集中注意力,但其实立即能释放魔法的她什么事都没有得做,却被迫显得煞有其是的样子。 比起忙碌的副团长还有其他国家的骑士团长,坐在有珈西亚王国骑士保护、离她有一段距离下的空地上,般若是无所事事的。 回想起自己得到的纸上写着征讨团的主要意义,不过是一场外交形式上的走秀,让各国的骑士团他们什么都不用做就行了。 虽然阿尔曼派来的人说得这么的轻描淡写,但做起来的时候又谈何容易? 般若悄悄往激烈争论起来的人们叹了口气。 觉得自己装样子装得差不多后,她走了回去。 “……” 然后,上一秒还险些互相打起来的人们立刻静了下来,连裘吉暂停进行会议,走回她的身后。 他们的举动就好像害怕,任何的风吹草动会导致她的集中力被打断,从而陷入无法使用魔法的糟糕事态中。 虽然完全不会有失败的可能性,但般若要做的不是让他们觉得自己可靠。 而是进一步让他们动摇为终极目的,她张开了嘴巴,说道: “你们当中可能有人没从珈西亚王国一方听说过我的状况,但容我亲口说一次,我因为以前的一些事情,身体受了让魔力难以发挥出来的伤害,所以别寄望我会把帮你们摆平一切,也不用想会全员有复数的强化魔法在身,以我目前的力量,顶多是帮忙你们附加强化版的【净化】而已,即使如此,这个数量的人对我来说也是有些吃力,请务必理解这一点。” “……这句话我可不能当作没听到。般若阁下,这是怎么回事?” 西路维公国的骑士团长脸色阴沉,仿佛不想要让她避重就轻地带过这个话题,迫不及到开口。 ——也立即成为了般若作为姜太公,鱼竿下第一条上钩的“愿者”。 而他得到的是冷哼一声的般若毫不客气的顶撞。 “具体就问你们国家派来刺杀我的人曾经做了什么吧,我不想多说。” 那个姿态就像早已经接受了自己的身体状况一样,加上轻描淡写却不容置疑的口气,让想要追问下去的那人一顿语塞。而般若也不给予他回过神来的机会,表示自己没有说下去的意愿,抬起了一只手。 第四十二话:副团长 她的魔法一如既往的,是无咏唱使出的魔法。 即便有隐瞒实际力量的目的存在,但般若没有为此罔顾全员的生命安全,没有使出任何的小动作就往人们身上施加能预防魔法雾霾里的尸毒——无孔不入的毒素侵入身体的净化魔法。 “【圣洁净化】” 魔力的漩涡在人们头顶上出现,霎那间,几百平方尺的上空散发出了银光,然后有如雨点的光芒碎片四下飞散,顿时在夜空中洒下晶莹发亮的光之阵雨。 光芒的雨滴自然而然地融入了人们的身体里头。 而这个时候,站着魔法中心的般若吃力的表情一闪而过,还要在之后悄悄的抹掉额头上汗水的动作,被眼神锐利的部分有心人给捕捉到了。但他们保持沉默。 “有不舒服的地方赶紧说。” 言语间隐约透露出自己的不耐,仿佛急迫着要休息一样的行为,让珈西亚王国的两位副团长紧张起来。 正常的情况下,单人一次过为百来人施加任何的“加护”魔法根本是天方夜谭,更甭说是使用了【瞬移动】这种耗费魔力量无比庞大的魔法之后。 而要同时完成以上两项,即使是二位数的魔导师亦无法完成的事情。然而,这些作为与她当初在巴德兰与莱文帝国的战役,面不改色地为万人加护复数的强化魔法、同时召唤英灵的伟业相比根本不值得一提。 头一次,人们认为般若深不见底的实力,终于有了一个标准。 要说受伤一事是真实的话,力量又残留到了何种程度。 基于这一点,假如他们将般若这个平淡的态度当成是自使用了【瞬移动】后,身体虚弱的伪装的话,很对事情就说得通了。坦言说自己的实际不如以往,减少他们的寄望的同时,却又勉强自己的这么一位珈西亚英雄就在各国骑士团的眼前站着。人们猜测,这应该是为了让他们对受伤一事半信半疑,从而犹豫该不该对珈西亚采取敌对行为的策略吧。 般若的神色有些疲惫却装作没事的样子,一次次地让人们判断她受伤一事是真,还是纯属珈西亚英雄娴熟的演技。在她的举止里寻找以蛛丝马迹的人们脸色阴晴不定。 各国的骑士团长与他们的副手听到般若开口。 “裘吉。” “在!” “事情都讨论得差不多了吧?” “是的,虽然还有细小的部分需要调整,但大部分以及和在此的大人们达成了共识。” “那好。按照刚才所决定的,我们现在就从这里行军前往米格兰斯,有人觉得困想睡吗?” ——果然是为了结束会议。 当人们这么想的时候,看见无人作答的般若没有多浪费时间,当即宣布。 “解散。” 般若头微微一歪。在她那“还不快走”赤裸裸的视线下,上层骑士们互望一眼,便无奈遵循她作为负责人的指示回到自己的骑士团中。有人耸了耸肩膀,也有人若有所思地走开。 “看来这个征讨团将会是我的骑士生涯中最精彩难忘的经历哈哈哈。” 豪爽的邦国骑士团长笑着,以一只手放在剑柄上的姿势大步离去。 伫立在原地上,般若望向他们的背影,提醒着自己不要对这些人掉以轻心,也不打算轻视于这些人的能力以及拥有的手段。要问为什么的话,她不是以冒险者的身份前来,扮演暴力的人也应该有个限度,假如自己毫无缘由地保持强硬的姿态,到最后难堪的反而将会是已方。 (唉……毕竟麻烦的事总是到最后才出现的呢。唯有这点是恒古不变的。) 而随着他国骑士团的团长离去,走来的是珈西亚王国的骑士。 接下来是珈西亚王国内部的事务,她让副团长把高阶骑士长聚集在一起,有些重要的事要传达给他们。 以六人分配成一个小队。这个人数的队伍规模对两位副团长而言也是一样的。骑士长总共有八人,而副团长除了他们各自的五名直属部下以外,由两人分别管辖着四名骑士长。然后这些就是般若可以支配的战力单位。 “般若大人,人已经到齐了。” 已经不记得自己在今天叹过几次的气了,般若凝视眼前全身紧绷的骑士们。在她的第十一骑士团里头,最年长的骑士年级不过四十几。总体上,经验是致命性的不足,但她作为团长也是半斤半两,所以自认没有抱怨的资格。 抱着做好本分的心情,般若做的事与刚才的会议没什么不同。那就是最起码要记住骑士长的脸孔,通过对话建立最基本的信任。 “你们好,我是般若……噫?” 眼前的人们非常紧张,一动也不动地神情肃穆地立正。毫不夸张的说,第一眼望去的般若甚至以为裘吉和希瓦从哪里搬来了一堆雕像,自己正在向穿着金属铠甲的雕像自我介绍而不禁愣了愣,面露疑惑地探头探脑了一会儿。 在确定眼前的是真人以后,她才重新站好,笑着掩饰自己刚刚的行为。 “各位放松点,你们这样不是让我也紧张起来了吗?” “……啊啊。” “这、这个。” 听般若这么一说,骑士长们也按她所说的身体稍微放松,但神色间还有僵硬的部分。 “我没立刻让你们能够做到这一点。虽然我被平日称为王国英雄,但在那之前也只是再也普通不过的平民。或者说,以平常的方式来交谈的话,反而帮了我一个大忙,我们也能比较轻松地听取你们意见。这样行吗?” 放松表情说着,缓步走到骑士长的面前,一个接一个的拍了拍肩膀。对于般若的平民化的举动,在经过最初的惊讶之后,眼前的八名骑士长连忙答道。 “明、明白了,般若大人!” “这边才是,希望团长大人能包容我等言行举止的不足。” 看到气氛缓和得差不多之后,般若回到原位、众人的视线下半开玩笑般地说道。 “趁着这个机会,你们有什么问题,尽可以发问……” “有!我有!” 站着般若身后的副团长突然叫道: “我很尊敬团长您!非常的尊敬般若大人您!” 以其说是问题,倒不如说是冷不防的被大声表示崇拜了。 第四十三话:倚靠的力量 举起手发言、以大嗓门喊出心里话的是副团长,希瓦.赫特。这是第一次不是经由身旁叫做裘吉的少年介绍或者她发问,而是正式的与她对话。 “啊,谢谢。还有其他问题吗?” “没有了!感谢团长大人能给我机会说这些!” “唔,嗯嗯,能看到你很有精神我也放心了。” 般若有些尴尬地移开视线之后,耳边立刻响起了另一名副团长不动声色地踢了希瓦一脚,传来“好疼!”的少女痛呼。但当她重新往少女的方向望去时候,少女还是没事人一样的正立着。 因为希瓦的打岔,趁着气氛还没有完全冷下来的般若交叉手臂继续说。 “休息十五分钟。征讨团将会出发到托雷斯的皇都,米格兰斯。具体的事情会有裘吉来说,有不清楚的状况请先跟副团长询问以及确认。” “……” 看见他们聚精会神的听着,觉得自己说得差不多的般若也停止。 “这次的会议就结束了。你们可以回去向自己的小队传达这次的作战了。” 骑士长们利落地向般若举手敬礼,然后离去。 十五分钟之后,般若翻身上马,在第十一骑士团重新加入征讨团之前,来到列队的他们面前。 “我们现在要进入被【死灵雾霾】围绕着的皇都,但不用担心,你们身上已经有了魔法雾霾无法造成一丝伤害的加护。” 她还有最后一件事要亲口向自己骑士团的所有人说,所以没在刚才的时候传达下去。 这时的般若脸上看不见刚才的亲和力,让骑士长们不由自主的严肃起来。 虽然人前人后的态度不相同的行为不值得推崇,但这却是管理群众不可避免的一环。 不管是什么工作,首领都要懂得分辨自己在一个彼此知道名字的团队与庞大到自己无法认识每个人的组织里,作为团长可以做到什么,要如何去塑造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群体能放心去跟随的角色。 即使在接下来说的是自己的下属不喜闻乐见的事情,般若她也别无他法。 “趁所有人都在,我来告知各位一个事实。我的力量在上一场大战中被耗得七七八八了,而且受到了那时候的交战国派来的暗杀者袭击,加上以前就有讨伐火之古龙的旧伤,导致至今的状态都不怎么好,力量回复不过来的情况下,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乱来了。” 请见谅。般若平淡地如此说。 在许多人露出担忧不安的视线的时候,不知为何只有希瓦就在一旁自顾自的点头。仿佛只要是她说出口的话,就算说每天的太阳都是自己挂上去的也一点都不会怀疑真伪的神色。 “力量……用尽了?” “没错。” 般若对其中一个珈西亚骑士不禁吐出的话语做出了明确的回应。 “相信在加入这个骑士团成为征讨团候补的一开始就听说了吧。这是一个有性命危险的行动,我只会辅助你们。但剩下的都要自己来。” 这无疑是一件晴天霹雳的消息。 但能够放心的是,刚刚会见的骑士长会帮忙自己安抚属下吧。 还是当一名不需要任何小把戏,自由自在的冒险者好啊——这是般若的真心话,正是她洞悉了这点,以前才会努力不让自己被牵扯进政场里头,然而,这次是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去逃避的事态,因此般若也不会逃避。 “虽然作为魔法师这么说有些奇怪……但我身后的安全就拜托你们了哦。” “但、但是!” “这个也太——” “辅助魔法呢?传闻明明在上次大战能为本国国民附加上万人的份,到了如今却不能了?” 第十一骑士团里几位贵族出身的年轻人立马不安了,争先恐后的说话。 般若从他们反应来看,没有强力的魔法支援应该认为当初上头也只是说说而已,很容易想象,他们打从一开始以为会获得刀枪不入的力量,这个征讨团能够在强化魔法的帮助下碾压敌人吧。 ——就这点而言,有这样的想法的他们比其他的骑士团处理起来还要麻烦。 般若这次受到了阿尔曼的告诫,就没再打算在他们身上做出同样的事情……而出现前她所谓的收拾烂摊子,也包含了这么一回事。 所以,般若摇头不说话。 “珈西亚王国英雄在发言。你们这是什么态度,给我闭嘴。” “般若大人能带我们转移到这里已经是感激不尽的事了。给我到后面去。” 而他们的行为立刻遭遇了自己那一队的领头上司、骑士长的训斥,让几名表情古怪的骑士隐忍下去。 “啧。” 般若听见时刻在她身旁待命的希瓦发出咬牙切齿的声音。她眼瞳里对冒犯者露出了岩浆般滚烫的怒意。 “团长大人,放心地把安危交给我们好了。” 他们的无礼终究付出了代价。 看着几位骑士长拉着那几个人到后头,训斥的时候,希瓦如此小声说道。 这位少女理应是寸步不离待在般若身旁的,类似于私人助手随时听候她的差遣。就比如现在裘吉去办正事,协调接下来的工作当下,准备两名副团长的目的就可以避免了般若在派出一人做事的时候,出现状况时面对无人可用,要大声喊人的窘境。 “我就是赌上这条命也会保护您的!” 拍着胸口的铠甲,非常有骑士风范,英姿焕发的少女如此宣誓。但遭遇般若正色反驳。 “这可不行。” 听到希瓦这么说的般若认真地注视着她。 在般若的视线下,作为副团长的少女骑士猛然瑟瑟发抖起来,吞咽了一下口水。但即使她明显的露出了自己恐惧,般若还是没说话。 以为自己说错了话的希瓦顿时脸色从白转青,正当她张开自己颤抖的嘴唇谢罪的时候,般若已经露出了微笑,以小声的嗓音说着。 “我不喜欢无缘无故的欠人人情。所以,请你们一定要在行动中照顾好自己的安全,不然待会儿放出魔法误轰部下的时候,我就会没借口逃避罪恶感了。” “真的对不……咦?” 希瓦惊恐地弯身道歉半途,明显一愣。 在抬起头看到般若露出戏弄的笑容,笑眯眯地看向自己以后,她随之也直起身,展颜欢笑。 希瓦用手背擦了头上的汗水,说话的声音比之前高了八度。 “唉呀,吓死我了。还以为团长大人要说‘小看我吗?’直接把我压力推向最高峰,啊哈哈哈。幸好刚才就没有被您吓死,还能留在团长身边。” 第四十四话:死亡雾霾 “希瓦!!我才走开了一阵子,你又这样和般若大人说话。” 刚刚回来的裘吉听到了她说话的语气,立刻跑了过来训话。而参照刚才少年下意识地轻轻侧踢她一脚,因为铠甲保护所以对方肯定不痛的行为来看,般若总算有点明白两人的关系了。 当少女哭丧着脸的时候,般若就开口帮腔。 “没事没事,团队的气氛和谐是很好。但请保持着相应的警戒。毕竟我们的处境不明,不可以大意。” “既、既然般若大人这么说了……” “明白了般若大人!” 少女听到她有维护自己的意思,立刻满血复活了。嗯,是完全不用自己去担心的类型呢。般若很快的做出了这个判断。 与副手相处得不错让般若微微宽心下来,而之后的事情她只能按部就班地来做了,尽可能掌握自己能做到的事情,很多事都没任何的捷径可言。 其实,般若来到此处还有一项重要的议程。 那就是要隐藏她根本没有减退的魔法力量,即使这么做让其他国家的人压根都不相信也行,因为这种示弱的举动在政治上也有很多的意义。 而最重要的一项是,其他国家虽然会继续警惕珈西亚王国,却因为有了般若“没有使用这个力量的打算”的暗示,接下来并不会过于绷紧神经,发挥被害妄想症。 向征讨团和自己的骑士团说这些的目的就在于此。比起在各国团长面前不断的自暴其短,重复强调自己受伤而引起强烈的怀疑,还不如让这边的人说漏口,故意借他们的嘴巴,人云亦云下,这件事流传出去将具有更多的说服力。 “……” 抿嘴思索着这些,般若望向准备出发的骑士们。 还有就是,伪装成失去大部分力量的她还要让可靠的年轻骑士们不要在自己的带领下,有去无回这一点。 而困难度剧增的原因在此。也是难题所在。 “虽然说会帮助您,但我们力量微薄,让般若大人在大多数时候必须独自对抗那种怪物,真是万分抱歉。” 敏锐地察觉了她的脸色,加上不久前的言辞,大致上猜测正确的裘吉垂下了自己的视线。 而让眼前的年轻人担心有的没的,般若也不好过,安慰道: “别这么说,当巫妖出现时,就算会牺牲性命,我也会负责将之消灭。但到时候帝子那方人马就交给你们了。” ** 然后,很快就到了她带领征讨团出发的时候。 —— “这样的安排可以吗?” “唔——?嗯嗯,做得很好。” “感谢般若大人的夸奖。在下过于年轻,经验也是致命性的缺乏。希望般若大人可以指点在下的不足之处。” 时不时忙上忙下的裘吉有时候会来征求她的意见,以为是打扰到自己了,露出歉意这么说。 “啊,嗯,我认为没什么问题。就这么做吧,这也是可贵的经验哦。” 类似的对话已经发生过几次。 而从头到尾,对副团长的询问都态度不卑不亢地点了点头敷衍的般若——正在努力不让她的眼角不受控制地抽搐。 (明明什么都不懂,却还装得厉害的样子。我真是……) 这样的行为实在让人发指啊。 前几次,自己还有与裘吉有过一些讨论,但每次有提问性质的意见时,不论有没问题都会“原来如此”地被接纳。她所担心的事情终于来了。般若就干脆的再也不开口说提议性的意见。 明明想问的事情像山一样多,偏偏立场不允许自己这么做还必须装得全部都懂的样 (过于痛苦了。) 为免把所有人带进失败的深渊,自己还是要贯彻不插手的方针较好。 但也多亏了之前的讨论,般若明白了几样事情,就比如现在浩浩荡荡前进的征讨团组成的行军阵势。 在进入皇都之前的征讨团摆出了常规的方形行军阵形。 由珈西亚的第十一骑士团作为第一排领头,横列准备冲锋正面厮杀。而中端将库哈斯邦国和积极对这方的力量监视、探查情报的西路维公国捆绑在一起的目的是让他们能随时支援,然后左右侧让布伦伯克王国警戒袭击,离主队间隔着一段距离,避免遭遇埋伏夹击而被一举歼灭。 后端则是人员最少的托雷斯皇国,他们戒备来自后方的埋伏,确保已方的退路。 这样的编制无疑是牺牲了一部分骑士冲锋陷阵的威力,以常规预防偷袭的方正谨慎地前进的队伍比较保险。 果然还有很多事要学习呢……般若抬头,然后视野中闪过了瞬间的一道道光辉,而抬起头往天上看去。 那是夏季的流星雨,大量的流星拖着明亮的彗尾从般若以及征讨团的人们头上一闪而过。 般若她凭着肉眼见到头上的暗夜景色,是与凡人所能看见的微亮星光是不同的。 呈现在她眼帘底下的是,无比壮丽的星空,即使是再强大的魔法恐怕也无法触及的银河亮丽光辉像是为他们指路的壮硕手臂,纵向跨越整片天空,延伸至黑色草原的尽头。即使是般若,也认为夏天能看到这样的景观也是难得一见的。 她不由得心想着。 今天的夜空星光真的是很糜烂。 途中,征讨团所经过的任何一道柔婉曲折、潺潺流动的溪流或者秀丽的山林,风光再明媚的大自然亦无法与苍穹上数不清的星光点点滴滴、散发着丰富色彩的星子比较。在顺着震撼心灵的星空光辉,其轨迹下默默前进时,般若也不主动去操控马匹,任由它跟着前方的大队行走。 “——” 过了一段时间,打断般若仰望星空的行为,是人们突然的惊呼。 般若定睛凝视前方,发现眼前已经出现了带来死亡的雾霾。 “般若大人。” 然后,般若的身后迎来了一名骑士,在珈西亚骑士的放行下,通报。 “我们布伦伯克王国骑士和其余国家的骑士团长大人想要观望情况,希望您能下令征讨团暂时停止前进,先派一些人去测试是否能够安全通过。您意下如何?” 第四十五话:皇宫 “……” 闻言,她微微转头看见面色犹豫的人们一眼,充分地感觉到了他们那份犹豫的情感之后,她不说话就抛下那位派来的骑士,驱赶胯下的马匹带着自己向前。 “驾!” 张口一喝,般若在人们瞪大眼睛的视线下,一马当先穿过了黑雾。 “什——般若大人!” “团长大人!大家快跟上!” 净化魔法发挥应有的效应,只见般若的身上微微闪烁了银色的光芒,然后重新暗淡了下去。当见到紧追过去的珈西亚骑士也安全穿越了黑色的魔法雾霾之后,人群露出了细微的松口气声响,放心地穿雾而过来到米格兰斯皇都的宏伟城下。 “……” 骑行马匹,征讨团相继过了无人驻守的高耸城门。 在进入被消灭了一切生息,被死寂攻陷的皇都的那一刻开始,征讨团中谁都没说话地进入临战的状态,犹如害怕自己打破了能够死者的宁静会唤醒他们一样,连敲击石板路的马蹄声也极力放轻,全神戒备地准备应付到来的危机。 这座流动着黑色烟雾的城市失去了将近一半居民,剩下的幸存者也往外迁离的米格兰斯已经不是号称整个圣斯西耶诺大陆最繁华的城市了——没错,即使是历史悠久的基本建设以及皇都中林立、让他们的国民深以为傲的美轮美奂的建筑都没有受到破坏,城市大都依然处于良好的状态。 然而。 这里的每一栋无人房屋都门户大开,空荡荡的住家里头显得黯淡无比。 即使里面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妖魔鬼怪也不足为奇。 一种紧张感笼罩在征讨团人们的身上,他们左右顾盼,警戒周围。 沿途各处散落着各种来不及拿走,或在逃命时丢失的日常物品,宽阔的道路上存在的一些褐色血迹,使街道显得狼藉不过。这些事物能让人们想象到当时的人们陷入了多么恐慌的情况。而这些悲痛是无法轻易从人们心中祛除,要让如今死气沉沉的城市恢复以往的样子,漫长的时光与新居民的努力是不可缺的。即使人们会这么想,但谁都认为目前而言要谈到这些还太早了,因为要解除这等灾难般的黑魔法,花费的代价肯定不低。 况且,这些事情要等到打败帝子,夺回米格兰斯皇都以后再说。 以马代步的征讨团在缓缓前行,来到了一个两旁都是住屋的区域,窄巷边角落还有一个小孩子的布偶,仿佛等待着主人回来领取自己。看到这一幕,派遣来到此处来的托雷斯骑士的身体在承受着昔日的悲伤,猛然颤抖起来。托雷斯皇国骑士的低声号泣从厚重的铠甲传出,但这里没有一个人会去嘲笑那个男人的泪水。 路经居民住区,般若看到了坐落在路旁的一座座简陋的新墓。 难道托雷斯皇国有在家宅花园修墓地的习俗吗——她的心中不禁出现了这样的疑问。因为自己原本世界就有一个国家的岛屿上,人们有着每年都将自家逝者的遗体挖掘出来,然后为他们穿上新衣的奇异习俗。 要不然,谁又会不惜受到魔法雾霾侵害的危险,专门来到这里为所有的牺牲者修复坟墓。般若皱了皱眉头,低头思索一阵子之后,她重新抬起头来。 一眼望去,只见坟墓虽零零散散坐落在道路的两旁以及庭院里,但加起来的数量不少。征讨团的骑士群悄悄看向托雷斯的人员。即使他们当中有者没故人在三年前的事故中丧命,他们依然和悲伤的同胞们一样深深的低着头,对以往繁荣的皇都变成如此荒凉而垂头丧气。 虽然般若也看见了来自托雷斯皇国的一部分人也对坟墓的存在而出现疑惑的神色。但明显这不是她可以开口询问这些的气氛。 “般若大人……我们已经……抵达了米格兰斯。” 即使珈西亚离皇国遥远,关系向来不密切。但看到一个国家的首都沦落到这个地步,任何一个有血有泪的人都不会好受。 “能否给予下个命令。” 裘吉有些僵硬的询问,获得了般若毫不犹豫的答复。 “先到皇宫里看看吧。” “选择那里……般若大人是认为犯人有可能还在那个地方吗。” “能说是这样,但也可以说不是。主要是我想弄清楚一些事情。” 般若顿了一顿。 “那里是能够造成整个皇都荒废——这种巨大伤害的起始点,即便有人在三年的期间努力的消除证据,也很难做到天衣无缝吧。而任何的蛛丝马迹都是对于这边的线索,我想要知道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想让自己打扰到托雷斯人们凝重的忧伤,般若和副团长放低声音交谈。 “裘吉,你还记得我们此行的两个目标么?” “是的,般若大人。一是讨伐巫妖以及将莱文帝子绳之以法,以危害人类安慰的前者不死者为最首要歼灭对象;二是营救可能存活下来的皇女殿下。” “没错。如果途中遇到巫妖或者帝子一行,我们就迎击。即使没有遭遇,活下来的皇女殿下最有可能还在皇宫里,无论是受困或者受到挟持,那么早一刻也好,我们都必须尽快早一点把人救出来……虽然说皇女能够安然无恙地跑出来成为是最好的,也就没有我们什么事,专心消灭巫妖就可以了。” 但事情总不会这么简单的——般若苦笑着。 “我明白了。这就去准备。” 裘吉让马稍微落后,然后踢一踢马腹。 受过训练的马匹立刻往左侧一跳,把他带到了一个临近的珈西亚骑士长身旁。裘吉在那位骑士长耳边细声交代一些事情之后,骑士长点头,然后挥了挥手。 紧接着,般若的身旁呼啸而过一队珈西亚的骑士,里头也包括了托雷斯人员的身影。 那是率先前往了皇宫的骑士。为她们探路的同时,也是为了预防被偷袭的可能性。般若望着他们的背影,依然保持着之前前进的速度。 很快的,征讨团离开了居民区,视野逐渐宽阔开来。并且踏入了连接皇宫的一条栽培着树木的康庄大道。虽然花叶已经在魔法雾霾影响下完全枯萎了,但从需要四个人才能环抱的壮硕树干来判断,那些恐怕是很久以前就受到专人悉心照看的珍贵植物。 看见国树成了这个样子,托雷斯的骑士心如绞痛。 第四十六话:城市的景象 然后,她听见希瓦不期待有人能回答自己的呢喃自语。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光是她而已,相信这个问题对所有人来讲,怀抱的也只会是更为迫切来寻求解答的心情。 庄严的托雷斯皇宫。 以奢侈的石料制成两排的圆柱,支撑着椭圆形的天花板拓展开来,打造了一块豪华的区域。走上铺设红地毯的宽大石阶,从华丽的拱门底下穿过的般若一行把马留在外头,人则来到了被相信是灾难一切起点的接待大厅。 眺望着宛如教堂里绘画着许多神祗图案的圆顶一阵之后,般若把目光集中在除了派出去探索,其余都留下来各国骑士团的身上。 这个地方连接了王宫各个区域,空间也能容纳上千人也绰绰有余。 来到偌大而庄严的厅间,裘吉在向她请示以后,就让各国的骑士团分出一部分的人,对皇宫进行搜寻皇女,顺带寻找事件发生的线索。而托雷斯相关的人员自然不可能任由其他国家的人在皇宫内自由行动,他们自行行动的同时,也在每一队参与搜查行动的队伍都派了一名人员进行监视。 “损毁的地方几乎没有。所以那些人真的是以绝对的战力差压制了这座皇宫啊。” 作为总负责人的自己待在征讨团的大部队等待结果,般若环视了接待大厅,这么说道。 四处都是金碧辉煌的装饰与摆设品,她看不到没有受到洗劫的迹象。帝子所图的真的是向她复仇而已,所以对这些财宝都丝毫不觉得动心?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团长大人。” 裘吉也已经被派去成为探索队的一员,当他不在的时候,负责回答她的自然是另一面副团长。 而希瓦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张椅子,而看着少女不惜劳累,喘着气地把重量不在她之下的东西搬来的份上,般若不忍心去拒绝希瓦期待自己坐上去的闪亮亮目光,无奈地承受了她的一番好意,坐在椅背和扶手都铺着红垫的椅上,荣幸地成为了周围全都是站着的骑士中,唯一个在这样的地方坐着的人。 然后,看到她坐着以蓝玉为色调的大厅里悠闲的模样,有一名相信是闲着没事的托雷斯皇国人员也跑去泡好了茶,再准备了茶具和自己带来的简单点心,让她进一步变相成了在这里享受宵夜的样子。 般若担心要是其他人不快点办完正事,她快要被这一群人供起来养了,所以完全没去碰放在一旁的茶水。 “但是团长大人,您不觉得这里有点奇怪的地方吗?” “……你是指变得不见的尸体吧。” “嗯。” 希瓦点了点头。 “别说三年了,就算再过多五十年的时光,我认为数量众多的尸骨不可能会无端消失的。特别是那个邪恶的巫妖所放出,引起周遭国家恐慌的魔法雾霾,我听到的消息是死者很多耶。” 即使她不准备去碰那杯茶,犹如侍女站一旁的希瓦依然一边拿着茶壶,一边说着。 听到她这么说,般若也深感认同。 现在的托雷斯骑士已经冷静下来,当般若向他们询问是否有在家的庭院建立坟墓的习俗时—— 答案是否定的。 “有谁安葬了那些遇难者。他们是谁?出于什么目的?” 这是一个谁都挥之不去的疑问。 而在这样的灾难中,托雷斯的皇女真是可能幸免遇难吗? 假如说她已经通过皇家的密道,到远方避难了——这个道理也不太对如果真的是那样,为什么对方一直来会毫无音讯?是被追杀,而感到各国的力量都不可靠才在这些年来隐藏踪迹?生存下来的可能性是无限接近零的。 如果以上的假设都不成立的话,就只有一个说法了。 “假如亚尔维斯……陛下给我的消息没错的话。” 思索时,将手放在唇边的般若细声说着。 “皇女她本人应该活着,就在这个皇都里。她极有可能是和几位重要的皇室成员躲在秘密场所活了下来,恐怕是利用了能够蒙蔽感知的魔导道具力量。” “——” “毕竟托雷斯皇国是全大陆最富有的国度,一位皇族再怎么吝啬也好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考虑到是为了瞒过能够杀进皇宫来的敌人耳目,托雷斯的皇室所使用的道具理当非常的强力才是……” 而实际上,她已经用过了【探知】,却在皇宫内找不到除了已方以外的生命迹象。 说到一半的时候,般若的心一动,不再说话。 她想到纯粹的【探知】没反应的话,那就先用【解咒】在眼睛上,然后配合【远视】来寻找可能被触发的地点,这是相当低效率并耗时的方法,但总比靠纯人力来搜索来的好。 她立刻付诸行动。 而托雷斯的人来到相信是谒见厅的地方,取回了一顶皇冠。是般若见到的第一个景象。之后还有同样是托雷斯人员在书库把重要的文件放进布袋,类似的一幕还有很多。 但这个是他们正当地取回自己国家所有物的行为,根本无需向任何人报告,即使行为有些鬼鬼祟祟也好,但般若也不去理会那些事。 她继续勘察整个皇宫,然后猛然一顿。 “团长大人?!您怎么了?” 看见突然陷入一阵沉默的般若突然间站起,希瓦向她投以惊讶的目光。 “……把所有人叫回来。” “咦?是!我立刻去传达命令!” “就这么告诉他们。” 般若脸色凝重地向慌张的少女继续说道: “我找到了,皇女殿下她的所在。” ——在皇宫的西面主层楼里有一个被关闭的暗道。因为是由魔法启动的机关,【解咒】正巧派上了用场。不仅如此,更深的里头有连【解咒】都无法打开、必须她亲自过去才行的魔法装置,一下子引起了般若的注意。 在左右往旁开启,只能一时间容两人并肩通过的暗道中,出于不主动碰触他国机密的想法,般若就拜托了托雷斯皇宫的人先下去查看,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第四十七话:密道 等他们回来以后,般若向走到里面的人询问。 “里面的状况看过了吗?” “是的。这个地方有条密道,这是即使是在皇宫里任职了三十年的我也第一次知道的事。除了通道以外都是厚实的石壁,而最里面有绘画着魔法阵,凭我们所有人的力量也无可奈何的一扇门。要打开它,恐怕需要般若大人的帮助了。” 大约五十岁上下的中年人向般若低下了头。 “还请您助我们一臂之力。” “……希瓦跟我来,其他人在这里等着。” 在中年人的带领下,般若和希瓦迈步向前,进入了暗道。 而才刚刚走了十几秒钟的路时,她们就听到已经闻讯而来,其他骑士团的人的声音。 “让、让开。” “请让我来吧!” “——不行,般若大人已经下去了。不得吩咐,任何人都不被允许进入。” 其他国家的骑士里有抢着建立功劳之辈,隐约有不顾托雷斯皇国的人劝阻,拼命也要挤进来的样子。 走在前头的中年人侧眼往后看去,低声说了一句“不知恬耻”。 “嘻嘻,他们几个就这么想当救世主吗?团长大人,可以让他们进来吗?” “……他们想要的尝试的话,就尽可能试试看吧。” 但在希瓦和般若在秘道的对话清晰地传了出去之后,入口处的喧闹就立刻消失了。 无视刚刚的情况,她们专心前行。 曲曲折折的暗道大约走了二十分钟以后。 “这道门没有锁头的存在,也没门柄。但谁也推不开吗?” 眼前出现了中年人之前提到的门扉。以木质结构的门扉,带有魔力的波动, 在有这种程度的结界的情况下使用“瞬移动”的话,无法保障自己作为施术者的安全。除了有可能会出现残肢的状况,而且进去之后,怎么带人出来也是一大难题,就不做任何的考虑了。 俯身去调查那个破破烂烂的门扉之后,般若发现那果然是一个让她也不敢小觑,非常精密古代魔法阵。 “团长大人。这个是?” 希瓦的样子比托雷斯皇国的人还来得紧张,她用眼神发出询问自己是否能处理。而盯着门的般若察觉到她的视线,张口回答。 “简单来讲这是看不见的锥体——更要形容的话,这就像一个尖端面向我们的金字塔魔法阵,接着这块地脉的魔力运作,除非魔力枯竭了,否者魔法阵就会永远以此排斥一切外力。虽然有些棘手,但我感觉大概能解开它。” “棘手……吗?但为什么是金字塔形呢?” “是为了稳固吧。我们从人眼单看外形的话,不过是一扇再也普通不过的木门,别说用力了,就连轻轻一踢就会散掉的简陋门扉。但魔法阵的设计是除了从外面解开以外,就没有其他能打开的方法。换句话说,从里面也不行。” 转头看到希瓦一脸疑惑的样子,般若耐心解释。 “而木门之所以变得这么坚固,是因为法阵设计成‘自动迎击’还有‘抵御冲击’的魔法吧。假如有人用蛮力去开启的话,被弄得支离破碎的反而是自己。而我肯定人就在这里头。” “原来如此……这个魔法阵很厉害啊。” 虽然般若已经尽可能简约讲解,同样半跪在门前的希瓦的脸上还是清楚地出现了“完全不明白”的表情。 而这时候,中年人以外的托雷斯皇国人员压抑不住疑问。 “但这么强大的魔法阵保护的,也有可能是我们皇国的秘宝不是吗?般若大人您怎么肯定里面就是皇女殿下?” 他在这里停顿了,身后的托雷斯人员也附和道: “没错,我们已经在外头呼叫了许久,也没人回应。” “里面有活人的气息。” 把注意力放在门扉上的魔力波动,般若不假思索的回答。 “随着时间的流逝,法阵就会越来越密合,想要从单面击破的的话是不可能的。这也是为什么这个看起来快烂掉的门,始终维持在一种奇妙的状态,被魔法阵强硬地固定、保留在原地的原因。” “呃,这么说,米洛丽斯殿下真的在里面?” “般若大人,我看这个门还是暂时……” 当托雷斯人员神情复杂地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此时已经对魔法阵感到入迷的般若一挥手,打断他们的话语。 她将食指放在唇上,对人们示意安静。 然后,般若将视线放回门前。 “【解咒】” 此时的精力都集中在结界上,所以般若是下意识地随口说多了两句。但她不知道,这也直接导致她为自己招来了希瓦愈发崇敬与信任的目光。要是知道这就是让她在接下来的行动中,无时无刻感受到让人有负担的崇敬目光的原因的话,般若肯定会打死都不会再说话的—— 然而这只是对已经发生的事情而言,一个无法逆转的假设而已。 “……【解咒.第一重】” 但是,没注意到这些的她正在反复咏念的一个短咒,每次都伴随着将某些事物开启的骇然巨响。 “……【解咒.第二重】” “……【解咒.第三重】” “……【解咒.第四重】” 在一遍遍响彻暗道的巨响之后,一道微弱却又万分清晰、某种法术瓦解声音从木门上发了出来。 “【解咒.第二十七重】” 不需要施加任何的外力,方才还纹丝不动的门扉就已经微微的开启一道细缝。在狭窄暗道里的所有人们不禁猛然屏住呼息。 沐浴在背后第十一骑士团的少女的崇敬目光,以及不知为何阴沉地交头接耳说话的托雷斯皇国人员视线下,好奇心已经被刺激了许久的般若完全没理他们。 她伸出左手,从线缝处下手,半拉开眼前的门扉。 然后,般若迈出脚,想要只身踏入神秘的室内,进行确认。 室间不大,要用来比喻的话,就是比入住胶囊旅馆稍微来得大的空间。但以厚实的岩墙制成的天花板有却比正常的室间来得三、四倍的高度。 里头一尘不染,充满了有人在此生活作息的静谧气氛。 第四十八话:蓝发少女 “……” 般若起初认为,有人在这样无法舒展身体的地方生活,第一个想法是以为里面的空气属于通风不良的那种闷热感,或反之会像阴暗的通道那般的寒冷,却两者都不是。 虽然她这副身体再也感觉不到以区区十几摄氏度的变化,但她的五感中其他的器官感知反而变得更加敏锐,其中包括嗅觉。 从闻到的清新气息来判断,她判断迎面而来的应该是温度适当的空气。 这里面居然存在着换气系统,微微一顿的般若脑袋马上能理解到,就是因为有个各种设备,里面的人才会因此活下来吧。虽然如此,她还是一动也不动地僵在原地,没有再踏前一步。 而让般若长时间呆立在原地的原因,并不是这里存在着能够引进外面的空气,同时净化魔法雾霾的事物那么单纯。 只能怪映入她眼帘的景象,实在美得震撼人心了。 通过来自外头无数次的光芒折射,形成一道狭小却比宝石还纯粹的星云柔光照射在少女身上,犹如置身于残忍的黑暗之中,述说着她还保持着自我的故事。 正因为触手可及的少女近在眼前,般若只能看到她侧身的一部分。 久未打理,蓝色的蓬松发丝垂到腰际,发丝因为星光的照亮,而反射着白色光辉。坐在床上的少女怔怔地望向房顶,并未发现般若她们的到来。 自从门上的魔法阵被解除了以后,隐隐约约就从室间里传出了的空灵歌声降落在般若的肩上,然后跳过耳朵,直接传入她的心灵。虽然少女在轻吟着听不清内容的歌曲,却依旧触动人心。 柔长的睫毛似乎能拨开世间的恶意,刘海长至遮住了她的视线,但从少女那白皙的侧脸依稀能让人看到她那个如冬天湖水般清澈的眼眸。 而她身上的是说得再恭维也好,也只是一件相当漂亮但任何人一看就知道对即使娇瘦的少女而言,依然小了几号的连身裙让她露出了过多的肌肤,只能遮掩少女的私密部位。穿着露出大腿的天蓝色裙子,铺着绵床的地上坐着这么一位满怀悲伤的少女,就这么暂时夺走了般若的思考能力。 这时,半个身子探了进来的希瓦也被少女深深吸引住了,出神地低语着: “好美。” 而身旁结束细语的人们也想要探视过来的动静的时候,意识到这位女孩子的仪容不整的状态,希瓦很快的就回过神来,转身展开出双手,将全是男性的托雷斯人员挡在原地上。 “等等,请站住,你们先别进来!” 听到希瓦那慌张的话语,眼前的少女仿佛现在才注意到自己住处的门已经被大开,整个人犹如是由巧匠倾注了爱意,废寝忘食地以手中的工具雕琢出来的身姿,惹人怜爱然而脆弱的少女身躯微微一颤。 然后,她缩着肩膀,缓缓转过头来。 这一次般若得以看见了少女的全貌。天蓝色的双眸,小巧的鼻子,细薄的嘴唇,白皙的肌肤,以上构成了她如梦似幻的美貌。 她正在缓缓张口,空灵的少女嗓音传出。 “你是谁?” 在少女精致的五官上,那双楚楚可怜的眸子瞧了过来,下意识觉得出现的人们是幻觉。犹如在无人理会的这段时间,有如自身已经化为了这个室间蓝色妖精的女孩伸出手,向般若的手握去,想要碰触,来确认眼前人影的真实。 “你是……谁?” 重复着问题,想要藉由碰触确认眼前人的存在才能稳固自己的认知一样,少女伸了手,握住了动弹不得的般若的一只手掌。 ——将平时附加到身上的强化魔法悉数被排除开来,肉体与灵魂分离般的冲击霍地卷袭而至。 瞬间,犹如遭受电击的般若马上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接着,惊讶万分地看着这位少女。 (刚刚的是……?!) 而造成异变的人,少女却已经疲惫地闭上双眼,倒在了其身底下的床铺上。 因为刚才那个的冲击而喘气的般若抓着胸口上忽然发烫的项链,庆幸自己没有发出痛苦的叫声。 在忍受着炽热的宝石带来的痛苦时,眼神充满讶异、注视着少女的般若张开方才不知觉咬紧的牙关,轻声叫道: “希瓦。” “在。” 因为自己阻挡着不让托雷斯人员进去室间一事,正在对进行抗议的他们支支吾吾,却又不懂得如何在说明的时候又保住皇女的名节,焦急地思考这些的少女骑士,连忙应了一声之后,继续说下去。 “如果有我可以帮忙的地方,请您尽管吩咐。” “帮我个忙……把应该是皇女殿下的这位女孩搬出去吧。记得不要直接碰触她的身体,保险起见拿块布包一下。假如在这里净化魔法被殿下的能力解除的话,无疑会带来死亡。” 这句话被还在吵闹的托雷斯人员听到了,男人们赶紧抛下希瓦往后退去,这个慌张的模样不禁让人想笑。 “明白了。团长大人。” 不需要自己多余的解释,少女骑士浮现赞同的脸色,就照着她的命令去做了。 第四十九话:灾难之日 * “——您不该如此,殿下。” * 日期回到帝子造访皇都那一日。 一切毫无预警地发生了。 “不必去央求他人。如果您执意走上帝王之路的话,就该让作对者知道与您为敌的那个下场是什么。不必多费口舌,以武力碾压他们才是帝王的天职。” 一道哀切的声音忽然响遍殿堂,让托雷斯的皇王,洛巴特沃斯二世转过身去寻找声音的主人。 “赫瓦西奥!你……为什么进来了!赶紧退下!” 而在那之前,凯杰帝子本人比皇王更快地发觉那个人的位置,大吼让擅闯此处的人离开。 首先是环视了殿堂,却没有发现任何人的洛巴特沃斯二世起初茫然了一会,然后注意到地面呈现一个不规则的阴影后,他才把缓缓抬起视线,最终发现飘在离开地面五尺高的人。 “嗯,这是【浮身】的魔法吗?” 皇王虽然对于魔法没什么高深的见解,但也知道只有相当高阶的法术才能让身体不是像鱼类来回移动,而是蜻蜓能够静止般在空中漂浮起来。 “外头的吾听见凯杰殿下好像遭遇了困难,所以前来协助。” 全身罩在斗篷之下的那人向不知为何,神色间向他透露出惧意的凯杰帝子微微一躬。 而他说话的时候,有一个独特的特征。那就是原本孔武有力的语调时常会莫名其妙地低沉下去,再恢复正常。 ——就像有气无力的人说话那般,却更为古怪。 “凯杰啊,这位是你麾下的魔法——不,莫非是比魔法师更为高阶的魔导师吗?” 虽然有些在意凯杰帝子为何会出现僵硬的反应,但听到帝子称呼那人的名字时,这位皇王点点头,为对方能够招揽到一名能够给予宝贵劝诫的人士而高兴不已。魔导师通常都知识渊博且有着丰富的人生经验,将会是帝子极大的助力。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名叫赫瓦西奥的魔导师? 不只是洛巴特沃斯二世,连与负责册封“魔导师”之称的魔法大学有频密来往的老魔导师,阿尔弗雷德本人也从未听闻过现任魔导师当中,有谁是自称“赫瓦西奥”这个名字的魔导师活动的。 虽然说因本身有着复杂的缘由,在暂时加入某方势力的时候,魔导师不愿意透露真名的情形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这人也不排除是以假名加入帝子麾下。 然而,阿尔弗雷德因不知自己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号而陷入沉思,边捋着长长的胡须,边不断思索着这个名字的出处,沉思下来。 “——” 那位陌生魔导师转过头来,以周围的肌肤布满黑色血根的双眼直盯盯地看着洛巴特沃斯二世的时候,洛巴特沃斯二世的内心出现了不好的预感。 这时候,殿外传来了一阵喧闹声,更是敲响了皇王的警钟。 当全部人对外头莫名其妙的叫声反应不过来的时候。 “赫瓦西奥……?赫、瓦西奥?!难道说……但这又怎么可能!” 老魔导师终于想起名字由来,他感到浑身被冰水浸泡般的寒冷。 虽然举止因为可怕的猜想而僵硬。但在场的人们当中,也只有他做出了反应。 “这个名字,是那个在六百年前将自己的灵魂出卖给魔鬼,化为巫妖这等邪恶的不死者以后,企图弑君篡位,穷凶极恶的亡国之臣名字!赫瓦西奥.伦德!皇王陛下快离开那个怪物!” 猛然吸了口气,脸色出现巨大变化的阿尔弗雷德抬起头来。 “托雷斯的骑士们,魔法师们!快护驾,全力将它挡下——不,杀死它!” 努力克制住话语间的颤音,老魔导师阿尔弗雷德立刻拉了皇王一把,迅速远离隐藏在人皮下的邪恶存在。 “快,陛下快跟我走!” 现场作为皇室守护者的精锐虽然潜意识觉得皇王招待客人的时候,老魔导师的命令有越俎代庖的意味存在,却明锐地知道能让此人如此慌张的事态是多么的不妙,立刻遵从命令展开攻击。 因为敌人在空中,穿着铠甲的骑士团便把攻击事宜交给宫廷魔法师,他们立刻来到想要皇王陛下周围,进行护卫任务。 “……对吾进行攻击吗?” 面对宫廷魔法师的杖上,魔法逐渐显现的光辉,那个被换作怪物的存在对此付之一笑,黑色的嘴唇往上扬起。 “吾记得,凯杰殿下的命令是排除一切的伤害吧?” “排除……等等!” 轻语之后,抬起的手心对准了被阿尔弗雷德拉着撤离的洛巴特沃斯二世和阿尔弗雷德的方向。 “那是指在逃出帝国领土时的事情,现在已经不用了!” 回过神来,帝子在察觉到他的意图后不禁瞪大眼睛,但在叫喊之后很快发现一件事。 它是——故意充耳不闻吗? 那个飘在空中的存在好像没听到似的,咏唱起强大的魔法咒语。 凯杰帝子为不听命令的“那个”而感到惊恐,激动地往前踏出四步。 “没听到我说住手吗!赫瓦西奥!” “殿下不能去那里!” 状况的变化太快,使得凯杰帝子的呼叫不起作用,但在他阻止“那个”之前,自己被把他的安危放在最优先位置的部下们给拉住了手臂,然后被一把按住头部,伏倒在地。 “——该死!” 正好扭头看见赫瓦西奥即将完成魔法的举动,老魔导师苦吟一声,放弃带着皇王撤离,语气万分急迫地叫道。 “皇王陛下,请您赶快使用宝戒!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阿尔弗雷德所指的宝戒名为“蓝龙王之守护”托雷斯皇室世代相传,属于价值连城的一次性消耗型宝物。虽然是能够换取几座城池的贵重宝物,但洛巴特沃斯并非愚蠢之辈,在紧急时刻对于使用宝物一点也不存在任何犹豫的想法,几乎是老魔导师叫声响起的同时,就立刻将戴在右手大拇指上的戒指宝石往右方扭转。 随着一道轻微的金属质声响,在敌方可怕的魔法喷涌而出之前,皇王指上的宝石在一瞬间发出糜烂的光辉,形成了能够将五六人完全笼罩起来的半圆形光幕。 第五十话:黑色灾难 然而,淡蓝色的半透明光幕并没有让里面的人放松警惕。 深知敌人的可怕,皇王身旁的老魔导师边不放心地伸出手,在戒指的上方聚精会神地输出自己的魔力来稳固它。 “赶紧,你们也进来吧!” 同时,洛巴特沃斯二世朝骑士们叫道。 结界光幕所覆盖的范围有马车般的大小,虽然不足与容纳所有人,起码降低拯救一部分人被伤害尚未不明确的攻击波及。 洛巴特沃斯二世的想法并没错,但不是魔法师的他怎么也预想不到的是,对方的魔法足于在瞬间杀害这方所有人这件事。 “毁灭吧,吾辈的敌人,痛苦地在虚无中迎来余等的死亡!” 在赫瓦西奥癫狂的笑声中,大量的黑气隐藏着巨大的破坏力,涌向皇王的方向。 乍看之下安全无比的结界,细微碎裂声响传来,除了明白“赫瓦西奥”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的阿尔弗雷德露出冷静的表情以外,结界里的人们都心头一惊,不可置信地看着结界摇摇欲坠的样子。 洛巴特沃斯二世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起来。 “这宝戒里头的可是【幽海结界】。居然会……承受不住攻击?这不可能,这附魔器具可是封印着相当于六位大魔导师所能施放的魔法啊。” 虽然发动结界后,当事人不能移动是个弊端。但其中含有能够阻挡龙之吐息也不在话下的性能——居然,会承受不住一名默默无闻的魔导师攻击? 正当淡蓝色的结界强烈震动起来的时候,外头作为被黑气首当其冲的对象,穿着坚硬铠甲的骑士们突然传出了宛如遭遇锤子重击的悲吟,只见他们身上原本面光滑平整的盔甲金属面突然凹了无数块。然后,托雷斯的骑士们一个接一个地跪了下来。 “——!!” 当同伴来不及询问他们的状况,黑气就撕裂了金属,紧接着钻入他们的肉体,让骑士发出来凄厉的非人吼叫。 其实宝戒施放出结界内还有着足够的空间,即使如此,黑气近在咫尺的状况,也使到他们无法对同僚伸出援手,注定只能悲痛地看着护主的同僚口中发出了痛苦的惨叫,最后变成毫无生气的干涸尸体,他们的身体连跪姿都无法保持,一个接一个地往地上倒去。 直接遭遇黑气袭击方向的人们当中,只有惊愕地僵住站在原地,少数靠近洛巴特沃斯二世的骑士因处于结界的范围内,得以幸免于难。 “皇王陛下!” 虽然另一面的人们焦急地想确认皇王陛下的状况,但无奈魔法的漆黑气体蒙蔽了他们的视线。 即便如此,殿堂两侧的魔法师们还是目睹了那些站在外围的骑士们将近全灭的一幕,对这次所面临的危机有了新的认知。 “【极致光明】” “【切风】” “【魔矢】” “【缓慢】” “【大地穿刺】” “【强焰之星】” “【冰霜锥】” “【元素波】” 在这时托雷斯的魔法师们也完成了咏唱。一道道不同属性的璀璨魔法砸向不躲不闪的赫瓦西奥,密集的攻击使他的【浮身】魔法失效,身体如断线风筝重重地坠下地面。 而这么一来,他们也成功打断了那个骇人的邪恶魔法继续施放下去。 然后,在宫廷魔法师警戒的目光中,赫瓦西奥本人已经一动也不动地躺在那里。 接着,慢慢的,大量的黑色血液在宫殿洁白的地面蔓延开来。 判断对方已经活不成了,宫廷魔法师们在才心有余悸地缓缓回收法杖。但是,看到最外围的骑士们的死状之后,当中还有魔法师不放心地重新伸出法杖,想着假如对方还有一丝活着的迹象,就要再次咏唱魔法。 看到这个举动,帝子身旁的骑士们赶紧挥手,神情紧张的向魔法师喊叫道: “别再攻击了!只要不攻击他,赫瓦西奥就无法对你们进行攻击,我们殿下对他下达这样的命令!” 听到莱文帝国的人莫名其妙的叫喊,托雷斯皇国的宫廷魔法师投去的,是带有强烈敌意的目光。 “别开玩笑了,你们这些忘恩负义之徒。居然辜负陛下的好意,把这种怪物带入宫内!” “莱文帝国,你们这么做居心何在?!” “竟然向陛下狠下毒手——” 气愤不已的宫廷魔法师重新举起法杖,想要攻击帝子一行人的时候,突然传来了某种物体从液体中爬起的声音,让他们的斥责戛然而止。 那是某种毛骨悚然、犹如从地狱深渊里传来的声响。 在宫廷魔法师们愕然的视线中,赫瓦西奥那残破的身体在某种魔法的原理下,徐徐恢复站立姿势。 “以为同为真理的追求者,对你们手下留情的吾看来犯了一个错。” 大量黑色的血液顺着衣服的下摆,滴落地面。 然而,仿佛这样足以致死的伤势也微不足道似的,赫瓦西奥瞥向那些神色万分惊恐的宫廷魔法师。 “愚昧的你们是没资格和吾站在同一块土地上的,加上破坏了吾的这副肉体的罪责,吾要尔等——这个皇都的人民都为此付出代价。” “快点!重新攻击!” 在冰冷的视线之下,许多宫廷魔法师们连忙开始咏唱魔法时。 但一切已经迟了。 “想死的话,吾成全你们这些无知小辈。” 跨出一步,赫瓦西奥原本垂下的双手猛然分开,比慌张的宫廷魔法师们更快的发动短咏魔法,两个手心往旁喷涌出带有凶恶黑气的龙卷,将魔法师们也卷入死亡当中。 “‘赐予你们无慈悲的死亡,化为灰烬吧’——【覆灭】” 托雷斯皇国的魔法师面临与骑士们相同的灾难,魔法师们的肉体犹如被隐形的利器与重锤同时撕裂殴打,然后在惨叫中被黑气夺走生气,化为干涸的尸体倒下。 冷哼了一声,赫瓦西奥的双眼最后放到闪烁得仿佛就要消失淡蓝色结界里的皇王以及他的随从们的身上。 赫瓦西奥对莱文帝国的骑士们的呼喊制止不听不闻,他举起单手,想要给予最后一击的时候。 第五十一话:最后的任务 “……奇怪。” 他突然发出了喃喃自语。 “这个地方……有神通者?但是……这程度的强大力量又是……为何如此?” 在所有人感到深沉的绝望的时刻,赫瓦西奥忽然间对皇王失去的兴趣,维持着抬手的动作却没有进行攻击,而是歪头困惑些什么,呢喃着。 “不能置之不理,吾必须去查看。” 到最后,赫瓦西奥的身体缓缓浮起,没入了天花板后消失无踪。 在朦胧的黑气中看到他离去的这一幕,洛巴特沃斯二世和幸存下来的部下一样,起初是松了口气,但是很快去思考他话语的意义,以及有什么是吸引了赫瓦西奥注意的存在。 (——该不会!) 当把赫瓦西奥的反常与什么联想在了一起,将自己的讶异脱口而出的洛巴特沃斯二世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被冻结起来一样的寒冷。 “——阿尔弗雷德,别管本皇了。快去保护米洛丽斯那孩子!” “您叫臣下如何抛弃效忠对象不理!” “那孩子是绝对不能出事的!” 听到洛巴特沃斯二世的命令,让正在思考如何应对眼前这些翻滚着的凶恶魔法,大汗淋漓的老魔导师下意识地反驳。 但在转头看到了皇王那坚毅的目光后,老魔导师陷入犹豫。 因为不断输入魔力甚至透支生命的地步来对抗依然漂浮在四周的黑气余威,脸色因此变得白纸般苍白的老魔导师慎重思考了一段时间,依旧摇头拒绝。 “还是不行,请冷静下来,陛下。如果没有臣下往戒指输入魔力,以目前的状况,结界根本撑不了多久!话虽如此,陛下也发现了,结界现在已经是风中烛火一样,假如臣下离开,陛下会立即死在这种瘴气之中!相比之下。” 就像阿尔弗雷德所说的一样,就算有了他的全力支援,结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遭遇削弱。丝丝的黑气正在腐蚀结界,从裂缝侵入内部。 缓缓抬起头来,与皇王对视的老魔导师继续说着。 “皇女殿下因为生来的能力的缘故,处境更加的安全才是。即使要赌一赌,臣下也要留在这里用魔法打开一条路,让皇王您带着骑士一起安全撤离这里。这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 当阿尔弗雷德举起法杖,想要咏唱魔法的时候,皇王抢先按下了他的手。 洛巴特沃斯二世摇了摇头。 “错了。本皇知道自己的身体是撑不过那个黑气的包围的。虽然本皇不知道他是否一开始就冲着那孩子来的。不过,本皇从他离去的方向来判断,那个怪物应该感受到了米洛丽斯的存在。阿尔弗雷德必须立刻护送那孩子到那个地方!” 一旦想到自己的孩子遭遇危害,洛巴特沃斯二世他的脸孔因恐惧而扭曲,自己最为害怕的事态无论如何都要去避免的。所以,他抬起头,凝视着老魔导师严声说道。 “比起本皇,那孩子还有着使命在……幸福在未来等着她。快去。这是命令。” 洛巴特沃斯二世的语气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直视着老魔导师。 有预感这次将会是一场生死离别,老魔导师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 “臣下……遵旨。” 洛巴特沃斯二世投去了感激的目光,然后扭头说。 “本皇也知道难为你了,阿尔弗雷德。骑士们也是,这将是你们最后的任务了。” 看着洛巴特沃斯二世展现的决意,深明皇王他要面临的是何种结局,部下们露出悲壮的神色,深深皇王向底下了头额。 “皇王陛下……保重了。” 说完,阿尔弗雷德不再苦苦支撑结界。 要达成洛巴特沃斯二世所交代的事,是分秒必争的。冷静沉着的老魔导师和数量稀少的骑士们转过身,然后在阿尔弗雷德咏唱的咒语后,魔法的光辉虽笼罩了在全部人的身上,在这等威力的黑气面前,却是让人不能期待有多少效用的防御魔法。 最后看向皇王一眼,他们朝王座临近的殿堂出口处奔去。 在身体解除到黑气的瞬间,让人全身冒汗的剧痛布满全身,在险些跪倒的同时,阿尔弗雷德终于明白了黑气的正体是什么。 是诅咒。而且是带有怨灵作祟的诅咒。 黑色的气体呈现人类面孔的轮廓,张牙舞爪的怨灵朝自己冲来的时候,阿尔弗雷德已经做出了对应。 “明日的光辉将掩盖黑暗的脚步,光命的一切无不克制邪恶的气息——【光辉】” 多少研究过神官法术的阿尔弗雷德硬着头皮,迅速放出了自己不擅长的魔法类型。 隐藏在黑气当中的怨灵接触到了太阳般耀眼的光芒,立即放出刺耳的嚎叫,连这个宫殿里的彩色玻璃都被尖锐的声音震得支离破碎,洒落在人们身上。 而直面同等级冲击的人类肉身自然不好受不到哪里去,耳孔流血,五脏俱损。 实际上,确实不少人掉入了死亡的深渊。承接皇王的命令去拯救皇女的骑士们大多无法逃离死亡之气,除了魔导师,只有寥寥无几的三人冲了出来。 “走吧。” 他们粗喘着气,死里逃生地互望一眼。 三位骑士在阿尔弗雷德一声呼喝之下,行动敏捷得不像个身中凶恶诅咒、气数正在急速被削减的人。 “去完成我们的使命。” 全身布满跳动着的黑色血根,托雷斯的皇家骑士迅速行动起来。 ——看着赫瓦西奥以及托雷斯皇国的人们离去,心怀警戒了环视四周一阵子后之后,莱文帝国的骑士长,卢米缓缓地站起身。 “……属下为刚才的举动感到万分抱歉。现在已经安全了,凯杰殿下。” 已经察觉到危机告一段落了,莱文帝国的骑士们才放开凯杰帝子。直到方才,毫无防抗之力的自己被高头大马的男人按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凯杰狠狠地瞪了那四名心腹一眼。 接着,在爬起身子的时候,看到现场的惨状后猛然倒吸了一口气。 前一刻还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们,现在无一不死状凄惨,他们的生命犹如受到亵渎,死不暝目的托雷斯人仿佛正在无声地谴责他一样,那几双黑漆漆的眼洞正对着帝子,引起强烈的不适。 单手微微掐着喉咙来忍住作呕的感觉,凯杰别开了目光,语气虚弱对男人说道。 “卢米……你……你,去看看……皇王陛下的情况!” “明白了。” 丝毫没有看不起语音颤抖的帝子,名叫卢米的男人反而觉得这个年纪的少年能没有害怕的大哭大叫,已经该谢天谢地了。 第五十二话:皇都的末日 边这样想着,他听取命令向前。 从远方来观察,皇王本人无疑已经气绝身亡。 卢米小心避开弥漫在地面的黑气,蹙着眉地走上前了十步,然后看见仿佛拥有生命的黑气想要靠近自己的时候,退后一步。在确定没有什么异状后,卢米凝神看向洛巴特沃斯二世的方向。 两腿盘屈交叠坐在地上,坦然接受命运的那个身姿十分的高洁,就连邪恶的亡魂都无法让这位皇王成为它的奴仆。虽然如此,这依然改变不了皇王已经丧命的事实。 “怎么了,卢米。皇王他怎么了?” 良久,卢米转过头去,发现帝子紧张地正在看着他,神情就像是在祈求他给予的答复不是自己想象的那般,充满着万分的哀切。即使卢米的内心想要将这件事隐瞒下去,但赤裸裸的现实就摆在眼前,又如何容自己去进行掩饰。 内心发出叹息,莱文帝国的骑士长,卢米闭上眼睛。 他缓缓摇了摇头,其中意义不言而喻。 “呜!” 得知事实,凯杰帝子的喉咙里发出了哀号,双手握拳锤向地面。 然后,别开不去看全身颤抖着,脸孔因对死者的内疚而严重扭曲的帝子。有着身同感受的卢米另外注意到了一件事情。 视线出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黑团。卢米在集中精神之后,终于能看清那是一顶金属头冠的轮廓,以弧形的侧面缓缓滚动,就往了卢米的方向、有气无力般地穿过了黑气。 就在他感到疑惑的时候,圆冠不偏不倚地碰到了他的鞋尖,终于才停止滚动。 (什……么?) 看清那是属于洛巴特沃斯二世、镶嵌着耀眼宝石的皇冠后,卢米顿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而那顶多少人都梦寐以求的权力象征,自然是不会无缘无故或者碰巧掉落后,往他的方向滚来的。 这让卢米心中的疑惑渐深,再次往皇王的遗体凝目望去。 凌厉的视线仿佛是黑气缓缓移动到别处的主因,总之,蒙蔽皇王遗体的黑气在经过一段时间之后,浓度减少了一些。 “拿……冠……疏散……民……众……” 缓缓读出盘坐在地,离开人世的皇王遗体手边模糊的血迹,写着洛巴特沃斯二世本人竭尽全力所表达的出来的,灌输着最后的述求,让卢米瞬间明白了真相。 嘴边残留着恐怕是咬破指尖时沾染的血迹,洛巴特沃斯二世以临死前生命的火光,不考虑让身患诅咒的部下带走,而是将摘下了的皇冠交给他国的人,只因为比起命不久矣的部下,这边能疏散平民的成功率更高。 卢米难以置信地瞪大眼,感到愕然不已,默默凝视血液书写的字体到了最后一个字,然后脚跟并拢,向这位皇王敬礼,致以最高的敬意。 (我对您发誓,在疏散托雷斯的民众之后,将会把皇冠放回皇椅上,交回给托雷斯的人民。绝不贪图托雷斯的所有物。) 卢米在心中做出誓言,转过身。 “凯杰殿下。” 既然知道还有事情等着自己去做,卢米在对皇王献上了敬意之后,不浪费时间。 他的双手立刻拿起托付给自己的皇冠,快跑到把头埋在膝盖间的帝子身旁。 他看着帝子,怀中抱着皇冠,单膝跪下说道。 “请务必记住属下的一句话,这不是殿下的错。” “……” “属下还有事处理,还请允许属下暂且离开殿下身边。” 凯杰没有答话,但卢米看到这位帝子细微地点了点头。 决定由时间来来让帝子冷静下来,发出感谢的卢米留下两人照看帝子,开口招呼一人帮忙。 “你过来!” 不知是否是‘最初的命令’起了作用,除了帝国的人,在场丧命的全是托雷斯皇国的人员,而己方毫发无伤。怀着深深的罪恶感瞥了那些死去的人一眼、祈祷他们能安息之后,卢米与另一位骑士来到殿堂的入口处,奋力推开厚重的巨大门扉。 呈现在眼前的景象是,血与肉块的汪洋。是那些收起他们武器的托雷斯皇国的骑士们还有执行官的尸体。在卢米不禁皱紧眉头的时候,留在外头的部下们叫道: “卢米骑士长!大事不好!赫瓦西奥那怪物突然暴走,杀害了托雷斯皇国的人!” “这我看就知道了,说重点。” 在卢米的呵斥下,大多数人安静了下来,然后其中一人遵循骑士教条,冷静地站出来发言。 “骑士长,在下有事禀报!” “说。” 卢米瞥了那人一眼,允许发言。 “您看外面。” 柱廊处于高地,所以人们得以眺望王宫的大部分地貌与建筑物。 卢米顺着部下所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了又一个不详的景色,让他猛然呆了一下。只见黑色的魔法气体在托雷斯皇国的宫殿扩散开来,到处都有短暂响起之后又瞬间沉寂下来惨叫。而且,黑气的规模越来越大,犹如末世的洪水出现往宫外移动的迹象, “该死。” (——赫瓦西奥,这个怪物到底要夺走多少人命才满足!) 卢米感到愤怒起来,发出沙哑的咒骂。 但是,他很快救压抑住这股怒火——自己不能在部下们的面前,把可能动摇决定使用赫瓦西奥的帝子权威的话来,只得咬牙隐忍挤出必须正视的事态。 “……考虑到那个怪物说要拿走这个皇都居民的性命,伤害还会扩大才对。要疏散他们的话,我们没有多余的时间能浪费了。” 脸色冷峻严酷的莱文骑士长转过身来,对部下们说明状况。 “听着,那个怪物因为凯杰殿下的命令,无法伤害我们。所有我们还是有希望能拯救这个国家居民的。明白了吗?” 这时候的帝国骑士们已经冷静下来,继承钢铁意志、愿意追随帝子的男人们背脊挺直地聆听下一个指示。 “二十个人跟我去阻止那个怪物,记得拿上那个匣子!剩下的去疏散居民,记住,皇王陛下临死前委托了我们,要拿着陛下的王冠,通知这个城市的居民疏散!死了也要完成被我们拖累的异国陛下给予的任务!” “是!!!” 第五十三话:噩梦 回到正常的时间线来。 …… ………… ——作为发亮的魔石已经很久没有被更换,所以即使开着灯,房间内也依旧昏暗。 这是被废弃的米格兰斯皇都,其中一间豪宅的房间。 有一个闭着双眸的少年翘脚,坐着房间的沙发上,即使那里的正左方摆放着一张大床,在入住此处的期间,他也从不去考虑去躺在那里。而在犹如能迷惑人心的阴郁光芒下。一只手托着脸颊,微微垂着头地,仿佛坐在沙发上冥想的少年,其睡颜略显得痛楚。 他梦到了他祖父的身影进攻珈西亚王国的那个冬天,是让人心寒得黑暗都能吞噬,仿佛白天永远都不会到来的那个凌晨。 能够占领珈西亚王国是莱文帝国一直以来的夙愿。 这是全大陆都知道的事情。 为了确实地将那个国家收入囊中,单单集结军资就耗费了三年的时间,就连设置在珈西亚国境内的大使馆重要人物也早已经撤出去了,只留下一些毫不相干的人在那里。 而当听说古龙消失,最后一个畏忌的存在也消失之后,祖父满怀雄心壮志地加快攻打王国的节奏,亲临了战场—— 就在这时。 情报中应该与王国交恶的屠龙者,却站在了王子那边,不留余力的帮助对方。 他们都被骗了。 所谓的交恶只是屠龙者与珈西亚王室联手制造的假象! 那魔鬼般绿色的身影出现在了巴德兰的城墙上。也是从那天开始那个身影到祖父死为止都如潜伏在床边烛的暗影,栩栩如生地折磨他的心灵。农民变作绿色魔鬼的手下倾城而出,肉身化为铁盾,拳头化为刚槌,将莱文帝国凝集的力量给毫不留情地打碎,全都消散在雪地上。 “般若大人!般若大人万岁!” 他们如此嚷着。 假如说带领恶魔们打败帝国引以为傲的军队的她,同样用恶魔这个字眼的话,已经不足于用来代表她了。 她是统帅珈西亚恶魔们的魔鬼。 般若。 那是披着人皮的魔鬼名字,既是驱使魔法的怪物。 但是,少年内心认为被世间所有权力者所恐惧的、她的魔法力量根本不足为惧,兵家胜败乃家常事。 但是。 她的可恶之处不在于挫败帝国的进攻,而是不弄脏自己的手就放走了帝国军,让他们光着身体在雪地上奔跑,最终,仓皇地回到帝都的受辱贵族与民众将矛头指向大帝,为了洗刷屈辱,他们扬起了反叛的旗帜。 因此,莱文帝国加速了自身的灭亡。 (羞辱帝国军,让帝家的威势荡然无存——这种的恶毒到极致的计划,也唯有魔鬼想得出来了。) 祖父在那次战役后因其内心被植入了难以磨灭的恐怖,加上疲于应对内乱的种种因素下,少年的祖父用不了多久就—— 疯了。 他陷入了精神异常的状态,即使用强力的药物与魔法治愈也控制不了病情,彻彻底底的疯了。 怀着想靠打个漂亮的胜战,转移帝国诸侯不满的帝家如被添上了最后一根稻草的骆驼,帝国彻底分裂,接着少年的父亲代替精神失常的祖父接管了大帝的位置,但还是控制不了事态。 红发少年——不,身份应为亡国帝子的凯杰,他的家人死在叛民的乱刀下,只有他逃了出来。红色长发在祖国的战火的飘扬,帝子被骑士们护送了出来,仿佛自己是什么无法被放到阳光底下的污秽事物,被斗篷笼罩身形的他亲眼见证了莱文帝家的覆灭。 然而,只要他活下去,迟早有光复莱文的一天。 坚信着这点,一路走来的红发少年持续在祖国覆灭,以及来到托雷斯后造成的灾难中,在每一次回想起心脏都会隐隐作痛的两个梦境中来回。当他看见自己浑身浴血,站在敌人以及自己部下的尸体上返回祖国,而此时的梦已经真实到自己能感受每一粒刮到脸庞上的沙粒。 在即将被卷入更加的深沉的梦境的时候—— 帝子被轻轻的摇晃给叫醒。 而他连“是谁?”的确认都省去了,帝子闪电一般地扬起原本藏在身后的一只手臂,而手中的匕首迅猛地贴上对方的脖子,切入肌肤,在来者的脖上划出了一道口子,只见鲜血溢了出来,流下那个男人粗壮的脖颈。 那名男人不敢轻举妄动,静静地等着帝子睁开眼睛,投以寒冷的目光。而模糊的视线逐渐凝聚清晰起来,仿佛刚从噩梦苏醒的脸色——每个夜晚都被如此折磨的凯杰也没对刚才那无比真实的梦境事物感到丝毫的介意。 看清了男人的脸孔,帝子边收回匕首的时候,边叹了口气。 “什么嘛,是卢米啊。在我睡觉的时候下次别随便的靠近,我可是差点杀了你。” “属下有要事禀报。” 从卢米无奈的神色看来,他应该是开口叫了自己几声,然后看到自己没有清醒的的状况,才出此下策的。单手抚着再多几毫米就会触及血管、流血致死的伤口,卢米挺直身子,开始报告。 “刚才派去侦察的部下来报了,发现了能够无视【死灵雾霾】的骑士团,部分骑士是轻旅装备。没有任何意外的话,就是珈西亚和各国的武装集团。除了少许的文职人员,其他都是追求机动力的骑士。” “目标人物呢?” “也在里头。” “终于来了……吗?” 全身放松躺着奢华沙发上的红发帝子继续托着腮,视线低垂,如此呢喃之后,随即恢复原本傲然的神色,抬起头说道: “骑士团来是能进行野战的兵种。既有强大的冲击力,高超的机动力也会成为战场上的王者,没带一堆的魔法师来当成必须保护的累赘,对方的人看来也不是笨蛋啊。啊,我记得外使里面我们的人吧。安朵王国的骑士团来了吗?” 卢米老实回答。 “暂时没有发现菲利普公爵以及其骑士团的身影。” “……他背叛了吗?” 凯杰帝子的脸色从头到尾神色自若,或者说是出乎意料的冷静。 第五十四话:精灵 “无法确定。但属下认为应该不是。属下事先调查过菲利普公爵的为人,他的家属都在我们手上,应该不会乱来。” “……是吗?卢米这么说的话应该就是这样了。那么除了他,剩下的呢?” “其余的安全出发了。暗子已经来报,安朵王国的骑士团不能出发这点,推断是珈西亚使了什么手段。还有殿下,这是报告请您过目。” “嗯。” 帝子瞥了一眼递上来的文书,在从部下的手里接过之后,却因自己没有在睡醒之后去阅读资料的心情,将之随手抛到了旁边的床上。他用手指将长发卷起,倍感无聊般捋着红色的发丝。 “回到那些骑士团身上,你认为来的人是乌合之众吗?” “……珈西亚王国的骑士虽然全体装备精良,但年纪在整体偏向年轻,不足为患。” 听到这里,凯杰帝子嘴角列出笑容。 而对话期间恭敬地垂着头,视线从未与帝子接触过的卢米发问。 “殿下,关于菲利普公爵的处置?” 帝子在这里沉吟了一下。 “叫下面的人先不要动手,调查清楚状况后再说。下一件事呢?该不会为了区区一枚棋子家属的性命把我叫起来吧?要是因为这样的小事来打扰我的睡眠的话,赶紧自裁吧。” “精灵之乡的贵客今日突然到访,说无论如何都希望与凯杰殿下见面。” 恐怕这才是不惜摇醒自己也要通报的事情。 听到这个消息,帝子脸上淡淡的笑容迅速退去,神色不悦地哼了一声。 “传她们进来吧。” 然后,他缓缓的站起身来,骑士长则跟在他的身后,步出了室间。 这件府邸相当的大,从廊道走到连接楼下的楼梯前需要不多不少,就一分钟的时间。 但这对于自小生活在宫中的帝子根本不是什么值得惊叹的事情,凯杰帝子负着双手,缓缓步下从右边走下双边的弧形楼梯时,高高在上,傲然地俯瞰着同时踏入府邸大厅的一众人。 而阶梯的尽头处,站着数十名莱文的骑士。他们警戒着即使带着斗篷,也遮掩不了头的两侧,耳朵部位微微鼓起的事实——拥有尖长耳朵的客人们。而从脸色来判断,帝子与骑士显然并非对客人的身份一无所知。 她们是高等精灵(high elf)。 相传精灵不论男女老少,全员都拥有时间无法摧残的虚幻美貌与苗条的身形。 但是,即使面对人类一生也难得一见的种族,他根本没有开口欢迎的意思,其实也根本不用这么做。因为来者不善,自己就没必要自讨没趣了。 所以,凯杰帝子站在楼梯那宽大的转角处上,冷淡地看着精灵们。 果然,对方一开口就是毫不留情的质问。 “为什么杀了这个皇都一半的人。” 为首的精灵女性踏前一步,声音如夜莺般悦耳,却在凯杰帝子的耳里显得分外的厌烦。不但如此,在事过许久后,精灵之乡的人们才出现向他声讨一些已经不可挽回的陈年旧事,让凯杰帝子的不快感巨增,稍微眯起了一双红火的眼眸。 凯杰帝子慢悠悠地开口。 “那是一个意外。 “你说……意外?那可是上千上万条人命!” “哼,我知道那一天死了多少人,用不了你来说。不过,你们获得消息的手段也未免太慢了。三年后才来谴责我会不会太迟。” 帝子淡淡的说明,不屑一顾的态度似乎引起了为首的精灵怒火。 对方张口就要反驳,但自己这方的迟钝反应却也是不可争辩的事实,因此暂时压下了胸腔中的怒火,嗓音低沉地回答: “我们所在精灵之乡的消息不灵通所以没办法,连这一次都是有外乡人到来,告知我们那个‘般若’终于出现了,我们才会赶来到此处……” “我对你们精灵的情报低效没兴趣。” “!!” “但要你只要知道,当时我让托雷斯的人们别轻举妄动,只是那些士兵不但不听,还触怒了赫瓦西奥,所以它失去控制了。错误不完全在我这边。” “什——你以为轻描淡写的就可以推搪……” 他打断那位瞪大了眼睛,浑身颤抖的高等精灵话语,直视着对方。 “不管我的语气是否轻描淡写,我自己明白那是我无可开脱的罪。就算有一天会被托雷斯皇国的民众杀死,我也不会有所怨言……但在那之前,我必须恢复莱文帝国。你应该知道这点的。” “……当然知道。” 闻言,那位高等精灵眯起了眼睛。 “你对当时的使者说过,自己只是要利用那个怪物将‘屠龙者’般若引诱出来,然后将它交给我们封印——现在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把你手上的东西——‘命匣’唯一可以控制巫妖行动的东西,交给我们。” 女精灵废话不多说,随即抬起手,一只白藕般纤细的手臂从斗篷里伸出,其食指指向帝子手上把玩的那一件物品,直截了当的要求他将之交给自己。 “你说的没错,当时我是这样答应的。” 凯杰抿了抿嘴。 对方有这样的反应,让女精灵滋生了不好的预感。 她那张斗篷下端正面容,纤美的眉头顿时深深皱起。 只见帝子边露出轻蔑的笑容,边盯着自己手里以黄金白银作为匣子的繁琐设计与精美的弯曲线条,周围攘着无数粒宝石的巴掌大的盒子。那个散发着五彩光晕的黑色盒子正中央是一块巨大的八角形漆黑钻石,仿佛在彰显着自己不是平凡之物的光辉。 凯杰帝子缓缓的将之收起。 “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不打算交出来了……起码现在不行。” “什……么?” “人类不可出尔反尔。” “请你现在就履行约定。” 女精灵似乎难以相信她所听到的话语,手臂僵在半空中,她身后的七名精灵们也是一愣,但马上表情严肃地开口斥责。 “为什么说不。你也知道了,它可以为了不听命令而有大把的手段能够使用。就像是在关键时刻蒙蔽听觉,或让敌人杀害你们,从此夺回自己的‘命匣’再也不被束缚。假如让它把‘命匣’藏在安全的地点,在每一次制造灾难之后即使被人重创了,它也能借着一个新的肉体复活,你懂这代表着什么吗?” 预感到了今天的到访很可能无法善了,女精灵悻然低放下手臂。 第五十五话:帝子的敌人 帝子神色却不耐地再次打断她激动的长篇大论。 “然而,他会遵循最初的命令,那就是不可以伤害我和我的部下们。只要有了这个手牌,我想做的事情就会容易许多。” “……” 为首的女精灵似乎对帝子的决定认真思索了一会儿,不一会儿之后,她依然摇了摇头。 “不行,那个怪物很危险,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大陆所有智慧生物的安全暴露在它的威胁下了,你必须赶紧把它‘命匣’交给我们……你在笑什么。” “我在笑什么?明明显而易见的事情也不懂吗?” 闻言,凯杰帝子就再也无法抑制觉得眼前精灵们可笑的感觉,发出冷笑。 “当时不惜枉顾所有生者的安全,这些年眼看着我们控制这个怪物,也不立即阻止我们来到这个皇都——企图利用我们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样你们又是如何?真的是正义的一方吗?就利用他人的恶劣性来说,你们这群高等精灵和我们是半斤八两。” “别把我们和你们并为一谈!” 即使在精灵当中也属于异类、行为举止完全与优雅淑静一词扯不上边的女精灵生气地跺了一下脚,愤怒的踏前了一步。拥有神之美貌的女精灵瞪视着帝子,想要从上去理论却被后头的精灵们悄悄的拉着衣袍。在回头看了缓缓朝自己摇头的精灵一眼之后,女精灵不知道是第几次忍下了内心被揪起的巨大怒火,没有进一步的逼近帝子。 然而,即使无法前进,被同伴拉住的女精灵依然保持着俯冲的姿势。 “你又知道什么!” 怒不可遏的她朝帝子破口大骂。 “为了应付预言中的世界末日,那些长老院才会下达对你们睁只眼闭只眼的命令,要不然我早已经从不知道在哪里拿到那东西的你们夺走它。那个怪物一开始根本不会有现世的可能性!” “少说谎了。” 凯杰帝子对她的解释嗤之以鼻,随便挥动了一只手臂以示自己的不屑,然后加以反驳。 “我看那个真相是人类中‘屠龙者’,造成强大的潜在威胁,让你们精灵之乡感到不安了吧。” 红眸犹如燃烧着的铁水,浑身绽放冷酷怒意的凯杰帝子继续说: “确实会不安啊。因为作为她敌人的我最清楚这个人的可怕。明明当时我莱文帝国还没有覆灭的时候,让安插在珈西亚王国的贵族如何去教唆,她都能忍下胜利的甘甜,稳住当时的王子——现在的国王亚尔维斯,不惜力排众议也阻止王国去反攻帝国。要是真的如此,有着同盟协议在的托雷斯皇国就不能视若无睹,肯定会发兵帮忙……莱文帝国也不会灭亡了。” 这番言论让前一刻还暴跳如雷的女精灵甚至忘了去反驳,反而陷入了沉默,神色复杂地听着帝子的话语。 “她就像看透了这边的一切打算,一天接一天地按兵不动,在内心嘲笑每天不断衰落的帝国。假如是拥有强大的洞悉力与计谋——到了这个地步的人的话,每个人确实都不想要与这样可怕的敌人作对。” 凯杰帝子回想起自己尝试挽救帝国所做出的努力,到现在聆听精灵的片面之词,不禁觉得想笑。 “但我别无选择。” 这是他根深蒂固的观点。而就在几分钟前,他从骑士长口中得到的消息是,般若把行军的权力交给了一个从未参与任何战事,年纪不过十来岁的年轻副手,让他更加深信自己的想法。将手中权力平白无故的交出去,这是换作正常人根本不会做的事情。 不过,要说把这个举动理解成她有暗地里的计划忙不过来,连装作领导征讨团的余力都没有的话,她肯定在计划些什么。 如果真的认为她只是空有魔法力量的人物,那就中了她的圈套了。 面对曾经间接毁灭自己的国家的对手,除了满溢而出的憎恨与愤怒意外,要凯杰帝子说自己没有面对强敌时感到的一丝兴奋、内心不存在想要全力以赴地消灭对方的心情是假的。要说原先还有基于人类的良知要在精灵的劝告下把巫妖彻底消灭的想法,现在的他已经不惜坠入地域也要利用身旁的所有事物来达成目的了。 ——以至于他连应付这些精灵的兴趣都没有。 “……你打算用那只怪物做什么?” 看见帝子微笑不答,女精灵阴沉着脸孔挥开身后同伴的阻拦,踏前一步。 “既然不愿意,我只能用强的了。” 强抑被帝子单方面毁约的恼火,判断协议决裂的女精灵拔出腰间的利剑,身后的精灵们也拉了弓弦安置尾端长着嫩芽的箭矢,缓缓将之举起。当女精灵想开口,发出最后的通牒的时候,帝子发出了轻哼。 下一瞬间,楼梯下方的随从中的角爆发出灰色的火焰。 精灵们立刻动如脱兔,如往后跳跃到了十米的后方。除了为首的女精灵,一剑挥出,夹带着破空声响的剑光劈开滚滚的灰色火焰,将之完美分割开来的同时,还避免伤害到了后头的下属。 而还未等剑招使老,女精灵的另一只手往上扬起,五把精致的飞刀急速射出,进行牵制,朝着黑袍男人飞掠而去。 “【落下】” 单单一个字的短咏,飞刀便失去力量从半空中垂直掉落在地,发出金属声响。 当黑袍男人想要对将剑横在胸前的女精灵追击,一道命令降临在头上。 “停手,赫瓦西奥。杀死了精灵之乡的客人会很麻烦。” 那人依言放下了枯瘦的手掌,行为果断而干脆。 而是看起来岁数并不小的男人继续抬起手,安排随从一直排开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她们以为是近战能力为主的骑士,没想到帝子把巫妖安插了在随从里面。 虽然灰色火焰没有伤及女精灵分毫,然而势头将头罩带了下来,亮铜色的发色随着涌动的黑风飞舞却不受其污染,超然世外的精致脸孔上,一双银白的眼睛在发着寒冷的光芒。 盘绕在细剑刃上的光芒流转,女精灵手中紧握的细剑通体发光,银光闪闪。而身周有着犹如飞虫的光亮正在驱散蠢蠢欲动的黑暗。 第五十六话:帝子的看法 “……邪恶的黑魔法,多亏你们能和这种东西为伍。” 盯着缓缓从地上阴影中出现的死灵,痛苦嚎叫的模样让人心生畏惧。 见状,女精灵的眉头一皱。 接着,她的目光聚焦在暗影中的其中一人,散发着不详阴气的源头。 苍老的脸孔上,犹如眼皮被剔除了一样眼睛从来眨眼的动作从来未出现过,双目圆睁,黝黑的瞳孔更是毫无生气。 女精灵不禁沉吟起来,思考自己应否和带来下属打下去。 “我再说一次,我们是感到了不祥之力的波动,想要确认一件无比重要的事才会对那头怪物不知为何会出现你们人类手上一事姑息纵容,绝对不是对人类强盛的力量不安这种龌龊的理由。它的危险大于预期了,你必须赶快把它交出来。” “我拒绝。” 他向随时防备着这方再次突袭,而背对背靠在一起的精灵们大声宣示: “要恢复我莱文帝国,第一步就是必须要消灭那个绿色的魔鬼。为此,赫瓦西奥的力量是必要的。你说是吗,赫瓦西奥?” 从祖父和父亲的失败中摄取教训,凯杰认为自己明白了在那场大战后,人心分散的原因全都是因为她。 不论农民还是骑士,从那次大战中归来的人们都对战争产生了厌恶的反抗行为,力量再也凝聚不起来。而原因竟然是那种魔女站在城上为与世长眠的战友们祷告过? 没想到伪君子的行为居然会招致生了任何人从来预料不到的情况。 凯杰帝子颤颤发抖,不管过了多久都无法接受自己的国民因此叛变。 “没错,殿下。” 苍老的嗓音忽高忽低,向帝子附和着。 “让他们尝到了恐惧的滋味,您的夙愿最大的阻碍就近在咫尺,绝对不容任何的闪失。” (居然询问巫妖的意见……不行,他的精神已经被污染了。只能在对方反应不来的瞬间,借着身后属下的弓箭掩护,冲刺跳上阶梯,来到帝子身旁抢走‘命匣’——) “……以免有人在您的大计前夕碍事,就让吾来替您分忧,排除这些精灵吧。当然,遵循您的吩咐,会好好留下她们一命的。” 赫瓦西奥仿佛看穿了隐约透露出好战神采的女精灵的打算。 他一双毫无生气的白眸中的凶光大盛,就要开始发难。 前一刻还悄悄环视周围的环境,思考着如何才能夺走命匣的女精灵听到这里,立即明白自己的意图已经暴露了。眼见自己失去了良机,女精灵悔恨地要紧下唇,当机立断地舍弃从帝子手中夺走命匣的计划,开口叫道。 “——撤!” “!!” 尖长的双耳一动,察觉到女精灵的脸色微变,属下就反应迅速地转身,向大门口处疾速奔去。而就在她也采取行动、往后跃去的同时,碎裂声响传客厅,只见她的脚底下的地板爆裂开来、魔法创造出的骸骨层层叠叠,转眼间堆积快到天花板的高度,往女精灵抓去。 阴森的白色手骨差之毫厘地将要碰触到女精灵,却被灵巧的身形金蝉脱壳,丢下了长袍给逃脱。 “取之不尽的韧茎,将缠绕尔等灵魂——【幽绿萝】” “休想挡路!” 不容许来者就此轻易离去的赫瓦西奥咏唱魔法,而女精灵的一声大喝,挥动细剑。除了她以外,其他的精灵已经穿过的大门处在赫瓦西奥的魔法下,逐渐蔓延的青藤无法阻挡其脚步,被奋力挥出的几道剑气劈开。 伴随爆炸声响起,厚重的魔法墙被破开了一个巨大的裂口,女精灵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并未作停留地纵身穿过开始恢复的绿色壁障,迅速离开了充满各种未知埋伏的豪华府邸。 当穿着长袍的骑士们赶到门口处的时候,精灵们早已经不知去向。 “回来吧,不必去追了。” 帝子的轻声命令让男人们回到了大厅里。 “就让她们卷起尾巴逃跑吧。趁她们还能的时候——啊,精灵没尾巴吧?那么卷起长耳我也不在意的。” 就在凯杰帝子显得得意洋洋的时候,身后的卢米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殿下……这样得罪精灵之乡的使者,会不会太草率了。” “一点也不,谁叫她们要我们交出赫瓦西奥——这个强力的武器啊。” 因为好心情被打扰了,不由觉得一阵扫兴的凯杰帝子瞪了后头的骑士长一眼,发出了冷哼。 之后,他将视线重新放回到现场的骑士们身上。 “很多人都以为般若这个魔鬼只是图具有力量的人物,珈西亚的现任国王走了狗屎运才得以让她加入麾下吧?” “——” “大错特错。在幕后控制的正是她这名魔鬼。我已经看穿一切了。” “……属下不明白,还请殿下明示。” 包括骑士长卢米,很多骑士都被这番话语弄得面面相觑。 但全员等待帝子认真地说下去。 “要是那个叫亚尔维斯的,真的有能力的话,国家也不会在一时间沦落到被随意攻打的地步,要是真以他现在的统治手腕来看,再怎么不济也不会沦落至此。但是,当时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珈西亚王国就焕然一新了?他们的国王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吗?” 现在这么去想的话——也确实让人感到奇怪,让人不由得去思考那背后的原因。 不少骑士沉思起来,脑袋不灵光的人开始挠着下巴。 “换句话说,出谋献策的就是这么绿色的魔鬼才是。巧妙地引导帝国的贵族与愚民的不满高涨起来,并且压制乘胜追击的自国贵族,让我帝国帝王无法得到托雷斯皇国的救援,不弄脏自己的手就摧毁我们——这就是她的真面目。” 已经确定了。 叫菲利普那家伙演得点是正确的,不出所料,那块拿来被测试的棋子果然被翻开,留在了珈西亚王国。 正是这一点让他的想法确凿下来。 挺直背脊伫立,无时无刻守护帝子的卢米静静地听着帝子的言论,心里认为那是相当偏颇的观点。 饶是如此,骑士长并没有去纠正帝子的打算。 第五十七话:复仇与称王 帝子那内心认定的强大敌人,将其挫骨扬灰之后成为他自身成长的粮食,只要帝子一天走上复国的道路上,全力辅助主君的他没理由对帝子的决定指手画脚…… “听着,我莱文帝国的骑士们。即使安葬了被牵连的、托雷斯皇王以及民众的那些尸体……我们依然是罪人。” 帝子的神色平淡,但语气高昂地激励麾下的骑士。 “但在复仇之前,完成复兴我帝国的大业之前,我们这些罪责是微不足道的。” 豪华府邸逐渐被帝子引起的狂气渲染成红色氛围,对鲜血的渴望奇异地充斥了人们的内心。即使如此,每个人依然在聚精会神地听着凯杰帝子仿佛以全身力气的倾述,豪言里充满着对力量的憧憬,还有祖国的希望。 “抬头挺胸吧,莱文的骑士。我们将光复永远的帝国。你们是我旗下的开创者,强壮而无畏的战士!” 百来名莱文骑士发出来沙哑的咆哮,以激昂的心情大声向帝子效忠。 “告诉暗子,我们今天就会行动,在征讨团附近设下埋伏。今天就是那个绿色魔鬼的四期,然后成为莱文帝国重新崛起的第一个垫脚石!” 自己没有轻敌,三年的准备就为了这一天,哀兵必胜。计划实行的前夕,帝子认为拥有一群士气高昂的部下的自己没有任何失败的理由。 (——是的,自己都为这一刻准备这么久了,手中还有巫妖这个不详的怪物存在。) (——就让我来领教你的厉害吧——般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自以为保持了理性与高洁,却没有人提醒他们已经显得异常。就连帝子本人也丧失理智了一样狂笑。 谁也没看到在站着的华丽阶梯之下。人群中一样戴着黑袍的赫瓦西奥,蜈蚣般的黑影悄然爬上了他木然的脸庞,形成了悚然的阴毒微笑。 *** 幕间 另一侧。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啊啊啊啊!都是那些天真到了可笑的长老的错!竟然会相信那群人类!” “大、大人!请您息怒……” “要是听我的意见,一开始就别派什么使者,不要去在意什么精灵应该有的优雅和繁文缛节,直接将东西抢到手。要不然怎么会让那个帝子轻易的反悔!” 已经远离米格兰斯,在一座远方的山丘上。 对于其他精灵不安的安抚,女精灵也不搭理她们地发泄着心中的怒火。 每次回想起,数年前的自己要立刻出发,取走巫妖的‘命匣’时,就被长老团训话说自己没有高等精灵应有的优雅,还迂腐地按照精灵的礼仪,先派出使者与帝子接触洽谈,不容许自己插手这件事——一想到这里,女精灵就满肚子的愤怒。 “可恶!” 凝视着地面嘴巴不断的叫骂着,女精灵踢着脚下的草皮,仿佛不将山丘削平就不善罢甘休的样子。见状,无法这等习惯粗鲁举止的女精灵属下,精灵们再次惊恐地低下了头。 说到底,是那些以为交接会顺利完成的上层不聆听她的诉求,执意让她带着无法与帝子对抗的普通人员过来——作为累赘、无法支援上司的自己,才是这一次回收巫妖命匣的行动的败笔主因。 女精灵从头到尾努力的按抑下自身战意,就是为了避免属下发生无可挽回的巨大伤亡。 毕竟,不是战斗人员的精灵在灵感上实在太过纤细,单单是和巫妖处于同一个室间已经是极限。别说是与之战斗了,要是不赶紧撤退,他们当中会因为过高灵感,感应那个邪恶到了极点的气息而呕吐,无法站立。 其他的精灵们有着这样的自知之明,因此为自己的无力感到羞愧。 “那些长老们到底是怎么回事!该不会是活太久,看到那种怪物出世还是一副慢悠悠的态度吗!结果看到事情不可控制了,才把这种烫手山芋交到我手上来!他们是白痴吗!” 女精灵也知道自己的情绪失控了,但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焦躁地伸手揉着古铜色的柔顺头发。 “同为侍奉亚莲安女神的下仆,我真是为长老院的决定感到羞耻。” 说着,她恼怒万分往地面拔下了拇指上一枚发黑了一半、由精灵之乡的神木作为原料制作而成的圆戒。要是没有这枚防御精神侵蚀的戒指的话,就凭巫妖最初的攻击已经造成了伤害,这里的谁都走不了。 而和巫妖在一起这么久时间的帝子以及他的骑士们,不用说精神状态已经之临崩溃一步了,自己不但不能将巫妖封印,还只能屈辱地逃跑…… 开什么玩笑! 即使要回到精灵之乡寻找帮手,以精灵那种慢悠悠的处事态度,等待人力、物资批到自己手上来,又不知道要拖不少时间。为此,一想到帝子讽刺自己情报过时的脸色,女精灵就感到更加的生气。 “我曾发誓,邪恶与不神圣之物都是我的敌人。如今却要做出违背我本意的事……” 在周围的精灵们不敢应话的情形下,她的眼中的精光闪烁。 “五十年,只要给我五十年的时间我称王之后,一定将那群老头子换掉。” 持续发泄了一段时间后,她猛然看向了神色揣揣不安的下属们,然后神色一宽。 知道自己再生那些远在天边的长老们的气也没用,无可奈何之下,她手中紧握着着剑柄,转身向自己的下属宣布的同时,补了一句。 “回去了,报告说任务失败了……这件事错不在你们,别放在心上。” “是!蕾芙兰大人!” 看到她重新振作起来,耳边响起属下们害怕惹她不快,赶紧回答的整齐应答。 把目光从属下们那松了口气的脸庞上移开,转头望向那笼罩在黑暗中的皇都,名为蕾芙兰的女精灵发出说给自己听一般的呢喃自语。 “而这一次,将会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失败,再没有下次了。” 第五十八话:炙热的意志,冰寒的魔气 “米洛丽斯殿下。醒醒。” “……?” 对于自己的卧室里一把插进来的苍老声音,自己非常熟悉,所以年幼的皇女用不多的时间起身,揉揉眼睛,疑惑地叫出来者的名字。 “阿尔弗雷德爷爷……你怎么了?” “有敌人来了,陛下让我带着您去避难。” 米洛丽斯立刻伸出手,注意不要碰触到灯盏的魔力装置,打开了床边的魔导灯具。 黑暗被驱散的那一瞬间,米洛丽斯大惊失色地用双手放在张开的嘴上,惊疑不定地望着阿尔弗雷德。因为她所见到的对方模样无比凄惨,只见以往被他珍惜着、没有一丝皱褶的魔导师长袍上,现在则浑身是血的老魔导师。 借着灯光,看见站在床边那位喘得上气不接下气、颤颤巍巍的老者,米洛丽斯凭本能就知道了对方身患凶恶的诅咒。 “我先替你解除诅咒。” “来不及了。殿下现在就跟我走。” “来得及的,阿尔弗雷爷爷请不要动。” 稳重地用眼神与言语制止神色无比慌张的阿尔弗雷德,然后闭上眼睛,用几秒的时间集中精神之后以小手碰触了老者的额头。体内的诅咒剧烈抵抗着,却无法抵御皇女这股清流般的力量而消散。 阿尔弗雷德的眉毛一动,虽然不合时宜,但这位老魔导师也不禁感叹这世间居然有这样的力量,而这样的力量往往紧随而来的是庞大的责任,阿尔弗雷德对此事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而现在的话,将这样的力量联想到皇王的担忧以及逼近的危险时,原本因诅咒解除的脸色而变得好一些的脸色重新变得苍白起来。 “感谢您殿下。请您立刻动身,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幼小的皇女从对方的语气判断出事态紧急,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就没有多说话地放开睡觉时怀抱的布偶,乖巧地爬起身子。 阿尔弗雷德牵起了她的小手,然后走到卧室外。 他对守在外头的三位骑士低声说了一句“走”。 途中,懂事的皇女对于阿尔弗雷德这么突然来到她卧室,并且带走自己的人没有发出多一句疑问,作为皇室子女这样绝对信任臣子的行为,已经不妥到了极点。 换在以往的时候,阿尔弗雷德绝对会向她进行漫长的说教。 但阿尔弗雷德明白这时候自己的职责所在,向沉默着的米洛丽斯简短地解释了状况。 “莱文帝子带来的巫妖……赫瓦西奥,这是那怪物尚是人类、古时代的名字,他对托雷斯皇室造成了威胁,还对皇都的人民施放了恐怖的魔法,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 米洛丽斯睁大了眼睛,然后急迫的询问: “皇都人民……避难呢,有人引导他们去避难了吗?!” 阿尔弗雷德点了点头,内心欣慰皇女第一个疑问便是人民的安危。 他在皇女松了口气的时候,开口说着: “但请您不要怨恨莱文帝子。这一切都是意外。殿下的心中不必存留太多的怨恨。这时陛下要臣下传达给您的话。” “……明白了。” 看见皇女点了点头,阿尔弗雷德发出叹息。 “这个灾难对托雷斯皇室来说是一种致命性的打击。但米洛丽斯殿下您必须记住一件事,那就是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您有着无比重要的使命在……这点臣下刚才已经明白了,明白了陛下为什么要以您为重的原因。您是对于托雷斯皇国,不对,是对于整个世界来说重要的人,米洛丽斯殿下。” 在骑士的护送下,身形高大的魔导师阿尔弗雷德带着皇女越过一道又一道的廊道柱体以及阶梯,阿尔弗雷德说着她必须知道的事情,详细地交代各种作为皇王——以前因为皇女太过于年幼,不考虑让她承当的重担。 当自己向她说这些的时候,聪明伶俐的米洛丽斯殿下恐怕知道皇王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吧。 阿尔弗雷德对于皇女的情感……相当于自己孙女的存在。而让年幼的她必须短短的时间内,去接受一直以来因为时机未到而被隐瞒着的事情也是万分心疼,曾经有几次想要停止说下去,不想将重担以如此的形式交到突遭变故的皇女手上。 然而,阿尔弗雷德清楚理解到自己不得不这么做,因为站在这里的他不是作为宠爱皇女的长辈,而是作为臣子的自己,必须狠下心来才能完成皇王的委托。 ——话里头包括了她是圣少女,对拯救世界来说是不可缺的人物的事情。 ——自出生就伴随着她的力量到底为何物。 ——来自贤者的千年预言。 ——皇国的机密。 ——能信任的贵族,反之不能的人。 ——圣斯西耶诺大陆的局势。 这些让人喘不过气来的事情,经由老魔导师的口在有限的时间内,恨不得将自己毕生的知识都传授给米洛丽斯似的,全部说了出来。 突然间,阿尔弗雷德猛然住口,发现深宫中所有的轮值者都消失了,连站在值班的骑士都不见踪影。连同左顾右盼的皇女也发现了异常,在这个过于安静的宫殿区域中,米洛丽斯的耳廓之中回响着只有五人的脚步声。 皇女依然没有主动发问,除了微微颤抖的手臂以外,她的表情镇定得让人看不出自己的不安。 从小就被教育要仔细聆听智者说话的她静静地听着传达的事项,因为里头含有十分重要的资讯,认真地牢记在自己年幼的脑海中。 其实,最外围的皇宫大道并未被围起来只是一个表面的假象。与皇宫内部无异,整个皇宫是由一层层的强力结界围绕起来的,假如是公主的卧房还有皇室成员时常活动的区域,结界的效果就更为强力。 虽然质量不及皇王使用的宝戒,但加起来的数量绝对不下一千道。就连有着屠龙者之称的那位般若,也不能对这些结界视若无睹,悄然出现地出现在皇宫里头。托雷斯皇国的结界力量就是如此的强力。 原本应该如此的。 “——据臣下所知,那些自托雷斯皇国成立以来,就维持下来的结界……像纸一样破掉了。因为是对方被邀入宫中的关系,从皇宫内部开始破坏的结界并没有想象中的力量,幸好那个怪物也受过伤了,所以臣下能更快地抵达您身边。” 阿尔弗雷德说着,严肃的表情中掺杂着为敌人能简单地突破结界而略显懊悔苦闷。 “这次的来者非同小可,剩下的结界阻拦不了它多久。” 在撤退到一半的时候,毛骨悚然的感觉忽然间传来。除了他们的脚步声以外,出现了仿佛来自深渊的嚎风,往他们逼近而来。 “殿下请快点,敌人就要追上来了。” 米洛丽斯咬紧了嘴唇,一只手提起精致的裙摆以加快自己的脚步,跟上阿尔弗雷德原本就比常人还来得大的步伐。 第五十九话:门外的世界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很久,久到米洛丽斯以为这就要持续到永远的时候,几分钟之后,门外传来了阿尔弗雷德的声音。 “……米洛丽斯殿下,您没事吗?” “嗯。我没事。阿尔弗雷德爷爷呢?” “……没事。” 米洛丽丝.伦蒂.伊格亚应了一声,即使门外的人看不见她的表情,听声音就能很简单的知道皇女因为阿尔弗雷德还活着的事实而心情放松了不少。 “皇女殿下,状况有变。” “……您说。” “请让开门让臣下进来。怪物正与托雷斯的骑士们战斗,你那里有个隐秘的地下通道,臣下这就和您一起逃离这里吧。” 自己似乎是下意识对那个熟悉的声音里头的内容照办了,就在她的手快碰触门扉,然后上头的魔法阵就要因她的“星芒”神通而立即消失的时候。 ——她的左手像是受到什么轻轻一按,手指仅仅离门有数公分的距离时,停了下来。 多亏如此,米洛丽斯回过神来。年幼的皇女伸出右手将另一只手拉了回来,轻轻地置放在小腹上,注意说话时不要透露出自己的恐惧,轻声说道: “ 阿尔弗雷德爷爷,门上的魔法阵是您设置的,请您自己重新打开法阵吧。” “……” 现场弥漫着一阵的沉默。 下一瞬间。 深地下的门扉与某种巨大物体发生了碰撞一般,发出刺耳的声响,不单是整个木门微微曲起,一部分的木板断裂飞出一些木屑而已,就连魔法阵就即将要破损似的闪烁着剧烈的光芒。猛烈的声响与怨灵鬼魅的尖叫不断在地底回荡,强烈震荡自己所在的地下室间。 面临非人的恐吓,米洛丽斯并未退后半步,因为她认为这么做会是违背老魔导师的期望,是软弱的行为。 即使再感到不安,她强忍着那样的情绪,紧张地凝视着将自己与死亡阻隔开来的单薄门扉。 而无论如何使出什么手段,门一日日地看起来更加的脆弱了,米洛丽斯发现了一点,那就是对方似乎都无法真正地破坏木门,闯进来,而暂时安心下来。不过,她并没有放松警惕,因为在那一天之后,巫妖会时不时出现在门后。 “被人民诅咒的皇族,活该如此——” “殿下,我们来救您了,请打开门吧——” “你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我们就要死去——” “皇都的悲剧全都是因为你而发生的,你不该活下来——” 伪装成自己亲近的人声音或是哀求或是诅咒自己、派出的魔物冲击门扉时发出压迫人类神智的吼叫、对那天她无力举动的无情谴责,每一种攻击方式的目的就是想要引导她放弃希望,主动解除魔法阵。 米洛丽斯听取了老魔导师的当时话语,不去回应,不去听,而是放弃自己的动摇以及迟疑,全副身心都用来无视门外所发生的一切。这是唯一能不封闭自己的心灵活下去的办法。 彻底改变了米洛丽斯的命运的一天。 她永远无法忘记。 没有精致而营养的餐食,没有百花芳香的庭院,成长也失去亲人师长的陪伴与教导。但即使被巨变改变了过去安详的皇族生活,在连窗户都不没有的简陋室间里生活,皇女决定坦然地承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皇女那份美丽依然存在。 没有人陪伴,她依靠耐久的食物撑了下来。因为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获救,她只能节约地一点一点地拔开放置在里头的干粮来吃,渴了就饮用洁净的地下水。 即使外头的巫妖依然虎视眈眈,食物每天都在减少,这些危机近在眼前,然而这些仿佛不是她放弃希望的原因,双目依然保留着想要生存下去的光辉,这很大一部分是老魔导师最后那爷爷般话痨,这样的嘱咐在黑暗中犹如冬天的一块小小的暖石,无时无刻都在保护着她的心灵。 (我是米洛丽斯.伦蒂.伊格亚。身为托雷斯皇国的皇女……要坚持下去。) 不断的重复强调自己的身份,米洛丽斯将幼小无力的自己赶进内心的御花园里面,以自己的出身作为抵挡巫妖的话语、最强大的那面盾牌。 不断重复告诉自己这件事,慢慢的,身体不再颤抖了。 “——” 即使如此。 想要对抗暗无天日的寂寞,这些并不足够。为了让自己保持正常的心智,不让感情流逝,当她每次觉得维持自己活下去的那份温暖的感情快要从体内流失的时候,神圣的少女就会轻轻地张开口,做着口述般为自己歌唱起来,追寻幸福的过往。 她仰望厚重的石板,看着头顶上被投影到这个连书都没有的地下室来的星空景观。黑暗中的少女难熬寂寞的时刻,她会开口咏唱曾经在宴会中听过的记忆中的旋律。 那是在托雷斯皇国里十分流行的近代歌词……或说,整个圣斯西耶诺大陆没有一位孩子不懂的歌吧。 这世界有太多葬身于魔物以及鬼怪之口的人。 而人类当中出现了一位不惜以身犯险,也要拯救人民于苦难的年少女性在完成了伟业之后,赢得无数的赞赏与盛大的荣耀。 在两年来时不时就会在门的后面徘徊的、巨大的暗黑力量。米洛丽斯希望她的名字能够保护自己的心灵,寄托她的英名能够让自己不受其侵扰。 “……其名为,般若。” 米洛丽斯仰起头,轻轻哼着以前来到宫中歌舞表演的音乐家,那赞颂现任的屠龙者强大的曲子最后一段。 她以为明日到来依然会是孤身一人,习惯性的忽视巫妖的蛊惑——所有外界的动静的时候,今日却似乎有所不同。 米洛丽斯发现,保护与囚禁自己的那扇门发生了变化。 随着“嘎啦”的一声轻响。 突然间,少女的耳朵听到被封闭的门扉发出了细微的声响,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而愣住了。 就在这一切不知道会持续到何时的时候,她得到了来自他国的营救。 而走入里头的不是自己一直来感到恐惧的恐怖黑影,而是这三年借着廊道的火把照耀,米洛丽斯的双眸从中映现了双眼犹如最高级的翡翠,一道绿色的少女身影。 很快的意识到自己获救以后,紧绷的神经便松弛下来。 在失去意识之前,这位皇女明白了一件事情。 今日,自己将踏出地下室,未知生活在等待着她,随着迎接外界空气的这一日,为自己的生命拉开了新的序幕。 这是她持续了足足三年零六个月的十一岁梦境。 然而,踏入十四岁年龄的今日,自己就要从这个漫长只有自己的梦境里醒来。 无论愿不愿意,从今日起她都要面对门外的世界。 第六十话:面见皇女 “您是珈西亚的屠龙者与英雄,般若阁下?” 自从营救了皇女之后,人们的议论纷纷就从未停止过。 就连下令过不要打扰到皇女休息而噤声,亦无法阻止自己好奇心的人们依然在低声议论,外头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进临时的帐篷。 “啊,嗯,虽然自我介绍晚了,但是我没错。” 同在临时搭建起来的帐篷里的般若面对说话的时候,语调几乎毫无抑扬顿挫,却有一种奇妙的让人镇静下来的皇女点头应道。 而般若她的身旁是骑士团中屈指可数的女性——希瓦。 当时的希瓦主张说如果把仪容不整的皇女摆在所有人面前也太可怜了,所以在召集剩下的人马之后,般若便采取她的建议,先把昏厥的皇女护送到在皇城外的城郊临时设立的帐篷内。 她们来到皇都的郊外扎营的原因是在于,即使有【圣洁净化】的保护,不过呆在一旦魔法失效,就会般若以外的全员丧命的地方还是会让人们人心惶惶。 与其如此,般若就决定暂时撤出了皇城之外,如果有必要的话,等天一亮再此进城。 而此时,名为米洛丽斯的皇女亭亭玉立地站在帐篷里,向营救自己的人,微微拎起了裙子的两侧,行了屈膝礼。 然后,她自我介绍。 “我是米洛丽斯.伦蒂.伊格亚。您伸出的援手让我和托雷斯的国民不胜感激。同时,请向珈西亚的国王陛下,以及参与这次行动的各国骑士团传达我与国民的谢意。” 方才,她身上那件看得出昔日华丽,却是不合身的衣裳已经被替换,而她苏醒之后,由这边提供水桶与抹布,经过用简单的梳洗,她那端丽的容貌终于恢复成一层不染的样子,换上了希瓦好不容易找来——虽然不及皇族量身定做的服装,但也属于十分端庄的一件素色的贵族衣物。 为了避免尴尬的事态发生,般若才会派来希瓦这一名女骑士来照顾米洛丽斯,直至对方苏醒为止。而等皇女一切准备就绪了以后,她才按照程序,作为骑士团最高的指挥人,在皇女的允准下进入帐篷里正式的被接见,介绍本身与准确的说明援助米格兰斯皇都的来意,并且顺便关怀对方的状况。 由于长期生活在地底下,少了阳光的照射以及吃着单一的食物,而缺乏某种营养导致身子有些虚弱,但在珈西亚骑士中有懂得这方面的医疗知识的人,判断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就能过上恢复往日的健康。 “这是我们应该的做的,皇女不必放在心上。” 悄悄观察这位的状态,般若边在心里觉得米洛丽斯的身体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而放下心来,边将右手放在心口上,行了一个礼回应了她的谢意。 而在经过这段对话之后,这位皇女方才还犹如被墨水沾染、有点失焦的双眼终于恢复了一点光彩。十四岁的皇女意图通过对话来掩饰自己的疲惫,不失礼节的向她们对话。原本就已经白皙的肌肤因为长期处于黑暗的环境种显得苍白,营养不足的关系,身子与锁骨比同样年龄的孩子来得娇小而单薄。 她的眼神深处的感情时刻都在变化着,但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这样的表情起来,为了某种原因不让他人发现。 回想起,三年前的灾难要是真是存活到了如今,从以前开始就一个人忍受着孤独。 当米洛丽斯询问起日期的时候,得到的答复是她意想不到的答案。 “已经……有三年了吗?” 米洛丽斯微微睁大了眼睛,不但原本流畅的对话停了下来,身子微微一晃眼看就要摔倒。但希瓦眼明手快地扶助了她,让她坐下来休息。 见状,希瓦连忙关心。 “您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这三年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刚开口,希瓦就痛骂是笨蛋的自己。居然提到这种让人回想起那样不安的事。 “没事的。刚刚……只是我陷入沉思罢了。” 用了一些时间回过神来,米洛丽斯轻轻笑着摇头。 “‘克服恐惧,学会笑着面对’这是我父皇的教诲,还有阿尔弗雷德爷——一位家臣的信条。我因时常铭记于心,总算平安地度过了那段日子。多谢骑士小姐的担心。” 没事的——她微笑着这么说。 那是天真无邪的笑容,让人一事忘了她那高高在上的皇女身份,就如同一位普通少女为了不让人去担心自而露出委婉的一笑。 此刻,弱不禁风的少女身上绽放肉眼不可见的一道坚强而耀目的光芒。 “绝对是天使啊,不对,因为是皇女殿下所以也差不多吗?般若大人,我面前有一位天使啊,好想要抱过去然后让殿下在我的怀抱里撒娇,喊我‘希瓦姐姐~~~’好的,就这么决定了——” “喂,你什么都没决定好吗。” 因为身旁的副团长露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般若只能在她做出蠢事之前拉着她的后领。 “给我冷静点。” 将她拉离米洛丽斯之后,般若听到因抱不成人,而沮丧的希瓦垂头丧气地嘀咕着,向她解释。 “这、这不能怪我啊,团长大人。米洛丽斯殿下以前就被人称为完人,在年纪尚小的时候,人们就为皇女殿下完美的皇室风范与品性赞不绝口了。名声远扬到了全大陆的程度,让人情不自禁地去想帮助她啦。” “……那也不准你去乱碰人家,冷静下来了没?” “哦,团长大人,我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 得到了副团长的答应,般若也松开手。希瓦也很快恢复成可靠的骑士站在一旁,虽然看她的眼色还有着搂着皇女不放的危险,但在这样的距离下,对方不管想做什么,般若都来得及阻止的。 而般若注视着眼前不同于许多趾高气扬的王公贵族,端庄大方的少女正在沉思些着什么。 而内容还主要是过去的时间委实太长了吧,所以错过了什么神色才会显得忧郁。而眉头深蹙下的亮洁的蓝色双眼,还有托雷斯皇族特有的天蓝发色,无一不证明了眼前的人是如假包换的托雷斯皇国的继承者。 但是,就算是完人,单凭少女单薄的骨架,小小年纪能独自扛起这些事物吗? 当般若眼眸深处的光芒不断地闪动着,思考着对方所面临的处境自己到底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时,帐篷外传来了托雷斯人员中的一位中年人的嗓音。 “般若大人,在下想要向刚刚搜救出来的人确认身份,因为在这么做前,要断定她是幸存的皇室血脉也未免操之过急……请容在下向那里头的人说几句话。” 这句话米洛丽斯也让听到了,般若用眼神向她请示之后,得到了对方的点头答应。 希瓦伸手揪起帐篷的布幕,然后让般若率先俯身出去,自己才随后跟上。 般若抬起头,看到站在入口处探头探脑的托雷斯人,盯着他就多问了一句。 “你说要确认那位的身份?” “是、是的,不会占用那位太长的时间的。” 在她的凝视下,中年人显得忐忑不安,形迹有些可疑的避开目光。 对方的说辞无疑是在怀疑那个人的身份。般若认为虽然说在这件事上再谨慎也不为过,但从对那人脸色来看,恐怕中年人的话也不过是口是心非罢了。 第六十一话:离开 能够无视带来死亡的魔法雾霾,活到至今、不用魔法也能在维持着健康的生命迹象脱离魔法雾霾,来到临时营地为止的【星芒之力】就证明了她的身份,而一头的蓝发与身上的气质更是毋庸置疑的的铁证。 恐怕是他想要向米洛丽斯传达一些事情吧,确实是需要回避的状况,般若也一言不发地出了帐篷,留下了自从救到皇女之后,就眉头深锁不曾舒展开来的托雷斯中年人在里头。 “进去吧,米洛……那位已经答应了。” 接着,般若一个侧身。 “我就在这里等着。你进去吧。” “感谢您的谅解。” 在她让开入口之后,发现她没有要一同待在在帐篷内的意思,中年人明显松了口气,然后向她一鞠躬,钻进里头。 为了保护米洛丽斯的安全,般若和希瓦作为护卫必须待在她的附近,而般若能看到这附近的托雷斯皇国相关人士。他们明明寻回了自家的皇室血脉,脸上却不见得任何的喜悦,不知是否是夜晚的关系他们的脸色看起来略显阴沉,窃窃私语着。 就连希瓦也对他们的反应不明所以的样子,歪着头。 正在她准备去打探一些情报的时候,中年人就出了帐篷。 “好了?” 抱着双臂站着的般若对走出来的人一眼瞥去。 “是,是的。那位就是米洛丽斯殿下本人没错了。还有,般若大人。我们要把这个事态呈报上去,请恕我们先行告退。” 原本这些文职人员就不属于征讨团的一部分,所以要为了避免意外而失去他们刚刚入宫收集到的重要本国文件,会申请离团也是没办法的事,般若还真根本没有理由去阻止对方离去。只是,在自行申请离队的的话,之后不管事态如何发展,途中遭遇什么危险就再也没有抱怨的资格。 在她点了点头之后,中年人倒退了半步躬身,然后其他托雷斯人一语不发地急步而去。 之后,有珈西亚骑士过来,向她询问是否要放行那一行人。 般若低头把手指放在嘴边思索了一会儿之后,抬起头答道: “我允准了。” 得到同意后,骑士背过去,朝远除的人们挥了挥手。听见马蹄声离开的声音之后,待在她身旁的希瓦依旧往那个方向望去,没有别开视线。 她自言自语般地细声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作为托雷斯人的他们,留下了米洛丽斯殿下一个人在这里……这种做法真的让人感觉很不好。” “……” 希瓦有着不知不觉就将想法说出来的坏毛病,但这时般若没去提醒她,而是怔怔地看向身后的帐篷。 连她们这些旁观者都这么堵心了,当事人又是怎么样的感觉? 想到这里,般若保持着沉默,默默守在宁静的帐篷前不说话。 在这样的压抑气氛中,一阵的脚步声向自己前来。 只见刚刚召集回来的各国骑士团在商议一会之后,般若发现他们派出了六位骑士作为代表朝着自己前来。 “般若大人,我们西路维公国的骑士小队毛遂自荐,想要负责把营救了米洛丽斯殿下的这件消息通报给圣斯西耶诺大陆的各国。请用魔法让我们离开这里吧,这种地方我们实在一秒都不肯多呆了。” “什么?” 还未过一天的时间,就有骑士就要求返回国家,这件事简直是前所未闻。 而做出会扰乱军心的事情来,他们之所以还会脸不红气不喘,主要是这些人知道这当时为了鼓舞人民——许多有外交上的理由,很多国家嘴上虽说皇女本人必定活着,但谁的心中都并不是想通告上的那般如此确信。 而现在的状况是,没想到征讨团会真的会找到了皇女殿下,此时的原定计划已经出现了巨大的偏差。对于有可能改变周遭局势的事情,为了避免征讨团全员遭遇不测,陷入被全灭的命运。这样都话,各国就会沦落到让托雷斯皇国一方来制定内容,单方面颁布消息的事态。而西路维公国的一个骑士小队会要求把情报带回各国去,一起颁发联合声明的要求也合情合理。 般若注视着那些人,思考下去。 而为什么其他四个国家的骑士团长会答应由西路维公国来负责,这里恐怕有个卖人情的意味存在。托雷斯的骑士团本来就在自身国家的境内,而布伦伯克还有库哈斯邦国离皇都虽然有点距离,但比起西路维以及不在场的安朵王国,真要使用魔法离去的话,自然会选择能让消息传递到更远的人选。 计划改变了。保护幸存下来的正统皇室血脉就变得无比重要。就算要讨伐巫妖,也要在确保皇女的安全之后才能进行。而这项情报的传递也同样如此。 这就是出现了申请离队的骑士的原因。 而般若觉得自己要做的事情就是—— “不行。” 她用力吐了口气。 预感待会儿将会出现争吵的局面,为了不让这些无谓的争执影响到帐篷里面的人,般若做了一个“跟来”的手势,让听到她这么说之后,眉头一皱的西路维公国的骑士们跟着自己走上前了几十步。 在判断声音不会轻易传到米洛丽斯那里之后,般若断然拒绝他们的提议。 “我无法这么做。” “?” “想要自行离开请自便,但用我的【瞬移动】魔法不行。” 听到这句话,不只是那六人,旁边听到的骑士们都因此引发了细微的骚动,就连这方的珈西亚王国的骑士也是。 而只有在场的王国的高阶骑士长们无动于衷。 他们为了准备应付任何可能发生的事态,虽然手中没有握着武器,但也全身紧绷准备战斗一样——这是一种对周围的人们的提醒。 “如果不想继续参与征讨团的行动。你们只能靠自己的力量返回自己的国家了。没异意吧,西路维公国的各位。” “恕我打断谈话——您是说,要我们骑乘马匹返回吗?” 西路维公国的骑士无视在她旁边发出恐吓般目光的希瓦,不满地对般若如此确认。 而她点头。 “大致上就是这样。而我们接下来要去的城镇最起码要有五千名守卫的规模才能保护米洛丽斯……殿下的性命安全。因为托雷斯皇国的人突然离去,少了大半,所以由我们先确认殿下的安危,再执行讨伐巫妖的任务是理所当然的吧?当然,如果你想要有珈西亚这边的人同行的话,我们也会派出人手。” “但是——” “别忘了,我们必须在遭遇敌人的情形下,战斗以及保护托雷斯的皇女殿下回到最近的托雷斯城镇……然后迁灭前来此地敌人。因此,我要节省魔力,所以无法照顾到你们的要求。” 第六十二话:争执 感觉头快痛了起来,般若尽可能进行沟通,但没有显露自己会退让的可能。 即使不出意外,西路维公国的骑士马不停蹄也要需要四个月以上的时间才能回到国家,如果要把要以队来行动的话,把消息传到各国的手里只会花上更多的时间。 果然,面对这样的结果,眼前的西路维公国的骑士们不会对她简单地回答“明白了”。 听到她这句话的瞬间,骑士们露出无法接受的神情,开始激烈地抗议。 “——这个我们达成的协议不同!请立刻送我们回去。” “我还有事要忙。接下来的事由我的部下来处理。” 再也不去理会他们的抗议,般若转过身去,看向期间一直用眼色威吓对面的副团长说道: “有劳你了,希瓦。” “是!团长大人,请交给我吧!” 似乎有架可以吵让希瓦露出兴奋的神色,赶紧踏前一步阻挡那些想要阻挡般若返回帐篷前的人们,对他们微微一笑。那个笑容就好像“不踏过我的尸体,就别想前进”一样。 “什么?!般若大人,您这么做是——” 般若走回去的时候,不禁在内心叹了口气,想着果然发展到大吵大闹的局面了。 她站立在远处,观察着希瓦找了几个珈西亚的骑士长一起来对抗那些抗议的人们的景观。 之所以自己立刻交给下面的人来跟进,以背台词一般的平坦语气的般若说出无法改变的事实之后,会不愿多谈,是带珈西亚骑士团来一起行动的目的之一,就是让身为高级骑士的副团长,还有骑士长他们,观察这些未来军官是否能处理突发状况也是军事的一环。 本国的骑士中甚至有人不搞不清楚状况,就帮着对方说话。 但在希瓦白了他们一眼之后,就变成唯唯诺诺起来,干脆地闭上嘴巴了。虽然如此,这还是掩饰不了王国这边的骑士也有人动摇了。 身子往帐篷的支柱微微靠去,般若交叉着双手,将所有珈西亚骑士如何应对这个状况的方法都默默地看着眼底。毕竟,般若还有另外被亚尔维斯拜托一件事情要完成—— 简单来说,那就是挑选出珈西亚未来的高级军官的一个环节。 也可说是她作为嘉宾在朋友的公司帮忙训练新人的活动。 毕竟,许多管理阶级的人们在激烈的唇枪舌战下导出了一个结论。 作为公司新血的新人除了热忱就很少有派得上用场的地方。在这个时候不但反抗心旺盛,在见识了残酷现实以后,想要改变公司的理想也随之破灭。 就连般若自己,在她踏入社会的瞬间,前辈就像要找替死鬼一样让社会新鲜人尝尝他们经历过的痛苦,马不停蹄地鞭策原本有着纯真心灵的后辈。过不了多久,遭受现实的洗礼的自己也变得成熟务实起来。 要说为什么,要将毫无经验的人力尽可能快速投入运用只能透过实践而不是千篇一律的伦理与家家酒式的训练。在很大程度决定国家的兴亡成败,相关的军队领域里,挑选军官的素质在要求上只会更为严格。 嗯嗯,为了避免派不上用场的新人搞个大规模离职添人麻烦,受训是很重要的。 但对于被硬塞过来的人们素质参差不齐这点,般若却不会责怪国王友人的原因则在于—— 很多事情之所以发生,当时被光芒强制性地带走、十年不现身的自己也有一部分的责任吧。 想到这里,般若原本还在暗中审查每一名珈西亚骑士的认真脸庞,掺杂了一丝的无奈。 除了少许的个例,没有愚蠢的贵族能够让自己长久地身置高位,吃了亏还不会学乖的上位者当中非常稀少,而惹火般若的不过是过于嚣张,得寸进尺的货色才会遭殃。而这些贵族出身的骑士没道理不懂,他们这么做都要一个明确的目的存在。 在有被她一点物资上的支援也不提供给自己就被踢出征讨团的风险下,他们依然选择激怒她的话,应该是扮演急先锋的角色吧。等到真的招致的她怒火,后面抱持着观望态度的人们才会出来救人,充当和事佬。 般若默默扫视周围,做出提醒自己不要犯糊涂,做出错误的判断。 “协议已经说明了,般若大人有义务将我等送回国内,难不成珈西亚王国想要反悔?” 而此时,西路维骑士们过于强硬的态度引起了珈西亚骑士的怒火。 “那是指征讨团整体,以讨伐完成之后为准的协议!你们这些年轻贵族是因国家的荣誉而来到这里。身旁的家臣也许会迁就你们,但我们不会。假如管不好自家事,就别怪我们无情!” “你说什么!” “我说的是事实!” 亚尔维斯直接指派给般若的骑士们是被告知了假消息,一开始就怀着般若身体状况相当糟糕的预想,应该带着觉悟来到此地的。他们对这群已经被告知同样的状况,却有所怀疑还发难的人感到气愤不已。 “不想出力的寄生虫住嘴吧。真心想拿剑柄往你们的头敲下去,好能安静下来啊。” 对于其他国家骑士无厘头的抱怨,忍耐了许久的一位珈西亚骑士长忍不住发火,瞪向那人。 “我们都是知道这是九死一生的任务才来到这里的,既然贪生怕死又为何参与这个任务。现在连以自己的力量回国都做不到吗?” “——居然羞辱我!” 被人指着鼻子说是寄生虫,别说高尚的骑士,换作任何一个有尊严的人都不会善罢甘休的。 到目前为止最过分的一句话使到空气凝固。那些男人的神色微微僵硬,随即显然受不了这样的讽刺而面目狰狞地怒吼。 而争吵的对象逐渐扩大,连其他队的西路维骑士们也被掺了进来,而就以这点来说,珈西亚这方也是一样的。 般若眼看着加入争执的人越来越多,开始聚集起来的人们,也不发一语。 “……” 无论如何,征讨团成员之间的冲突还是要避免的。在那两个人事情发展到需要决斗来解决的地步之前,希还是决定伸手拉了那位拉脾气暴躁的骑士长,让他后退点的同时,她向西路维公国的骑士怒目而视。 “我才不管你们在自己国家的后台多硬多大多壮观咧。但怎么也轮不到你们在珈西亚王国所主导的讨伐行动中指指点点,这么浅白的道理也不懂?要知道我们可不是来露营的啊,真是服了你们。” 少女的话语气势凌人,但说的又未尝不对。 不过,当说正确的东西对现有的事态于事无补,反而会加剧矛盾的话呢?般若留意地观察着过程。 “——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从巡逻中回来的裘吉及时出现,然后不用般若来吩咐就已经在主持大局,适时阻止冲突升级。 不过。 (明明属下都忙得热火朝天了,作为上司的自己却旁观即可,我总觉得自己已经染上了官场的恶习啊。) 虽然般若对他们感到抱歉,但是—— 这件事还轮不到自己插手的时候。 也不是般若想倚老卖老,但世界上实在有太多事情可以挫掉人的锐气。而克服挑战,经历磨练,个体才能变得强壮。 总体上,看来亚尔维斯把底下的骑士教育得不错吧,回去就这样报告好了。 别光让无端端当上骑士团长的她独享绝望,各位就好好享受这人生中的晴天霹雳吧。 虽然有些同情自己底下的骑士们,但般若更加在意的是另一样事情。 第六十三话:星芒 时间再回溯到几十分钟以前—— 当托雷斯的皇女,米洛丽斯的手碰触到她的霎那,所有的魔法都差点解除了。 而米洛丽斯作为神通者,她的神通能力名称是—— “星之辰芒”。 所以也叫做星芒之圣少女。即使是再强大的攻击魔法,一旦碰触或者接触到她,魔法便会受到星辰光芒的神通影响,星子将会奉献光芒给守护她的诸多神明,以示警惕,然后祂们不会容许魔力的存在伤害少女,任何的魔法之力便会熄灭。 幸运或不幸也好,只有她能够从巫妖的袭击下活下来,多少也是因为这个神通力。 这也导致,当她握住般若的手的时候,顷刻间般若身上各种常驻魔法都被消除,连最为重要的【拟形】也差一点解除——抿着嘴巴,回想起这件事的般若依然心有余悸。 就这时,争吵声将她的意识带回到了现况来。 对方不管珈西亚骑士怎么说,都不肯妥协。不过,他们想回去就回去吧,回到原本的国家,回到家族里,以无法完成任务的怯弱之辈身份回去的愿望,自己又是为什么要去阻止他呢。 考虑到她平常展现的个性,无论如何都不出手反而会让人觉得更奇怪。 既然如此,是时候让纷争告一段落了。 “般若大人?” “团长大人。” 在被拍了拍肩膀之后,两位骑士发现走来的般若已经来到自己的身后,开口叫了他们一声,听到呼唤的其他骑士,以及裘吉和希瓦也因此让开道路,让她通过。 “啊哈,算了,我也不想浪费时间。” “咦?” “等等,般若大人?你是要……?!!” 从刚才开始就任由人们去争吵,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的般若接下来有了举动。珈西亚的骑士们以为她即使要勉强自己达成西路维骑士的要求,进而投来担心的目光。 “啊啊,别担心。我只是要如他们所愿而已。” 对这些可爱的属下回予他们一个安心的微笑,般若露出阳光灿烂的笑容走到大吵大闹的他们面前,确认地问一句。 “你们六个人要离开是吧?目的是西路维公国境内的任何一处都可以吧?” “额,嗯,是的。希望能用魔法来帮忙我们节约不必要的时间……” 不懂当般若露出这样的笑容是她真正生气的时候,西路维的骑士们愣愣点头。 “那就站好了。” 获得了回应以后,般若不等对方说完,往后倒退了几步。在自己离他们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她抬起两只手臂来。 嘣。 偌大的魔法阵在西路维骑士的脚底下出现,然而这一次与出发的时候不同,人们轻易地发现原先完美的几何图形,在如今看来有些粗糙。只见,施法者还花费了比出发时还来得长的时间,几乎是多上几十倍的时间来启动地面上的【瞬移动】魔法阵式。不但如此,这个魔法阵存在着一个明显的问题。 那就是魔法阵出现了之前没有的巨大噪音。在人们以为无规律地响起的用锯子切割石头一般的刺耳声响要过去的时候,都会以更加响亮的形式再次出现,到了最后,那些一惊一乍的西路维骑士觉得存在的危险过于巨大,张开嘴巴—— “啊。” 般若看准他们要放弃的脸色,在这时若无其事地说着。 “我本人建议你们别乱动哦,最好就连嘴巴也不要张开。因为魔法已经构筑完成,现在放弃也来不及了,但如果想要因此被【瞬移动】的魔法弄得脑袋搬家的话,我倒是不阻止。” “!!” 这番言辞让六个男人的脸色瞬间变白,然后每一个人都维持着自己的姿势,一动也敢不动。 当然,般若的这番说辞是骗人的。她只是在每次眼前这些骑士露出一丝怀疑的时候,她都催动魔法阵剧烈动摇的声音,装模做样地吓唬他们。而在魔法连续发出类似失败的声响了几次之后,旁观的人们开始躁动不安了,他们望着彼此,却因为看到般若没有停手的迹象,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真的命丧黄泉,而悄悄地往后退去。 看到原本应该支援自己的人退缩,处于法阵中央的六个西路维骑士睁圆眼睛,但就算急得满头大汗,却不敢牵动多一块肌肉。 “【瞬移动】” 眼看他们即将累得不支倒地的时候,般若也适时地完成魔法。 而随着那些人被魔法黑洞笼罩,身体残影之后,他们宛如不曾存在般,彻底从原地消失。 “下一组呢?” 在异常安静的现场中,般若依然保持着她的笑容。 “想要回去的人,排队。我会负责传送你们回国。只是多花一点时间罢了。不用跟我客气。” 一点时间?不用客气? 对于般若口是心非的话语,有些人的眼角跳了跳。 但所有人都咬紧牙关,不让心里话脱口而出。他们挺直背脊,深怕自己被看中来被施予状况不稳定的魔法。 看见没有人有说话的意愿,纷争也终于告一段落,觉得耳朵清静下来的般若转过身,用眼神表示她有话想说而让珈西亚骑士们跟着自己。 在离其他国家的骑士团的活动范围有一些距离之后,除了被派去守在米洛丽斯的帐篷前的值班骑士,剩下的珈西亚骑士都到齐了,包括两位副团长以及骑士长们。 而骑士们列队的速度非常迅速,般若站在他们面前,参考自己印象中,电影里军官给予无法完成任务的士兵们的训话风格。 “各位,你们认为自己有处理好刚才的状况吗?” 般若摆出严肃的脸孔,交叉着手臂扫视这里的每一位骑士。 意识到英雄要追究自己无法正确处理好事态的责任,大多数人都默默地吞咽了嘴中的唾沫,精神紧绷地听着。 一股难以言喻的惶恐情绪漫上每个珈西亚骑士的心头。而作为训话的那一方,即使感觉讨厌,但般若没有中途停止的打算。她定睛凝视着人们的脸孔。 第六十四话:严肃后的放松 “首先,刚才毫无作为的人,虽然不至于取消的他升级资格,但会笨到去帮其他骑士团说话的人这几年想来是没有升级的可能了。” 无视一部分人铁青的脸色,般若把该说的话说清楚。 “再说一次,每一件事都是对于一场试验,对于你们是否符合骑士之名誉的试验。” 她是被国王拜托才接手挑选合格军官的任务,换作了任何一名资深骑士,他们的眼光只会更加的犀利,更加的严格。珈西亚王国军中的赏罚制度明确,有了这样的资历,只要能活着回去,这个征讨团的每一人就会获得巨大的赏赐以及报酬,不但如此,他们往后还有扶摇直上的待遇。 所以,般若没有随意放水、让不合格者也轻易过关的想法。高位者必须为可能造成任务失败的行为负责,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要是自己让不具有资格的人成为上官,让在他底下工作的人受苦的话,反而会是般若自己的过失。 既然被托付了培养骑士心性的任务,自己就不会无所作为,算作对朋友的一点补偿。 “即使会有生命危险的状况,需要对付巫妖的我必须保留力量,也不会无时无刻都保护你们。说到底,这就是一名骑士应走的道路才对。对于我的回归,期待着我的力量可以保护自己,依赖他人的弱者不配当一名骑士。” 提醒这场行动所潜在的巨大危险,般若对人们再一次暗示这不是为自己的家族图谋利益的时候。 骑士们缄默了,而有人不甘地想要说些什么。 “可是……” “你们是骑士,手中拿着的是抛洒热血,即使牺牲也要无所畏惧的守护之王剑,不是等着被人保护的弱者。这不用我说。” 般若打断他。 “毕竟听我听到的消息说,很多大贵族父母争破了头,就是为了让你们参加这次的任务,这里淘汰完毕了,我就可以筛选下一个骑士了呢。时间宝贵,别浪费大家的时间。” 她的话没有针对任何一人。这么做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让他们去检讨自己的行为,而嬉皮笑脸显然无法帮助自己来达到这个效果,因此话语难免严厉起来,甚至会惹上一部分人的怨恨。 即使如此,般若绝不会马虎对待交到自己手上的事务。 “如果想退出的话,随时可以找希瓦或者裘吉,要不然你们的队长说一声也可以,就可以回去了。” 现在还是征讨巫妖的期间,般若也不打算用太多的时间来训话之后,在她表示可以回到各自的岗位时,珈西亚骑士举止有些僵硬地敬礼。 “里里外外都有人在闹,真是受过了。” “失敬了。让您看到了我们能力不足的地方,我必须向您道歉。” 正当骑士们正欲散开的时候,般若和一脸歉意的裘吉说着话的时候,每个人的耳朵忽然间听到一阵响亮的咕噜声响,然后齐齐转头往声音的源头望去。 站在般若身旁,即使是不拘小节的希瓦也不禁脸红起来,她抚摸着肚皮,不好意思地笑着。 “嘿嘿,刚刚吵架吵得太欢了,肚子饿了。” “……” 闻言,珈西亚的骑士们一脸的想笑,却碍于黑下脸来的般若而死死抑制着自己嘴角上扬。 看到他们的表情,原本期待这些人能反思自己的错误的般若觉得自己的训话成果泡汤了,裘吉则气得浑身发抖。 “唉,准备吃饭吧。” 般若叹了口气,觉得这时候也是用餐的时段了。她也没去呵责希瓦。般若随便的摆摆手,下令让骑士们在平地上挖灶安锅,然后将简易的蔬菜放下去烹煮,做成汤料,主食则是夹着几块肉干的面包。 值得一提的是,当有着烹饪爱好的般若也想加入厨师的阵营时,其他人都抢着去做了,让她不禁有些懊恼,觉得那些人是在报复自己。 而食物准备好之后,在没有她开口的情况下,谁也没动眼前的食物。 坐在地上的骑士们投以自己大量视线的注目礼下,般若缓缓坐了下来,抬起手咳了一声。 “咳,开饭吧。” 其他骑士团也加入用餐的行列了,而已经被这方判定为冤家的西路维公国的骑士们用魔法道具来烹饪食物,餐点也比这方更为豪华,从他们耀武扬威般地怀抱着优越感,让这方不爽起来。而希瓦之所以说“不是来露营的”看来也是基于西路维公国骑士的作风吧,并非信口胡诌而来的。 对于还自己被训话的那些人,珈西亚骑士们咬牙切齿,时不时地瞪向他们。 见状,静静地吃完自己一份食物的般若,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她抬起头问道: “还有剩下的食材吗?” “啊,还有剩下一些大白菜……因为原本就是留作当天出发吃的食材,过不久就会坏了,所以等下属下会拿去丢。” “是吗?” 将视线放在那些仿佛打了一场胜仗,神气十足的西路维骑士身上,般若舔了舔沾到肉干屑的拇指,默默地站了起来。 “般若大人,请让我来——” 看见她走进食材以及放置锅具的地方时,立马就有骑士起身,但般若做了一个手势,摇头让他们专心吃饭。 在周围充满疑惑的目光下,她开始用水魔法开始简单地洗刷锅子,开始烹饪,处理食材的步骤。 之所以这么做,一方面是向对面那种无聊的优越感进行反击,另一方面则是对自己很多地方都无法发挥作为团长的效用,反而对他们进行的一番说教而怀抱着歉意,给予的少许补偿。 而在这里要准备每一个人的盘子是不可能的,虽然在这里使用【造型】来制造盘子就能轻易地解决问题,但自己必须扮演好“受过伤,无法很好地使用魔法”的角色。 (看来只能委屈他们轮流围着大锅,拿各自的汤匙——没有的话自能用锅铲轮番享用了。) 般若从附近的马匹上的包裹取出一把刀子,然后看着平常就有好好保养、锋利的刀刃而满意地点头。 接着,她另一只手的手拿起一颗大白菜,撇了撇嘴。 “唔,蔬菜还算新鲜吧……那么我开始了。” 颇大的锅具已经被设置在地上的火坑。般若在坑底下以魔法生了火。 只见火焰升腾而起,锅子在猛烈的火势之下,她倒入在油很快就热好了。 橄榄热油在适当的温度下,在锅的底部冒出小泡。 滋滋滋滋! 第六十五话:家传之宝 仿佛在忍耐着什么似的,咬着嘴唇的般若用手迅速把大约二十片的肉干撕成小块,让锅里的油发生细微的声响。 接下来,她在附近一个以前樵夫砍倒树后留下的树桩上,迅速以刀子将大量的大白菜切好,每一条都呈现同等宽度的菜丝——连同这些蔬菜一起倒下锅里,原本煎炸着肉干的锅因为油有接触到水分,而冒出大量的白蒸汽,般若不等烟散去就稍微将之快炒了一下。 接着,她装作吃力地从唯有自己才能驾驭的空间魔法,亚空间里取出几样东西。 因为亚空间里头的东西不论放多久都不会变质,保存在放进去的状态与温度,所以般若也把这个能力当作储存食物的冰箱来使用——但般若也有这样的用法相当奢侈的自知之明,但觉得不用白不用。 果然,人们觉得为了吃上一顿饭而使用上魔法的力量,这是让他们百思不解——不,不只是如此,就拿一个少女单独制作六十人份的食物,这已经是终生难忘的一幕了,因此吃惊的人们发出细微的讶异声。 而在一开始装作使用了深奥的魔法后,吃力地喘了口气的般若在接下来的烹饪专心致志,也再也没有注意到那些声音,她拿出已经煮好的米饭,在卡耶罗都市由旅行商人热情的推荐下,自己头脑一热而购买下来的一大块芝士,还有几罐调味料。 这时的般若是深感心情愉悦的。每次烹饪、投身于烹饪的艺术之中,她都会拥有他人难以体会的解放感,享受着各种食材经由自己的双手逐渐变成构想中的味道、香味、以及色彩,就有种被幸福包裹着的感觉——沉浸在这样的感觉中,心无旁骛的般若甚至被原本世界的友人称为“厨房狂人”。 因为火候难以控制,般若不等蔬菜变老,先将炒好的肉干与菜丝盛起。接着,嘴里“嘿咻”一声,拿起高达少女腰部位置的饭桶,马上将大量的熟米饭倒入有车轮般大小的铁锅中,然后手紧握着锅铲,快速翻炒开来。 不亚于真正的厨师,她的动作干练无比。 “……嗯,盐就别太多了吧。” 考虑到芝士本身就具有的咸味,抿嘴考虑了一会儿的般若在饭上均匀地洒了少许的盐分,相反的,她决定提味用的黑胡椒可以放多点。 用不了多少时间,等待炒饭散发出香气以及金黄色的色泽。最后,般若将不久前放在一旁的肉干与大白菜倒在炒饭上头。而手中大约有四公斤重的芝士切丝,将之均撒在炒好的饭上,然后手中冒出火焰,用火魔法在近距离高温,加速融化的过程。因为在成为冒险者的时候,在自己呆着最久的冒险者小队“英之链”的饮食便是由她来负责。冒险者在解决任务的时候,需要长时间露宿野外,所以她现在要准备六十多人份的食物也勉强足够。 但是,与面对熟人的时候不同,般若在做菜的时候刻意压制着自己的喜悦,只能希望自己那个被面部肌肉强按着嘴角的笑容,不要被当成怪人了。 “——好了,来吃吧。” 到了最后,般若总算没有放声大笑,有惊无险地度过了危机。 整个过程不用三十分钟的时间,在各种便利的魔法帮助下,为珈西亚骑士团加餐的食物很快出炉。般若的语气带着这种自豪。 而从头到尾都张大嘴巴,眼巴巴地看着她做饭的珈西亚骑士们在般若如此呼唤之后,回过神来地闭上嘴。 他们在互看了一眼之后,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 ——这个动作仿佛锅里有着什么与英雄奋战过,奄奄一息却准备反扑过来的魔物一样。 珈西亚骑士们来回地瞪着大锅里的 芝士焗烤饭以及般若,迟迟不敢动手。 “你们都来来尝尝看吧。别跟我客气。” 在般若先从里头掏出一碗的分量之后,在催促的口气下,其中一人有了动作。 “那我就先来……” 已经被香味吸引的希瓦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然后拿起汤匙从里头一挖。 周围的人们不放过她缓缓地将焗饭放入嘴中的每个动作,就在希瓦把焗饭放进入嘴巴,双唇合并然后咀嚼的瞬间。 她喉咙里爆发出了惊叫。 “——炒鸡好吃!炒鸡稀饭!团长做的饭好吃到我要死了!真的!” 她咬起金黄色的芝士焗饭,双眼睛看着越拉越长拔丝,感动得一塌糊涂。 “这是什么——!为什么这么好吃!!!” 口音含糊地呐喊着,希瓦睁大眼睛看着锅里的焗饭,开始以猛烈的速度消灭着锅里对于六十人来说,原本就不多的食物。看见她恨不得一口气吃光的表情,般若感到疑惑而拿个汤匙试吃了一口,芝士的口感绵密,炒饭的香气与口感也不错,但自己认为也没好吃到那种程度。 “别把什么都说得这么夸张。裘吉,别愣在那里了,过来吧。” 她将汤匙递给身旁愣愣站着的另一面副团长。 “在下也可以吗?” 恭敬地接下汤匙,裘吉也走近锅子,然后紧张地吞咽了一下。 “那么,承蒙般若大人的好意,我就……开动了。” 他并没有像希瓦直接从锅子里开吃,而是考虑到所有人的分量从锅里拿了一小份,然后为了不阻碍到他人享用食物,和般若一起走到一旁。 吃了一口之后,裘吉凝视着盛有再也普通不过的芝士焗饭的盘子,认真地抬起头来。 “般……般若大人。” “嗯?还想要吗?从锅里面拿吧,虽然我觉得不太够就是了。” 般若瞥了一眼人头攒动的区域。 刚刚在她和裘吉对话的当儿,其他骑士也放弃了无谓的矜持,来到锅边享用由珈西亚英雄准备好的饭食。而骑士团胃口比想象中还大。加上般若派几个人往对不论是否往这方释放出善意的每位骑士团长和副团长送去,大锅里的饭都快空空如也了。 而般若手上是用盘子盛起的一人份,为不在此处的人预留下的宵夜——不,这已经可以算是早餐了吧,她迅速在心里更正。但无论如何,不能让把这个让出去的事项并没得改变。 “不是的。” 裘吉缓缓摇头,然后接下去的话实在出乎般若的预料。 “……我想说般若大人能不能让我好好保管,让我当作传家之宝。” “哈?” “请让我保管……当然,我会狠狠地吃军粮,不至于到了战斗的时候饿肚子拖累了大家。” “……别傻了,不吃就给我还回来!” 这句话也被一旁的希瓦听到了,她停止狼吞虎咽,盯着手上已经变空的盘子,露出“怎么我刚才想不到!”犹如把国宝吃进肚子的痛彻心扉脸色。 第六十六话:希望不是 般若不由得对他们狂热的敬仰感到一阵畏惧,她都差点忘了这些人们的正体,是自己说往悬崖跳下去就会照做的一群人,丝毫马虎大意不得。 在般若盯着他们确实把饭吃进肚子,没有悄悄藏起来以后,总算解决了这一段小插曲的他松了口起。 挥了挥手让人们回去岗位,般若将盘子拿到帐篷前,想要开口呼唤的时候,顿住了。 她想起米洛丽斯刚才被留下一人的身影。 孤单的皇女肯定要面对的很多的事物,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打扰对方。 但是,仅仅一秒的踌躇之后,她果断地认为自己想多了。因为不管遭遇多伤心难过的事也好,人就该好好的吃饭。 趁手中的焗饭还没冷掉之前,她轻声叫道: “米洛丽斯殿下。我是般若,能进来吗?” “嗯,请进。” 从最初的见面几句话,结束与托雷斯人员的对话之后,就再没有开口说过一话的皇女殿下轻声地答应。 一走入里头,般若就看见她双眸中忧愁比之前加深了,而她的愕然也不由得脱口而出。 “米洛丽斯殿下,你……” “是,您说。” 因为那份惊愕,般若无法很好的说出自己的话语,询问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对方不介意她的愕然。端坐在地上的米洛丽斯抬起自己那张端丽的脸孔,蓝色的双眸直视过来。 “……” 般若努力组织语言,想要询问自己不在的这期间里发生了什么让她伤心的事。但是,般若发现自己一时间无法将这样的关怀说出来。要说原因的话,因般若她沐浴在双眸有如花叶婆娑飞舞的视线下——对方把无助的自己,跟着那份忧愁就深藏在三年来种植的花丛里头,真实的自己不去待见任何人。正是因为这个迹象变得明显,般若才能注意到这件事,无法对触及对方心灵的问题进行任何轻率的发问。 在那样的目光下,般若的感觉就像是正在说话的是完美皇女的这个身份,而不是以米洛丽斯自己的人格。 般若不想要米洛丽斯因此更为封闭,因此,般若只能谨慎地与对方进行接触。 “……不,没什么。” 最后,般若缓缓摇了摇头,干脆地递出手中的餐盘。 “有什么话都等下才说。还请殿下尝尝我的手艺吧。” 在人情绪低落的时候,一个含有惊人的热量与口感的热腾腾饭菜中,有时候比任何话语还来得更为强力。也因此,般若在话的最后补充了一句“趁热吃才是最美味的”。 “——” 米洛丽斯有些惊讶地看着被单手递来的饭菜,下意识地伸手接了下来。 在般若在帐篷等候着,没有离开的意思之后,米洛丽斯也小声地说着“我开动了”,张开小嘴,浅尝了一口。 “……美味。” 胃口似乎不大的皇女眼神一亮,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感叹。 优雅的皇女开始吃饭,得体地将碗碟放在膝上,挺直背脊,手以流畅动作用汤匙将饭送入口中,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东西,每口都细嚼慢咽。 米洛丽斯吃饭的速度不算慢,碗里没有剩饭,这次不再是耐久的食品充饥,而三年来第一次以热食填饱了肚子的女孩,她脸上紧绷的表情终于有所松懈下来。 即使知道这样很没礼貌,但般若一直都在旁边悄悄观察着她侧脸。 而看到女孩露出放松的表情,她也多少安下心来。 在她的印象中,米洛丽斯就是彬彬有礼的高雅皇女——那个身影却倍显得孤单。周围的托雷斯大人们在搞什么?为什么对这个女孩子需要人陪伴的时候,对她视若无睹。一旦想起这件事,般若就不由得生气起来。 少女本身的个性就像是从不去主动提出要求,就算想要起来走动,也不违逆他人的去克制自己。而她的身旁又是对自己的痛苦视而不见、坐视不理的人,让般若从未如此厌恶那些无能的大人们—— 在咬紧了嘴唇之后,她迈出步伐,三两步走上前。 般若伸手把米洛丽斯膝上已经空了的碗碟放到一旁,然后为了避免自己身上的魔法被消除,般若用旁边放置的一块洁净的白布当作一层隔阂,然后轻轻地拉起她。 “般、般若阁下?” “别坐在这里不动了,难得出来了,获得了自由。米洛丽斯殿下不要和我一起出去走走吗?” “出去走走……吗?” 般若点了点头,接着说道: “没错,那个……就当作转换下心情,或者帮助饭后消化的运动也好——裘吉,希瓦。我和米洛丽斯殿下一起到那边散步一下,有什么事情发生的话,才来找我吧。” “啊,是的。团长大人!” “遵命!” 般若伸出右手,邀请显得一脸疑惑,却没有抗拒的米洛丽斯。并且,在走出帐篷的时候,般若下一句对站在站岗的珈西亚骑士打了一声招呼,给了珈西亚一众骑士自己和皇女去向的一个交代。而听到般若话中没有让人跟来的意愿,原本下意识的想要跟上、守护在两人身旁的裘吉和希瓦停下脚步,只能怔怔地望着两人朝丛林走去的背影。 两人行走的草地很柔软,丛林里的坡地也并不陡。 此时的般若用白布包着自己的手腕,米洛丽斯的手则拉着另一端的布头,沿着丛林小径走了一会的路。因为远处的篝火照亮着,加上今晚的夜空晴朗,所以环境也并不怎么阴暗。 考虑到对方的尚且虚弱的身体,般若并没有带着她走多远。 “如果你有心事的话,我会听的。米洛丽斯殿下。” 来到了一片地势有些高、能看见一部分皇都区域的地方,般若就放开手,一点也不转弯抹角地这么说。 “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要知道刚才的托雷斯人,他们对殿下你说了什么?” 只见米洛丽斯的眼睛闪过一丝不安。般若捕捉到,在她回想起刚才自己国民说的话话,对方的手指不知觉地用力地抓着裙摆,用力得手指骨都发白。这让般若更加笃定那些人对眼前这位少女说了什么过分的话语。 皇女并未马上回答般若的疑问,而是缓缓的转过头,看向脚下的皇都。 那是米格兰斯,作为自己出生的家乡,是托雷斯皇国——也是整个大陆最为富裕繁荣的城市。以往的自己会坐在城堡的窗边,看着即使入夜也会灯火辉煌到凌晨的光景。然而,无时无刻笼罩在灯火之前的皇城,如今不过是一座死城罢了。米洛丽斯的心灵浮现了痛楚,心脏抽搐了一下。 这时,夜空中的一缕月光穿过厚重的灰色云层,使到皇女的每一根发丝都有月光点缀着,犹如得到了祝福。柔顺的刘海在微风中摆动。而这个恰到其时的微风,仿佛一双无形的手拂去了那个黯淡的情感,心的疼痛也获得了舒缓。 即使如此,眼底的风景依然让她露出怀念有有些陌生的神情。 在静静地凝视着风景一段时间之后,得以平复心情的米洛丽斯,抓着裙摆的手指才放松力道,缓缓的张开了嘴唇。 “我是托雷斯皇国幸存的皇女。” “……” “但是,他们希望我不是,说很多托雷斯人也是如此。” 第六十七话:皇都的墓地 即使对方的语气相当的平静,但当般若听到米洛丽斯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猛地皱起眉头来。即使不是当事人、没有亲身去体会这些,从对方口中聆听的她都能感觉到了背叛以及无情的人们对这位皇女所怀有的恶意。 ——很多人希望不是如此?那些人一走了之就算了,还对一个刚获救的少女说些什么鬼话啊。 般若开始后悔自己当时的避嫌,导致无法得知在那些托雷斯的人员到底对刚脱险、离开地下室来到外界的少女说些什么,自己不能及时阻止。 相对于想对那些已经不在这里的托雷斯人们破口大骂,眼睛隐藏着愤怒的般若,皇女的脸色则显得冷静许多。 眼睛遥望着远处凄凉的皇都,心中不由得浮现伤感之情的米洛丽斯,她顶着逐渐变得寒冷的夜风,柔软蓬松的蓝色发丝随风摇曳。 “每个人都死了,除了我活了下来。这样好吗?为了保护什么也做不到的我,明明有更加重要的人在当天活下来的话,皇都说不定就不会……我不禁这么想。而且,我荒废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年,这对我来说太长了……事到如今,自己又能做什么。种种的疑问,让我不知如何是好。” 在度过快要数不清的黑暗日子里,米洛丽斯至今记得起阿尔弗雷德在分别当天、告述过自己的许多事情。然而,对方并没有在身旁辅助她,也没有教导自己要如何使用这些机密情报。这么久之后,这些事物又是否能够成为自己的助力,是否派得上用场,她也无从判断。 “如果当时的我再有用一点就好了……我不由得这么想。” 米洛丽斯的表情带着迷惘地低声说道。 但是她的言语中不带有一丝混乱,条理分明的述说让般若能暂且放弃对于那些被派来的托雷斯人的愤怒,平静地听完。 “现在的我又该何去何从呢。” 发现米洛丽斯微微颤抖的身姿,因这里没有旁人在,什么都不必装的般若立刻从亚空间拿出一件保暖作用的厚重袍子,轻轻将之置放在少女的肩上来提防她的体温继续流失下去。 “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般若语气坚定。 她向着米洛丽斯所遥望的方向望去,据说那里还是以前还没有的墓地,虽不知是何人所为,但那里埋葬的恐怕就是皇都的国民。 “有些自己力所不能及的东西就不必去理会了,把今天当作全新的生活而不是延续,殿下你就试着喘口气吧。” 而听到般若这么说,米洛丽斯微微一顿,然后神色有些惊讶地望向她。 “喘口气……吗?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变得不懂得如何应对的我确实需要冷静下来。非常感谢你肯陪我说这些,般若阁下。” 想起自己的手被牵起的时候,对方肯定有着某种魔法在身,明明是极力避免碰触到自己的人,然而却执意地将她这里带来这里的也是对方。 (话说回来,在地下室避难的期间,自己每次觉得不安就呼唤名字的对象不就在眼前吗……这个心情是?) 米洛丽斯想到这里,原本柔和的表情,突然间脸颊变得通红。 觉得自己再也无法直视般若了,米洛丽斯连忙别开脸。 而般若没有发现米洛丽斯的心理活动。 她觉得对方肯向自己吐露内心的想法已属难得。少女需要的是一点的时间来适应变化,什么也急不来。 般若更知道这并非是他人凭着三言两语就能开解当事人的事情,所以没打算用肤浅的安慰去开导对方。同时,怀着让彼此能自然相处的想法,般若也就没有把视线看向米洛丽斯,以至于她错过了皇女刚才精彩的表情变化。 身边的人发生了无法想象的悲剧,当事人的痛楚是无法轻易抚平的。在走出了地下室,迎接自己的又真的是否是周围的善意?改变的各种事物又是否会接纳自己? 就这点来说,在别人眼中离去圣斯西耶诺大陆十年的般若深有体会,所以与米洛丽斯产生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而这是她们两人都意识不到的事情。 但是,有人静静地陪伴在一旁,不让她做傻事也比什么都好。 般若大大咧咧地坐在草地上,原本用双手捧着脸、害羞的皇女愣了愣,然后似乎觉得自己一个人站着不太妥当,因此双脚并拢地在般若之后,缓缓侧坐在地上,举手投足之间都显得姿仪柔美。 米洛丽斯此刻怔怔地望向正在看着荒凉的皇都夜景的般若,她那吹拂到脸上的习习晚风,闭上眼睛享受宁静的模样,让人感觉之前深植于心中的无力感,仿佛被拂面的微风带走了一些沉重。 “……” 而般若之所以不再说话,纯粹是觉得米洛丽斯此时虽然需要一个听众,但也更需要一个人清静下来——与其自己突兀地说一大堆事情,她只要静静的陪在对方身旁就可以了,唐突地走入对方的内心世界反而适得其反。 所以,除了那短短的几句话以外,般若就没有说更多的东西。 当米洛丽斯把视线放回前方,看向风景的时候,后头传来了叫唤。 “般若大人!还有米洛丽斯殿下。” 米洛丽斯的身后出现了珈西亚骑士的身影,而他有事找自己身旁的人。 那位骑士神色有点慌张。 “又有骑士团又跟主营吵起来了——这次是布伦伯克王国的骑士。” 第六十八话:团长 “自团长大人和米洛丽斯殿下出去一阵子之后,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我们才逼不得已把您叫来。我现在都感觉他们是故意的。” 面对般若回到营地来,带有疑问的视线。原本叉着腰看着纷争人群的希瓦立刻将双手发在腰间两侧,她愁着一双好看的眉头,要不是米洛丽斯在般若身旁,她恐怕已经表露出对于闹事者的不胜其烦的表情来。 “这次是什么事?” “布伦伯克王国的骑士为了一些鸡皮蒜毛的事情来吵,因为般若大人让我们自己处理,我们也尽可能退让了。但他们还是……” “……我知道了。” 般若顿了顿。 “他们的团长呢?让他来见我。” “报告团长大人,那位去巡视了,暂且不在这里。但库哈斯邦国的骑士团长帮忙调解,所以暂时也没出什么事。” 般若依言望去,看见那位以性格豪爽着称的库哈斯邦国骑士团长,般若依稀记得他的名字叫,纳尔斯,站在裘吉这个大忙人和布伦伯克骑士副团长的两者之间,进行双方的协调。 她正好与对方对上了眼。在般若微微向他点头,表示感谢对方帮忙的以后。名为纳尔斯的男人也点头回应,然后挥了挥手离去,把剩下的事情交还自己处理。 在许多国家的骑士团当中,库哈斯邦国还属于比较可以信任的吧。 “去驳回布伦伯克副团长的建议,按照原本的计划行动。说是我的命令,不容异议。” “明白了!” 般若立刻派一位骑士去传达这个命令,然后和希瓦一起护送着披着袍子的米洛丽斯回到帐篷里。 等此时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的米洛丽斯进入以后,她和希瓦站在帐篷外头,继续充当护卫。 “希瓦你觉得他们的行为奇怪对吧?明明还是征讨期间,巫妖也还没讨伐,为什么这些人会在营救了皇女之后,他们却频频的为团队制造麻烦。是不是这样?” 而被一眼看穿疑惑,希瓦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 “是的。这让我感觉很纳闷。” 希瓦坦率地表示自己的疑惑。 而般若点头,想着反正也没东西可做,就和副团长聊一会天。她注意不让声音传到帐篷里面来徒增皇女的懊恼,细声交谈着。 “……那些人也不是笨蛋。你认为没有上头的指示,他们会这么做吗?” “您的意思是?” 希瓦也放低声音,用耳语的声量说话。 “有人主使的?而且地位不低是吗?” “没错,不管是刚才要离开的西路维公国还是现在的布伦伯克王国骑士,这些都是他们团长的指示吧。为了知道我的性格,还有故意隐藏着多少力量,是不是替身之类的确认。幸运的话,说不定还能探知道珈西亚王国所能容忍的底线等,方便在自己国家在往后的布局。” “什、什么?这种赤裸裸的刺探……他们这么做的话,不是很狡猾吗?!” 希瓦张大嘴巴,气呼呼地接下去说。 “我们原本就是为了征讨巫妖和帝子才聚在一起的,利用这个机会打探别人国家的人也太坏了吧!” “……” 般若静静地看着她,为这个没心机的少女未来感到担忧的同时,无奈地耸耸肩。 “因为我们这边营救到了米洛丽斯殿下,所以征讨团有暂且放弃讨伐巫妖的任务,解散征讨团之后,我们立刻返回珈西亚的可能性存在。但是他们还有着上头交代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 这个反问很容易让希瓦得到了正确的答案。那就是其余国家的骑士团在察觉到这件事后,记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虽然相当的刻意但也没办法不派人来刺探了。因为这时候,能不能驱逐巫妖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其次的事情了。那些人大概在期待这么做能得到些有用的情报,顺利的话或许能联合其他国家来让王国的势力出现动摇。知道了这些事情,他们就有许许多多的事情可以做。 “……团长大人,我们可以立刻向这群卑鄙无耻之辈开战吗?” “不行,给我听到最后。” 叹了口气,般若白了愤恨不已的希瓦一眼。 “但我之所以容忍这一切,没有撕破脸的原因所在,是因为这可以将是珈西亚与其他国家互相猜疑为基础建立长久和平的方案之一。” “……” 虽然对于平民出身的希瓦来说,般若提到的这些都是比较难懂的事物。 但她也不是 脑筋不好的少女,不然也不可能以前十名的成绩从骑士学院毕业。她很快就将最近在意的一件事情——用亚空间魔法来取出食品来举动,来帮助自己思考方才交谈的内容。 希瓦是对于般若的力量衰退一事深信不疑的,并且誓言即使献出自己的生命也好保护变弱的英雄。 而她很快地转动思维,将般若为了对抗西路维公国、一时兴起地准备食物的行为,理解成了想到英雄她不惜吃力地使用魔法,也要将她受伤的事实弄成真假难辨,以此让各国继续警戒自己,将这份忌惮化作珈西亚王国坚实的后盾。 ——到这里为止,希瓦想到的都没有错。 但她在接下来严重误会了更多的事情。 希瓦开始以为般若的每一个举止都有自己的深意,包括感到不耐烦地送走西路维公国的骑士也是,还相信为了打发时间的般若跟她说这些是出于绝对的信任。 (团、团长大人不是跟裘吉,而是笨笨的我说这些……是把我当作真正的副手,而不是一个花瓶——呜!我是团长大人的粉丝真是太好了!) 因此,在般若不知不觉中,希瓦她内心所涌现的感动程度立刻飘升到了极点。 然后,除了小时候将般若视为偶像不断增长的景仰,还有一直以来不曾被她自己注意到的另一种情感出现了。 是敬意。 不管是对于眼前的人那份任何人都无可比拟的伟大,还有之前轻描淡写地不让男人们注意到皇女衣衫不整的状况,以净化魔法会被解除为缘由让她那块布把皇女包裹起来,保住对方名节的这份自己没有的细心——希瓦内心出现的是纯粹的敬意。 对方为了守护珈西亚的和平,守护作为民众的她们——英雄在周围的人们不知不觉中,竟然默默付出到这个程度。 希瓦的手掩住脸孔,好不容易才忍住泪水,不哭出来。 “这些……都是团长大人想到的吗?是您的觉悟吗?” 希瓦浑身颤抖,低着头问了一句。 原本就已经对般若怀有深深的敬意顿时变得犹如江水般在心中涌现。 第六十九话:转换营地 “觉悟?” 不知为何聊着聊着,对方会突然露出更加狂热的崇拜目光。 般若的眉头顿时跳了跳,显得有些退缩地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地点头。 “嗯,是我,亚尔维斯……陛下,包括宰相本人,珈西亚本国的意识便是如此。你是生气了吗?抱歉我之前没说这些,因为当时的出发相当仓促。” “我才不会生团长您的气。但是这样没事吗?这种战略级别的机密在此说出来……” “这可是许多上层阶级的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你作为我的副团长有资格知道。下次行事就别那么的冲动了。” “可是,可是……” “别担心。刚刚我有放隔音的魔法了。但这点事也其实没什么的。刚才说的这里头有一部分不过是我的猜想罢了……” 就在般若歪着头这么说时—— “知道了!我会誓死保守住王国的机密的!还有誓死保护团长大人您的,绝对会!” 仿佛自己得到了巨大的信任一样,双眼泛着泪光的希瓦双手一把抓起般若的手掌,打断她的话语,猛烈地摇晃了起来。 般若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这么激动,但她注意自己不要让眼前的人感到自己明显的慌张而露出了一个不失礼的笑容。 “咳,这样啊。” 隐隐约约觉得希瓦有些不大对劲,不过般若又说不出一个所以来。 所以她就假装自己要咳嗽,边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开来,边把剩下的话说了下去。 “回到正题。既然他们从上层得到了应该不会被我宰掉的保证,他们就会将底线踩到底了……抱歉了,聊天竟然聊起这种不利身心发展的事情来。” “噢噢噢。不会的,能聆听英雄的讲解,简直是做梦都梦不到的好事来着!” “我想任何人做梦都绝对不想要梦到这些烦死人的勾心斗角吧。回归主题,别说其他国家频频的试探了,我们的行动中也有被国内的贵族骑士干涉的嫌疑,有人帮其他国家的骑士说话,想要借此建立关系就是例子。虽然不能直接踢掉他们,但给那些只顾着自己家族利益的人一个下马威是可以的。” 般若没有说的是,那些坚持要自己用【瞬移动】离开的六位西路维骑士,不知道被转移到了西路维公国某处的堆粪池中央的他们,找到了地方洗澡没有。而上一次发动【瞬移动】魔法所花费的大部分的时间,就是为了用【探知】寻找一个能让他们都身心愉悦的粪坑罢了。就当作是浪费她魔力的补偿好了。 虽然希瓦是不知道这件事的,但般若一点也不想自己悄悄恶整他人的行为,也能获得对方投来崇拜的目光,这让般若很不适应到了极点,想要从希瓦身边逃跑的想法变得强烈起来。 心里冒出越来越不妙的感觉,般若打算在下一句结束话题。 “但是,所有人都得到了米洛丽斯殿下的证言,说我和珈西亚王国与皇都的灾难无关,接下来他们就没有借题发挥的余地了。好吧,天就聊到这——” “团长大人。” “嗯?” 而这时候的希瓦她的眼神已经显得迷离扑朔,连说的话都变得含糊不清起来。希瓦的模样敲响了般若的最为响亮的那个警钟。 看见希瓦面向她,随时要扑过来从此抱着不放的样子而半举起双手,般若就感到了一阵恶寒。 般若不知道刚才希瓦为了回应自己的期待而让大脑超负荷地运作,想出一大堆事情来的结果就被那份狂热的崇拜一时间冲昏了脑袋,将敬意误以为是爱意的升华。而对方也浑然没注意到自己不对劲之处,她的头部因过热导致耳朵里喷出了类似于蒸汽引擎的喷气声响。 希瓦的眼睛锁定在身旁人物的身上,目光火热地缓缓开口说道。 “虽然我们都是女的,我说这种事是不会被轻易接受的,但凡事都有个例外……爱情也是。” “呃……希瓦,那个,你冷静下来。你这样太夸张了哦。” “一点也不夸张!像团长大人您这么有魅力的人,是个正常人都会喜欢上您,都想要娶您的!不论男女!” (好想逃跑!!!不对,我是没有选择,必须跑才行了!) 而犹如无力的少女面对豺狼虎豹的模样,一步步退后的般若的眼睛四处张望,寻找一个能帮助自己敲醒希瓦的克星——般若满怀着希望朝远处的人影望去。 (该死,裘吉站得太远了,远水救不了近火。) 希瓦的眼睛骤然间爆发出精光,语速加快。 “但是我真的很喜欢您!团长大人!不如我们结h——” “!!” 这一次般若绝望了。希瓦在这时候往她扑将过来。 “好的!全部人给我站起来——” 既然事态已经超乎了掌控的范围。趁着剧情的发展还没有让自己发出惊叫,而使到团长的威严尽失之前,般若当机立断起来。 般若一脚突然往右方走去一步,让希瓦扑了个空。接着,她以最为洪亮的声音突然大吼,那道命令导致不论坐着,还是站着的珈西亚骑士都猛地跳起,眼神惊讶地看向了般若的方向。 “全员上马!” 面对要被明显不正常起来的副团长告白,传出去绝对会是最大丑闻的危机。在这种逼不得已的情形之下,般若只好发动整个征讨团的紧急状态,让所有人——主要是希瓦有东西可以忙起来。 “为什么每个人都如此的散漫!拿出武器,该战斗了。我们还有巫妖要征讨呢!就、就往那个镇子出发好了,没错,我从那里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希瓦,你负责带上皇女。我们要去侦察,顺便转换营地了。” “转换……营地?” “没错,这里的风水不太好!为了安全起见,征讨团就到更加远离那个雾霾的地方扎营好了……你明白了吗?” 被突如其来的一大段命令弄得一愣一愣的,但希瓦还是作为一位骑士反射性地敬礼答复。 “——是!” 在般若状似满意地点点头,摆手让希瓦进行准备。般若看着对方利落地转过身,走出了一段路之后,希瓦仿佛惊醒一样站着原地一阵子。 她歪着头嘀咕着些“唔,刚刚我怎么了,好像对团长大人说了什么失礼的话,但又想不起来……”但最后希瓦依随自己的性子,大概觉得想不起来就算了地耸了耸肩膀,就认真办事去了。 第七十话:打破计划 而用超乎常人的听觉听到这里,般若这才放下心来。 她擦掉了头上的冷汗——竟然能让她流汗,这个希瓦还真不简单。 下次还是别和人说这些事情比较好。 默默做出了这样的决定。般若已经大概知道希瓦在头脑发热的情况下,将那份敬意糊里糊涂升级爱意的状态终于在在自己的大喊之下,能够及时清醒过来。而能够在事情变得更复杂之前,这已经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而随着她那道语气急迫的命令,征讨团的所有骑士们以为是休息时间到了,纷纷准备收拾好东西,翻身上马准备往般若方才随便一指的城镇出发的时候,库哈斯邦国的骑士团长,纳尔斯团长随从也不带,神色平淡地一个人前来询问般若一些事情。 “般若阁下,您是准备让征讨团往那个方向前进吗?” 果然,她仓皇失措之下乱下的命令引来了第一个质疑的声浪。 朝自己走来的对方身上形成了压迫感,虽然藏得很深,但般若以直觉能感觉到他会随时拔剑的氛围。虽然极力避免这么做了,但自己终究做出了胡乱下达命令的行为,果然惹到了专业的军人。 (但是,因为有个笨蛋副团长差点对她告白,而让征讨团无意义地行动起来——这个原因我怎么说得出口。) 努力不让愧疚的表情浮现在脸上,般若用扑克脸来武装自己,以冷淡的视线回视对方。 “就是这样,你有疑问?” “……没有,感谢您的回答。” 纳尔斯团长留下这句话之后,踏步离去。 ** 幕间 “——” 凯杰帝子麾下的骑士们隐秘而快速的行动着。 即使置身于黑夜当中,为了不要被一里外的征讨团发觉,这些骑士并没有拿着火把——即使这么做能够加快手上的工作,增加效率。 这是理所当然的,他们正在为了埋伏那些征讨团的骑士,准确来讲,是取得她们的领袖头额的计划而准备着。 挥动着十字镐,撬开石路,骑士们将底下的沙土挖起,然后在等人高的坑洞里放下削尖的木桩,只要人马掉下去。 设置下这种不加以掩饰的简易陷阱并不困难。 虽就能造成致命的伤害,但主要的作用是让敌人深入到一个程度之后,隐藏在周遭建筑里的这方可以对因为道路宽度不足,征讨团会差遣一部分的人率先前进,形成进军时的长队形变得预料中的事。 而这时他们对防守力度变得空前绝后地薄弱的指挥官突击,成功率便会大大的提高。而有了这些陷阱的存在,那些前面的征讨团骑士们即使想要包抄他们的背后,可选择的路线也会减少,让这方有足够的时间逐一解决他们的指挥官。 他们帝子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帝国骑士非常清楚。 那就是—— 征讨团的指挥官—— 那个珈西亚英雄,般若的头颅。 砍下她的头,是复兴莱文帝国无比扎实的第一步。他们为了达成主子的夙愿而犹如无机质、冰冷的道具行动着。 而凯杰帝子正在监督着骑士们,手放在坚冷的剑柄上,看着计划顺利的进展下去。 这样下去,不用一个小时,这些陷阱完成之后,他就可以通知那边的暗子,让征讨团进入这个城镇。 ——想必那个般若还有高高在上的骑士团长们,根本不会想到我们就在他们的眼皮子下吧,而且设置了陷阱等待他们的到来。 帝子如此想着,未曾许久松弛下来过的眉头才有微微展放的迹象。 “殿下,有急事禀报!” 而这时候,被派出去充当斥候监督征讨团动向的骑士挥来。 听见那人有些惊慌的语气,凯杰帝子顿时有不妙的预感,眉头皱得更深了。 “……” 帝子不说话,做了一个“过来”手势。 知道自己带来的绝对不是对方愿意听到的消息,那位骑士却没有其他的选择,只能硬着头皮躬身上前,小声的将消息传递给帝子。 而凯杰帝子的脸色顿时大变,一手抓着那位充作斥候的骑士铠甲的领口,将他拉到面前来,两者的脸孔不过只要一拳之隔。 在那个惶恐的视线下,帝子一双鲜红的眼眸在黑夜中发出淡淡的光芒,面目狰狞地朝骑士喊着。 “现在是计划的关键时刻,陷阱还都还没准备好的时候,你跟我说什么?他们已经过来了?” “诚惶诚恐,凯杰殿下。属下只是——” “现在还不是行动的时候!是谁,是那个蠢货下令!我们在征讨团那边安插的人有蠢到这个程度?连该什么时候行动的时间都弄不清楚?” “不是的。殿下。” 深怕帝子一声令下让人把自己拖去斩了,那位骑士脸色苍白地挥着双手,快速地说着。 “是般若!是珈西亚的般若亲口下的命令!征讨团正在准备往这里来了。” 一听到这个名称,凯杰帝子的怒火便旺盛得似乎要将他的心智吞噬。帝子咬着牙,痛惜地看着半途而废的陷阱堆,然后再将视线投向了黑漆漆的城镇尽头。 那是征讨团的方向,遥望过去,能看见原本安分的火光活跃起来。这是那里的人们行动起来的征兆。 “该死!!!” 收回视线的帝子松开了手,咬着下唇思索着应对方案。那位骑士如获大赦,急忙半跪在地上,头低下静候帝子的指示。 而帝子以断然的语气这么说: “通知下去,所有人停止手上的任务,提前第二阶段的计划。” “是!” 那位骑士逃命般地离去。但凯杰帝子没有去理会那人有些狼狈的背影,因为临时的变故,他得迅速的矫正计划,放弃借由陷阱来拖住大多数的征讨团骑士。 只能硬碰硬了。 这是他在手上的兵力单薄,为了复兴帝国的将来而尽可能留下力量,最不愿意下的一步棋。 但对手不给他选择。 在这个关键时候,竟然被对方敏锐地闻到了离她们驻扎的地方相邻的这个城镇有不对劲的地方,全军进击吗。可恶,自己终究还是低谷了这个魔鬼—— “般若——” 越想越是可恨,帝子握紧的拳头骨节发白,发出咆哮。 “这个魔鬼,我会将你碎尸万段!” 第七十一话:异国骑士 来自库哈斯邦国的骑士团长离开后,原本有了挨揍想法的般若实实在在的松了一口气,深深看来邦国团长的背影,觉得他的背影好像立下了某种觉悟。 那就好像,自己的决定激活到了什么机关,隐秘的轮齿开始转动起来一样。 但般若没有想太多,她这个只负责下命令的人也不能呆着什么也不做,因为致命性的缺少领军经验,她还要在裘吉那里旁敲侧击自己该做些什么,免得到必要时候摆了什么乌龙出来,她可受不了这样的自己。 般若摇摇头,把不妙的预感暂时抛在脑后,快步靠近了忙碌的骑士们。 一阵的忙碌下来,是出发的时候了。 在集结队形的征讨团中央,所有骑士恭候她跨上马匹,等待她的指示。 “出发。” 一声令下,临战状态的骑士团开始移动。 然而,当时被自己忽视从纳尔斯身上感到不好的那个预感,在般若和征讨团进入因距离皇都太近而被居民废弃的城镇的霎那间,变得强烈起来。 “杀死般若!” “将此魔女拿下!” 听到耳边忽然间响起震天动地的冲杀声,般若内心的阴郁以及疑惑达到了最高峰,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但是,即使没想到真的会在这里遇见敌人,她周围的骑士长们也只是面色一肃,立即反应了过来。 “提起精神!帝子余孽出现了,应战!” “外翼左右散开,包围他们!” 在她们即将来到这个城镇中央的宽大广场的时候,这里出现了帝子的部下,训练有素地朝征讨团发动突击。 因为遭遇深红色铠甲骑士们袭击,场面一度混乱起来,但没有自乱阵脚多久,作为各国派来加入征讨团的精锐骑士们就展开反击。 般若蹙着眉头,眼睛看着突然间冒出来的红铠骑士,嘴巴对身旁的副团长说道: “希瓦,其它的东西你不用理会,你和我专心保护托雷斯皇国皇女就可以了。剩下的事情交给裘吉就好。” “明白!团长大人!” 在不断有人被砍翻在地,情势变得混乱的当儿,希瓦的神色纵然有些僵硬,还是大声的回复。 没错,照成这样的状况的原因,是帝子的部下突然从隐蔽的障碍物冲出来, 当征讨团分队的翼侧不期而然地受到了攻击的时候,有三队队布伦伯克的骑士被气势强大的帝子部下逼退到了一个地形狭窄的巷子里头。在那里事先挖掘好的地坑下布置了尖利的木桩,那么唯一能离开的通道就是入口。但在帝国骑士的缠斗下,这边既不能在短时间内解除陷阱,也无法发挥人数的优势。 为了能应付突来的攻击,般若时刻保持警惕往四周望去,然后发现了左角处陷入进退两难的骑士。 “这是——?!” “有陷阱!” “别慌张,仔细看就能发现大多陷阱的完成度不高,让马跳过去!” 从周围摆放着的木桩看出端倪,布伦伯克的骑士长一言道破了缺陷所在。 这句话让征讨团的骑士们回过神,镇定下来应付突来的状况。 原本想要出手相救的般若也打消了她的主意,并且,脑袋中浮现了一种设想。该不会……般若心底总觉得,征讨团会到这个城镇来不管对已方还是对于帝子一方来说是突然的。而那些还未完成的陷阱并没有发挥最大的效用就是证据。 在自己的误打误撞下,敌人的突袭以及预谋都无疑功亏一篑。这种想法油然而生。 (不过,真的有那么巧吗?如果是的话,希瓦也有一部分的功劳,但是这件事又怎么报告上去——) 般若还未来得及细想下去,连接丛林的斜坡再出现一队深红色铠甲的骑士,利用从上而下的势头想往征讨团进行冲刺。 而建筑物的墙壁不断回响的剧烈马匹奔驰声,集中了这边的注意力,裘吉急忙叫道。 “避其锋芒!别被冲散队形!” 不用说,般若这里遭遇了最大程度的猛攻。一连串的针对,连带米洛丽斯的安危也受到了危及。般若担忧地看着闭紧眼睛的蓝发皇女。希瓦和她的部下地采取紧密的守卫,将紧紧抱着希瓦的米洛丽斯护在身后,但混乱的局势说不定将这个铁桶突破,而自己的魔法又无法对排斥一切魔力的皇女产生任何的作用。 这样下去,迟早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所有人先到广场去!我们在那里重整旗鼓!” 判断街道的地形极大限制已方,从而不能大规模作战的裘吉拉紧马缰,控制住马匹不让它乱动,避免在狭窄的区域误伤已方,同时他大叫着。 “遵命!” “好主意,就这么做!” 裘吉的声音立刻得到了其他国家骑士的附和。 这个时候,不知何时跑到前方来的纳尔斯团长抬头看了发动袭击的人们一眼,在与其中一人的视线接上之后,他突然提起剑,沉默地驱马回头。 趁着每个人的注意力都在袭击者身上,以抵挡来自四面八方的猛烈攻势时,他单枪匹马地向着般若猛冲而来。 般若也发现了纳尔斯团长的举动,但她默默地看着对方,并没有说任何一句话。 不过。 般若没想到纳尔斯团长会她的默许下,顺利地通过珈西亚骑士团的大部分防御之后,纳尔斯在接近了应该停下的距离,没有减缓反而继续加速。 当般若周围的骑士们发现大事不妙时,大部分无法做出反应,纳尔斯团长在下一秒就会冲到般若面前,高举着利剑朝般若劈下。 但在那之前,裘吉和一名珈西亚骑士长在千钧一发之际,冲到两者之间,将他挡在了一个不能说是安全的距离外。 只见珈西亚两位骑士的剑双双同时递出,将迎着般若的头劈下的武器给挡下来。 三把武器交锋,锋利的金属之间发出的声响让人头皮发麻,精神紧也不由得绷起来。 即使是这边有两个人与纳尔斯团长进行对抗,但对方的臂力极大,硬生生地被蛮力压后了四十公分,直到离般若的脸庞有区区数公分距离的时候,才完全停住剑的势头,两人将库哈斯邦国的骑士团长的剑推了回去。 然而,即使偷袭受挫,对方并没有马上放弃而是再将剑高举过顶,然后一个吸气,猛然地往裘吉的方向拦腰劈去。 “呃!” 即使成功格挡下来,但凌厉的剑锋差点将裘吉手中的剑脱腕而出,强烈的振动让他逼不得已驱使马匹往旁跳了两步来减缓冲击。 “般若大人,请您后退!” 第七十二话:不愧是您 裘吉判断对方的实力在自己之上,虽然自己的旁边有人相助……但要是对方连命都不要,想孤注一掷地攻击时候,难保不会对般若照成伤害。裘吉基于这个合理的判断,想要劝般若暂且到后方去。 然而,是有作为国家英雄的尊严吗,还是因为剑劈到脸上也眼睛不眨一下的胆量。只见般若的脸上不带有任何退缩的意思存在,而发现寸步不让的般若姿态,裘吉就忍住了让她来到后面的话语,奋力一喝之后,再次上前与企图加害英雄之徒奋战。 而发展到面对面的近战的话,对方是单枪匹马,库哈斯邦国的骑士团则不知为何愣在原地,不但不支援自己的团长还毫无作为的情况下,这方的有优势。 锵! 激烈的武器碰撞。即使以一己之力深入敌腹而前后受敌,那个男人的脸上依然不见任何的惧意。 面对珈西亚骑士长自斜下而上的剑击,接下对方攻击的纳尔斯手中的呈现弧形在剑刃上滑动,以再无法精简的动作将之拔开,一下子就让进攻者的姿势崩溃。 就在那位骑士长大惊失色的时候,没有错过这次良机的纳尔斯团长将胳膊后屈,在经过不超过一秒短暂的蓄力之后,这个男人在眨眼睛就能发出能贯穿铠甲、无比迅猛的刺击。 眼看敌人手中的长剑直进刺去,就要贯穿骑士长的胸口的时候,身旁的裘吉趁着对方在攻击的时候所暴露的破绽,精准地攻其空门大开的侧腹部。 而裘吉这一招迫使对方迅速回剑卸开自己的攻击。 显然没有预想到年轻的珈西亚副团长能够捕捉到自己在那瞬间出现的破绽。这是对方快速适应了邦国的剑术流派的风格的证据,才能朝着自己的致命处挥下剑来。纳尔斯团长的脸色微微一变,却已经逼不得已地将原本的突刺转为针对裘吉的横扫,采取防守的措施。 “且退!” 在裘吉顺利解救了骑士长的面临危机的同时,也侧身闪避纳尔斯的回击。 在短短的瞬间经历了数次生命危机的两人喘着气,微微退开,却也把手中的武器握得更加的用力。 在那短暂的交手之后,突然间重重地叹了口气的纳尔斯团长垂下了剑,剑尖指向地面。而这个放弃战斗架势的举动,代表他想要进行对话的意思。 “邦国的骑士团长,您这是什么意思!” 那位险些丧命的珈西亚骑士长发出愤怒的怒吼。 而向来听闻库哈斯邦国的骑士团长不但骑术了得,连剑术也不遑多让,举着长剑以防任何不备的裘吉则阴沉着脸不说话,他们齐齐将盯着反叛者不发一语的般若护在身后。 “……” 看见身后的珈西亚骑士蜂拥而至,意识自己已经再也没机会对般若造成伤害。纳尔斯团长没有去理会他们的质问,即使被珈西亚骑士团团围着,也保持着沉默地看着般若。 好一会儿之后,他才开口。 “果然,是没有觉得多意外的神情啊。般若阁下。” “……” 完全没有这回事!面无表情的般若此刻在心底全力吐槽。 事实上是因为自己要惊讶的东西太多了,所有般若不知道要选择哪个来露出吃惊的表情,一时间感到犹豫而已。 不但意外地发现帝子的人在这个城镇里悄悄做些什么,顺带打破了来自库哈斯邦国的纳尔斯团长反叛的阴谋,一切都是那么的莫名其妙。 当时她还以为对方有要紧事汇报才过来的,般若也并未在意太多。反而是两名副团长嗅到了危险,将来势汹汹的邦国骑士团长挡住了。就算对方拔剑了,般若都还以为对方是生气她造成了这样的混战局面前来斥责,以为再怎么样都不会砍过来,而不闪不躲的缘由便是如此。 但没想到的是,频频对珈西亚王国展露善意的邦国,居然是背叛的那一方。 为什么要这么做——般若很想开口如此质问。但深知自己出现动摇的话,好不容易维持下来的军心就会出现裂痕,局势就会严峻起来。因此,般若努力保持平静的脸色。 这时,对方开口。 “不问为什么吗?堂堂骑士团长我背叛的理由。” “……等你之后能活下来再问就可以了。【束缚】” 般若扪心自问,自己已经很努力才不表现动摇了,老实说,她还是对邦国的骑士团为什么会反叛而一头雾水,想把这个叫做纳尔斯的男人踩在脚底下,逼问背叛理由的心情也油然而生。 但是,现下的乱糟糟情况明显不让自己这么做。 所以般若也不准备继续纠结在这个问题,对失去了战意的纳尔斯使用魔法之后,邦国骑士团长的周身出现一圈青色圆轮,使到束缚上身的他摔下马来。 倒在里地上的纳尔斯团长也放弃了挣扎,只是腰间微微使力,让自己坐起来。 “请别这么说,般若阁下。” 一位珈西亚的骑士上前,用剑抵着他的颈项。 不过,纳尔斯团长不似一位败北者该拥有的表情,他豪迈的仰天笑道。 “哈哈哈,您不是看到了自己的部下感到疑惑的脸色吗?不愧是英雄,竟然将一切都由自己背负起来了。真是让人敬佩不已的品格。” 不知为何,背叛这边的纳尔斯团长的脸孔浮现了愧疚之色,仿佛这么做不是他的本意。 而这句话难免引起了他人的好奇心。 “……你这句话是怎么回事?” 一位西路维公国的骑士队长在得到他的团长的眼色之后,不禁问道。 对方的地位比自己低,即使纳尔斯团长是俘虏,那人也应该加上敬称才是。 即使如此,他本人清楚在两方对战时的叛变是不能被原谅的事情,平常的话连开口辩解的机会都不会有,任何一名军官——换作是自己都会让这样的叛徒原地处死,让对方付出该有的代价。 自己的脑袋到现在还安在原来的位子上已经很难得了。 但就算是这样,不久之后脑袋肯定就会搬家了吧。 纳尔斯团长清楚自己的处境。而想通这点之后,他豁达的心态立即接受自己的处境,被魔法束缚着的纳尔斯话难免多了起来。 “呵呵,般若阁下想必连我把这方的情报泄露出去,这点都已经被预料到了,所有才会突然朝这个镇子进军。要不然等帝子准备好更多的陷阱,派人引诱征讨团过来,再配合我们在团中制造的骚乱的话,一切将会是未知数了。” 第七十三话:高深莫测 “……” “输给了世间少有的英雄豪杰,我是甘败下风了。哈哈哈哈,能死在这样的对手手下,也真是无比痛快。” 坐在地上的纳尔斯团长,那毫无做作的笑声,让人们对他的话加深了可信度——况且,将死的他又有什么理由在这件事上说谎? 也就是说,每人在肚子里腹议过、乍看下无谋的行军,却是这个征讨团首领的粉碎计谋的一步。 如果纳尔斯团长的句句属实,这就代表着般若已经暗中给了这个男人一次机会,但对方没有珍惜自己给予的暗示依然选择背叛了。这样的感觉定然不会好受。所有的骑士都扪心自问,如果是自己,会不会在得到对方是危险分子的情报后后,为了不要情报有误而损害纳尔斯团长的骑士荣誉,而不惜以身试险,顶着被刺杀的危机也要保持原状。 答案是不会。 既然如此,就算般若将纳尔斯杀死,库哈斯邦国也不能进行抗议为荣耀尽失的纳尔斯团长平反了。毕竟,他的向珈西亚英雄刀刃相向的举动加上自白,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 现在,珈西亚英雄要杀死这个自己给予一次机会却执迷不悟的人,即使是爱戴他们团长的库哈斯邦国骑士也无话可说。 因此,在般若本身不知情的情况下,她那个被脑部出来的高洁与正义感,让征讨团的各国骑士惊愕了。所有的低阶骑士都向往这样的人物,衷心敬佩。但大多数高阶骑士则用看待怪物的眼神望向了他们眼中能为了一个平时素无交集,不让对方的名节受损就将性命置身度外的人物。平时用来骗小孩入睡还有激励新兵的英雄故事就算了,但在必须懂得趋利避害的指挥者眼里,亲眼见到这样人带兵,他们的感觉是与遇到一个疯子无异。 明明最外围的骑士们还在战斗,武器的碰撞声不绝于耳,但人群的中心却是一片寂静。仿佛危险的不是周围的帝国骑士,而是英雄她本人。 人们从她身上感到到了巨大的压力,屏息凝视般若。 “……” 此时此刻,般若完全不知道要去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从头到尾自己什么都没说,事态就发展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子了?自己连根眉毛都没动,就听到了邦国骑士团长莫名起来的自白,抖出了这些出乎她预料的事,真的要说的话,把骑士团长的阴谋捅破其实不是她的功劳而是适时挡住那一剑的两位部下,但为什么每个人都把部下的功劳推给自己这个上司啊。她勉强压抑下最近抽搐的冲动,打从内心地这么想。 而这下子,恐怕已经是脑筋不正常的纳尔斯团长的单单几句片面之词,害她要被抢夺功绩的部下怨恨了,现在还要让她来定夺邦国骑士团长的生死?惹出棘手的外交难题出来让她处理? (我可以说,自己已经完蛋了吧。) 面对涌来的一篓篓麻烦事,般若她不由得一个头两个大,但是作为指挥官的自己不能在脸上表露出苦恼的情感。 就像哑巴吃了黄莲一样无法表现出来的她觉得内心愈发的苦涩。 (但这到底要跟谁说理去……算了算了,被部下埋怨自己的无能也没办法的事了。) 般若忍住要叹息的心情,决定停止思考下去,露出类似于无欲无求——而实际上,只有她知道那是哀莫大于心死的脸色。 然而,纳尔斯团长以为般若是在思考怎么处置自己,却顾及他在邦国的地位而在内心中产生了犹豫。 “般若阁下。” 他自顾自地摇了摇头,表示不必如此。 “手下败将没有求饶的资格,不管他有什么理由也好。我对您在当初识破我的反叛之心的时候,依然选择让我在攻击您之后才采取行动,让我能作为一个高傲的骑士死去这件事表达由衷的感谢。现在的我也对您的气量深感佩服,死而无憾了。” 动手吧。纳尔斯团长说道,视死如归地低下头。 见状,附近的三位异国骑士团长对这个男人的话更加深信不疑,看待般若的眼神升级成惊世骇俗的怪物级别。 一阵怪风呼啸吹来。 与周围都穿着坚硬铠甲的骑士不同。眼前这位人物的外套被突然的强风吹得扑腾抖动,衣袂飘飘的姿态仿佛料事如神的军神降临,只要任何人有背叛的迹象,对方就会挥下那把悬在他们头上的利剑,被斩落头颅的不单是邦国的团长,也包括了自己。 握着决定他命运之剑的珈西亚骑士望向般若,等待她的裁决。 她能够感觉到这个气氛好像认定自己会处决这个男人一样,但即使是背叛征讨团了,他依然是国家代表吧,为了不造成之后的外交问题……所以自己除了驳回这个事项以外就没有其他选择。 归根到底,背叛感其实没有人们想象中强烈的般若很冷静,倒不如说更多的是心灰意冷,而她这份的情感也没有显露在脸上。 “……用绳子捆绑起来,稍后发落。” 夹带风声的语气不带有一丝人被背叛后应有的愤怒。 慢慢的转过身去,把纳尔斯当作一个不可理喻之人,已经放弃去思考这件事的般若看都不看一眼倒在地上的败者,不假思索地如此说道。 如今的般若已经哀莫大于心死,认为自己作为一个骑士团的团长已经失败了,所以打定主意只打算专注在眼前的事情上……就算一点点也好,自己也好尝试挽回作为一名上司的威严。 这时的般若已经万念俱灰。 “!!” 不过。 不只是珈西亚王国的第十一骑士团的团员,连其他国家的骑士此刻都微微睁大了眼睛。般若因为灯下黑的关系没有注意到,就在自己旁边的那些人眼神不存在对于她的“失败”产生任何的轻视或者失望。 没错,完全出乎她本人预料的是,之前一系列由纳尔斯团长引起的问题没有让部下失望,反而让珈西亚骑士神色肃穆,越发的敬仰自己。 所有的成为了她“无能”铁证的麻烦事,因为邦国骑士长的证言,骑士们与般若对于这件事的看法截然不同,反而起了反作用。 珈西亚骑士们之所以保持着让般若误会的沉默,完全是因为他们震惊得无法说话。 不但,成功阻止了邦国与帝子勾结的阴谋,还顾忌了敌人的他作为骑士的尊严,即使有了对方背叛的消息,本人依然相信被派到自己身边来的同伴。作为一名必须出生入死的骑士,能够拥有无条件信任自己的上司——也同样是值得托付后背的同伴,无疑是最幸运的一件事情。 在他们的心中,这位团长的身影开始高深莫测起来。 第七十四话:隐藏的黑暗 明明就近在咫尺,对方和自己却站着不同的高度上,彼此遥不可及。 觉得那个高度让人发冷,有些人紧张地吞咽了唾沫的声音,莫名地响亮。 般若从出发至今——所有的举动都被过度解读了。 每个人都看不见她那充满无奈的内心,一双双的眼睛只看到了一份高深莫测的背影,他们不禁认为,恐怕在这种出现了危机时刻才显现了她超越凡人的品性,也是她作为英雄的真面目。不论是之前烹饪食物时展露的笑容,还是训话时的严厉,这想必已经是英雄所赋予属下最大的关照以及温柔。 珈西亚的人们不约而同地这么想,将和般若相处的一切细节都与这件事牵连起来,沉浸这份震撼中不可自拔。 骑士的脸上不禁露出呆若木鸡的表情,很努力才忍住自己不在对方的人格魅力下,在这般英雄的面前发抖。敌人在周围,这时候的珈西亚骑士们们只能握紧手中的剑,微微低下头来表达了这份的敬意。 而在征讨团其他国家的骑士们眼中,此刻的珈西亚英雄身上散发着让人退避三舍的威严,这种冷峻的处事态度让他们畏惧不已。 看到这副场景,许多骑士甚至忘了近在咫尺的敌人,惊疑不定地用余光看着般若。 “……判断库哈斯邦国为敌人。” 骑士只听见般若轻声开口。 “珈西亚第十一骑士团以及征讨团全体,将他们拿下。” 不悲不喜,不怒不嗔。珈西亚英雄只以平淡无奇的语气将此事通告下去。她的声音不大,却在眼睁睁地看着邦国骑士团长与她拔刀相向的整个过程的人们耳里,这句话十分的清晰。 “明白了,般若大人。” 在纳尔斯团长的大大方方的倾述下,会感到震惊的不只是其他国家的人。 在这期间,静观事态发展的骑士们迟迟无法理解为什么邦国的骑士团长叛变了。 而且,他们更无法明白的是—— 为什么叛变的人只有纳尔斯一个。 作为颇具有威望的骑士,纳尔斯即使要叛变,也不会陷入邦国骑士团中无人支持他的窘境。要是如此,事情将会变得无比麻烦。 但是,在纳尔斯的自白之后,他们才明白。 并非是邦国的骑士不愿意跟随纳尔斯,而是纳尔斯发现计划暴露之后,决定不把部下牵扯进注定失败的计划当中,秉持骑士的荣耀,纳尔斯自己一个人采取了行动。 珈西亚的英雄,和邦国骑士团长,在众人不知不觉中,两者之间已经有了一个了断。 对于邦国骑士团长的背叛,那些人将会让征讨团陷入险境是事实,但愤怒归愤怒,在没有实际伤害的时候,他们不愿意处决这名骑士。然而,般若在盛怒之下,要因此处决平时颇有威望的骑士的话,珈西亚骑士有些于心不忍但也会执行命令。而且在众敌环绕的情况下这么做,这时候处决征讨团盟友的团长将会很大程度上动摇军心,很多人为此忧心忡忡。 就在珈西亚骑士在担心他们的团长会如何处置背叛者的时候,般若在自己不知不觉间——起码是被人眼中的她,做了符合英雄的举动。 人们觉得般若在面对不可饶恕的背叛时,原谅了对方。 不但没有被愤怒冲昏了头立刻斩杀叛徒,不发出一丝的埋怨,威吓,怒骂。对方始终保持着那份圣人般,只要看着就能坚定人心的背影。 般若那映照在地上的影子,随着人们手中紧握的火把,因被风吹拂,闪动不定的火焰而不断晃动。 骑士的心中猛然一紧。 那份不为所动的心境是常人无法拥有的。这让他们感觉到,哪怕盟友中对自己不利的人出现,人们眼前的这位英雄始终不会坠入恶道而愤怒杀害故人,她的心中唯有光明与正义。这样的人正是他们要追随的骑士团长,获得了骑士们深深的敬畏。 在般若哀叹自己会被部下埋怨自己抢了他们的功劳的时候,殊不知,此刻珈西亚的骑士们心中,她身上的那份威严只变多而不会少。不过,这种完全相反的情况也会加深她的烦恼的事情,已经是后话了。 (不愧是十年前领军击退三国侵略的般若大人……) (我的偶像大人太帅啦!亚莲安女神在上,我能加入征讨团真是太好了!!!) 感受到还年轻的自己果然有许多学习的地方,裘吉悄悄呼出口气,希瓦感动到无以复加,内心里大喊着。而前者好不容易将方才出现的动摇按抑下来,重新将注意力放在战况上。以不让英雄丧失任何颜面的威势,裘吉他脸色严肃地挥手喝令。 “聆听般若大人的命令!不能再拖延时间了,利用人数合围邦国骑士,抵抗者格杀勿论。然后速速往广场前进吧。” 般若说出了再也简单不过的一句话语,而她身旁的裘吉则作为指挥官给予更加准确的命令,用剑指着其余邦国骑士的背心,一边击退帝国骑士的进攻,一边一路前进。 在珈西亚骑士的带领下,剩下的三个骑士团也随即来到城镇的广场中央,汇集起来。 “将他们全都绑起来,动作快!” “准备好的人先到前线去。” “拿起盾牌,坚守防线!不要让他们靠近一步!” 虽然除了他们的团长以外,邦国的其他人没有做出危害征讨团的行动,也依旧被追究了连带责任。而库哈斯邦国的骑士也毫无抵抗的投降。这似乎是与他们的团长命令过的事情,说自己突袭失败后就别抵抗的关系。 因此,征讨团分出一部分人手将有背叛嫌疑的所有邦国骑士绑起来,严加看管。 剩下的骑士们则组成圆盾形阵势,抵御逐渐靠拢而来的第二方敌人。虽然这个举动使到之后的作战陷入被动的局面,但在各国的盟友可能在下一秒成为敌人的情况下,这已经是最保险的方法。 好在敌人第一轮的冲锋突袭已经结束,暂时不必担心会像上次被轻易的突破,打得措手不及了。 对于围绕在征讨团周围的帝国骑士,除了放出一个【束缚】魔法,般若至今都没出手过。 她的精神放在最危险的存在,能瞬间杀死这方所有骑士的巫妖身上。 (为什么还没出现。) 从刚才到现在,她都能感觉到巫妖的气息。就在这条街上,某一栋建筑物里,距离还相当的近。但对方恐怕是施加了某种手段将自己隐藏起来。假如般若不使用魔法便无法将对方揪出来。 第七十五话:红色骑士的袭击 般若的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想使用【探知】来探测周围环境,搜索这个城镇。虽然会花时间,但这是能够排除不稳定因素的最好办法。 不过。 在使用这个魔法时,她对于身体的五感就会接近零的地步,在这个需要时刻警戒四周的时候无疑是个弊端。 “——” 般若皱着眉,环视四周。 广场的四周奔驰着的帝国骑士马匹,而原本征讨团的整齐阵容,在库哈斯邦国团长突如其来的叛变之后,如今有逐渐发展成混战的局势,每个人都在警戒其他国家的骑士,深怕下一秒成为了敌人。 就在她要发动魔法,找出巫妖踪迹的时候—— “一而再地打破我计划,果然是你!” 属于少年的嘹亮吼声突然插入战场。 “我知道你的真面目!出来!我凯杰.谢尔顿.史宾塞.罗尼向你复仇而来!事到如今,你害怕了吗?” 整个富有穿透力的少年嗓音顿时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力。 在敌人密不透风的包围内,般若一边注意巫妖可能出现的地方,一边受到骑士形成的壁垒保护。 她的耳朵清晰地听见了这道沙哑却年轻的嗓音。 般若视线随着声音望去。 帝子就站在山丘上。一身简易的红衣黑裤,搭配着黑色的斗篷以及没被束起的鲜红长发随着夜风飞舞,非常惹眼。而对方也同时发现了在一群骑士中异常显眼的自己,向这方露出了愤怒的目光。 “红色的头发——是莱文的帝子!” “为我们在皇都亲人报仇的时刻到了,同伴们!掩护我!” 一名托雷斯皇国的骑士长相继般若之后,跟随着声音发现了站在最前线的帝子。发现与自己不共载天的仇敌就在眼前,皇国骑士长睁圆眼睛,被愤怒冲昏了头地发出一声大喊。 在同伴的掩护下,破开深红铠甲的骑士们包围的托雷斯骑士长骑着马,只身以凶猛的气势朝着周围守卫薄弱的帝子冲过去。 “嗷哦哦哦!” 遥远就听到了对方的怒吼,帝子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似的地抬起弓箭,然后将弓弦拉到一个极限,动作利落地射出一发箭矢。 “——呜!” 然而,这一击被托雷斯骑士长以精悍的剑术拨开了威力惊人的箭矢,连带抵挡了箭头的宽刃剑发出嗡鸣声响。虽然过程不轻松,但原本应当化解了这份危机的那个人在向前没几步之后,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腕在隐隐作痛,忍不住往自己手臂望去。 只见,不知何时出现的黑气逐渐侵蚀了握剑的手臂。在他心生动摇,冲势稍微停滞下来的霎那—— 将视线从手臂处移开,骑士长猛地抬头的时候,眼前的小点迅速变大。 基于头盔金属笼罩不到的设计,却也没想到瞄准的是有金属遮盖的额头下边、仅有露出眼部的金属孔,被箭矢精准地穿透骑士长的眉间而出, “!!” 在帝子展现了自己贯虱穿杨的绝技之后,原本想要随着托雷斯骑士长冲刺的人一时间再也不敢鲁莽行动。而帝子连对欲向自己复仇的倒下的托雷斯骑士长都不再多看一眼,此刻的他眼眸里增添了一股血腥的气息,神情狰狞地遥望着般若的方向。 “别派杂兵了。亲自出来面对我——绿色的魔鬼!” 帝子最后的一道话语犹如雷击,让般若猛然僵住。 一阵刺骨凉意急速钻入脑髓,整个身体犹如坠冰窖,里头的寒气窜上了四肢。要不是双手紧紧握着缰绳,觉得一顿天旋地转的般若说不定会掉下马来。 (他叫我……什么?) 般若神色无比讶异地望向帝子,再也无法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团长大人?您没事吧——小心!” 崇拜的英雄原本波澜不惊的脸色,骤然间出现了变化。 虽然只是转瞬即逝的表情,但这即使瞒得了别人,也瞒不了就在自己旁边的希瓦眼睛。 希瓦立刻投来关心的视线,发出询问。 而这个时候,她猛然发现不远处的建筑物上,有人影举起长弓瞄准般若,不由得发出惊叫。 就在她出声提醒的时候,空气中也传出破空声响。 一道箭矢朝般若迎面而来。 “唔?我早发现了,不用管——等等!希瓦你别过来!” 开着【探知】来感知探测周围情形的般若漫不经心的说道。 然而希瓦却不及多想,似乎是下意思的立刻驱马上前,以身体挡住了箭矢的去路。这个举动顿时让般若紧张了起来,如果只是偷袭的冷箭的话,以她拥有的反应力来说,是无法她伤及分毫的。 但是,如果是血肉之躯,没有附加任何强化魔法的希瓦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般若想要推开急迫要为自己挡箭的希瓦,却因为那份惊愕错失了良机,只堪堪举起了一只手。 在她还未发出魔法的时候—— “唰!!” 在希瓦危在旦夕的时刻,因为那个喊叫声看过来的裘吉瞬间反应过来。 位于般若和希瓦前方的他,似乎感觉心跳都停止了。 但往日挥洒汗水的训练在这个关头发挥了成效。 只见骑在马上的裘吉,上半身倏地往后一躺,同时挥落手中的长剑,精准地劈落一支劲道强烈的箭矢,不用般若出手,就先一步替希瓦解除了危机。 随着一个清脆声响,那个木制箭矢被砍成两半。般若见状不由得松了口气,重新放下了想要发动魔法的左手。 而希瓦这时才回过神来。 她脸色苍白地看着掉落在地的断箭,对自己差点变成其下的亡魂而心有余悸。 用剑劈砍下一箭之后,右手臂顿时传来发麻感觉的裘吉用另一只手按住它,紧张的观察自己的手臂。在发现手臂并没有出现了像接了帝子一箭。而丧命的托雷斯骑士队长一样的迹象之后,裘吉稍微松了口气。 但是,少年骑士很快的重新转过头来,毫不留情起地斥责希瓦。 “战斗时给我专心点啊!希瓦!” “——!!” 被少年骑士咬牙切齿地如此大吼之后,希瓦对自己刚才的大意明显露出了后悔的神色,然后在下一秒不再分心。 “……抱歉,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偷袭的弓箭手已经从刚才的位置上消失。 所以,希瓦立刻重新把视线收回,锐利的目光观察着四周,以完美保护米洛丽斯的行动来洗刷刚才的失态。 因自己失神的时候,差点让部下陷入险境,般若终于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她用力吸了一口气,眼神重新恢复冷静的光彩。 第七十六话:刺激帝子 虽然依然很在意一些东西。 但她还是选择摇了摇头,暂时不去理会那些无法被自己的直觉忽视的事情。 般若选择先专心思考,如何摆脱这个淤泥般的现况。 在人心不齐的时候,要征讨团所有骑士突发猛进,依靠人数一决胜负虽然不是不行,但潜在的危险实在太多了。而假如自己要把自己已经弱化的角色扮演下去,般若就注定无法成为太大的战力。 般若自己清楚知道她是被针对的那个,既然如此在被逼入更加不利的境地之前,她也只能吸引对方离开,暂时减缓这边的压力了。 (而且,这还是能不能减少死伤的关键时刻。) 般若想到这里,就有了决意。 远方的凯杰帝子眼神冷酷地看着自己手下丧命,对敌人的死去也不屑一顾,直盯盯地看着她。他的眼中没有厮杀,只要复仇的目标。明显是要拼到最后一人也要将般若杀死,绝不撤退的眼神。 她咬了咬牙,要自己重新振作起来。 “裘吉。我有件事处理,要暂时离开这里。” 般若仰头向周围的珈西亚骑士下令。 “接下来你继续指挥征讨团!希瓦你继续保护好米洛丽斯殿下。现在情况紧急,我等下再跟你们说明——在那之前谁都别死了。” “离开……等等,般若大人?” 突然听闻团长要离开这里,就算是一路上把各种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体现出与年龄不合的老成持重的裘吉难免会有些惊慌失措。 但是般若没有解释更多,使用了【飞行】魔法。而将皇女护在身后的希瓦目光紧张地向身子从地上飘起,飞起来的般若追随而去。希瓦几次张口开嘴巴嚅嗫半日,说自己想要成为她的助力。不过,既然当下的自己被委托了保护米洛丽斯殿下,自己就不该分心,希瓦忍住了那份心情,转头面对来自四面八方可能出现的袭击,全力以赴地保护目标。 般若飞掠过人们的脑袋,往帝子的方向飞去。 见状,藏在暗处的帝子部下也现身,不断用手中的弓箭射出箭矢。 但是铺天盖地的利箭却被般若身上的某种魔法给抵挡下来,纷纷失去力量的掉在地上。 “莱文帝国的帝子,随我来吧。” 她飞到只有把绝大部分手下派去与征讨团对战,而身旁只有寥寥无几的数名护卫的帝子上空。 “殿下,请不要上当,这是陷阱!” 般若听到一个魄力明显不同于其他的骑士,穿着深红铠甲的骑士向帝子进言。 虽然自己强烈期盼着能够向对方复仇很久了,然而凯杰帝子并不傻,知道自己不可能单独应付般若。 不过,在他没多久的犹豫的时候,就被般若的讽刺弄得气血翻滚起来。 “怎么了?说要想我报复,但听到要自己走出了骑士的护卫就怕了吗?那么你一辈子就别想向我复仇了。” 再见。冷冷地丢下这么一句的般若马上脱离这个城镇,往森林的方向飞去。那个姿态大有如果不嘴上,她就要丢下还在广场坚守的自己部下,一走了之的意思。 “——居然敢小瞧我!” 眼看仇敌要在眼前溜走,帝子果然受不了这种激将法地大吼一声,骑马想要追赶而来。 “凯杰殿下!” “裘吉,帮我挡住他们!” 但有件事无论如何都想要弄清楚的般若并没有让他人插手的打算,而飞行方向没变与速度未减,般若扭头下令。 “““遵命!!””” 她的命令清楚传到了裘吉的耳中,并且获得了珈西亚骑士语气凌然的回应。而那位副团长甚至不理会其他国家的骑士团有没有行动起来,仿佛就等着这句话似的,反射性的冲出坚守的范围。除了保护皇女的希瓦那一队骑士,剩下的珈西亚骑士们也突然放弃守势,猛攻过去,让原本胶着的情况重新变成激烈,战局变成混乱起来。 “凯杰殿下,您不能——” “卢米别过来!我能自己处理!” 名为卢米的骑士察觉帝子想要单刀赴会的强烈想法,也一并意识到广场处的战况有了变化,而原本就是敌众我寡的情形,要是再加上没有他的指挥,卢米判断即使能杀掉目标人物伤亡也肯定死伤惨重。失去忠心耿耿的人们的话,对复国大业将会是极为不利的。 这使到应该是高阶骑士的男人忍不住叹了口气,但也不得不放弃跟上帝子,只能去信任自己侍奉的人,转头带人加入战围。 ** “别想逃——!” 帝子骑着马冲上狭窄的斜坡,朝着不断往深处飞去的般若进行追击。而般若也不顾脑后传至的怒骂声,加快速度来到被茂密的树林覆盖的皇都郊外。 对于已经跑出了两三公里的距离,却迟迟无法缩短了距离,明明复仇的目标就在眼前却拿对方毫无办法,凯杰帝子此刻的内心是无比焦躁的。 以他的箭术无疑能在马上精准地射中目标,但是赫瓦西奥——巫妖用自己的魔气渲染、给予他的箭矢只有五支。除了最初用来震慑敌人被使用了以外,剩下的特殊箭矢只有四支,必须小心谨慎使用。考虑到对方刚才所展露出的,让箭矢无法碰触自己的魔法,凯杰帝子对自己手中的漆黑箭矢有破开对方防御的信心——事实上也是如此。 漆黑的箭矢全都被赋予了【一击必杀】、【破防】、【魔气侵蚀】这个三个魔法,如果使用得当的话,也能够对般若造成一定的伤害。 虽然被巫妖魔气污染的箭矢还有四支,但要确实地杀死对方的机会—— 只有一次。 假如自己随便放出能威胁到她的武器,而那一次又被躲过去的话,对方大可以立刻飞到自己的箭矢不能及的高空,然后狂轰下魔法。现在的她没有这么做,恐怕是还没认真应敌的状态,自己没必要在没把握的时候,将她的那份大意轻敌解除。 自己一边继续装成无法在这样的速度下,骑着马的时候射箭,一边寻找制胜的一击才是上策。 而要是急躁冒进,只要自己的手牌被看穿的那一刻,他就离失败不远了。万万不可以大意。 第七十七话:伪善者 与表露出焦躁的神色不同的是,凯杰帝子的眼神闪烁着寒冷的光辉。 他没有蠢到以为自己拿着弓箭就以猎人自居,却到最后反过来被当为猎物。所以,从方才开始就拉着、紧绷的弓弦好几次要松开,却因为要把握最后机会,凯杰帝子将那份想立刻杀死般若的心情给忍住了。 而能让马匹通行的土路在来到这里之后,已经消失了。般若来到了一个空旷的丛林圆形空地上。在四周被树林环绕的地方,她停止了飞行,觉得在这里的话,被就算有巨大的动静也不会引起外界的察觉。 解除了【飞行】,般若的脚落在地面上。即便她的眼前是已经骑着马接近,举起弓箭的帝子也无视掉,只是举起握着的左手,将屈起的食指放在唇上,低头思索一件事。 她在思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绿色的魔鬼——帝子当时就是这么称呼自己,也说知道她的真面目了。但为什么他会知道自己的真身?一旦帝子以在这个世界,般若不知道的某种方法向人们证明,暴露出去的结果就是她在这个圣斯西耶诺大陆的任何一个国家都不会有她的容身之所——包括珈西亚王国也是,就算亚尔维斯会基于情谊会收留自己,但东窗事发之后,般若认为自己选择离去才是最好的办法。 这与个人意志无关。 魔族、魔神、魔物,这些存在都是不能与沐浴在阳光之下的生物共存的存在,以上三种存在就是生命的敌人,这是所有人的常识。 明明恩格村危机那次的目击者都死亡,【绯红畋猎】阻断了任何漏网之鱼的可能性,而王国方看到她真身的骑士也已经喝下了遗忘那件事的魔法药水。难道说是吉尔伯特——不对,那时候般若也看着他喝下去了。而且报复性的灌多了几瓶下他的肚子里去,那人的记忆中应该只有败给她的结果,连记忆的没有的话就根本无从走漏风声。 而亚尔维斯和阿尔曼两人的话,与魔神样子的自己有合作是两人到死都要守住秘密,连一点传闻出现的时候都会让他们一惊一乍,所以也那两人基本上不例入成情报泄露的源头。 要知道,般若解除【拟形】的时候有两次。 没错,“只有”两次。 排除还没有学会【拟形】的初次降临这个世界之后,那就只会是古龙,还有吉尔伯特率军攻击村子的两件事之间,被人得知了她的真身。 在后者的假设大致上已经排除的这个时候。难道是火之古龙——又不对,那种极端酷热的环境根本不会有任何的人在,当时般若在全力以赴讨伐火之古龙的时候,已经用过魔法确认过方圆十里不存在任何的生物了。而周围没人的话,是有人利用什么魔导道具监视着自己吗? 但是那也说不过去。那时候的作为冒险者的自己还未扬名到帝国去的程度,所以特意花大价钱而且是在【瞬移动】之后,对方要是从那时候就进行监视的话,肯定会追丢她的踪迹。 那么,只有是有人用魔导道具监视火之古龙,而她用【瞬移动】出现,战斗的时候被人恰好看见,并且通报上去的这个假设了——那样子的话对般若来讲就是最糟糕的状况,因为她就不能确定除了帝子一方,又有什么人会知道这件事。 当般若的眉头越皱越深的时候,三道破空声响传来。 而她看都不看地举起右手。 拇指和食指往第一支额头飞来的箭头准确一捏,让它停了在半空中。然后右手腕一转,神色轻松地利用箭尾打掉几乎是同时往她的心口射出的第二支箭矢,并且,般若抬起左脚跟,则以看似漫不经意地的动作,迅猛地往上一踢,踢飞了朝着腹部射来的第三支箭。 “啧。” 耳边响起帝子的砸舌声响。但不理会那道声音的般若右手一抬,轻而易举地接住了被踢飞之后、在上空转动而落下的第三支箭矢。她以绿色的眼眸微微瞥视了手中的东西之后,般若露出嫌弃似的脸色,把那些箭矢给扔在地上。 她抬头来,张开嘴巴发出询问。 “这种肮脏的附魔箭矢是从哪里来的?”那只巫妖又在哪里?这里面要用到的技术和价格高昂的材料可不少,它会不收取代价,这么大方给你附加了三种魔法的箭矢?” 然而,一口气说出的疑问并没有获得回应。沉默的帝子再拿出了最后一支被巫妖的力量污染的箭矢,搭上弓弦。 般若摇了摇头,虽然知道对方大概没有要对话的一眼,但还是淡淡的说。 “不回答吗?那么我就直话直说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的命。” 凯杰帝子的语气冰冷,不知道这是否乃自己的错觉,般若觉得他的嘴中吐出来丝丝的寒气。而对方身上那让人想要无视都不行的强烈杀气,般若知道事情完全没有交涉余地之后,频频叹息。 但是,她还是忍不住问多了一句。 “就因为帝国覆灭了才迁怒于我吗?” “就因为?” 她使用的词汇惹恼了马上的红发少年。 凯杰帝子激动地开口,粗声大骂。 “你可知道是你这家伙害死了我的祖父!父皇,还有我的家人!亲友!他们全都因为你死了!” 帝子嘴里的咬牙切齿声响剧烈传出,弓弦拉得传出几乎快要崩裂的声响,连拉着弓弦的手指也鲜血淋漓。 但本人无视这些痛楚,凯杰帝子嗓音沙哑地将他所怀有的愤怒喊了出来。 “就是因为你这个魔鬼在罗德兰的战场上出现,才让我身边的人都一无所有啊——” “……而结果是我救了王国的士兵以及释放了所有的战俘。” 已经放弃去想对方到底怎么知道自己的真身了。般若交叉着手臂,而这次她脸上的平淡脸色并不是装出来的那一类,而是已经准备了许久——她会不躲避面对来自那场战争自己所作所为的受害者质问,述说着自己在当时,即使是现在也不可退让的理念。 “帝子你没看到战争带来的痛苦。在巴德兰——不只是那里,每个战场的人都挥舞着手中的武器,诅咒敌人去死,吐着鲜血也要杀死对方的样子。” “——” “至死方休之后,他们冰冷的尸体无人埋葬,蝇蚋聚飞、任乌鸦啄食遗体的那些人又得到了什么。你又曾否为他们想过,为了一些可笑理由发动了毫无意义的战争。喂,我问你,这就是一位王者该做的事?” “别在我面前装作高洁的样子!你这种假仁假义之徒,简直让我作呕!” 般若这番谴责,让帝子丧失了所剩不多的冷静。 对方神情狂暴地再次放出疾箭,大声地嘶吼。 然后,帝子带着自身强烈的憎恨,一个字、一个字地把话说下去。 “你这种人——根本就不是什么英雄!因为死去的不是珈西亚,而是莱文的人们——我的家人,伪善者少在这里说些风凉话了!” 第七十八话:我从没说自己是 “英雄?” 听到这个词汇,般若缓缓摇头。 “我从没说自己是。一次都没有。” 从容地侧身躲过最后一个闪电般的箭击,般若接下去说道: “穷则独善其身,达者兼善天下。” 帝子从未听说过的理论,从般若口中出现。 她在珈西亚王国的初战,没有决定用魔法保护所有士兵的时候,她就已经失去了被那样称呼的资格。 般若当时在意的是,自己是否会被胜利冲昏头脑的珈西亚王国威迫,那时候她还不知道王子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会不会为了打赢战争或者侵略其他国家,就拿恩格村民与她在这个世界认识的同伴来威胁她。 同时,自己也在意双手是否会因此染上鲜血——在极大魔法的力量下,一瞬间全灭莱文帝国的士兵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但是。 那又于屠杀有什么分别。 既没有进行投降劝告,又进行无谓的杀戮,那样的自己和魔鬼有什么分别。 “但是……假如我不阻止,战事就不会这么快结束。从罗德兰漫延到整个珈西亚王国的战争持续下去,到底会让多少人陷入饥荒,有多少民众勒紧裤带就是为了减低肚子的饥饿感,你又知道,或者去在意过?难民颠沛流离,下雨天连能遮风挡雨的住宿也没有,只能躲在巷子中浑身湿冷。你又可知道,在冬季降临的时候,比起没有食物这件事,更多流民连御寒的衣物都没有就已经死去,连第一个冬天都熬不下去——这些都是由你们莱文帝国开始的战争所造成的。” 七个月。 这是般若上次帮助现在的珈西亚国王——期间不用激进的方法,尽可能的不让再多的人流血,来平定莱文帝国、安朵王国和西路维公国,三个国家的侵略所花费的时间。 般若为了预防巨大胜利的喜悦,让自己帮助过的珈西亚王国来说过于唾手可得,引起他们的贪婪而选择转身变成加害者,她和赞同自己想法的亚尔维斯,当时就已经慎重地商议过这件事不止一次。 不让当时的交战国太过虚弱,所以遣返了他们能垦种田地的农兵,只拿走了军备。至今为止,这件宽宏大量到不可思议的协议,让国王饱受许多大臣与贵族的争议——亚尔维斯不惜这么做的原因,或许是般若希望如此而迁就她罢了,这样的可能性也存在。 般若当时对亚尔维斯力排众议,支持自己的举动很是感激。也正因为这个想法得到认可,她和对方才不是单单限于“协力者”的关系,与对方成为了好友吧。 但是。 即使这个做法能够让当时的敌国战败后,面对其他国家的进攻时还有一战之力。但那个国家因为军力衰落所发生动荡,这样的结果……般若无能为力。 战争脱下人类从容的外衣,掩埋了善良的本质,所有人都暴露在自私与危险之中,人心因此变得险恶起来。也因此,般若才会展现自己一部分的实力,尽快结束那场战争。 尽管她已经尽快让战争落幕,但在维持诸多战线的时候,只是一人的般若她也面对了无可避免的、来不及阻止的悲剧。 光要完成自己心中所想,她便已经绞尽脑汁。 般若很清楚不过,再强大的魔法力量也不足以停止人们心中的仇恨与战争,要是无法妥善处理,反而会引起现在的交战国外的其他国家的畏惧与敌意,有一天他们会将珈西亚视作必须联合起来才能一战的强敌。而自己更永远不能离开珈西亚,对方也不会让她离开,否则这个国家就会在众国联手的一瞬间覆灭。 但最起码,她能做到把受难人数减到最低了,也推拒亚尔维斯的赏赐,把那些都用在安置了王国难民的身上。反之,作为珈西亚王国的贵族只会龟缩在自己的领地内无所作为就算了,但是,在战胜后跳出来,在战事获得优势的局势以后,指手画脚,要反过来侵略他人国家的贵族。般若无法原谅那些人们。 仔细想想,明明是关乎到人们身家性命的问题,却无法以最有效的办法去解决它。因为这一切便是复杂到了滑稽可笑的程度。以至于她空有力量,却要用这么多的时间去解决这件事。 而这期间,依然不断有人死去。 因为她的臆断,有人因为自己没有选择使用魔法而失去生命。 般若从来并不认为自己的道德有多高尚,也并非想做个圣人才行动起来。 只是,因为在求学时代的她因自身的求知欲而曾读过了大量的地球的近代战争史之后,会所持有痛恨战争的一种思维。她无论如何都不想看到有任何一个其他国家的士兵走上他人居住的街道烧杀掳掠,民不聊生的事情发生了。为此般若做出了她自己所认为该做的、妥当的努力出来。 不过,对于有人因为自己的臆断而死也是事实。而般若不去否定这点,也从来没有希望过能得到亡者的谅解,被迫做出牺牲的人们,心中的恨意指向了她是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 也因此在她的行动下,九成的人得到了拯救,剩下的人因为不作为而失去生命——这样迫不得已牺牲了少数下所获得的胜利,哪怕战争是无奈的,也使她被歌颂成了英雄也开心不起来的原因。 因为,再怎么样的歌颂,也掩饰不了自己只要愿意释放大部分的魔法力量——在这样的震慑下,不论是王国还是其余国家的牺牲者其实还能再进一步的降低的事实。纵然代价是般若自己很长的一段时间必须和王国站在同一阵线上,甚至一生都会完全的与珈西亚王国捆绑在一起,无法分离。但这些不是自己不愿这么做的原因。 般若默默的吸了气。 空气缓缓的流进胸腔,然后停留在肺部以此摄取氧气,仿佛这样就能缓解胸口在许久已经没浮现过的罪恶感。 主要是因为,她能够预料到,一旦当时的自己展露的力量过于强大以及在力量只用在保卫国土一事上所怀有的态度不接近于“顽固”的坚决的话,害怕她那份力量的其余国家在王国因为一个人的力量而剧烈膨胀,不论愿不愿意,诸国只能在其阴影下瑟瑟发抖。 珈西亚犹如世界第二大战的德意志,假设拥有一个国家足以对抗其余国家的军事力量的话,诸国就无法无动于衷下去。 首先会发生的,是一部分的国家就会光明正大的联合起来对抗珈西亚,在引发第一场战争之后,最糟糕的情况下,假如他们被击败,无法眼睁睁的看着珈西亚成为霸者的其余国家就会发动战事,一场史无前例的战争就会在这片大陆上爆发。 到那个时候,她便要负起责任,与珈西亚王国荣辱与共,再无分割的可能。 只不过到来那时候,双手无疑会染上更多无可奈何的鲜血。所以,当时的般若想杜绝这份可能性。 ——因为自身的判断,王国还有更远处的某些人被迫成为了牺牲品。 ——但这些又是自己希望的吗? ——有什么能够让所有人都获得幸福的方法。 有时候,在帝子今日质问自己之前,这些疑问就已经在捶打着般若,接近庸人自扰的程度。 第七十九话:英雄与后悔 她很清楚,可以说,假如自己抛开所谓避免王国在未来被众国针对而导致更大的战争爆发,生灵涂炭等的远见,或许,因为存在自己内心的那份私欲影响了判断——没错,因为不想要自由被剥削,这样自私的原因,她才会选择了这样的道路也说不定。 那个自由而简单,却在自己看来十分自私的道路。 无论如何。 只有一件事能够肯定的就是。 那就是,自己从来就不是一名英雄。 不管是“刘耀”,还是“般若”,她被小瞧的时候自然也会愤怒,被一个人无端端的无礼对待之后会排斥对方,有时会同情他人,会心生杀意想要消灭敌人,会对一些人有先入为主的印象,会张嘴抱怨世界的不公,会厌恶自己的无力与弱小。 或许,有人获得魔神的力量后,能够贯彻自身的正义。 但是她清楚自己做不到。 既不想太过于干涉这个世界,尽可能做个旁观者。 也没有足够觉悟,没有为理想奉献自己一生的决心——正因为如此,这样的她绝不可能是什么英雄。 因为只要是能够完成被赋予的使命,后者愿意无私的牺牲。但般若非常的清楚,她的内心还有着自己的向往,拥有不容辩解的、自私且顽固的思维,并且不容被任何的力量束缚着自己的行动。能够决定自己未来的只有自己。 ——如此具有私心的行为,与她心目中真正的英雄相悖。连般若都不会认可这样的自己。 唯有这件事情,她有着自知之明,也不会被人们给予的称呼而冲昏头脑。 但般若还是头一次被人直面指责是一个“伪善者”。 因此,在那个时候,她愣神了一下。 (伪善吗?) 微微吐出一小口气的般若在内心喃喃自语,脑海里重复这个对她来讲略微陌生的词语。 但她的茫然也只持续了一瞬间而已。 “——” 般若缓缓的摇了摇头,脑后绿色的长马尾随之摇晃。 自从她为了恩格村做了决定站在亚尔维斯,以及珈西亚王国这一方的时候,她就已经拥有了自己背负的不只是被称为英雄的荣光的这份觉悟——虽然她从来不在意这些。 自然而然的,将来的有一天,她要承担的也包括了踏上战场而因为自己冷血的决定,而丧命的战士与遥远的人们家破人亡——这种沉重的结局与后果。 当时的自己做了这个决定的时候,就算往后会死在复仇者的剑下,有冲着自己而来的怨恨也好,即使她有重来的机会,自己也应该会做出同样的决定吧。起码现在,般若也不会改变当初的决定。不知为何,般若有种预想自己会如此。 之所以有着这样的想法,是因为般若不会狂妄到去让他人的思想跟随自己的做法而改变,但她打从心底认为某些人明明可以不去贪取一些事物,彼此就能和平的活下去的时候,为了一些摸不着看不到的荣耀……她相信更多的是权力与利益吧,这些人就鼓舞其他人发动战争,不顾他者的意愿,要让底下的人来流更多的血,来满足他们的虚荣心为奢靡的生活铺路。 而径自开战的那些人——却说他们宁愿死亡,也不愿受辱? 既然这点觉悟都没有,那又凭为什么去掠夺他人? 为什么要去拆散别人的家庭,让他们的世世代代都沉沦在仇恨之中? 用锐利的铁块与腥臭的血液,让整个陆地布满他们制造的硝烟与痛苦。 人们就应该为了一小撮人的野心送死?去制造混乱? 那么, 为了停止那些毫无意义的战争。 被指责伪善的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又后悔了吗? 只有这点,般若能截铁斩钉给予的答案。 (——我的决定……绝对不会是错的。不,即使是错的,我也不会后悔。) 即使一开始是为了恩格村的人们而行动,之后的自己因为杀了火之古龙引起效应,想要挽回事态,想要拯救眼前,以及更多数以万计的生命,才插手了这个世界人们的战争。 但她永远不会在身上冠以正义之名,为自己的行为做出任何的辩护。 自己的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因为她的心底,不愿意眼睁睁的看到生命在眼前消逝而无动于衷——是的,只是单纯的不想成为那样的人罢了。在那时候的自己,采取了无愧于当时炙热的灵魂与心意的行动。 (我只是结束你们挑起的战争而已。) 只要这样就够了。 世事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 因此她即使会对在自己力所能及下,不去拯救所有的牺牲者感到愧疚,但绝不会有后悔的情感。 如今,得出了这份答案的般若抬起头来,认真注视着眼前亡国的帝子。 “……不管有里头有着怎么样的理由,战争是人们自相残杀的写照,这个事实不会变。在阻止战争所带来的危害这事上……我做不到最好,但自认已经做得够多了。” 绿色的眼眸变得锐利起来,如开刃的宝剑般散发有些渗人的光芒。 “你这是什么表情!” 意识到般若的眼神的变化,里面带有的决意与觉悟。无法接受这个答案的凯杰猛吸了口气,扭曲脸孔,原本苍白的脸孔越发的邪异起来,帝子怒吼着: “别跟我开玩笑了!” 这时候,疯狂的帝子仿佛因为憎恨情感爆发而倍感痛苦的扭曲着脸孔,停止无意义地朝着般若俯冲的行为,脚步虚浮地站在原地上大口喘气。他以手指抓着头发,有什么堵住了呼吸道,弯下腰板,呼吸困难的大口喘气。 即使如此,帝子依然张开了自己的嘴巴,朝眼前的少女发出怒骂。 “这时候居然给我摆出高高在上,仿佛明白一切的嘴脸!恶心!难看!你说的那些不过都是冠冕堂皇、该死的自欺欺人的话语!什么鬼不要他人牺牲,被自己的国民歌颂不是让你很骄傲吗?打败了其他国家之后还不满足,依然在暗地里玩弄人心,挑起那个国家的混乱!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死去的人的尸体堆积如山!” 第八十话:确认一些事情 凯杰咆哮着,咬牙切齿的声音灌入他所怀有的一切愤怒,声音微微颤抖: “那些不过是胜利者的谎言罢了。因为自己赢了,就将所有的过错全都推给失败的对手身上……魔鬼!所以,收起你那些自欺欺人的话吧!别以为我会被你给蒙蔽,因为你只是在那些话语不过是在嘲讽我的国家,刺耳到了极点啊!” 帝子因痛苦扭曲着如死人般苍白的脸孔,一次次的发出怒吼。 但是,仿佛碰触了某种界线一样,原本还万分激动得恨不得生啖其肉的帝子突兀的忽然间冷静下来,面上逐渐浮现不符合他年龄的冷峻神色。 此时,相较于阴沉的脸色,他的朱红眼眸开始摇曳着癫狂的光彩。 “——” 但下一秒,原先还在咆哮的凯杰帝子,负面情绪仿佛被什么吸收了一般,脸色突然平静了下来。他慢慢的挺直身子,以变得异常冷静地注视着看见这个情绪,皱起眉头的般若。 “……算了,但你怎么想都与我无关了,至少现在如此。我要做的是把你的命留在这里,要不然,我是绝对不会停止复仇之路的。这个皇都是第一个,之后还会有更多因你死去的人出现。” 帝子的嘴中发出像是自言自语的嘀咕。这个时候,他背上箭筒里的特殊的箭矢已经用完,认为普通的箭又不可能对眼前的人造成威胁,凯杰帝子便果断地丢开长弓与箭筒,跳下马来。 双脚落地后,他挑衅似的扬起嘴角,恶狠狠的吐出下一句话。 “所以,给我留在这里。” “跟我决战。” “别想逃走。” ……实在不懂得为什么帝子有战胜自己的自信。 怀着如此的疑惑,般若歪了歪头。 “就为了向我一个人报仇而做出了这种事……你自己都快被巫妖夺取心智了,还不肯清醒过来吗?” “——去死吧魔鬼。” 面对般若的轻声斥责,凯杰帝子已经没有了沟通的意愿。 他猛地拔出腰边的配剑。 那是一把刃上发出阵阵魔气的双手剑。然后,不等般若观察下去,帝子就手紧握着武器,脚底不发出任何声音、无声的飞步上前。 对于帝子发起的攻击,般若并没有急着阻止对手靠近,而是凝视着帝子的动作。 在发现对方的剑术尚嫌生疏之后,般若就放下了大部分的警意。 每次都在攻击要碰触自己的时候,用从“紫金”阶别的冒险者女性——莉莉娜学来的步法在挥舞的剑光之中犹如鬼魅一般,不断移动着,以身体最小的幅度偏开剑锋,每一次都将挥舞的剑错开。 凯杰帝子持续往轻松地闪避自己的剑的般若挥砍着,脸上浮现了狰狞的面容。 一剑又一剑,散发着黑气的剑刃在差之毫厘的时候,却被目标避开。不断的挥空的帝子只能突然追击,然后再被闪开。 “死死死!为什么还不赶紧去死!” 凯杰帝子的剑招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越来越凄厉,威力比起一开始的时候,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增长着。 他发出大喝。 “啊啊啊,为什么你这个魔鬼就是不肯死!!!” 突然间,帝子手中使出斩击的剑刃突然发出微光,以及空气微微震动起来的预兆,让般若想着“该不会”端正的脸孔神色间出现了变化,然后不及细想地连忙低头。 也因为这种熟悉感觉,让她闪过了剑锋霎那间发出轻鸣之后,往自己颈项劈来的一道黑色月牙形的锐利气体。 躲过了危机,她惊讶地分神看向了掠过自己头上方,飞向树林方向的黑气。 “……剑气?” 不会有错的。而这时候,般若开始明白对方对她抱有的超乎寻常的那个敌意到底是什么了。她的视线从身后被那道剑气砍出一条痕迹的大树移开,再度凝视着帝子的方向。 接连的斩击落空以后,凯杰帝子的身上就会爆发出更加强大的魔气出来,剑气亦更加的犀利。 嘴唇还有指甲泛着淡淡的黑光,眼眸仿佛被鲜血沾染的红艳,仅留下了一点的清明,般若猜想帝子恐怕已经到底了每晚都梦到能够染黑心灵的噩梦的阶段。然而,这些表象还可以说是微不足道的东西。 即便是不可战胜的人,宁愿胡乱挥着剑的他也不会有逃跑或者后撤的想法,一心一意燃烧的复仇之火将理性给彻底抹去,只要不能杀死她就会继续疯狂下去,迟早招致自己的死亡。 这已经成了连帝子自己都难以挣断的锁链——这便是问题所在。 此刻的般若已经察觉这些,豁然大悟。 刚才的剑气不是一个未经过大量徘徊与生死之间的战斗的少年能够掌握的东西,而帝子能够使用那种招式,恐怕是他的身上施加了一种会跟随着复仇心意的增长,实力也同样急速成长的强化魔法——这种性质极为恶劣的魔咒。 和扭曲的怪物长期相处引发的精神污染,加上对于变强的愿望,确实能够让本人对自己的实力暴涨是因为魔咒的存在,这件事也浑然不觉。 这样下去帝子再过不久将丧失理智,最终成为一具只为了鲜血而呼吸的空躯。 “呵啊啊啊啊!” 看见发出喝声又要扑杀过来的凯杰帝子握紧手中的双手剑,一双红眸中透露出他不死不休的愤怒,而般若神情淡漠地一口气退后,拉开了五六十米的距离。 即使身形在急速后退的途中,她依然没有看漏对方的每个细微的动作。而当凯杰帝子将手伸到胸前想要拿出什么东西的时候,般若决定不再把时间浪费下去了。这并不是因为对方可能会对她造成伤害,而是不愿意帝子连最后的选择都没有,就被这种邪恶的魔法吞没心灵,然后被自己消灭,才立刻采取了行动。 既然对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面目,就没必要隐瞒下去的必要性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就是—— 此时,她的脑海中一闪过当初听过当晚的米格兰斯皇都发生灾难时,有莱文骑士拿着皇冠疏散民众的消息一事。因此,她有想要确认一些事情。 再也不退却不忍让,一言不发的般若闭上眼帘解除【拟形】,转变成吞云吐雾的魔神之姿,犹如要将世界摧毁的汹涌旋风,黑色龙卷风包裹了她的身体。 第八十一话:诅咒与代价 “什……么?” 凯杰帝子已经神色惊讶地停下一切动作。看着在突然起来的龙卷风散去之后,里头探出了一个缓缓往夜空扬起的漆黑头颅。 “你?!你怎么会——?!” 凯杰帝子瞪目结舌。即使眼睛睁大到了极限,也花了好一段时间,才在黑暗中看清那是蛇形头颅,其中长着一双刻满禁咒的巨角散出不详的威压。那个异形的头底下是连接着庞大,并且由厚实的肌肉缠结的身体,仿佛经过了峥嵘岁月的坚韧身躯肌肉轧结、长满鳞片。祂的双手臂合起,持着一把黑色刀背并列着七面银刃的长柄镰刀。 犹如不愿意沾污其胸口上的神器,魔鬼的胸前装备着一副拥有生命般搏动的装甲。而那被小心翼翼地戴着,仿佛汇集大量血肉的血红色宝石项链在隐隐绽放出腥红的光芒。黑暗中,那个骇然的光芒刺穿了灵魂,使到帝子的整个人颤抖起来。 那个存在利用镰刀的长柄来帮助自己支撑起原本微微躬曲的身躯,一暴露出利爪的双脚完全站立起来。伫立在大地的身影立刻覆盖了一部分的夜空,月亮洒落在地上的些许光亮也被蒙蔽消失,使到凯杰帝子完全被无法动摇的黑暗笼罩着。 兀然呆滞的凯杰帝子发现藐视万物的魔神在这时候睁开了双眼,朝他看来。 “睁大眼睛的好好看清楚吧,帝子你的敌人——” 解除拟形时出现的黑雾散去,露出了真实身姿的般若,那长着棘刺的粗壮尾巴突然拍向地面,激起大量沙尘,背后的一双白色巨翼拍动将沙尘吹走的时候,不只是树林的叶子簌簌声响彻整块森林,强烈的风压也险些把人给吹走。 “唔!” “这就是真正的我。” 一阵迎面而来的狂风,让放低了身姿才不被吹走、千辛万苦地站在原地上的凯杰帝子重新缓过神来抬起头,犹如被巨大的恐怖给摄住了心神,剧烈发抖的身体都停了下来。 “到了现在,你还觉得自己能够杀死我吗?” 面对魔神的话语,他抬起的双眼透露出了满满的不可置信,发白的双唇一张一合,嘴中不禁低声呢喃。 “怎么……可能……这种事……怎么可能会发生……是幻象吧。” 般若并没有回应他的呢喃,犹如雕像站在那里。即使如此,帝子的理性却告诉自己眼前的存在是真实的,绝对不是什么幻象。压倒性的存在感,巨大的身躯隐隐泄露出毁天灭地的、骇然黑色的气息,人类在祂面前就像怒涛大海中的叶舟渺小得可笑。即使是什么都不做、仅仅站在这片林间所散发的压迫感便让人喘不过气来。传送万里距离的魔音萦绕着这片森林,却被某种力量给隔阂开来一般,外头的人丝毫听不见魔神的语音。 “——” 帝子已经知道自己是不可战胜的对手,即使有巫妖相助也是一样之后,绝望地丢下手中剑。 而般若居高临下。以一双色彩鲜艳、竖条形的蛇瞳凝视着已经放弃挥舞着剑,整个人失神落魄的帝子。 随即,魔神之姿的般若单手举起镰刀,然后往帝子的方向横向轻轻挥去,意图将帝子在这期间里不知不觉地被污染神智被给彻底净化,收割生命的镰刀也存在着赋予新生的能力,犹如烟雾穿过了凯杰帝子的身子。 帝子身上一道瘦骨嶙峋的扭曲人形被巨大镰刀带出的霎那,就在大气中如烟雾消散。凯杰帝子那份不寻常的疲惫、异常高涨得血管快要爆开的愤怒也随之而然的消失。想必当事人已经明白了自己是在不知不觉中被巫妖陷害,陷入它的阴谋之中。 “哈,哈咳……额啊,咳,咳啊。” 想到那份后果,背脊不禁流淌着大量的冷汗,呼吸困难,嘴巴不断大声喘气的凯杰的脸色依旧惨白,没办法控制手脚的颤抖。这时的帝子与被愤怒支配时不同,般若在那时候说过的话此刻流进了他清晰的脑海中,已经能够去理解对方话中的含义了。但是—— 噗通。 绝望下的差距,让他徒然间瘫坐在地上,原本扭曲着面孔的凯杰帝子的眼睛溢出泪水,用双手按着自己的脸庞,不断地深呼吸也无法抑制那份折磨心灵的自责爆发开来,他张开嘴巴,哭喊起来: “——太卑鄙了。为什么你竟然是这样的怪物!这叫我如何才能打败你!我又如何为国民,父皇复仇。” 当自己在看见般若伸出手臂将异形镰刀挥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偿还自己所作所为的打算,站着等待死亡。 然而。 那只是消除巫妖施加在自己身上的魔咒举动。 巨大的异形镰刀就这样穿过了身躯,隐隐约约间传来了怨灵的尖嚎声,除此之外,便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完全出乎帝子的预料。 “什——” 凯杰帝子低头审视自己,清晰的感觉到,原本无时无刻缠绕在心中的怨恨情感不见,连带身上诡异的负重感也消失了。但即使被般若解除了诅咒,他还是无法轻易地原谅自己。因为,即使自己现在要放弃报仇以及复仇的大业,但过去做过的事并不会有一丝的变化,米格兰斯皇都的一半居民都因此陪葬了。 “什、什么?你在做什么,解除诅咒?为什么……这样的话,我做的一切又算什么!” 解除了扭曲他心灵的魔法,得到的却是陷入混乱的帝子,其语无伦次的回应。 般若却没有回答对方的打算。 因为没有那个必要,而她也不在意帝子的举动。 “别误会,我帮助解除你的诅咒,你不是毫无的代价的。” 但是,无论如何,不管是为了米洛丽斯这位命运多舛的皇女——还是米格兰斯皇都的人们的死去,都要有一个交代才行。 “作为解除诅咒,你所要付出的代价是——我想知道托雷斯皇国皇都,皇宫沦陷,皇王死亡,丧失了一半国民的米格兰斯。在那一个夜晚发生了什么事。” 闻言,凯杰帝子猛地抬起的脸孔上立即出现想要否认的神情,蠕动嘴唇想说些什么。但帝子随即想到自己作为带巫妖赫瓦西奥进皇宫的罪魁祸首,他就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的内心出现了一个想法。那就是假如自己担负了那一夜的罪孽,跟随自己的骑士是不是不用与般若为敌?毕竟,再怎么的拼命战斗,眼前的魔神是现在的他们绝不可能战胜的存在。 以自己的性命来避免部下白白牺牲,再也值得不过了。 莱文帝子急速的思考,很快的下定决心想要由自己来背负那份罪孽,就要开口的时候—— “提醒你,别说无谓的谎言。我听说过了你的骑士在当天疏散皇都人民的消息。” 第八十二话:清算者 “我……” “我想知道的,是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而不是你一力承担责任的责任,为部下开脱的无用说辞。这件事自然有我决断。” 在般若不容置疑的视线下,显然不容许帝子自暴自弃的说谎。最终,明白自己无法不去回答的那个问题凯杰帝子咬紧着下唇,然后缓缓的说出了真相: “……不是。是那个巫妖不知为何失控了。我的骑士们受到皇王的委托,疏散人民。但如果我们没有将它带来,就不会发生这种事……都是我的错。一切的责任都是在我的身上。” 在低着头许久之后,帝子像是放弃了什么似的,缓缓的摇了摇头。 然后注视着魔神状态的般若,以莫大的勇气开口为自己的部下求情: “你想杀了我为托雷斯的人复仇,或者将我交给征讨团的人也可以。只是……希望你可以放过我的骑士,他们只是听了我的命令,不关他们的事。拜托了。” 听到这个细若蚊声的辩解。般若只能内心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期间,它使用过【流变的金瞳】魔法确认过话语真伪,双眼看到了由魔法呈现上来的当日情景,即使心里早已经感到事情有些蹊跷的般若也不禁为那个悲剧,内心泛起阵阵涟漪。 (整个事情竟然是这样,事情有些难办了……) 此时此刻,已经知道整个事情经过的般若,顿时滋生了一种什么也不想理会的烦躁心情,有些后悔自己多此一举,确认了事情的真相。 自己是因为听说过有莱文骑士疏散米格兰斯的民众,对于这个消息而感到在意,祂一时兴起,想要知道当晚发生了什么事。却没想到因此得知了这样的真相。 不过,般若还是按抑住自己想要立刻转身离开的想法。 因为自己就这样离开的话,未免太虎头蛇尾了。它这么做的话,别说征讨团和米洛丽斯那里,就连帝子这里也说不过去……突然间转身离开也太怪异了。 (——该怎么办,要按原定的计划,抓住帝子带回去让他负起所有的责任,还是干脆不管?) 对于这种情形,般若忍住了捂住额头的冲动,脑袋则是快速的思索着。 然后,渐渐的,祂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即使接下来自己做出的决定所存在的问题确实很多,般若知道这一点。而祂也清楚,对于托雷斯的人们来讲,帝子和他们有着血海深仇这件事。放过了这个人,又何尝不是对他们的残忍。 般若的脑海中浮现米洛丽斯身影,那对自己的决定感到犹豫的最大因素。 但是。 这也是祂以前没有深远考虑就采取行动的所制造的因果。 即使是自我满足也好,般若想在这个时候,放过这位年轻的帝子一马。 祂对善恶有自己评判的标准,决定自己要不要给对方一个改邪归正的机会。 况且,般若从心底下就认为自己此行的目的,只是作为屠龙者现身在征讨团一行只是想要消灭巫妖而已,既然知道了事情的始末,般若就不想让自己来决定如何解决帝子与和他有着恩怨的人的之间的问题。在自己无意间摧毁了莱文帝国之后,连同他们最后的血脉,帝子的性命也因为祂的关系而消失。 这是般若不想要见到的结果。 并且,般若之所以能够确信凯杰帝子在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之后,即使放了对方离开,他日后要复仇也会失去将他人卷进来的想法的原因是在于——般若作为“魔神”的时候,将其他种族牵扯进自己复仇的计划无疑是徒劳的。 按照正常的圣斯西耶诺大陆人的想法,魔神不会在意蝼蚁般的人类的死活,所谓的重视他人,追求平等也只不过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的演技而已。那么,把其他人牵扯进他往后的复仇计划便毫无意义。 当时莱文帝国的大帝因为没有受到生命的威胁,所以在回到帝国之后,因输得不明不白而被压力压垮了。但帝子不同,亲眼见过祂的真正身姿的人——虽然数量极为稀少,但想必每一个人都会理解到自己与魔神为敌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情。 况且,今日看到自己魔神姿态的只有一个目击者的情况下,就算是把消息散播出去,而且意外的得到了某一方的重视,除非有足够分量的地位站出来主持,并且指正般若。否则以般若如今的名望,这个消息在全大陆只会被当成污蔑屠龙者的恶言,更不用说祂在有王国英雄之称的珈西亚王国。如此捕风捉影的言论只会被唾弃。 不但如此,单单是要出来指正般若真实身份这点,帝子就永远都做不到。 甚至,就算般若放过了他,只要他敢暴露在任何一个国家的视线下,不管他声称可以带来怎么样的利益,但担忧其会带来和米格兰斯皇都一样的灾害的执政者们,就会毫不犹豫的消灭帝子一方再说。 般若从刚才开始就在暗中观察着帝子,确定因为自己那个巨大与狰狞到让人心悸的姿态,使到帝子的眼神从始至终都带着惊恐的情感,所以能够笃定放了帝子,对方很大概率永远不会有再次向祂刀刃相向的勇气。 般若把其中的风险考虑得十分清晰,确定给予一试。 因此,般若仔细的思考接下来如何演绎一个真正的“魔神”,以此打发掉帝子,减少自己往后的麻烦所要使用到的词汇。 魔神缓缓张口,语气慵懒的吐露来自深渊般,无比深沉的言语: “虽然米格兰斯皇都的民众丧命不是因为你的本意,很大的原因在于你带来的巫妖突然失控——然而帝子你也有部分的责任。这是不可辩解的事实。” “我……我知道。” 莱文帝子深深俯首,语气微弱。 “我认罪。” “那么。” 魔神以手中的镰刀长杖敲定了地面,仿佛以此决定了祂的判决。 “我不否认你身上存在那一晚的罪孽。但是这笔帐不应该由我来清算……所以,这一次我不会向你出手。” “……什么?” 只凭寥寥几句,就已经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般若深深藏起了那份满意的心情,表情肃穆地把话说完。而帝子猛地抬起头来,酒红色的瞳孔里透露出强烈的不可置信。而般若像是没有听到对方的不可置信一样继续说道: “因为,有资格向你复仇的是那位被你伤害得最深的皇女。而不是我。” 不用说,抛开有仇自己报的原则的话,般若也知道最简单的方法,是自己把帝子和他麾下的骑士们都抓起来,然后交给征讨团处理。这是最简单,能够一了百了的方法。 然而,这么做的话,帝子会被送上绞刑台处决的下场不难预见。莱文的帝子会被愤怒的托雷斯民众——或者皇女要求他以性命来偿还那份灾难的后果。 第八十三话:誓言的束缚 有朝一日,眼前的凯杰帝子或许会面对这个的后果。但不是现在。 “但你尽可为自己还活着这件事感到骄傲吧。你的祖父对抗了我这样的存在,却还能活着回去,还有你的父亲,不惜牺牲了自己也要让你逃出来——还是说,事到了如今,你还想轻易的死去?” 般若眯起眼睛注视着年轻的帝子——似乎只等对方点头,般若就能毫无心理负担的完成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将帝子给逮捕。 而从那个目光中察觉到了危机,脸色发白的凯杰帝子连忙摇头,口中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对方没有真的要求自己把他抓起来,逃过了一劫。 见状,般若的内心不知为何有点失望。 然而—— 只要不牵连到其他人,帝子想向祂怎么报复也好,般若都没有怨言。 怀着这份心情,般若抬起一只手臂,五个锐利的指尖往内的曲弯、抬到腰间的位置,仿佛是在邀请帝子与之共舞的手势,自知摆出了有些夸张的姿态,却认为这是有必要的般若说话时颚骨扩开大嘴不断张合,将闪烁着银色凛光的獠牙完全暴露出来。 “要恨的话就尽管来恨我,只要是那场战争能够减少牺牲者,不论多少次,我做的事都不会改变。如果想要报仇的话,直冲着我来,我都会奉陪到底……【誓约】。” 般若一边说着,手指一边在空气中以魔力书写内容。然后,魔神状态随意地动了动手指,将漂浮在空气中的五彩文字送到帝子的面前,说道: “以魔法建立的契约,在你向我正式发起挑战之前,我连你一根汗毛都不会伤害。而反过来,你不能为了复仇而将他人卷进复仇的蓝图中,不管那是否能够帮助你达成复仇的结果,也不能自己或者命令他人向泄露我的身份。违背【誓约】的人,会立刻遭受世界的放逐。” “世界的……放逐?” “也就是那个人,其存在永远消失。” 凯杰帝子瞪向了般若,脸上露出不信任的表情。但才刚刚张开了嘴唇,似乎想质疑般若作为魔法契约的发起人,怎么可能会被自己的魔法吞噬。而且,契约的内容简陋的不能再简陋了,如何定义将他人卷进来,或者泄露身份的事情上,对方完全可以自己定义。 但是,这份想法浮现的瞬间,他随之改变主意,握紧了双手。 帝子低下了头,呢喃道: “算了,我是失败者。没有资格说些什么。” 帝子看都不看的抬起右手,按在飞来的魔力契约上。然后,契约飞入了般若和他的胸口消失不见。 “很好,【誓约】成立。” 般若满意的点头。这是对自己或许缺乏考虑的行动,间接地夺走他人性命而反省,也是对帝子的命运做出的补偿。在说完了这句话以后,般若变化回人类的姿态,而这次也吸取了教训,同时使用了【质体操作】让连衣服也一并出现。 接着,般若露出有些不耐烦的表情,盯着因为意外得到宽恕,到现在还不相信自己的经历而张大嘴巴望着“她”的帝子。看到这个反应,般若有种演员表演完,穿上常服后,观众还是以戏剧中的角色来看待自己的感觉,顿时浮现了莫名的羞耻感。 “明白了的话,你可以走了。” 没有心情给对方继续感到纠结的时间,想要让这个令她感到尴尬的戏剧落幕,般若扬起下巴。 “既然你我没有打下去的打算,帝子就让你的部下赶紧撤退吧。想必你已经非常清楚了。对上我,你们可是没胜算的。” ——要是在消除了凯杰帝子的异常状态之后,对方还执迷不悟的想要打下去的话,那么在徒增自己的部下伤亡之前,自己只有将眼前的帝子绳之以法这个办法了。 当般若逐渐面露不善的时候。 “不、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收起讶异的表情,凯杰帝子赶紧擦干了不知何时流下的眼泪。 对此,般若也在心底下松了口气,庆幸帝子没有不识趣地问为什么放过自己,要不然般若会真忍不住反悔,把他绑起来交给征讨团的话,他也是咎由自取了。 而帝子从胸口拿出来一个貌似能用来传达简短讯息的摸到道具,接着以某种节奏敲打上面的金属壳之后,放回里头。 然后,眼前的红发少年以难以平静的复杂表情瞪着般若,但嘴中的语气依然狂妄。 “还有,想要打败你不是我没胜算。而如果早知道你是这种魔鬼的话,我又怎么会准备这点兵力来。” “唔?” 闻言,般若顿时一愣,发出惊疑的声音。 “等等,你不是说早已经知道我的真面目了吗?” “……” 即使是在不知不觉之中,但依旧算是宣泄过了的凯杰帝子他的情绪多少恢复了冷静。然而在对方面前像个孩子一样痛哭大吼过后,帝子亦再也没勇气去直接面对般若的疑惑。 帝子不清楚对方在发现自己其实直到刚才,才是低一次知道般若真正的身姿是魔神这件事之后,会不会改变主意不放走自己。 毕竟,帝子自己口中所谓的“魔鬼”也只是一个为了诅咒对方的一个称呼而已。帝子觉得要是自己没有被对方认为他有留下后手,比如他死去之后便有人会负责把般若的真实身份传播到全大陆去的话——凯杰突然担心,没了后顾之忧的般若会直接在这里杀人灭口。 巧合的是,企图用放过帝子的恩情,来让对方和手下的人保守自己的秘密,般若相信对方明白被放过他的大前提是什么——也就是对她的真身这件事情上闭口不言。 而且,般若所制作的失去记忆的药水,并不能对过于长久的事物进行清洗,不然那件记忆之后的事情也会一并消失,等于他的人生出现了巨大的空白,对人格会出现巨大的影响。周围的人很容易发现帝子的不对劲。 因此,般若才会选择用【誓约】来束缚帝子。 更何况,在彼此用脑袋想一想,就能明白的事情上。要是般若还特意去提醒不准泄露这个秘密的话,反而会让自己显得很在意这件事,使到她陷入不利的境地。 所以,在般若也没有提及对方知道魔神身份的情报来源的意图之下,这件事被轻轻的带过去了。 然而,因为凯杰帝子刹那间流露出的惊疑的神色,让这层维持两者稳定状态的薄纸就处于被揭开的边缘。 面对来自般若越来越狐疑的视线,凯杰帝子瞬间机智地转移话题。 他轻咳一声。 “这是可以操控那个怪物的东西,生命之盒。也叫做‘命匣’。” 第八十四话:重新出发的帝子 毫不迟疑地从怀中取出一个镶嵌着无数宝石的黑盒子。帝子展现一个巴掌大小,即使放在怀中也不明显很难被发现的东西。 “怪物……是指巫妖吗?原来如此,这就是巫妖的命匣。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东西。” 想起正事的般若连忙走上前,神情吃惊地接过黑色的宝盒。而已经稳定下情绪的凯杰帝子点头。 “是的。我用命匣来控制那个怪物,下达了几个重要的命令。那就是不能伤害我和部下,不许制造不死者……要不然,全都是不死者的皇都,不会有任何胜算的是你们那边。” 但是,这句话在招致般若恶狠狠的视线之后,凯杰才有些紧张地别开头,却佯装镇定地摆了摆手。 “虽然我不会这么做就对了。我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只是你。” “……” 般若暂时不去理会眼前的帝子,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放到手上的巫妖命匣上面。在她的心中涌现的是与在皇宫内发现的魔法阵完全不同的态度。 是一种对于亵渎了生命的存在的抗拒感。 对于这种邪魔外道的东西,完全没细思研究里头的装置的般若皱着一双眉头,神色警惕地打开了宝盒。 宝盒内存上与下铺着一层柔软的红色绒毛,而里面显得晶莹剔透、有如皇冠上明珠大小的黄色圆玉大概就是它所安置的生命。 “……原本是要用来单独对付你的底牌,但是我改变主意了。在知道那个该死的强化魔法的作用候,我再也不想和那个扯上关系。” 准确来讲,自己是要命令巫妖前来的时候见到般若现出真面目,惊恐得连手中的底牌都被遗忘了。 但是为了维护面子,神色微微扭曲的凯杰帝子依然固执地说道: “让这个销毁在你手中最适合不过了。” “是吗?” 般若低声地应了一句。然后将盒子中的黄玉翻到,放在左手上之后,在她即将毫不留情用力握起的时候,凯杰帝子从旁开口: “不过,据说巫妖的‘命匣’是无法被销毁的。所以将其封印起来还是比较实际——” ——喀喳! 语音未落,他便看到般若掌中的玉球立即碎裂开来,般若接着不敢掉以轻心,用风魔法和圣洁魔法把掉落在地的黄玉碎片,连同带着不详气息的盒子一起切成细状,然后轰成粉末。 (这么一来,巫妖应该就被消灭了吧。) 然后,般若才注意到帝子刚才似乎和自己说话,而她没听清楚。 因此,她转头开口问道: “抱歉,你刚才说什么?” “……我什么也没说。” 闭上刚才张大嘴巴的帝子,还不容易才挤出了这句话。而在弥漫着沉默的丛林空地上,凯杰帝子看着飞散的尘粒,以般若只能看见他侧脸的角度说道。 “不过,我在这里告诉你,别误会了一件事。” “?” “即使你现在不打算杀我,你还是毁灭我帝国的敌人。我们还是敌人,这点不会有变。我以后会前去砍下你的头额的,我一定会的。” “……” “如果在这里放了我的话,你会后悔的。” 即使自己现在不知道是因仇人可笑的怜悯还是愚昧,被给予了一条生路是事实,但凯杰的自尊不允许自己简单地放弃在离开帝国的时候那个手刃眼前这个仇人的心愿。而作为虽然是间接的但依然一个因自己而毁灭对方国家的人物,般若在微微一愣之后,还是点头,尽责地背负了凯杰帝子他的怨恨。 “做得到的话就来吧。我等着。” 但是,到时的她也会做出最大程度的反抗,不再留手。 “而那时候,我们将会是彻彻底底的敌人。你的意思是这样吗?莱文的帝子。” “……明白就好。珈西亚的英雄。” “嗯,那么我由衷希望我们不会相见了。” 说完,丢下已经陷入沉默的凯杰帝子,没有什么交流欲望的般若立刻使用【飞行】朝城镇的方向返回。 凯杰帝子用侧眼看着她离去的身影,久久不发一言。 “凯杰殿下!” 而在她离去的不久后,收到讯息的卢米带着所有的人马赶到了帝子的身边,听着一阵的马蹄声,卢米未等马完全停下,就跳了下来。他先是查看帝子的伤势,庆幸身上的衣服除了被沙尘弄脏以外,并没有任何受伤的地方之后,才和后面的骑士们一样单膝跪下。 “属下救驾来迟,请您降罪!” “……宽恕你们的失误,都起来吧。” 闻到呼唤,红发的凯杰帝子将目光放在想必是接到消息后立刻摆脱敌人赶来、身上的深红色铠甲多处剑痕的莱文帝国的骑士长身上。在看到麾下的骑士如此惨烈的模样,帝子他的脸色毫无变化——身为帝子的自己必须表现符合恢复莱文皇室的继承人的冷血无情,指挥时更要喜怒不显于色。 一如既往的傲慢的姿态,将双手负在身后的他将在这里的所有莱文骑士看了一遍,便知道他们当中一人都不少地过来了,不少人因为奋战而血迹斑斑,受伤者身上的伤口已经在路途上简单包扎过了,靠着同伴的搀扶下马,半跪在帝子的面前。其中,帝子能看见有些人缺了手或者脚的骑士——他们是在来到托雷斯皇国之前,护送自己逃出来而受伤残疾的骑士,依然忠心耿耿地侍奉着他。 对于这些失去战力的人,正如他们没有抛弃自己一样,帝子也没有抛弃他们的打算,在计划中,帝子没有将他们当成弃子来使用的想法。而他知道所有人活着之后,心微微一宽。 “这次的计划已经失败了。” 凯杰帝子的视线一视同仁地一扫而过,沉声开口。 “我不打算牺牲我麾下骑士的性命,打没有胜算的战。我已经放弃这个计划。卢米,让手下的人立刻撤退,外国的布局也放弃了,有什么东西都收拾一下,我们离开这里。” “离开……是指离开圣斯西耶诺大陆吗?” 凝视着发出站起身来询问的骑士长,凯杰帝子默默地点头。 “我们会离开这里。这个地方……已经没有我们的居所了。暂时如此。” 所有人默然,但没有反对的意思。 而即使莱文帝国已经覆灭,那份忠诚不但没有消失,还跟随在还不成熟的帝子身旁、效忠着他的男人低下了头颅,凛然答应。 “悉听尊便。” 看见凯杰帝子往自己的战马走来,立即会意的骑士长立刻协助帝子上马,然后自己则是和属下共骑乘另一只马匹。 “出发!” 接着,百来人的莱文骑士井然有序地离开的森林,依帝子的命令前往未知的目的地。 第八十五话:广场的状况 *幕间* 与此同时。 遥远且雄伟的山脉上,耸立着一座座被当地居民和教徒视为神圣之地的金黄色教堂群殿。 大教堂仿佛无时无刻都如悬挂在正午苍穹的太阳那般、闪耀着柔和而耀眼的光辉,为作为罪人后代的人们带来希望与救赎。 在当地人和教徒的想象中,夜空下的教堂不外乎闪耀着灯火或者魔法水晶的光芒,愈深处的教堂区域,装饰愈豪华,里面灯火也越加的光辉璀璨。然而,除了寥寥数位的大祭司和主教们,谁不知道,黄金教堂的最深处却是一个截然不同的场景。 大教堂的最深处,祭坛上由螺旋形的铜柱支撑着的华盖,理应是最圣洁的区域,也是教皇的日常居所。 那里却阴暗得可怕。 超过五十米穹顶设计的天护板下,深沉的黑暗中有位穿着庄严而厚重白色长袍,肩膀与颈项周围则是披着一个长及腰部的金色披肩——坐在豪华的座椅上的一个人。“他”手上捧着一本破烂的书籍津津有味而虔诚地翻阅着。没错,即使身处在豪华的殿中,只要开口呼唤一声,就有无数的神职者为其效劳。然而,其主人却不让人打开任何的光源,只在座椅旁的小桌上放置了一盏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仿佛十分享受这样的黑暗。 全身几乎笼罩在黑影之下,无人能看清其面貌的人看着书籍,甚至不用动手,书页就自动翻阅。只能大概看出是一个高大男人轮廓的那个人维持了同样的姿势很久,一直到了—— “嗯?” 黑影中的男人盯着那个失去了被认为是巫妖生命象征的黄色圆玉的宝石盒子,就什么都不做地看着压在小桌子上面的一个宝盒……如果般若在场的话,就会发现那竟然和自己摧毁的巫妖的“命匣”竟然别无二样。 沉默延续了好一阵子,直到—— “代表着理智与制约的‘命匣’被毁了吗?” 黑影中的男人蠕动着发出干涩的嘴唇,自言自语般发出了沙哑的嗓音。 “这下子谁都不能控制它了……这么好的一个手牌说没就没了,真是……浪费啊。” 他缓缓合上了书籍,摇头。 “而且,没想到竟然有人能在被巫妖的力量污染到这个程度的情况下回头。看来想要以被复仇之心为这个大陆带来战乱,拖延我主降临的计划也失败了。而巫妖那边,要回收吗?不过只剩下了代表生命的‘命匣’的巫妖,又不能听从我的指挥……” 甚至让人看不清身体轮廓的黑影不断的微微摇头叹气、细声呢喃,仿佛这样就能帮助自己思考。 接着,一双犹如焦炭般的黑漆、表面干裂的手伸出,然后停顿在半空中,似乎在考虑着要不要透露出“命匣”的气息,吸引巫妖前来。 “算了……任由它大闹起来吧。就像以前把这本书交给它一样,为这个大陆肆无忌弹的带来灾难也好。” 到了最后,黑影下的男人放下了手。 男人无言地继续阅读着代表着死亡与灾祸的书籍。 那是曾经落入了巫妖手中的—— 死亡之书。 *** “团长大人,您没事太好了!” “般若大人,刚才您用魔法传音叫我们不要追那些突然撤退的前帝国骑士是……” 相较于希瓦连忙上前来关心她的状况,裘吉则一脸疑惑地礼貌发出询问。但是,般若无法将自己不想帝子被送上断头台,成为以命拼搏的骑士们简单地放走眼前敌人的原因,这点般若实在过意不去,却又不想去为此找借口欺瞒相信自己的部下。 “先不说这个。” 她轻轻地摇头避开疑问,询问了另一件事情。 “现在而言,我想要知道伤亡人数。” “明、明白!在下这就做出汇报!” 崇拜自家英雄的裘吉立刻将疑问抛在脑后。铠甲上血迹斑斑、伤势却不重的少年骑士脚跟并拢、挺直背脊,以让人看不出他身上有任何伤势的利落举止,做出回答。 “虽然对方是覆灭的莱文骑士精锐,导致战斗十分的激烈,大约五成的骑士都受到轻微的损伤。剩下两成重伤失去战斗能力,但我们的团员无人死亡。珈西亚王国骑士团全员生存下来,还有就是,其余国家的骑士也是如此。托雷斯皇国则共计三人死亡,但也属于损伤轻微。” 情形已经十分明显。明明莱文那边是有杀死这些人的机会,但对方始终以缠斗为主,目的就好像是拖延时间一样。虽然裘吉他们隐约有这些感觉,但自己获得的命令也是拖着对方,所以并没有用尽全力以求迅速将他们给打败。 死者都是与帝国有着不共载天之仇的托雷斯骑士,不是说其他国家的骑士不拼命,但为了能够持续战斗下去,他们并没有像托雷斯骑士一样奋不顾身的攻击,所以皇国方的伤亡比起其他国家自然高了一些。 “般若大人,我能感觉到帝国骑士的行动中,并未有与我们杀死的想法。他们是为了留住我们而战斗。” 裘吉缓缓的将自己观察到的事物说出来。 “这样啊。” 闻言,般若佯装不知情,适当地表现出惊愕的表情。 般若在抿嘴思索了一阵子之后,她说着“这是我大胆的猜测”然后提出自己的看法,说道: “……有一种可能性。他们这么做的原因,应该是有着复国的目的存在。之前,意图杀死我不只是为了复仇而已,也是为了扫平他们复国的过程中的最大障碍。但你们作为代表国家的骑士,是不同的。为了自己效忠的主人掌权以后获得各国承认,帝国的骑士就尽量手下留情了吧。” 事实上,般若没说自己早已经知道征讨团的损害甚微这件事。 虽然当时的她必须离开,与不知从何处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帝子交涉,但不管怎么说她也不会抛下征讨团不管。所以,在离去之后,般若也持续使了用魔法关注着广场的情形。也或许是因为帝子的部下手下留情了,般若才会轻易地做出放走对方的决定。 虽然对出现了死者的托雷斯皇国来说有点薄情…… 但要是珈西亚这边真的出现了死者,即使般若之前有要放过帝子他们的想法,她也会犹豫再三,或者干脆的改变想法。 就这点而言,以她为目标的帝子没有对其他人痛下杀手,在巫妖的诅咒下还保有最后的良知这点,无疑是拯救了他们自己性命的举动。而不管这边受到怎么严重的伤势,只要吊着一口气没死,在不使用如同禁忌的复活魔法的情况下,般若就会把他们救回来。 “而且,一开始与红铠骑士交锋时,最凶险的时刻已经被你们克服了。无人丧命这点,你们做得很好。” “啊。” “原来如此……” “不,不敢当。我们因为没有派上什么用场,深感惭愧。” 听过由她观察所得到的见解后。战斗中无暇去思考这些的征讨团所有人豁然明白,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非常容易地接受了这个论点。裘吉则是对英雄的称赞感到惶恐地连连摆手。 “那么,般若阁下。我有件事想要请教一下。” 这时候,站在左侧的西路维公国的团长,发出了恐怕是所有人都关心但迟迟不见般若说明的询问。 “请问前去追赶您的莱文帝子呢?他人在何处?” 而般若以淡然的态度,简短回应。 “跑了。” “啊?” 西路维公国的骑士团长睁大了眼睛,整个人愣在了原地上。般若则不耐烦的吐口气,再次说道: “没听清楚吗?我说,跑,掉,了。” “跑掉了?” 对方显露惊讶,不禁重复了一次她这句话。 第八十六话:巫妖现身 想到加官进爵等美好的日子等着自己,这使到骑士们的动作不禁快了起来。 “我回去之后可要好好的向同僚炫耀炫耀了。” “嗯,没想到事情能这么顺利呢。” 就在除了被绑起来的库哈斯邦国骑士以外,其余的人们都放下隔阂有说有笑的期间,在连接这个城郊区域与丛林的道路上,黑夜中的墙壁突然回荡着一股诡异的脚步声响。仿佛重物拖曳着往他们的方向前行而来,又遵循着某种法则不被那个重量拖累,持续滑动过来,让征讨团的所有人徒然间沉默,紧张忿忿地想要找出怪声的源头。 空气里传来一阵异常的波动,使灵魂为之颤抖。 作为生物的本能发出警告,即使举止僵硬的骑士们向战马发出吆喝,马匹的脚步还是不住往声源的相反方向后退而去,企图逃离这里。 “什……么?” 原本站着马匹旁边的她猛然松开缰绳,任由马匹逃走,也转过身将视线死死锁定在某种进入了般若的认知里可怕的异物。 很快的,令人作呕的异常气息在整个被废弃的城镇中肆虐开来。 四面八方的空气传来的、带有鳞片的重物在地上拖曳挪移的声响,又像是沙哑的低吟传进心灵深处,激发颤栗。无法描述的邪恶降临到人们头上,是本能敲响的警钟。 而这个时候,东南方出现一个人影。 “备战。” 布伦伯克王国的骑士团长以理智强按抑下恐怖的情绪,发出了低声的命令。在征讨团全神戒备的视线中,目标的轮廓逐渐变得明显。 在脚步也没有抬起、仿佛在拖曳着前进的人,因为兜风恰好掉落下来,露出了苍老的面孔还有显眼的一双白色眼睛,让人看清楚了他的容貌。 那是一位体型高大的老者。 “阿尔弗雷德爷爷……” 眼角看见米洛丽斯的嘴唇微微颤抖,雪白的脸庞上那仅有的血色都刷了下去,不可置信与悲痛参杂的表情,叫出一个名字。 听到这个往日侍奉着托雷斯皇室的魔导师名称,骑士们纷纷投去震惊的目光,没想眼前的人居然是如雷贯耳的魔导师。 身材高大,充满皱纹的脸孔轮廓陷入骨骼一样毫无生息,他听到米洛丽斯的低吟的时候,不禁顿了顿。 “阿尔弗雷德……?” 然后他用渗人的白眼扫视人们。 “啊,这副肉体的名字啊,一世英名的魔导师居然最后因为无聊的慈爱情感,在最后关头疏忽,输给使用着残破肉体的吾,那个愚昧之人吗?” 巫妖。 只看一眼就让人的精神陷入疯狂的身姿。在知道老者的真身之后,很多骑士按抑不住呕吐感,在马匹上狂吐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巫妖已经被消灭了吗?而西路维公国的骑士团长以强烈的视线,以犹如自己遭遇背叛的目光投射到某个人的身上—— “……别动。” 在人们的注视下,那位就是最为吃惊的人—— 般若自己本身。 “帝子去哪里了?为什么你们这些鼠辈会在这里?” 作为对付般若的底牌,帝子对于他有着精密的安排。因为唯恐被过早出现而导致计划失败,而被隐藏在一栋建筑物里的巫妖眼见自己迟迟不被召唤,感到诧异地出来查看了。 停下脚步的赫瓦西奥以看不出表情的脸孔,盯着一位最靠近自己、大约有五十公尺外的骑士。在那份魄力下,大约三十来岁的骑士被恐惧瞬间入侵身心,全身颤抖得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我、我们是……” “何等怯懦的姿态,吾赋予汝——【覆灭】” 语未毕,那个骑士看见赫瓦西奥的垂下的手中发出黑光而惊慌喊叫一声,想要骑马逃离去的骑士依然对朝自己袭来的魔法躲避不及。 ——不需要咏唱咒语,魔法发动的速度甚至能与般若不分上下,加上距离过远,以至于般若来不及反应事态的变化。那位骑士口中发出让人胆寒的惨叫,连马匹也被猛然喷发的黑气牵连其中发出嘶吼,接着双双倒在了由石头铺垫而成的路上。 “死了?知道吾的存在,派来的竟不是光明神骑士吗?真是不堪一击。” 看着死状凄惨的尸体,赫瓦西奥缓缓摇了摇头,仿佛真心感到悲哀。 “吾还要去寻找那个帝子才可以,虽不知为何,但既然吾不被束缚了,我要好好地报答这些年来他使唤吾的恩情——以最残暴的酷刑让他死去。” 般若全然不明白,明明自己毁掉了圆玉,当时也感觉到某种联系断裂的声音才是。 ——为什么还活着? 般若百思不得其解。 而赫瓦西奥并没有给予她时间来思考这些。 “但在杀死他之前,吾就让你们先行死去,在地狱里等着你们的仇人吧——【覆灭】” “!!” 语音刚落,赫瓦西奥仿佛对般若这边失去兴趣一般,打算用同样的魔法来葬送所有人。而般若终于清醒过来,身体一震,连忙放出了魔法。 “——【金色黎明】。” 犹如黄金般闪亮的液体在人们的脚边出现、从石地上的缝隙中大量的涌出,在征讨团与巫妖之间形成了一层隔阂,阻挡在两者之间。凶恶的黑气在碰上了金液之后发出了沸腾汽化的剧烈声响,般若一向来用以抵御所有攻击都无往不利的魔法,组成的金色液体竟然在瞬间减少了大半,原本由五公尺高度马上缩减成不足成人腰部的程度。 般若睁大眼睛,表情冻结。知道她要是再晚一点放出魔法的话,这里的全部人都会如同方才那位骑士死去。 而其他人也明白这点,全身冒出冷汗。 “哦?” 巫妖——赫瓦西奥发出没有预想到魔法会被抵消,发出微微的讶异声,原本打算离去的身姿重新转了回来,一双苍白的双目闪烁着危险的光辉。 见此,知道必须认真对战、已经无法顾上其他人的般若解除已经派不上用场的壁障魔法,凝重的开口要求其他人退场。 “全部快走。” 般若呼出口气,将身体对战斗的敏锐感觉提升到最高的程度。 “我无法分神保护你们,带米洛丽斯殿下离开……也解开邦国骑士们的绳索。在战斗结束,我让你们过来之前,所有人都到原本的营地上警戒。” 自从看见故人的身影之后,陷入精神不宁状态的米洛丽斯好几次欲言又止。 当般若在用眼角看向面色如纸苍白的库哈斯邦国骑士,要部下赶紧为他们松绑一起逃离的时候,也察觉到了米洛丽斯那份哀求自己,想要开口留下的视线。但此时的她不能别过头去正视米洛丽斯,必须一点松懈都没有地点警戒着面前看起来饶有兴致的巫妖。 “米洛丽斯殿下。” 她的注意力必须放在眼前的巫妖身上。所以,般若只能头也不回地开口。 “这位身体的主人……很久以前已经死了。此刻占据他身体的是一只不折不扣的邪恶不死者。” 第八十七话:屠龙者与巫妖 “——!!” 闻言,张开口的米洛丽斯发出不成话语、细微的悲鸣,接着她咬紧了牙关,闭上眼眸,然后靠在希瓦的背后,双肩颤抖不止。而骑在马上一直充当皇女护卫的希瓦用手轻轻拍了拍对方抓着自己肩膀的手掌,以示安慰。 “但是,请相信我。” “……” “我会将那个巫妖拉出他的身体,让你们好好的告别的。” 而看不到这些的般若说了下去。 “我保证。” “——” 米洛丽斯听到了这句话之后猛地抬起投来,表情有些僵硬而不可置信,目光笔直凝视着般若。然后,身体微微颤抖的米洛丽斯,向英雄的背影深深地低下头。虽然声音细微,但语气衷心而清晰,皇女感谢般若体恤的声音传进了人们的耳里。 “——谢谢您。” 接着,知道自己留下也帮不上任何的忙,然而会拖累般若。骑士团的领导人互看了对方一眼,点头。然后,站在般若她身边的裘吉开口: “般若大人,请您务必小心。” “嗯。” 得到了般若淡然的点头回应之后,裘吉以及其他骑士团长们也知道这不是继续说话的时候,各国骑士团的正副团长们便指示骑士们小心翼翼而有序地行动,有序的让还能听从指挥的马匹带着自己后退——假如是已经僵在原地的坐骑,骑士则和还能行动的其他人共骑。然后,在缓慢的撤退到一定的距离之后,团长们发出喝声,带领骑士加速马匹奔驰的速度离开这座城镇。 在征讨团所有人员火燎地撤退的时候,巫妖仿佛有什么事情获得了确认一样点了点头,心情良好的样子。 “当代的屠龙者,般若吗?虽然从帝子那里听说过一切,但吾没想到是优秀的魔法使用者。” 赫瓦西奥扬起嘴角,露出恶毒的冷笑。 “吾先来毁灭你周围的累赘——包括那个散发着让人不快力量的神通者皇女,然后就由吾等两来一决胜负吧……现身吧,我的幽灵仆从。” “【圣洁净化】” 与凶恶的黑气不同,巫妖这次使役亡魂幽灵,想要对逃过一劫的征讨团进行追击。然而在这个的时候,被般若随手放出的魔法给干脆地打散了,在幽灵尖嚎的消亡声中。而经过这个短暂的交手,双方都证实了彼此发动魔法的速度不分上下。 因此,试探结束的赫瓦西奥冷冷瞪着缓缓放下手掌的般若,只听到她说道: “不死的巫妖对吧?” 般若踏前一步。 “不好意思,你的对手是我。请别搞错了。” “……好大的口气,让吾试试你的能耐。” 赫瓦西奥维持着冷笑。巫妖看着般若那独有的黑与红,同时夹带着白光的魔力在大气中翻滚沸腾,也无动于衷——或许该这么说,要是没有这种程度的力量,根本就没有资格当作自己的对手。赫瓦西奥自认这场对决中自己没有劣势,也就是来说,彼此是势均力敌,谁也不占有绝对的优势。 “【尘影之夜】、【绯红畋猎】” 而为了向征讨团隐藏自己可能会暴露出来的手段,般若使用了魔法来阻碍外界的探知,并且一个红色的结界在其底下展现,阻止其逃离这个城镇。赫瓦西奥察觉到那两个魔法的作用,也没阻止般若的举动。 而在征讨团都已全数撤走的当下。 在寂静降临的街道中,先采取了行动的一方,是般若。 缓缓地吸了口气来帮助自己集中注意力,她把腰板沉下,眼眸微垂。 即使如此,她锐利的双眼依然在笔直地盯着对手,而假如眼神能杀人敌人的话,此刻的般若的目光早已将对方给贯得百孔千疮了吧。 接着,般若进行冲刺的霎那,双脚便不沾地的如同一只离弦之箭的身影飞身而出。 她急速接近大约在一百米外的赫瓦西奥以祭出自己所拥有的决胜一击。 “……” 目睹她的举动,赫瓦西奥不相信对方能够真正的消灭自己,让他千百年前以禁忌的手段制作的生命消失……只要命匣不毁,赫瓦西奥自己作为巫妖的生命便永远不会消逝。 毕竟,要是巫妖真的脆弱到能用普通的魔法杀死,那么这类不死者的危险程度也不会被各国的如此重视,视为必须团结起来,群起攻之的人类敌人。 也就是说,从以前至今,没有刀剑——即使是圣剑,或者现有体系的强大魔法也好,这些都不能毁灭赫瓦西奥本身。 但对方也极有可能拥有让它弱化到无法战斗的手段,巫妖快速地思索着。 无论如何,自己只要挫败对方的意图即可。 “死亡掠夺它的猎物,蛇虫鼠蚁盘踞在它们的尸体上,吐哺永远的黑暗——【永暗之?】” 般若会想近身就代表着她有把握一举打败自己。想到这里,赫瓦西奥也丝毫不掉以轻心,快速地施放了魔法。巫妖的周身出现全身闪烁着黑色光芒的蝗虫群,让人头皮发麻、密密麻麻的昆虫振翅的嘈杂声响让般若意识到危机。 般若会想要经可能来近距离的原因,是因为她之前没有在百米外使用魔法的战斗经验存在。 所以,为了能够灵活使用自己的魔法,般若想要在大约十米的距离外,采取游击战的方式击败对方。 但是,对方似乎不容许自己这么做就是了。 她再次加快了速度,但这一次不再直线前进而是突然间蛇形移动走位,企图用高速错开飞翔的虫群,争取尽可能能让自己稳定发挥战斗习惯的状况,接近巫妖。 “呵呵。会不会把吾想得太简单了一些。” 但赫瓦西奥看破了般若的行动轨迹,冷笑着驱使成人手臂般大小的飞蝗军,精准地往般若振翅而去。 “烤了吧——【火球】” 对于眼前一片虫群,她使用的是术式的构成最简单,然而威力却犹如最上位的火焰魔法。 超过寻常火球的体型百倍,炙热的巨大火球迅速从般若的手中凝聚成偌大的球体。 然后,在般若挥动手臂之后,短咏瞬发。 火球猛然发射出去。 第八十八话:魔法消除术式 意识到了危险。只要能够靠近,就能够一瞬间将目标的血肉啃咬殆尽,连骨头也不剩的蝗虫群以有限的智慧采取了回避措施。 但施法者早已预见了它们的行动似的,火球立即四下散开,然后绽放更为猛烈的光芒。 刹那间,爆炸般的气浪席卷了虫群一举歼灭,除了中央在焦黑的地上变成黑炭的蝗虫以外,被扩散的热浪烤得熟透的虫群也一齐掉落下来。 而在死亡的蝗虫犹如炭火通体火红地兀自燃烧,而地上的火焰还没熄灭的时候,一大群的幽魂突然犹如蝗虫过境般、却在之上的速度呼啸穿越火焰,个头大约两米的高大鬼魂高歌猛进地朝般若冲来。呜咽嚎叫的它们在接近般若不到一米外的距离之后,朝她的脸孔挥舞着鬼爪。 般若什么都没做,但在攻击要碰到她的霎那间,般若暗自往施加在身上的一次性强化魔法。 【西尔夫之气息】便将幽魂的攻击全都被反弹回去,瞬间让幽魂因为自己被攻击而撕裂消失。而幽鬼的攻击之后依然余力不减,在地面留下了巨大的爪痕。 每一次,般若的眼睛捕捉到了远方赫瓦西奥的动作及时做出了反应。 原来如此。 望着正在冷笑着的巫妖,她想着。 只要自己有丝毫的松懈,魔法就会源源不绝而来。对方很擅长不让前卫近身。经过了刚才短暂的交手,般若明白了这一点。 虽然是劲敌,但—— (我不会输。) 脑海浮现强大的意念,般若果断放弃接近巫妖,在五十米外的距离停下脚步,决定采取魔法使用者对决的传统,纯粹以魔法在远方击杀对方。 “那么,就让我把你的底牌全都揪出来吧。【千锋冰枪】、【风神的苍羽】、【水神的宣判】、【火神的烈座】、【雷神的腾马】。” 因为除了认知中少数的几个魔法以外,自己便对巫妖的能力一无所知。 般若不喜欢这点。 而除了避免被对方以出乎预料的手段偷袭得逞,消耗对方隐藏的手牌以外,般若还带有一个目的。 她想要履行自己对米洛丽斯的承诺,探测一下巫妖所拥有的力量的极限,尽可能控制住攻击在破坏上的威力,以对巫妖的灵体伤害为主来迫使对方离开附身的肉体。 般若朝上举起右臂,开始她的短咏,准备施放自己所掌握的最高阶的各类自然属性魔法,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完成每个魔法。魔法的短咒名称让人眼花缭乱。不过,每一道都有货真价实地贯穿、撕裂一切敌人的力量储存在里面。 只见,原本在云层间闪烁着星点静谧的光芒,旷阔的夜空迅速黑暗起来,然后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盘旋的整座城镇上方的极致且庞大的魔法犹如汹涌的黑海怒涛,里面夹带着一层层的冰枪、暴风、火焰、水弹,以及雷电。头顶上的五种魔法混合起来形成庞大的云层,里头不是穿梭着色彩相异的光亮,就是闪烁着闪电链状的炽盛光辉。蒙蔽星空的复数魔法散发着如同暴风雨来袭之前的阴沉威压,一下子覆盖整个天地让人喘不过气来。 般若眯细了眼睛,锐利的视线刺向巫妖,先要知道对方会如何应对。 (好了,就让我看看传说中的不死者会有什么惊人的手段吧。) 仿佛苍穹即将破碎,五彩缤纷却致命的魔法风暴随时会压下来一般,即将为敌人带来灭顶之灾。 此刻,赫瓦西奥收敛起笑容。 它仰起头部,视线往天空望去,开口朝带来毁灭的魔法风暴低声咏唱。 “我祈求虚无,因为我拥有世间所有——【魔法妨碍】” ——般若的凝聚魔力瞬间被打散,她企图用来速战速决的那些魔法散逸开来,仿佛末世降临的大气震动也随即停止。般若露出十分意外的表情瞧向巫妖。 她皱起一双眉头,并且交叉着双臂说道: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能消除我魔法的术式。真了不起。” “吾才是要对你给予嘉许。没想到有人可以同时掌握这些无上的魔法,你真的是否是人类?” “当然。我从出生开始就是,也一生一世为人。总不会有人贪生怕死地把自己的生命腐化,变成不死者吧。” 话说到这里,般若发出讽刺的话语来带过对方的怀疑。 而即使攻击频频失利,无法奈何巫妖。 般若的语气中亦没有急躁的迹象。 因为对她来说,魔法被妨碍是无疑让以魔法作为主要攻击手段的她感到棘手,即使棘手之处不只是一点。这也包括了,巫妖的咏叹极为的强大,也可以视情况省略咒语,减少魔法的精密性地短咏自己的魔法。还有一点就是,即使这边用无数的魔法攻击过去,他也能平静地完成自己的魔法咏唱。对方比自己更为熟悉战斗,不可以有任何的大意。 但是,般若胜券在握的信心是源自于她还未使出全力。 因此,般若将魔力的压迫感提升到最大。而现在开始,即使是妨碍魔法的术式也很难轻易地消除她的攻击。 即使如此—— “……这下有点糟啊。” 她发出轻吟。因为这时视线前方的巫妖,它开始高速咏唱一个危险性与之前明显完全不能比较的咒语。 “‘圣者与罪人是他虔诚的信徒, 憎恶同性的男女都在歌颂他的存在, 四民跪在他的膝下祝祷索求, 湿巷里的痴人呢喃他的美好, 国王愿抛弃一切宝贝跟随他, 癫狂的战士在决斗中需要他, 而他的长舌利齿是用以吞噬自身的利器。’—— 【动之死地.七宗罪】” 即使赫瓦西奥已经在高速咏唱了,但离咒语咏唱所需要的时间依然相当漫长。这让她感觉到了赫瓦西奥意图完成的魔法非同小可。 般若立刻发动魔法攻击,想要妨碍巫妖。 但是对方自然也不会站立在原地上等待般若的攻击,它以【浮身】飞了起来。 虽然是同样让人漂浮在空中的魔法,但那又与般若所掌控的【飞行】魔法原理大不同的魔法,诡异到让般若无法相信自己眼睛的方式,赫瓦西奥就像是有人提着根线,操控着它移动一样。不管多少散发着凶恶光辉的魔法往它身上轰去,般若的魔法依然被赫瓦西奥通过漂浮在空中给躲闪开来,也丝毫没有还手的意愿。 而巫妖以这样的方式来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效果非常显着。 那七宗罪分别是傲慢、嫉妒、贪婪、怠惰、淫欲、愤怒和暴食。七股力量化为了所有在陆地上走动的生物天敌。 “嘶嘶嘶嘶嘶嘶——!” 呈现暗紫色的巨大魔物猛然钻出了地面。那只魔物没有眼睛,但全身分布着用来感知声音与空气流动的触须。洞孔状的大嘴布满无数的利齿。 第八十九话:深渊魔域的怪物 它的全身流出黑色粘稠液体,还散发着让人陷入癫狂死气。 巨大蠕虫被召唤出来,破地而出。流出的黑液带有着强酸与毒素,随便蠕动一下都在破坏着般若脚下精美的石路,发出刺耳的融化声响。而两公尺高的体型还有因大部分埋在地底而无法估计的长度,让整个城镇震动,屋子微微摇晃了一下。 与笨重的身体相反,它的速度很快,不断的钻入地下然后在一段距离后重新打破地面冒出,往般若的方向气势猛烈的冲来。 (巨噬蠕虫?) 看见巫妖召唤的魔物形态,般若的脑海不由自主地浮现了相应的名称,也微微睁大了眼睛。但是,即使看见类似于克苏鲁神话里的怪物,她的举动并没有惊慌失措的迹象,冷静对敌。 赫瓦西奥冰冷的语音传进般若的耳中,并且在城镇中回响开来。 “这只来自深渊魔域的怪物,就让吾看看当代屠龙者如何应对这只害物吧。” “噢。是这样的吗?” 即使有着强酸与毒素突破不了自己的强化魔法的自信,般若也不想碰触那种东西,发出一声冷哼。 “巫妖和臭虫的组合。果然臭味相投啊。” 她往向后退了开一些。但这不意味她不想应战,而正是相反,这样的距离能发挥出接下来她要使用的魔法最大威能。 “但要对付你们这种害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首先是——【晓枪之潮】” 凭借与魔物战斗过的经验,脑袋迅速判断出用来对付这种体型庞大的魔物的最佳手段。因此,她毫不犹豫地使用了这个魔法。而话语落下的霎那间,无数的赤色长枪如雨后春笋地从般若脚边的地上冒了出来,像是无法被停止的永动机关,以迅雷之势沿直冒出地面,阻挡在肥胖且丑陋的蠕虫魔物面前。 而般若的主要目的不是攻击,而是让刚从地面冒出来的巨大蠕虫在将周遭建筑物破坏殆尽,继续增加可以活动的范围之前,尽量将这个区域封锁起来,暂时让它无法动弹为目标。 因为赤枪的阻扰不只是地表而已,地下也同样如此。她是知道这一点才会选择了这个魔法。 “嘶嘶嘶嘶沙!” 果然,在前进的道路遇上了障碍之后,原本潜入地下的巨大蠕虫立即冒出地面来,无法自由移动的它愤怒不已,企图从地表进行突破枪阵。然而,即使它不断分泌身上的强酸与毒素,也仅仅只能融化了赤枪上的一部分尖锋而已,而面对这些异常坚固的魔法长枪,巨大蠕虫也没将它们放在心上。只要这些东西刺不穿它的皮肤,那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它没办法立刻摆脱周围犹如地刺、密密麻麻的长枪围困罢了。巨大蠕虫以有限的智力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真是让人懊恼。原本我还不想要用这种魔法的……但没办法了。因为超乎常理的事物就要用超乎常理的魔法来消灭。” 当巨大蠕虫正在剧烈地收缩体节上的肌肉,企图摆脱密集的枪阵的时候—— “去吧。” 般若嘴上自言自语一般呢喃,手伸向背后抽出隐藏在外套下、放置在背后的匕首—— “【冥熄的绝击】” 她在匕首的上头附加了腐蚀一切物质的魔法。然后般若甩动手臂,将其直直地投掷过去,武器在空中划过一条直线,以破空的音速刺中在移动速度很快,般若始终拉不开距离的魔物身上。 与魔物充满柔性的外表相异,即使有超乎寻常的速度加持的匕首只都刺进了半寸还多一点罢了。 而那原本对那只虫型魔物的体积来说,就连搔痒都说不上的攻击。但在那块表面突然间冒出灰烟,然后表皮炭化飘散开来消失之后。巫妖的召唤物终于嗅到了危机。然而即使它威赫似的布满尖牙的口腔发出嘶嘶声响、狂乱地朝自己的身体喷出黑色液体,想要熄灭那个伤害自身的力量。不过,这一切举动注定是徒劳无功的。 巨大蠕虫并没有挣扎多久,雾化依然以骇然的速度在它身体上蔓延。 只见,剧烈颤抖的蠕虫魔物其巨大的身体迅速变化为灰黑色,然后爆发开来,烟尘飞散。 就在整个空间都布满蠕虫魔物在魔法下消散,所引发灰色碎片的时候,般若感觉到脚边突然传来了剧烈的震动。 下一瞬,和之前倒下的巨噬蠕虫一模一样的三只巨大魔物猛地窜出了般若脚边的地面。 “——” 时刻使用着【探知】魔法的般若在被攻击之前,就已经感应到了想要偷袭的魔物动静。因此她没有让魔物的突袭得逞,微微俯下的身子飞一般的往后倒退而去。而就在她做出闪避举动的不足一秒钟的时间后,她之前所站在的路面,即刻被长满利齿的巨大口器吞噬下去。 小镇的地底下就像遭遇了末日降临一般的震动,大地剧烈颤抖起来。 在最初的偷袭失败之后,三只巨大的蠕虫魔物朝快速后退的般若发出嘶哑的嘶叫声响,想要压碎她地俯冲过去。 喀喳!喀喳!喀喳! 与此同时,般若的后方发出了复数的、土壤石头破碎的声响。 不只是在她前方钻地追逐而来的三只巨型蠕虫,般若的退路不足一百公尺的位置上,竟然也猛地冒出三只蠕虫魔物。剩下的六只巨噬蠕虫以庞大的身躯呈现想要置于般若死地、让人心生绝望的包围圈。 般若终于明白,即使杀死了第一只巨噬蠕虫后,她一直能够感受到巫妖投来的阴毒而戏谑的视线没有任何变化是为什么了。 整个夜空被几乎巨大的蠕虫魔物给遮蔽,逐渐靠拢而来。不过,即使身处于让人绝望的情况,般若的脸上依然不见慌张的神色。 她仿佛早已经等着这一刻,不惊不慌地扬起了右手,低声短咏: “【念动力】” 原本在消灭第一只巨噬蠕虫后,掉落地面的匕首突然间剧烈抖动起来。 然后,受到般若魔力牵引的物品——附加可怕魔法的匕首随即漂浮在空中,如同流光一般径自地飞了起来。然后,匕首回应了般若指向巨噬蠕虫群的动作,匕首刀刃处发出了破空的激鸣,朝着魔物的方向飞去。 这一次,隔空操控武器的般若,她没有选择让匕首刺下巨噬蠕虫那难以突破的坚硬肌肤,而是让其如同流星一般、在夜空中一闪而过。 附魔匕首轻轻划过剩下的六只邪恶魔物的肌肤,给予它们不可逆转的毁灭。但与此同时,那个被魔力操控在空中飞翔的匕首也断裂,消失在【冥熄的绝击】的侵蚀中,化为粉碎。 第九十话:追击与逃脱 “‘世人所有行事本末倒置’——【混乱录】” 在她刚刚解决完剩下的巨噬蠕虫时,赫瓦西奥看准了她的空隙,咏唱放出了邪异的魔法。心里突然发出危机感的般若侧身避开那个犹如黑水般的浑浊水球。只见黑色水球落下的路面上,顿时布满了黑色的纹路,然后方圆十米内的事物都迅速融化开来,被黑色液体同化,形成一个散发着让人作呕的气息的沼泽。 “——” 对于这种不痛快到了极点的战斗方式,般若皱起眉头来,慢慢的再也无法保持平静。 她朝赫瓦西奥的方向怒瞪而去,发出低沉的不快声音。 “啧,还有完没完!” 在她还未来得及说完,巫妖的下一波魔法已经到来。 般若左右两旁建筑物的底层突然间崩裂、瓦砾飞扬,两旁铺天盖地的断瓦残垣往自己盖去。而立即以【飞行】应对的般若却没预料到那些石堆突然转换方向,从底下急速平堆砌叠起来。 石块缠绕住了尚未升空完毕的般若腿部,犹如两条活生生的石蟒,正在挤压着般若腿部的压力非比寻常,即使无法伤害以各种强化魔法加持身体的般若,依然能让她感受到了威胁。 在无从借力的情况下,虽然般若不至于从此动弹不得,但也迟缓了她一时半刻的行动。 这将给对方制造了对自己造成有效打击的机会。 赫瓦西奥果然不会放过此时的良机,般若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黑影,浮在空中的巫妖不知何时使用了重力魔法的力量,将十多块墙壁浮空,然后当成炮弹发射而来。 “【蚀甚的祸心】” 般若不快地皱起眉头。但她的反应极快,短咏出魔法名称之后,瞄准目标一般伸出了一只手,然后在空气中轻轻一握。 魔法随即粉碎疾速飞来的断壁,在其碰触到自己之前,便二三十厘米的距离外直接被魔法的力量搅碎,变成粉尘飞散开来。 沙粒粉尘顿时蒙蔽了两人的视野,笼罩几乎五十公尺内的范围。 “所以说阻碍行动的魔法真是麻烦。” 不想再拖延时间,般若的脸色严肃起来,不耐与愤怒的情感流露而出。 “但是我也会就是了——【大地之牙】” 身上狂暴的魔力输出开始扭曲空间,整个大地突然间震动。这引起了赫瓦西奥,微微眯起了眼睛环顾周围,但在空中看着脚下的地面获得生命般一颤,除此之外就什么事情也没发生的时候而感到诧异地一顿。 (虚张声势?) 全神贯注的赫瓦西奥接着将视线放在眼前的被粉尘蒙蔽的人影上,却没想到背后突然出现了一个庞大的黑影——那是一个如山岳般的巨手,大量土块形成的物体在巫妖的背后拔地而起。 即使是赫瓦西奥立刻反应过来,以猛烈的魔法攻击,也仅仅能打落了岩土巨手的一角。 “——是什么时候!” 已经来不及了。赫瓦西奥意识到了这一点。对于自己竟然会被从背后偷袭,赫瓦西奥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口气。而不再以特殊魔法隐藏其强烈存在感的巨型土块手臂没有给予巫妖再多反应过来的时间,手掌张开,以灵活无比的动作地往后一仰,然后以凶猛的威力直接将呆在六十米高空的赫瓦西奥给狠狠地拍在地下。 轰!!! 地面发出宛如遭遇陨石撞击的轰然声响。 城镇也因此剧烈晃动。 “——” “————” 然后在最初的震动过去以后,周围的一切犹如被静止一样,不存在任何动静。 然而在四周陷入寂静的状况没多久,将巫妖给打下地面的巨大的土块手臂突然间“嘣”一声爆开,四处飞散。 即使死亡之后的肉体不再有疼痛感,但这副身体所能行动无疑是因为那次攻击而急剧下降了。整个人犹如破烂的人偶,经过数次的挣扎才勉强爬起身来的赫瓦西奥,沾满沙土的黑袍破破烂烂,它的脸上出现了扭曲的怒容,僵硬地抬起头来,看向天空中的俏丽人影。 “终于把你打下来了。” 浅绿的细长马尾在空中飞舞,倩影的主人在夜空中,居高临下地俯视巫妖。 ——要不是答应过米洛丽斯,要让她和这个身体的主人好好的道别,刚才有来有往的战斗早已经结束了。般若心中想道。 但因为想要达成皇女的心愿,无疑导致击败眼前敌人的难度被调高了。即使如此,经过刚才一番的交手,般若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战斗的节奏,大致上了解巫妖的战斗力程度。 早已经从土块的束缚中恢复自由,般若左手叉着腰部,另一只手则高举空中,身边散发着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惊骇魔力。紧接下来,她右手上持着一道高阶雷电魔法。在劈啪作响的炽热雷电光辉的照耀下,不管怎么看,此刻少女的侧脸都显得冷酷无比。 以那副表情露的她双眸隐隐发出摄人的绿色光辉,漠然的开口: “这一次,你别想再有攻击我的机会。” ——而这场战斗,或说追击战持续了数个小时之久。 即使般若不想要去破坏这个美丽的城镇,但因为巫妖逃逸的时候地不断地移动着,据说是盛产葡萄酒的城镇始终不如人意地被破坏了大半。 直到东方天空刚泛起鱼肚白,般若才能不败下阵来地战胜对方,濒死的巫妖果断的抛弃了被侵占的肉体,但让它的本体跑了。 “年轻的屠龙者哟。” 脱离了名为阿尔弗雷德的老魔导师的尸体,巫妖犹如石油般浓烈,却又像是薄纱似的虚幻的灵体趁着般若一时不备,一下子爆炸开来。接着,巫妖的幽深而邪恶的声音在无人的小镇中响彻。 “吾承认了自己这一次的失败。但是,谨记吾的话,吾会卷土重来,向你索要这次的耻辱,将你所珍惜的一切化为灰烬。你终会后悔今日与吾为敌的。” 在高空中抛下这样的话语,巫妖以环绕在周身的黑色雾气混淆般若的视线,霍然间分裂开来,化成数百道黑影朝着四面八方散开,进行逃亡。 “想要逃跑吗!” 在对方开口的当即,识破对方想要拖延时间来逃跑的意图,般若发出一道喝声。 “【白魂之炎】” 在稍纵即逝的时机里头,她立刻施放相应的魔法。只见般若的嘴里发出阵阵的白光,能够将灵魂燃烧殆尽的苍白火焰从她的口中喷发耳出,瞬间升空,击向了猛然分裂来进行逃窜的灵体。 火焰与黑色灵体的碰撞,引起了陨石坠地、爆裂般的震撼声响。 虽然如此的攻势成功消灭了大部分的黑影,但直觉告诉般若本人,巫妖并没有因此消亡。 ——终究被它逃了。 看着那消失在地平线的黑影,连【绯红畋猎】这种程度的结界都没能挡下对方,被钻了漏洞给逃了出去。 般若的眉头不由得深深的皱起起来。 第二卷终话:悲伤的重逢 “【探知】” 面对这期间杀死了几次,都会“复活”的对手,不死心的般若即使发动探测魔法,也无法感知对方逃离的方向。因为显示在她脑海中的灵体已经与夜空中的云、树木、大地属性同化,巫妖赫瓦西奥的灵能波动都收敛起来,无法分辨出真正的巫妖所在。 因此,般若只能放弃,结束感知魔法。 而此时,她释放燃烧灵魂的魔法时,齿间闪烁的白光也逐渐熄灭。 (所以,现在,要怎么做。) 在为失去巫妖踪迹而感到忿恨的同时,般若却也因自己没有完全消灭巫妖的手段,踌躇思考。 因为,现阶段的她所能做的是重创对方,像刚才一样。 她一次次的不断“杀死”巫妖,让它变得虚弱,最终巫妖知道毫无胜算后,对方选择逃跑而不再战斗。而自己大意之下让它被跑了。 作为掌握死亡与邪恶的最高阶不死者,如果没有掌握正确的方法的话,是怎么杀也杀不死的——没错,只要一日不摧毁“命匣”就会活过来的特性。这便是巫妖十分难缠的地方。 而在对方决意不应战、一心一意隐藏身姿逃跑的当下,即使般若不想要有一只毒蛇隐藏在暗处,想要拔草除根也没办法。 (——在不能彻底解决它的前提下,我要满世界的找赫瓦西奥吗?) 般若想到这里摇了摇头。 况且,对方还有棘手的【魔法妨碍】,加上她现有的能力杀不死巫妖这点,现下的情况将不会有任何的变化。更不用说巫妖接着夜色逃到不知何处的如今,只靠自己一个人追踪巫妖将会非常困难。更好的办法是回去与骑士团汇合,然后通知各国探察巫妖的下落,自己再出动会比较好。 毕竟,她也要小心中了调虎离山计。 “但在没想到就连追踪术都对它不起作用,要满世界乱跑寻找它的话,效率也太低了。但又不能放着它不管……麻烦。” 到了最后,般若咂嘴焦躁地来回走动,自言自语。 而在考虑的期间,她已经解除了阻碍外界探知的魔法,传音通告战斗已经结束,然后站在原地上,等着征讨团的到来。 好在营地原本就和城镇的距离不远。他们很快就到来了。 看见风风火火赶来的身影,般若跨出脚步,迎向了其他国家的骑士团长。她脸上流露出犹豫不决的模样,使到下马站在她身旁的裘吉不禁感到担忧,轻声询问了一声。 “般若大人?” 这道声音让她放弃花时间去组织语言。 因为事实胜于雄辩,这么做并没有意义。 因此,般若在下一秒看向了各国骑士们,直截了当的说道: “……虽然难以启齿,但巫妖跑了。而帝子也是。” “!!” “现在的我只能重伤巫妖,并不能杀死它……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巫妖有一天我会去消灭它。而有些人或许觉得我放走帝子是个错误的决定。但我不打算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说到这里,般若就没有继续说下去。她已经预想到了自己会因手软而导致的过失被众人指摘。 然而—— “不,我们已经十分感谢般若阁下能战斗到这个地步了……从周围建筑物的损害来看,真是一个无比艰辛的战斗吧。况且,米洛丽斯殿下也用自己的力量解除了诅咒,我们才能以损害轻微的方式接受这次的征讨。我要感谢阁下在紧急状态时的领导有方,才让我的部下们生还。”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得到的却不是指责。原本准备好露出一张扑克脸,面无表情的她一愣。 般若不禁抬起头来,疑惑的看着说话的那个人。 她没想到,第一个开口的是西路维骑士团长,那个男人摇了摇头并且说出肺腑之言。托雷斯皇宫的骑士团长,面色严肃地接口。 “就在刚刚,笼罩皇都的【死灵雾霾】被确认已经消散了,这无疑是大功一件。我代表全国人民感谢您的帮助。我个人认为像阁下这样的英雄不该受到任何的指责。” “虽然般若阁下放走了帝子这点无法认同,但您已经以自己的英勇挽回了不久前的失责。” 布伦伯克王国的骑士团长也附和了。 但站在一旁被众人警戒的库哈斯邦国的骑士团长摇摇头没有说话,显然面上作为背叛者的自己没有资格表示任何事物,但他的眼中也没有指责般若失责的想法。 而般若不知道的是,之所以她能获得谅解,是因为当时巫妖出现之后,这群身经百战的骑士团长的眼里,般若孤身奋战的姿态不带有一丝的虚伪,这是导致这群人态度变化的主要原因。 虽然说他们得到了上头要探探般若虚实的指示,但也不代表要继续为难一个保护了众人的安全,以合宜的判断让征讨团安全撤退,并且赌上性命战斗的人。如果他这么做,那么这就代表着这样的人并不适合当作一名骑士。 “……感谢。” 没想到骑士的首领们愿意暂时放下各自立场而站在一块,心情有些复杂的般若微微低头呼了口气,然后抬起投来凝视人们,也不计前嫌地露出笑容。 “那么,裘吉,你准备一下,让还能动的人把受伤的人全部集中在一起吧。我要用魔法进行医治。” “遵命!” 虽然伤势轻微地击溃了帝子的部下,却在这里受到重创,还是有不少人被巫妖所散发的不详之力感染,还有与莱文帝国战斗后的伤势,越发虚弱的骑士们在同伴的搀扶下来到般若的面前。 这时的般若已经放弃了追上巫妖的打算,也是一种无可奈何之举。况且,自己的骑士团也受到了伤害,般若不能把他们不能放着不管。在撤退的时候,米洛丽斯虽然以星辰之力拯救了他们的性命,但那仅仅是停止恶化,受过侵害的生命还不能说安全状态。 般若身上的魔力狂烈地爆发开来,犹如风暴地把污秽不堪的腐败气息荡开,让人们的脸色稍好了一些。 当她在其余骑士团长的无言的簇拥下,往伤患的方向走去的时候,同时以侧眼瞧向了皇女。 米洛丽斯正在跪在当时自己惊呼出名字的老人遗体旁。 “——” 她用颤抖的双手慢慢去握着已故亲近之人那布满皱纹的手掌。已经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在米洛丽斯低头俯身在冷冰的遗体旁之后,终于忍不住低声哽咽起来,喉咙间发出仿佛呼吸困难的悲伤声响。 不知是忘了如何去哭泣,还是为了顾及作为皇女的体面,她压抑着自己的声音,无法直率的哭出来。只见皇女不断的呼吸,胸口缓慢的起伏,咬紧下唇,始终没有大声的哭出来。 那份落寞的身姿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惜。 “……” 般若停下脚步,目光从米洛丽斯身上移开,转而看向作为护卫站在皇女周围的希瓦一行人。 而看见了般若的眼神,希瓦立刻会意地立即点了点头,表示知道自己不要打扰到皇女。而得到了般若的示意许可之后,希瓦挥了挥手,带着其他人站着较远的距离外,进行皇女的护卫任务。 这一点点的体贴,是人们希望让无法送别自己的亲人的女孩能够一并释放她失去每一位亲近之人的所有悲伤。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 “米洛丽斯殿下,请问这位大人生前是否有过遗属,说要如何处理后事?” 在看到米洛丽斯渐渐的心情平静下来后,希瓦才小心翼翼地走上前,表情有点不知如何嗜好似的,语气轻柔地如此询问。 即使有些人不明白那位被巫妖侵占身体的老人是什么人,但能让一国皇女如此感伤之人肯定身份不会普通,这让骑士们不以将遗体集合起来、排列埋葬——这种寻常的方式来处理老人的遗体。而是先询问皇女有关当事人的意愿或许期盼能埋葬的地点。 闻言,坐在地上的米洛丽斯挺直背脊,一边拭掉眼角的泪光一边摇头。 “阿尔弗雷德爷爷生前没有对我说过这件事……但是。” 在一次教导大陆史的课堂结束以后,老魔导师和自己一起享用下午茶时,从皇宫的落地窗望向了这个城镇的方向,说过自己喜欢这个飘溢着葡萄香气的地方,承诺有一天要带自己来到这个城镇参观。 “米洛丽斯殿下,臣下会试着去说服陛下让您到这个城镇来一日游,呵呵,最起码也要参观一下酿造酒的过程。臣下认为那个工艺传承也可以归为托雷斯皇国的一类至宝。” 当时的米洛丽斯还是第一次亲耳听说这位严以律己的老魔导师说起自己的兴趣,感觉不可思议了许久,也衷心期盼那一天的到来。 而两人会在这里重逢,有可能是巧合,也可能是冥冥中的天意。 米洛丽斯的眼神里流过以往一起生活过的回忆,一双碧蓝的眼眸再次浮现了朦胧的雾气,又快要哭了出来。 但她这次忍住了,在各国的骑士团面前,皇女身份的她不容许自己有在此之上的失态。米洛丽斯咬紧下唇,微微吸气,让自己说话的语气能更顺畅一些。 “他很喜欢这个城镇,因此……坟墓就选在上面的山丘吧……请让我一起亲手埋葬阿尔弗雷德爷爷。” 她以有些沙哑的声音说着,视线始终在逝去的人脸孔上,想要在对方入土安息之前,深深地将这副面容和相处过的回忆留在脑海中。 另一厢。 为了继续扮演实力衰退的屠龙者角色,般若别无选择地以缓慢的速度治疗者征讨团的伤患。而此时此刻,般若还在在意一件事情。她肯定自己将命匣内的玉石给彻底粉碎了,为什么巫妖还活着这点疑团还未解开。会不会是使了什么延续生命的手段。将那个命匣交给帝子的黑袍人又是谁? 而想到最一个疑惑的时候,般若摇了摇头,认为许多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控制。 (只希望珈西亚王国的首席宫廷魔导师,霍米勒先生对此有头绪了。) 下一次,再看见它,有了把握之后确实地将它消灭吧。 序章 托雷斯摄政王 “你们是说,米洛丽斯那孩孩子还活着?” “是、是的。摄政王大人。” 跪伏在皇座前,连头都不敢抬,瑟瑟发抖的人们。他们是不久前从征讨团的中途就退出来,返回摄政王——也就是前托雷斯皇王洛巴特沃斯二世的胞弟身边的官员们。 原本能够回收贵重的资料以及作为皇权象征的皇冠,他们这一趟下来,已经是一份非常足够来浓墨一笔记下的功劳,在摄政王想要拉拢各路贵族与强化自身部下忠心的如今,足以封赏了。 然而。 这些的前提是没有伴随着皇女的解救的话。 官员们苦涩万分的跪在打造出来的皇座下,惧怕摄政王会如何发落自己。 他们面前的是一位体型瘦削,拥有灰蓝色的发色的男人,手中正在抚摸着一顶反映着灯光的金属皇冠。 男人即使是前任皇王的罹难,却因为是妾生的不正统身份,在使用一切的残酷血腥的手段之后,所能做的只能拥立皇室正统血统追寻到四代以前、另一位尚为年幼的少年成为下一任皇王,才平息了各路的流言蜚语,坐上了摄政王的位子上。 这期间,窥视着摄政王这个位子的人何其的多,想要取而代之的人也有如过江之鲫,只能不断的血洗反对者和竞争对手的鲜血,这是何等的不易。 男人回忆起那段时光便唏嘘不已,但那已经是以往的事情了。已经坐稳了摄政王的自己只要耐心的培养自己的势力,从政策上孤立年幼的新皇王,断绝他接触到任何可以获得的政治力量的机会,然后找个时机栽赃人们无法容忍的罪行,废除他的皇位,之后的事情就是将他发配到边境的时候,顺手从这个世界上抹除,便完美了。 没错,自己还要努力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正式戴上这顶梦寐以求的皇冠。 然而,现在—— 男人眯起了眼睛,连手中冰冷皇冠的感触,也无法消除心中的怒火。 就因为不纯正的血统,自己无法和哥哥竞争皇位,除了佯装恭顺地拱手让出,连在他死后,自己都要找一个血脉追寻到前几代的远亲,才能勉强坐在摄政王的位子上。 脑袋回忆起了那个被人民歌颂成“贤皇”的哥哥身影,男人不否认对方生前对他很好,但那种生活在光明之下的人是无法理解自己的痛。 他人轻蔑的目光、血统所注定不可染指的事物、还有爱慕的少女根本不看自己一眼,到最后成为了胞兄的妻子——即使是坐在同一个餐桌上一起用餐,勾肩搭背的称呼兄弟的日子,这些虚伪的东西根本无法去弥补的痛楚。 他想要的是一个能够竞争,真正平等的机会——把那个因为纯蓝色的发色就享有一切比他好的事物的胞兄踩在脚底下的机会。然而,在皇都遭遇帝子与巫妖袭击的那晚之中,看来这个愿望永远无法实现了。 但是,托雷斯皇家直系血脉的人差不多死光了也好,自己的障碍也就少了一个。直到上午,男人原本还抱有这样的想法。 而现在的情况是,以为胞兄的全家都死在了那个晚上,在为自己的未来而做了大量的准备的现在,居然跟他说有个排名无比靠前的正统皇王继承者还存活着? 以深沉而黑暗的眼眸凝视着这些人,灰蓝发色的摄政王一言不发。 “阿, 阿尔诺大人。” 在绝望得让人快要停止呼吸的室间里,一个人快步从外头走来。只见男人——阿尔诺那双染得黑蓝色的眼眸瞪向自己时,来者觉得心脏就要停止跳动一样,但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前去,耳语几句。 “哦?” 原本冷若冰霜的男人发出惊疑声,站了起来,眼看着就要离开这里。 因为突来的事项吸引了阿尔诺的注意,这群官员们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的时候。 “差点忘了。” 阿尔诺接下来冰冷的一句话,让躲在幕帘后的刀斧手们冲了出来。 “把他们砍了。” “等等!” “大人,我们知错了,请您放过我们——!” 全身笼罩在灰暗的铠甲下,只要头盔透露出一双眼睛的刀斧手挥舞武器,朝那些官员们劈去。 不在平时是奢华的地方召见这些官员的原因便是如此,阿尔诺一开始已经决定要处置他们了。在一片的哭喊求饶声中,对那些充耳不闻的阿尔诺来到另一间房间,坐在椅子上,从桌子上拿起一封信件,挑着眉头地阅读珈西亚国王寄来的信件。 良久以后。 “……有趣。” 因为意外的救出皇女,便不考虑官员的功劳就处置,被这等残酷行为弄得头皮发麻的随从屏息凝神,深怕错过了任何一句话而被烙下无能者的印记,招来杀身之祸。 那名随从只听到,阿尔诺的嘴里吐露了短短的这句话。 “去准备吧,战争要开始了。” 第一话:旅途与邀请 如同再努力也好,人也无法留住指缝间的细沙一样。 时光转瞬即逝。 这里的周围是一片田园风光。 坐在徐徐前行的四轮马车上的人们认为,依照植物以这样的长势生长下去,这一季麦子的收成肯定很好。 清新的空气,还有地平线尽头处零零落落的木屋以及风车。 这些简朴的农庄景观,让人一时间忘记所有的烦恼,心旷神怡地享受这一刻惬意的时光,而从天空高照而下的强烈阳光穿透婆娑抖动的树叶,使到斑驳的金色光辉洒落地面,煦风吹拂之下,土地上犹如飞舞着无数只闪烁着鳞光的黄蝴蝶。 “嗯……有些刺眼啊。” 而映入眼帘的田野景观好是好,但因为颇为耀眼的阳光照了进来,让般若有些受不了。 她放下了马车一侧的窗户帘子。 马车厢的内部迅速变得暗起来,般若将视线从窗户处移走,放到坐在对面的人物身上。 映入她视野中的那个人拥有一头蓝色的柔软长发,白皙的秀丽脸孔上,还有碧蓝色的双眼为主要特征。刚出现的人们面前时,这位少女的身子略显消瘦,但在两个多月来的营养丰富的膳食调理下,她也逐渐恢复原本应有的神采。 而不得不说的是,这位坐姿端正的少女,她就像个人们心目中的公主一样的端庄而美丽,美好的词汇都适用于这个人。然而,般若认为,即使有些人以所有的赞美之词倾注在这位少女的身上,也仅仅是一些片面之词而已。 但这不能怪他们。 也只有亲眼见到少女本人的人,才能觉得这些赞词与形容过于肤浅吧。 般若用右手托着腮帮子,若有所思起来。 而实际上,她眼前这个少女的身份确实与普通王国公主之前的差距相差无几——不,尊贵的地位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是全大陆最富裕的国家——托雷斯皇国的皇王遗孤,是地位崇高的皇女殿下本人,米洛丽斯.伦蒂.伊格亚。 而坐在米洛丽斯对面的般若本身,也是一位年龄在十四五岁上下的少女。 绿发绿眼,托着腮帮子的手臂颇显得纤细,苗条的身材下,另一只手臂放在翘着二郎腿的膝盖上。般若并没有自觉,其实她也拥有着不输给皇女的容貌。 但是,这不能让般若高兴起来,因为这原本就不是她的姿容——不管是现有的身体原型,还是出自于娘胎的性别,都与原本的“他”有着巨大的差异。只是为了避免吸引麻烦到来,她不曾向任何人提及这件事情,虽然说,般若作为一个正常人为此烦恼过事情暴露之后,该如何解释这一点。 不过,这些都不是她的眼眸中隐藏着忧愁的原因。 “……” 般若悄悄地注视着眼前这位闭上眼睛休息的皇女。 看见微微垂下的漂亮眼睫毛,仿佛无时无刻都保持着那份优雅的米洛丽斯,对于这样的少女坐在她的面前,般若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搭话。 没错,她正为这个微不足道的问题而烦恼了很久,至今都没有获得想要的答案。 换言之,在这个大多数时候都是在马车上度过的旅程,长达两个月十六天的时间里,般若一次都没有向对方搭话,自己都开始觉得这会不会是一种变相欺负人的手段了。可她这么做是有一定的缘由存在,并非故意而为之。 般若虽自认不是一个健谈的人,但怎么也不至于在七十多天的时间里,没有和对方说上一句话的严重程度。除了最基本的问候,诸如上下马车见面时的“早安”、“晚安”、“殿下请小心脚下”等等,而得到的几句短短的回复以外,般若就无话可说了,她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能无趣至此。 活该单身——脑袋突然响起一个自称是“$$法道士”的人物的嘲笑声。 “唔……” 般若顿时感觉纳闷不已。 还在托雷斯皇国境内的时候,她找个时间,向皇女坦白了自己放走莱文帝子的行为,并且等待着对方愤怒与怨恨。 但是,她预想的那些并没有降临。 米洛丽斯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摇了摇头。 “我认为没有一个托雷斯人可以从巫妖手中解放了皇都的恩人要求更多事物。那是忘恩负义之举。与那位帝子的恩怨,不假手于人,而是由托雷斯的人民自己来处理也确实比较合理。” 皇女深深的弯下了背脊,一举一动端庄大气,说道: “无论如何,我想要感谢您的坦白。再一次感谢您拯救了米格兰斯的冤魂。” 米洛丽斯的举动太过于通情达理了,让般若当时有点难以置信。但自从变成非人之后,不论是五官还是直觉比以往敏锐无数倍的自己,她确实从皇女的身上感觉不到任何的负面情感。 因此,般若松了口气,急忙把皇女扶起来。 但迎接自己的是,旅途上的沉默。 “……” 般若并不太相信这种异常宽大的说辞。心想着米洛丽斯会不会真的生气自己放走了帝子,只是嘴上不说。心生罪恶感的般若小心翼翼的从旁试探几次,然而皇女说绝对没有这回事,还神色认真的愿意向生命女神起誓后,般若才真的相信对方的话语。 想到这个大陆的居民对生命女神的信仰忠诚的程度,般若就排除了自己真的是被怨恨的可能性,转换了思考的方向。 她开始觉得自己在沟通交流方面会不会太过于笨拙了?在原本的世界里的“他”从幼稚园,小学,中学到大学——直到出来社会工作了之后,没交过女朋友的经验又是不容争议的事实。 一心一意为事业拼搏,而在感情簿上留下了一页页的空白页面的般若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 但是,这并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她的人际交际虽然有些封闭,但再怎么样也没有可悲到这个地步才是。 来自于异世界寻常人家的般若一开始是以为在这个在阶级森严的世界,若是自己主动与皇女身份的少女说话,这样的行为会不会是被认为在套近乎,另有图谋呢? 所以。 面对不发一言的皇女,般若便耐心地重复一日又一日的拑口禁语,犹如修行的苦行僧,等待有一天米洛丽斯能心血来潮地跟自己说几句话,排解路途上的无聊就满足了。 不过。 一直到了两个多月过去,抵达了珈西亚王国的国境线,并且刚刚才经过罗德兰——般若昔日与莱文帝国军队作战的城堡的今天,般若才想起,要这三年里都孤身呆在地下室里,最近才从解放出来的皇女本人和寻常的少女一样充满活力,主动地和自己说话是不是强人所难了? 在窒息般的沉默中,般若越发纳闷起来,呼出了口气。 (等等……难道说,米洛丽斯是变得不懂得如何与人交流,而不是不愿意和这边说话?) 想通了这一点的般若拍了自己的额头一下,内心里痛骂自己的愚钝。 第二话:缓慢的行程 “?” 而听到清脆的拍击声响之后,米洛丽斯张开眼睛,慢慢的抬起眼眸,望了过来。她的眼神显然在担忧突然打自己额头的般若,面对正常人普遍上会询问几句的情况,她依然没有说话。 而这个举动终于让般若确认了不说话是皇女的习惯性行为,而非她自己的本愿。 因此,般若迎上她的目光,摇了摇头说道: “咳,我没事,米洛丽斯殿下。” “……” “只是,虽然说这些有些迟了,但不知道你是否觉得跟我同在一块的旅途有些烦闷了呢?我有这样的疑问。” “没有这回事,般若阁下为何这么说呢?” 这位孤苦伶仃的在将近千日的时间里一个人呆在皇宫的地下室内、无人陪她说话的少女仿佛无法了解她的问题,露出疑惑的表情。 常人无法忍受的孤独残留着她的心中,却因为当局者迷的关系,仅靠自己是无法发觉这件事的。 米洛丽斯睁着眼睛,抿嘴思索。 在有问必答的米洛丽斯有些诧异的眼神下,首次得到了她回应的般若不由得露出了苦笑,觉得自己直到如今都抱持安静的行为果真像个笨蛋一样。但她先把这种事情从脑海里赶走,把注意力放在对话上面。 “怎么说呢……我不大会挑起话题,就算有,也会在三言两语之间结束了话题。所以想皇女殿下会不会觉得在这段时间里太过无聊了。如果是这样,我作为邀请您不远千里来做客的人,无法尽地主之谊的话,是无法向国王交代的。” 般若如实回答。 虽然她能使用魔法,立刻带着人抵达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自己能用【探知】感知到角落。 不过,这次般若不用【瞬移动】直接回国的原因是在于,米洛丽斯作为神通者,因为她能够破除一切魔力组织的事物——“星芒”的关系,无法被魔法作为施术对象。经过般若向米洛丽斯所做出的确认,那个神通是任何物体直接与皇女的肌肤有接触的话,那个物体接触的部分就会带着同样“星芒”性质,等取下来以后,马上会恢复正常的性质。 就打个比方来讲,如果般若拿了一条布,包裹者自己的手去触摸皇女,她就会受到“星芒”的力量影响,身上许多的常驻魔法会被消除。相反的,假如解开那条长布,然后两人握着一段的话,因为双方碰触的位置的不同,布条就不存在着皇女的神通力量。 同样的道理,般若在或者皇女的同意下实验了几此之后,不论是把皇女装在马车里想要连人一起传送会珈西亚王国,还是加大魔力的输出功率也不行,只能老老实实的不借助魔法的力量正常移动了。 而托雷斯皇国的决策人对米洛丽斯这位皇王的遗孤保持着异常的冷漠,仿佛她就从未存在一样,很长时间都对米洛丽斯不闻不问的态度。 就连原本参加征讨团的托雷斯骑士团都被下令回去了,一个人也没有留下来保护皇女,知道这件事后,般若皱紧了眉头。 她觉得,托雷斯的摄政王与那些贵族就好像害怕着——假如他们对此时做出任何回应,就等于承认了米洛丽斯是上任皇王遗孤的事实一样,所以采取了无视。 “米洛丽斯殿下,来珈西亚做客吧!” 看到好不容易生存下来的皇女被国民当成幽灵般的存在,她实在看不过去,般若当时气得喊出了这样的话。 当她看见米洛丽斯暂时得不到任何归宿——而且,这件事恐怕在短时间内得不到任何的答复以后,般若一气之下,选择带着这位尊贵的托雷斯皇国的皇位继承人,米洛丽斯一起回到珈西亚王国,当作受邀前来的贵宾。 般若怀着这总比皇女呆在国内,被自己的国民冷落来的好的想法,立刻付诸行动。 在被珈西亚的国王——亚尔维斯交托的任务中,虽然她还未将最关键的巫妖歼灭,但重伤逃跑的情况每个国家的人都有目共睹,以巫妖是不死不灭的情况来判断,有可能躲在某个地方养伤几百年也不奇怪。 所以。 他国的骑士团也没有跟着珈西亚第十一骑士团再次回到桑德拉的理由,纷纷告辞,借着般若的【瞬移动】返回本国了。 在征讨行动的期间,虽然说般若已经“原谅”了库哈斯邦国的骑士团长的背叛,但这始终不是一件小事,肯定会被众国弹劾吧。 不过,那不是般若想要管的事情。 “能够被阁下邀请到珈西亚王国做客,是我的荣信。阁下不必感到介怀。” “这样啊……殿下,其实我这里有个不情之请。” 因为习惯使然,般若每次都在称呼大人物的时候,很难让自己在对方的名讳加上古代社会才会用上的尊称。急忙补了一句“殿下”之后,她望向米洛丽斯。 “我想问,自己是否可以直接称呼你的名字?当然在私下场合才会这么叫。” “?” 米洛丽斯眨了眨眼睛。似乎很意外她会这么说。 般若放下翘着的腿,摆正坐姿后,正经地解释。 “毕竟,虽然我们已经进入了珈西亚境内,但要到桑德拉王都还有大约半个月的时间。所以,我在想自己在这期间应该和米洛丽斯……殿下你展开或者谈些什么东西也好。而假如我在谈话中可能会一时间忘记加上尊称,希望您能不怪罪于我。” 般若顿了顿,才笑着继续说。 “而且,可以的话,彼此能够自然的交流就再好不过了。” “原来如此。” 米洛丽斯轻轻点了点头。 在表示理解之后,她微微歪头发出询问。 “我也不太介意别人叫我时是否有尊称,所以阁下不用顾虑我……可是,般若阁下。请问我能继续以‘阁下’这么称呼您吗?还是要称呼‘小姐’或者‘女士’比较好呢?” “咳,咳咳——” “怎么了,般若小姐?” “叫我小、小姐吗?” “您不喜欢这个称呼吗?难道说要叫‘女士’比较合适?” “这个,那个,不如你直接称呼我般若,如何,米洛丽斯……殿下。” 般若为此差点被口水呛到。但米洛丽斯有些坚持地说着。 在皇女的认知中,般若的外表年龄虽然看起来与自己不相伯仲。 但是,这肯定是不像外表显示出来的那样。 在十几年前,对方就讨伐了火之古龙与帮助珈西亚王国完成了抵御三国侵略,所以,要直接称呼比自己年长的人的名字,对于从小学习了各种礼仪,举止言行完美的皇女来说有点困难。 第三话:皇国的事态 “可是,这样的话,对完成了世间伟业的您有不敬的嫌疑。尊称是最起码的尊敬,我觉得还是叫您‘般若女士’会比较好?” “不,不行!这绝对不行——!” 般若下意识的提高了声音。一想到自己被叫做小姐或者女士以后,而习惯这个称呼的自己又回到原本的世界的话,当别人在背后喊一声小姐,自己也会有反应转头问“什么事”的糟糕未来,就不由得浑身冒汗。 (不行,就对不可以那样。) 冒着冷汗的般若连忙开口说下去。 “对了,阁下!你继续叫我阁下就好了!千万别改!我求你了!” “?……我明白了,就维持这样吧。般若阁下。” 米洛丽斯对于她激烈的反应,透露出一丝的疑惑,但还是同意不改变对于般若的尊称了。 “呼……” 总算逃过了给称呼“小姐”的结局,拥有男性灵魂的般若在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之后,松了口气的她按抑下那份心悸,才能继续话题。 “米洛丽斯,请问你对什么事情感到有兴趣,或者想要知道什么吗?” “……当今圣斯西耶诺大陆的局势。” “咦?” “各国的掌权者名字与动向,如果是托雷斯皇国的事情,我王叔是怎么处理三年前的灾难的,般若阁下能够告知于我的话,感激不尽。” 不问还好,但一问之下,米洛丽斯的眼眸里出现了剧烈的感情波动,一口气说出了出来。显然她是非常迫切的想要知道这些事情。 “请冷静点。” 被对方的气势吓着,般若尝试让对方冷静下来,干笑着。 “我是从地球……呃,头好痛……可恶……” 差点把自己是异世界人的身份说出口,般若立刻遭遇了碰触禁忌而遭受折磨,某种存在的力量入侵她的体内,肆虐开来。 呼吸道封闭,头脑出现犹如被火焰烧烤的痛苦,需要咬着牙才能不让悲鸣脱口而出。 不可言。 某种存在的声音出现在她的脑海中,给予她警告。般若连忙在摒弃透露异世界身份的想法之后,身体才回复了自由。 “是我失礼了。假如这个话题让您感到不快的话,我感到非常抱歉。” 而看着般若在一瞬间皱着眉头,露出痛苦神色,让米洛丽斯以为自己引起了她的不满,但发现不像而继续观察下去,而米洛丽斯在将之前听过了消息联想起来之后,不由得发出惊呼,神情紧张。 “难道说……是阁下的旧伤发作了吗?要不要让人停下车子休息一下?” 般若一只手扶着自己的额头,另一只手则阻止了米洛丽斯呼唤外面的人。毕竟,这件事情没有人可以帮得上忙,只能等那个想要泄露自己来自异世界的事情时引发的痛苦自然过去——现阶段对般若她来讲,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不,刚才只是我个人的原因……只要给我一些时间来缓解不适就行。请稍等一下。” 在痛苦得到了缓解之后,即使没有所谓的“旧疾”存在,原本用来忽悠对国王友人的国家保佑警戒或者敌意的各国的“设定”被皇女所误解,般若也不能解释清楚,因为如果否认的话,即使她相信米洛丽斯的人格不回去张扬这件事。但也可能发生任何出乎意料的事情,而把她其实没有受伤的消息传播出去,般若只能含糊应道。就算她不想让这位教养非常好的女孩内疚,也逼不得已维持这个善意的谎言。只希望对方在日后有机会明白她有苦难言的地方后,能够原谅说谎的自己了。般若在内心为了转移痛楚的注意力一般心想着。 而剧烈的痛苦只持续了两三分钟的时间,然后她放下扶着额头是手臂,原本苍白的脸色开始恢复血色。般若呼出口气,擦掉满头的冷汗之后,才恢复为了让皇女安心的笑容而开口说道: “咳,我是隐居的地方出来没多久,有十年的时间不曾到外面来了。所以知道的事情或许不会比你还多。这样也可以吗?” 米洛丽斯看见般若的脸色,也没有追问刚才发生的事情。她点了点头后,般若开始说明。 “我就简单说说从亚尔维斯——陛下那里的来的消息好了。三年前,在帝子与巫妖入侵了你的家园,米格兰斯皇都之后,其余的国家都因为巫妖的存在而慌作一团,他们因为一国之主毫无征兆的……被害,过世了。” “——” “也因发生这种事而怀疑珈西亚王国参与其中,从而花费了许多时间,直到如今才派遣征讨团前来托雷斯皇国的皇都,米格兰斯。而接下来的事情,米洛丽斯你应该知道。” “……” “而托雷斯皇国方面,我听说你的王叔成为摄政王。以你父亲遇害,你下落不明的名义,接手统治托雷斯皇国了,让贵族们服从于他。我只知道这些。” 米洛丽斯抿嘴听着,眉头越皱越深,脸色苍白。 她的王叔把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拿去,虽然名义上是等着生死未卜的米洛丽斯回来而设立的摄政王位置,但她的王叔势力越发壮大,这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对方也害怕米洛丽斯真的会突然间出现,在三年间不断地打击异己,要不是那时皇冠历代皇王登基的物品不在,恐怕那人早已经登基成为托雷斯皇王了。而在取回托雷斯皇都以及皇冠的这时候,还活着的米洛丽斯自然成了他的眼中钉。 般若暗叹了一口气。 米洛丽斯受到冷漠的对待就是最真实的写照。 在皇都的灾难中失去了大多数处理王公大臣,这些都是对皇王忠心耿耿的力量,假如这位皇女有想要取回皇位的想法,那将会是非常艰难的一条途径吧。 双眸被莹蓝色的发丝覆盖,皇女的表情非常的难过不已。 般若的内心开始懊悔自己答应说这些事情了。虽然是怀着帮助对方的心情——同时,想着这些都是米洛丽斯迟早要面对的事,比起藏着掖着,说出来更能够帮助对方认知到现况,般若没有代替对方做决定的资格才答应的。 所以,即使她的本愿是不想要为这个少女添加压力——这些原本就是成人也很难处理的重大问题,却依然这么做的原因在这里。 第四话:不能再浪费时间 沉默笼罩马车厢的空间。 过了好一阵子,般若的背脊靠后,打断米洛丽斯的沉思,认为既然两个月的时间无法帮助她得到想要的答案,那么,也不急于现在了。 “先别说这些了。我们来谈谈别的吧?米洛丽斯……嗯,我来说说自己的事情怎么样?” “嗯。我也很好奇般若阁下的事情。因为小时候宫里的戏剧大多都是般若阁下的屠灭吃人的火之古龙,还有冒险者时代的故事,我已经耳熟能详了。但是……” 即使是自己如此明显地转换话题,米洛丽斯没有表示任何的不满,而往了过来,小声的回应。 她的语气恢复了点生气,回答道: “我知道的故事里头说不定有些为了娱乐性而捏造的成分。这个我很清楚。所以能够从般若阁下亲口听说您的故事,我感觉这回是很新鲜的体验。” “你听过戏剧中关于我的故事吗……这还真是难为情啊。” 对方带有期待的目光望了过来,般若也闭上眼,用手装模做样地摸着她微微抬起下巴,似乎在思考着说什么才好。 “给我想想,到底有什么好说的……王宫贵族的陷害与暗杀的那些破事……所以不说了。而我担任冒险者的时候,那段时间的生活又有点苦闷,因为我当时差不多就是在马不停蹄的往‘紫金’阶别冲击,也没什么好聊的……” “完全没这回事!团长大人!” 忽然间,一道激昂的少女声音打断了她。 般若吓了一跳,她一时间还以为那是米洛丽斯说的话。但在张开眼眸往皇女的方向望去之后,看到的是她的迷茫神色,仿佛刚才的话不是自己说的。 这下子,般若再仔细想了一想。 然后,她揪开马车一侧的窗帘,看到了几乎要把头贴到车厢上来的距离,正在进行“偷听”这种行为的副团长。 她只有无奈地叫出了这个少女骑士的名字。 “希瓦。你这是在干嘛?” 而这位骑着马、被呼唤的少女骑士显得有些手忙脚乱,把原本倾斜的身子正了回去。 马车的周围都是负责护送般若以及米洛丽斯的骑士,身上穿着亮晶晶的铠甲以及佩戴有锋利的兵器,多亏了他们,般若还有皇女才不会在跨越两个国家的国境线时,被不长眼的盗贼缠上。而包括这名被叫做希瓦的少女骑士在内,前前后后护卫马车的六十位骑士是直属于般若的部下——第十一骑士团。 而作为被属下偷听的上司自然不会给予她什么好脸色。 希瓦有些尴尬地摸着后脑,笑着。 “啊哈,啊哈哈哈,我想听团长大人的冒险故事嘛,所以——” 在陪着笑脸的希瓦还没说完,般若就沉着脸,开口。 “偷听人说话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裘吉,带她到前面去。” “是!般若大人!……希瓦,跟我走,别再丢人现眼了。”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呜,我要呆在团长大人身边啦!” 年龄和希瓦相仿的另一位副团长立刻执行命令,将哭丧着脸的她带走,这下子般若就不必担心这边的谈话会被一个狂热分子无时无刻窃听了。 “抱歉,刚才被人打岔了。回到正题吧,要聊点什么好呢……” 她重新把窗帘放下,把视线放回愣愣地看着这一幕的米洛丽斯身上。 “我想想,有关于烹饪的话题怎么样?” “烹饪?” “没错,我喜欢烹饪与料理。说是我生命的意义也不为过。” 结束苦思话题的姿势,般若摆正坐姿一下,张开双臂,语气变得略微兴奋地侃侃而谈起来。 “我认为一个人把从地里的,地上的,河中的,海里的,天上的食材转化成能够入口的食物,是能够很好磨练心性或者解压的一种方式。而且做这种缓解压力的方式非常的实际,因为烹饪与处理食材需要高度的注意力,所以那个时间就不会被主菜以外的任何影响,很快就会沉醉其中哦。” 米洛丽斯静静的听着,从专注的表情就知道她没有从任何戏剧里听说过般若有着烹饪的爱好。 般若一边庆幸自己的这点隐私权没有被泄露出去,一边说下去。 “更不用说,烹饪完毕之后,吃下去的美味食物也能治愈疲惫的身心,一举两得。” “纾解压力的方式……像般若阁下一样强大的人,也有觉得难以处理的事情吗?” 米洛丽斯沉吟,蓝色的眼眸直视过来,轻声说道。 “明明般若阁下是强大的‘屠龙者’也是?” “嗯,没错。明明是‘屠龙者’,力量从来就不代表着一切,特别是要守护自己的生活,周围的人的时候,很多东西都身不由己。这个时候,我们必须以不同的手法来处理一件事。” 米洛丽斯表露出诧异,以为作为神通广大的代名词,屠龙者是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止她的脚步,拥有着不可说的烦恼。 她不知道,灵魂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般若拥有截然不同的思想,因为日复一日的上班工作而过着一段麻木的日子,比起人们眼中无所不能的屠龙者或者魔法使用者,般若的思维是更加迈向普通人——顶多有点奇特罢了。 当米洛丽斯在仔细思考般若话中的含义时,后者继续说道: “有很多事情在掌控之外,不由自己。假如努力过了,却依然改变不了什么,我们在这时候可以放下那些让自己难过的事情,暂时不去理会它的话,这样无疑是一个快刀斩乱麻的做法。” “……我明白,般若阁下。适度的放松很是重要,但是。” 似乎察觉了般若意图在开导自己,米洛丽斯对此没有显露出任何反感的情绪,而是点了点头,然后却又轻微地摇头。 她似乎在内心犹豫着什么,避开了般若的目光,转过头去。 “假如一个人能更加努力的去思考,说不定她就能打破困境了。” 米洛丽斯那双美丽的眼睫毛低垂,似乎在说给自己听一般,轻声而言。 “我已经在那个地下室里浪费了很多时间,不能再浪费下去了。” 第五话:休息站 “……” 蓝发皇女貌似在意自己出现的时间太迟了。 三年的时间空虚的过去,导致自己错过了许多能做的事情。她的话语里没有责怪帮助自己脱离那间地下室的恩人——她的高尚品性也不会容许自己这么想。般若感觉到,米洛丽斯烦恼的是自己对事情的掌控无能为力,想必是在很长时间都会想着托雷斯皇国的事情。 即使看见米洛丽斯有点钻牛角尖,般若微微叹了口气,依然不想去强迫对方纠正想法。 她最多能够做到的是提出自己的想法,让对方在往后如果能够想起自己的话,就能避免钻牛角尖而陷入思想上的死胡同,多出一个选择而已。 “嗯,米洛丽斯你不必太认真,我这句话没有太多的、其他的意思。其实,我一向来肯定愿意去思考,去改变现状的人们,因为这比起坐以待毙的行为好太多了。不过,关于国家大事的话题就到此为止。米洛丽斯殿下,请你记得,你现在是在旅途当中哦,苦闷的事情暂时不管它吧。” 她用开朗的语气打破这个压抑的气氛,微笑地接着说。 “对了,我还记得桑德拉王都的西南有个叫‘龙王亭’的餐馆。那里的人流很多,因为是面向大众的关系,他们不接受预定。但我认识那里的大厨——虽然是十年前的事,只希望他还在那里工作了。你想去的话,到时我就去打个招呼,他们会把楼上的员工房间借给我们用餐,这一点小特殊待遇我还是有的。” “‘龙王亭’……请问这个名字与火之古龙有关吗?” 米洛丽斯敏锐地捕捉到了人们容易忽视的小信息。而没想到对方能如此快速地将两件事联想起来,般若的脸孔浮现惊讶,但同时点了点头。 “没错。那个餐厅的主人便是因此命名的。你真是厉害啊,竟然能猜得出来。” “阁下过奖了。” 米洛丽斯缓缓摇头,谦虚地说道。 “我只是随意的做出猜测而已,请您继续。” “嗯,好的。除了‘龙王亭’的招牌菜以外,米洛丽斯你也可以告诉我有没有想去的地方。这一路上,我向你会介绍珈西亚王国的景点,如果你对路途上的哪里有兴趣的话,我想以我的保证你安全的能力,大多数地方都能带你去。” 看见立志充当起导游一职的般若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米洛丽斯仿佛感受到了她的热情,天蓝色的眼睛稍微明亮起来。 在斟酌了一会后,米洛丽斯判断自己推却不了对方的盛情邀请,答道: “我自小生活在宫中,能有这样的机会的话……我很期待。” 看见米洛丽斯有了一定的兴趣,般若也把话题转向介绍珈西亚的历史文化,还有过段日子会抵达的桑德拉王都的景点以及特色。 而米洛丽斯一路上倾听着般若的话,时不时发问一句。 车厢内的气氛虽然不能说非常愉快,但比起之前是活跃了起来。般若想方设法地让米洛丽斯参与话题,虽然这样的做法显得有些刻意了,但对方没有表示反感,让般若松了口气,再接再厉。 等到夜晚降临,马车停靠在一座大型旅馆的大门前,骑士扶着米洛丽斯的手下车,而般若则打开另一侧的车门,谢绝了骑士的搀扶,直接跳下了马车。 一行人走入旅馆。虽然说是高级旅馆,但六十名骑士同时进驻还是第一次发生的事,老板有些战战兢兢地接待了他们。毕竟,如此多的骑士不可能全数都入住,他们通常会在野外过夜——而平常在路途找不到旅馆的时候,平常的话,也确实如此。 他们是一群骑士。作为一名骑士就必须刻苦律己,全员入住高级旅馆这种浪费国帑的行为,会造成国王被评判的素材。 换作以往的话,为了到时不落下话柄,大量的骑士走进高级旅馆里头的事件应该极力避免发生才是。 不过,现在的情况不同。 有一位皇女被邀请到王国来做客,不论是基于让客人拥有舒服的旅程体验还是事关国家的颜面也好,珈西亚的骑士们自然不可能在有选择的情况下,还让米洛丽斯露宿野外——做出让人贻笑大方的决定来。 结果是十名骑士入住这件旅馆——包下了米洛丽斯要住进的地方的前后客房,剩下的五十名骑士入住不远处的普通旅馆,然后轮流守夜。 在老板有些战战兢兢款待下,米洛丽斯走进了最高级的客房中。 在般若和珈西亚骑士的陪同下,米洛丽斯走上三楼,在脚踏入门已经开启的房间之间,忽然间想起什么似的,米洛丽斯转过身来。 米洛丽斯微微地拈起裙子的两侧,双脚微曲,淑雅地朝般若一群人轻轻躬身。 “般若阁下,谢谢今天能和我说这些,我很高兴。也辛苦了您和珈西亚的骑士们一路上护卫我的辛劳。” “不敢当,殿下。”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般若和骑士们一齐还礼。 高贵的女孩抬起头来,精致的脸上不再漂浮着路途上挥之不去的孤单,虽然眼眸依然深处残留着犹如雾霾的忧愁感,但比起之前让人担心她是否随时会倒下的无力感,现在的米洛丽斯整体上给人的感觉已经截然不同。 这一瞬间,人们确实地感觉她似乎已经有了某种的变化,那份让人再无法窥视到、摸不清的复杂心意不见了。 米洛丽斯的变化之大,着实让人惊讶。 (会不会是般若大人成功开导了米洛丽斯殿下?——不,是必然如此才对,对于王国的英雄来讲,什么都能轻而易举的解决才是。所以,这个疑问是多余的。) 站在走廊上的骑士们的心中不由得浮现了这样的想法,却随即否定。 然后,人们敬佩万分地悄悄看向般若。 但把注意力放到对话上的般若没去注意他们的视线。般若有着自知之明,自己和对方的关系还没好到三言两语就能引领对方走出内心的困境——这件事就连最专业的心理辅导员也无法断言自己能做。 她大致上猜出了米洛丽斯是因为她本人善良的性格,不想增添他人的烦恼才以迅速振作起来的形式来回应担心自己的人。 即使对方非常巧妙的藏起来了自己的心事,但般若并没有被忽悠过去。 要不是有过和她呆在一块将近了两个月时间,相处过的一段时间,般若即使再心思细腻也好,她也无法发现那份笑容下、深藏起来的忧郁。 第六话:守卫 她敏锐地发现了少女心中的不安。 而一旦想起那一天抱着亲近之人的遗体痛苦的少女,般若就会觉得为她惋惜、心痛。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般若就是觉得自己无法放下对方不管。不过,即使有愿意尽量去帮助对方的心存在,但她不知道自己该采取什么行动,如何才能帮助这位懂得察言观色、宁愿压抑自己也不愿意让他人担心的女孩也是事实。 而在般若还未来得及思考下去的时候。 米洛丽斯那双美丽的澄澈眼眸望向了她,般若每次都会想起一名幼小的女孩在内心的御花园里哭泣的一幕。 每每看到这双如玻璃透彻、明亮的蓝色眼眸,般若就会觉得站在她面前的,不过是“皇女”的外壳而已。 只听到米洛丽斯接下去说道: “多亏了般若阁下,我的心情好了很多。如果有机会的话,您可以教我烹饪吗?上次的食物……那是我脱困之后,第一次吃到的热食,可我还不知道那道美味菜肴的名字。” “唔?” 闻言,般若先把如何让米洛丽斯走出迷惘的思绪放在一旁。 她很快就回想起米洛丽斯指的是什么,回答着。 “芝士焗烤饭。这是那道饭的名字。” “芝士……焗烤饭,原来如此。能够教我做那个吗?” 没想到皇女会对这个食物念念不忘,以至于现在提起。感到有些意外的般若露出柔和的表情,微笑着躬身行礼,答应下来。 “一定。” “谢谢您。我们就这样约定了。” 米洛丽斯微微垂下眼眸。 “晚安,般若与珈西亚的骑士阁下们。” 在那瞬间,米洛丽斯露出礼貌上的一个微笑,虽然那个有一种拒人之外的意思存在,但绽放的无疑是出发自内心的真挚祝福在场所有人有一个好眠的笑容,依然使周围的景物黯然失色,让人着迷无比。 这位皇女无意间展露的非比寻常的魅力,甚至让人们的视野中色彩只聚集在仿佛这位皇女的身上,迟迟无法回过神来。 也唯有两个多月以来,与皇女朝夕相处的般若才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自然地回应、不见任何动摇了。骑士们不论男女都因为她不食人间烟火的美貌而愣住。 但他们马上回过神来。在骑士们连忙低头致意的动作之下,米洛丽斯在端雅的回礼之后,进入室内,缓缓的关上门扉。而随着门扉关闭的轻微声响传出,站着一旁的希瓦立刻放弃紧绷脸孔,不再继续自己在外人面前所辛苦维持的骑士形象。 “团长大人……” 希瓦缓缓地重新挺直身子,露出非常复杂的表情,就好像看到皇女与自己的团长拉近了距离,自己则被冷落了一样的委屈。她嘀咕着。 “您什么时候和米洛丽斯殿下的关系这么好了……” “嗯?瞧你说的,我什么时候和殿下的关系不好了?” 般若说了这么一句,笑着抬起左手,摸了摸她的头一下。 “轮班的人好好守着,照顾米洛丽斯……殿下的安全。希瓦,认真做事。我很看好你。” “““明白了!””” 知道现在是夜晚,不该扰人清梦的时候,骑士们机智地小声回答。 然而,只有一个人不是如此。 “明白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喂,你们看到了吗?看到团长大人摸我的头了,好开心啊啊啊!” 在原地上以不像是穿了厚重铠甲的灵活动作转了一圈,全身上下诡异扭动的少女骑士一副兴奋得不能自己的模样。双手捧着脸颊,希瓦即使在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也迟迟无法镇定,昂首挺胸地大声说着。 “别说今晚,明晚,后晚——不对,应该说我肯定永远都兴奋得睡不着觉了!般若大人,请让我永远为您和殿下守夜吧!您们的睡眠质量就永远由我来守护与保障!” “呃……感谢你的好意,但真的不用。” 面对眼前热情四射并且充满干劲地握紧了双拳的希瓦,般若忍着后退的冲动,嘴角抽搐的回答她。 而在这个的时候—— “外面的吵死了!” “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当我们不用睡吗!” 被摸了头之后,整张脸孔仿佛被点亮一样,瞬间恢复元气的希瓦大声的回应。而兴奋得差点手舞足蹈了的她得意忘形的大嗓门招来的结果是,被附近的客人大声怒骂。 然而,即使被怒骂声淹没了,骑士少女依然毫无悔意,眼冒金星地凝视着自己的偶像,般若。 (这家伙真是……) 对方让她想起了自己的一名大学校友,拿这个活泼的副团长没辙的般若苦笑了一下,然后才把注意力放到有关于警备工作的正事上。 据般若所知,自己一行人总共在这件高级旅馆订下四间房。 以皇女的房间为中心,周围的另外三间房也被包了下来。而拥有最高战力的般若房间在米洛丽斯的对面。般若拥有与皇女的待遇一样,不似以职责为先而五人挤在一间房的骑士们,她享有一间套房。 不过。 般若似乎有自己的计划,不打算立刻回房就寝,而是迈出脚步,往楼下走去。 因为希瓦是女性的关系,所以般若就让她在皇女附近待命,让皇女即使面对不方便呼唤以男性为主的骑士的时候,也能向她请求帮助。 而般若的身后跟着两个骑士,其中一人是副团长,裘吉。另一名则是骑士长。随时等候差遣。 她带有欣赏的目光掠过雕琢着一只只独角兽浮雕的栏杆上,脚步却一步也不停地走下铺有金边红底的地毯。 当步下一阶阶雪白的台阶时,她同时开口说道: “裘吉,我想听听你在如何保护米洛丽斯殿下的安全上有什么作为,戒备方面的人员布置。” “是。我应您的吩咐,进行最大程度的准备,防备针对米洛丽斯殿下的刺杀。” 般若后头的少年骑士声音传来。 “十名驻守在这个旅馆的骑士当中,希瓦和另一面骑士长会守候在米洛丽斯殿下房间门外,我已经交代任何一位旅馆的工作人员都不能到三楼来。而米洛丽斯殿下有任何需求的话,希瓦她们也能随时听候的差遣。剩下的八名骑士则分作两组,住进殿下旁边的两个房间,会有人站在阳台处进行来自外部的警戒。” 裘吉顿了一顿,才继续说下去。 “另外十五名骑士,五名在街道外巡逻,五名守着后门,剩下的将会在楼间看守。有关于大门没有配置骑士,是因为高级旅馆已经有了他们聘请的退役冒险者。” “退役的冒险者?” 般若沉吟一声,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说道: “不是我有偏见。但该不会是‘绯铜’或者‘乌铁’程度吧?这样除了应付强一点的流氓,或者期待着暗杀者会脑袋不对劲地光明正大的袭击以外,就没什么用处了。” “回般若大人。我已经问过了。护卫的水平是比‘乌铁’还要一阶的‘黑钢’阶别。在下也见过了他们,虽然没有交过手,但在下觉得他们不会被身手一般的暗杀者偷袭击败。旅馆被正面突破的几率很低。” “原来如此。继续。” “明白。因为有四名护卫在那里看守,而作为迎接客人到来的地方,除非我们是包下整个旅馆、阻止他人进入,要不然,让骑士站着那里没有意义。而从楼间这里,我们的视线也能观察到门口,我的考虑就是如此。” “嗯,你做得很好。裘吉。” 第七话:派来的暗杀者 对方虽然年轻,但一路来都显露了惊人才干的副团长。她知道自己把事情交给正确的人来办了,庆幸有这么一位得力助手。虽然设置的防备不能说是滴水不漏,但警戒程度只要让人感觉很难向米洛丽斯下手就好。 般若赞赏了这位副团长一句,却没停下自己的脚步。 “要让那些居心叵测的人知道,我们很重视米洛丽斯……殿下她就好。在抵达王都之前,警备力量不要松懈,一切以今天的水平来布置。” 剩下的,防不胜防的部分,由她来处理即可。 后头传来“明白了”的应答声,般若的脚步也在这时抵达装横华丽的底楼。 随着一阵“哒哒”清脆而利落的脚步声轻响,她毫不犹豫地往门口处迈步,踏出旅馆的门槛,同时嘴里说着。 “米洛丽斯……殿下作为比起她的王叔,是排名更加靠前的正统皇位继承人,而伴随着这个身份,危险紧接而来。你们要小心保护她。即使珈西亚王国距离托雷斯皇国很远,但在这个暗流涌动的时刻,无论如何都不能大意……不用跟来了,你们去保持警戒吧。” 她走到了因为夜深而行人稀少的街道上,接着举起了一只手,让裘吉他们不用跟来。 般若她头也不回,等着身后的人在敬礼之后,返回岗位上。 “……” 般若默默的深吸一口气,忽然间,她抬脚踹向地面。 明明这轻轻的一踏看似没有多惊人的力量,人却凭空而起。 超乎常人的跳跃力,让她以飞燕般轻盈的身姿跃上了十米的半空中,而空中的般若很快就调整好姿态,扭转身体。只见她双脚尖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借着一个后空翻,双脚不发出一点声响地落在了旅馆的屋顶上。 而这一幕碰巧被底下坐在巷子里醉生梦死的醉汉看到了,他瞪大眼,蠕动着被酒精麻醉的双唇“啊啊”地指着高级旅馆的方向发出惊呼。 有几个人听到叫声而回过头了,但看着般若消失而空空如也的地方,对醉汉发出讽刺的嗤笑之后,谁也没再去在意下去地继续步行。 而般若在大庭广众下,不惜做出会引人注目的事情的原因,并不是她心血来潮的想吹风或者单纯的看夜景,这样的理由。 伫立在没有灯光照亮而漆黑一片的屋顶上的般若并不是孑然一身。 有人躲在了她们入住的旅馆屋顶上,她瞥向这些伺机而动的人们。 “不想胸口透出一个大洞,就最好别动哦。” 一开口,般若就给予了在屋顶上想要图谋什么却被发现的人们一声警告。 在他们还未来得及采取任何反应的时候,般若挥动手,释放自己站在街道上时,已经准备好的冰系魔法——【千锋冰枪】。 周围的温度立刻巨降下来,原本弥漫开来的白色寒气瞬间凝结,一个个锐利的蓝色冰枪悬浮在空中,瞬间对准了那些暗杀者装扮的黑衣人的后心。 “……我说你们。” 从落地时平衡性而放低的身姿恢复过来,她缓缓挺直了背脊,站着屋顶上,向因为要害被挟持——同时有一部分是因为自己的身份,而一动特也不敢动的人群说话。 “这跟了我们一路,到底烦不烦啊。”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耐。即使如此,这些黑影的暗杀者没有表露出一丝的杀意。 虽然般若的外表不符合人们所知的屠龙者年纪,已经消失了十年又仿佛凭空冒出来的屠龙者虽然还是看似柔弱的少女姿态,但这些能够从高度戒备的骑士们眼皮子下,从托雷斯皇国一路跟来珈西亚,散发着血腥气息的暗杀者没有认错的可能性。 般若作为近代颇具有盛名的强者,至今为止都不知道遭遇过了多少次暗杀,只要他们有任何的移动,对方不会在意立刻让他们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虽然有传言说她受到了重创,但面对这位高深莫测的屠龙者,这些暗杀者不想去试探这份情报的真实性。 浴血的直觉正告诉他们。 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是这个人的对手,一个不小心就会血洒当场的这项事实。 对方是无法刺杀的屠龙者,当对方发现自己等人的时候,任务就已经失败了。 况且,还有一点就是,他们所接获的命令是有机会就杀了前任皇王的遗孤,但同时也被嘱咐了,在达成目的之前,不能惹怒这名屠龙者。 因为对方是帮助托雷斯皇国收复沦陷在帝子与巫妖手中的皇都的人物,要是没有杀死皇女,又对屠龙者刀刃相向的话,皇国的统治者无疑会被批评是忘恩负义之辈,那些大人物们所重视的名声就会平白无故的受损,受到其他名流人士唾弃是他们不愿见到的事情。 所以,托雷斯皇国的大人物们不想要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情发生,让暗杀者们谨慎行事。 暗杀者们按抑不动,眼神深沉地注视着般若。 而般若不理会他们的沉默寡言,仿佛早已经预料到他们在接下来不会做任何辩解似的,对这些只会忠实地执行命令的刽子手说了下去。 “在托雷斯的时候也是,你们就这么着急,想要等我前脚离开,后脚就立刻向那孩子动手吗?所以我才会决定把她带来珈西亚王国……即使如此,你们也一路跟来?你们的上头真的蠢到不懂我为什么要带走米洛丽斯,表达了什么意思的程度吗?” 幽冷的绿色眸子往总共十七名暗杀者一扫而过,最后,般若的目光停在了最靠近自己的那个人身上。 “米洛丽斯这孩子是我的客人,谁敢出手就洗干净脖子,准备等着我的报复吧。” 说完,她让十四支冰矛朝血腥味最重——想必不久前因为各种事情,为了隐瞒行踪还是顺带也好,总之就是杀了人的暗杀者刺下。虽然般若不认识那些暗杀者的剑下亡魂,但杀人偿命乃真理。既然如此,他们就别活了。 般若挥了挥手。 瞬间,美丽的血之冰花在屋顶上绽放。 “听懂了就快滚。” 带着冷冽的语气,般若冷色注视着剩余的暗杀者如此说道。 除了夜风吹拂,屋顶上陷入一片死一般的沉寂,无一人敢呼吸。 然后,不论是否乃巧合,般若注视的那名暗杀者正是这些人的头领。暗杀者头领感到自己的颈项发凉,不由得低下头来,双眼注视着脚下的瓦片不敢动弹。在沉默了半晌之后,他仿佛下定了决心,抬起手做了一个手势,自己和幸存下来的手下便绕开指着后心的魔法冰枪,化为一道道黑影,往南方窜去,离开了这座珈西亚北边的边境城市。 而他们往皇国的南方撤退的意思非常明显。 那就是在赤裸裸的告诉般若,他们已经放弃了现在的计划,不敢再有打皇女的注意。 他们毫不拖泥带水的行动,引起了般若的注意,她判断出这群被派来的暗杀者无疑是杀手界的佼佼者。这些手染满鲜血的精锐暗杀者数量,全员的身上还带着消除存在感与行动时无声无息的魔法道具。 鉴于如此,即使是一个国家,以重金培养出来的暗杀者数量注定不会太多,要说是背后的大人物让他们倾巢而出也不为过,是被锁定成他们目标的人无比忌惮的存在。而他们背后的人有多么想要米洛丽斯丧命这点,就不言而喻。 站在屋顶上,默默看着他们撤退的般若开始觉得自己错估了那些暗杀者的水平。 但是,要在此地消灭他们的念头也仅仅是一闪而过,般若随即摇了摇头。 自己不将那些暗杀者全部留下而放虎归山的理由,是为了让他们向背后的人摸不清自己这边的想法,进而让他们在短时间内按抑不动。否则,就算自己现在消灭了这些精锐,往后还是不断会有一批又一批的暗杀者被送到米洛丽斯身边。 (即使到那个时候,我也不会让米洛丽斯发生任何的不测就是了。) 般若那双绿色眼眸透露出坚定的色彩。 她认为,至今为止,那个少女已经收到了太多的伤害,吃了太多的苦,她无法做到视而不见,会尽力维护对方。 但是,自己又能保护米洛丽斯多久? 她把米洛丽斯保护在身旁是暂时性的措施,现在的托雷斯摄政王与贵族们因为摸不清自己的打算,不知道般若是单纯的同情心作祟而邀请米洛丽斯到王国做客,还是想要借着这位皇女加入争夺权力的游戏里头,才会一时保持着观望态度。但这样的事态并不会持续太久。 即使如此,在真正弄清楚她的目的之前,那些人暂时没有想要得罪自己的想法,让般若得以在保护自己的客人的名义下,让米洛丽斯远离这些不敢大张旗鼓地接触她的人们。但到了那些人不惜识破脸,向自己要求让米洛丽斯回国的时候,到时一切就会变得棘手起来。 但是,以目前而言,她除了把米洛丽斯带走,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内,般若就暂时没有更好的办法。 或许,皇女会感到深沉的忧虑,以及手足无措的无力并不是没有道理。 自己的国家被王叔掌控,哪里都没有收留她的人,如果不是般若察觉到了恶意带走她,迎接米洛丽斯的只有是谁也不在意、悄然而至的死亡。 米洛丽斯的未来是如何? 这个问题,她现在还找不出答案。 般若抿着嘴唇,孤身站着黑夜的风中,望向了被层层的乌云笼罩覆盖,而无法让丝毫的星月光辉洒下的阴沉夜空。 身上暗色的长袖外套,以及细长的马尾随风抖动,般若良久不语。 “……” 而她也没有发现站在阳台上,仿佛窥伺着屋顶的人物。 那个人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回身入屋,蓝发只在空中飘扬而过。 第八话:即将抵达王都 一个个洁净的白色圆桌以及椅子,摆放在擦得闪闪发亮的一大片落地窗旁,等待着被客人使用。 晨光从擦得发亮的窗口处斜照进来,温暖的光线洒照在靠近窗口的位置。 而在那里,人们时不时还能听见停留在树桠上的鸟儿悦耳的鸣叫。 这是般若一行人入住的旅馆在底楼开设的餐厅。 里头的面积不大,只有十来张桌子。 而在这么一片宁静的空间里,不知是否起得早的原因,只有两道曼妙的身影坐在其中的桌椅上,享受着早餐。 “对了。米洛丽斯……殿下。” 其中一道身影属于托雷斯的皇女。她的蓝色长发及膝,刘海半掩着灵动的双眸,素色的裙子长达小腿位置,身上怀有皇家的高贵气势,以及从旁望去就让人庞然心动而不敢亵渎的侧脸。 那份美貌甚至让人觉得她不是来自人间,大多数人都不敢直视她的眼眸说话,深怕自己的丑陋会映入对方的眼帘一样,玷污了那份纯洁。 “你昨晚得睡还好吗?” 而另一位则是坐在蓝发皇女的对面,同样正在用餐的绿发少女一样拥有着出尘的美貌——般若。 她好整以暇地说道: “这座旅馆应该还不错吧?毕竟,这里是最靠近以陆地方式运输进出口商品的关卡路线——以此建设起来的城镇。这间旅馆为了接待富商阶级的客人,服务的质量上不输于贵族水平。” 听到般若的询问,似乎没有吃饭时说话的习惯的米洛丽斯顿了顿。 正在小口喝着鲜蘑菇所熬煮、香味刺激着味蕾的汤料,米洛丽斯没有急着说话。 她先是把进餐用的刀叉放在铺着白布的桌上,以洁白的布巾抹了樱色的薄唇,稍微整顿了仪容之后,才抬起头做出回应。 “承蒙您的关心。般若阁下。” 米洛丽斯点点头应道。 “我对这间旅馆没有任何的不满。也托了阁下昨天在路上愿意与我谈心的福,使到了昨晚我有个非常好的睡眠体验,这是自从来到外面后,我第一次能如此的安稳入睡。所以,假如般若阁下不在意的话,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头,假如我有什么感到不解,或者说的话有脱节的地方……” 米洛丽斯将双手交叠置在小腹上,双眸直视般若,神情诚恳地做出请求。 “还请般若阁下也能像昨天一样,希望能为我解答。” “我乐意至极。” 般若一口答应下来。 “还有,米洛丽斯……殿下就吃多点吧,虽然我们不会马不停蹄地赶路,但舟车劳顿带来的疲惫感不可小觑。你现在是长身子的年龄,多吃点也没关系。” 面对般若那长辈般的话语,米洛丽斯乖巧地点了点头。 “明白了,虽然我早上的胃口比较小……但我听阁下的。” “嗯,啊,对了。你们也不用客气,坐下来一起吃也没关系。” 看见惹人怜爱的女孩能逐渐的敞开心扉,脸上出现了般若以往不曾见过的笑容。而能够从旁慢慢的帮助对方走出阴影,她笑了笑。更何况,在自己给予了那些暗杀者的警告之后,就再也感受不到任何人不怀好意的气息,因此心情极佳的般若在这时候想起身旁站着的人们,招呼旁边的骑士们一起用餐。 “请不用在意我们,般若大人。” 从孤单寂寞里走出来的米洛丽斯,她珍惜的那份朴实无华的淡淡幸福也渲染了站着一旁守护的骑士长,使到他们的脸上出现了微笑。一位骑士长微微躬身行礼,感激般若的体贴,微笑答复。 “我们在前来此处前已经填饱了肚子了,就不打扰您和殿下用餐了。” 虽然婉拒了般若的邀请,尽忠职守的骑士们的心情依然非常愉快。 “这样啊……如果饿的话,随时可以坐下来哦。我可没有贵族那套麻烦的作风。” 而般若也没强迫他们,耸了耸肩膀。 有些事情是强迫不了的,她认为彼此自在就好。 她以手中的刀叉切割酥软的面包,然后用叉子将之渗进浓汤里的般若也抬起头来,温柔地注视这个女孩,对于对方能够早日走出这些年来的阴影而感到高兴。仿佛昨天夜晚上在旅馆屋顶上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不管是早晨在旅馆享用了美味的早餐,还是之后在马车行驶的时候,般若都没有向皇女提及任何关于暗杀者的事。 这件事就被隐藏了下来。 而在她上一次自发地打开了话题之后,接下来的剩下旅途中,之前的沉闷仿佛是虚假的幻觉,两人虽然不似青春年华的少女一样拥有聊不尽的话题,也不像两位老绅士一样彼此的谈笑风生,但在接下来的途中已经能够自在地进行交谈。 唯一遗憾的是,有关于教米洛丽斯做芝士焗烤饭的约定方面,因为骑士团已经抵达了珈西亚王国,不必处处防备来自敌人的袭击而高度警戒,一路上都会遇到旅店和餐馆,所以般若暂时没有机会能够实现自己与皇女的约定。 好在于米洛丽斯没有要自己立刻实现约定,以后有的是时间,所以般若也不急。 (到来王都以后,就看看能不能借用“龙王亭”的厨房,然后实现与米洛丽斯的约定了……) 般若已经有了这方面的打算,也隐隐期待着能将皇女拉进美好的烹饪世界里,成为和自己一样,空暇时刻就会烧菜做饭的爱好者之一。 “有关于故事中说过的火之古龙的尸骸出现的大广场,般若阁下有空闲的话,能否带我到那里参观?您英勇故事的起始,大放异彩之地,我已经神往了很久,想要亲眼看看那个地方。” “啊,那里啊。如果米洛丽斯不介意和我一起洗地的话。” “和阁下,一起……洗地?” “没错,因为我当时的独断专行,那座大广场至今依然被火之古龙的血液污染,所以我被国王罚洗干净,可以的话,我不想靠近那里呢。不乔装贸然靠近那里的话,那里的老百姓会拿着扫帚追着你我哦,因为我以前害到他们没生意做,他们可生气了。至今都没原谅哦。” “般若阁下……你说的这个是假的吧?” “不信的话,我带你去试试?” “……” 面对般若信誓旦旦的样子,米洛丽斯慎重地沉吟了一下,才开口继续说。 “……要是真的到了被人们追逐,要求清洗广场的时候的话……” “你会怎么样?” “我会丢下般若阁下,一起和民众监督您完成亚尔维斯陛下的命令。” 看见米洛丽斯正经八百回答的样子,让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回答的般若忍俊不住,畅快地笑了出来,一连说出了几个“好”字。 “好啊。” 她露出大刺刺的笑容。 “强迫我洗地的话,别怪我生气起来,用水系魔法将你们淋得浑身湿透哦。” “没用的,阁下。” 米洛丽斯微微歪了歪头,她的眼眸怀着笑意,然后入山泉般盈盈流动的悦耳语音从唇间传出。 “——我对魔法免疫,您忘了吗?” 她接下来的这句话让般若顿了顿,然后开怀大笑起来。 “啊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还有这件事啊。你真精明。” 第九话:盛大的欢呼 在接下来的旅途中,般若在路途上有时候说着即将抵达的桑德拉王都的美景,有时则是米洛丽斯表现出的突发奇想,她们随意地聊着不同的话题,相处得相当舒适。 两个人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乘坐的车子往桑德拉王都前进。 而轻松愉快的旅途时间飞快的过去,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她们不知不觉地抵达了目的地。 这时,默默地托着腮的般若和米洛丽斯享受着这片刻怡人的宁静,她像是毫不厌烦地看着窗外的树林风景,又似陷入沉思之中一样。从白色帘子敞开的窗户中,般若看到了自己记忆中熟悉的景色,顿时微微一怔。 这时候,由骑士团护送的马车已经驶过深山峻岭,缓缓的向铺着一块块石板,颇为平缓的下坡行驶下来。 石板道路的两旁设置木制栏杆,周围是望不见尽头的森林。护送着车子的骑士团在穿过了头上有茂密的树叶层遮蔽、仿佛为在这条道路上来往的行人遮阳避的天然顶棚的路段之后,所有人的视野便豁然旷阔起来。 般若因此展露笑容,开口呼唤皇女的名字。 “米洛丽斯。” “嗯?” 听到那娇柔嗓音的应答,般若的声音不禁有些激昂起来。 “欢迎你来到桑德拉王都。” 闻言,米洛丽斯微微一怔,大概是没想到旅途就毫无预警地到了目的地而感到不可思议。 米洛丽斯往窗外望去。 一座华丽的王宫建立在山丘上,栉比鳞次的建筑物围绕着它建立,往外围铺展开来,无数的人民就在里头安居乐业。而最外围则是为了防御敌人而砌筑起来的、遍体雪白的宏伟城墙。 一路上,米洛丽斯听得出般若每次提到王都,还有国王陛下的时候,她口气中带有自豪的部分情感。现在自己离对方自豪的地方如此近的时候,米洛丽斯才真正的开始好奇并且期待起来。 而在这时,他们已经到达桑德拉王都的城门下。人来人往的城门正在排着入城的漫长队伍,而作为凯旋归来的第十一骑士团,自然吸引了人民的注意力。大部分的民众早已得到了征讨团赶走了巫妖、大获全胜的消息,很长一段时间都在翘首引领英雄们的归来。 而珈西亚的人民看见骑士团的身影之后,爆发出了盛大的欢呼。 虽然面貌已经被全罩式头盔给遮挡住了,但骑士们还是不禁绷紧脸孔,下意识的神色肃穆,维持着作为骑士的英姿,将般若与米洛丽斯所乘坐的马车滴水不漏地护在他们中间,引领车子通过聚集过来的人们,慢慢地进入不必排队就能进城的特殊入口。 而除了赞美般若以及骑士团的英勇奋战的赞语,回响的欢呼声中的部分还掺杂着人们得到托雷斯的皇女前来桑德拉王都而发出的欢迎词语。 “米洛丽斯殿下!欢迎来到珈西亚王国!” “米洛丽斯殿下,祝您在王都能玩得愉快!” 显然没有想到自己会受到盛大的欢迎,米洛丽斯有点腼腆,脸色泛红。但皇室的教养让她没有因此而不知所措起来。 “珈西亚的各位……真的很热情呢。” 面对热情洋溢的人们,米洛丽斯边保持优雅的微笑边开口说着。她在马车内朝人们轻轻挥手,向民众传达自己的谢意。 作为最受欢迎、似乎每个人都会呼唤的名字,般若有了皇女作为典范,想起自己也必须这么做才行,把撑着下巴的手放下,有些难为情地露出笑容,挥手致意。同时,她对米洛丽斯的话语深有同感,苦笑着。 “是啊。” 虽然天空没有洒下彩带等物,但气氛十分的热烈,震耳欲聋的欢呼让人感觉有没有这些东西已经没什么所谓了。 “让我想想,这应该加上杀死火之古龙,还有击退三国侵略战争以来,这是我第三次受到如此热烈的欢迎。但就算是这样,我依旧也习惯不了。” 只要她们过了这个能让三四辆马车并行也不在话下的城门,骑士团就能直直地前往王宫,面见珈西亚的国王。 (就不知道亚尔维斯还会不会生我的气了。毕竟当时我被怀疑时,一气之下说他跟那些阴险狡猾的贵族靠得太近,改变了原本的性格,是有些过分了……十年太过漫长,明明每个人都会有所变化才是,是我太呵责他了。) 想起这件事,般若就怀有深沉的愧疚感。她朝围在骑士们身边的民众挥手,边看着人头攒动的一幕边想着自己的友人过得怎么样的时候,她发觉马车已经停止行驶,同时听到了外头纷扰的声响。 “外头发生什么事?” “回般若大人。” 听到她询问的一名骑士做出回答。 “是安朵王国的外使,菲利普公爵挡在道路上。那位大人似乎有事找您,裘吉和希瓦副团长已经前去处理,但我们不能强制让他离开。” “……菲利普?他找我有事?” 闻言,般若露出困惑的表情,从窗户那里探出头部,往前方望去。 果真如骑士所说,般若看到了那个仿佛有着恶趣味的暴发户的打扮,穿着一身亮晶晶的贵族服饰的男人。 “般若!般若!我是来亲自向你传达谢意的。没有恶意!” 即使是贵为外使的人物,但因为不确定他的意图,并且得到了上次邦国骑士团长的教训,珈西亚骑士们并没有随便的让人过去。 他们毅然地阻挡着菲利普公爵的去路。 “——菲利普大人,团长大人与殿下一路过来已经很累了。请下次才登门造访吧。” “菲利普大人您不能过去。” 不顾跳下马来的骑士们劝阻,想要穿越他们的阻拦,菲利普公爵亦发现了探出头部来的般若,大声呼唤。但人声嘈杂,让除了听力异于常人地敏锐的搬入以外,其他人很难听到他在说什么。 而米洛丽斯隐约听到了叫声,向正在皱着一双好看的眉头的般若发出了询问。 “般若阁下?请问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应该不是什么大事,请稍等一下。我想出去看看。” 抛下这句话,般若伸手扭动了车厢上的门把,打开了门。 然后,她迈出步伐,想上前看个究竟。 “般若大人!!!” 这时候,目睹了她的身影,已经有十年的时光没有见过在众人面前现身的般若,引起了王都人民激动的呼叫声。 第十话:插曲 不单单是先前排队进城的人们,这时候已经有为了早一刻也好,也想要亲眼看见珈西亚英雄而不惜跑出城来的民众出现,他们发出了更加盛大的声量,覆盖了努力维持秩序的骑士声音,整个桥面似乎都因此震动起来。 不知是否自己的幻觉,霎那间,米洛丽斯看见了承接吊门的厚重铁链也相继剧烈晃动起来,发出“嘎咔”的巨大声响,但随即被人民的呼叫覆盖了。 (——好厉害的声望。) 从打开车门被的地方,米洛丽斯看到了不管男女老少都争先恐后地挤上前的一幕,吃惊地睁大眼睛,内心不由得发出感叹。 在换在以前,米洛丽斯是完全无法想象,会有这么一群人争先恐后地不为了食物或者他们的举动将获得任何的利益,还如此的努力接近一个人。他们全员卖力上前的原因,就是为了看一个人一眼而已。 虽然靠近门扉开启的马车,不少人因此看到她的容貌而失神地站在原地,但米洛丽斯并没有在意他们的失礼之处,她此刻的注意力放在那些视线紧紧追随着现身的般若而露出景仰以及骄傲神色的人民身上。 他们就像是最虔诚的教徒面对信仰的对象一样,与激动地呼唤王国英雄名字的年轻人不同,许多老一辈的珈西亚人们将双手放在胸口上,默默地表达自己的敬意。 那个是,源自于拯救了许多的珈西亚人们陷于十年前的战火中,让他们能够在这个盛世中载歌载舞的敬意。 见状,米洛丽斯切身体会了他们对般若怀有的真挚情感,仿佛与之共鸣一样,她缓缓将双手放在胸口上,感受着不由自主地剧烈跳动起来的心脏。 米洛丽斯真实地感受到了般若在王国境内所拥有的人气,置身于热火朝天的气氛中,默默感受着这份大多统治者都无法拥有的呼声。 但没有让米洛丽斯等待多久,般若很快就回到马车上来。 她返回座位上,重新关上门。 一时之间,她什么话也没说,而是抱着双臂思索着什么,保持沉默。 米洛丽斯睁着眼睛,但没去打扰她。过了一会儿,般若才露出放弃思考的脸色,开口。 “走吧。” 为了在周围的欢呼把她的声音传达给车夫,她是大声地将话喊出来的,重复这句话大约四次之后,马车才继续行驶,进入人满为患的王都街道。 而面对米洛丽斯带有疑问的目光,般若虽然自己满脸困惑,但还是解释给对方听,当然,是以大声说话的方式。毕竟,就算她想要用静音魔法,也会因为米洛丽斯的“星芒”而被消除。 这时候,她唯有用扯嗓子这种最原始的方式来沟通。 “菲利普公爵是来自安朵王国的外使,我听说他这些天都等在王都城门前,哭着向我道谢,说我救了他全家老少的话。但我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我刚刚去打发了他。” “?” 看见般若露出懊恼的表情,米洛丽斯似乎想说什么,但环境上不允许自己以寻常的声量顺利的与对方沟通。 她为此抿嘴思索了一下。 而在略所思索之后,米洛丽斯在无法说是狭窄,但也不能称之为宽敞的车厢内缓缓站起身来。 只见,她忽然间伸出纤细的双手,扶靠在般若背后的车厢墙面上,大概是想要借此稳住身形。 但是,因为她的举动,般若感觉自己的呼吸在霎那间停止。 而在如果有外人存在的话,想必他们视线中,皇女就好像在对般若实行一个壁咚动作一般,米洛丽斯的蓝发垂在她的身前,即使没碰到自己身体的任何部位,但光看着那一叠的柔软发丝,就让般若感到瘙痒般的感觉,霎时间不镇定起来。同时,因为自己和芳龄少女,感到紧张起来。 不太懂对方想要做什么。般若别开了脸孔, “呃,那个,米洛丽斯?请问……你……是在?” “——般若阁下,我有个猜测。” 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过于亲密,是使到般若不自在地别开了面孔的原因,米洛丽斯纯粹的想要把自己的话传达给对方,更加靠近。而般若别开脸的行为,让她以为对方是让自己的耳朵靠近声源的举动,而更加的靠近了对方。 般若感觉道气若幽兰地气息接近了自己,一动也不敢动。 在嘈杂的环境下,米洛丽斯为了解决般若的烦恼,一心一意的把她的猜想传达给般若。 “说不定。” 她的嘴凑到般若的耳边,空灵悦耳的声音近在咫尺。 “我在想,会不会是这样……阁下不是不记得了,而是无意间曾经救过了对方的家人呢?” 闻言,悄悄地深吸了口气,在把难为情的感觉抛在后头之后,般若在思索了一阵子之后,然后正眼看着无比靠近的皇女,回答道: “没有喔。我之前还狠狠的用魔法把他压在地上过,老实说,我和那个人的关系并不好。这一趟也只是前往托雷斯皇国而已,安朵王国的位置可是在珈西亚的边上,位于西方的位置,我不记得自己有去过那个国家。” 米洛丽斯张嘴,似乎还提出其他的假设。但发觉这种环境无法好好的交谈,说什么都会被环境的噪声淹没而放弃,摇了摇头。 看见她坐回到了座位上。般若也从紧张感中解放出来,松了口气。 而米洛丽斯也因为周围狂欢的盛典般的声响,没听到般若下一句的碎碎念。 “——无论如何,那个公爵总算肯让开道路就好。免得我还要再用魔法把他轰走一次。” 而这么一道插曲并没引起两人多大的关注。米洛丽斯也很快地把这件事情放在脑后,望向犹如举办了大型庆典,所有人都放下手上的工作,站在马路上仰望骑士团经过的热闹王都。 伴随着那一片的欢呼雀跃的声响,托雷斯皇女与珈西亚英雄两人在浩浩荡荡的骑士团护送之下,马车笔直地前往王都的中心,也就是王宫所在的方向,为她们敞开的王宫大门前进。 第十一话:累人的面见 而随着沉重的王宫大门关上的一声巨响,后头让人头皮发麻的欢呼声终于减弱的一些。深怕自己做出任何降低王室威望的第十一骑士团的骑士们也终于松了口气。 而抵达王宫之后,在人满为患的外殿中,立刻有宫廷人员前来迎接米洛丽斯这位尊贵的客人。 (亚尔维斯不在么?) 而这时的般若左顾右盼,还是不见亚尔维斯的身影,喃喃自语地下车。 因为不论是自己对亚尔维斯的性格的了解,还是亚尔维斯作为一位国王不迎接归来的骑士团,这个事态其实都不太寻常。而且—— “王宫中似乎隐约存在着一股压抑的气氛?怎么回事?” 这让般若有些在意,微微眯起了眼睛,低身的说着。 “希瓦。” 但她来不及去了解原因,注意力就被接走的米洛丽斯的官员吸引了,开口吩咐站在身旁的副团长。 “去陪伴在米洛丽斯……殿下的身边吧。问问有哪里需要的帮忙的。” “了解!” 想到米洛丽斯可能人生地不熟,虽然在王宫里不大可能会出事,但俗话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般若还是决定派了与宫廷人员相对来讲,米洛丽斯还比较熟悉的副团长希瓦她跟过去,让对方有个照应。 而无法自己前去的原因在于—— 般若缓缓的将视线转移到不知不觉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群身上,嘴角抽了抽。 没错,她身边还有着一堆上来贵族,以及无法亲自前来的特权阶级派来致意的人们在等着她应付,实在是走不开。而用一句话来形容拥挤的程度的话,就是水泄不通。 般若无奈地把视线移向了自己身侧的一个油光满面的男子身上。 “般若大人,我是博尔温公爵的次子,前来向您恭贺这次的军事行动。” “般若阁下,此行战果累累啊。恭贺您。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来西斯拉伯爵府坐坐呢?” 那些人们深怕素来有不喜欢与贵族交流的自己跑掉,齐齐地挤上前来,七嘴八舌地说着话,传达自己的来意。 “唉。” 般若不由得叹了口气。 她鲜少与任何贵族有所交流,目的就是为了在权力纷争中能够置身事外。 但他们不同于与以前那些无理取闹或者前来厚颜无耻地索求帮助——换言之,不是般若最厌恶的那类人。眼前的这些是基于礼仪而从各处封地前来,等了自己很久的贵族,虽然当中有人会带有一些目的,但主要是为了向般若表达善意与恭贺。 在这个时候,即使是般若没有与任何一方缔结任何关系的意愿,也极力扮演一名独行侠来避免被卷入贵族争夺权利的游戏里头。但是,自己想要推脱见面也是要看时间、地点与场合的,这点般若心知肚明。 在她们回归的时刻,般若作为征讨团最高指挥官无论如何都要应酬几句,至于态度自然是不冷不淡了。这是为了避免显得太过目中无人,连正派的贵族都被惹怒,进而为自己带来麻烦。 维持最低限度的礼貌是很重要的。 所以,般若拒绝不了,只能幽幽地叹气,接受命运。 般若的脸孔维持着不失礼的笑容,走在人群的前头,然后率先进入接待室内一一接见人们。 他们不能借骑士的手应付,必须她出面才行。而要需要自己维持着礼貌的笑脸,把一个个打发,在这个挤满大厅的人数下,即使是每人分配七八分钟来适当地讲几句客套话,般若判断自己也需要花费不少时间才是。 而事情正如般若所预料的那般,以上百人为对手的问候,不但要在虚伪的汪洋中马拉松式的游泳,外加上要小心自己没有一不小心口快而立下了什么承诺,这件差事差点把般若给活生生的累死。 ** “——再见了,般若大人。您的话我会带给理查布斯大人的。” 在宽敞明亮的接待室中,般若站起身来,优雅地挥手送别最后一位使者。 在那人离开了之后,她顿时停止挥别,用那只手揉了揉因为维持笑脸太久,而从刚才开始就没有感觉的自己的脸颊。 等她完全将所有贵族派来的人打发离开之后,已经是接近傍晚时分了。这个时候,犹如金色的针线、快要没入地平线的一缕缕夕阳光线逐渐的消失,然后醉人的光辉慢慢的完全不见。 而在周围没人的时候,她也不用顾及什么形象了。 般若举起手臂,伸缩了筋骨之后,看着窗户的半紫半红的外面景观,然后摇头晃脑叹气,呢喃自语。 “唉,让我想想,我到底和多少人废话了这么长的时间……八十个?九十?恐怕不止吧。” 好不容易支开了珈西亚王国的贵族之后,一想起明天的自己还要接待那些致意的外国使者。般若就失去面对明天的干劲。 一边低声自言自语,一边举步离开了自中午以来就呆到现在的待客室。 以及习惯了周围投视而来的憧憬目光,般若没去理会那些视线,她感到疲惫地一边转动右肩,另一只手则一边放在肩膀上,甩着头来活动筋骨。 “般、般若大人!请您留步。” 原本打算回房休息的她没注意到有一位站着待客室外很久了的宫廷人员,而径直走过了他的身旁。在走出了一段路之后,般若才在急迫地叫住她的声音下,停顿脚步。 “?” 她转过身,面对叫住自己之后小跑而来的那个人,询问道: “有事吗……如果还有前来致意的人的话,请让他明天才来吧。再这样下去,我的身体都要吃不消了哦。” “不是的。” 有着金色的鲍伯头发型,那位年轻的宫廷人员低着头说着。 “您忘了庆功宴了吗?小的只是前来提醒您宴会已经开始了。论功行赏,作为立下首功的般若大人请您无论如何都要出席。国王陛下也知道您相当的劳累,但陛下想让您露一露面,展示王室与您之前亲密的关系。” “原来如此。” 经对方这么一说,般若这才想起还有庆功宴这么一事。 “我记得,米洛丽斯……殿下也会参加那个宴会对吧。” “是的。般若大人。托雷斯皇国的皇女确实受邀参加了。” “我知道了。” 虽然这件事在接待贵族的时候,有人跟她提过,但头昏脑胀的般若并没有记在心上,而如今才想起这件事的她点了点头,回应。 “那么,劳烦你去通知亚尔维斯……陛下,我会出席的。倒不如说,现在就去那里。” “明白了,般若大人。” “对了。” 她叫住那个匆匆离开的官员。等着他战战兢兢地转过身来,虽然般若对那人的态度感到诧异,但随即觉得那是自己在接待那些贵族的事情上,花了比预料中还多的时间,导致这个人在想自己传达了事项之后,急着回去复命才会如此吧。想到这里,般若就在没把对方有些怪异的态度放在心上,她嘴上说的是另一件事。 “我想问你一件事,亚尔维斯……陛下最近是否很忙碌?我一直都没有见到陛下他的身影。也没有得到他捎来任何消息。” “陛下这几日忙于处理政务,些许旁晚的欢迎米洛丽斯殿下的仪式与庆功宴上,才会出现。那么我先告辞了,般若大人。” 这次,那位年轻官员急着逃离自己似的,赶紧一躬,迅速离开了。 老实说,她对于自己会得到这个答案,并不感到太大的意外。自己做出询问的意图只不过是确认而已。 毕竟这位国王在他本人还是王子的时候,就有作为一名杰出的工作狂的迹象存在着。说不定这些年来,这个人变本加厉,愈发沉迷于工作中了。而担心国王的身体这件事自然会有阿尔曼这位宰相无微不至的照顾他,轮不到般若来担心。 第十二话:宴会与庆功 所以般若也就耸了耸肩膀,并不太在意下去,也不会在对方事务繁忙的时候去打扰。 毕竟待会的庆功宴上,她认为亚尔维斯自然会出现,也不急于一时去见到对方。 而般若注意到一件事情就是,这时候她去梳洗准备已经来不及了。 所以,这时候就要用便捷的生活魔法来代劳。 “【结净】” 让身上穿着的服装看起来焕然一新,除去异味之后,般若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下可以了。 脑海中记得以前举办宴会的地方在哪里,所以般若也没问举办宴会的地点,不带一丝迷惘地重新踏出步伐。 穿过四道回廊,经过六道有御兵把手的大门之后,般若来到了一个精心布置过的王宫外围。这里的草木明显得到了宫廷园丁的额外呵护,在已经开始入夜的天色下,花团锦簇与遥望过去,呈现一排尖筒状的树木,景色依旧赏心悦目。 园丁们虽然会认真护理与栽培王宫园内的植物,但要是那一块区域近日没有重要的用途的话,他们并不会花大心血去把一块园区布置得比平常更加的精致。 走在有白石铺设而成的道路上,般若看向了被西斜的夕阳映照成金色的园林之后,环顾四周,喃喃自语起来。 “是了,果然是在这里举办啊。” 因此,来到美轮美奂的园区之后,般若就知道自己来对地方了。 而花园右侧就是举办庆功宴的建筑物。即使这时进去显得迟了一些,但站在外头的护卫不会死板到去阻拦她进场。 这是征讨团凯旋回归的庆功宴,同时也是米洛丽斯的欢迎宴会,早在一路上得到了皇女殿下要造访珈西亚王国的消息,所有的食物与场地已经早早准备妥当了。而正如通知她参加庆功宴的那个宫廷人员所说,般若是这场宴会不可缺少的主角之一。 站在宫殿外头的两位守卫,在看见她之后怀着崇敬的心情向般若敬礼,接着以一贯的动作,打开门扉。而在让大门往两旁敞开的时,般若得以看到了富贵堂皇的内室。 “……好亮。” 不只是室中央的水晶吊灯,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都有墙灯一同散发金黄色的璀璨光辉。因为光度与暗下来的外界截然不同,般若不由得微微眯起眼睛,忍耐下举起手遮掩光芒的想法,然后踏入内部装饰着彩带以及高挂着珈西亚王国以及托雷斯皇国旗帜的室内。 室内充满着稀薄的各类香水、酒精的芳香以及美食的香味。 这时,般若的眼睛逐渐适应了光亮的变化。她看见受邀前来的都是珈西亚王国的权力中,无法被忽视的派系代表,大约有三十人。而当中也少不了第十一骑士团的两位副团长,以及表现亮眼的骑士长。 裘吉与希瓦,还有其他的骑士长们即使精心打扮过,穿了不失礼限度的服饰过来。即使如此,他们还是感觉到自己与周围的气氛有些格格不入,而难以融入贵族圈子。他们战战兢兢地占据一个角落,似乎想要借不断地吃东西来掩饰这份尴尬的感觉。 看见他们无所适从的样子,般若面露微笑,想要上前和他们打个招呼,让他们放松点的时候,她看见了临近一个脸熟的贵族,即使是只能看见对方的背影,般若也马上就认了出来,不由得顿住脚步,开口叫出了那人的名字。 “巴尔维?” 不远处,一位手上拿着盛有半杯红酒的高脚杯的男人听到呼唤之后随即一愣,似乎环顾了周围一下,却依然没有发现般若的所在而茫然不已。仰头看着这个大汉四处观望寻早自己的般若不由得一阵无言,但她明白似乎是因为自己现在的身高相对于眼前的人来说太过矮小,而两人又站得太近,意外成为了一个盲点。 “……头别抬太高,视线放低点。我在你眼前哦。” 等般若怀着无奈之感,再次出声之后。 “啊,般若大人。” 名为巴尔维,年纪在四五旬之间的高大男人终于发现了她,然后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和在十年前在罗德兰相遇的时候,记忆中的那个面容刚毅的军官依旧肌肤黝黑,但就是苍老了一些,也留了一个山羊胡。 般若观察着巴尔维的变化时,对方也同样在做着同样的事。这么多年过去了,往常一脸严肃的巴尔维对于般若一成不变的外表,面露惊讶地开口说道: “许久不见了,般若大人……没想到您还是这么年轻。真是羡煞旁人。” “嗯,这件事解释起来很麻烦,但我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很不错。怎么了?我没有长大这件事,应该不会造成了某人的麻烦吧?” 巴尔维的心直口快让般若苦笑了起来,但她也没有太在意。毕竟,自己想要“成长”起来的话随时能够用魔法做到,然而一旦恢复到自己第一次遇见的村子祭司的丰满躯体,般若的心境便无法保持平静了,所以即使不会成长的自己显得有些异常,她暂时也没有变化身姿的想法。 在十年前认识过的一个人,曾经在抵抗帝国侵略战争的军官。以前还是默默无名,在自己的贵族派系里派不上号的人物,没想到如此,对方已经晋升到能够参加这种宴会的身份了。 而知道自己一见面就评论别人外表的自己有些失言了,巴尔维轻咳了一声,掩饰错误。 “这当然没有的事,能看见般若大人您的身姿,就让我想起当年在前线奋战的日子,怀念当时的战友。” “经你这么一提,我也想起来了。” “呵呵,但主要是我提前向您埋怨一下,待会回到家的时候,我的妻子一定会追问我是否向您打听出来您常驻青春的秘诀……我妻子就是穿着浅红色礼服的那位。” 身材高大,鬓角发白的男士笑呵呵地说完,用眼神往自己的左后方向示意。 “原来如此。” 对方的这句话带有开玩笑的成分,般若不可能听不出来,她朝注意她们已久的女士群望去。 巴尔维在一旁向她提示自己妻子衣服的款式与颜色以后,般若很快就发现了他的妻子,两人四目交接之后,她和这位端庄的女士遥遥地点头示意,算打过了招呼。 接着,般若才把目光放回眼前的人身上。 算作向王国英雄介绍自己的妻子以后,巴尔维悄悄地满意点了点头,期待妻子回到家后会对自己表达的崇拜。而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然后直视般若继续说去。 “——但是,最让我惊讶的是,般若大人竟然还记住我的名字。能被您记住名讳,真是我的荣幸。” “哈哈,我的记忆力还是值得骄傲的。” “也对,您作为最强大的魔法使用者,记忆力方面自然有着过人之处。” 般若苦笑了一下,然后巴尔维点头表示了解。 而般若自然没有那个想法去说这个世界的十年时间,当时在回到原本世界的自己不过是经历了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间流逝,他的名字自己自然会记得——解释起来太麻烦了。 第十三话:魔导师与国王 在与对方寒暄了几句之后,般若找了一个时机,转变话题。 “……我想向你请教一下,请问霍米勒先生呢?他没有受邀前来吗?” 原本畅谈甚欢的巴尔维脸色一变。 就连那些静静地站在巴尔维身边,想要等两人的话题结束后,把握机会与般若交谈几句的贵族也是一样,霎时间,他们露出一丝惊恐的神色。 那几个人缓缓摇了摇头,不做神色地远离般若与巴尔维两人。 在由金黄色的大理石构筑而成、内部装饰奢华大气的空间内,般若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空出了一片区域。 那种唯恐避之而不及一样的态度,再度让般若觉得似曾相识,犹如从那个通知自己的宫廷人员身上感觉到的畏惧之情一样。 这时,般若的内心涌现了一股不安的感觉。 而不等她发问,巴尔维已经抢先一步开口。 “请问,般若大人询问这件事的原因是?” 巴尔维直视过来,眼神就像是在试探自己是否要和他同谋一些事情,或者更为残忍,是“卷入”一些事端一样。 难道自己提到什么不该说的事情了吗——般若在心中蹙眉,脸上则平静地说道。 “我因为没有能够彻底消灭巫妖的办法,不幸的让它给逃跑了。所以,在下一次目击到巫妖的时候,在它造成更大的危害之前,我要将它彻底消灭掉。对于这一点,我想向同为魔法使用者的霍米勒先生寻求协助。” “原来如此。” 巴尔维明显露出松了一口气的模样,他点了点头后答道。 “霍米勒大人,他被软禁了。” “……哎?” 一时之间,般若顿住了,脸上带着浓郁的不解神色,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而对方的严肃脸色,让她在发出疑问之前,认真去思考这短短一句话所含有的信息。 首先,一位宫廷魔法使用者,而且,不是魔法师而是强大的首席宫廷魔导士,珈西亚王国会选择软禁这个国家也要倚靠的力量,实在是让人难以想象的事情。 要知道,魔导师是受到魔法大学——这块大陆的魔法使用者所成立的最高机构所颁发的称号与头衔,而这个称谓同样代表着那个人所拥有的无比伦比的知识量,也相等于一个智囊的存在。在一个有魔导师就职的国家,应付各种疾病、灾害、人祸时,即使那位魔导师解决不了,魔法大学也会排除研究者来协助那个国家。 假如没有实际理由的话,珈西亚王国随意软禁一名魔导师的举动就相等于跟魔法大学交恶,同时是在抗拒着魔法使用者的效力。所以般若才会这么惊讶。而且,在这个国家里头,可以不顾一切做出这件事的人,即使是当今宰相,阿尔曼也做不到。 般若认为,能力排众议做到这点的只有一个人吧。 那就是国王,亚尔维斯.希森维尔.耶卢瓦尔。 “等等,你说,被软禁……是霍米勒先生做了什么吗?理由是什么?” 掩饰不住自己的震惊之情,般若放低声量询问。而巴尔维同样压低了声音回答。 “关于这件事。亚尔维斯陛下,或者阿尔曼大人会告诉您这件事的原因。以我的立场无法回答您的疑问。还请见谅。” “这样啊……” 在此之上的事情,巴尔维摇了摇头,表示不便多说。但般若也已经意识到了在自己离开的时候,王宫里面果然悄悄地发生了一些变化。因此,般若转头看向一个精心布置的平台,那里有一个王座,是各人向亚尔维斯致意的地方,却始终看不到本该在此的国王身影。般若收回目光,巴尔维察觉到她带有疑惑的视线,于是自发解释。 “亚尔维斯陛下在开宴的时候来过一次,但就在您到来的不久之前,中途离席了。” “原来如此。” 离开了?这是巧合吗?而正当般若在心底下抿嘴沉思的时候。 “般若大人。” 巴尔维欲言又止了半晌,但在般若的视线下,最后还是选择说出来。 “霍米勒大人现在被软禁。连宰相大人都有被疏远的迹象,般若大人请小心些。” 至于小心什么,巴尔维就不再说下去。 “你的提醒,我感激不尽。” 但她已经感激了巴尔维没有避而不谈。要知道,对方大概是看在同样是曾经在抵抗帝国侵略战争的战友上,才把这件事说出来,要不是如此,般若凭自己的力量肯定会更迟去掌握这件事情的消息。 而现在,那名前来通知自己的宫廷人员态度怪异的答案已经明了。是即使是以往国王交情匪浅与屠龙者,但在国王的意愿出现变化之际,宫廷人员避免接触太多,惹祸上身,这是一种明哲保身的措施。 而般若再也没有去向认识的人打探情报的想法,如果自己想要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大可直接询问国王本人,她没必要绕这么大个圈子。 般若发出感谢之后,巴尔维点头回礼,她就踏步走向了第十一骑士团的高阶骑士,来到了饮食区。与巴尔维沟通的时候,般若也没忘记去注意他们的状况,只见坐立不安的骑士们举止拘谨地品尝着精致的食物,却把红酒当作平常在酒馆里饮用的寻常麦酒,放开怀来喝。 “咕哈!这酒真是好喝啊!” 数杯的红酒灌入肚子之后,许多骑士长的脸庞明显涨红,当中还掺了一个人摇摇欲醉的身影。 这个时候,紧张过度的希瓦已经灌了不知道第几杯的酒下肚,发出满足的声响。 “希瓦,别再喝了。你醉了。” “我没有醉~~~~” “每个醉鬼都这么说自己了的。” “人家不是醉鬼啦,裘吉你不知道,团长大人好过分。好鬼畜啊。” “……”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大庭广众下表达不满什么的,我没有——我很高心能够跟团长大人在一起,也被她信任了,我想说的是回来的时候,团长大人她与米洛丽斯殿下的话题啊我偷听了好几次,虽然很不错——但是啊,果然啊。” 就算是喝醉酒的状态中,半张着眼睛的希瓦还能从裘吉的脸色读取一些信息,朝他举起手,左右摆动竖起的一根食指。 站都站不稳,身子夸张地摇摇晃晃,扶着她的裘吉头痛地揉着额头,在犹豫自己要马上送这个人离开防止她丢人现眼下去,还是信任对方能够在不久之后清醒过来……这种几率低到可笑的事情。 第十四话:喝醉了的女骑士 可以的话,裘吉不想就希瓦还没享受宴会多久,就迫使她离开。 毕竟,这是一生恐怕就只有这一次会被邀请来参加的宴会了,就这么强制让希瓦退场的话就难免会成为她人生的一大遗憾。 “唉……” 裘吉默默地叹了口气。 虽然自己认识的这个人真的很让人不能省心,但他从小时候就认识了这位少女,一同要成为王家骑士的志向,骑士学院也就读同个班级、同一期毕业了,就连服役的骑士团也是一样,这些就像是冥冥中注定了了一样——虽然喝醉了酒被强制退场的下场是自找的。但要由自己现在发布这个命令真的很困难,也不忍心如此。 “能与英雄一起执行任务,却对自己的故事只字不提。团长大人会不会是故意的?故意吊我的胃口的吗~~~?我真的不只是一次这么想了。” “……我认为般若大人没有追究你偷听的责任已经很大度了。” “嗯。我知道。但在之后我就被差遣到部队的前方之后,不就再也没有机会偷听了不是吗?你不知道,我好几次差点要忍不住要偷偷干掉裘吉你,让你受点没十天半月好不起来的伤,好让我这个唯一的副团长能回到团长大人的身侧。” “……” 裘吉的脸色在认真考虑要不要打晕这个无所顾忌的人。 而思索这件事根本用不了多少时间,裘吉便下了要教训曾经要暗算自己的这个人的决定,以拉她离场小惩对方。 “你喝醉了。先出去一下吧,这里不是能够让你发酒疯的场合啊。” “不要,我今天要赌一赌团长大人会不会在宴会上跟我说她以前的英雄事迹啊!” “既然如此,你干嘛喝那么多的酒。” “人家紧张嘛~~总之,我要留下来就对了!” 现在的少女骑士已经脱去了一身硬邦邦的铠甲,取代铠甲的是,她穿着一身漂亮的礼服,容貌也精心打扮过,散发着自己那平时难以察觉的女性魅力。这时她身子往前一倒,双手用力抓着对方的肩膀,倚靠在裘吉的怀中。嘴上看似抗议却也像是在撒娇。 “希瓦你、你、你、你你你——” 而面对如此娇态的希瓦,裘吉的耳根子明显一红,加上有一旁的骑士长们看着自己上司的好戏的眼神,他瞬间慌张了起来。 然后,他看见般若走来,深怕希瓦之前的那些胡言乱语被般若听去而惹怒了她,急忙解释起来。 “般若大人,希、希瓦她不是故意的——” 当裘吉帮忙求情到一半的时候,醉眼同样发现般若的希瓦开口叫道: “团长大人~~我爱您啊,咕呜!” “希瓦,先给我去隔壁的房间冷静一下,要是在闹下去我饶不了你!” 裘吉看见怀中的少女骑士再次乱说话,连忙掩住了她的嘴巴,低声地严厉斥责。然后抱着歉意的目光再次望向般若。 “般若大人。打扰到您真的不好意思,我这就把希瓦带走。请您不要怪罪于她。” 但是,般若在下一刻露出的会心一笑,笑着竖起大拇指所说的下一句话,让裘吉彻底愣住了。 “希瓦是个好女孩,要珍惜哦。” “咦,噫,哎,什——” 没事,只要不大声喧哗打扰到其他贵族就好。正当她想继续向暂时石化的裘吉这么说的时候,醉得厉害的希瓦还在折腾。 “等等,般若大人您好像误会了——” “不要,在执行任务结束的时候,返回王都途中的时候,般若大人都没跟我们说她的冒险故事,我已经忍耐很久了。如果般若大人不说的话,就现在就由我来说出来!屠龙,大破莱文帝国,还有最精彩的活跃,击退巫妖的传奇故事!就让我希瓦.赫特说出来给大家听哇啦啦啦啦拉!” “不行了,不能再让你丢脸下去了……力气好大!来人,帮我把她拖下去,快把这个醉鬼给我带走啊!” 因为般若的话语,而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裘吉惊讶自己的力量竟然一时间奈何不了希瓦,而急得满头大汗地呼叫帮助。 希瓦用手粗暴地压在着想要拉走自己的同伴脸上,她的步态蹒跚,但迈步的脚步坚定不移。 她拖着几个男子汉,奋力地一步一步向般若走来。 “虽然您有可能不记得了。但我是在小时候看到般若大人您在一个下雨天,发丝飘舞,脚步溅起水花,你们不知道吧?那时候的般若大人真的、真的像在湖面滑行的妖精,潇洒地痛殴坏贵族的样子,让我印象深刻。我才会从小时候开始卖力挥剑,加入军队的。谁叫我没有魔法的才能,东方武斗家又太难找,只能努力当个王家骑士啦。嗝。” 她打了一个可爱的打嗝,同时快速地说着。而她终于屈服在酒精的作用下,敌不过三名骑士的臂力,希瓦被拉到花园外冷静清醒——而真的到清醒的时候,她要面对的是裘吉的叱责吧。 因为观察到了般若并没有怪罪的脸色,所以才会带着开玩笑的心情把人拖走吧。除了担心自己熟识的朋友惹怒般若的裘吉以外,其他骑士的动作都相当迟缓。 无言地看着那些骑士抬着希瓦离开的时候,般若的眼角发现,举行宴会的殿堂内侧一角的门扉无声地开启,而转过头去。 般若与少数的人们把视线投向那里,然后忘了礼仪似的,屏息地望着那人,一动也不动。 更多人顺着她们的视线,然后和他们一样,所有人的眼睛也无法离开那名进场的人物。时间仿佛因为那个人而冻结,原本细声交谈的众人都目瞪口呆地站着那里。 “真的好漂亮啊。” 看见那个高雅的身影缓缓走下台阶,般若是第一位率直地发出了感想的人,即使明明知道这短短的几个字,不足以形容那位少女身上绽放的光彩。 优雅的鞋底踏入金碧辉煌的宫殿内,少女穿着与本身就如工艺品一般的露肩礼服。 那套衣服就有了生命一般,一段段柔滑的缎带搭配繁复的蝴蝶结,犹如蝶尾轻舞,又如水纹波动般的长摆缓缓摇曳。黑与蓝交织相间的布料手艺复杂,层层的花边与皱褶更是产生了视觉上震撼心灵的效果。 白皙的肤色被呈现鲜艳色彩的波纹状裙摆衬托着,在贵族名流的人群中。 此时,少女的高贵气质也是显得异常的卓立,淡然恬静的气质让周围的事物犹如一副画卷,完全符合了“皇王之女”一词的姿态。 那个人正是米洛丽斯.伦蒂.伊格亚。 第十五话:英雄与皇女的共舞 自己之所以不像其他人那样失礼地盯着少女。也是因为她有过与她相处过的一段时间的经验,即使如此,再一次以旁观者的角度目睹少女的美貌,还是忍不住发出惊叹之词。 人们视线集中在宫廷人员的引领下,走到了平台旁上的皇女身上。只见米洛丽斯端坐在珈西亚国王的空置着的王座旁,另一个椅背显得较矮的座位上。 这时候,司仪在开口禀告各位有关于皇女的到来——虽然这么做是多余的,因为这时的所有人已经在内心感叹着她的美貌。 “我等欢迎尊贵的米洛丽斯殿下莅临珈西亚王国。” 这时,一道男声响起。 “希望各位与殿下能够享受这场般若大人带来的胜利,所举办的宴会,尽兴而归。” 以充满威仪的口吻说完以后,作为司仪的男人就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待命。 而寂静无声的宴会上,因为 司仪的声音,时间终于出现了流动的迹象。 “那位就是米洛丽斯殿下,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不愧是完人之称的托雷斯皇女,也只有托雷斯那样的大国才能培养出如此杰出的继承人了吧。” 集体向着米洛丽斯的方向鞠躬致意之后,宾客们重新交谈。而他们的话题自然离不开米洛丽斯这位遥远国度的客人。 “——” 而这时候,宴会已经来到了中场,悦耳的乐曲引起了般若都注意。而四十位音乐家开始演奏,代表着舞会已经开始。 在优美的奏鸣曲下,人们纷纷离开餐饮区,来到平台的两侧,也就是共舞的区域。 已经婚配的男士们携着妻子的手,步入舞场。单身男士也跃跃欲试,向单身妙龄女性的长辈征求共舞的机会。 即使如此,他们当中没有一人拥有上前与座位上的米洛丽斯攀谈或者邀请共舞的想法。 因为在这种场合,身份低的人不该随意向上位者攀谈,更别说是地位崇高的皇女殿下。否则就会被当作图谋不轨或者将会质疑其教养的人。 要换做正常的情形来讲,珈西亚的国王应该要坐在王位上,适当地向米洛丽斯介绍本国的人杰才是。然而,当亚尔维斯不在的时候,米洛丽斯就陷入了不认识任何一位可以交谈的贵族的窘境。 虽然人们嘴上没说,但般若察觉到这里的贵族们开始猜测亚尔维斯的中途离席是否含有特定的意义,比方说,亚尔维斯选择站在了托雷斯的摄政王那边,向他们暗示不愿意承认米洛丽斯的身份等等——上位贵族们需要考虑到的东西太多。因为一个错误的词语,便掉入深渊、永不翻身的例子数不胜数。 事关自己的身家性命,他们不会鲁莽地做出行动。认为不动应万变才是最好的。 不,不对。应该不光如此而已。 即使许多人被皇女米洛丽斯所吸引,也只是在远方看着而已,这不能完全归咎与托雷斯皇国的复杂状况。般若悄悄地环顾四周,发现了一件事。 ——贵族们在下意识地不去接近如此圣洁的少女。 面孔的美能够震撼灵魂,让人自惭形愧的容貌气质,如果是以前听到的话会让人有些夸张的说法,但如果亲身来到这里的话,人们会不由得地赞同,觉得这么形容也不会奇怪。 也因为如此,形成了托雷斯皇国的皇女找不到能说话、共舞的对象。看见座位上的米洛丽斯感到有些紧张的样子,般若轻轻的嘟囔起来。 “这是你不对了哦,亚尔维斯。” 关键是因为国王本身却仅仅是走过场之后,消失了。 那么,这该轮到自己出场的时候了。 对于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般若有些紧张地吸了口气,然后呼出。 向骑士长们打了一声招呼,让他们尽可能放松享受这个宴会,一尽作为上司的责任之后,般若的脸上露出微笑。 只见有几名年轻的男性贵族朝她走来,想要邀请共舞。 但般若在他们靠近之前,迈开步子,径直穿越正在共舞的人群。 然后,她走到还没注意到自己的米洛丽斯面前,微微欠身,绅士地向孤身一人的少女伸出右手。 “是否有幸和您跳一支舞?米洛丽斯殿下?” 原本有些走神的米洛丽斯回过神来,即使如此,她对于自己获得的邀请无法反应过来,目光有些吃惊地凝视着般若。 女性与女性共舞,虽然罕见,但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倒不如说,在米洛丽斯没有获得邀请的机会时,般若以此举化解米洛丽斯的尴尬,这么做反而是被嘉许的。 但般若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睁着眼睛,安静地等待少女答复。 “您能邀请我,是我的殊荣。” 而这一次,米洛丽斯细微地调整了呼吸之后,给予她回应。 米洛丽斯伸出芊芊玉手,想要握着邀请者的手掌,但想起自己能够消除一切魔法之力的“星芒”能力,而之前接触过的般若身上似乎有着许许多多的魔法,米洛丽斯的手就僵在半空中,不由得犹豫着。 忽然间,她的手已经被温柔而有力地拉起。 “没事的。” 看穿了米洛丽斯所怀有的担忧,般若出身这么说。 露出想让米洛丽斯尽可能安心下来的笑容,般若以右手轻托自己舞伴的右掌,把她带入舞池。 在米洛丽斯微微睁大眼睛的视线下,般若从容不迫地闭着双眼,静等一个音节,左手则扶着米洛丽斯不堪一握的纤细腰身上侧。 牵着米洛丽斯进入舞池的中央之后,她重新张开眼睛,与少女那双蓝色的眼眸目光交汇。 “米洛丽斯殿下,你可准备好了?” “是、是的。我随时可以。” 掺杂着舒缓的乐曲,般若听到这位高贵文雅的皇女难得紧张起来的声音,而笑道。 “那么,开始了哦。” 在乐曲进入一个转折性的旋律时,般若果断带着米洛丽斯往左侧踏出第一个脚步,然后另一个脚步往右,再一个进退。接着,带来舞伴旋转一圈。米洛丽斯那华美的裙摆也波浪起伏,呈现迷人的幅度轻盈摆荡。 般若跳的是华尔兹。时而轻巧,时而稳重地引领女方的舞蹈。虽然两个世界的音乐不同,但既然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那么般若认为自己在领舞方面就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请放松的跳个舞,享受这场得来不易的宴会吧。) 在耳边响起由优美的旋律,其所构成的乐章之中,米洛丽斯似乎从那个自信的笑容上,看到了这样的言语,那样的表情触动了心灵深处的那个幼小的自己。 第十六话:光辉之舞 垂在天花板下、光芒璀璨的大型吊灯下,般若带着皇女跳出在原本世界中,即使是节奏相当简单的华尔兹舞,也依然为米洛丽斯带来了截然不同的体验。 而米洛丽斯也逐渐跟上了舞曲的节奏,在经过短短的两个音乐的转折之后,一同起舞的两人越发的合拍起来。 感觉到舞伴的状态变化,般若不由得微微一愣,但随即脸上的笑容更胜。 似乎被她的笑容弄得有些不自在,米洛丽斯闪躲着般若的目光,低声地开口。 “般若阁下?” “嗯?” “我……” 皇女张口嗫嚅。 “我并不懂得这个舞蹈。所以,假如我有任何犯错的地方,还请您指点出来。” “没有哦,这个舞就是这样的。殿下您跳得很好。” 当般若与米洛丽斯两人站着一起的时候,蝴蝶般优雅共舞的两人,身上洒落了最耀眼的光辉,犹如细钻被洒落到了地面上一样——而这并非单纯形容词而已。 这些感到讶异的大人物们确实看到了细碎的光芒出现在两人的脚下,每人都屏气凝神,出神地看着在闪闪发光之后,才逐渐的消失不见的光芒碎片。 接着,周围陆续出现了无数的惊叹声响,所有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们在舞池上共同进退的身姿。两人轻牵彼此的手,在舞池中回转。而这时其他舞者已经沦为陪衬,连舞者的眼睛余光也放在她们身上。只能说,是两人的舞姿自然而然地吸引了目光,让人为之心动。 当两人一起共舞那一瞬间,无论是谁,人们的目光就再也无法从她们的身上移开。在十几位舞者中,唯有两人是特别的。 翩翩起舞的她们彼此之间仿佛建立了某种联系,甚至她们本人也不知不觉,只有旁人感觉到了那份强烈的纯在感,纷纷侧目。 “——” 而作为般若的舞伴所怀有的惊讶其实不在他们之下。 米洛丽斯虽然惊讶般若能够娴熟地、以完美的以男性的角度与自己共舞。明明她是第一次跳的舞曲,自己甚至不用去思考下一步的动作是什么,身体自然而然地知道了。舞蹈的动作节奏由般若全部来领导,带动自己在接下来的动作。 虽然手与手接触时,那个传到内心阵阵悸动的温暖。但她抿着嘴,有件担忧不已的事情依然存在。 米洛丽斯迟疑地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低声说道: “般若阁下,这样下去您身上的魔法会……” “没事的。不用在意。” 米洛丽斯感觉道般若身上常驻魔法以可怕的气势减少中,就连在说话的当儿,一个个强大的常驻魔法依然在被消除的过程,传出玻璃破碎成无数碎片一样的声音。 但是,那个人依旧维持让人安心的微笑,丝毫不在意身上的各种魔法被消除,化为细细的光芒碎片。仿佛这一切与自己无关。 让米洛丽斯的无法掩饰自己的惊讶,再也保持不了平静地轻轻倒吸了一声。虽然没人告诉自己,但她能感觉到般若身上有着无论如何都不能被消除的魔法存在,不明白对方为何要做到这个程度。她感到不解,直视般若的目光中带有疑惑。 不过,般若像是要安抚她一样的浮现出自信的微笑。 她一边以娴熟的舞蹈动作跳着舞,一边在平静的面孔底下拼命重新施加常驻魔法,不断地避免最重要的【拟形】被消除掉。 然而,这依旧比不上消除的速度。 即使如此,般若的尊严不允许自己说出半途而废的话出来。 “没关系哦,等这一支舞跳完也不要紧。” 所有的状况被轻描淡写的呆过。 以般若现在身上的魔法不断被消除的处境来讲,她是无法去享受与一国皇女共舞的宝贵经验的。但她希望自己的努力能够为少女在这场留下一些好的回忆。 米洛丽斯放弃似的微微闭上眼睛。 但不久之后,皇女终于松开一开始紧抿的嘴唇,决定去感受这场熠熠生辉的宴会。她一边以惊人的速度,快速完美掌握现下舞步的步调,一边朝般若说道。 “想不到般若阁下不仅仅精通厨艺,连舞蹈方面也这么的厉害。我感到吃惊了。” 米洛丽斯感觉到,这个舞蹈的节奏与乐曲旋律异常的合拍而发出了自己的感想。 般若则是笑了笑。 “惊讶吧?但我也只有这点能够在这里上得了台面。是大学时期的迎新会学到的东西呢。” “大……学?”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般若连忙改口。 “咳,没什么,你的赞美我欣然接受。” 看见般若那个不知为何有些紧张的笑容,米洛丽斯也没有追究下去,而是把刚才的疑惑置于脑后。她的脸颊微微渲染上绯红的色彩,将意识集中起来,慢慢的沉浸在流畅且柔和的舞步中。人们的耳边仿佛响起来自遥远天边的天上曲,不断有光芒在两人的身旁转瞬即逝,犹如星光舞动的闪烁着。 ——当般若身上的魔法即将消除殆尽、常驻魔法所剩无几的时候。 曲子终于进入了尾端。 而她不动声色地在内心地松了口气。根据舞会的礼仪,曲子结束后,般若牵着因为运动后,胸脯微微剧烈起伏的米洛丽斯的手,将对方送回座位上。 般若微微躬身,感谢肯赏脸共舞的舞伴。 “真是遗憾,规定只能和同一人共舞一次。” “嗯,我也这么觉得。” 听到般若这么说,好不容易从迷人的节奏中回过神的对方点点头。 “如此砰然心跳的舞蹈,我从未尝试过……还是第一次呢。” 米洛丽斯同意她的说法,接着,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感受着自己胸口处残留下来的炙热感觉,米洛丽斯的双颊微微泛红。而额头蒙上了一层的般若依旧笑容不减。虽然说米洛丽斯的下一句话,让般若感觉道她话中有话,似乎在责怪自己不顾魔法会被她的能力消除,就共舞这件事太乱来了。 果不其然,米洛丽斯在她微微俯下身子致意的时候,探出身子。 皇女那端正的五官离般若是前所未有的近。 不知道是荡起的少女芬香,还是因为对方突然的举动,般若微微愣住了。 而没注意到对方异状的皇女,在呆立不动的般若耳边低声说道。 “谢谢您替我着想,我很高兴……但以后请阁下不要再勉强自己了。刚才的许多魔法要很多魔力和魔力才能重新附加上去吧?” 平静地说完以后,她才慢慢的端正身子,在自己的位置上继续保持端庄优雅的坐姿。 第十七话:舞会之后 看到米洛丽斯的眼睛深处没有太多的责怪之后,般若悄悄松了口气,然后躬身行着礼后退。 明明向这里的侍应生借个手套就能解决的问题,自己却不假思索地做出方才的行为,确实让米洛丽斯担心了。般若反省自己的不对之处。但也庆幸自己惊险地避免了真身暴露的危机,不明白的人还以为那是跳舞而出的汗,她一边地擦掉了额头上冒出的冷汗,一边走下平台。 “般若大人。” 这个时候,一位宫廷官员——就是通知自己关于庆功宴的年起任走来,朝她低声说道。 “陛下有急事要与您单独一人谈论。” 般若的视线朝他望去,心想着终于能见上亚尔维斯这位大忙人一面了,她在应了一声之后,也不假思索地跟上负责带路的人脚步。 “……我明白了。” “请到这边来。” “等一下。” 原本抬起脚步的那个人因为般若忽然间停下,而小心翼翼转身看向般若。 “在那之前,我要重新加上自己身上被消除掉的常驻魔法才行。” 喃喃自语的般若伸出只手,往自己的胸口一按。接着以【铜墙铁壁的防御】和【守护的臂章】为主要的防御魔法、【力量的纹身】是增加气力与打击的力道的法术、【不巧之守护】还有等等的魔法则是为了以防万一的复活类魔法——一共四十六种为柔弱的拟人形态增加强度,而施展的常驻魔法重新施加在了般若的身体上。 当初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自己曾经被三头食人魔“杰克”杀死过而复活一次,在品尝过难以承受的痛苦后,般若极力避免这件事再次发生。 再加上自己在人们眼中以珈西亚英雄的出现时,便时常遭遇暗杀,进而慢慢有了在自己身上附加许多常驻魔法的习惯。 “好了,请带路吧。” “……” 那位宫廷人员的脸色显得十分困惑。 所耗费的时间不足十秒,般若低声的进行短咏唱——极为快速完成了以上所有魔法,根本不是寻常魔法使用者施展魔法的方式。 在不知情的旁人眼中不过是呆站在原地上的行为,般若却一副若无其事一样放下手,重新开口。 (是改变主意了吗?) 这种匪夷所思的魔法施展速度,难怪会让这位宫廷人员这么想。在那人带有隐藏好自己诧异的目光之后,般若迈步再次走去。这个举办宴会的大殿的出入口不光只有面向花园的门而已,包括了米洛丽斯刚才进入这里的那扇,右侧还有连接着王宫主体的一个廊道。 她们很快就离开了宴会场所。那位宫廷人员在带着自己走过大约三十米的廊道之后,向般若示意国王就在这一道厚重木门的后面等着她。 然后,似乎收到不必留下来待命的宫廷人员没有留下的打算,在行了一礼之后,匆匆离开。 而且让她感到费解的不只是这一点。 附近没有负责保护国王在宫中安全的御兵存在,让般若起疑,但感知到门的后面的人又确实是亚尔维斯的气息。 (——会不会是不想带着御兵在难得的庆功宴上出现,为宾客带来压力呢?不对,这样的理由也太牵强了点。) 自己进入王宫里头时感觉道的氛围和这件事结合起来,般若隐隐觉得哪里貌似不对。不过,既然自己来到了这里,般若也不做多想,伸出双手,推开隔绝两个区域的沉重木门。 和她记忆中的一般无异,那扇门的后面是一条狭长的廊道。 右手边的一排窗户,而另一边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幅价值非凡的壁画。 而孤身一人站在廊道的中间,身穿着下摆长至地面的、唯有君王能披上的白色长袍,头戴着华丽的王冠,一言不发地面向窗户的人正是珈西亚的国王——亚尔维斯本人。 “亚尔维斯?” 虽然现在才刚入夜,还不是天空最暗的时候。 但此时暮色已经笼罩大地,这个地方却没有开启魔法灯的光芒,加深了般若的困惑。 迈出一只脚,般若走进的这个地方,除了透过那一排窗户所散发的、淡蓝色的夜空光芒以外,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而那个微弱的光芒恰好达到亚尔维斯胸口的位置,看不到他的面貌。 般若心中的疑虑慢慢加深。 “……我刚巧也有事要找你。” 但找不出这份怪异的感觉源自什么,她依旧走进里头。之后的事情属于机密,不适合被他人听去,般若顺手关上了后面的门,才开口。 “帝子可能已经知道了我的真面目,能不能派人查探那个消息的源头。” “……” 亚尔维斯依然不说话。 见状,她保持着一定的警觉,表情一边和以往面对友人一样的自然,一边则像是试探着让人感觉陌生的熟人,她在靠近对方时不断说话。 “还有,我想问霍米勒先生的事情——” “哼,参见你王的时候居然不跪下,还直呼我的名字。” 当双方的距离只有三米的时候,亚尔维斯才像是注意到了般若的存在,缓缓转过身来。 “般若,你该当何罪。” 亚尔维斯露出的认真神情,让般若面色一肃,立刻单膝跪地。 “亚尔维斯陛下,是在下鲁莽了。请恕罪——” 然而—— 当她的膝盖即将碰到地面的时候,便停止了下降。 “如果你是真的亚尔维斯的话,基于在大众场合要遵循宫廷礼仪的约定,我会这么做吧。” 突然,般若抬起头来。 她直视金发蓝瞳的国王,不带有一丝妥协的口气质问。 “你是谁?亚尔维斯去了那里?” 随着这个质问,原本呈现跪下的身姿,转变成了准备应敌的姿态。 “呵呵。果然瞒不过去啊。不愧是当今世上最强大的魔法使用者。” 亚尔维斯——不,应该称为其假冒者,顿时一愣,然后失笑般无声的颤抖,垂下头,双肩上下剧烈抖动。 放弃伪装的人突然间停止不动,然后抬起头,投视过来的目光仿佛让人坠入深渊洞窟般的冰冷,连整个廊道都变得阴暗潮湿起来。 “又见面了,这时代的屠龙者。” 他不再假冒国王的模样——冰寒刺骨的邪恶之气弥漫开来。让般若感觉到有如黑色在肌肤上爬行一般的恶心感。 第十八话:被动的局面 阴冷的笑容,还有那自身来自古代的语调。 这个时候,此人的身份再也明显不过,般若猛然地睁大眼睛,翠绿的双瞳要喷出怒火一样。 巫妖。 此时,完全没有理会般若显露出来的强烈敌意,它挥了挥手,说了下去。 “吾还没有介绍过自己吧。吾名为赫瓦西奥,是为米格兰斯皇都来带黑色灾厄的巫妖。这么介绍应该可以了吧。” “啧。” 在最初的惊愕过去以后,般若不由得咬牙切齿起来。 “吾感受到来魔力的波动呢。奉劝你别急着动手。屠龙者。” 忿恨之下咬牙切齿的行为,是般若实际上想要拿下对方,而短咏魔法。 但这样方法用来对付与魔法无缘的普通人还好,般若的做法逃不过同为魔法使用者的巫妖的法眼。 “你要听吾说完才行。当然,假如你有想要后悔一辈子的想法话,吾也不会阻止你无视吾的建议。” 看见般若没有放弃使用魔法的打算,赫瓦西奥也不仅没紧张,还慢条斯理地摇着头,说着。 “这个身体是珈西亚国王的身躯。被吾使用的是活着的肉体,而国王原原本本的灵魂也在被封印在里头——” “少骗人了。” 打断巫妖的话语,般若挑眉,眼神锐利地盯着它所变化出来的假国王。 “据我所知,巫妖只能附身在尸体身上——” 有些嗤之以鼻的态度,她皱着眉头说道。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在对方的身上使用了【探知】,进行最后的确认。 假如是假冒的尸体,般若在接下来的瞬间,就会二话不说直接把巫妖现有的肉体轰成渣都不剩,然后不死不休地向虚弱的巫妖灵体逼问出友人的下落。 她的【探知】能够感知到所有物质的属性,要检查到的一个人的本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还有灵魂的光泽是无法作假的。 结果是,亚尔维斯确实已经遇害了。般若愤怒起来,几乎要马上出手为朋友报仇。 但紧随而来的惊讶,让她立刻停止了攻击的意图。 感知中,朋友那跳动的心跳让般若忍不住地重复确认了一次又一次。 “……怎么回事?” 原本是想要揭穿巫妖伎俩的般若,却因为迟迟找不到对方身上的破绽,她的惊讶之言不禁脱口而出。 笃定了她不会动手,赫瓦西奥的语气洋洋得意起来。 “看来你已经确认了吧?” “……” 般若不说话,但她那双绿色瞳孔显露了自己内心剧烈的动摇。看出这点的赫瓦西奥冷笑起来,似乎对般若的表情很是满意。 “没什么好吃惊的。是吾使用了独创的秘法,做到了哦。听清楚了,这时代的屠龙者。现在这个身体已经属于吾了。如果没有吾的同意,这个国王将会是吾永远的仆役,永远也解脱不了吾的控制。” 仿佛在炫耀刚获得的一件新衣一样,赫瓦西奥抬起载满宝石戒指的双手,嘴里则发出让人血液冻结的残忍话语。 “——这个肉体无疑是活着的状态,你可以立刻下手杀死他。吾没太大的意见……倒不如说,能让你的手中染上自己国家的君王鲜血,这会让吾感到非常的愉悦才是。” 般若睁大双眼,觉得膝盖发软,差点跪坐在地上。她浑身冰冷得他人告诉自己的血液霎那间凝结停滞了也毫不夸张。因为她极力不去正视,却被巫妖吐露的事实已经化为一种莫名的恐惧侵蚀了内心。明明心里知道不去采取行动的话,事态绝对会变得更糟糕。但越是去思考这些,她就越是无法控制从手指尖梢,侵袭到身体中央来的寒冷。 般若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依然具有战意,但内心已经开始犹豫不定。 (不行,头脑已经乱了,完全想不出办法……) 以愤怒驱散那个冰寒,支撑着自己不坐在地上,般若咬着牙。 假如亚尔维斯已经死去的话,为了替友人报仇,即使没有杀死巫妖的办法,般若誓言自己会花费千百年的时间折磨巫妖的灵魂,不让它逃离自己的手掌心。 然而,这么做有一个问题。 般若收回感知,死死地握紧了双拳。 亚尔维斯还活着。哪怕巫妖的力量在她的面前不值得一提,不论多少次都能毁灭它的肉体,但这么做的话,就会杀死因为自己让巫妖逃跑的失误,而受其祸害的朋友。 已经肯定站在眼前的人是国王本身的般若压抑想要发抖的身体。 现在的情形是,赫瓦西奥用了秘法将它附身的人活了下来。 这就代表着,除非狠下心杀死有可能得救的友人,她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就会陷入投鼠忌器的状态中。 “卑鄙……” 所以,她陷入了被动的局面,一时间束手无策。 “这个情形下,到底是要这个国王——同时是你挚友的人死去,还是以自己的生命成就大义,或是再次创造一个奇迹出来。你会做出怎么样的选择,真是让吾期待啊。” “……” 以戏剧般的口吻说出这个台词,赫瓦西奥夸张地高举着双手站在那里,等待着她的选择。 当时不小心让巫妖逃走,是她最大的失策。 般若陷入深深懊悔之中,抿紧的下唇都被咬出了一个血印出来。但是,这份懊恼只占据了整个思维不到半分钟,她便想起了自己该做的事情。 既然自己和巫妖的战斗无可避免了而隔壁还在举行着宴会的大厅,为了避免他们被卷入战斗中,自己要找个机会警惕他们,疏散人群才是。 (但是,要怎么做。) 鲁莽地大喊大叫反而会是“提醒”巫妖对他们下手的举动,般若开始犹豫起来,快速的思考对策。 这个时候—— “果然,面对这样的情形,即使是你这样的豪杰也无法立刻做出选择吗?说真的,这个模样真是让吾失望。” 赫瓦西奥等待了片刻,见到般若还处于犹豫的情形中,暂时有任何的举动以后,似乎不打算等下去了。 它放下高举的双手,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既然你无法做出抉择。吾就伸出援手,宽大地帮帮你一把吧。” 赫瓦西奥缓缓地从国王长袍的袖中拿出一个平凡无奇的匕首,以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霎那间割向自己的 颈项大动脉处。 仿佛打从心里觉得喜悦一样,它以亚尔维斯的脸孔狰狞笑着。 “现在,让吾看看你的选择。” “——该死!” 情况的骤变让般若瞳孔剧烈收缩,只能解除战斗的姿势,冲上前阻止。 第十九话:巫妖的武器 就在自己跨过一个距离的时候,右侧的墙壁上竟然开始出现一个个诡异的符文,在黑暗中闪烁着红色的光芒。 (陷阱——果然!!) 想要夺走那引起心悸感的匕首,般若脑海中出现了这个念头,准备随时做出对应。 而这时候,墙壁上的诡异符文迅速暗淡了下来,相对的,那些仿佛褪色般的符文化为了一只只鬼魅,半透明的鬼物散发的邪恶气息在长廊上翻腾起来,它们挥舞着鬼爪,在室内留下了宛如骷髅的抓印。 代表着死亡本身的魑魅魍魉,在极近的距离下,奔流般涌向了般若。 “……【永不止息的圣洁】” 饶是如此的奇袭,般若依旧及时反应了过来,采取最正确的方式来击溃它们。 她的身体霎那发出圣洁的白色光辉,一个个布满纹路的光轮在她的周身水平转动,然后一瞬间让快要充斥长廊的每一处角落的鬼魅发出痛苦的嚎叫。而最接近般若的那一群鬼魅则无法幸免遇难,在接触了那份洁白的光芒之后,变成灰烟如云雾受到烈阳照射般消散。一道道符文也相继被消除,只有少量残留了下来。 而从那些残余的诡异符文中冒出的鬼魅则恐惧那份光芒,然而剩下缩在角落中的鬼魅们依然在蠢蠢欲动。 而在般若想要解决剩下的怨灵以及诡异符文时,在那一片的灰烟之中,有一个人影欺身上前靠近般若。 那是赫瓦西奥。 以要伤害国王身躯的卑劣手段,引般若逼不得已地前来阻止的时候,它看准了时机,发动了事先在墙壁上准备的魔法,然后脚猛踩向地面,握着匕首的手臂朝般若发动了奇袭。 匕首往般若的斜上方挥去。 由诸多的常驻魔法守护身躯,理当无法被造成一丝伤痕、不惧世间大多数的武器伤害的般若想要迎击。 但是,匕首所带来的、心中涌现的那个颤栗感,还是让她选择了逼退。 在冲上前的姿势下,般若以对身体的每块肌肉高掌控度,上身硬是往后仰去。 空气中响起了破空声响,般若万分惊险地仰后躲避下,躲开了攻击,但一缕的发丝被利落的斩落。 要知道,在王国和其他国家交战的期间,屡次受到暗杀的般若培养了无时无刻都确保身上施加者各种加护、强化身体的魔法。 即使刚才与皇女跳舞被消除的魔法当中大部分没有被重新施放回去,但以般若现有级别的魔力强化出来的躯体,连一根头发依然与钢丝无异。 换句话说。 她现有的防御力根本不是普通的刀剑能够伤到的身体,就连无往不利的附魔武器也会如失去锋利的生锈武器一样,很难对她造成伤害——理应如此才是。 然而,巫妖手中的匕首却轻而易举地切断了它。 般若能感知到,发丝上各种强化魔法的竟然轻而易举的被破除了。 这时,仿佛回应她的震惊,赫瓦西奥淡淡的说道: “不用惊讶。毕竟这是专门用来对付所有邪魔的附魔武器。吾特意为伪装成人的你准备的礼物。” “!!” 在发挥了出乎预料的攻击力之后,平凡无奇的匕首褪下了幻觉系的伪装,露出原本的样子。 ——那是一把半透明,并且由蓝色玛瑙打造、月牙形状刀型武器。 刀刃宽阔、锐利的刀具在针对般若一般,正在向她散发着强烈的压迫感,让般若汗毛倒竖,似乎下意识地想要远离这个武器。 面对退缩的般若,取得了进攻优势的巫妖并没有停下脚步。 它踏出一个大大的步伐,毫不犹豫的采取追击。 巫妖手中的蓝色短刀的攻击如毒蛇的信子,歹毒而疾速,一次次地迫使着般若不断后退。 “——没想到竟然有可以突破深渊的阻拦,活着来到地表的存在。不愧是被称为掌控无数秘法与智慧的魔神们。但这又如何。不管祢是魔神柱中的哪一个……” “!!” “你很快就能享受到我手中这把武器为你带来的绝望了。” “……你,知道什么?” 巫妖的话中有着自己这副身体的秘密,这让莫名其妙成为魔神的般若无法继续忽视里头的讯息,使到原本保持沉默的她再也按抑不住自己的惊讶,忍不住发出质问。 “知道的不多,但也不少。而现在依然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吗?魔神。” 但对方的嘴角挑衅似的却又像是不屑说话的人的遮掩而扬起的冷笑,形成狰狞的弧度,并没有回答般若。 但对方的怪异反应,并未减少丝毫般若对巫妖出乎预料地精通近战所感到的惊讶。 而般若来不及去思索对方话语中,还有那副笑容的意思,因为她要面对突如其来的连攻,敏捷的闪避巫妖手中带来颤栗感的匕首。般若一时间已经疲于应对那个快得看不清——甚至出现残影的斩击。 不过。 即使般若不清楚的赫瓦西奥掌握了自己的情报到什么程度,但它在战斗的时候还有说话的余裕却是事实。 而且,巫妖似乎已经知道了她的真身是什么。但基于对方和帝子行动过一段时间,所以有关于它会知道这件事,般若并不觉得有多意外。 她在意的是关于魔神的身份,以及其更多的资讯。这是般若一直以来想要弄清楚的事情。 “装糊涂是没用的。” 过了好一会儿,露出那副意义不明的笑容的赫瓦西奥才继续说着。 “就由吾来夺走吧,这个你深爱的国家,当作毁灭吾一个躯体的补偿。” 引发般若强烈危机感的匕首突然转换方向,往她的肋骨刺去。 “自然,你的性命也是对吾补偿的一部分。不管是弄丢我的‘命匣’,还是破坏了夺走那个年轻帝子的肉体的计划,你必须付出代价。” “是吗?那我也只能奉劝你一句,美梦要等睡了再做。” 巫妖的咄咄逼人,让有些恼火的般若发出讽刺的话语。 眉头一竖,别无选择下,只能动手制服对方了。 般若第一次的反击。 第二十话:蓝玛瑙刃 原本一手撑地,然后几个后跃翻的动作迅速拉开距离的般若,突然间冲上前来。 “喝!” 她目光锐利,看准了对方的动作,经过一个往旁跳跃的动作躲开赫瓦西奥的刺击,在原地上扭转身体,同时发出一声轻喝。 以凄厉的左腿一举踢开对方握着蓝色短刀的手腕,然后身子在半空中再次的一个旋转,左腿如鞭子似的形成一道残影朝对手的腰部横扫而下。 赫瓦西奥即将被这个堪称完美反击的脚背攻击踢中的时候,它却忽然低下了身姿。从般若的角度来看,对方的举动完全就是把自己的头往能够造成丧失行动能力的踢击迎去。 也就是说,全然不顾这一击能够造成脑震荡甚至头骨脆裂的攻击,赫瓦西奥没有采取守势,反而积极地发动突击。 看见对方完全不顾亚尔维斯的死活,知道假如自己不放缓攻击的话,别说是制服了,以国王寻常人的肉身头部结实地挨了自己这一击之后,很大可能会因此立刻丧命的般若大吃一惊,在内心诅咒巫妖的歹毒。 而她不由自主只能硬生生地改变踢击的方向。 她的脚转而往一旁摆放着花瓶的木柜踢下,威力巨大的踢击,将之击得粉碎。 而逼不得已的改变攻击的路线,强行转换踢腿攻势的举动无疑让般若露出了极大的破绽。 这时,她面前的赫瓦西奥以超越了人体所能承受的速度所挥舞的刀尖划过了惊骇的轨迹,即使在这种瞬息万变的危险状况,般若的身躯依然及时反应过来,急速往后退开。只见刀尖惊险地从般若的鼻尖划了过去,然后刀具在空中一转,从右边再次袭来。 巨大的危机感传递到脑海中,皱紧了眉头的般若条件反射地朝左方跃去。 但是,般若没想到的时,整个刀具开始出幻影,如同颜料掉进水中般扩散开来。 不只是如此,巫妖的手臂连同那个蓝色的刀影逐渐消散,忽然间出现在完全相反的方向,转而左边挥砍而下。 (好快!) 她露出惊讶的脸色,眼睁睁地看着刀具以诡异的角度开始从上而下挥来。 就在寻常的战斗中,只要谁在交手中有疏忽的瞬间,就足以丧命,更何况是这种只要判断有丝毫的错误,反败为胜的机会就会转瞬即逝的顶尖战斗之中,被一下子得手的般若屏住呼吸,连忙身子仰后,想要进行躲避。 不过,周围的空气突然像是凝固起来了一样,她的动作比预想中的还来得慢。而这样的现象来自于地面上突然浮现的一个法阵。 “!!” 般若正下方的地面布置了一个隐隐闪烁着幽紫光辉的魔法阵。 而正是那个魔法阵阻碍了她的行动。 注意到自己被摆了一道,般若再次皱起眉头,露出恼火的表情。但她没有浪费太多时间,短咏【加速】魔法,同时抬脚,往地面踏落地面之后,以般若为中心的大理石地板顿时出现了细长的裂痕,一片片的龟裂开来。因为地板出现了裂痕,魔法阵一并受到破坏,阻碍移动的法术效果立刻消失。 不过,即使如此,有这一下子的耽误,般若再想要后退已经不可能了。 面对趁着这个时候钻到身前来的敌人,般若只能咬牙放弃闪避,手往后弯曲,猛然拔出腰间的寒光闪闪的匕首,并且甩动手臂,从下而上地挥出。 对于让她感觉万分不妙的蓝玛瑙刀,基于上次掺了大量的高阶金属——“紫金”锻造的匕首已经在对战巨型蠕虫魔物的时候销毁了,再加上为了顾及米洛丽斯的安全,一路奔波返回珈西亚的行程有些紧迫——种种原因导致了般若未来得及定制新的武器,她手中的不过是加了一点点的“秘银”的小刀,因此,般若不认为在武器的交锋上能够占上优势,所有一直没有拿出来。 但这时候的她也被无它法,只求它能一时半刻地抵挡住闪避不了的劈砍,只要有一秒钟的时间,她就能翻滚到一旁进行闪避。 但是。 七八寸长的秘银制的武器仿佛不值得一提那样,被砍出整齐的一个切口。 然后,般若的腹部被浅浅地划了一道刀痕,然后一声脆响,划过紫色胸甲的刃锋冒出一阵火花。而刀尖也并没有在此停下,赫瓦西奥以狠辣的招式,让武器继续的往横向挥去,砍向般若来不及缩回的左腕。 “!!” 来不及了。这个念头刚闪过脑海,瞪大眼的般若就看见自己手腕的血肉一瞬间被撕裂,一道冰冷的凉意从那里窜入体内,般若看见自己左手处的伤口变得血肉模糊起来。 整个手腕被一下子散发着神圣气息的宝刀砍飞,而即使武器锋利,切口不是整齐的的原因在于,那把刀上存在的附魔力量出现了一道旋涡,将被切飞的手腕绞碎。般若咬牙忍受传来的剧烈痛楚。 不但如此,眯起眼睛的赫瓦西奥顺势侧过身的时候抬起了腿,然后一个踢击踢中了般若带伤的腹部,将她整个人给踢飞。 “——呃!” 手臂传来的剧痛,加上仿佛恶意瞄准肚子的伤口的攻击手段——双重叠加起来的剧烈痛苦让般若再也忍不住,不禁发出低声的哀嚎,口中猛咳出一口血。 嘭!!! 她像个破烂的布一样重重的摔飞出去,然后身躯粉碎了靠着墙壁的奢华家具。 整个人有如失去骨头,肢体柔软无力地倒在地上。 即使浑身上下失去力气,般若还是卖力的挣扎着,却一时半刻爬不起身。 连敌人就在不远处的事情都忘了,无法对抗那个入侵身体的霸道力量,般若俯身跪在地上,以另一只手用力按着不断涌出混杂着漆黑液体与红色血液的手腕。此刻,体内的血液犹如被扭开的水龙头一样,从伤口处以不正常的速度汩汩流出。很快的,她流淌在华丽大理石地板上的血液,已经超出了正常人拥有的血量。 “呃……哈啊!!哈啊啊!” 她大声的喘气,想要以肺部吸收更多的氧气来抑制那份强烈的痛苦。 稍不留神就造成了如此的伤势——这是般若预想不到的事态。连腹部的伤口也无暇顾及,此刻她的全副精神都用在抵抗那个手腕伤口处涌现的破坏力量,以及不让自己丧失意识——除了这两件事上,便无暇其他。 “到了现在还不打算现出真身,还在维持着这个软弱且滑稽的人形姿态吗……或者说,吾应该赞扬这份毫无意义的毅力才是?” 俯视着模样悲惨地倒在地上的般若,伫立在她面前的赫瓦西奥投来了悲悯的眼神,随后挥动手中的刀具,蓝玛瑙刃的刀尖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弧度,挥去了上头的血液。 (怎么可能那么做……那样的话会破坏这座宫殿,活埋这座建筑的人们。) 而且,巫妖恐怕是猜到了什么,才为她准备了一道陷阱。因为对方可能知道她在解除【拟形】转变回魔神的姿态时,会有一瞬间的致命破绽存在才会如此建议——实在太过狡猾恶毒了。 般若咬牙切齿。 “这样下去,吾断言你会死亡。不知名的魔神哟。” “——【大治愈】” 趁着这个时间,无视巫妖的话语的般若低着头,抓紧时间来短咏治愈魔法咒语,想要以此治疗伤势。 然而。 “唔——咳、咳咳!” 以往能够治愈一切伤势的魔法。 无法发挥作用。 剧烈咳嗽的般若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第二十一话:灾难再现 不但如此,魔力的流转反而加剧了从那个刀具上传来的力量,再一次咳出一口血来的般若露出无法置信的目光,不敢相信自己见到的一幕。因为她感觉到自己魔法的力量很难在体内凝结起来,连为自己治疗都做不到。 面对意想不到的状态,般若哑然的将视线抬起,目光从赫瓦西奥的鞋子渐渐的往上移动。她绿色的眼眸剧烈地震动,反映着自己内心的动摇,仰视巫妖。 “不必如此吃惊。” “——” “这是由在出现过神迹的圣地采收到一块黄金打造的刀柄,使其神圣力量附在蓝玛瑙磨制而成的武器,拥有让污秽受到伤害后【不愈】的圣洁力量。是圣斯西耶诺大陆仅有的五大圣物之一。” “!!” “吾也是深感意外,除了会收集这种东西的精灵之乡,这种级别圣物竟然会流出、出现在这个国家的宝库中。但这可不是什么意外,毕竟——” 赫瓦西奥扬了扬手中的刀具。接着,其刀尖猛然指向了只不到一米的距离,陷入剧烈痛苦中而抬头仰望着它的般若面前,扬起了嘴角。 “而且,这还是这个身体的主人特地收集而来的东西。” 因为痛苦而扭曲面容,仰视巫妖的般若瞪大了眼睛,连圣物的力量侵害所带来痛苦在这道消息之下,都显得轻微了。 “无论如何,这可说是一种命中注定吧。你的话应该能够理解,其拥有阻碍恶魔类存在伤势愈合的圣洁属性,被吾获得来对付你。这股力量无疑会不断的破坏你体内的生机——直至你的死亡。” 而默默的尝试了几次之后,般若已经确信了,有一股仿佛在克制自己魔力的力量在她的体内肆虐,犹如一股洪流冲撞着她的身体。流的血怎么也止不住。 注视着身体颤抖着的般若,赫瓦西奥缓缓踏步上前来,面上露出恶劣性质的微笑。 “虽然握着在手中的吾也不好受,但多了一个人类肉体充作缓冲物,倒也不是什么无法忍受的事物。然而,被这个直接创伤的你而言是致命的。对吾来说,这已经足够了。目的已经达到了。” “你这个——” 那种熟悉的友人脸孔浮现不属于他的扭曲笑容,让般若的身体便传来一阵恶寒,觉得友人被这个邪恶的不死者沾污了,内心被愤怒与痛楚支配,快要失去理智一样的般若内心出现了要不惜一切,以最大的火力消灭对方的渴望与冲动。 但残存的理智在阻止自己犯下大错。 般若愤怒得浑身发抖,死死地瞪着卑鄙的巫妖。 “吾感觉到你的力量正在逐渐流失了,要是不准备化出原形的话,吾就要继续下一个的节目了。” 赫瓦西奥打了一个响指。 随着它的动作,绘画着诡异符文的那面墙壁,首先出现了手指般的大小的裂痕。 但是在转眼间,走廊的整面墙壁就一寸寸的裂开,轰然倒塌而下。而破裂的墙壁暴露出身在另一侧空间的人们,他们视线齐齐往跪在冰冷的地面上、模样凄惨的般若与赫瓦西奥的方向,迅速集中起来。 “般若大人?” “还有,亚尔维斯陛下也在。” ——是宴会厅里的人们。 视野中的米洛丽斯以及贵族们在宴会厅的墙壁莫名奇妙的倒塌,因为墙体倒下的尘土飞散之后,呈现在眼前的一幕而露出了震惊无比的表情。从般若的模样凄惨,再注意到与之对战、气息森然的珈西亚国王之后,纵然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人们也意识了危险的存在而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脚步缓缓的后退。 “……等等,你想做什么?” 跪在地上的般若按抑下内心的惊愕。 她捂着伤口,咬着牙,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虽然内心涌现了强烈的不安与预感,她还是抬头质问赫瓦西奥的意图。 “做什么?吾要为不惜伪装成人,不辞劳苦的想为珍惜这个王国的你带来煎熬、绝望、痛苦、悲伤——世间所有的负面情绪。你连这点都不知晓吗?真是让吾失望了。” 赫瓦西奥平淡的说下去。 “与吾为敌的代价,就是失去身边的一切。你身边的人们也会因此遭遇灾祸。” “——” “那么选择吧。要用你那个极大魔法将吾,包括这个国王与这里所有的人毁灭,还是重演米格兰斯皇都的夜晚,让吾等的战斗波及这个王都所有人民,制造一个死之都市出来。” 般若倒吸了一口冷气,浑身发抖。 “……选择不出来吗?” 看着般若露出惊愕的脸色,赫瓦西奥扬起了头颅,出现了“果然如此”的笑容,阴冷的话语落下。 “既然如此,由吾来帮你选择吧。” 到了现在,般若才赫然发现。 自己远远低估了巫妖的邪恶,发出如同悲鸣的喊声: “给我住手啊啊啊啊啊啊!!” “让你尝尝失去在意之物所承受的痛苦吧。怨灵鬼魅,可以动手了。” 血液还在从伤口处溢出,身体冷得仿佛全身上下被人塞入了冰块。死死盯着巫妖的般若,看见对方发号施令瞬间,强忍着要吐血的痛楚,她笔直地伸出右手,释放了魔法,想要为人们争取逃跑的时间。 在赫瓦西奥的手臂落下之前,般若急忙大喊道。 “——你们快逃!” 但赫瓦西奥执意把皇女以及在场的贵族们都卷进来它带来的死亡之中,没有放走任何一个人的意思。 原本被般若的魔法所克制,来不及消灭的那些鬼魅怨灵一下子找到了逃出的缺口,渴望鲜血的怪物们如潮水般一涌而出,往人们突进。 “怪、怪物啊啊!” “快逃,快找骑士来帮忙!” 找到猎物般的兴奋嚎叫,尖叫声甚至让灯盏破碎开来,它们朝惊恐的人们张牙舞爪。贵族以及侍应生们想要离开这里,但无处不在的鬼魅以及怨灵群不会任由他们逃离这里。 不论是盛装出席的贵族,还是为他们服务的侍应生和音乐家们,全都在鬼魅的攻击下,变成亡魂。 外头的守卫发现宫殿里传出不寻常的动静,紧接着是哭喊声,两位守卫连忙打开大门时,看见的是美好的宴会已经沦为了地狱的景观。因为这个出乎预料的一幕,让两人都倒吸了一口气,连救人或者逃生的念头都失去了,他们僵在原地上不动。 然后,发现更多猎物的鬼魅发出信息的声响,接着两位守卫的眼前掠过一抹黑影,便带他们融入了地狱之中。 “圣——【圣洁净化】!!” “我祈求虚无,因为我拥有世间所有——【魔法妨碍】” 蓝玛瑙刀具的力量是针对般若自身的治愈,并不完全影响魔法对外界的效用。般若勉强忍下剧痛,抬手释放魔力与法术的运转变得生涩的魔法。 第二十二话:奇迹之光 而赫瓦西奥看破她的想法,更早一步咏唱了让魔法消散的咒语,虽然不至于让已经见识过这个手段而有了防备的般若、那个驱除鬼魅的魔法就此抹消在这个世界上,但也延迟了几秒的时间发动。 般若的脸色变得惨白。因为在这数秒魔法延迟的时间里,对于鬼魅这种速度异常快速的不死者来说,要对般若要保护的人们下毒手的时间已经非常的充沛。 “去吧,鬼魅们。不必畏惧,将这里的蝼蚁都杀光。饱餐一顿即可。” 随着这道巫妖的低声命令,就在这不过三四秒的时间里,得到能为所欲为的命令而欣喜万分的狂欢,全部的鬼魅嚎叫飞出廊道,刺耳的叫声刺破人们的耳膜,震碎了宴会厅的玻璃,连带灯盏破碎,使到空间迅速暗淡下来。 宴会厅即时陷入一片黑暗。 “不、不要啊!” “呜、唔啊啊啊!!” “呃啊啊啊啊啊啊!!” 般若睁大眼睛,想要驱使虚弱的身体保护人们,却因为刀刃的力量在侵蚀自己,一再腿软,倒在了地上,看着前一刻还沉浸在美妙旋律中的人们死亡。 即便是认识她的巴尔维在发现般若的脸孔苍白,从而发现状况有异以后,高大的男士立刻牵起妻子的手,往外跑去。饶是如此快速的反应,他和妻子也未能因此逃过一劫。 被巴尔维紧紧拉着那位夫人首先是被鬼魅犹如钩爪的手掌攻击,这位夫人的胸口处被贯穿。 “莎莉娜!!” 而想要携带着女眷逃离此处的巴尔维发出悲恸的哀嚎,马上停止逃跑。穿着笔挺的军方礼服的男人不向门口处前进,反而转过身,进一步靠近了他的妻子,双手将已经丧命的夫人拥入怀中。而这样的举动让怪物的爪也贯穿了巴尔维自己的胸口,与其余被夺走心脏的人们死状别无二样,缓缓的倒下。 目睹这一幕的般若浑身颤抖着,睁大眼睛看着嘴角浮现凄惨笑容的巴尔维依然紧紧地握着妻子的手、倒在血泊中的他们。 “啊……啊……啊啊……” 无法拯救人们的般若被寒意支配了脑髓,嘴唇发颤地发出不成声的音响,内心深处流过最深沉的痛楚。 努力爬起身的般若双手撑地坐在地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惨叫的人们相继死在鬼魅的手下,攻击所留下的血迹与深深的印痕让人不寒而栗。就在这时,般若的魔法终于发挥作用,迟来的魔法爆发出炫目的光芒之后,雪花般的光芒碎片从天花板降下,将包括正在冲出宫殿的鬼魅——所有的怪物在刺耳的哀嚎中给彻底消灭。 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宴会中的人们已经被鬼魅杀死。 因为自己的犹豫而害这里的人丧命。假如当时的自己能够更加的果断的话……事情便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不…………不可……以……!!!” 深深的懊悔以及罪恶感让她不禁发出无声的呐喊,双眼因为陷入了绝望而变得失去光彩。 如果有旁人在就能发现,陷入了绝望情绪中的般若身上有了丝丝的紫黑色的气息萦绕。 那是亡灵体系,邪恶的巫妖让人心神失守的一个技能。 作为最高阶的不死者,拥有者让意志不坚的生者看自己一眼,就会自缢的、能够传播绝望情绪的技能。然而,在习惯了斗志激昂的战斗者与心灵纯净的人们,这份影响力就会降到最低。而般若是属于不容易被影响的第一类。赫瓦西奥唯有经过精心的策划,利用她对于这个国王肉体被侵占的愧疚,加上宴会厅的众人因她的无力而死的刺激,赫瓦西奥才能在一瞬间得手,在这之后,只要般若无法清醒过来,它就能控制对方的肉体——甚至转移灵魂改成夺取对方的躯体。 相比魔力与身体素质底下的国王身体,还是本体是魔神——这种最高级魔力媒介的肉体让巫妖更感兴趣。 (可惜了,被圣物的气息沾染的身体很是棘手,难以占有——只能杀了。) 这时候,般若身旁的巫妖就像是在品尝般若身上散发出来的绝望情绪,仿佛那是一杯香醇的美酒而享受似的眯起眼睛。赫瓦西奥浑身上下散发着让人作呕的浓厚黑气,抬起脚步,缓缓靠近即将失去心智的般若。 ——就这样沉浸在绝望之中死去吧。 微微的眯起双眼,在赫瓦西奥抬起手,刀尖往下瞄准少女的头部,准备给予般若最后一击的时候。 仿佛在告诉她希望尚未破灭,不论是般若还是巫妖,她们视线的一角出现了一道静谧的蓝色光芒。 那个光芒就好像在告诉她们,当在场的人们全都无法幸免遇难时—— 唯独一人。 那里的一个人缓缓的张开眼睛,身躯仿佛星子一样的明亮,驱散了自己身上所有的邪恶力量。 只见鬼魅无法伤及的托雷斯皇女——米洛丽斯她的双手握在胸前,面色苍白,茫然地环顾四周。 而那个细微的光芒也成为了拯救般若破碎心灵的存在,使到她微微吸了口气,那个身影也成为了般若摆脱了绝望的深渊的存在。 般若重拾了些微的心智。 因般若的心理变化,巫妖赫然发现自己手上的黑气淡漠了许多,顿时让原本有所图谋的赫瓦西奥口中发出不满的声响。 “【一日奇迹】吗?” 原本走向般若的巫妖,在几乎要成功夺取前者的身体的时候遭遇了挫折,而面目狰狞地转过身,改变了前进的方向。它想要置唯一存活下来的皇女于死地的意图再也明显不过。 “为世界所爱,拥有‘星芒’这种力量的神通者真是如此可怕,既无法被恶所接近,也能够在每个日升引发一次奇迹的神通,再加上无法被魔法与诅咒杀死的体质,不愧是是吾等不死者最大的宿敌。” 冷冽的双眼充满着仇视与恶毒,赫瓦西奥抬起脚,跨越破损的墙壁,开始往皇女的方向迈步走去。 “看来需要吾亲自动手才能杀死你了。” 看见对方想要在自己面前一而三的夺走生命,连奇迹般生存下来的少女也不放过之后,般若原本忍受着痛楚而咬紧的牙关松开,双目睁大。她猛地张开的嘴巴——喉咙间漏出了类似于野兽的愤怒嘶吼,不对,应该说,相当于神灵的怒吼。 “你、休、想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有如火山震动喷发的咆哮,从原先一片绝望中的心灵爆发开来,让般若以那份如同烈焰的焦虑,挥之不去的恐惧以及岩浆般的愤怒,激烈交织的各种情感——立刻破开了在不知不觉中被影响心智,消灭被巫妖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死灵魔法。 身负重伤般若紧紧盯着那个映入自己眼帘的救赎,也是唯一存活下来的身影——忍受着那份剧烈痛楚的般若毅然抛开一切的犹豫,强烈的意志力让重伤的身体犹如打破了桎梏,化为电光似的冲出。 般若旋风而至,以超乎常理的速度地出现了在巫妖的背后。 在这个霎那间,般若发现自己甚至大大超越了在她完全的状态下,原本能够爆发出来的速度,不过现在这些对她来讲都不重要。 “——” 完全想象不到对方还拥有着这样的爆发力,巫妖甚至来不及发出惊讶之词,它没有回过身来,而是本能地张开五指,往后一抓,让手指犹如锋利的钩爪落下,想要撕裂突然出现在那里的目标。 饶是如此迅速的反应,赫瓦西奥依旧迟了一步。 只见般若的全身在这时爆发出了不似已经重伤的庞大力量,抬起了一只拳头,往赫瓦西奥的方向招呼而去。 为了拯救唯一存活下来的皇女,这一次,般若的动作没有丝毫的犹豫,不再投鼠忌器。 身体往右边扭去,唯一完好的右手臂往后屈伸,然后拳头猛地沿着直线挥去,使出全力的一个拳击,利落的重击了巫妖毫无防备的侧胸。 对方的身上传来骨裂的声响之后,般若在突进的拳头在将对方的侧胸陷塌下去之前,及时回收了自己的拳头。般若终究没有向国王痛下杀手。即使如此,非比寻常的冲击力还是使到国王犹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往旁飞了出去。 般若微微闭起双眼,忍受着内心那个涌现对伤害朋友的歉疚感,但她明白无论是自己还是皇女,显然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 所以—— 一击得手之后,般若并不恋战。或者应该说,毫无战斗下去的原因。她立刻转过身往米洛丽斯的方向奔跑而去,在一瞬间冲过了一大段距离,来到了哑然不已的皇女身边。 察觉了她的意图,原本平行飞出的赫瓦西奥发出“哼”的一声,以【浮身】的法术,稳住身形,然后咏唱咒语,以召唤魔物来阻止。 “邪恶叩门,进入恐惧的心房——【怪力魔】” “——咕,【喧哗风兵】!!” 周围魔力的流动,让般若知道了巫妖想要做什么,马上召唤出相应的眷属出来。两者的魔法再次交锋。随着空间的震动,赫瓦西奥与她之间的区域中,出现了不同的召唤物。 第二十三话:宰相与英雄 一边是从黑漆的空间裂缝爬出,血红的眼睛闪烁着红色的光芒、全身犹如黑暗的岩块组成的魔物,发出骇人的咆哮,仿佛为降临于世而兴奋地以硕大的双臂轰向地面,不但大理石和红毯铺就的地面在强大的力量下碎裂开来,连美轮美奂的墙面壁纸也因为裂痕的延伸一并损毁。 而与此同时,般若的另一边则卷起激烈的狂风,风暴消散之后,出现了十多位握有盾剑的风属性士兵。 穿着铠甲的青风士兵全身散发着凌厉的气息,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敌人。两者数量上不相伯仲。而召唤物遵从它们主人的意志,青风士兵怒吼着冲了出来,与怪力魔激烈地交战在一起,引起整个大厅一阵的晃动。 凶悍的怪力魔朝风兵挥下致命的拳击,两三位闪避不及的风兵立刻消散开来。而剩下的风兵也不甘示弱,立刻挥刀给予反击。 前者要阻拦般若逃离,而风兵则是全心全意地挡在咆哮的魔物的面前,尽力替她争取时间。 对方的阵营里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巫妖在,所以风兵能够帮忙阻拦的事件注定不长,但也足够了。般若的心里明白这些。 趁着这个时候,般若几乎没有停下地一把抱起皇女俯冲,毫不停留地急速向前窜出。 然后,随着清脆的声响传出,窗口上残存的玻璃碎裂,而突破了窗户的般若的、身体犹如化为一阵狂风,骤然冲出了王宫的宴会厅,携带着皇女破窗而逃往城市的方向。 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发生。 而几个眨眼睛的时间,看见般若等人就要消失在眼前的赫瓦西奥下意识的举起手,想要使出魔法追击时,但刚才挨了般若一拳,身体传来的强烈虚弱感让它晃了晃身体,险些站不稳。而稳住了站姿之后,它才皱着眉发出困惑的声响。 “……这点伤就无法行动了吗?所以说这种软弱的肉体真是不便。” 它解除了【浮身】降落地面,检视肉体的状况,发出叹息。 “果然要在第一阶段就杀死魔神不太现实。无论如何,摧毁她所珍惜之物的目的达成了。” 也算扳回一城吧。 感受到内心的这份恨意稍微消退了一些,赫瓦西奥抬起眼眸,往破烂的门口处看去。 因为之前的哭喊哀鸣,加上它和般若的战斗而引发的沉闷震动,大厅就好像要倒塌了一样,巨大的金属吊灯再也承受不住激烈的晃动而在发出刺耳的声响之后,猛地掉落地面。而远处的王宫人员已经注意到了这里的状况。在外面已经有人赶往这里的喧闹声中,赫瓦西奥将自己的使魔解除召唤,然后单手在虚空中一挥。 空气开始出现一个弯曲的扭曲光线,然后膨胀成一个黑暗的漩涡。接着,隐约散发着恐怖气息的那个事物便朝失去了对手后,呆立在原地上的风兵卷去。 剩下的那些风兵都在迸发出黑色光芒的猛烈漩涡吞噬。 在那之后,完成了使命的漩涡才重新化为一个扭曲的线条,彻底消失在虚空中。 然后,赫瓦西奥在地狱般的场景中,走向了平台上的王座,缓缓地坐在上头。 除了两位逃跑者以外,所有人已经死亡而一片血腥气息、满是狼藉的宴会上,它操控的国王肉体的脸色徒然间变得苍白无比,等待着外边人们的到来。 疯狂的计划并没有因为般若与米洛丽斯的逃跑而停止,巫妖继续自己下一步阶段的计划。 ** 周围的王都城市景观正在急速往后退去。 般若双腿奔驰在王都的道路里,一刻也不停。途中,一言不发的米洛丽斯则紧闭着双眼,纤细的双臂绕过般若的脖子,身子尽可能缩起。而这个夜晚时分,王都城门已经紧闭,但是城墙的那点高度根本般若不以为意,就算是受了伤的自己,顶多要费多一番功夫而已。 身体不断传来魔法破碎的声响,但让般若全身冷汗连连的原因,是因为自被蓝玛瑙刀砍到以后,不断在她体内破坏生命力的那个力量。 “米洛丽斯抓紧了。” 般若语音虚弱的说道,不知道在已经最高速的移动下,对方是否能听见自己说话。 但她感觉道对方的一双手臂绕得更紧。 般若瞥视了米洛丽斯一眼。原本是邀请她来这里做客,没想到会发生了这种事,般若对此满怀歉意。 即使想要安慰对方,但也要等到抵达安全的地方之后再说,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于是, 她只能咬紧牙关,进一步加快了速度,想在“星芒”和刀刃的力量使到自己倒下之前,护送对方到安全的地方去。 抛开自己的杂绪,般若阻止自己的头脑继续乱成一团,迫使自己稍微冷静下来。不去想其他事情,专注在判断自己和皇女要如何顺利逃出去的当下,这可以说是担任冒险者时期培养出来的习惯。 此刻,用不了三分钟的时间,般若已经来到了南方城门的附近。 那里站着大量的御兵与王家骑士,巫妖想当然是做好了被她们逃跑的各种准备,已经在各方城门安排了相当多的兵力,就拿之前她经过的地方来讲,处处都有暗哨,正在向变了主人的王宫汇报她的行踪。 自己的行踪仿佛被对方牢牢把握在手中,意识道这点的般若皱紧的眉头似乎要拧在了一起一般。 “没有时间了,要尽快脱离它的视线,找一个可以藏起来的地方——” 般若着急地这么自言自语。 看见有人挡在面前,般若无视了他们。 她在剩下的距离加速,想要一鼓作气,跳跃过紧闭的城门的时候。 夜空下的南方城门却缓缓开启了。 这个突然起来的变化让般若惊疑不定,甚至怀疑城门的后方是不是巫妖的阴谋。 但是,她在看到了御兵以及骑士当中的一个老者的脸庞以后,不禁叫了出来。 “阿尔曼老头,是你吗?” 般若犹豫了一阵之后放弃跳上旁边的店屋,而是迎了上去。她在一瞬间怀疑过这个人是否也已经在赫瓦西奥的掌控中,但自己迫切想要知道对方的状态。 站着人群中央,原本正在闭目养神似的老者半张开眼皮,看见般若之后,默默点了点头。然而,他的视线投向般若怀中的那位少女。 “般若大人,请问这位是……” “米洛丽斯,托雷斯皇国的皇女。” 老者微微一顿,然后向她怀中的少女微微一鞠躬,算表达了自己的敬意。 在般若这么回答之后,听到有人称呼自己名字的米洛丽斯缓缓的张开眼,环顾了四周。 “……” 而被般若二话不说的带走,在令人瞪目结舌的速度中奔驰,连一句疑问都没有,始终安分得让人惊讶的米洛丽斯朝与般若对话的老者忘了一眼,然后以询问的目光望向了般若。 “而这位是这个国家的宰相。阿尔曼。” 轻声回答自己怀中的米洛丽斯之后,将失去左腕而无力垂下的手臂藏在身后,般若再次看向沉默着的宰相。 在分辨出对方是敌是友之前,虽然模样狼狈不堪、毫无说服力也好,般若亦想要尽可能避免暴露出自己的虚弱。为了隐藏起来现在的自己无法保护身后皇女的状况——虽然鲜血已经沾染了她整片衣服,血迹多得让人怀疑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才会导致如此惨烈的状况,凄惨无比的她语气故作轻松。 不过,比起直接暴露给敌人自己的虚弱,般若依然装作对伤势不以为意的样子,在微微颤抖的身体状况下,她平静的问了一句。 “你知道了吗?” “……” 对方用鼻子哼了一声。 “连这点眼力都没有的话,我阿尔曼就妄称是陛下的忠臣了。” 她们的对话在不知情人的耳中相当的莫名其妙,但般若由此已经知道阿尔曼发现了国王的状况,而将视线从老者的身上移开,苦涩地底下了头。因为就结果来说,这个状况可以说是自己导致的,般若觉得自己无颜面对眼前的这个人。 米洛丽斯和阿尔曼也没有催促般若,静静地等着闭紧眼睛的她做决定。 般若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根据阿尔曼的口气来判断,很多人依然不知道亚尔维斯已经被巫妖附身了这件事,而发现里这件事的阿尔曼也没有声张开来,为的就是王国的稳定——还有就是抓着能够拯救亚尔维斯的渺小希望才是。 过了一阵子之后,般若才慢慢的呼出口气,然后注视着阿尔曼。 “我想救那个人,该怎么做。” 对方会在这里等着自己,想必是有了什么打算存在。般若发出像是恳求老者的语气,请求他的指点。 然而在耳目众多的环境下,阿尔曼并没有说太多,他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件。 “这是以我的名誉书写的通关书件,多少能在前进的道路上帮助到您们。” 看见般若没有多余的手去拿那个信件,米洛丽斯安静地伸出了手接下。 而在这个时候,般若的后面渐渐响起马蹄声,而那些声音很快就超过了她们,然后在眨眼睛的时间里,形成铁桶般的层层包围。 为首的那个骑士站了出来,神色复杂地想要对般若说些什么,但看见阿尔曼也在此之后,选择向后者说明状况。 “阿尔曼大人!我们奉命前来逮捕所有靠近城门的人士。宴会开始前,国王陛下传达了在这时候靠近城门者都是涉及反叛王国的嫌犯,‘不论是谁’都必须带回去。” 面对般若的沉默,与阿尔曼带有威严的目光,那位骑士觉得前来逮捕王国英雄的自己做出了什么似的。但王命不可违,他像是在解释什么地紧张的看来般若一眼,然后转移视线,继续向阿尔曼说道: “我知道,这肯定是有什么误会!但请这两位跟随我们回去答辩,解开误会吧。以我们陛下的英明,肯定能理清这中间的误会。” “不必。” “……啊?” “放她们走,我自会回去复命。” “等等,阿尔曼大人。这一次命令是国王陛下亲自交代的。这件事干系太大,所以我们不能——” “我说了,这件事我会亲自和陛下说。你们别插手。” 面对阿尔曼那平静却不可置疑的语气,这些骑士露出犹豫的神色之后,终于做出了退让,包围着般若等人的人群打开了一个缺口。阿尔曼这才说道: “快走吧。” “……” 般若心里清楚此地不宜久留,但是,要让阿尔曼独自面对巫妖这点,她很难接受。 转身看着越来越多的士兵前来追捕自己,般若皱起了眉头,做出了抉择,她踏步经过了阿尔曼的身旁,走出来城门的界线几步时,忽然停下脚步。 般若折返回来。 她大步走向背着自己的阿尔曼,先是放下皇女,让对方站在地上,然后单手放在阿尔曼的背上,轻轻一按。 “——” 般若的嘴唇轻轻张合了几下。除了般若自己本人以外,没人听见她在说些什么。 “……您这是?” 对于般若的行为感到惊讶,阿尔曼和米洛丽斯张大眼睛,看着在做出这样的举动之后,般若的纤细手腕,伤口处猛地喷发了大量的血液,连她腹部处的衣物都染上了触目惊心的血迹。 般若的伤势忽然间变得更加严重。而她的目光迎上阿尔曼的视线之后,并没有说话。 她无言的缓缓后退了一步,然后转身,重新抱起皇女迅速离去。 然后。 “我们会再见面的,老头。我保证。” 这句话伴随着杜绝那些追兵似的、沉重城门缓缓关起的声响中,而在人们耳里格外清晰。 第二十四话:满城风雨 抱着米洛丽斯,般若的身子如若披着深绿色皮衣的猛豹,奔跑时形成了一道暗影。 敏捷的在桑德拉王都外围的森林种中穿梭,想要在最短的时间离开巫妖所能触及的地方。而出了城门以后,她并没有直线前进,而是转向西方,想要借此摆脱用不了多久就会倾巢而出搜索自己和皇女的人们。 “!” 在光源稀少的树林里,一股股犹如电击的冲击发生在般若身上,让出了城的她再也忍不住剧烈的痛苦,脚突然间被突出地面的树根绊住,往前倾倒。 为了避免怀着身形单薄的少女在如此的速度受到重伤,她只能顺势松开抱住米洛丽斯的手,自己则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而被抛出的米洛丽斯像是从高速行驶的车子掉下一样,顺着惯性往前滚去,即使般若在刹那间调整了动作,但皇女还是不可避免的受到了一些擦伤,滚去到了十米外的距离。 所幸,米洛丽斯摔落的地方是一片柔软的草丛,与摔得结实的般若比起来,米洛丽斯能感觉到自己的这点伤势根本不足为道。 原本华丽的裙摆被树枝刮烂,衣裳变得有些破烂。 没有去注意这些的米洛丽斯在耳边传来了般若的呻吟之后,迅速打起精神。 她睁开眼睛,往声音的方向望去。 “呃,哈啊——呜啊!” 双眼紧闭,秀美的脸庞逐渐扭曲起来。 般若的喉咙漏出呻吟,蓝玛瑙刃传达到身上的冲击在脏腑间肆意奔走,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变得强烈气来。 冷汗直流的她大声的喘气。 喘气的原因不是因为缺氧,而是一种手段,为了抑制自己会发出引来新来的敌人的大声悲吟。 “般若阁下!” 而被甩出去的米洛丽斯摇了摇头把昏厥感赶走之后,抬起头来,驱使已经发软的双膝跑到般若身边来,脸色凝重地坐下查看她的伤势。 虽然之前没有发现,但现在看见了那个骇人的断肢以及腹部的伤口之后,米洛丽斯的眼神充斥着满满的担忧。 “别起来!请躺下吧。您伤得很重。” “我……没事。反倒是,米洛丽斯你……没事吧。对不起,我不小心没注意到路况,一不小心把你摔出去了。” “我没大碍。” 连这种时刻都显得十分沉稳的皇女摇了摇头。 “我的伤还没有重到需要被担心的程度。阁下别说话了,您的伤势比我还重,请躺下来休息。” “不行。” 粗喘了几口气之后,般若不顾米洛丽斯的劝阻,轻轻推开她的手,逞强地爬起身来。 她用手背擦掉额头上冒出的汗水,虚弱的说道: “……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不去注意对方那个湛蓝的眼睛,般若的视线凝望着桑德拉王都的方向。 原因很简单,虽然成功把人给救了出来,但还不是放松的时候。 十分清楚自己什么都不做就代表着什么,她咬了咬牙。 “——在阿尔曼以性命为我们争取时间的时候,一旦丢去了这点小小的机会,巫妖就会以国王的身份驱使骑士团——或者干脆自己前来追上我们的脚步。不能停下。” 米洛丽斯静静的听着,轻声开口。 “……那时候我所见到的亚尔维斯陛下……果然是巫妖吗?” 因为那个似曾相识的,带来寒意的身影,米洛丽斯很简单的猜出了真相。 闻言,般若看向她,轻轻点了点头。 “……” 而想起了毁灭自己家庭的那个怪物,端坐在森林土地上的米洛丽斯的神色黯淡起来。 她在微微的瞪大眼后,抿着嘴,低头陷入了沉思。 看着受到事实冲击,而沉默下来的米洛丽斯,她的不安映照在般若的眼眸中。 为对方感到心疼的般若有种感觉,自己就算被杀死,就算没有复活魔法的存在,脑海中每次她想要暴露自己是异世界来者的身份时,就会出现的那个神秘声音也不会任由她死去,心脏会强而用力地重新跳动起来。 但这位皇女并不一样。 对方既手无缚鸡之力,也因为身怀“星芒”的神通而无法被般若赋予——其中也包括了保命的复活类法术在内的任何一个保命用的魔法。一旦受了致命伤,便只能听天由命。 况且,在那个蓝玛瑙刀的力量依然在自己体内的当下——这种状态下,即使现在的她死亡,般若也无法确认她是否会马上复活。要是自己的复活过程迟缓,到时候这位皇女就会凶多吉少。而且,她也不认为巫妖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重新复活过来,要是对方刚巧敢到这里,复活的过程被打断的话,般若无法预料到会发生什么事情。 所以,她既不能死去,也不能主动去激活复活用的魔法——最少现在不行。 “赫瓦西奥执着于杀死米洛丽斯你这点有迹可循,所以绝对不能让它得逞。我必须要在他们找到我们之前,送你到安全的地方去。” ——没错,趁着有夜幕掩护,当务之急自己要把皇女送到安全的地方。 般若呢喃这句话,提醒着自己。 米洛丽斯自然而然地想扶起般若,但她在伸出手的那一刻、在碰触般若之前,想起自己的能力对般若来讲恐怕是致命性的而不由得僵在原地上。而且随即闪现在脑海的还有一扇囚禁了自己的木门。就好像明明自己能够做出改变,种种情况却不允许自己这么做。米洛丽斯微微一愣,但在回收手的时候摇了摇头,抛开那个复杂思绪。 而般若并没有发现米洛丽斯这小小的举动。 她开始对失去左腕的手臂施法魔法。 “【再生】该死,失败了,【再生】——又是——【再生】该死【再生】【再生】!!!可恶——!!!” 不断地尝试再生出手掌,但都以失败告终。 她每次想要调用魔法的力量时,就会刺激刀具里神圣的力量,在般若体内疯狂的破坏,带来剧烈的痛苦。 她已经痛得视力模糊,双脚想站起来也站不稳,周围的场景摇摇晃晃起来。 ——如此竭尽全力,才能不放声叫喊的般若,第一次遇到本身的魔法失灵的状况,渐渐的失去了冷静。 第二十五话:英雄的懦弱 而站在一旁的米洛丽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失去理智的模样。即使她想要握着般若的手来安抚,缓解对方的痛苦,却碍于自身的神通,而无法做到的米洛丽斯感到焦急万分。 “般若阁下,请你冷静点。你这样的话,伤势会……” “——叫我怎么能冷静,当时的我是怎么样的心情,你又不知道!” 忿怒的记忆苏醒。 因为自己的过错与傲慢。 导致恩格村的村民一次次的痛失亲人,般若痛恨着这样的自己。 现在亚尔维斯也因为自己无法在托雷斯的小镇解决巫妖,而遭受性命之危,这一切都是由她而起。试问般若又怎么原谅这样的自己。 “我,差点就杀了亚尔维斯!” “!!” 心烦意乱之下,她提高了嗓音,与担忧她的米洛丽斯对上了视线,眼神凶狠打断担心着自己的人的话语。 般若不知道自己的眼神变得可怕起来——翡翠色的瞳孔已经又变成了犹如蛇类的条状形瞳孔,那副凶狠的模样让米洛丽斯倒吸了一口凉气。 而般若也很快就从对方错愕的脸色中发现了不妥的地方。正当她准备查看身体的变化时,隐藏在衣服底下、胸口处那个不详的红宝石项链忽然烫了起来,仿佛生命开始进入倒数,来自于某个存在的惩罚将会随着复活降临,为般若带来了剧烈的颤栗感。 “——!!” 意识到项链出现的变化,般若连忙用手去抓紧它。 (安静下来,现在不是时候,还不是时候……安静下来吧。) 低着头像是安抚也是恳求一样,想让滚烫的项链安分下来。 现在的自己失去了保护他人的力量,危机近在咫尺,深藏在心中的烦乱因为一次次魔法失效的痛苦而爆发出来。 双眼泛红的她手抓紧衣服地下的项链,低着头,对注视着自己的米洛丽斯嘶哑着声音说道。 “当时我的害怕得几乎不能动弹——因为那个恐惧,我甚至有向将巫妖连同它附身的朋友也一起杀死的想法。明明亚尔维斯他还活着!会发生这种事是因为我的愚蠢。我太愚蠢了,以为自己很强,结果疏忽大意,有了恩格村的教训还不够,现在又因为我放跑了那个怪物,连累了亚尔维斯和阿尔曼——我太懦弱了。” 痛苦破坏外表那坚强的牢笼,将她内心的想法倾述出来。 “般若阁下……” “是我太过于轻率了。居然现在才想起祭司的警告,看到那时候的亚尔维斯我就该知道的!放了那种怪物逃走,我不该让它卷土重来的机会的。” 试问有什么事比打败了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走的敌人,却还是让它逃跑还让人更加的懊恼。单手抱着流血不止的左臂,般若悔恨得牙龈快要咬得溢出血,连牙齿要被啃碎一样。 第一次看见那样的般若,米洛丽斯的内心感受到了她的内心和自己一样,也有着难以直视的痛苦过去,而不禁瞪大了眼睛。 她的心头窜过了一阵痛楚。 “般若阁下。” “现在,我要把你送去安全的地方,然后我要回去。不能丢下阿尔曼白白送死,也要把亚尔维斯的灵魂找回来,要尽快疏散王都里的民众——” 听到那个已经混乱的思绪所做出的抉择,般若不顾治愈身体失败而遍体鳞伤的身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这时,米洛丽斯不再放着任由般若暴走下去。 即使自己的“星芒”可能伤害到般若也好,她也不愿看到这个拯救过自己的人丧失自我而变得疯狂。 因此,她猛然站了起来。 身姿不像是个养尊处优的皇女,反而像个拯救受到苦难的人们的“圣少女”一样的凌然万分。 啪。 一道清脆的声响传出。 一抹白影闪过般若的视线一角之后,脸颊上受到了打击而让般若微微侧过头去,感受着力道不重,但为自己带来了无比伦比的冲击的事物。 不知道是“星芒”还是单纯因为物理上的冲击,使到侵蚀般若身体的圣洁力量,连同项链的滚烫感也随即平息下来。 般若愣了一下,然后注视白影来的方向—— 然后,她才发现。 那个白影是来自于,米洛丽斯给予她的一个巴掌。 只见为了让般若清醒一点,用力扬起后,米洛丽斯停留在半空中的手臂,其柔软的手掌略微肿起。红彤彤的颜色浮现在那柔弱无骨的肌肤上。 “拜托您冷静下来!” 一路来优雅内敛的皇女抓着瑟瑟发抖的手臂,原本温和的双眼此刻充满着气势,眼角含泪地瞪着般若。 尽管她的话中带着哭腔,但还是在拼命的述说。 “看到我孤身一人就放心不下地邀请我来珈西亚王国做客,般若阁下一路上和我说话,还亲切的和我一起跳舞。我知道自己现在不被托雷斯皇国待见的处境,而要求我的回报,您肯这样的亲切对待我,没有巨大的勇气与那份善良是做不到的。这样的您怎么可能懦弱。请、请您别这样说自己!” 她的语气急迫而悲切,不忍看到自己的恩人崩溃,一步步的走向自我灭亡。 面对般若那带有错愕的目光,米洛丽斯那双蓝色的双眸毫不畏惧地直视过去。 接下来,她举起那双颇为红肿的手,用力的置在胸口处。 她的目光坚定不移。 “你不是懦弱的人。因为我在一旁看到了,所以知道般若阁下的勇敢之处。” 珍珠般眼泪,缓缓的从那双眼眸中流了下来,但里头的意志没丝毫的减弱。 “我因为才刚从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出来,这三年的期间,外界有了什么的变化,我不懂……但有关于您是否懦弱的这件事。唯有这点,我能够断言。” 对于怀着各种心思、来自于不同国家的骑士团长们,内部有着不安因素的征讨团,这个人也组织他们,成为了夺回米格兰斯皇都的力量。 面对燃烧着复仇之火的帝子,她也挫败了对方的意图。 面对强大且邪恶的巫妖,般若将它击败,迫使巫妖狼狈的逃亡。 米洛丽斯也看着对方将这一切克服了。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懦夫。 也因此,就算是本人自责而发出的——般若而诋毁自己的那段话语,她坚决反驳,不肯退让。 深吸了口气,让思绪清晰起来之后,米洛丽斯断断续续的说着,尝试去说服般若。 “事情还没糟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要是巫妖想要桑德拉王都重蹈我家乡的覆撤。它早已经这么做了。要是般若阁下没有任何的手段就回去的话,对事情根本无济于事。” ——国王,巫妖。 ——被杀害的贵族。 ——以及名为阿尔曼的那位宰相说过的话。 她明锐地捕捉自己至今为止获得的真相碎片,组合成一个个具有信服力的话语,继续说下去。 “巫妖恐怕掌控了国王陛下的身躯已经有了一段时间,我的预想是,直到我们进城之前与之后,它至今不对王都人民动手的原因,是因为它有着最大的顾虑。” “……” “那便是般若阁下。要是般若阁下没有任何的对策,就这样回去的话,巫妖意识到自己无法击败阁下的时候,亚尔维斯陛下,还有整个王都的居民便会真正的陷入危机之中。” 她的理智能理解米洛丽斯的话语再有道理不过。 但是,般若还是忍不住开口。 “……这样的话,就代表我们就要让那些人们的性命掌握在巫妖手中?” “很不幸的,只有这个办法是最妥当的。” 察觉到般若的忧虑,米洛丽斯保持着严肃的神情,这么说。 “相反的,要是巫妖没了王都人民充当自己鱼死网破时的人质,它难以肯定般若阁下不会愤怒到把尚未活着的国王身体消灭,然后永无止境地追杀它,花费数十年的时间把它弱化到极限,最终成功封印起来。” 第二十六话:勇敢之人 般若一愣,凝望着王都的方向。遥远的王都仿佛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即使王宫内发生了那样的时,暂时看不出太多的异常。 而米洛丽斯的意思很清楚。 阴险的巫妖不可能认为自己能够一举消灭她,必定会准备了大量的后备方案以应对各种的可能性。就在刚才,自己逃出的王都就布满了暗哨,阻挡在各方城门的军士也是巫妖的手笔。 如果般若抱着玉石俱焚的态度前来,计划失败的话,赫瓦西奥就会发动它留在王都的魔法——就像皇女的家乡,米格兰斯皇都一样,以【死灵雾霾】类似的大范围杀伤魔法将所有人拖入死亡之中。 不但救不了朋友,王都的人民还要随着巫妖的败北陪葬,这无疑不是般若想要看到的局面。 至于遇见有阿尔曼,是般若随意选择一个城门的方向,纯属巧合。 “般若阁下,请您仔细想想,巫妖刚才杀害了珈西亚贵族有可能是为了什么?” “——” 为了,什么……有想要得到的东西……不对,是达到目的吗? 在皇女那足够沉稳的语音传出之后,加上注视着自己的那双蓝色眼眸,让般若混乱的思绪慢慢的沉淀下来,在意外发生后,头脑一次冷静的思考起来。 如果将这个世界的贵族比作协助国家运作的骨干的话,人民就是执行命令的血肉。假如说,在铲除贵族以后,国王就能不通过他们,直接成为骨干来操控整个国家不是吗?而想到这里,般若因为想起了什么而一愣,然后感觉到一股冷意袭上了她的身体。 因为,这时她的脑海中浮现了赫瓦西奥曾经说过一句话。 (还不打算现出真身,到了现在还在维持着这个软弱且滑稽的人形姿态……吾应该赞扬这份毅力吗?) 那时候对方是这么说的。起初,般若还以为是巫妖那扭曲的心灵所发出恶意的嘲讽而当时不给予理会,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回事。经米洛丽斯一提醒,她不由得沉思起来。 对方想要自己解除【拟形】,如果她真的这么做,那个的邪恶身姿被王宫的人目睹,只要赫瓦西奥将自己的证言和结合了以前的传闻把两者传到整个大陆的国家去,般若就彻底被坐实是人类敌人,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 看见般若露出凝重的神情,就知道对方已经明白过来了,米洛丽斯慎重地点了点头。 “我们可以预想,巫妖应该是想要坐上珈西亚的王位,以此达到某种目的才是。所以,王都人民还是安全的,而为了不让执行他命令的人看出国王在身体方面出现的异常,巫妖也不会伤害亚尔维斯陛下才是。既然一切还有希望,般若阁下要镇定才行。” 米洛丽斯的语气渐渐的平稳下来,展露楚楚可怜的笑颜。 “父皇说过,勇敢是指那些害怕的人。只有害怕却依然前进的人才称得上勇敢,所以父皇才会为了平息往日盟友的怒火而牺牲自己。” 即使没有亲眼看见,但米洛丽斯能够断言那位拥有贤王之称的父皇这么做了。 这位温柔的皇女,让般若想起了自己的刚才的失态,觉得自己不像样而羞愧起来。 她低下了头,垂头丧气地叹气。 “对不起,是我太不冷静了。” “我才是,冲动之下竟然对恩人施以暴力。我不应该如此。” 虽然那一巴掌是为了不让般若将事态变得无法掌握,而采取的行动,但她没有道理让将自己救出来的恩人道歉,米洛丽斯赶紧同样垂下芳头,说道。 “请原谅我。” 般若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但这时手腕的血液再次第二次喷发出大量的血液,立刻不知第几次的剧烈疼痛传遍全身,让她的面孔再次扭曲,蹲在地上。 听到般若痛得牙齿打颤的声音,米洛丽斯再度感到担忧起来。 她跪坐在般若的身边,情不自禁地想要碰触般若给予对方慰藉,半途中却双手停顿在半空中犹豫起来,最后放弃,回收了手放在膝上。 “阁下……您的伤口,无法用魔法治愈的原因……是因为什么力量在里面吗?” “是的。” 忍受着那份痛楚的般若冷汗淋漓,叹着气回答。 “也因为这样,我的伤口无法止血,也这样下去的话……就糟了。” 而米洛丽斯闻言,神情凝重地思索了片刻,在凝望着般若的肌肤体表那个青筋凸现的伤口附近,最后露出下了决心的表情,重新望向般若开口说道: “能不能让我来试试。以我的‘星芒’说不定能驱除那个伤害阁下的力量。因为,感觉如果放着那个力量不管的话,依照这样的势头下去,随着那样的力量蔓延扩散,阁下的伤势会迅速的变得更加严重起来。” “啊啊,我很清楚自己的状况。” 对此,般若点了点头,神情凝重。 说实话,米洛丽斯的提议,般若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没有想到会由对方主动的提出。 但是,一旦将解决蓝玛瑙刀的力量,与【拟形】和那个一起消失的风险,两者比较起来的话,般若为不想暴露出那样的身体而不禁感到犹豫起来。 权衡利弊之后,般若望向皇女,开口进行确认。 “……虽然米洛丽斯你可能发现了,但我想提醒你,我身上有很多的常驻魔法这件事。如何使用你的神通来解决我现在的危机的话,稍一不慎,那些魔法可能便会在‘圣玛瑙刃’的力量被消除之前就先一步的消失。” “是,这我是知道的。” 在米洛丽斯如此简短回答之后—— “那么,我想跟你说,我身上有一个绝对不能被消除的魔法存在着,虽然被解除了也不会有性命之忧。但这事关到我的秘密,而且贸然解除的话或许会伤害到周围的人。而魔法解除后的那个‘样貌和姿态’一旦暴露到其他人的目光下,就会让我们的情况变得更加的险峻,我打从心底真的不愿意面临那个状况。” “……我明白了。” 在低下了头,经过神色十分慎重的考虑之后,米洛丽斯缓缓的重新抬起头来,面对般若。 “我会全力以赴。请让我试试吧。” 得到了般若许可之后,米洛丽斯用纤细的手指抚过迟迟不肯痊愈的腹部、心惊胆颤的伤势附近,另一只手则放在手腕残肢的上方。 在之前抱着米洛丽斯的身体奔跑之前,大多的常驻魔法已经被消除了,而在蓝玛瑙刀的力量下,般若也没有多余的力量去重新施加上去,以添加‘保险’用的魔法。 但是,般若深深望了对方一眼,然后决定相信米洛丽斯。 “那么,一切拜托你了。” “我明白了般若阁下。” 这不单单是对于她能掌控的神通,也是即使穿越世界后变成的魔神——这样的真身暴露以后,般若有一种预感,觉得对方不会觉得她是个怪物,而是一如既往的对待自己。 米洛丽斯的动作很是轻柔,原本想要握紧般若的手以示安慰以支持,却不能这么做。 她的双手只能轻轻碰触了般若的肌肤。 第二十七话:皇女的分析 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对方的体质,般若能感觉道皇女的手指感觉十分冰凉。 然后,随着米洛丽斯深呼吸的动作,两人的身体有柔和的光芒隐现。 之前只要自己和米洛丽斯接触便会传来有如电击感般的“星芒”,这时候变得柔和起来,般若感觉到自己仿佛在进行类似洗礼的神圣仪式,一股冰心透洁的力量开始流进自己的体内,神通以其主人的意志,驱除她灼热的蓝玛瑙刀的圣洁属性,而期间,已经寥寥无几的常驻魔法也因为“星芒”而被意外消除掉,但在米洛丽斯集中精神的情况下,消除的魔法已经远不如之前的快速。 般若因为这种神异的变化而小声的倒吸一口气。但米洛丽斯没有注意到她的神色,蓝色的眸子直视着她的伤口,用心感应“星芒”的流动,依然有些紧张而小心翼翼的施放自己的力量。 犹如玻璃破碎的声响,每隔七八秒的时间仿佛紧迫的倒数计时在宣告什么一样响起。 而米洛丽斯聚精会神地继续施展神通,驱使“星芒”追逐在般若体内乱窜的圣洁属性,尽量争取让般若痛苦的力量完全消失。 这时,【拟形】已经有快要解除的危险,但也在此之前,“星芒”也驱散了魔导武器中对般若而言是剧毒的圣洁性质。 当那个霸道的圣洁力量即将毫无痕迹的消失了。 已经控制到极限了,米洛丽斯摇了摇头,放下了手掌。 但这时候,般若面临“拟形”被消除的危机也解除了,双眼中的瞳孔也恢复了正常。放过了经过了长途跋涉的旅程,还未好好的休息过又遇上了必须逃亡的事情,米洛丽斯的脸色显露疲态,身心有些疲惫的说着。 “对不起,我无法完全驱除那个力量,还是残留了一点下来……让您失望了。” “这点请不要在意。” 随着米洛丽斯移开了手,不再有【拟形】被削除的风险,般若吐出口气。 “多亏了你能做到这个地步,我已经感觉好多了。十分感激你的帮助。现在,我要治愈伤势了,【再生】、【治愈.强化】。” 简短的咏唱之后,左手腕这一次从断肢的区部生长出来,险些被开膛破肚的腹部也顺利的愈合。虽然因为那个可怕圣物的性质,伤势还不能完好如初——般若的腹部那里的口子还是留下了一道肚子上像个蜈蚣爬行、白皙的疤痕,这是寻常以魔法治愈身体的时候,所不会发生的状况。不过,疤痕再过不了多久就能完全消失了, 见状,般若和米洛丽斯齐齐地松了口气。 而“星芒”也不是毫无危害的,般若在检查自身状态时相继发现了一件事。除了体内还残留着一些破坏魔素在里面,不久前为了带着皇女逃离桑德拉王都而勉强自己施加魔法的后遗症此刻显现了出来。 那就是自己的身体状况依然很糟糕,无法通过魔法快速恢复。这个是无可质疑的事实。现在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告诉般若她需要一段时间的休养,而这并非能够以魔法来恢复的。 虽然离痊愈的状态——能够战斗的身体状况还有一段时间,恐怕要经过长达数个月的一段时间修养才能恢复过来。这可是对急着需要到对抗巫妖的战力的目前而言是个不利的消息。 没将想法表达在脸上,般若在内心皱紧了眉头。 但是,最起码这种状况下能够避免的死亡来临,般若认为现下的情形已经比预想中还好了太多,所以她毫无怨言。 而听到般若取回了理智以后,故作轻松的感叹,米洛丽斯也松了口气。 然后,她凝视着般若,再次微笑道。 “克服恐惧,我们一起笑着面对困难。好吗?般若阁下。” 般若怔怔地望着一副泫然欲泣却勉强自己继续坚强的脸孔,明明本身已经十分不安了,却依然鼓励着他人的皇女。 反观当时的自己,迁怒于一个女孩子的行为真要不得。 因为那个响亮的巴掌,般若觉得自己的思绪清晰起来的同时,心底终于能平静下来。 (女孩子即使害怕得颤抖也没表现出来,而这样的我……算什么大人啊。太不像话了。) 般若正在内心反省时,米洛丽斯迅速用手背拭去了眼角的泪水之后,已经重新端坐在般若的对面,表情坚强的开口。 “能够和我简单的说明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吗?般若阁下。附身在亚尔维斯陛下的巫妖对您做了什么,导致如此的重伤,或者说,我想知道巫妖攻击您的过程,以及我们分开之后,您遇到的事情。我想尽可能把握情况,成为您的助力。” “……等等,你确定要这里听我说这些吗?说不定追兵很快就过来了。” “方才在般若大人的全速驰奔,寻常的士兵不会这么快找到我们,而有能力追上我们的人,凭现在的我们想要跑掉也是很困难的。” 米洛丽斯摇了摇头,冷静地分析。 “这不会用很多时间的,简短的说明事情的重点,还有您的臆想即可。这将会觉得我们接下来行动的提示。” 般若也不再坚持己见。 她缓缓道来,想要借着此时已经初露锋芒,皇女开始展露的自己的智慧。般若已经毫不质疑对方拥有超乎常人的聪慧了。 “这是那个名为赫瓦西奥的巫妖,针对阁下,一个狠毒而精致的布局。” 片刻之后,就如她本人所说,在般若说完了以后,米洛丽斯似乎整理好,大致掌握了整个状况。 “第一。他尽量不出现您的面前。宴会上,错开了见面的时间,减少暴露自己的机会,是第二点。” 米洛丽斯组织了自己想要正确表达出来的话语一下。 “而请问在派来的贵族使者中,您有没有发现些什么。比如说……” 听了般若说出的前因后果,米洛丽斯慢慢的理出头绪。她轻轻的抿嘴,扶着额头,继续自己的猜测。 “全都是不认识的人。也就是说不是宴会上见过的任何一位。” 竟然全都猜对了——般若难掩惊讶地瞪大双眼,差点说不出话来,但下意识的回答。 “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就说得过去了。” 仿佛自己的猜测得到了证实,米洛丽斯点头。 “他们很有可能是赫瓦西奥为了隐瞒住宫中的变化,避免引起您更多警戒的一个手段。因为很难想象对王室的动向敏锐的高等贵族不会获得任何的消息。而阻止与您相识的贵族见面交谈,就可以尽量避免一些贵族向阁下通风报信,不似国王的举动让您心生怀疑的可能。在今晚的行动前,它想要彻底掩盖国王陛下的状况。要不然,在归来的当日,宫廷人员不可能在没有陛下谕令的情况下,便让您进行如此繁重的交流,这并不是一个正常的情况。” 而米洛丽斯的冗长也即将结束。 “那么,可以预见,阿尔曼大人也是被人监视,所以恐怕无法向您发出警讯……” 她不再说下去。 但之后的事情就不言而喻了。谁也知道,这时候的阿尔曼回去之后一定会凶多吉少,使用的理由应该是放走逃犯——这是常人会用的手法,但根据传闻中不死者那人性已经被湮灭、扭曲的思想看来,它以什么样的理由做出匪夷所思的事情来是超乎常人所能想象的。而要是以人们常理的形式行动的话,巫妖也肯定有着更加深层次的目的存在,必须小心提防。 “然后,让墙壁倒塌。是为了夺取在场的珈西亚贵族——包括我的性命的一环。” 话语顿了一顿,米洛丽斯抬起一只手放在胸口上,平静地陈述。 “如果这么做能够让您失去冷静的话,它想要击败您就会更加的简单了。对巫妖来说,这无疑是一石二鸟的计策。因为桑德拉里面没有它在意的事物,与您的战斗它会毫不犹豫毁灭整个王都。您明白了吗?” 多亏了有米洛丽斯在一旁帮忙分析。 般若也得以窥见巫妖所订制的计划——那大致上的面貌。 第二十八话:冷静思考 她安静的边聆听边进行思考。 米洛丽斯说得没错,巫妖之所以会来到珈西亚王国,完全是为了报复自己。而在不知为何对方没有像米格兰斯皇都那样扩散【死灵雾霾】,制造数以万计的伤亡,但在没有任何的对策的话,就去碰触巫妖这枚“炸弹”实在是不明智的决定。 毕竟,在战斗中毁灭都市无疑是般若不愿意见到的状况。 想到自己差点犯下巨大的错误,般若微微倒吸了口气,然后重新凝神听取皇女的意见。 “——巫妖的手中恐怕有一个剧本。比方说国王传召您前来,不出意外的话,那个说辞将会般若阁下突然发难,杀害了在场的贵族。而把我拐走的目的……它自然会找出相应的解释。” 至于派同一个的宫廷人员来找她,八九不离十,是为了让那个人也死在那里,借此消灭所有的目击证人,让她在宴会上主动袭击国王的说法坐实下来吧。而刚好当时的她为了阻止赫瓦西奥靠近皇女,逼不得已进行的攻击让国王的身体受伤,这又会成为最佳的证据。 “也就是说,不论在杀了我和米洛丽斯你这件事上成功或者失败,它将会是受利的那方……是吧?” 对于般若的猜测,米洛丽斯表达肯定地点了点头。 在她的视线下,般若忍住想要呻y吟起来的心情,苦思对策。 情况非常的严峻。 而仔细想想便会明白。包括捕杀自己的魔法阵,在场的贵族死亡,目击自己逃跑的城门士兵,这一切都是赫瓦西奥准备得非常充足的证据,也一定准备了足够的伪证。让自己即使成功逃跑,也会成为王国——不,不止如此,恐怕是全大陆的敌人而遭受无穷无尽的追捕。般若总算知道了这点,咬紧牙关。 而湛蓝色的眼眸注视着般若。基于般若此时依然有些不稳定的情绪,皇女其实还没有说出自己的一个臆想。 其实,国王的身份对巫妖来讲可能是一个方便的道具,却不是必要的。 所以,它才是在离举办庆功宴如此靠近的地方与般若作战,如果能让擅长大规模魔法的般若受到束缚,无法释放像是在之前在托雷斯皇国城镇展现的魔法出来,在增加自己胜算的同时,巫妖即使是让珈西亚王国灭亡也毫不心疼才是。 或许,应该说,假如巫妖根本不在意是否夺得珈西亚王国,而是一心一意的想要向生者复仇的话,便是最糟糕的事态。 不过,至今它没有这么做。 米洛丽斯发现了至今赫瓦西奥都没有追来,自己与般若暂时没有直接面对巫妖的威胁,而不禁感到不解与担忧。 (——巫妖为什么要操控王国?是纯粹要国王的身份与荣誉,还是另有目的?因为不亲自追杀作为最大不定因素的般若阁下和我,却又不惜大费周章的目的又是什么?) 无论如何,在它背后的意图尚未明确的时候,米洛丽斯也不敢肯定自己这份臆想。 所以,她缓缓摇了摇头,暂时将于事无补的猜测收进心里。 “般若阁下想要怎么做?” 不让愁容浮现在脸上,米洛丽斯调整心情,端正身姿发出询问。 “要去救助亚尔维斯陛下的话,我们必须想个办法出来才行。而不是鲁莽行动,枉送了性命。” “不,我改变主意了。虽然想要立刻将亚尔维斯救出来,但现在的我做不到……我是说不擅长精神系魔法,所以陷入了束手无策的局面。威力强大的高阶魔法虽然能够像之前一样虚弱巫妖,但不足以杀死它。而我能够消灭它的强大魔法又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来发动,而期间巫妖所掌握的【魔法妨碍】则会让其消失。” 般若平缓的解释给米洛丽斯,而后者抿嘴思索对策。 ——要从根源上杀死巫妖。 ——在之前将它从亚尔维斯的体内拖出来。 要做到这两件,般若所掌握的魔法当中没有一样能够做到这点,新的精神性魔法是必要的。 而除了以上的办法,虽然不是没有第二个手段—— 她看了米洛丽斯一眼。而察觉到她的视线,米洛丽斯松开嘴唇,领会地点点头。 “……我的‘星芒’拥有拨乱反正的力量,如果可以精致地控制力量的话,我有把握可以解除巫妖的秘法。要是般若大人愿意带我回去王宫里的话,我想一试。” “不行。” 出乎意外的,皇女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主动答应了下来。般若未免对方误会自己视线的意思,连忙开口说道: “我一个人行动的话另当别论。但我不会在没有绝对安全的情况下,把你带过去面对巫妖。” 我没有让你陷入危险的意思——般若摇着头回绝,这么说。 “这个前提是要无力化赫瓦西奥,但我无法创造一个机会出来,这点我心知肚明。况且,如果它见情形不妙,疯狂起来会立刻杀死亚尔维斯,连你也会陷入危险之中。所以结论还是不行。” 并且,般若稍微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便能够发现,从赫瓦西奥那戴满戒指的手指来看,巫妖能够侵占国王身体本身是一种秘法。虽然不是无法用“星芒”化解,但既然不是单一的法术,那么便能预见想要从这点强硬下手的话也很困难。 般若便说道: “米洛丽斯你的能力,是要在近距离下,以肢体接触魔法或者媒介的方式来发挥的吧?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考虑的了。” “……” 正是因为风险太大,所以才一开始就不开口求助于米洛丽斯。 而且,就像般若所想的那样。 这么做的风险太大,现阶段来讲,不值得如此。 而且,她带出经历了鬼魅的围攻后,还能活下来的幸存者——米洛丽斯出来。即使本人同意也好,般若觉得没道理在计划不完善的情况下,就要轻易的让她以身犯险。 “其实,阁下。我并不介意这种事情,您完全可以利用我——” 米洛丽斯似乎欲言又止。而般若耐心地等着她想要表达什么。但在般若的视线下,皇女在最后关头克制了自己。 做了一个深呼吸之后,米洛丽斯转换了原本要说的话。 “我知道了……那就把这个当作最后的方案好了。” 般若点了点头。 虽然注意到皇女那有些失落的语气,但她也没细想其中的原因。之后,她双手撑地,边支撑着轻微摇晃的身子,边缓缓站起来。 接着,以歉然的目光投向了皇女。 “抱歉,把你带来这里做客,却没想到反而将你卷入这种事情里面。” “不,请您别这么说。” 对方轻轻摇头。 “要说的话,我才是拖累了般若阁下您的那个人。” “拖累我这种事完全不存在哦,多亏了你我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的事,不至于重新冲进陷阱里……但看样子,不论是现在回去解救亚尔维斯是一个糟糕的选择。所以,我们只能暂时离开了。既然如此,米洛丽斯。你有任何的想法吗?” 般若顿了一下,才继续。 “有关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这件事。” “般若阁下,” 米洛丽斯沉思了一下。 “我认为现在应该找个能让您休养生息的地方,毕竟般若阁下的身体还处于虚弱的状况。” “嗯。言之有理。” 即使没有皇女的提醒,般若也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确实需要足够安静,让她安心地恢复伤势的地方。如果能够完全休息的话,不用两个月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的时间,大概就能完全的恢复实力了。 第二十九话:逃亡之处 抿嘴思索了一下之后,般若再次抬起头来,开口。 “那么,珈西亚王国是不能呆了,我们也只能在珈西亚王国以外的地区暂时躲起来。” “我同意阁下的意见。” 两人开始集思广益。而米洛丽斯率先再次开口。她轻轻举起一只手,放在胸前。 “那么,请让我说明一下我们拥有的选项好了。可以吗,般若阁下。” “请说吧……倒不如说,拜托你了。” “我明白了。” 米洛丽斯闭上双眸,借此让思维变得清晰起来,缓缓说道。 “以目前的情形来说,般若阁下已经负伤,要解除巫妖的法术会难上加难,我建议应该寻找能与珈西亚王国对抗的国家庇护,借众人之力制定万全之策。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应该积蓄力量,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我不鼓励主动与赫瓦西奥进行对抗。” “……让我想一想。” 我现在的思维有些不灵活——如此嘀咕的般若扶着自己的额头。然后左顾右盼,捡起了附近的一支树枝,开始以树枝的支端在土面上,勾勒起一个个线条。 黑夜森林中的光线非常黯淡,但米洛丽斯还是看出了那些线条的含义。 般若以树枝为笔,地上简陋的曲线条成为一个国境线,圣斯西耶诺大陆的版图就很快被画了出来。 “说到周遭的国家,南方是自由联合都市——前莱文帝国,与托雷斯皇国。东南边则是靠海的库哈斯邦国和布伦伯克王国,西方就是和我有过恩仇的安朵王国和相邻的西路维公国。这两个就姑且不考虑了。而再来,珈西亚王国的北方就是魔法大学。” 般若细数了一下,放下手,仰头望向黑色的树林,说着。 “虽然圣斯西耶诺大陆还有类似于光明神教国的其他国家,但他们离珈西亚王国太远了,姑且不论偷偷藏起来休息,但光明正大的过去的话,他们未必会接纳我们。米洛丽斯,你认为呢?” 她再次看向米洛丽斯。而皇女赞同她所说。 “我也和般若阁下抱有着相同的意见。” 皇女闭上眼眸,缓缓地吸了口气。 她像是做好了准备,又像是立下了决意一样,睁开眼睛。 “能够停留的国家,有八个。与阁下有过纷争的自由联合都市,安朵王国,和西路维公国的三个地方,虽然乍看下,阁下去那里会受到刁难与麻烦。但这些国家比起靠近托雷斯皇国的库哈斯邦国和布伦伯克王国,距离更加的接近珈西亚王国。” 听到米洛丽斯这一说,般若的视线也从她的身上转移到沙土地图上。 “说得也是,就算快马加鞭,但要隐藏踪迹而绕着偏避的路走的话,考虑到国土间的距离……想要抵达那里要花费的时间并不少。” “没错。” 般若用树枝在库哈斯邦国和 布伦伯克王国的区域打上一个大叉。 而米洛丽斯伸出手指,纤细的指尖指向了南端。 “和路途遥远的两个国家一样,现在托雷斯皇国的内部情况比较复杂,所以……我不大推荐。” “……” 凝视着地图的般若闻言,原本想要伸出的手臂,不多做细想地要在上面打叉时,注意到那个国家对米洛丽斯所具有的意义之后,她随即一愣。 恐怕,因为自己祖国不能在这时候成为她后盾的,米洛丽斯会比她更为的伤心。 (作为托雷斯皇国的继承人,如果在这时候能给予恩人最大的助力,这该有多好。) 般若仿佛听见了对方的心声。 而确实这么想着的米洛丽斯在内心中默默的叹气。但是,自己很清楚,以她现在的身份进入皇国的话,不但无法帮助到般若,反而会为恩人带来额外的麻烦。所以,她发现现在的她们最不能前去的地方,反而是自己的故土。以至于自己要说出不能前往皇国的话语来。 这是何等的悲哀。 双手始终优雅地端在身前的米洛丽斯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微微刺痛起来。 “……” 仿佛听出那份思念与复杂的情感,她停顿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默默回收了手中的树枝。 而没有看见代表着皇国的区域被打上一个交叉,米洛丽斯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知道自己的心情被对方所顾及,即使是在这种细小的地方体现出来,也已经足够了。 心里怀着那份由衷的感激,米洛丽斯继续说了下去。 “但是,就算是以上三个国家靠近珈西亚王国,也并非一个好去处。因为阁下的状况,很容易被那里心怀恨意的人惦上。即使阁下能够击退那些人,然而一旦动静闹得太大,也容易传到巫妖的耳中。所以般若阁下觉得不妥也是不无正确。” “嗯,那么,前帝国——自由联合都市,安朵王国和西路维公国也被排除了。最少是次选。” 代表着三个国家的土面,相继被划上一个小叉。 有关于圣斯西耶诺大陆的局势——虽然是米洛丽斯在三年前,仓促间从侍奉皇家的老魔导师的口中获得的情报,但她认为这些能够在这里派上用场。 米洛丽斯第一次为自己的这些年来,在地下室里不厌其烦地在脑海之中复习、牢记在心的知识能为他人使用而感到欣慰。 为了专注在对话上,她摇了摇头,甩开自己小小的感慨。 “我有个提案是,我们往魔法大学的方向前进。” “你的意思是……魔法大学吗?” 看着寥寥无几的选择,般若沉吟了一下,不禁歪了歪头。 对她来说,这个名称并不太陌生。魔法大学拥有的领地与珈西亚王都的范围相等的程度,但作为一个国家来讲,领土实在太小了。 但是,无关领土的面积,以掌握的魔法技术以及在那里作为强大战力的教授以及魔导师们,立于这块大陆上的强悍之处却让人不敢忽视。 “原来如此。所以说,选择那里的主要原因,是因为那里可能有把巫妖从亚尔维斯体内拖出来的技术?” “是的。作为专门研究魔法的机构,会有这样的技术或者秘法的可能性很大。而且,我们向他们寻求庇护与协助的话,成功率是众国中最高的那个。只是我害怕这会为魔法大学的人们带来灾难。就算是强大的魔法大学,想要直面对掌握了一个王国的巫妖依然是非常的危险决策。” 对于米洛丽斯担心自己等人去了那里之后会为人们带来麻烦的内疚之情,般若点了点头同意。接着,般若以无奈的语气简短的说道: “或许吧。但是我以前造访过那里,也感觉上那里接纳我们的可能性最大。但会被拒绝也没办法了,起码有尝试的价值吧。” “尝试的价值吗?” “是的。” 般若思索了一下,说下去。 “毕竟,巫妖也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样神通广大,如果我们能够好好的隐藏行踪,它会花不少时间来锁定我和你的所在,而这段时间里面,已经足够我们做很多事了。说不定能够不为魔法大学的人们带来任何的麻烦就能很好的解决掉它。” 她说完,与安静地望向自己的米洛丽斯相视,然后发现对方看似柔弱的眼眸中持有的决然之后,般若微微一笑。 在拍了拍身上的衣物与裤子,拂去上头的尘土之后,般若站了起来。 “我们似乎有了答案了。” 般若这么说,米洛丽斯轻轻但坚定地点了点头,也跟着站了起来。 接着,再次四目相对的两人肯定了彼此心中对接下来的目的地,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 毕竟,现况根本没有留给她们太多的选择,除此之外没有其它更好的方法了,也没有讨论下去的必要了。 第三十话:救一个人 “现在想想,在那种情况下幸好有你阻止我刚才的冲动。” 般若对皇女微笑道: “谢谢你了。米洛丽斯。” “不,相比您数次的救命之恩。我在自己力所能及的地方,能帮上般若阁下……心里也很高兴。” 面对般若一双翠眼直视而来的目光,以及那发自肺腑的话语,米洛丽斯突然感觉有些不知所措一眼,有些不好意思而微微别开头,轻轻摇头。 “我才是,要感谢阁下。” 然后,她以侧眼注视着忽然低头,沉默起来的般若,耐心等待对方得出心里的某些结论。 然后,她听到般若的口中喃喃自语。 “——这种状态去魔法大学的领地究竟是不行的,必须找帮手啊……米洛丽斯。” “我在。” “我觉得,不如我们拜访我以前的同伴。他们就在北方的卡耶罗都市,刚好顺路。说不定他们可以帮到我们的忙。” 闻言,米洛丽斯的眼睛一亮。 “同伴……您在冒险者时代的那些同伴吗?是讨伐火之古龙前组队(party)的那几位大人吗?” “呃,没错,但请别这么兴奋哦。他们确实是本事高超的‘紫金’阶别的冒险者,但性格可是一个比一个难搞哦。这也你是以前从宫廷的游吟诗人那里听来的?我同伴和我一起冒险的故事?” “是、是的。” 知道自己刚才不禁露出了不合时宜的感情,自己是听到英雄故事的小孩子似的,米洛丽斯显得有点羞涩,脸色泛着红晕地点了点头。 “即使如此,我很期待能见到您的同伴。” “嗯。我知道了。不过在那之前,我们有无论如何又必须去做的事在。” “般若阁下……” 听到般若还想回到王都里面去的瞬间,米洛丽斯的精致脸孔,随即浮现出担忧的神色。这也难怪她会这么想。因为般若的语气就好像要在没有任何对策的时候,感情用事地执意回到王都与巫妖对峙,这种堪称有勇无谋的举止,让人不可能不担心。 “我很清楚你在担心什么,但我有必须要完成的事情。” 米洛丽斯安静的看着她。 “原本,我是想要把你安置到安全的地方才回来的。但现在计划变更了,你跟我一起来吧。而我们刚才谈的——暂时离开珈西亚王国,进行避难的这点则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我能知道您无论如何都要回去一趟的那个原因吗?般若阁下。” 即使已经摆脱了蓝玛瑙刀的力量所带来的痛苦,但身体虚弱的般若额头上冒着细汗,理应愿意巫妖所在的地方才是。 然而。 眼神如同鹰眼锐利的般若望向视野中,那遥远的桑德拉王都城堡方向。 “我要去救一个人。” *** 经过了宫廷魔法师的法术医治,在庆功宴上遭受某方袭击的珈西亚国王断裂的肋骨,伤势已经痊愈。现在只等着苏醒过来的国王给予他们一个答案。 然而,想要知道到底是谁袭击了国王,杀害了在场的所有贵族,托雷斯皇女与般若大人为何不知所踪的人们,却迟迟得不到国王口中的答案。 也因为如此,国王沉默的态度让王宫此刻乱作一团,在还未做出正式通告的情况下,加上人们擅自综合了以前首席宫廷魔导师被软禁,宰相被疏远等的事情。众多的谣言在人们之间迅速传播开来。 加剧了状况的是,高位者都在那场宴会中丧命,导致无人出来稳住状况,在中层管理层的努力下,宫内至今还能维持着一定的秩序可说是一种国王向来勤政的结果。 尽管如此,人们的不安感依然是处于随时爆发开来的危险边缘。 灯火通明的王宫上下都处于揣揣不安中。 但就算有法术的治疗,让伤势超乎人体自然痊愈的速度快速治愈,所需要而消耗掉的能量并不会简单的被补充回来,国王颇为英俊的露出憔悴之色。但是,这些都与治疗他的魔法师,和前来复命将士都倒在了血液的汪洋这件事上,毫无关系。 死者当中包括了负责南方城门的守卫将士,另一人则是担任得到追捕目标确实的行踪后,调整宫中骑士前去的骑士长。他们像是无法置信自己亲眼所见的事物似的,悲惨地睁大双目地死去。 而如果说不久前死的是大量的珈西亚贵族,现在死亡的是对国王忠心耿耿、同时也是精锐的御兵以及王家骑士,除了少量被派去追击般若和站在王宫重要场所的人们,他们全都悲惨的死在了这个王宫的区域。 地点是国王的寝室。 除了包括国王和阿尔曼在内的二人以外,这个地方便没有任何的其他人在,仿佛让人冻结的气氛在室内弥漫起来,谁也没有说话。不,准确来说,应该是所有的人已经失去了开口的能力,生命的气息已经完全的消逝。 死者的四肢扭曲,连被誉为最忠诚的王国武装力量的骑士团长们也死无全尸,比宴会厅的死者们更为悲惨的死法让寝室以及外头廊道的地面遍布血液。奢华的地毯吸收了大量的血液,此时此刻,如果有任何人踏上去渗透着鲜血的毯子的话,就会发出无比湿润的声响。 而此时退下了饰品繁琐的君王长袍与服装,换上了一身单薄白服的国王是唯一站在室间的人。 只见面无表情的赫瓦西奥,它看着眼前的王国宰相,单手如铁铐般掐住一位老者的脖子,举起它的右手,接着宛如感受不到任何重量似的,轻松地举起了年过六旬却依然壮硕的老人身躯,将老人的双脚带离了地面。 珈西亚王国境内拥有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至高地位——宰相,阿尔曼.杜达。放走了国王下令追缉的般若以后,亲自与守城的将领与骑士团长面见国王解释事发经过,即使被冷眼看着他们三人的国王瞪视,其余两人在他盛怒下瑟瑟发抖而跪下,也只有这个老人没有对国王行君臣之礼。 老者也在在遍地尸体的血腥环境下,生命的警钟本在面对巨大危机而本能地向自己发出激烈的预警,然而临死的时候,这位宰相依然没有露出丝毫的恐惧目光。 “竟然无视吾的命令,放走了那个魔神,尔等罪该万死。” “……” “那么,死有余辜的尔等有何遗言。说来听听吧。” 珈西亚国王——不,应该称之为巫妖赫瓦西奥瞪向在这里唯一活着,其姿势中不存在对王敬畏的老臣。对方也不说话,只是以淡漠的视线望着隐藏在国王的外表下、随时就能够杀死自己的怪物。 “没有吗?算了。可惜,如果这是勇武之王的肉体,就能排开众人的疑虑,亲自前去捉住她了。可惜,真是可惜。” “……这轮不到……你这个怪物……来胡言乱语。” 对此,不论巫妖如何诋毁自己,始终不发一言的阿尔曼再也无法保持沉默。 他艰难的张开口。 “亚尔维斯陛下虽不善武艺……但他毫无疑问是为杰出的国王。” 阿尔曼因为呼吸道受到压迫而苟延残喘,他的双手握着举起自己的那只手臂,却不敢过于用意伤害国王的肉体,断断续续的反驳巫妖之前的言辞。 “我……是预料到,你这个怪物不会放过我的觉悟才来到此地的。看来我的猜想没错。你……根本不是亚尔维斯陛下。” “……” “告诉我,你意欲为何?打算用陛下的身躯在接下来做什么?!” “忠心可嘉。” 板着脸的赫瓦西奥,面对阿尔曼的质问时,突然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吾要做什么,汝也猜出来了,何必吾多说。” 说着,赫瓦西奥让指上的力道逐渐的加强。在老者发出呻吟的时候,悠然自得地说下去。 “但告述汝也无不可。吾将夺取这个国家,统领军队,完成吾的复仇。” “你的举动……就不怕被其余的大臣……察觉你不是陛下吗?” “完成了伟业的王,通常喜怒无常。” 脸色逐渐铁青的阿尔曼从艰难的挤出了话语。 “陛下善于体谅……是不会因为心情变化而对任何人有任何的差别待遇……你……会暴露的……” “言之有理。也因为这个怯懦君王的麻烦个性,吾才要尽可能杀死身边的人。” 赫瓦西奥直视着将死的老宰相。 第三十一话:国王的陈述 它不再继续伪装人类的身姿,双眼出现了能将人的灵魂焚烧殆尽的幽深火焰幻影,开口。 “但这又何尝不是这个国王本身的欲望,就是因为你们这些臣子束缚了他野心的发展,他才会活在无所作为痛苦之中。吾在侵占这个身体的时候知道了,就算是臣子中最亲近的你,也总是以敬畏的目光看着他,才会如此的痛苦。你们的无知让这位依靠他人魔法力量才坐上王位的国王感到痛苦,滋生了他的黑暗。” “挑拨离间是没用的。” 阿尔曼的眼神一刻也没有从面容狰狞的国王身上移开,即便呼吸困难,依旧断断续续的说下去。 “亚尔维斯陛下……治国的才能……根本……不是你这种怪物能理解的,为王国……带来和平是不朽的伟业。他人只是为了自身利益强加在陛下身上罢了……而我不会容许这点……任由你这种怪物……污蔑陛下。” 在脖颈发出刺耳的破碎声响前,阿尔曼的吐露出了最后一句话。 “臣相信陛下……一定会脱离这次的苦难——您还有……许多的伟……业还未完成……恢复了神智后,请不要为老臣难过——为陛下而亡——是臣……夙愿。” 让人肃然起敬的老者以最后的生命,那个宽厚的声音对着被束缚的国王灵魂说道。 “您的友人肯定会拯救您。” “哼,时间不多了。这些事情在你们在死后,尽情地讨论吧。” 面对意志坚定的老者,似乎得不到想要的反应的赫瓦西奥倍感不快,在越来越靠近的嘈杂声中,重新板起面孔,施加手上的力道。 嘎咔。 伴随着颈椎骨脆裂的声响,老者原本抓着国王的手臂开始失去力量,无力的垂落。 安静等待热量逐渐从死亡的阿尔曼身上消失,以冰冷的温度取代,然后被放开摔落地面。 “那么,在近期的大闹一场之后,剧本应该进入下个篇章了。” 歪头环顾了寝室之后,赫瓦西奥在喃喃自语起来。 “接下来,明明是特意一群愚者,要让这些人臣服于吾真是麻烦。以至于——” 右手化为手刀的形状,上头缠上了一股不详的黑色的气息。 然后,赫瓦西奥毫不犹豫地地砍下了自己的左臂。 “——需要吾失去这个肉体的一只手臂。” 然后,在察觉这栋宫殿的异状而赶来的人们脚步声临近的时候,赫瓦西奥重新进入了珈西亚国王本来的姿态,捂着鲜血淋淋的断臂,发出痛楚的大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国王的喊叫声引来了宫殿外的士兵们,让心急如焚的他们在看见廊道的尸体堆后,微微一顿,然而没有一人退缩而是进一步加快了步伐,冲到犹如血之地狱的寝室前,推开了大门。 “国王陛下!” “阿尔曼大人!” 他们所见到的是,倒在阴暗的寝室中的血泊的大量尸骸,连国王痛苦不堪的捂着断臂跪伏在地上。 伴随着午夜时分的丧钟响起,今日被记载了是珈西亚王国历史中,最黑暗的一日。 *** “我们王国的英雄,般若她已经被巫妖占领了身躯,回到了这里,以奸谋杀害了因一时之仁放过她的宰相与守备队长。不过,在他们的付出性命的奋斗下,我终于保住了一命。” 漫长黑夜终于逝去。 手臂在最高级的魔法下接了回去,当拂晓时刻来临而重新清醒过来的国王在他的臣子,与紧急召回的王国骑士们的簇拥下,神色悲痛地透露这一句话。 “怎、怎么可能?” “陛下,恕我质疑。这件事……会不会搞错了什么?” 这个时候,之前的寝室已经无法使用了。所以宫廷人员为国王准备了另一个场所。 而这一次,接二连三地让国王遭遇袭击的人们不敢再有任何的疏忽大意,为了不再像之前那样被人趁虚而入,王宫所有的警备力量都调到了国王所在的这个半圆形大厅的区域来。所有惶恐不安的人们也因为急着知道事情的真相,因此放下手边的工作围绕在国王的身边,而国王苏醒后的这一番话让众人产生了动摇。 “我没搞错任何事情。” 而看似虚弱地躺在病床上的赫瓦西奥在他人眼中是发自内心悲伤似的,轻轻地叹了口气。 “在庆功宴上,我当初也怀疑自己的亲眼所见会不会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但是,在受到第二次的袭击,见到般若那个泄露出魔气的身姿时,我才能确定了这份臆想。之所以第一次什么也不和你们说,也是因为我不能肯定自己的亲眼所见是真是的——直到我失去了一只手臂之后。” 夺舍国王的赫瓦西奥,瞥视了被接上的手臂一眼。 “因为我不小心夺走了她的手腕,她就回来砍下我的一只手臂。如果不是她不是巫妖的话,谁会不顾危险还要回来这里,就为了复断腕之仇?” 而这样的举动,让它的说辞得到了一些大臣的附议。 “原来如此。” “关于阿尔曼大人的离世,请陛下节哀顺变。” 赫瓦西奥的声音透露出不可思议的冷静,却在这种动荡的时刻带有强烈的说服力。 “事到如今,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我来告诉你们宴会上发生的事情吧。” “——” “在那场庆功宴上,般若阁下突然露出痛苦的神情,发出来我以往从未听过的嗓音。然后坐在我身边的托雷斯皇女大惊失色,说出了那个声音的主人身份,没错,是她们在托雷斯皇国所遇见的那个巫妖。之后的事情,你们大致上能想象出来。” “——” “巫妖接着般若的身体大开杀戒,但在巫妖要对我痛下杀手的最后关头,般若阁下的神智恢复了,与巫妖的意志进行了对抗。” 赫瓦西奥让自己的表情露出疲惫的神情,仿佛回想那一幕就要耗费大量的精力一样,叹了口气。 “最后,托雷斯皇女在那个时候来到了与巫妖斗争的般若阁下身边,以她的力量想要协助般若阁下。但是……这个举动造成了般若阁下以往的旧疾复发,结果是般若阁下失败了,而巫妖也受到了伤害。它也是在那个时候,被我以这个圣物斩下失去了一只手臂,然后逼不得已撤退,并在那时拐走了皇女本人。” 赫瓦西奥让人取来了掉落在宴会厅里的圣玛瑙刃。 上头依然残留着一些般若的血液,人们清晰的见到刀刃仿佛因为血液的存在而显得抗拒,发出了细微的滋滋声响。所有人们能清晰的感受到,那上面的圣洁力量正努力的净化干渴的血液,察觉到这个事实的人们脸色发白。 为了让各国对珈西亚放松警惕的传言,被赫瓦西奥利用了这一点。而在之前的王室有意散发出去的假消息,成为了听说过这件事的人们的一个论点成立的铁证。 更何况,会被圣物重伤到无法使用魔法来治疗伤势的地步,本身就代表了般若的本身确实存在了问题。成为了对方已经是非人类确凿的证据。 大臣们产生了动摇,不禁发出哀叹,但没人打断赫瓦西奥的发言。 “唉,但我没想到的是,受伤的巫妖竟然会返回来,杀害包括阿尔曼在内的所有人,为的就是取走我的一只手臂当作报复,然后再次离开。” 这样的理由并非不可思议。人们已经获得了逃向城门的般若失去了一只手腕的消息,所以,被邪恶所侵扰的她会不惜返回宫中,就单单为了报那一臂之仇。也唯有疯狂的巫妖,才会在重伤之余,回到宫中来。 人们不由得唉声叹气,单臂的国王获得了大臣们的同情。 “陛下。” 而有人对赫瓦西奥的言论小心翼翼地提出了疑点。 第三十二话:大臣的疑问 “臣一直疑惑您下令宴会开始时,全城戒备,不准放任何一人出城。如今看来,您是否在事先就得到了某种情报?” “我确实从某个途径得到了消息。但本身也怀疑情报的可靠性。” 而巫妖没有去否认自己多少会有点可疑却是达到自己目的的一个必要命令,而是干脆地承认。毕竟,国王自身有着获得消息的秘密渠道并不足为其,也根本用不着向人交代。 (何等的愚蠢之人,就算不知魔神的真身好了,区区的一个王都守备如何留得住那个有英雄之名的人物。吾戒备的对象主要是余等这些无能之辈。毕竟之后的计划还需要到尔等。) 不知道赫瓦西奥脸孔下隐藏起来的冰冷寒意,说着“原来如此”、“这就说得通了”神情恍然大悟的那人问了下去。 “那么,陛下为何不最初就下令戒备被巫妖潜伏在身上的般若大人?要是那样的话——” “你是想说要是那样的话,有所戒备的王宫,牺牲想必不会这么惨烈吧?” 虽然说是故意留下的无能之辈,但赫瓦西奥没想到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这些人都无法展现作为一名臣子的智慧,不能自行推断理所当然的失去。而多少显露了不愉快,以鼻子哼气的赫瓦西奥,使到那人紧张地点了点头。 “可是你们都没有想过,要是搞错了话,这种怀疑统率征讨团归来的英雄的举动,未免太让人心寒了。所以,我在证实那份消息之前,不能草率的行动,封锁王都不让人进出只不过是最低限度的防卫措施。这便是我的顾虑。你们还有什么疑问的话,赶紧问出来吧。我们有大量的工作要开始了。” “我、我明白了。非常抱歉,陛下,看来臣是提出了目光短浅的疑问。” 短短的几个小时内,宴会厅里地狱般的景观接连在国王的寝室重现,这让不在场的人们非常难以理解事情的经过。但是,从两场灾难中唯一的幸存者——而且是最高地位的国王得知证言的时候,并且从善如流地面对他们的疑问时,即使依旧很难去相信王国的守护者竟然会变成邪恶的巫妖附身,加害者的那一方,人们也必须去接受那个事实。 也因为国王口中描述的事实过于残酷,在足以动摇国家根基的危机面前,大臣们与周围的御兵骑士浑身发冷,年事已高的人甚至身形摇摇欲坠。 在难以呼吸的压抑气氛中,有人提出了意见。 “在这个时候,陛下要不要现在就把霍米勒大人请出来,要求他守护王国呢?” “……我得到了一个消息。” 但是,赫瓦西奥语气从容不迫的打断他,在集中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下,平静说了下去。 “这个魔导师,存在着与巫妖勾结的一定嫌疑。所以我提前把他软禁起来了。” “什——什么?!” 而这句话又一次带来了震撼。作为珈西亚王国的最强战力的首席宫廷魔导师,霍米勒大人竟然与这件灾难有关? 联想到这个可能性与带来的后果,现场的人们不禁的脸孔抽搐,感觉自己的心脏乏力起来。甚至有了逃离这个国家的念头。 但是,即使打定了注意要逃出王都,但在被下令全城封锁的如今简直是天方夜谭。有些人的脸色黯淡起来,不知道这一切都被赫瓦西奥看在眼里。 “陛、陛下,何处此言?” “……此人因为对于魔法知识的求知欲,对以前的屠龙者就怀有盲目的遵从与推崇的迹象。这件事你们应该有所耳闻才是。” 它瞪向了那些惶惶不安的臣子们,微微抬起下颚。 “那么,你们当中有谁能够断言,他不会因为巫妖所拥有的魔法知识,而对已经脆弱的珈西亚施加最后一击?现阶段而言,我已经无法相信这个魔导师了。要继续借用这个力量,也要等危机过去以后,我再亲自向他道歉。” “……” 在人人自危的关头,在产生动摇的时候,是他们最容易植入最初的认知的时候。冷静地吐露出雪上加霜的状况,让大臣们经历了最初的六神无主后,赫瓦西奥的目的也达到了,成功让人们暂时舍弃思考本来就疑点重重的事件始末,而是去思索对策,去依赖作为国王的自己。 对于善于掌控人心的巫妖来说,这一切都在它的掌控之中。 “我、我们明白了陛下。就按照您的想法去办吧。” 不知自己已经陷入了巫妖所编织的蜘蛛网之中的大臣们底下了头,同意了国王的话语。 “记住。在被害扩大前。我们要找到被巫妖附身的般若,然后,不惜一切代价地毁灭她。因为接连受伤的关系,它的力量已经大不如前了,要不然它也不会仓皇地在你们到来之前逃离我的寝室。我能保证这一点。而且,可能的话,我们还要夺回可能因为巫妖的某种阴谋而依然活着托雷斯的皇女,这样的话,英雄的灵魂才能真正的安息吧。” “可、可是。就算被巫妖夺舍……那也是般若大人呀。真的要这么做吗?” “我们逼不得已如此。” 众人发现,以往好听来说是善于聆听,但时常被腹议软弱的国王已经有了一些变化,但也仅仅是如此而已。人们没有觉得奇怪,反而理所当然。毕竟,遭遇了巨大的变故,一个人心境上出现转变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况且,愿意变得强势的国王总比手足无措还来的好。 “阿尔曼卿……他丧命了。杀害他的,现在的般若里面的肯定不是英雄的灵魂,也可能是冒充的。快去传令吧。我……不想要再看到有再多的人牺牲。” 貌似毫无虚假的话语,让剩余的王国骨干安下心来。并将国王的举动理解成了悲痛的抉择。 “对了,阿尔曼的遗体,现在安置在何处。” “回陛下,阿尔曼大人的遗体正放在殓房处,等待法医检验身体的损伤。” “这就不必了。” 赫瓦西奥摇了摇头,然后吃力地起身。周围的大臣们紧张地扶起他。 “我亲眼看到了阿尔曼为了保护我,而被巫妖杀死,不想要再看到他的遗体被人解剖。所以,葬礼越快举行越好。况且,为了抓到凶手,我想要尽快行动起来才是。” 众人理解地点头,慎重地鞠了个躬。 “谨遵陛下您的吩咐。” 接下来,继续吩咐了剩下的大臣几句,已经下床走到窗边的赫瓦西奥,注视着桑德拉王都的地平线处正泛起鱼肚白的景观,露出了无人发现的惊悚微笑。连透过窗户泼洒进来的晨曦光辉,照射到国王的身上时也犹如冰块寒冷,圆厅里升起了一股莫名的寒气。 “——” 按照国王的意思,宰相的葬礼一切重简,庄严肃穆的葬礼很快的在第二日举行。 第三十三话:雨水与泥土 除了宰相的国葬,葬礼举行的对象亦包括了其余庆功宴上的贵族,在寝室遇袭的守卫骑士长与将士们。现在为了让逝者入土为安,并且让一切的后续作业尽快的步入正轨,只能一并举办葬礼。即使有逝者的家属要将他们接回自己的故乡安葬,在这种时候也只能让他们忍耐,等待时机妥当后,再让家属们决定要转移棺木回到家乡重新安葬与否了。 伫立在王都中央的高塔,平常报时的钟塔钟声依然准时响彻,却在人们的耳里带有了另一种意义响起。然而与往日一般传荡的浑厚钟声却驱散不了此时凝重的悲伤氛围。仿佛被桑德拉王都的气氛渲染,天空也阴沉异常起来,从早上开始就酝酿着一片阴云。 出殡的车队非常的漫长,形成了蜿蜒的队伍。其也代表着,那晚牺牲者人数不在少数。 阿尔曼.杜达。虽然任期的时间只有不过十年的时光,但功绩却是显赫万分,不但平等的对待民众,还绝不包容所有的犯罪者——哪怕是贵族也是一样,犯罪者都在王国的律法面前只要俯首认罪这一项选择。生前是赫赫有名的剑术大师,其一生追随了亚尔维斯,直到最后生命的时光之际也护住而亡。在失去了国父之称的宰相的消息颁布下去后,全国民众都感到了失落。即使苍穹看起来马上就要下雨了,回程肯定很麻烦,但王都里的不少人放下了手上的工作,来到送殡队会经过的道路旁进行哀悼与最后的瞻仰。 即使黑云在人们的头顶上盘旋,面色肃穆的民众依然自发组成了送殡队,从王宫一路排到了王都外围的墓地,看不见任何人有离开的意思。 雨点开始倾盆而降。 难以行使马车与人外出行走的天气,无法让人放弃送别德高望重的宰相,反而越来越多人前来了。 大地仿佛被雨点激烈敲击的大鼓。水滴降落在赤裸的土面逐渐形成许许多多大小不一的水洼。雨水在寂静的民众中不断的激起路面上的水面,溅起跳动的泥水弄张了人们的衣物下摆,他们却一动也不动。 他们的目光注视在送殡车队,送别爱民如子的宰相棺木上,眼神充满不舍忧伤。 车队最后停在了一块已经被挖好坑的墓地上,朴实无华的墓碑没有墓志铭,没有生平的记事,只有一列逝者的名字而已。在棺材下葬之后,亚莲安女神教派来的祭司举行了祷告之后,边退到一旁。然后,赫瓦西奥从身旁的人接过铲子,象征似的以铲子往墓穴的底部倒了第一块沙土。 看着那口棺木,赫瓦西奥回忆了当自己在寝室里暴露出真身时,惊恐大叫又或是求饶的人们,唯一这个老者不畏惧死亡一般的面对自己的一幕。把这个老者留到最后才杀死就是为了让恐惧支配他的内心,但最后还是失败了。此人的灵魂会因为英勇而升上天堂,身体也会成为一切黑暗之物拒绝之物,想起这个,光站在这里就涌起除了“憎恨”以外从情感,是“厌恶”。赫瓦西奥于是露出比起天空更为阴冷的脸色。 期间,它像是喃喃自语地说道: ——放心吧,这个国王很快就来和你团聚了。 雨下得太大,导致即使是站在身旁的人都无法听清楚彼此的语音。明明在这种状况下,这句话却仿佛被棺木的主人听见了,并且对此做出了反应。 咚咚。 赫瓦西奥以非人的听觉清晰听到了里面的人指尖突然抽d动了一下,因而敲击棺木,传出了极为细微的碰撞声。 因为这个雨声中根本不会被常人所觉的声响,赫瓦西奥皱起了眉头,立刻用魔法检查了棺木的状况,然而没有发现异常。人在失去生命之后,尚未身体依然保持一定的反应能力,所以发生一些反射性的现象。赫瓦西奥清楚这一点,要不要这里将尸体毁去,以防任何的意外呢? 它在内心里均衡有可能暴露出自己是巫妖的嫌疑依然要消灭阿尔曼的尸体的利弊。然后—— “陛下?” 看见站着不动的赫瓦西奥,迟迟的没有做出反应的祭司疑惑地探出身子,发出询问。 “……” 赫瓦西奥侧眼往那位祭司望去。那人穿戴青色的圣职者法袍,上面绣有莲花纹路,代表着的是这块大陆中最古老且信徒众多的信仰。而有着一位侍奉生命女神的祭司在一旁,如【探知】寻常的魔法就罢了,但用来毁灭尸首的黑魔法无疑会暴露自己的身份。要是如此,那便会对自己的计划造成极大的麻烦。赫瓦西奥判断这么做的风险过大,便一言不发的把铲子交了出去,却也没有要解释自己的行为的意图。 祭司也没有追问,毕竟对方的国王的身份根本不用向他解释任何缘由,便退到了一旁站着。 而国王亲自为逝者的墓地倒下第一堆沙土之后,其余人立即接手,很快的把土填平。 看到安葬仪式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仪式官在倾盆大雨的雨声中提高声音向赫瓦西奥建议。 “陛下。雨下得太大了。不如回去王宫吧。” “……再等等。” 即使为国王这种异常的举止摸不着头脑,仪式官和祭司也没有多说任何东西,安静的站着一旁。 (是错觉吗?) 赫瓦西奥如同一尊暴风雨无法动摇的石雕,又大雨中站多了一个钟头。期间,不间断地使用魔法检测尸体的赫瓦西奥得不到任何的结果之后,才不发一言的转身,上了马车动身返回桑德拉王都。 而吊唁者也在国王离开之后开始离去,留下来收拾收尾的宫中人们也赶紧把事情办好,然后离开墓地,急切地找个能避雨的地方。 当墓地已经空无一人的时候。 两道黑影就在此时匆匆忙忙的出现。 能见度不足十米的天气、雨帘密集的黑暗中,两个人影形色匆匆的亲近,脚踝一下的部位都陷入泥地里。 雨水如冰刀冷冽,水属性密布的当下,恰好能够蒙蔽巫妖感知,也是她们行动的最佳时刻。即使如此,危险性也只是比正常的天气来讲低了那么一点点罢了。两人片刻不停地疾步走了过来。 “快挖吧。” 作为王国大人物的永眠之地,这里自然不会留着一把大煞风景的铲子下来,在把刚铺上的碧绿色草坪扔走之后,脑后帮着细长马尾的人物抢先一步靠近,以竭尽全力的气势用双手挖着眼前的土地。 上方的倾盆大雨让泥土变得十分沉重,手指甲的间隙中也掺进了泥沙。即使如此,般若没有去在意这些,双手的暴雨中拼命的挖着。 而耳朵在听到那人以焦急的语气这么说以后,因此明白了什么,瞪大眼睛的米洛丽斯的精致脸孔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猛地看向了墓地。然后,她不在一秒的时间内反应过来,做出了同样的举动,咬紧牙关,一心一意的扒开覆盖着棺木的泥土。 那个身影纤细的人和般若一样,没注意到自己的礼服沾染上了泥水。因为这里没有留下任何的铲子,两人除了以双手来挖掘地面……这种效率低下的办法以外,便没有其他的选择。 “挖吧。我们要在——” 雨中,第一个冲上前挖掘、浑身泥泞的人物的绿色双眸死死地盯住那个墓地,目光犹如穿透了土面,直达逝者的身边。 然后,她的挖开泥土的动作愈发的用力,嘴里吐露了让人震惊不已的话语。 “——复活魔法发动之前,把他挖出来才行。” 一道电光突然一闪而过,然后雷声在阴沉的天空中轰鸣不止。 手指不断的深入湿润的土壤,然后粗暴的弄到一旁,珈西亚的英雄咬紧牙关忍受着被圣玛瑙刃与星芒之力双重洗礼后身体带来的不适,感觉到棺木里头的人,身上复活魔法将近发动的她,内心只求在因为自己的营救迟缓而窒息致死之前,将里面的人带出来。 拜托了,要及时才行—— 这时两个人的内心,如此祷告着。 第三十四话:复生者 …… ………… 复活的过程中,全身的神经犹如触电一般,大脑连接肌肉,并且传达复杂的信息,以此维持了作为人类的生命机能。 心脏猛地搏动,让原本滞留的每一滴血液都慢慢的流淌起来,然后原本即将腐败的血液在血管中的流动速度越来越快,涌动至极限为止。忽然间,僵硬冰冷的肌肉逐渐变得温暖,体内仿佛迸发出了火花冒出了热量,那个惊人的热量一点点的恢复他的体温。身体的主人粗暴的从死神的手中夺回自己的生命力。 老人清晰的感觉到,那个似乎经历了永恒却也像是霎那间的死亡还存在着,想要将自己的希望之火扑灭。因此,他恐惧着那个细微的火光会远离自己而去,即便四肢犹如灌了铅一样的沉重也要逃离那片黑暗。 不能死,既然得到了这一次的机会,他还有必须完成的任务,现在还不是自己沉睡的时候。 强烈的渴望犹如燃料,让那个渺小的火花迸发成立熊熊大火。在这一切发生后,老人的灵魂被一双手带回来了现世。 “!!” 老者的全身上下猛地抽搐,因感受到的剧烈痛苦,肺部不由自主地收缩起来。 呃啊——嘴巴发出犹如从水面探出头部的声响。 他张开嘴巴,肺部将原本停滞在呼吸管道已久的空气排挤出了,气流从口中吐出浑浊的气息,猛地吸入新鲜的空气之后,那种似乎再多一秒就要让人撑不过去的痛苦才停止。不断重复着活下去的必要行为,他用力的呼吸。然后,感受到身边有人慢慢的扶起挣扎着的自己起身,轻轻拍着后背,那位气喘得十分厉害的老者终于能够正常呼吸。 “——时间过了多久了。陛下呢?” “……” 不过,舒缓过来过后,一开口就提出了这个问题的他,似乎让扶起自己的那个人非常的无言。 “该说不愧是珈西亚的大忠臣。复活过来就是这句话吗?” 接着,阿尔曼的耳边响起明明对其他年长者能够怀有敬意,却唯独对待自己不带有相应情感的那人的语音。而正是这道让人安心而悦耳的少女语音,将思维有些混乱的阿尔曼能够冷静下来。 好不容易坐起来的阿尔曼沉默了一下,然后以依旧模糊的视线来观望四周。 周围很暗,但起码没有自己面临死亡那时候的虚无感,让他安心了下来。等了一下子之后,阿尔曼感觉得到自己的心脏慢慢的恢复正常的跳动速度,原本扩大而混浊的瞳孔也开始聚焦起来,看清周围的事物。 阿尔曼发现自己在一个小木屋里。里头没什么装饰,就连家具也贫乏,一看就知道不是有人常居住的地方。 不远处的方形木桌上点着一根蜡烛,有限的照亮这个地方,所以时间应该是晚上。 而这时,判断出这些的阿尔曼视线也能聚焦到坐在自己躺在的床边,椅子上的绿发少女——般若的身上。 “不用看了。不是狭窄的棺木里面,迎来第二次的死亡,老头你的运气真是不错。” 嘴上语气平淡地地说了这一句之后,般若在心底下感到安心地松了口气。 接着,她抬起来头,回复对方自己还没回答的问题。 “时间不过三天。亚尔维斯也还没救出来。我和米洛丽斯刚好讨论转移地点的计划,你就醒来了。” 听着般若的回答,阿尔曼下意识的摸了摸颈项,发现被捏碎的地方已经完好如此之后,才放下了手。 阿尔曼声音沙哑的询问。 “……米洛丽斯殿下也在吗?” 交叉着手臂,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的般若没有应声地点头。而不远处,以双手捧着一个边缘装有毛巾的木盆的皇女微微低头致意。碧蓝色的长发也随即微微摇晃。 “那我就放心了。下一个问题。为何要转移地点。这里有被发现了的危险吗?” 发现对方很快就掌握情况,看来是预想到各种情况了。般若保持着抱臂的姿势,回答。 “虽然万般艰难地把你挖出来之后,我们有把土填回去,再用草坪覆盖了。也多亏有了大雨的掩护,把明显留在地面上的泥土冲走了,一般人应该很难看出来了墓地被动了手脚才是。但为了以防万一,我们不准备在这里呆太久,转移地方比较好。” 说到这里,般若望向身后的皇女。 “对吧,米洛丽斯?” (还是一如既往的大胆无畏,直呼上位者的名字啊。) 就在阿尔曼为此事而在内心叹息的时候,正当他忍不住开口想向般若提醒这点的时候,米洛丽斯本人点了点头,做出回应而只能暂时作摆。 “阿尔曼大人。您不知道,当时的巫妖似乎发现了异状,站在您的墓前很久。般若阁下在之后也说过,把您从棺木里救出来的时候,如果时机再迟了少许,就有危险了。” 米洛丽斯放下手中的大面盆,然后端庄的站着那里口述当时的状况。 阿尔曼安静的听着,因为内容而不知不觉地冒出了冷汗。当时的情形就是如此凶险,连听者也不禁会胆战心惊的程度。 就如眼前的皇女所言。 假如复活魔法早点发动的话,阿尔曼在活过来的不久后,就会因为缺氧而死在棺木里面。而从施法者般若的态度来判断,阿尔曼猜得到自己应该不会有第二次复活的机会才是。而最坏的结果,不是自己的死亡,而是被巫妖发现。死而复生无疑是一种禁忌,届时,无法证明他是不死者还是原本的阿尔曼的当下,自己就会被利用成为指正般若是邪恶的武器,到时将会百口莫辩。 面上不动声色,私底下背脊已经冷汗直流的阿尔曼却是心有余悸地聆听。 “所以,我们就猜想,会不会是赫瓦西奥发现了什么才会有这么一出异常的举动。就算当时没有发现,但之后要是再返回,以它的能力,就会立刻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接着可能知道您死而复生的事情。” “原来如此……在下感激殿下耐心的解释。” 对皇女用上了敬语的阿尔曼,闭上自己的双眼,试图慢慢的消化那段话所带出资讯。 “您的意思是,复活魔法当天就发动了……但我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三天之后才恢复意识。” 一旁的般若发出“啊“的一声,这时从旁插嘴。 “有关于这件事。复活魔法早都发动了,是因为我们把你的棺材打开的时候究竟晚了一些,所以老头你昏迷了三天,现在才清醒过来。不过这些等下讨论也可以。” 屠龙者平淡的说着让世界为之震惊,所有人为之疯狂的内容。没有遮遮掩掩,直接承认了自己会使用复活魔法的事实。 “我就直话直说了。为什么老头你会猜到我会为你附加复活的魔法,而准备了这些。” 她抽出怀中一个当时阿尔曼交给她的信封。 “信件里面以为是普通的通关文件,但还有以防万一标记在地图上的隐蔽小屋,很难不让我有所猜测啊。” “……” “而且。你交给我的信上还标记了包括这一间在内的,几个相对安全不容易被找到的小屋。里面有着干净的衣物和食物,也有着足够去大陆任何地方的钱币。准备得这么完善,让我不多做臆想也不行。” 第三十五话:所谓的复活 “我没有想过。也从来不知道您会使用复活魔法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这些都是巧合?” 般若用明显不相信他所说的语气开口。米洛丽斯则站着一旁,平淡地看着阿尔曼。 “我说的是事实。这些都是只为了般若大人您准备的东西。” “……” “况且,这样的信件我同时交给了负责其余城墙的部下……现在,在没有遇见般若大人之后,相信他们已经销毁那些信,所以不用担心这里会暴露出去。我只预想到了自己的死亡,却没预想到自己能够亲自遇见您,还被附加了世间罕有的复活魔法。并且复活后被带到这里。” “这样啊……” 般若像是松了一口气地低下头,然后在阿尔曼的视线下,看见她露出了微笑而不解。 “和米洛丽斯的说法一模一样呢。看来是我多心了。” 她心怀歉意地抬起头来,望向了阿尔曼解释。 “难怪这里都是乔装用的女性布衣,唯独没有男性的。如果是阿尔曼老头你料到自己会来到这里的话,不可能不多准备几套……因为太多巧合了,所以我疑神疑鬼起来,真是抱歉。” 顺带一提,现在的般若和米洛丽斯的身上都换上了干净的农民布衣,不说非同寻常的出尘外表的话,两人的打扮十分朴素。不但如此,外头还披了一件褪色的长袍,门口附近也放着整理好的包裹。这些都是为了能够随时能够出发,为离开珈西亚所做的准备。 而阿尔曼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般若的态度存在着对自己的一些提防,明明是稍微臆想就能得出合理解释的事情,也要当面质问的原因了。 况且。 阿尔曼也发现了,对方坐着的位置隐隐有些让将自己与皇女隔开的意思,这可能是般若是担忧他是赫瓦西奥留下的后手吧。毕竟,巫妖所掌握足以引起超自然现象的魔法当中,有能够不知不觉地影响别人的意识,成为它的傀儡的邪恶魔法也说不定。 而不用说,要是发现自己确实被巫妖下达了什么暗示,或者留下了能够追踪位置的标记,不用等待其他人来,阿尔曼会立刻自裁。老人的内心拥有着这样的大义。 老实说,想明白了这些的阿尔曼发现自己被如此提防之后,不但没有丝毫的不快,反而觉得这么做是理所当然。 阿尔曼对坐着不动的般若说道。 “不,这种时候小心点才是对的。也唯有如此才能把陛下救出来,脱离巫妖的掌控才是。话说回来,我到现在都还未对救了我的救命恩人表达过谢意呢,真是失态。” “不用谢。毕竟我也很惊讶,自己在自顾不暇了的时候,居然做出那样的事,加重伤势。” 阿尔曼没有在意对方的口是心非,也对于死而复生这点没有多大的感触。 自清醒过来的那一刻,老者所做的每一样事情都是去正视当下的情况。 “那么,般若大人。我有个疑问无论如何都要讨教……复活用的魔法……您可否用在宴会厅的人们身上。” 阿尔曼是清楚般若对于贵族反感这点才提出的问题。虽然当中有着心灵腐朽、作恶多端的人在,但终究是王国的力量。不该随随便便的死于非命。 而听出了阿尔曼话中的含义,般若也没有情绪化——应该说,根本没有理由如此,她语气平平淡淡的回答。 “……因为恩格村的遭遇,和帮你们打了胜仗以后的那些事情,让我对有些居心叵测的贵族反感是事实。但是,那也是一部分的贵族而已,我不会因为一种身份而把怨恨无缘无故的宣泄到没有过错的人身上。” 怀着沉重的心情,般若闭上双眸说下去。 “只要能补偿我让那该死的巫妖从手下逃跑,所犯下的错误,我也希望他们能够重新获得新生。” “般若阁下……” “我没事,米洛丽斯。” 看到似乎要陷入自责当中的般若,米洛丽斯担忧的出声。而般若立刻回过神来,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要紧。而阿尔曼听着两人的对话,沉吟了一下。 “但是,情况不允许您这么做吗?” “是的。” 叹口气之后,般若提出了这个看似能够扭转一切局面的魔法其中的诸多限制。 “复活率最高的是精神强韧的人,最好是跟你的情况一样,在死亡之前施加复活魔法才能万无一失,如过排除这个条件,在死亡过后施加复活的话,条件是死亡的时间不能太长,不然有谁也不愿意见到的事情发生。” “我明白了。” 阿尔曼没去问所谓“不愿意见到的事情”是什么事态,而是点头继续说道。 “看来是我抱有不切实际的期望了,真是抱歉,般若大人。那个巫妖根本不会给您这样的机会,而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没用。再者,如果被他发现您在那里施展这种魔法,亚尔维斯陛下和其他依然生存着的人的处境只会更糟。” 而且,在这种时刻暴露出般若竟然会复活魔法这件事,不论好坏,都将会震惊整个大陆。 传闻中的复活魔法已经在信仰光明之神的第一任大主教离世后,没有人能够施展出来了。这关头把这个能力公诸于世确实非常的不明智。 复活类的魔法一直被视为禁忌,却也是无人能够掌控的法术。而这与这方面,般若从来没有透露给任何人知道,却也因此能够逃过恐怕是搜寻了亚尔维斯记忆的赫瓦西奥的认知。 现场的气氛很压抑,当般若决定转移话题,告知阿尔曼关于她们要前往魔法大学的事情时,米洛丽斯开口说道,想要获得外出的准许。 “般若阁下。” 说着,米洛丽斯卷起双袖。 “我可以去外面打水吗?既然阿尔曼大人清醒了,我想他应该想要洗漱吧?” “唔,怎么可以劳烦殿下您——在下自己来就好。” “我不要紧的。阿尔曼大人您还很虚弱。而般若阁下的伤得太重了。这些理所当然应该有我来做才是。” 急着拒绝的阿尔曼,米洛丽斯没有太多的,坚决拿起木桶,往外就走。 以感激的目光送着主动承当家事的米洛丽斯的背影,阿尔曼一面开口。 “般若大人,我刚才听到您说要转移地点?” 第三十六话:宰相与英雄的交谈 “嗯,虽然这里挺隐秘,但大致上也到了应该担心这里要被发现的时候了。” 从头到尾坐在椅子上的般若不由得歪了歪头。 她们的所在是被树林环绕的小屋里。层层茂密的树干将面积不大的屋子隐藏起来,让人很容易就错过这块相当隐秘的区域。而即使有信件里的地图指引,般若和米洛丽斯也花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这个地方。 “但是,如果悄悄的被包围的话,我们想逃都没地方可以跑吧。话说回来,老头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对于般若的提问,阿尔曼解释。 “是我年轻的时候意外发现的地方。这里是靠近王都,骑士团不会巡逻勘查的少数地点之一,相信能够让阁下您们暂时躲藏一些时间,所以在信里提了一下。话虽如此,既然这里能被以前的我发现,也注定了这里被找到的时间不会太久。” “我也是有着同意的看法。这里终究不是久留之地。” 米洛丽斯出到木屋外,屋外大约十米处有口古井,门没有关上,如同刚才要出门就要告知彼此的这件事,就算在这么靠近的地方打水,门关上了为了看见外头的状况,目的是为了应付任何可能发生的状况。 “我们先要去魔法大学,老头你一起来吧。” 一边扭过头,将视线投向外面进行警戒,般若的口里则一边说着。然而,这项提议在对方思索了片刻之后回绝了。 “不了。得益了死前获得了一些情报,我有一些东西要回桑德拉处理。” 般若吃惊地把视线放到对方的身上。 良久,她在沉吟了之后,忍不住皱着眉头,发出了疑问。 “……是为了不被一网打尽?还是不愿自己成为我们的累赘?实话实说吧。” 对方没有回答。但相处过的时光,让般若十分了解这个可以为自己的君主献上性命的老人的想法。 “我说,老头你啊。” “般若大人担心我安危的心意,我心领了。” 但在她忍不住开口之前,阿尔曼抢着说下去一般开口。 “但这也是为了拯救陛下的方法,不深入虎穴焉得虎子。尽可能获得巫妖在王国内做了什么的情报,我们才有更多的胜算。要知道,在排除了般若大人您我之后,才是它有大举动的时刻。我有预感,相较它要做的事情,之前的那些不过是小儿科罢了。” 这种时候要回到王都里,明显是将自己暴露在被发现后再次杀死的风险之下。但是,阿尔曼语气中的坚决让般若无法劝告对方不要去,其中强烈的意志,让般若迟疑了一下。最后,决定尊重对方意志的她重新视线投向外头继续警戒,只是淡淡的说一句“是吗”。 比谁都清楚自己的这条命是对方不惜加重伤势,施加复活魔法救回来的。照理来讲,应该珍惜还不容易捡回来的生命才是,而在坦言自己的想法后,即使没有获得赞成,但不是不顾一切的阻止或者破口大骂已经很好了。 自己的举动依然能得到了谅解的阿尔曼感激地瞥向了般若。 “……虽然看到您在这里的时候就知道了,但果然伤得很重吗?以至于【瞬移动】无法使用?” 抱着双臂的般若淡淡的应了一声。 “嗯,赫瓦西奥手中的圣物比我想象中的还厉害,伤势也更加的严重。暂时没办法使用魔法。离完全恢复也要一段时期。” 扑通。 屋外传来小桶被放入水井里,并且飞快往下掉落的声音,快速汲取里面的水分。 接着,站在井边的皇女拉着绳子,缓缓把木桶带了上来。 她注视着夜空下的米洛丽斯,看着对方将粼粼闪动的井水倒进大桶里,米洛丽斯有条不紊的重复着这个动作,不断抽取地下水。 “而且。” 期间,木屋里的两人对话没有停止。 “米洛丽斯因为‘星芒’本身能消除一切魔法的神通的关系,就算我想,也无法用空间魔法来长距离移动。” “需要很久的时间吗?般若大人。直到您恢复到能够击败那怪物的力量为止?” “不,要治愈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漫长。但也需要两三个月的时间。保守估计也要一个月吧。除非……” 般若在这里停顿,神态认真的看向对方。 “除非,我也对自己使用复活魔法,看看状况会怎么样。但让我犹豫的事情是,从那个圣物的性质来看,也有可能是复活也削除不掉的东西,可能会趁着复活的半途——我最虚弱的时候拿我命。” “唉,我也没有推荐您用这个办法。复活的滋味可不好受这件事,关于这点,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我也深有体会。” 听着对方轻描淡写的说着死了一次看看怎么样的语气,让阿尔曼有点无法适从地叹了口气。 “老头。” 这时,般若突然冒出了一句。虽然很细微,但语气中带着一丝丝的不确定还是被察觉了。 “原本我是想要带着米洛丽斯一起行动的,但我现在觉得这样真的好吗?” “您的意思是?” 阿尔曼静静地听着,在般若不说话的时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 “想把殿下托付给我……吗?” 逃避似的避开阿尔曼的目光,般若没有否认对方的说法,慢慢的解释起来。 “我的想法是,老头你现在可是一个‘死人’的身份哦,而我是‘逃犯’。就以这点来讲的话,她跟着你应该更安全才是……但我也知道,假如赫瓦西奥以国王的身份全力的搜捕我们,没有什么地方称得上是绝对安全的。所以才这么的纠结。” “既然您知道这些,我也不会多说什么了。而虽然不明白您为什么认为殿下跟着我这个行动不便的老人会更加的安全。不过,您要是有自己的顾虑,想要将米洛丽斯殿下托付给我的话……即使豁出性命,我也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好米洛丽斯殿下。” 阿尔曼展现了自己的决意。但般若缓缓摇头。 “假如是全盛时期的老头你的话,基于米洛丽斯的安危,我或许会这么做。但现在就当我没说吧。” 第三十七话:从长计议 阿尔曼拥有着傲视众人的剑术,即使因为年事已高而实力多少有些减退,但以般若见过的实力,阿尔曼在遭遇普通骑士和魔法使用者们的合围也能进行强行突破。但在复活的过程遭遇变故,实力大打折扣的如今,把米洛丽斯托付给阿尔曼反而会造成他的负担吧。 般若打消了这个想法,转移到另一个话题。 “在老头你昏迷的这段时间,一切的杂事都像刚才那样,都被米洛丽斯她抢着去做了。连我要帮忙也不被允许,只要我静养就好……那份真切的温柔让人有种罪恶感。而正因为如此。我不想要继续把她卷入危险之中了。” 在洞悉事情的真相这方面,皇女敏锐得不可思议,般若已经亲自见识过了这点。就连刚刚出门的行为,也极可能是顾虑到她和阿尔曼两人有一些不方便被作为王国外人员的自己听到的话,才暂时离开了这间小屋。 明明她自己已经很辛苦了,却还能拥有为他人着想的那颗心,真是不容易。般若嘟囔着。而听到了她的低声言语,阿尔曼微微点头认同。 “而且,有关于我伤势的事情,老头你不也是不想让这个女孩太过担心才不在刚才提起的吗?” “那是自然。让理应受保护的人忧虑这些琐事,可不是年长者的应该做的事情。倒是般若大人,我明白您不能适应繁文缛节,但一直直称一位皇女的名讳也太过无礼了。” 对于这个话题,埃尔米纳看见般若有些厌烦的摆了摆手。 “唉,不听老年人劝就算了。那么回到正题吧。我认为在目前的情形而言,米洛丽斯殿下在您身边比较安全——般若大人!” 看见般若没有理睬自己的唠叨的意思,感到少许失落的阿尔曼却看见她突然间冲了出去。而抱着三分之二满的水桶,双手握着装满水的木桶把手的米洛丽斯正想返回屋子里去的时候,也发现离开了屋子,突兀地来到黑夜之下的般若。 “是谁!” 般若在米洛丽斯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前者迅速挡在她的身前,喝了一声。带着敌意的目光投向了来人。 米洛丽斯立刻转身,把视线投向了般若所视之处。 那是一位穿着黑色长袍的人,从体格来看是一位男性。整个面孔包裹在面罩下,仅仅露出了一双眼睛。 在般若极具攻击性的视线下,男人毫不畏惧地微微躬身,在嘴处的布料出现变化想开口解释的时候,却突然间停止不动,直直盯着木屋门口的方向。 即使对方看起来没有敌意,般若依旧不放松警惕。 毕竟,在不能使用魔法,而强化身体的常驻魔法又所剩无几的当下,般若本身现在的力量与一般的少女无异,任何事情都不得不加以小心。 “是我的人。” 这时,木屋的门口传来阿尔曼那波澜不惊的语音。 即使自己这么说了,阿尔曼看见般若没有让对方通过的意思,持续与之对峙而再次开口。 “放松下来吧,般若大人。他是王国的黑骑。黑骑的行动无比隐秘,是负责一些不能利用王国光明正大的力量去处理的某些事情的部下。” “……” “别太担心。他们是连亚尔维斯陛下都所知甚少的存在,只有一个名字的印象。全员的身份只有我这个成立者知道,哪里都没有留下关于他们任何的记录。所以不必担心他们的行动会被泄露到邪恶的巫妖那里。而且……我对他们有足够的信赖。” 阿尔曼顿了顿。 “毕竟,无人会愿意去相信一群本不存在的‘幽灵’话语。” 听到对方笃定地这么说,皱着眉头的般若才让开道路,任由那人疾步朝阿尔曼走过去。 “阿尔曼大人。您……还活着?” “啊啊,托了般若大人的福,总算瞒过了那怪物的眼睛。” 快步走上前的男人以沙哑的声音发出惊讶之言,震惊的话语中也包含松了一口气的语气。他连忙迎接徐步走到木屋门口的阿尔曼。而阿尔曼没有对自己复活这件事多加以解释。 在般若和米洛丽斯的视线下,阿尔曼拍了拍单膝跪下的男人肩膀,脸上神情凝重的向那人询问。 “先别说这些了……既然你会来,就代表有人快搜查到这个地方了?” “是的。” 那人点头,站起身来说明来意。 “阿尔曼大人。遵照您之前的吩咐,为了以防万一般若大人她们来到这里之后没有防备,小的负责这一个匿藏地点的预警事务。” “唔……动作比想象中的快了不少啊。般若大人,米洛丽斯殿下,看来您们必须立刻动身了。” 般若也听到他们的对话了,听到有人已经要搜查到了这边来的消息,皱紧眉头。 沉吟之后,阿尔曼缓缓的抬起头来,将视线放在依然保持着警戒的般若和皇女的身上。 知道了离别的时候了,般若叹了口气,做了一个手势让米洛丽斯留在原地,然后迅速的走上前,回到屋内背起收拾好的背包。 接着,她快步回到皇女的身边。 “米洛丽斯,刚刚阿尔曼说了。他在这里有事情要办,反正有人来接应,我们就先离开这里吧。” “是这样吗?阿尔曼大人?” 看见米洛丽斯的目光投向了自己,阿尔曼点点头。 “不用担心在下。毕竟,一介‘死人’不会吸引什么注意力。这些人也是值得托付的。” 阿尔曼说到这里,不顾复活后虚弱的身体状况,弯下了腰板。 “您们先行一步,我随后跟上。” 既然阿尔曼说到了这个份上,米洛丽斯也没有多言。和般若一样,一起罩上了兜帽,掩盖本身显眼的容颜。两人背过身去。 “老头。” 般若在走向树林。在出发之前,她转过头来,说道: “保重。” “您和殿下也是,请务必平安抵达目的地。” 阿尔曼与那位王国暗影依然保持着深深鞠躬的姿势。 “那么,在那里重会吧。般若大人,米洛丽斯殿下。” 第三十八话:以前的同伴 “……” 内心知道对方留下来没有离开,是因为想要殿后顺带消除她们离开的痕迹的心意,在这里停留反而会为他们带来更多的危险,忍受着这份沉重的般若沉着脸孔。她叹了口气,只能率先离开。她带领着身后的皇女走入了树林里,迈步往北方的森林深处走去。 走在夜空下崎岖不平的林路上,般若注意着周围的情况,准备面对各种情况而不发一言。 “般若阁下。” 而走在后头,怔怔的看着般若以认真的表情思考着什么、那若有所思的侧脸,米洛丽斯眨了眨眼睛思索自己要不要开口之后,最后还是轻声开口问道。 “您是在担心阿尔曼大人吗?” 走在前头的般若一愣,随即摇了摇头,回答对方的疑问。 “不是哦,我相信阿尔曼会没事的。像他那种老头子不会在拯救亚尔维斯之前就随随便便的死掉。” 而米洛丽斯的猜测虽然合情合理,但不是般若刚才陷入沉思的原因。 这个时候,般若随即瞥视了身后的米洛丽斯一眼,发现对方在阴暗的环境下利落行走,这样的环境下似乎无法对米洛丽斯不造成任何不便,碧蓝色的眼眸仿佛能够洞穿黑暗,般若从中看不见对方有在这种情形下前进的任何的困扰。发现米洛丽斯能够毫无困难地跟上来,她的内心升起少许惊讶。但想到对方在地下室生活的经历之后,便立即理解了对方能够跟上来的理由。 因此,般若稍微放下心来之后,便把目光转移到道路上,边在赤土上铺着一片落叶的兽径上踏着自己的步伐,边继续说着。 伴随着般若继续迈步,沿着密集树林的山路行走的脚踩在地上,因前几天下过雨而潮湿枯叶发出被踏烂的声响,皇女只听到对方这么说。 “我担心的是,如果现在去拜访一个脾气暴躁的家伙,我们会不会被赶出来——这件事而已。” “嗯?” 因为般若的话题有些跳跃,米洛丽斯不禁露出了略微困惑的神情。 不过,在之后抵达的地方,遇见的般若口中的那个人之后,她很快便明白对方说这句话的意思了。 *** 客厅内摆弄着木制玩具的幼小女孩原本保持着一副百般无聊的表情,听到几乎不会有人造访的家门被敲响了的那一刻,小女孩的眼睛便一亮,立即跳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了门边。 因为身高不够的关系,幼女踮起脚尖,扭开了门把。 幼女在这么做之后,才开口对在厨房深处的父亲说道: “有人来了?我去开门~~~” “欣儿,我都说过好几次了。” 似乎对女儿先斩后奏的行为感到无奈,男人边说边放下手中的菜刀。他走向门口,快步挡在女儿的面前。 “要先看的是什么人,别乱开门啊。” “不是什么人哦,是两位非常漂亮的大姐姐哦,爸爸。” 而被称为欣儿的幼女如此探出脑袋,跟把自己护在身后的父亲这么说道。而从头到尾注意着女儿的男子愣了一下,这才把视线放到门口出的两个人身上。看清楚兜帽下的其中一人的脸孔之后,他露出非常吃惊的表情。 “是你?” “我应该说好久不见了吗?阳。” 看见对方向自己展露笑容。阳惊疑不定的来回盯着翠眼与另一名蓝眼的少女。而看到自己被如此防备着的般若沮丧地垂下了肩膀,但想到自己有求于人,随即打起精神来,脸上重新摆上微笑地问道。 “我们能进来吗?” “……” 对方侧过身子。而得到了入屋许可的般若说着感谢,率先进入里头,身后的米洛丽斯随即跟上。 在两人进入屋子里后。阳没有马上关上门,而是探出身子,眯着眼睛观察者位于卡耶罗都市中心的人来人往的道路。而这时,他的背后响起了般若的话语。 “我们没有被跟踪哦,三天前到了,现在才找到机会来你这里。” “啧。” 闻言,阳一愣,然后口中发出不爽的咂嘴声,转身的同时关上了门。 相较于察觉到房屋主人的不快而坐立不安的米洛丽斯,进屋的般若则没有在意太多对方的举动,而是好好观察这个成家立室之后,带有许多家的味道的房屋。她以前造访过这里,但以前的话,这件屋子简直简朴得可怕,但对方有了家事以后明显不同了。客厅的中央散布着小孩子木制的玩具,四周虽然因为摆放着各种日常用品而显得有些散漫,但干净简洁,看得出注重卫生的主人家有时常打扫。 阳也没有阻止她的行为,站在两人的不远处,交叉着手臂,仰着头瞪着她们不说话。 有别于在那个仿佛能刺穿人的视线下,依然神色自若的般若,安静地待在她身旁的米洛丽斯似乎受不了这样的视线,在让寻常人难以忍受的气氛下,怯生生的发出询问。 “般若阁下,这位是?” 仿佛因此回过神来,般若才举起了手,向对方接受。 “啊,抱歉,因为有些惊讶这里的变化,我竟然忘了基本礼仪……但现在也不迟吧。现在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嚣张又无理又脾气暴躁的冒险者同伴,阳.伊德里西。” “初次见面,很高兴认识您,阳阁下。” 没有太过注意话中有些让人无法忽视的内容,米洛丽斯说着“原来如此”之后,端丽的向阳鞠了个躬。 而对面那位拥有着浅褐色肌肤,以及一头赤红色头发的高挑男性,并没有理会米洛丽斯,而是直勾勾地盯着般若,以毫不客气的语气说道。 “找我有什么事?为什么来了?” 不得不说,对方的语气毫不客气的程度直达到了差点下逐客令的程度。 虽然能够理解对方会对她们的突兀到访而感到不快,但实在没想到家主人的态度会恶劣到这个程度,米洛丽斯微微的睁大眼睛,同时不安地瞥向般若。而对男人的态度感到习以为常似的,般若揉了揉好奇地盯着自己和米洛丽斯看的幼女的头顶。后者则发出天真无邪的笑声,十分享受地眯起自己的眼睛。 第三十九话:同伴的家室 等揉够了身边这位幼女的黑色发丝之后,缓缓放开了手的般若才把视线放到男人身上,歪着头回答。 “为什么来?嗯,大概觉得麻烦你没问题?” “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扫地出门。” 阳的头额上的青筋乱跳,但单单这种威胁,已经是对方十分克制的行为了。般若还以为对方会立刻大吼的。但看来是顾虑到小孩子而没有这么做。在内心感叹着对方这些年有了变化的时候,般若注意着不让自己踩对方的底线,接下话题。 “因为以前的同伴都住在公会的房间里,而有定居的雷奥他又离这里太远,唯一在卡耶罗都市有地产的就只剩下你了。这么说总行了吧?反倒是阳你结婚了?是我认识的人吗?” 对于突然造访,还准带着没好事出现的昔日同伴表现得如此厚颜无耻,阳嘴角抽了抽。 不过,他也不可能真的赶走对方,而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再次抬起头来。 “嗯,我的妻子是莉莉娜。八年前退役不当冒险者之后,我们俩结婚了。” “啊。” 这样的回答让般若一愣,然后没有多意外地点了点头,口中道贺。 “恭喜你们。” 在般若真挚的说出祝贺之词的时候,一旁的皇女也微微躬身表达了自己的祝福。而在脑中消化了阳和莉莉娜结合的消息的震撼之后,般若才发出期待的语气,左顾右盼起来,寻找穿着记忆中穿着旗袍装的女性身影。 “对了,莉莉娜呢?我怎么没看到她,是出门了吗?” “莉莉娜六年前难产去世了。” 因为对方的语气过于平淡,般若一时半刻反应不过来,顺着阳的视线看到了屋子角落的一个柜台上,安置着一个牌位。这对圣斯西耶诺大陆的居民来说应该是非常少见——不对,应该是说根本上的文化迥异而找不到,来自于遥远东方的木制家具。 “……抱歉。” “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没什么好道歉的。如果你有什么话像向莉莉娜说的话,她的牌位在那里。” 面对神色明显黯淡起来的般若低声应了一声,阳安静地看着对方走到莉莉娜的牌位前,上面写着三个异国的文字,【章海儿】。看到这个似曾相识的象形字,般若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回过神来。 她举止熟练地用细小的火柴点起细长的香支,然后合上双掌,行合十礼。 “……” 原本专心致志,向逝去的冒险者同伴致意的般若突然心有所感,内心察觉到视线来自于这个家的主人,对方在注视她的一举一动。 抛弃杂念,般若维持着双手合十的动作,插好之后才转过头。 而正当她疑惑对方是怎么了一直盯着自己的时候,阳已经开口解释。 “你现在的这些动作都是我向莉莉娜她学了很久才会的,没想到丫头你也会。所以,只是觉得说不定你和莉莉娜来自同样的国家。丫头你和莉莉娜她信奉的神是一样的吗?” “信仰的……神?” 般若一愣,随即转过身来,摇头回答。 “不是,这无关信仰,是礼法哦。应该是我和莉莉娜有着类似的习俗而已。” “这样啊……” 在阳淡淡回了一句的时候,般若突然感觉到衣服的下摆被轻轻的拉扯了一下,视线往下一瞥。 “请问一下。” 迎接自己的是,阳女儿的疑问。 “你是妈妈提过的,一起和爸爸他们冒险的般若姐姐吗?” 小女孩睁着一双水汪汪的漆黑眼瞳,其中的气质,让人很容易就对这个女孩产生亲近的感觉。 般若随即蹲下,注视着同伴的孩子,然后微笑着点头回答: “嗯,没有错的话,是我了。” “哇啊啊啊!” 询问得到了肯定,小女孩兴奋得跳了起来,嘴里大叫着“果然啊”,然后她突然上前,死死抱着般若不放,仿佛怕对方趁着自己不注意,一句话都没说过就立刻跑掉似的。 这样天真的举动让般若和米洛丽斯轻轻一笑,眼神带着善意地注视着小女孩。 在发觉般若没有要跑掉的意思之后,怯怯地抬起头的小孩子才小口地“呼”松了口气。 不过,她依然抱着般若,抬起头来连珠炮似的快速说着。 “我终于见到般若姐姐了,听我说哦,我很久以前就很想见见姐姐了,但爸爸不懂姐姐你住在哪里,所以才一直都没有机会去见你。每个晚上妈妈都会跟我说般若姐姐的故事。所以觉得能见到姐姐你真是太好了。” 般若全神贯注地听着对方说话。 在小孩子以看待英雄的目光下,好不容易搞懂了以前的冒险者同伴似乎会以她为主角作为女儿的睡眠故事之后,她苦笑了一下。等眼前的这位叫做欣儿的小女孩好不容易说完,停下来喘口气之后,般若才犹豫地开口问道。 “唔,故事里应该没有我出丑的地方吧?” “没有哦,全部都是美美的,厉害的地方。” “哈哈哈。真是太感谢莉莉娜了。” 这样的回复惹得般若发出笑声。她看着小小年纪便已经是美人胚子的同伴女儿,难免像长辈一样,下意识地嘀咕了一句“幸好长得像妈妈那边”。虽然说话的声音很轻,但般若断定以阳的听觉,他不可能听不到这句话。 而自己还以为对方会发火。 但不管等了多久都没有,让准备挨骂的般若微微诧异。 (以前的暴脾气收敛了不少啊——) 悄悄瞥视了站在旁边以温柔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孩子的父亲一眼,般若在内心如此想着。 而在闲聊了几句之后,阳似乎想要和自己这位到访者商量正事了,在那之前,他开口催促着自己的女儿回房。 “……欣儿,你先回房间玩吧。那边蓝发的,带我女儿上楼去玩。我有事情与这个丫头要谈。” “咦……我要和般若姐姐玩。” “听话。” “唔,不如让我来陪你吧,让你爸爸可以和般若姐姐说一下话。” 米洛丽斯也没有抗拒阳的吩咐,露出温暖的微笑,动作温柔地伸出手,慢慢牵起了不满的幼女小手。而原本还表现出不满的模样的欣儿,看见注视着自己的皇女那份发自内心笑容后,似乎终于肯妥协了,也回以了皇女一个灿烂的笑容。 第四十话:欠一个人情 接着,欣儿嘟囔着“好吧”松开了抱着般若的手臂,双眼露出依依不舍的目光,离开了客厅,和皇女返回二楼上的房间。 “……” 目送着同伴的女儿回房,楼上传来之后,般若才把视线放回同伴的身上,语气带着些许的愧疚。 “如果知道阳你有家室的话,我有可能就不来麻烦你了。” “少来说那种话,赶紧进入正题。” 对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两人坐在沙发上,面对面说话。 “找我什么事?” 知道对方的性格不容许自己太过磨叽,如果再多一句的社交辞令或者客套话,她会被对方二话不说的扫地出门。 一旦到了对方失去耐心的时候,般若确信这种会狠狠得罪客人的事情,弯刀使也会毫无负担地做出来。 所以,轻咳了一声之后,般若端正身姿。 她表情认真而毫不拖泥带水地进入正题。 “……我想要聘请你作为保镖,护送我和刚才的那位女孩去魔法大学那里。能答应吗?” “她吗?会那种气质的人,身份应该不简单吧。” 保持着双手放在膝盖上保持着这种大咧咧坐姿,挑了挑眉头的男人直言。他的脑海里回想起刚才安静地站在般若身旁的少女,即使眼前的人否认也会笃定自己的猜想。 “是的。” 有事要拜托他人,还是把认识的人牵扯进危险的事情内,作为委托方的自己自然有义务事先把一切说清楚。这是对于对方最基本的尊重。 因此,般若也毫不隐瞒的说了出来。 “她是托雷斯皇国的皇女。而王国内发生的大事你应该听说过了,之后的事情阳你大概也猜得出来。” “哼,果然。” 对方没有否认自己关注过这个举国轰动的新闻。 “因为被追杀,而丫头你又受伤无法使用魔法,所以来我这里了吗?真是麻烦。” 对方边说着边抓了抓头发,闭起一只眼睛瞥视过来。 “但不是这种程度的麻烦事,你也不用找上我了……好吧。这个活我接了。” 能够被一言道出自己面对的窘境,般若对于曾经是“紫金”阶别冒险者的对方所拥有的眼力这点毫不意外,反而是三言两语之下,对方这么快就答应下来还让般若感到比较吃惊。无论如何,对方能够答应下来的话,她们面对威胁时战力不足的燃眉之急也随之而解了,般若不由得松了口气。 正当般若低下头想要开口致谢的时候,对方耸了耸肩膀接着说。 “先别忙着道谢,我就开门见山,先说答应帮你忙的条件。” 阳的背脊靠着沙发,投来了一个不容置疑的眼神。 “不用多想,我会这么快答应是因为这是我们‘英之链’欠你的人情。但我也不能白做工。” “欠我的人情……啊,你是说消灭‘杰克’准魔王魔物的那次吗?要说的话,那次人情在你们过来罗德兰的那时候已经扯平了耶?” “给我闭嘴,我说人情还没就没还。” 男人语气凶狠的打断般若,然后顿了顿才继续说。 “但我有个小要求。那就是如果我发生了什么事,要保护我女儿的周全。” 听到这个要求,正是因为知道眼前这个人的性格,般若才会感到十分的吃惊,半张开嘴巴。 “会让天不怕地不怕的你这么担心……是谁?冒险者时代的仇人吗?” 般若的猜想不是毫无根据。虽然说冒险者公会的委托大多是针对魔物的讨伐,但因为在某些错综复杂的任务里,冒险者难免会与难以预料到的人物结仇。而紫金阶别会树立的敌人更是没有一个好惹的对象。 然而,她的想法遭遇对方否定。 “不是。我出事又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只不过是加了一层保险而已。所以说,丫头你到底答不答应?” “咕,这种关系到你家人安危的事情,我自然是会想都不想地答应下来……但问题是,到时很难保证我会出现啊。” 因为有了前车之鉴,说不定自己又会莫名其妙的返回地球,要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自己无法现身的话,又会变成破坏约定的事态。因为某种存在限制自己向他人透露这点,无法跟对方说明自己面对的事情的般若感到十分懊恼。 结果,这让阳多少感到了不耐烦,他跺了跺脚。 “喂,到底是怎么样。” “知道了。要是我能办到的话。” 在对方的催促下,般若为了避免对方突然反口而马上答应下来。说实话,与对方要面对的危险相比,被提出这种要求的自己其实没有什么好顾虑的。般若知道这种交易不过是一种形式上过程,就算自己敷衍的答应下来,对方大概也不会反悔。不过,即使这种事情大家心知肚明,般若没有违背自己的承诺的打算,她会准守自己的诺言。 而得到了准确的回应之后,阳再次开口。 “只要到哪里找你?” “这个都市正西方的村子,走上两三天——是脚程快的你的话大半天就能到了。峡谷里面有着一个叫做恩格村的村子,我会在那里降临……咳,是定居。村子外面有我的魔像守护着所以很好辨认,等事情过去后,我会向它们登记你的资料,让你能出入那里。” “我记住了。记得让‘英之链’的其他人也拥有那个资格。” “咦?为什么……啊,我想想也是。” 被打断话的般若起初是诧异了一下,但随后明白过来。毕竟对方的要求是他出了事之后,要自己保护他的女儿,而如果出了意外,本人无法到来,即使委托他人前来寻求帮助很可能被魔像阻拦连村子也进不去。 “知道了,有麻烦的话就过来找我吧。” 我一定会出现的。仿佛在自言自语的般若,使到阳露出了郁闷的表情。但他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不作声地站起身来,来到了而楼上进入女儿旁边的房间。 用不了多久,当对方再次出现的时候,般若发现他已经是记忆中的那个装扮,犹如在荒漠中行走的白色长袍。而白色布袍,搭配着黑色的长腰带,松垮地绕着腰间打转几圈的打扮给人一种放诞不羁的感觉。 不仅如此,腰间别上了一柄金灿灿并且赋有【削铁如泥】巫法的弯刀,更是在他原本颇显独特的气质上添加了一股威风凛凛的气息。 只见与记忆中别无差异的那位弯刀使跨出脚步,走到了女儿的房前,轻轻的敲了敲门。 “可以出来了。” 原本时不时能听间嬉笑玩耍声的房间里头的人听到敲门声后,安静了下来。米洛丽斯打开了门,而躲在她身后的欣儿好奇地探出头。 “米洛丽斯,这里这里。” 知道阳有事情想要向自己的女儿交代,般若在楼下的客厅笑着向她招了招手。 第四十一话:造访!冒险者公会! 在注视米洛丽斯走下楼之后,阳才转过身来,对自己的女儿说道: “欣儿,爸爸有东西要做,可能离开家一段时间,会让隔壁的大妈负责照顾你的起居的。这期间要好好听隔壁大妈的话。饭也要好好吃。” 小女孩的乌黑瞳孔中闪过一丝寂寞,但是马上恢复过来,笑着点头。 “嗯,爸爸是要去帮般若姐姐和米洛丽斯姐姐是吧?我明白的。” 后者欣慰的拍了拍女儿的头,然后转身。 “拜拜,一路顺风哦。” 欣儿乖巧地站在楼上挥手道别,目送父亲带着刚来不久就要离开的客人一起踏出屋外,用微笑来道别。 对方首先吩咐了隔壁的老妇人几句之后,才做了跟上来的手势。而对方似乎还有事情要处理,也不急着离开,般若和米洛丽斯也没有疑问地保持沉默紧紧的跟着阳的背后。现在是正午时分,街道上的人很多,但因为穿着上了长袍并且罩上了兜帽的关系,般若和米洛丽斯并没有遇到什么的阻扰——不过也可能是因为有凶神恶煞的弯刀使在牵头开路也说不定。 但是,走出了一段距离后,般若了发现阳忽然间转换了方向——从原本前往都市城门的道路,变成绕了一个圈子,带领着两人往回走去。 而且没有猜错的话,对方前去的地方是冒险者公会。 即使发现了对方这么做的原因,般若微微皱起眉头,有点猜不到对方想去哪里干嘛。 米洛丽斯也注意到了路线的变化,而不安地快步靠近了般若,低声地向悄悄地用侧眼观望四周的她询问。 “发生什么事情了,般若阁下?” “……我们被发现了。虽然有预料过,但没想到会这么快。还真是让人懊恼。” “啊。” 听到这则消息,对方发生小声的惊呼,但立刻以双手掩盖着小嘴。 见状,般若投以想让对方放心的微笑,下意识地想要牵住米洛丽斯的手,避免对方在人流中失散。但就在要碰触对方的手掌时才想起了“星芒”的性质而踌躇了一下。 这时,注意到般若举动的米洛丽一愣,然后主动的以手指抓着对方的衣袖,朝般若微笑了一下。 皇女的温柔,让般若与她相视而笑。 化解了这份尴尬之后,般若才移开视线,带着轻轻地抓着她衣袖的皇女追上了前头的阳,快步的朝某个方向前进着。 很快的,三人来到了不挂上冒险者公会旗帜的话,外来人还以为是一座神殿的宏伟建筑前,在步上了毫无意义地漫长的阶梯之后,率先走进冒险者公会正门的人是阳,而正当般若和米洛丽斯要跟着对方踏入里头的时候,却被公会外的守卫挡下了。 “请拿下兜帽吧。” “……” 听到守卫这么说,般若保持着半抬起手,护着身旁的米洛丽斯的姿势,向阳投以疑惑的视线。 阳这才想起什么似的,烦躁地转过身来解释。 “啊,丫头你可能不知道这里的变化,现在进入冒险者公会需要摘下兜风和头盔。好像还注明了,面部必须表露出至少七分来。” 闻言,般若懊恼地想着早知道就买个假发了,但在身后有跟踪者的如今,即使拿下头罩显露身份也无大碍了。因此她向两位守卫表示了理解。 并且,她朝米洛丽斯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取下了兜帽,然后因为稀少的发色与出色的容貌,引起了守卫的惊讶。身后也传来了一阵的轻声惊呼。 “啊,哎,咦——什么,您不是——” 即使刚才半掩着,路途上依然有许多因皇女的美貌而将视线投过来的人,在她头罩脱下来的瞬间,一头蓝发倾洒而下垂。附近所有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来。不仅是擦得发亮的铠甲,就连富人服装上所佩戴着的戒指——称之为宝石的珍贵矿物都会为之失色的美貌。 精致的刘海下,双眸有如玻璃般剔透的光泽,犹如由雨后苍穹的碎片打磨而成的、蓝色的瞳孔十分的美丽。 对于一般的冒险者来说,不会见过外国王室人员的面容的经历。所以,不必担心米洛丽斯的容貌会使到她的身份被轻易的暴露,只是一双深邃的天蓝瞳孔还有鲜艳的蓝发很容易引发诸多的猜测,有识之士说不定很快就能联想到托雷斯皇室的特征上来。 不过,更为麻烦的是另一件事情。公会附近有十年前就在役的冒险者开始注意到了般若的存在。 正巧,眼前的守卫就是其中的一员。 原本对皇女出色的姿容看得入迷的守卫,在发现身旁的另一位少女之后,瞳孔一缩。 “啊,般——” “啧。” 发现那人靠了过来,身旁的阳咂嘴一声,放出了来自最高阶位冒险者的威压——在此地普遍上只有稀少强者才会掌握的气势。面对气势暴涨的阳,那位守卫明显退缩了一下,虽然摸不着到底哪里弄他生气了,但也知道不该再前进一步,僵在原地上。立刻闭上嘴巴了,虽然如此,他的表情依然十分激动。 般若则是同伴那动不动就放威吓人的习惯还在,而感到怀念。 “咳咳,各位请进吧。” 发现来的人的身份以后,起码认出来般若的身份,原本冷冰冰的守卫语气客气了不少。而因为作为公会守卫的素养,那位守卫很快的恢复冷静,侧过身来表示可以进去了。 因为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般若等人也没有把时间继续浪费下去的打算。般若的眉头皱了一下之后,她和米洛丽斯重新罩上兜帽,立刻踏入公会内部。 卡耶罗的冒险者公会大厅一如既往的人来人往,犹如沸腾的锻炼屋一样掺杂着各式各样的声音。 ——有因为被哥布林群侵扰而前来求救的村长焦急地在长椅上等候冒险者接下委托的消息。 ——也有冒险者击败强大的魔物而凯旋归来,大下午就喝酒举杯庆祝的声响,豪爽的笑着。 ——这里面亦有讨论着接下任务的详细资料的冒险者神色凝重地围着圆桌讨论着。 这里熟悉的设施与摆设没有太大的变化,但能看出比般若记忆中的规模还更为壮观。整个公会翻新过,面积大了两倍不止,人数也是。 根据般若记忆中,以前的公会除了是花了大堆钱下去的建筑显得很壮丽以外,就没有其它的感言了,但此时此刻,呈现在她眼前的是忙碌气氛,充分展现了第一线都市该有的旺盛人气。 “哇,哇啊。” 而米洛丽斯也是悄悄的环顾了周围,似乎是在印象中各有绝技的冒险者让这位皇女非常的兴奋,冒险者们在出发前认真的准备作业还有摆放在桌子上、擦拭着发亮的各类武器,使到她连连发出了小声的惊呼。 第四十二话:安排与通知?没有! 不过这也不怪对方,就连般若也不禁对公会的盛状,低声发出了自己的感想。 “明明十年前还是人不怎么多的边境都市,现在的冒险者可多了啊。” “被说道事不关己那样,这可是跟丫头你有很大的一部分关系。” 听到她这么说,阳瞥了一眼过来,对于她露出疑惑的表情没好气的说道。 “最强的冒险者发迹地,这名头还不够响吗?” “咦?” “你的名气吸引了强者前来——虽然也有一堆做白日梦的臭小子,但有真材实料的人也不少,的确整体上提升了这个都市的冒险者实力也是事实。不但其他公会无法完成的棘手任务会发布到这里来,连不少委托人也宁愿跑远路前来这里的公会委托冒险者,这么一来,更多厉害的冒险者也被一些而来了。” 阳扬了扬头,下巴指向了招待厅的正上方。 而般若和米洛丽斯抬头望去,看到在建筑物主体上的屋梁下,有一个似乎附加了数种魔法以防偷窃的厚实玻璃柜里头,有着一个黑乎乎的战锤被展示在那里。 那个是般若之前搭救“英之链”,与准魔王级别的魔物,杰克对战之后所获得的战利品。在她用不上而且没有来认领的时间里,现在似乎被公会拿来激励冒险者们。 经过对方这么一说以及提醒,般若也才注意到了不论是规模还是人气,这里和以前自己认识的卡耶罗都市确实不可同日而语了。 只不过,她实在没想到这一切也与自己有关。 “这里这么的热闹……都是因为般若阁下吗。说起来,我记得上次在桑德拉王都也是,民众热情地涌到了街上来,欢迎般若阁下。” 听到阳的话语,米洛丽斯也不禁望向了般若。只要想到一个人就能带动整个都市的活力,以及那代表着的人望,皇女用忍不住用充满惊讶的视线望向站在眼前的般若。 “哈哈。” 在那样的视线下,般若则干笑了一下。 “要跟紧哦,米洛丽斯。” “是、是的。” 而米洛丽斯透虽然自己的四周处处都是不曾体验过的、新鲜的见闻而感到惊奇,但也依然记得要紧跟着两人的脚步。 就在这时—— “啊,抱歉。” 一位和同伴说着话,穿着皮革的冒险者倒退着走路而险些撞到了米洛丽斯,但她及时被般若拉了一把避免彼此碰撞。 “怎么会有小孩?” 而握着一支银色长枪,险些撞到米洛丽斯的冒险者在与般若等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好奇心使然地俯下上半身来,来回看着已经重新戴上兜帽掩饰容貌的米洛丽斯和般若,一下子就张大了嘴巴,激动得脸色已经涨得通红,惊叫出声。 “啊哎哎哎哎————!!您,您您您您是般——” “啧,吵死了。” 当那人发现站在米洛丽斯身旁的般若之后一下子发出了叫声来。而阳则咕哝着“又一个”一副受不了那个人的叫声的样子,转身就用拳头给予了那个年轻的冒险者一个腹击。而即使是退役了,但也是来自于最高阶别“紫金”冒险者的打击,让那人连吭声都没发出,彻底失去了意识倒在了地上。 “啊,你这家伙对我的同伴做了——” “哈?有什么意见吗?” 看见自己的同伴被痛殴,整个人缩在地上颤抖不止,刚才还和他说话的另一个冒险者看清了施暴者的脸孔之后,却马上有如泄气的气球一样,显得畏惧无比。 “呃,没、没有。” 而阳也没有去理会那位瞳孔剧烈震动的冒险者,也不管般若和米洛丽斯有没有跟上,就从容不迫地走上了了通往上楼的阶梯。因为他突然放倒了一个人,来了这么一下,注意到这边动静的冒险者更多了,原本就吵闹的大厅嘈杂声进一步升级。 “?” 走在前头的阳往阶梯处走去,而感受到身后的般若和米洛丽斯疑惑的视线,对方不耐地解释。 “会长室老早搬到第三楼了。我们去找那里塔米。” “是这样吗……” 塔米……听到了熟人的名字在出乎预料的时候出现,般若愣了一下,然后看见阳在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连忙转头让米洛丽斯快步跟上对方。 三人横越人来人往的冒险者公会大厅。而阳快步流星地走向了台阶,但被接待处的柜台小姐挡住了。然而,对方显然认识这位凶神恶煞的人是谁——或是熟悉他的脾气才没有一下子叫人把他丢出去。柜台小姐的脸上堆着笑容。 抱持着服务人员专业的笑容,对方如是说。 “阳先生,请您在我这里登记,安排与塔米会长会面的时间吧。最少,要让我通知——” “吵死了。” 这位女性的提议立刻遭遇直到最后关头才停下脚步,距离近到唾沫就要飞到脸上来的阳否决。 “塔米那家伙的架子大了很多啊,明明之前发生大事时还灰着一张脸找我帮忙。现在我要和他见个面就要预约是吗?” “规矩上是如此,阳先生。如果对您造成困扰的话,我们感到非常抱歉。” 即使对方是貌美的年轻女性,这位弯刀使依然毫无怜香惜玉的意思,言语粗俗地摆着手驱赶站在自己面前的女性,嘴上不饶人地恐吓对方。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总之,不想受伤的话,快点滚开,我有事找塔米那家伙。” “不行。” 难得的是,这位柜台小姐竟然能够底气十足地毫不退让。 “非常抱歉,我无法这么做。” “哈?再说一次看看。” 阳的眉头一扬,不耐烦的抬起手臂,似乎在下一瞬间就要对柜台小姐动手了。正当两人就要起冲突的时候,看不下去了的般若在连忙开口打圆场。 “两人都别生气、别生气嘛。” 般若觉得或多或少觉得自己能够理解,毕竟整个公会的气氛都不一样了,接待员处理业务的手法更加的圆滑拿手且系统化,作为工商管理系毕业的人士,自然直到系统化的管理对于一个组织来讲有多么的重要。 以至于这种时刻会遭遇处理方式僵化的情况也其实是一种无可奈何之举。 般若帮忙那位嘴角抽搐的柜台人员打了一个圆场。 第四十三话:收费?小气! 因为受不了这位同伴粗俗举止,她叹了一口气之后,慢条斯理地抽起了柜台旁的纸巾。 一路上风尘仆仆的过来,导致身上沾上了不少的尘土。般若在递给米洛丽斯之后,自己也拿了几张。同时,般若一边的说着。 “那个,我们有紧急的事情和会长说,所以能不能通融一下——” “这位小姐。” 没认出眼前的人是般若的柜台小姐转过头,对着以纸巾擦拭着一路上风尘仆仆而没来得及整理的仪表的她认真说道。 “这纸巾不是免费的哦。” “……” “……” 般若僵住了,望向挡住阳去路的那位女性。 等了老半天,她才声调僵硬地开口。 “是、是吗?好奇怪,我记得以前这些是提供人免费使用的啊?” 现场弥漫着异常的沉默,连能一脸淡然地面对口沫横飞的冒险者,面对般若在那时候露出的扑克脸孔,公会的柜台小姐都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但是,义务感还是驱使她继续的说下去。 “价、价格是一枚银币。小姐。这是塔米会长定下来的规矩,请见谅。” 好难不容易反驳了这么一句话的般若又被啃住了话语。 连阳也不选择立刻强闯上去,而是把双手枕到脑后,歪着头一副准备看好戏的模样。旁边的米洛丽斯则不确定自己是否要还回去而感到不安,悄悄地看向了般若。 不得不说,这里的氛围尴尬到了极点。 此时,般若的内心犹如惊涛骇浪般汹涌澎湃。 知道客户关系管理,英文缩写crm吗?(customer rtionshipmanagement)那是由企业面向客人,以提供优良的服务来提升自己与客人之间关系,让企业走向成功大道的一种管理方式。即使是原本世界没有的冒险者公会,但只要一样是服务业,那么这个原理便可以套用,在运营管理上就不会有太大差异,如果在没有让客户或者员工享有相应的福利的话,简直像从根本就开始搞错的某个着名碳酸饮料公司,进行马虎的民调之后就打算终结传统口味的产品线,专注在新口味的碳酸饮料,然后遭遇民众大力反对,没错,就如这种典型的大失败。企业前进的方向有着根本性的错误,罔顾了顾客的感受,是本末倒置的计划—— 不合时宜的,大学里学习到的知识都在这时冒了出来。 这是般若在面对不合常理的事情的时候,头脑启动的自我保护意识的一种方式。简单来说,般若就是气到这个程度,情感上无法接受这件客观来讲可说是微不足道的事情。 缓慢的吐出一口浊气之后,般若慢慢的抬起头来,微笑着面对柜台小姐。 “嗯。我能理解的。” “感谢您的体谅。” 对方也回笑了。 而两人依然在保持着微笑而不说话。 到了最后,当柜台小姐忍不住想要开口提醒付费的时候,般若就突然爆发了。 她大喊着。 “——塔米你给我滚出来!!虽然说是十年前的事,但连一张纸巾也要跟人收钱是想怎样!而且是一枚银币的暴利?” “!!” 她咬牙切齿,十分的愤怒,归还还未擦拭的纸巾,在对方惊讶的视线下一马当先地冲上了阶梯。 “这就对了,冲进去!” “——为什么突然愤怒咆哮?!” 不只是柜台小姐的惊讶,连米洛丽斯的脸上也露出了“般若阁下有哪里坏掉了吗?”一样的吃惊表情,惊讶地以双手捂着嘴巴无法理解般若的情绪变化。但她没时间去跟般若确认就已经被对方拉着袖子,以擅闯的形式被带了上楼。阳也认同似的点着头,大步跟上以猛烈的气势从上去的般若,神情显得十分的愉快。 “冒、冒险者们!请帮助我!拦住她们!” 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之后,在般若等人冲到了二楼——只离会长室所在的三楼不远时,柜台小姐才反应过来,急忙请求周围的冒险者帮助。 而气呼呼的般若也闯上了三楼,抵达了门挂着“会长室”字体的室外,仿佛里面的人和自己有着深仇大恨地一脚踹开了眼前的门扉。 “——般、般若?” 而映入般若眼帘的是,那个可恶小家子气弓箭手的熟悉脸孔。在里头办公的塔米,在看见闯入室内的三人有着许久未见的般若的身影时,露出活见鬼的表情惊呼出当事人的名字,并且睁开了一对细眼。 来到了三楼上的办公室之后,般若一下子松开皇女的衣袖,然后疾步走到塔米的桌前。以拳头敲打着对方的桌子,她面目狰狞地说道。 “对,是我!我般若!要还跟我收纸巾的钱的话,尽管跟我讨啊!” “……” 面对无缘无故地气愤不已,十年不见而一出现跑来他的眼前以拳头敲击桌子的少女,面对这种流氓一般的行径,塔米发现自己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从而依然惊疑不定地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瞪大眼不说话的这名会长,一直到失败阻止般若等人闯上楼来的柜台小姐与一众的冒险者出现在门外,摩拳擦掌的就等着他吩咐将这些人丢出去之后,塔米才抬起手,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够了,这里没有你们的事,退下吧。” “明、明白了,会长。” 看见会长朝她们摆了摆手,虽然在内心惊疑一向来不近人情的会长会对这些擅闯者抱持着特别宽容的态度,柜台小姐却也识时务地急忙躬身,然后率领着冒险者们离开,在那之前机智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而在剩余的人离开之后,般若再次把视线放到塔米的身上,追究对方在当上会长之后的决策对归来的自己所造成的伤害。 “塔米。” 她瞪着对方,气焰难消地说道: “布朗尼会长可是那种要求见面就来者不拒的好好人。为什么在你当了会长之后,就把工作室搬到只有‘紫金’阶别冒险者才能了的三楼来了。你知道这会让想见你的人有多么麻烦吗?” “无能的前冒险公会会长已经被我赶下台了,现在是我的位置。这点变化也没什么大不了……而且。” 塔米顿了顿,才继续说道: “而且,般若你应该不知道,我这些年来为你挡下了多少想要找你的人吗?麻烦死了。连光明神教国都派了骑士过来,要我应付那位金光闪闪的任务,知道这有多麻烦吗?” “是吗?感谢你的帮助……但是,我觉得作为卡耶罗冒险者公会的大功臣,我有权利公会要求和以前一样,免费供应纸巾。” “驳回。但看在般若你以前对公会所作的贡献上,这一次就你们不收纸巾的钱了。” 塔米发出仿佛自己欠了他一百万金币,让自己占了大便宜一样的语气。感觉到那股小家子气的浓烈气息扑面而来的般若不由得皱了皱面孔。 她露出嫌弃似的的表情,摇了摇头。 “……还是很以前一样黑心小家子气啊,塔米。” “是吗?不过,这还轮不到突然人间蒸发十年的失踪人士来说。” 第四十四话:目击情报 依然坐在椅子上,不起身的塔米瞥了般若一眼,然后把目光投向站在她身旁的米洛丽斯。 “这位是传闻中的‘星芒的圣少女’,托雷斯皇女?不用否认哦,桑德拉王都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般若你已经被通缉了的事情我早已知道了。” 塔米的直言,让般若被纸巾要收费所挑起的愤怒瞬间熄灭,沉默下来。 而对方似乎不在意没回应自己的般若,从座位上站起来,继续说下去。 “无论死活,般若你现在的身价可是有三千枚白金币哦。只要是确凿的目击情报都有十枚金币,这一次珈西亚王室还真是大手笔。” “……” “我就直说了吧,王国的善良人民也许会因为逮捕昔日的英雄而感到抵触,但法外之徒和其他国家的人也不理会这么多。他们只知道,得到的消息是,现在的你应该是受了伤,失去了大部分的力量——不管是讨伐火之古龙的暗疾,被暗杀者袭击,还是巫妖对战之后才受的伤也好,他们为你的头颅而来。” 作为这里的主人,塔米掌握着话语权,视线缓缓扫过了安静地注视着自己的皇女,然后是般若,再投向了阳。 “所以,阳这家伙才会发现自己被跟踪的时候,带你们来到这里冒险者公会,因为进入这里要露出面貌,让这里对般若有很深的崇拜感的冒险者出手,想借着趁乱带着她们逃走吧——我有说错什么吗?阳。” 般若恍然大悟,一旁的米洛丽斯也感到敬佩似的点头,同时看向了 “哦哦,用脑了啊,阳你这家伙大有长进耶。” “吵死了。” 阳的双手插在裤子的口袋上,朝般若语气凶狠说了一句,然后转头面向塔米。 “要你多嘴,我来这里是让塔米你这家伙想办法应对外面的那些家伙的。少给我说些有的没的。” “这些不是没有的事情。要知道,米洛丽斯殿下被控制的消息也传入了人们的耳里。不少人现在认为,杀死被巫妖附身的般若你是能够维护你英名的唯一方式。” 塔米语气平淡的说着。 “而我拒绝在一切未明确的时候提供任何帮助,就算是阳拜托也一样。” 无视阳的话语,塔米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背着双手,似笑非笑地注视着般若,沉下声音质问。 “还有一件事情就是,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你真的是般若吗?” “……” “比如原本我认识的般若在争夺身体的主权失败之后,现在跟我说话的就是巫妖,而般若本人的灵魂已经消失了,所以利用她以往的性格与语气,带着托雷斯皇女,找上了阳,然后现在想要利用我作为会长的影响力帮助它逃脱追捕,这样的假设也有成立的可能性吧。即使与巫妖什么的无关,般若你也是杀害了大量的贵族,谋反王国的罪人哦?你们看,国王颁布下来的通告上大致上就是这么写的,现在这个消息传到大街小巷都是。” 塔米用下巴指了指他桌子上的一个印有国王印章的纸张,上头的讯息让般若等人沉默起来。 “不是的。塔米阁下所获得的官方消息,都是巫妖的谎言。” 而从刚才开始就安静地站在一旁不说话的米洛丽斯在这时候选择发言,为般若的清白辩护。 “我可以证明,这位般若阁下就是她本人。” “抱歉,但殿下您的证言不足为信呢。” 对于塔米的打断,米洛丽斯说不出话来,瞪大的双眼里充满着不解。 “生活在深闺的托雷斯皇女,孩童时期就被关在地下室里不得脱身,直到近日才出来,因为心思单纯所以很容易被人瞒骗。在巫妖的欺骗下,以为般若还活着而甘心跟随。这样的说法也广为流传。” “……” 因为这种说法而不由得皱起眉头来,米洛丽斯虽然可以轻易地反驳对方的说法,却没有这么做的原因是——她感受到了这位冒险者公会会长的态度,那个态度有针对般若所带有的可怕杀气与不信任感。意识到对方先要听取般若的说法,而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之后,米洛丽斯的神色黯淡下来,而选择保持了静默。 “喂,塔米——” “阳神经大条,从来不会考虑这些事情。但我会。” 阳似乎看不惯对方质疑曾经浴血奋战过的同伴的举动,皱起眉头,但还未说完便被塔米给抢先开口打断。 “告诉我,你有什么证明。自己是我昔日的同伴,般若她本人呢。” 眯起眼睛的塔米站在位置很微妙。背后挂在墙壁上的龙弓与箭筒里他有三米的距离,但对于这位不弱于阳的身手的人士来说,无疑可以做到一瞬间就取下武器,并且在一秒内把敌人射成针鼹的动作。 在异常的气氛中,可怕的冰冷沉默弥漫在这件会长室里,般若语气平稳,缓缓的这么说道: “没有哦。” “……” “但是,你可以什么都不做。当作我今天没有来过这里。我想说的就只要这些。” 映现在人们视野里的是般若那个类似于义无反顾的神情,还有那个轻描淡写的语气。 两人在窒息般的氛围中对峙了很久之后—— 首先打破这片寂静的是塔米,他叹了口气。 “这就对了。如果说出‘不要相信我的话,可以动手杀死我’这样的话来,我会立刻毫不犹豫的将假冒者杀掉。” “哦,到时真是有劳你了。” 看见从两人和好如初,仿佛刚才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米洛丽斯不由得松了口气,说实话,因为般若被怀疑是巫妖夺舍而险些大打出手的时候,她都屏住了呼吸。 而看见原本剑拔弩张的两人恢复和平的对话,米洛丽斯也悄悄地叹了口气,然后把注意力专注在她们的交流上面。而在听到一个让人无法忽视的话题后,米洛丽斯也竖起了耳朵,认真的听着。 “不过,话说话来,这些年来我这里有关于般若你不少传闻。其中包括,般若你和卡耶罗的一个大人物结婚了的目击情报。我想问你这是怎回事。” “……哈啊?” 般若张大嘴巴。 第四十五话:往事回忆 连米洛丽斯也是睁大了眼睛,一时间不由得浮想联翩,但努力的掩饰自己的惊讶。反而是阳大大方方地用小指掏了掏耳朵,表示洗耳恭听。 “你说结婚?我和谁?” 头一次听见这件事的般若露出傻眼的模样。而判断她呆愣在原地的样子实在不像是装出来的,塔米在看见她的反应之后,却干脆地耸了耸肩膀,以一句话简单的带过。 “算了,当我没说。我从很久以前就怀疑是假消息。只是觉得你不来找我,我也懒得介入你的私生活。但现在确认了。” 待会就把给我这个消息的家伙棘手的任务吧。所有人听到塔米这么说道,而般若皱了皱眉头,想要抗议。 “什么啊,说了让人在意的事情又一下子转移话题——” “重回正题吧,你们的要去那里。” “……魔法大学。那里是我们的目的地。” 即使不甘情愿的被对方顺利的撇开话题,却懂得在这种时候应该先获得重要的情报,脱离公会外面的追捕者才是最重要的事情——知道要如何去权知轻重的般若闭上嘴巴,慎重地点了点头。 “那确实是不错的选择,如果是想救国王陛下的话,也只有到魔法先驱的集中地了这个办法了。” 塔米摸了摸下巴,补充了这么一句。 “贝拉也在那里哦。” “贝拉?她住在魔法大学的领地吗?” 般若说到这里,顿了顿。 “不对,听你的口气,贝拉应该是在大学里就职吧。” “啊啊,没错。贝拉获得了那里的教授职位。巧合的是,从最近寄来给我的书信中,她的研究好像是关于精神类的。据说是翻开了新的篇章的进程,蛮有名的。所以,我认为贝拉和她认识的教授们应该会对你的事情有所帮助。” 塔米点头后,不知为何举止有些夸张地张开双手,接着说。 “我能断言,‘银之链’中,最想念你的莫过于贝拉了。” “我想想,塔米你说的是自从那一天后,对吧?我知道了。是贝拉这个小不点都会念着这丫头的那一天。” 靠着书架站立的阳也顺着话题开口。 “对对。” “请问,哪一天是?” 在听到结婚这个词语,又是一个让人无法忽视的消息,皇女的性格即使再沉稳也好,也难免感到好奇而插话。而般若则是当局者迷一样,神情困惑地完全不懂两人在说有关于自己的事件是什么。这时,塔米就嘴角上扬地将“那件事”给讲了出来。 那是在般若还呆在“英之链”当作冒险者的时候。 “般若,趁大家都在你答应我,如果你输的话,发誓从此正正规规地用魔法,不准给我偷工减料。那种邪魔外道般的魔法使用方式……我绝不承认!” 自说自话的贝拉不顾当事人的意愿就定下了胜负的条款,让当时还是冒险者菜鸟的般若很是疑惑。 刚完成任务回来,和她们在这个公会里休息的般若皱了皱眉头,倍觉困扰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就算前辈你这么说,要我将咒语以那种腔调念出来‘中二’的台词,很羞耻啊……” “虽然不懂‘中二’是什么意思,但总觉得后辈你好像在污蔑这个世界的所有魔法使用者啊。” 贝拉嘴角抽搐,然后她也将“中二”这种特异并且完全没有听过的词语抛在后头,正经八百的教训般若。 “我跟你说,咒语既是一种筑固魔法的媒介,也是一种暗示。” 挥舞着手中的魔法杖,贝拉自信满满的说道: “平常的咒语能从魔法书学到,但最为强力的魔法并不依靠咒语,纯粹是魔法师的操作,用来联结在大气中的魔力。但般若你根本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所有的魔力都乱塞进术式里面,威力虽然强大,但省略了咒语的魔法筑固过程都乱七八糟。” 也就是说,即使是同一种魔法,也会有不同的咏唱咒文,但是这毕竟不是每个人可以办到的。据说在魔法师状况极好的时候,灵感一现,就看到空气中的咏文这件事——但这事一生都不知道可不可以发生一次, 然而,般若的眼前,只要集中注意力就能看到那些,但每次都会忽视那些,只取最关键的咒语来使用魔法。 贝拉很轻易的看出了这些之后,在一段日子苦口婆心地劝告从未系统地学过魔法的般若改变那种习惯,却被对方无视而生气了。 般若所给的理由是,空气中漂浮着的文案与句子,却像是密集的针线一样,根据那些来使用魔法非常费神,所以拒绝—— “哼哼,真是傲慢的想法啊。” 贝拉气急败坏的一扬长袍,非常具有气势地仰起头来。 “和我决斗吧,后辈!我会证明你的想法是错误的!” “……听起来很麻烦的样子,我可以拒绝吗?” “不可以!” 当时的般若摸了摸后脑勺,然而遭遇队伍中的娇小魔法师一口否决,对方露出胜券在握的自信笑容。 “我会告诉后辈你,你对魔法一无所知!哇哈哈哈哈!” “这、这样啊……” 贝拉那活得像个反派似的台词,让般若很是无语,只能苦笑起来。 “没错,就是这样。我们走吧,后辈~~~” “好好。” 但是,对方不给她反对的机会,直接伸出了手,以灿烂的笑容等着她握着。所以般若只能放弃似的发出哀叹,在握住了对方的手之后,和贝拉一起离开了休息楼层。 她们下楼,来到公会后面的练习场上,场地以坚固的石板铺垫在黄土上,彻成一个离地一米五左右、四四方方大约二十米的宽大平台。而这样提供冒险者交流武斗用的平台还有三个。原本此地只有三三两两的冒险者,却因为有耳朵灵的家伙听到了两人要一决胜负的消息,涌现了大量看热闹的人,就连公会职员也来了不少。 毕竟,能够亲看看到“紫金”阶别冒险者交手的机会本来就不多,几乎所有得空的冒险者都来到了这里。 而“英之链”的其余成员——雷奥,阳,莉莉娜,塔米,也因为百般无聊没有事情做,在贝拉向般若发起挑战的时候,一度面面相觑之后,一致跟随着两人来到武斗技场,颇有兴趣依靠着围栏。他们谁都没有阻止的意愿,静观事态的发展。 “因为要证明我的理论是正确,所以一定要打一场,让后辈你有一个清晰的认知才行。” 贝拉敏捷地以一只手撑着平台的边缘,然后手臂使力,一举翻身上台。 第四十六话:魔法交流 而另一边的般若则是双手放在大衣的口袋上,双腿微微弯曲,便以惊人的弹跳力跃了上去。 “虽然上台才说这种话有点迟了……但真的要我认真打吗?贝拉前辈?” 般若歪头询问,到现在还觉得这件突如其来的魔法交流会很麻烦。 “当然了。这又不是什么生死斗,事到如今你连一个小小的较量也不愿意,输不起吗?” “不,打吧。” 环视了人越来越多的武斗技场,般若耸了耸肩头。 “那就有劳——莉莉娜你来宣布开始吧,这可以吗。贝拉前辈?” “嗯。” “我知道了。” 贝拉点点头表示同意,而穿着旗袍的女性则走出人群,以迅猛的侧翻跳上台面,然后走到两人之间开口。 “贝拉妹妹,般若小姐。你们准备好了吗?” 看到两人点头之后,莉莉娜呼了口气,以这里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量说明规矩。 “那么,这场比赛不是生死决斗,而是魔法师之间的交流。你们只能使用【风弹】这个风属性的魔法,魔力量也放在同一个水平上哦,威力控制在不伤害人的程度上,只要击中对方一次,便是那个人的胜利。比赛的规矩就是这样,都明白了吗?” “嗯。” “非常的简单易懂。” 得到两人的同意之后,莉莉娜就高高地举起一只手。 “既然双方都同意了,那就可以预备——开始。” 喊完这句,莉莉娜便不想要阻碍到两人进行比赛而疾速往后退开。 “风之元素,弹无虚发——【风弹】” 深知般若的短咏魔法在速度上有多么可怕的优势,那是几乎在眨眼间就能发动的速度。因此,贝拉在对方的语音刚落下,她的法杖前就出现了开始一个球形的空气弹丸,接着这个形状的风弹微微压缩成椭圆形,并且在人们的目光中一闪,以非常惊人的速度朝着般若射去。 “【风弹】” 而差不多眨了两三次眼睛的时间之后,般若也随即咏叹,轻描淡写释放了同样的魔法来贝拉抗衡。 半抬起的手臂,指尖出凝聚了由风形成的弹丸,然后经过短暂的压缩犹如炮弹向着贝拉的方向喷射而出。 虽然两人的【风弹】看似威力惊人,但即使击中了人也顶多把人揪翻个筋斗罢了,不会有任何的危险性。 两者的魔法准确的碰撞,然后贝拉的嘴边出现了一丝的笑容。 而般若也随即发现了对方微笑所带有的含义。 “……” 她和贝拉站的位置,彼此之间有十米的距离。般若的【风弹】后发先至,很快掠过了六米的距离。照着这样的速度下去,般若就能更快的集中贝拉。但是在对方挥动了魔法杖时候,贝拉的风弹便精准地一个侧移,与般若的魔法进行一个碰撞。 在般若的预想中,两者的风弹应该会同时消失才是。 不过—— “唔?” “嘿嘿。” 般若的魔法被击溃了。而贝拉露出得意的笑容,看着自己即使威力已经减弱了许多但依然具有能力飞行的风弹被般若一个侧身闪过。这样的结果难免让般若困惑起来。 在她的预想下,两者的威力应该大致上相同才是。毕竟在证明魔法真理的基础下,贝拉根本不屑以不同的魔力量施展魔法,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性了,就是魔法的理论知识和技术上,贝拉都胜过自己许多所以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风之元素,弹无虚发——【风弹】” 而般若的思考被已经再次发动魔法的贝拉打断了。 虽然一开始单纯觉得很麻烦,没有想要赢甚至,但在对方展现了技术上的实力之后,般若也不由得有些认真起来。 贝拉要释放魔法就必须进行咏唱咒语,而般若不必。虽然如此,但精准的控制让贝拉具有弥补速度上的劣势的能力。 “——【风弹】” “风之元素,弹无虚发——【风弹】” 在质量与威力上来讲,般若发现自己需要两发的魔法才能完全消除对方的【风弹】。而贝拉咏唱魔法的速度也属于魔法师当中的佼佼者,所以两人的差距并不太大,并不能够快速的一决胜负。 即使如此,贝拉有着优势是事实。 对方在确确实实地推进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这让般若很是郁闷,最终尝试了一下咏唱完成的咒语来发动魔法。 “风之元素,弹无虚发——【风弹】” 势如破竹的空气弹丸一下子突破了贝拉的两三个【风弹】,发出炮竹般的声响,最后在第四个风弹下才完全被消磨殆尽。 就在这时候,原本老神在在的贝拉看到这一幕,顿时吃惊不已,咏唱也停了下来。 而原本步步败退,一下子挽回劣势的般若也不放过机会,一鼓作气地释放大量的魔法想要挽回劣势。 “【风弹】——【风弹】——【风弹】——【风弹】” “喂,等等,你这样乘火打劫算犯规的啦!” 这时候想要重新咏唱魔法咒语,却反应不过来的贝拉急忙摆手大叫。 “风、风之元素,弹无虚发——【风弹】” 贝拉也很快采取补救措施,满头大汗地重新发动魔法。但无可奈何的是,两者的魔力量与质是不同层次的,想要扳回劣势的般若根本就不需要任何的策略,之后的她只以大量的【风弹】瞬发,就让贝拉一时间手忙脚乱起来,最后一个闪避不及,被魔法弹丸砸中了额头,发出悲鸣。 “呜啊!” 沉浸在胜负当中,过于认真的般若在听到贝拉的细微哀嚎之后,这才回过神来。 “糟了!”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般若连忙将剩下的风弹往旁引导。毕竟就算打到人的身上不会有性命之危,但还是会带来被以成人的臂力扔出的小皮球击中般的疼痛感。 风弹爽快的把人击倒,使到贝拉大大地跌倒在地上,而被引导往旁边发射的风弹激起乱流,使到贝拉的裙子往上飘起——连内裤都露了出来。 “喂——!男生们别看!” 因为这个变故过于突然,连为了避免意外发生而站在一旁待命的莉莉娜都来不及阻止。而抢上前把意思处于昏沉沉状态的贝拉裙子重新拉下来覆盖双腿的莉莉娜,她的叫声让男性队友与观众——也包括了般若齐齐的转过头去。但是,依据些人耳朵泛红的情况看来,还窃窃私语着“没想到挺大胆的”,只能说该看到和不该看到的都看到了吧。 当事人也很快的恢复清醒,一下子挺直背脊,坐了起来。 “唔?刚才凉飕飕的感觉是什么?” 而贝拉自言自语后,也从莉莉娜类似于“节哀顺便”和周围人们的反应猜出发生了什么事情来,顿时朝般若投以杀人般的视线,全身颤抖。 第四十七话:包围公会 般若则嘴角抽搐,悄悄地把视线放回贝拉的身上,解释: “前辈你……还好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解释的时候还好,而在听到般若这么说之后,身体犹如被烧得快要爆炸的水壶盖,低下头的娇小魔法师就浑身剧烈颤抖,抬起脸孔来。 “我跟你没完啊啊啊啊啊啊啊!” 脸蛋仿佛煮熟的番茄,当时贝拉涨红着脸孔所喊出来的话,据说环绕冒险者公会三日不散。 “——事情就是这样。从此,她就对般若你念念不忘了。” “没错。感受上,贝拉好像没有丫头你就不行了一样。那也是自从般若被有些人小看,从头到脚淋了一桶水之后,可以与之相比的乐子也唯有这件事情了。” 在塔米面带着微笑,维妙维肖地将场景重现了一样生动地说完以后,站在一旁的阳则一副十分肯定他所说的表情,不住点头。 而看着两人的表情,般若有股想要揍人的冲动,但是忍了下来。 “……你们两个够了,别忘了米洛丽斯在这里,请别用容易引入误会的词好吗?” 塔米以一种自己还历历在目的口吻讲出那件事情,在经过一番搜索记忆,再加上经过对方这么一说之后,露出“我终于想起来了”的表情。般若单手按着头,想要埋葬这种对她和贝拉双方来讲都是黑历史的事件。 因为两人的说话有点问题,她为了避免米洛丽斯误会,开口解释。 “说是念念不忘,贝拉只是把我当作竞争对手而已,从那时候开始就时常找我来切磋交流,我也从她身上学习了很多东西。所以我叫她一声前辈。没有别的意思。” “原来如此。” 而身旁的米洛丽斯点头,表示明白了。然而,米洛丽斯时不时地投向般若的视线,让这时的般若感受到以前皇女那注视她时带有原本的纯粹目光,在这时候也变味了,略微复杂了起来。这让她颇为后悔为什么不在中途阻止塔米说下去。 在皇女的视线下,般若像是要挥开这份难为情似的,她挥了挥手,接着抬起头来,表情正经的说着。 “所以,贝拉在魔法大学这件事我知道了。也知道她和塔米你们之间还有联络感情是好事。但我们言归正传好么?米洛丽斯也是,这种事不用听得这么认真也是可以的。” 虽然是不在场的贝拉挑战失败的糗事,但对当事人之一的般若来讲又何尝不是。 即使本人有想要隐藏起来,但皇女所展现出来的神情似乎很向往冒险者之间的友谊这类事情。这让般若有些不知所措起来,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应对皇女。虽然,因为这位表现出与年龄不符的沉稳性格的皇女也唯有在这个时候才会稍微露出兴趣盎然的一面,般若不想要打扰对方少有的兴致,但现在真的不是聊家常的时候。 般若在下一句话直奔重点。 “塔米,我就直问了……你能不能跟我们一起去魔法大学的领地?虽然阳作为前锋是足够了,但路途也许会遭遇更多的阻碍,如果有塔米你的箭术的话,一路上也会安全许多,我是如此判断的。” 坦率地说出自己的状况不太好,般若邀请对方作为护卫前行。 “真是抱歉,我还要一些烂摊子要处理,恐怕无法跟着你们一起走呢。” 不过,她的邀请遭遇了塔米婉拒。 “如果是秘密的过来见我或许可以,但多亏了你们大张旗鼓的跑来公会里面,这样很难在某些人的心里不引发我与你们密谋什么的臆想,我还要留下来处理你们带来的烂摊子,避免走了以后,有人向公会施压,让冒险者接下侦察你们踪迹的委托。” 绷着一张脸说出自己的顾虑之后,塔米叹了口气。 而般若也能理解对方的决定,虽然是阳带的路,但自己一行人等确实为塔米造成了麻烦也是事实。也多亏了塔米能够一下子联想到这么多的事情,避免事态恶化到棘手的地步吧。 连淑静地待在一旁的米洛丽斯,思索着在塔米说出顾虑,也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样的做法是最为妥当的。) 经过短暂的思虑之后,米洛丽斯抬起头,凝视着三人在内心中轻语。她的视线在说着话的三人身上徘徊着,特别是说出这一番论点的塔米,然后,米洛丽斯的视线才悄悄的投向专注力在塔米与阳身上的般若,她的心里就浮现了对于这三人佩服之情。 毕竟,当中的一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分清事情的缓急轻重,然后条理分明地分析当下的事态,又清楚那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另一位虽然说话毫不客气,但也有温柔的一面据说实力也非常强悍。最后,能够将这些人作为同伴的屠龙者般若更不用说了,全大陆没人会认为她是什么等闲之辈,外加上现在还不在这里,而是在魔法大学就职的魔法师贝拉,据说对方的研究就是精神系的法术,对想要拯救友人的般若来讲无疑是非常大的一个助力。 站在这些各怀绝技的人身旁的时候,米洛丽斯有种一切困难都难不倒他们,突破绝境,所有难题都会迎刃而解,这种感觉非常的强烈。因此,米洛丽斯在内心真切的认为,这样的人能够相信般若,不是敌人而是作为同伴站在这一方真是太好了。 这时候,般若下意识的开口。 “那么,塔米你能不能委托冒险者护送我们——不,当我没说吧。” 冒险者公会因为作为驱逐魔物,以及帮助公民解决各种困难的渠道,并且因为其完全中立的立场,才能以拥有难免会让当权者不安的武装力量在全大陆设立据点。而假如协助这个国家的通缉犯出国,怎么看都是违反了“中立”的立场。 看见般若摇头否决自己,没有说下去之后,塔米才说话。 “你们有比这位前紫金阶别的冒险者,没有更加强悍的保镖在了吧。有他在,就算没有我,你和皇女殿下也能够应付大多数的状况了。” 塔米耸了耸肩。 “虽然说能够安排认识的局外人来保护你们,安排马车给你们也是可以的。” 不过。 这么说着的塔米转过身,用一只手指拨开了窗户的帘子,看向外头的人山人海。里面混杂着士兵与一看就知道不好惹的人物。 “看来是来不及了。” 冒险者公会会长如此喃喃自语,让般若三人知道要顺利的逃离卡耶罗都市的话,留给自己的时间所剩不多了。虽然士兵们因为还没来齐人手所以不敢贸然进入冒险者公会内,但等那些人强闯进来显然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而已。 “哼,这种事情是预料之中,只是没想到反应会这么快而已,变得稍微有点麻烦。” 阳也走到窗户前,来到塔米的身旁,望向原本就拥挤,现在已经因为消息而变得水泄不通的街道而不由得皱起眉头来。 只见,士兵逐渐的包抄冒险者公会,只不过因为公会占地面积相当的大,需要一些时间来完成而已。 塔米重新转过身来,面向般若等人, “快走吧,从后门那里有一个隐秘的通道可以抵达两百米外的巷子。” 第四十八话:同伴的帮助 然后,他再次看向与自己交际不浅的弯刀使。 “而阳你除了带她们来我这里是为了争取一些时间,甩开追兵以外,也是要托我照顾你的女儿是吧?我会帮你看着孩子的,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看见塔米赤裸地摆出赶人的态度,阳居然没跟他生气,而是知道事情再也不能耽搁下去,踏步走向门口。 而在离开之前,阳转过头交代了对方一句。 “别对欣儿出手哦。” “……” 塔米一瞬间沉默下来,然后面目十分的狰狞。 “那个,因为你这个家伙到现在还是单身,所以我不禁担心女儿的安全起来……希望你别在意。再见了。” 因为还要拜托对方招呼女儿,阳也没有说下去,打开了门,推着般若和米洛丽斯走出去。而被质疑品性与性取向的塔米则眯着眼睛,双目里闪烁着强烈的杀气,看起来就像想要马上取出墙上的弓箭射爆说这种话的人的头颅一样。而般若她们即使离开了房间,他咬牙切齿的声音到外面都听得到。 般若庆幸不已,以塔米那个阴沉沉的狰狞脸色,般若觉得他会不顾情谊,立刻喊出这里有逃犯在也不奇怪。但是,因为对方当上了会长之后种种小家子气的作为,她决定在离开之前气塔米一样。 “够了阳,你太怀疑自己的同伴了。” 尚未走远之前,般若转头补了一句。 “我相信塔米的为人——虽然应该有将近十年没有见过面了。但他应该不会犯下这种人神共愤的事情的,我相信他!” 会长室里面传来了物品被打碎的声响。般若和阳则忍着笑,一边害怕塔米跟他们动手,一边快步的离开。 米洛丽斯凝视着三人严格来说不算是友好的互动,却感觉到了他们信赖着彼此的心意都确确实实地传达到了心里面,即使自己作为旁观者,也很容易地发现其实被开玩笑的人也好,其实也没真的生气这点,对于他们相处的方式,米洛丽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而眨动了眼睛一下。 映入眼帘这一幕,被推着往前走的她低下头,只见绸缎般的蓝发从额头滑下,垂下脸颊的两旁。 米洛丽斯因为这种内心深处的感触,不由得将双手贴在被什么触动的胸口上,闭上眼眸来仔细感受心窝处传来的温暖。不过,米洛丽斯很快的脱离那种冒险者们为自己带来的奇妙的感受,正视众人必须尽快离开此地的处境。 这位皇女再次抬起头来,睁开双眼,表情也变得认真起来,往楼梯的方向迈步。 而作弄了公会会长之后,强忍着发笑的塔米和般若也和米洛丽斯一样,很快的恢复状态,认真的反复确认一些要项,在三楼的廊道上快步行走,开始商量接下来逃逸的计划。 “塔米说的那个后门哪里?你知道吗,阳?” “丫头以为我来这个公会待了多久的时间啊。” 面对般若头也不回的疑问,后头的阳发出不满的哼声。 “我来这里本来就是冲着那个通道去的。只不过走之前跟塔米交代欣儿的安全,还要可能询问一些事情罢了。” 一行人快步走出位于三楼的会长室间,在楼梯口附近,般若的眼睛捕捉到阳台附近的桌椅之后,整个人一怔。这个瞬间,诸般的滋味用上了般若的心头,停下了脚步。 那里正是“紫金”阶别冒险者的专属座位,在“英之链”的全员退役之后,又会是哪位后辈得到了这个代表着责任与冒险者最高荣耀的称呼。但他们似乎不在这里,看来今天的自己是无缘与卡耶罗的后进冒险者见面了。 说起来,不管是亚尔维斯,还是“英之链”的每一位,连这个冒险者公会也好,都变了很多呢……般若在脑袋中这么想。 而她自己和“英之链”其他人在完成任务后休闲的时候,度过的时光像倒带一样快速的掠过脑海,空旷旷的空间仿佛有着昔日伙伴嬉笑聊天的身影。看见了她带着恍悟的怀念脸色,原本和她商量着事情的阳咂嘴了一声之后,单手一边推着停下来的般若背后往前走,一边开口低声说着。 “听着丫头,以往的事情不管好坏都是破事,想要活得舒畅点就往前看。以前的事情都是没意义的,没用的东西就给我忘了。” “以前经历过的那些怎么会是没意义——” 毫不留情的言论,让般若皱了皱眉头想要辩解什么,但是阳已经接着说道。 “现在你我还要更重要的东西要处理不是吗?不想要在这时候出岔子的话,就给我打起精神来。” 对方说的不无道理,已经没有时间留给她来多愁善感了。般若将空气吸入肺部,然后侧头,把那些留恋抛在后头,往前跨出脚步。 “我知道了。抱歉,刚才愣神了一下。我保证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在般若如此回答的时候,三人已经走到了楼下。 反正暴露了踪迹,般若等人也失去了掩饰容貌的意义。而得到疑是般若出现的消息的冒险者们都在楼下,当他们看见般若一行人真的从会长室走出来之后,楼下发出细微的惊呼。 在这个时候,冒险者们自然早已知道了国家的正式声明,而声明的内容自然是赫瓦西奥附身在国王口中所说出来的话,那就是—— 【般若被巫妖附身,但也受了重伤。】 【而为了维护英雄的最后尊严,王国会付出一切代价消灭巫妖,带回被控制的米洛丽斯殿下。】 这两个主要的声明传遍了不只是整个珈西亚王国,也包括了许多的国家。 带有敌意,警戒,愤怒,敬佩,怜悯等情绪的视线投望而来,般若等人在那样的复杂视线下来到楼底。 不知道是质疑王国的声明,还是判断自己无法与巫妖敌对,没有一位冒险者对般若等人动手。 面对一下子安静下来并且笼罩着不寻常的沉默的大厅,般若知道现在的自己无法向这些冒险者辩解什么,只做出了微微点头致意的动作。没想到的事情,在自己这么做了之后,冒险者们什么也不说,自发的让开了一条路。 “……” 他们表现出对于从未见过面的般若的信任,那种态度让般若和米洛丽斯有些吃惊,但后头的阳不允许她们停下来,催促着“快走”,所以她们的脚步也没有因此停留。在般若等人匆匆的消失在大厅后面时,卡耶罗都市的冒险者们才发出低声的交谈声。 第四十九话:士兵的条件 别着“秘银”金属牌,刚才还针对般若散发着强烈敌意、一只手放在腰间剑柄上的年轻冒险者将手移开,说道: “你,看到了吗?般若大人刚才冲着我们点头了。” “嗯。” “那肯定是真正的般若大人,看来是王都那里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啊。” “我本来打从一开始就不信那种声明,倒是得到消息后一直叫嚷着要替般若大人报仇的你,怎么现在相信刚才的般若大人没有被怪物附身?” 那名冒险者的伙伴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交叉着双臂站在的男人,想从他嘴里得到解释。 而那人很干脆的回答道: “直觉吧。” “……哈?” “……别跟我摆鬼脸啊!我知道这种说法有些不靠谱,但是。” 那个人在伙伴仿佛是在看白痴的视线下,生气地朝对方挥拳而去,不过被闪开了。 “但是,看见般若大人的第一眼,直觉告诉我,这位人物绝对不会是什么邪恶的存在。而且,不论古龙,还是巫妖,什么怪物也还好……在那位大人的面前都通通不够看。我的脑海里出现了这种想法。” 那位年轻冒险者语气有些窘迫,却又带着强烈自信的言论,让周围冒险者点头,得到了认同。 另一边,在冒险者的低身的交流中,塔米从会长室里走了出来,朝刚才阻止般若她们上楼的柜台小姐以及公会职员打了一个手势之后,后者领会他的意思,职员们动作一致地对上头的身影躬身致意。 这时候,公会职员们没有了先前的慌乱,仿佛经过排练过似的按照她们会长的指示,带领着冒险者们去做拖延士兵的准备。 嘎叽。 一只手悄悄打开了从一个为了不引人瞩目而故意让人觉得年久失修的木门,在湿漉的巷子中发出了颇为刺耳的声响。 那只手的主人似乎没想到门太久没有放油而发出了这样的声音,在空中一顿。在接下来没有发现什么异状之后,男人才完全的推开门,躬着身从连接着地底的阶梯走出。 仿佛快要燃烧起来的、拥有倒竖赤发的男性站在本来就不宽敞的巷道中央,四处张望一阵子,让剩下的两人也走出来,迈出脚步,带头往不怎么干净的巷子深处走去。而后面的人也警戒着四周,随即跟上他的步伐。 “阳,我们这里离城门有多远?” “不远,但那里恐怕也堆满了人吧。但不要紧,我知道附近有一条走私商人的老路。正好现在已经没有人用了。” “哦哦,真是可靠。” “少说废话,快跟上来。慢了我可不管你们。” 期间,般若和阳低声的交谈着,两人也顾虑到后面的皇女可能跟不上她们而放慢了一些脚步,般若也频频的往后看去确认米洛丽斯有跟上来。即使如此,步行的速度还是相当的快。而做不到像两人无声无息地快步行走的米洛丽斯双手拉着自己的衣帽掩盖身形,也尽可能的放轻了脚步疾行,努力地跟着后头。 走过了地底下的秘道之后的三人来到了卡耶罗的巷子外,虽然顺利的拜托堵在公会周围的士兵,但都市之后一个城门,虽然依照阳的说法,有走私通道可以带人出去,所以还不到插翅难飞的地步,然而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这里依然离公会很近,不远处的主道上不断掠过士兵的身影,四处都是喝令声。小心起见,为了防止行迹暴露,般若和米洛丽斯重新披上了自己的衣帽与长袍,跟着前方的人低头走着。 三人没有冒然行动,而是边走边停下观望环境,所有花了将近二十分钟才走到了巷子的深处尽头。 而就要抵达阳口中那个由走私商人所开辟出来的通道的时候,般若等人就发现状况有些不对。 “站住!” “什么人!我要求你们露出面孔!” 忽然,一声大喝从前方传来,她们抬起头。看见一件破败的小木屋——也就是走私道的入口处站着一群人。也就是说,三人不是被巡逻的士兵而是就站在那条走私通道前的士兵发现了。穿着士兵服装的男人们在发现形迹可疑的三人之后,一下子就举起了武器。般若她们只能停下来脚步,米洛丽斯紧张起来的躲在般若的身后,她听见对方以无奈的语气向阳说道。 “……亏我刚才还在说阳你可靠。现在仔细想想,那条走私秘道之所以没有人用,不就是因为被发现了才没人用吧。你看,这下不是自投罗网了吗?” “少放马后炮,你这丫头。” “知道了知道了,所以呢?第二计划是什么?你有什么主意吗?” “当然有了。” 明明已经被发现了,两人却还是镇定自若的交谈,般若甚至觉得再也没有低着头的必要,知道无法忽悠过去的她光明正大的抬起头,露出了自己端正的面孔。蓝天下般若迈出一步,踏出了阴暗巷子的斜影,与阳站在一起挡在米洛丽斯的身前,暗沉赤色的发丝在闪耀着太阳光辉的男人看了身边的般若一眼,没有说话。这时候,两人的背影就像两堵墙一样,站在米洛丽斯的面前,让她不知不觉就安心了下来。 “……” 而她和般若——不,不只是她们也包括了眼前的士兵听见,弯刀使如此说道: “有什么大不了的,硬闯冲过去不就行了。” 对方的人数不多,但也有六人左右,不是可以在对方呼唤救援之前就解决的人数。而且,如果不能悄悄的跑出去的话,后面的追兵会更快来另一边堵住她们,因此,利用这条路线跑出去的想法总算是破灭了。 所以听到阳这么说道的般若迟疑不定地看着对方,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犯下这种显而易见的错误。 “等等!我们无意与般若大人为敌!当然,那是指真正的般若大人而已!” 当阳和般若准备被动手的时候,看起来像是领队的一人突然大叫起来。 似乎有话要说的他走了出来,看起来是为了释放善意而将自己的剑放回鞘里,在对面的般若等人疑惑的视线中举起了双手,神情认真的解释道: “我们不是般若大人您的敌人。当然,前提您要是般若大人本人才可以。” 那个人的语气有些僵硬,但还是努力的说完自己的话。 “只要般若大人被能让魔法无效化的皇女殿下碰触一下子,我们就能相信您的身份与说的话,并且协助您逃跑。这就是我们全体士兵的条件,想要相信您是般若大人本人的唯一条件!” 第五十话:一言不合 那位士兵的眼神底下闪烁着一种想要相信她是被冤枉的心情,但是—— 般若在内心底下摇了摇头。 这些士兵其实不知道这种说法根本不能成立。 入侵灵魂的术式简单来说并非什么寻常的魔法,即使以米洛丽斯的神通也无法将邪恶的东西驱除出去,最多只能弱化它而已,除非巫妖自主放弃宿主的肉体脱离出来,要不然最终还是要由般若或者熟悉精神系魔法的魔法师来驱逐。 不过。 因为这种事情跟对魔法一窍不通的人一时半会解释不清,而且对方也说不定无法相信自己,这便是般若刚才没有跟冒险者们解释的原因之一。 而且,她本身是因为【拟形】才可以以人类的身姿行走,因此,士兵的方法恐怕是得悉这件事情的巫妖流传出来的。而暴露魔神的身份,让整个事情就会变得无法控制是般若无论如何都极力避免的一件事情。所以,即使在魔法师级别的人听到这种方法可能会觉得有问题。但寻常人并不懂得这些东西,所以,般若知道不管自己怎么说,在拒绝让皇女碰触的情况下,她所说的一切也只会是辩解。 她不开口说话的反应,被当作了心虚的拒绝。而般若其实不担心士兵们会怎么想自己,但作为助手的阳如果听到这样的说法而动摇他的立场的话,她和米洛丽斯就会陷入危险。 接下来,般若担心的事情发生了,阳的声音传出。 “他们说的好像很有道理,要照做吗?丫头?” 般若下意识的张开嘴巴想要向阳解释魔法操作的原理,但想到这么做只会是一种无力的辩解,她最后还是选择缓缓地摇了摇头。 “那就好办了。” 仿佛要以行动来告诉般若她此刻的忧心是多余的。 阳大大的踏出了一步,拔出的弯刀举到胸口的水平位置。 “我倒也要看看,我要是想走,谁能挡得住我。” 一度收起剑的士兵露出悲痛的神色。而他知道单单是阳一人自己这点人也挡不住背负盛名的对方,在他挥了挥手之后,身后的部下随即吹响了哨子,呼唤帮手过来。 在刺耳的哨声响起的瞬间,如同猛兽苏醒的刀气强行压迫在阻拦者的身心上,杀气笼罩下来的时候,士兵们忘了呼吸,在阳冲刺过来的动作中想要激发战斗的意志,但在对方凶戾的眼神下显然力不从心。 随着金灿灿的弯刀出鞘之后,阳全身的气势猛地暴涨起来。士兵们显然知道挡在前方的弯刀使是什么人,而不敢贸然的冲上前来。 噔噔噔。 甚至已经有人不由自主地后退。 但是,阳也完全不去理会他们的惧意。 压低身姿,俯冲过去,轻描淡写的就以手中锋利度无可比拟的弯刀削断了其中三人的武器,然后招待挡路的人们一顿的拳打脚踢。 不过三四秒的时间,士兵全员已经失去意识地倒在地上。 而且这还是当事人已经手下留情,没有取走他们的性命的结果,要不然花费的时间更短。 “喂,丫头。” “?” 在般若早已知道双方对峙之后的后果而带有欣赏的视线,以及头一次目睹阳所拥有的武力的米洛丽斯轻声的惊叹之下,以高超的技巧让士兵们昏厥过去的弯刀使一个收刀入鞘,然后头也不回地打开破烂木屋的门扉,举起手向般若打了一个手势。 “你很怀念以前的事情吧?” 丢下了这句话之后,对方便不再停留,他消失在了木屋里头。而原本还想要劝对方放弃这条已经被追捕她们的人知晓的道路的般若猛然惊觉了什么似的。 下一个瞬间,她突然抓着米洛丽斯有长袖覆盖的手腕部分,分秒必争地拔腿就跑向了来路的另一个方向。而从那个突然的举动中反应过来,意识到了什么的米洛丽斯抬起头,看向般若询问。 “阳阁下的刚才的那个手势,是有什么含义吗?” “嗯。” 而带着米洛丽斯跑起来的般若目视前方的道路,回答着。 “那个手势正是——向东跑,之后会合的意思。” 般若似乎觉得自己解释得不够完善,快速补了一句。 “而要硬闯那些话是说给士兵听的。阳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既然那个通道被提前防守了,我们便不能忽视另一头被堵上的可能性。而他这样不但可以误导把士兵叫醒的人追赶我们的方向,加上阳他充当诱饵,那些人就会花更多的时间在走私道的另一个路线追捕我们。这边的压力就会骤减了,逃跑就可以有更大的成功率。” 米洛丽斯点头表示明白刚发生变化的计划,知道这类走私通道的途径对于在里头行走的人来说不太友好,如果被人提前在另一边重兵把守,而后面又有追兵的话,她们逃跑的难度无疑会大大的增加。 “可是,阳阁下引开了怎么多的敌人的话——” “他一定没问题的。” 面露担忧的她还未说完,般若就信誓旦旦的回答了。这样的说辞顿时让米洛丽斯说不出话来。 而般若她没有注意到身后皇女的表情,似乎心情很好的喃喃自语。 “阳那家伙……说什么以往的事情不管好坏都是破事,都要忘了。但他自己不是连以前的信号都记得很清楚嘛。” 听到那个自言自语,米洛丽斯目不转睛地看着般若,觉得自己的认知已经跟不上了。那份惊讶不只是两人坦荡荡的态度面对事情是很多人包括自己都不到的事,还有的是那份冷静与灵活的应变。米洛丽斯的脸庞浮现了各种的思绪。 当般若解释到这里时,跑远了的她们听到后面有人发出焦急的怒吼。 “找到了,有人在那条走私通道里,不要让她们给跑了!” “现在追过去也许还来得及。” “全都过来,捉住她们!” 用不了多久的时间,般若就听到后面传来士兵们冲到了阳之前进入的木屋里,在地板下找到了一条隐秘通道而大声叫嚷着。他们连危险忘了,即使是般若真的像王国的通告那样被巫妖附身而虚弱化了,也并非他们所能匹敌的。 但是,对于英雄的敬仰,想要她从巫妖的掌控中恢复自由的信念非常强烈,给予了男人们对抗哪怕是强大不死者的勇气。士兵们什么都没多想就跳进了里面。 “有本事就试试看,看追不追得上我们啊!软脚虾子们!” 第五十一话:赏金猎人 狭窄的巷子里回荡着阳那狂妄的叫嚣,让追兵以为般若和米洛丽斯也在里面而跟着进入里面。 而在这时,般若和米洛丽斯也已经冲到了大街上。 趁着阳在吸引着士兵们的注意力,般若在经过一段事件的观察以后,发现自己要在短时间内寻找一个能够逃出去的出路似乎不太现实。然而,躲起来也不是办法。因为只要她出现在卡耶罗都市的消息传出去,其他地方肯定会派来更多的人前来追捕以及全城搜索,到了那时候,她和米洛丽斯就真的就插翅难飞了。 而且,还有一件事就是。 虽然听到了哨子被吹响,以及般若逃进了走私道的消息,之前站在冒险者公会前、这场行动的指挥官或许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这很大可能是声东击西的策略。 他为了以防真正的目标——也就是还留在都是里的般若和米洛丽斯趁乱逃跑,指挥行动的那个人并没有让士兵全员都从公会撤离。他仅指派了最外围的人马赶了过去,依然维持着各个主街道上来回巡逻的士兵人数。 而从能够判断她们还没离开都市这点来看的话,就代表有人发现了她们的踪迹,进而提供了情报了吧……为此懊恼着,带着皇女的般若一边快步走着一边压低了自己的兜帽,左闪右躲地避开迎面而来的普通民众,往记忆中不久前和弯刀使商定、拟下的第二条逃生路线行动。 她微微抬起眸光,望向了四周呈现一片混乱的街道。说实话,在她不想伤害这个都市的人,并且在伤重未愈的情况下能够不使用魔法便不用的前提下,处于这种不利状况之下的自己如果不是强硬的突破城门的话,想要静悄悄的带着皇女离开卡耶罗都市,这件事其实非常的困难。 而现在整条大街上都是人。 四处都有士兵闯入民宅与商店进行全面搜查,驱逐普通民众来到街上一一接受盘查以及问话。 市民因此怨声载道,发出的不满与担忧的话语,但还是尽量的配合士兵的工作,没有让显得乱糟糟的整个都市进一步引起骚乱的情形发生。 作为被全力追捕的目标,般若和米洛丽斯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行色匆匆而显得可疑,只能稍微放慢了脚步。 “……” 当屏息快步走着的般若从遥远就看见对面迎来了一队士兵的时候,她动作不突兀地侧过身子,带领身后的米洛丽斯走向了左边的阴暗巷子。进入大约十米的距离之后,她们躲在一堆杂物的阴影下,想要等对面的士兵过去后才出来。 躲起来的般若和正大气也不敢喘的米洛丽斯正等待不远处士兵经过的时候,前者突然察觉到了后脑勺有一道疾风逼近,发出警告。 “——小心!” 般若连忙伸出手,用力的按着米洛丽斯一起低下了头。 作为用来躲避士兵视线的掩体,一道箭矢插入了杂物堆里头。 躲过致命一击的般若快速的在“星芒”发挥作用之前,立刻抽开手来。然后在身体斜踏出一步之后,跳跃闪避的般若转过身去,抬起头。 以沉着腰板的姿势注视着狭窄的巷子深处的几个人影的同时,般若让米洛丽斯起身,将她保护在身体后面以后,般若才继续把注意力放到来意不善的攻击者身上。 站在巷角处的人不多,有三个人。 他们的装备与服装并不统一,但非常精良。 般若看清楚了,刚才攻击她的人是站在最后面的那人,手里拿着小型的弓箭。而最前面的人则是一条布遮住鼻子以下的脸孔,手上拿着寒光闪闪的双刀。最后,站在他们之间的是穿着黑色盔甲、腰间挂着一把看起来价值不菲的长剑的男人。而无一例外的,他们身上散发着强烈的血腥气息,般若无法判断眼前的三人有多么强,但是,这些人明显比普通的士兵还来得棘手是真的。般若快速的扫过他们一眼之后,蹙着眉开口。 “……是赏金猎人吗?” 脸颊上有着刀疤的男子听到她说话之后,明显一愣,然后笑着拔出长剑。 “哎呀呀,这不是不幸被邪恶的巫妖附身的英雄大人吗?还有……托雷斯的皇女,米洛丽斯殿下?” 与一开始十分警戒着般若的样子不同,持剑的男人和其同伴的表情明显轻松起来,他继续说。 “即使刚才差点死掉,也没有立刻攻击我们……看起来受伤无法使用魔法的消息是真的。这下发财了。” “哦?你相信我就是巫妖?确定要对我动手?” 般若让米洛丽斯缓缓的退后。而仿佛没看见她的动作似的——或者说,应该是不在意才是,因为脸上刀疤的男人似乎根本不认为对面的两人能够从自己的手底下逃脱。拥有着那份自信的男人露出笑容,说道: “谁管是不是呢?我只知道现在的你很弱,只要拿着你的人头交给国王陛下,就能换取一世人也不用完的财富就够了。谁会管巫妖、英雄什么的啊,目标的头值多少金币才是最重要。” 作为男人同伴的另外两人没有反驳他的说法,反而握紧自己手中的武器,随时应对般若的反击。赏金猎人们显然收集过情报,知道皇女没有什么战斗能力而没有在她身上放太多的警戒,而虽然他们觉得般若应该是变弱了,也没有太多的疏忽大意。 “是吗,会被你们这样不入流的角色盯上。看起来是我被小看了啊。” 依然保持着弯下腰,随着准备冲出去的姿势。嘴里这么说着的般若对于这个人的言论波澜不惊,心里并不感到多大的意外。 毕竟,追捕她的人不全是为了所谓想要维护英雄最后的尊严这样高尚的理由,当中也会有被丰厚的报酬所引来的鬣狗。也许是赏金猎人,也可能是贵族聘用的强者,又或是不理会公会的劝阻而私自出手的冒险者。 不愧是在刀尖上舔血过活的一群人,般若在通过对话来争取时间想办法脱离困境的想法被对方察觉了。这样的举动被认为是没有足够的实力来对付他们的迹象。还有一件事情就是,假如她弄出动静闹得过大就会被外面的士兵察觉,到时候就会招致赏金猎人和士兵的围剿,这无疑是般若想要避免的状态。正是因为洞悉了这些,才会成为了赏金猎人们有恃无恐的原因。 对于般若来讲,她有自信能够解决三人,但途中难免会造成一些动静。但现在也不是让自己哀叹不利状况的时候了。 赏金猎人们以一种看待自己囊中之物的视线,步伐却又谨慎地往般若等人靠了过去。 般若全身的肌肉紧绷,知道在这个情形下,为了保护皇女,自己不可避免一战了。 “米洛丽斯你先走,这里有我来挡着。” “!” 当怀着即便自己落入赏金猎人的手中,或者在战斗途中引来士兵的注意也好,般若无论如何都要让皇女逃走。 第五十二话:紫金别饰 说完,她往地面踩出一脚,即将冲上前的时候—— 两道人影从她的上方一闪而过。 接着,有人从屋顶上跳了下来,出现在全部身心都放在般若和米洛丽斯身上的赏金猎人背后,从后面一个手刃, 弓箭手想要做出反应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已经出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一下子用渗了某种液体的手巾盖住他的嘴巴鼻子。惊慌失措之下,那个人发出“呜呜”的声音挣扎起来,不禁抛来弓箭抓着对方的手。而期间多呼吸了几下之后,那个人便跟着自己的两位同伴一样昏迷过去。 见状,般若刹住脚步,望向突然出现的两个人,不大确定是不是赏金猎人的同行在争夺着“生意”而不敢掉以轻心。 解决了赏金猎人们的两人默默的让开,连脸孔都没有让般若和米洛丽斯多看一眼,面向了巷子的墙面。般若只来得及看见有紫金色的光芒在他们的胸口处闪烁。而第一位跳下来解决两个赏金猎人的年轻男性依然面向着墙壁,仿佛不想要自己和般若在这里正式见面的那个人,开口说道: “请别在意我们,我们只是路过的几位小小冒险者而已。两位大人还请赶路吧。” “喂!会长交代我们要装着什么都不知道!” 紧接着,他身边的大约二十岁的女性猛地抬头,盯着那个男人。男人则语气轻松的回答那位女性。 “唔?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只是自言自语和墙壁讲话罢了。你有看见我跟谁说话吗?” “太狡猾了!我明明也想要和般若大人打招呼,说说话的!” 女人发出不满的抗议却不被男人理会。 而她无奈的叹了口,然后和般若的视线对上了之后,紧忙地微微的鞠躬然后岔开目光,继续扮作一个巷子的摆设。 目睹两人胸口上的紫金别饰,般若回不过神的盯着两人看,反而是米洛丽斯第一个反应过来,拉了拉她的衣袖提醒之后,般若才回过神。她向米洛丽斯点头,接着跨出脚步走向巷子里面。 而经过那两个影噶是冒险者的男女身旁时,她细微的发出了“感激不尽”的致谢,米洛丽斯也以点头鞠躬的方式向这些人传达自己的谢意。 般若和米洛丽斯继续赶路,寻找能够离开都市的路线。 但是,到了这个时候,数量多到不由得让人怀疑是不是附近的城市都调派过来,全部出动的大量士兵们也开始放弃在大街上搜索,转而将注意力放在狭小的巷子上。 带着米洛丽斯走走停停的般若,发现她们逐渐变得寸步难行了,能够行动的区域越来越少,再用不了久的时间就会无路可走而被发现。 “般若阁下,我感觉到了很多的视线。” 就连与战斗无缘的米洛丽斯都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她在一旁低声的安慰焦急不已的般若。 “嗯。” 有着同样的感觉,知道自己的行踪已经被暴露了,向前奔跑着的般若感觉颇为头疼地轻声应了一声。 “我们快点离开这里比较好。最好的办法,是找到离开都市的出路。” 般若沉默了一下,耳朵辨识了杂音最多的方向,避开了那个地方。 察觉到事态的恶化,般若蹙起眉头,才继续低声说道: “……这样跑下去不行,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我明白了。” 米洛丽斯轻声应道。般若也不知道皇女提到的那些视线里有多少像之前的冒险者一样带有着善意。 ——假如强化身体的魔法还在的话,自己就可以带着米洛丽斯在都市里普遍上低矮的房屋瓦上飞奔一段时间,拜托追踪着她们的人,想要翻过一道城墙也不在话下。然而,被圣物蓝玛瑙刃以及“星芒”侵入了身体之后,到现在还没好好的修养过的她的身体状况不允许自己使用魔法,所以般若知道自己想这些也没用。 而她也不像阳那样在卡耶罗都市定居了十年以上的时间,作为冒险者在都市里活动的时间很短,虽然能够辨认范围但对都市的区域不太熟悉是她的短板,导致自己无法有效地避开士兵的搜索。就目前而言,比起乱跑被士兵或者赏金猎人抓到,还是找个地方躲起来,让他们以为自己跑出都市了而分散人力去寻找,事后才找个机会偷渡出去才是最好的办法。 所以,如果不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头找到逃出去的路线的话,般若打算和米洛丽斯在卡耶罗都市里隐藏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以后再做出逃的打算。 “!!” 就在般若暗暗着急的时候,巷子出现了岔路。般若选择动静最少的右边。不过在她带领着米洛丽斯走进里面之后,她猛然在路口处停住脚步,因为前方的道路上突然出现了一人的身影。和自己等人一样,全身罩在了长袍下的那个人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而般若意图无视对方,想要立刻带皇女选择往回走的时候,不论是来路还是左边都传来了复数的士兵往这边搜查过来的声音。 (没办法了。) 般若不由得皱了皱眉。 比起前后的大量士兵,明显是右边的一人容易被突破。 经过短暂思索,她重新转过身去,面对挡住自己的人。她想要试探对方的实力。假如发现对方很强的话不顾身体的状况使用魔法强行闯过去。当般若在心底下默默做了最坏的打算之后,长袍的人在这时候揪开了自己的兜帽,微笑着以真面目看着般若和米洛丽斯。 “你是……!!” ** “跑去那里了?” “一定要把她留下,不能让王国英雄继续被巫妖沾污下去了。” 士兵们尽心尽力地检查道街上的每一个角落,从气势来判断,可以说他们确实以连一只老鼠也不让通过的认真程度来执行任务。 士兵们察觉到迎面而来的一辆贵族马车,从装饰上来判断,那无疑是上级人物才能乘坐代步的橡木车厢,不过上头并没有绘着任何家徽又让人觉得有些耐人寻味。 而且,徐徐驶过来的四轮马车的车窗处都放下了布帘,导致外面无法窥视里面的人,加深了士兵的怀疑。 第五十三话:前祭司 “你去看看。” 其中一位士兵在显得一阵犹豫之后的长官所下的命令上前,大步走向了车子,要求升起窗帘察看里面的人的身份。车夫在看见士兵靠近以后让车子停了下来。只见,车夫立刻跳了下来,伸出手臂挡住了士兵的去路。 接着,那位车夫说着“您等等”然后拿处一张信函展示给了那位士兵看。 “失礼了……夫人的朋友造访卡耶罗都市,不想牵扯进这场骚动,而那位贵族小姐的身份有些敏感,所以想要低调的离开,需要所有人的配合……原来如此。” 喃喃自语读出信函内容——主要是给附近的长官听的那位士兵在确认了信函底下的蜡印之后,已经毫无疑虑的他抬起头,然后向看不见的车子里头的人敬礼。 “原来是夫人和夫人的朋友。是属下鲁莽了,真的万分抱歉。请通行吧。” 他招呼周围的士兵让车子顺利离开。顺利得甚至如果不是护卫让士兵们继续执行人物,殷勤得想要站在车前开路了,但以里面的人物想要在这时候低调离开的理由,车夫的脸上带着微笑,礼貌的回绝了。 确定士兵们没有强硬的要求查看车厢之后,车夫小心翼翼的收回信函,然后跳上驾驶座,让车子重新动了起来。 无论和般若,米洛丽斯还是坐在她们面前的人士,都悄悄松了口气。 “呼。” 不知道是三人中的谁发出的呼声,总之在那之后,车厢里的人们才开始交谈。 舒适的车厢内,坐在般若和米洛丽斯面前的人士向两人恭敬地低了下头。 “许久不见,主上。” 说着,那个人微微抬起了眼眸,注视着米洛丽斯。 “还有这位,想必是米洛丽斯殿下了。” 第一次与对方见面的米洛丽斯也拘谨地点了点头,算是向眼前的人士致意了。而即使到了如今,般若依然很难相信不久前发生的事情。 虽然隐隐约约听说过很多村民都来到卡耶罗都市讨生计。但在即将被完全包围住的时候,她从未想过会有恩格村的人——特别是眼前的这位,会出现在她的面前,在危机降临时帮了自己一把,将她们带进车厢里,然后有惊无险地躲避逐渐缩小包围网的士兵。 惊讶不已的般若,在这位女性的面前,迟迟不能从这样戏剧性的变故中恢复过来。 坐在她面前的是,恩格村的祭司小姐,准确来讲是前任祭司。也是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般若头一批认识的人。不过,要在对话中称呼对方为“前任祭司”太过拗口了,所以这样的称呼被般若忽略掉。 前任祭司挺直背脊,态度万分恭敬的继续说道: “刚才差点让主上和殿下陷入险境,都是小女的不力。还望能够原谅小女的姗姗来迟。” “没有的事,多亏了你,我和米洛丽斯才能逃过一劫。” 从在这里遇见熟人的般若好不容易说了这一句话,悄悄地看向了一旁的米洛丽斯。她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为什么眼前的人和自己的样貌宛如一个模子刻出来一样,是作为魔神姿态的她【拟形】的对象。既然如此,般若为了避免事态复杂化,决定就暂时不解释了。 她选择把话题放在眼前的人出现的事情上。 “不过,祭司小姐你会出现在这里真的让我非常意外。” 然而,般若没开口解释并没有减少米洛丽斯在心底下滋生的惊异之情。 那是一位非常美丽的女性。 拥有着翠绿色的眼瞳,同样颜色的长发,以及高挑的身材。 与一开始见到对方时说不出话来的般若好一点点,而看见那人脸孔的米洛丽斯也惊讶地注视着对方,然后再次看向身边的般若。而能够让性情与年龄不相符的皇女失去沉稳的原因主要是因为,那位女性和般若异常相似的面孔,俨然就是长大后的般若一样,如果不是来到米格兰斯皇都拯救自己的人坐在身边的这一位的话,任何人都会相信坐在她们面前的人才是长大后的般若本人。 而除了气质上的一点差异,不论是外貌特征还是声音也好,两人实在太过相似了,就好像母女——不对,应该是姐妹一样。这是米洛丽斯仔细的观察两人的容貌差异之后,所做出的结论。 但是,纵然内心有太多的疑问,脸上好奇的神色越来越浓厚的米洛丽斯在看到两人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之后,按抑下了疑问,并没有插口而安静的坐在般若身旁听着她们的对话。 前任祭司开始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以柔和的口吻说道: “是这样的,主上。现任的祭司也在卡耶罗,她和村民在无意间看见般若主上之后,得到主上出现的消息的她们连忙就来到小女这里,小女就急忙联络外面恩格村的几位和丈夫赶来帮助主上。而现在看见祢与殿下安全无事,小女和村民们也安心了。也幸好主上和殿下没有出事,要不然小女和村民们终身寝食难安。” “祭司小姐言过了,请把头抬起来吧……倒不如说,你在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已经帮了我们的大忙了……” 看见前任祭司再次躬身,般若摇了摇头,伸手扶起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对自己异常恭敬的女性。 “对了,恩格村的大家怎么样了?我一直担心你们会不会出事。” 重新挺直背脊的美丽女性重新说明。 “回主上,所有人都安然无恙。阿尔曼大人在几个月前,意识到国王陛下的怪异而预警向我们过,再加上现任祭司的预言,我们猜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会发生,早早让剩下的人们离开了村子,村民们都到卡耶罗都市来避难,没事不会出门,躲了起来。全部人都很安全。” “听到这句话后我就放心了。” 意识到巫妖的魔爪还没伸向恩格村的人们,心中的巨石终于落地的般若交叉着一双手臂,背靠着车椅,低头松了口气。 (那老头准备得真万全。) 嘴里呢喃了这句话之后,思索了一阵子的般若才再次抬起头。 “话说回来,祭司小姐你应该看到通告了吧?没有担心过我是巫妖吗?” 在般若这么说了之后,只见前任祭司轻轻摇了摇头。只见,不只是脸孔,连与般若同样色调、别无二致的绿色发丝轻摇。 她双目直视向般若。两双绿色的瞳孔视线交汇在一起。而前任祭司的脸色带着笑意答道: “我们的村子守护神,是不会轻易被击败的。恩格村的全部人都如此认为。” “呃,这个……” 第五十四话;路途的人们 对于般若来说,对方的回答已经不能说是单纯的信心了,要说的话,被说是盲目的相信也不为过。般若顿时说不出话来。 然后,她才像是找回了言语的能力,艰难的开口。 “祭祀小姐。太过天真了,请让村民们多些防备吧。” “恕我直言,小女和村民们永远不会防备主上。” “真是的……所以我要你们小心点啊,不要这么轻易的相信人。” 听出了用一根手指挠着脸颊的般若那语带欣慰与无奈,两者掺半的语气,前任祭司在这里展现了她唯一固执之处,贤淑地微笑着不答话。过了大约几秒钟的时间之后,前任祭司才开口,态度依旧恭敬的对般若与皇女说道: “小女这就带主上和殿下出城,有小女在的话,城门可以安全通过,小女丈夫的心腹士兵们在那里站岗。而外面的普通士兵是不知情的,因为丈夫他即使相信小女说般若主上不会有事。也不能直接指示普通士兵大庭广众的放般若大人离开,因为这样会是公开质疑国王决定的举动。” “没事的,这种事我能理解。” 般若和米洛丽斯点头。而有了据说是前任祭司丈夫手下在外面负责疏通检查的士兵,她们所乘坐的马车很顺利的穿越街道,来到了卡耶罗都市外头。在离都市城门有一段距离之后,般若和米洛丽斯下车,再次向及时到来的前任祭司表达感谢。 在不顾般若的要求,前任祭司坚持要站在原地上鞠躬送别她离开,般若在感到无可奈何而要只能任由对方这么做,想要离开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转头向前任问道: “祭司小姐,请问你的丈夫是……?” 她觉得有能够让士兵放弃搜查的地位,以及乘坐那样的马车,再综合了塔米之前的怪异言论,般若似乎知道了有幸得到这位女性芳心的男性身份。 “卡耶罗的都市长哦。因为小女和般若大人很相似的外表的关系,所以结婚也没有让很多人知道。” “原来如此。恭喜你们。” “祝贺祭司小姐喜结良缘。” 般若和米洛丽斯分别祝福前任祭司。 似乎为自己能够得到两人的祝福而非常开心的前任祭司发出了感谢。处于被缉捕状态的般若也方便继续逗留下去。如果在离开的时候被发现和都市长夫人呆在一起的话,她恐怕会为对方带来麻烦。 “再见了。祭司小姐。” “请主上与殿下一定要平平安安抵达目的地。” 依然站在她们背后,想要目送两人离开的前任祭司在这时候开口。 “还有一件事情,主上,小女因为不再担任祭司之职,现在已经重新获得了自己的名字了。” 这位因为被敬仰的人祝福过而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女性如此说道。 “小女现在叫米娅哦。米娅.奥尔蒂斯。这是小女的名字,般若主上。” * 与前任祭司道别之后,般若和米洛丽斯就向东方前进,在一个森林小道与百般无赖地抛着弯刀的阳成功会合以后,她们才转换方向,往魔法大学的所在走去。 就这样,三个人为了避开巡逻士兵的耳目,既不使用主要的道路也不骑乘马匹,徒步在猎人使用的小径前进,虽然这么做注定不会有多快的前进速度,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了。 就这样过去了几天,天空留不住最后一抹的晚霞,照耀森林的橙色光辉消散之后,夜晚降临。 当众人抵达了珈西亚王国的北方边境的那个夜晚,用来烧火做饭的营火在夜空下熊熊燃烧,而在这些天在路途上时时刻刻的讨论往后的策略的米洛丽斯和般若,两人的喋喋不休终于让阳在这时候爆发了。 “去他的臭巫妖的话题,该吃饭时就专心吃饭!给我安静的补充体力!” 让所有人闻之色变的不死者,在对方的嘴中就那么的不值一提。对此般若和米洛丽斯也只能不好意思的笑着了,因为知道她们是太过心急了,自己一路上确实讨论个不停才引起了态度的不满,所以也没有对阳的态度感到生气。 从附近捡来的木材在火焰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迸发出的火花在空中飞扬。 而期间发生值得一提的事情就是,经过一些城镇获得补给的时候,般若等人被市民发现了。不过,这意料之外的事情并没有为她们带来危机。发现般若她们的人们反而无论如何都不肯收钱,无偿给她们的东西多到吃不完,食物的数量都快能拿来卖了。 而不由分说地塞到般若,米洛丽斯等人手上来的大包小包里头,除了小部分是干粮以外,里面还有能够吃两三天的新鲜屠宰的肉类,腌制的土产,当季蔬菜——此刻都塞满了般若她们的背包。 推拒不了发现自己的人们的盛情,又为了避免食物坏掉而随意的丢弃,成为了即使是野外露宿的般若等人一路来也能吃得非常丰盛的原因。 “我发现这里附近认识般若阁下的人有很多呢。” 因为暴怒的阳,而放弃了关于巫妖的话题的米洛丽斯愣愣的凝视着架在火上的铁锅,似乎有感而发的向两人说道: “您看,很多发现我们的人们都一眼认出了般若阁下。而那时候,阁下已经遮掩了显眼的绿发,所以可以说是那些人以前都阁下的真面目才是。” 坐在营火旁的米洛丽斯等待着般若的答复。 而搅弄着锅里即将煮好的食物的般若抬起头,笑着向好奇的皇女解释: “嗯,也可以这么说吧。因为我们遇到的人们里面有我以前解除过美杜沙石化诅咒的城市,还有一个是被食肠的变异魔物侵扰过的小镇也刚刚经过了。这些事情样阳以前也知道。不过,虽然我们当时被发现了,但是我从他们身上感觉不到不好的用意,亦没有声张我们的到来。而且,我们不也为了以防万一被举报而快速的从那里撤离了吗?所以现在应该还是安全的。” 一旁的弯刀使默默的点头,算是承认了以前般若确实有作为冒险者在那些城镇活动过的事实。 般若补了一句。 “好在我们的干粮和食物现在都够了。接下来就可以专心赶路,前往魔法大学,减少暴露在外界视线的风险。” 第五十五话:享受美味 她们无法留在城镇,因为在这时候不好接受他们的热情。 好好的谢绝了好意。而对方也知道般若她们或许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也没有强留而纷纷为她们送上了祝福。这也让般若等人的心中一暖。 等着锅里的食物好之前,阳默默的嚼着当地人时常用来当作下酒菜的腌米亚根。可以生吃,味道清淡像白萝卜,但腌过的味道更好会更加的具有层次感。般若就有尝过一次。据说是能淡化肚里的酒精、醒酒作用的奇异食物,平是也被人们当作解馋用的零嘴来吃。 “米洛丽斯。” “嗯?什么事呢,般若阁下?” 将视线从阳身上移开的般若她,注视着老老实实的坐在一旁,手脚比同龄女孩来得纤细、体态轻盈的皇女。这样的蓝发少女为般若带来了最直观的瘦弱,人体略缺乏营养的感觉。因此,般若颇为担忧对方的身体状况,担心米洛丽斯是否在勉强自己配合习惯了爬山涉水的她和阳。 般若神色认真的说道: “米洛丽斯,你没必要处处配合我们做事的节奏来。要知道,你还是在康复阶段,辛苦的时候记得说一声。我们就休息一下不会耽搁太多的时间。” 注视着这位没有叫过一次苦的皇女,般若关切的提醒,想要让米洛丽斯更加珍重自己的身体。 因为皇女表现出的沉静,般若很多次都忘了对方的实际年龄。不管怎么说,米洛丽斯都还只是十四岁的少女,理应获得他人的关怀。 对于般若说出来的话语,米洛丽斯当即微微睁大眼睛。当她轻轻的摇着头张口想要回答的时候,嘴里咀嚼着“腌米亚根”的阳注意道般若的视线透露着对柔弱的皇女表示的心疼,这位弯刀使用手中那根与萝卜相似的白条状食物,行为颇为无礼地指向了般若。 只见,他撇了撇嘴,神色极为不屑地开口说道: “哼,用不着说别人,你自己也是豆芽一样细胳膊瘦腿的。我看体力到了极限,想要找借口休息的人是你吧。体力变差了哦,你这丫头。” 这句话让想说话的米洛丽斯被打断,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回应弯刀使的说辞。 因为,如果她在这时候开口回答般若的话,自己便是在无视弯刀使。但假如为了不辜负般若的关切,而在言语上反驳和般若结识了许久的对方的话,自己又会显得越俎代庖般的失礼。在斟酌了一会儿之后,从皇家礼仪教育中找不到应对现下情形的她便决定不在这时开口,悄悄的合拢上了之前微微张开的嘴巴。 而争吵着的两人没有注意到皇女的心理活动。 阳的话语招致了般若的不满。 只见,她嘴角抽搐了一下,狠狠地瞪向了阳以后,才有些愤恨的开口回答: “……要比体力吗?等我能使用魔法的时候,就等着我指着你的鼻子大声嘲笑吧。好了,已经煮好了,一起来吃吧。如果可以告诉我感想就更好了。” 内心感叹着弯刀使那张得罪人的嘴巴十年如一日般、没有丝毫的变化,她招待坐在一根粗大树干上面的两人过来。 小心烫——般若提醒着他们。弄熄煮汤的火焰之后,她拿起地上的木碗,将汤锅里切碎的蔬菜与培根一起熬煮的炖菜盛放在里面,然后依次递给米洛丽斯和阳两人,最后才是自己的那份。 三人坐在营火前,享用一般来说在外头很难能吃到的由新鲜食材制成的晚餐。 刚才开始就在咽口水吃着别的食物来解馋的阳,和悄悄的以为别人没有看见、按着自己平扁的肚子的米洛丽斯接下了碗和汤匙。然后,与听从般若的提醒而小口地呼气吹着汤料的米洛丽斯不同,心急的弯刀使则连汤匙都没用,也不怕烫嘴,直接就把碗凑到了嘴边。 少许肉类的油脂香气,以及短时间熬煮大蒜用来调味,两者配合了煮得恰到好处、依然保持着清脆口感的蔬菜制成的汤料充斥了两者的味蕾。 接着,后者首先发出了赞叹。 “哦哦,刚才闻到香味的时候就知道了。果然好吃啊。” “……美味。” 般若悄悄地观察着阳和米洛丽斯两人的反应,看见两人不约而同的露出惊喜的神情以后,她扬起嘴角得意的边吃边说: “看到了吧。很多食物不是需要珍贵的食材,或者只要加上辛香料就能变得美味可口了。更重要的是厨师的心意,因为吃过好吃的而想要复制起来呈现给自己客人食用的心意,得到他们的满意比什么都好。” 般若在第一次抵达了这个世界之后,除了作为一名冒险者战斗与亚尔维斯的协力者做事以外,剩下的时间大多都用在了烹饪料理这一兴趣上,般若也研发出了以这个世界的香料制成的混合调味料。一下子将平凡无奇的食物变得美味许多,吸引不少餐厅的大厨前来向她学习配方,而般若也毫不吝啬的教给了他们,作为感激的回报,那些餐厅也把调味料的称呼从般若的名字获得灵感,以她的名字命名等种种事迹。 当般若向米洛丽斯以自豪表情来说出自己的“战绩”的时候,狼吞虎咽地吃完第一份,准备盛第二碗的阳从旁插嘴。 “呵呵,你不懂自从这丫头来到英之链之后,队中的饮食水准就提高到以前的我绝不敢想的地步。就连嘴刁的莉莉娜也赞不绝口,贝拉那小不点则舔盘子说再来一碗。让人唯一的不满就是你那个狂笑的鬼习惯。现在看来,你改了?” 在细细的啜饮喝汤的米洛丽斯,她逐渐被话题吸引而瞪大眼睛听着这一些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事情。而身边的两个人在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之后知道,这位少女除非有那个必要或者好奇心浓厚的时刻,不然很少主动的提出任何的意见或者想法。 但是般若和阳也不是因为别人安静在在一旁就会感觉不自在的人,依然像平常一样无所顾忌的争论起来。 “驳回。这一次是我受伤才没有让身心沉浸在烹饪中的心情。但我能断言这件事自己是一辈子也不会改的。” 般若在诉说着自己的信念似的握紧拳头,补了一句。 “吃饭的时候就要开开心心的是我的信念。作为煮菜的人有必要往菜肴里灌注那份开心的心情下去!” “丫头你管那个样子叫开心?” “闭嘴,连最简单的食物都不会做的阳你可没资格评论我,只要安静地等我的闪亮料理上桌,再被我的食物支配味蕾升天就行。” 仿佛能够煮菜烹饪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良药,般若原本受了伤之后,那苍白得可怕的脸色都有些红润起来。当然,这也可能是和眼前不理解自己的信念的人争吵而血气上涌也说不定。 她眼前的弯刀使没有迁就别人的习惯,就算是面对病人的般若也是一样,持续的朝她的发言发出吐槽。 第五十六话:一起……吧? “比我远在西边大陆的家乡巫师做法的样子还恐怖。一开始的时候,看到丫头你那个模样,我都快没食欲了。” “刚遇到你们的时候,我才是没食欲的那个好吗!还真亏你们连乱煮一通的菜色都有吃下去的食欲。什么调味料也不放,不是食材都要原汁原味的啊,有时候自己人吃就算了,连招待客人的时候也随便就拿起司奶酪涂抹在鱼肉上,要不然就倒在汤里,就这样摆上桌子了?这样简直是在亵渎食材。” “吵死了,我不想在吃饭时还要听你唠叨这种无关紧要的破事!饭都要变难吃了!” “难吃不想吃就吐出来!现在还想添第三碗是怎么回事!” “你管我!” “我——” “噗!” 当两人争吵起来的时候,安静的皇女终于忍不住发出了笑声。而因为那个压抑的笑声,般若和阳也一下子停下,同时看向肩膀不住颤抖的米洛丽斯。察觉到原本还很吵闹的人们因为自己而不说话以后,拒地自己打扰到她们的皇女话语中带着还没纾缓过来的笑意,急忙解释。 “……噗!哈哈。对、对不起,我笑了,哈哈,因为般若阁下和阳阁下的对话太有趣了,哈哈,啊哈哈哈哈。” 破开沉重的思绪,她脸上浮现的是开心的笑容。明明知道在别人吵架的时候,自己这么做会很失礼,但女孩最终还是忍不住地笑了出来,即使如此,她因为接受过的教育而一边道歉一边忍住笑出来,看起来很辛苦的样子, “你们太有趣了。冒、冒险者都是这么欢乐的吗?” 抱着肚子笑着的米洛丽斯连敬语都忘了,即使如此,受到的严格教育依然没有让她放声大笑而是忍得很辛苦导致眼泪也飘了出来。而这位少女第一次展开的开心笑颜,让般若和阳都看得有些出神。 即使是性情老大粗的弯刀使,阳他也没有去打扰命运多舛的少女难得露出的自在笑容,只是侧眼瞪了对方一眼并且不爽地低吭声后,低头继续吃饭。 觉得自己一直盯着米洛丽斯看也不好,般若就把目光放回了刚才还和自己争吵的弯刀使身上。她发现,与莉莉娜结婚之后,阳那粗野豪放的吃饭方式似乎没变。而仅仅几碗炖汤自然满足不了这位弯刀使的胃口,只见他从包里拿出一条包裹者油布的物体,将之打开之后,握着腿骨,阳一口咬下烤得金黄色外皮的鹿腿肉,大口地咀嚼着。 “快把饭吃完。在野外越晚进食越不安全,精神和注意力要用来防备魔物的袭击。快速地补充体力。有什么要做的事就快做。” 听到提醒她们还在危险之后的话语,米洛丽斯就马上恢复成了往常那个沉稳的皇女。而快快吃完炖菜的般若在看见有些邋遢,略显疲态的皇女后,再重新看着自己和阳。接着,般若在这时候突然意识到她和阳就算了,但自己可能没有照顾到对方是女孩子爱干净的心情,可以说作为一名监护人已经失责了。 意识到自己的疏忽,稍微思索了一下的般若便立刻抬起头说道: “对了,我记得这里附近一个淡水湖。我们也好几天没洗过澡了。” 反正追兵一时半会不会出现上来,虽然餐风露宿没办法要求太多,但如果在有闲暇的时候,能够照顾到个人卫生状况便是最好的。 般若歪着头看着皇女。 “米洛丽斯要去清洁一下身体吗?毕竟,之后的路途注定不太安定,可能连擦拭身体的机会都没有。” 怀着这样的想法,般若如此提议。米洛丽斯在想了一想,微微的别开头,阻挡阳的视线——稍微嗅一嗅身体之后,再也没有忧虑的皇女马上露出渴望的神色,然后重新转身朝众人点头,眼睛流露了一丝的期待。 而沉吟了一下的阳先起身去察看周围,不一会后回来。在应该是判断没有太大的危险存在以后,他像是受不了一点脏就要洗澡的人似的耸肩回答。 “也好。这里的环境对我们来讲还不算陌生,离开了这里之后,就没有这样的闲暇了。去洗吧。我在这里把关。发生什么事就喊一声。” 得到了弯刀使的首肯之后,认为自己善解人意的般若就朝米洛丽斯笑了笑,摆摆手表示快去吧。 米洛丽斯再次点头,就向般若发出邀请。 “一起吧,般若阁下。” “……咦?” 般若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对方以为自己没有听清楚而再说了一次。 “一起去洗澡好吗?般若阁下?”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两人都困惑地看着大惊失色的般若,不明白为什么她要发出惊叫。 “呃,啊,唔,那个……我……我……” 到了这个时候,般若才意识到她究竟在不知不觉中所提出的提议为自己塑造了怎么样的不可逃脱的局面出来。而在她反应不过来的时候,一旁的米洛丽斯已经悄悄的拿出了换洗的衣物,安静的等着她了。 “……以为我会对两个乳臭未干的小鬼身体有意思么。快滚。” 误以为般若对自己抱有偷窥的忧虑而迟迟没有行动,阳一脸不屑地摆了摆手,表示完全没有将两人当作异性放在眼里,让般若觉得这位弯刀使即便再过多十年的时光说的话应该依旧辛辣。但这不是重点。 “这些天来不断的赶路,丫头你和皇女都消耗太多的体力了,现在能放松洗个澡的机会还要放过吗?你脸色苍白不说,全身冒出的冷汗好歹也洗一下。任何一个人病了,到时候麻烦的还是我。” 不懂她为什么不断的犹豫,阳瞥向她,对般若投以一个奇怪的眼神。 “而且,提出附近有湖的人不就是你吗?推三拉四的,搞什么鬼。” 没错,正是因为作为提议者,她事到如今已经不能拒绝洗澡。而同样的道理,不和皇女一起洗澡的话也说不过去。而要是说出“哎呀,我的提议是让我自己洗澡哦,不想让别人看到我的身体呢”这样古怪的话语来,虽然可以回避与皇女共浴的局面,但要说让米洛丽斯以为自己在嫌弃对方的话,而导致少女失望伤心,般若不会原谅一手造成这种局面的自己。因此,她在绞尽脑汁的想要给出一个好的理由。 感觉到脑细胞不够用,般若满身大汗的思考着。 当米洛丽斯困惑的看着她,而阳的视线越来越怀疑自己的时候。 “——对了!” 就在这时,急中生智的般若终于发出一声大喊。 “等一下我和阳你一起洗不就得了!!” 第五十七话:我错了! “!!” “?!” 因失言而导致的、有如暴风骤雨之前的宁静毫无征兆的降临,四下一片寂静。只有营火木材发出细微的爆裂声响。 猝不及防来了这么一说以后,她听到阳的方向传来“咚”的一个声响。 话一出口的瞬间,就知道自己说错话的般若以为对方是惊讶到下巴掉在木碗上的声音,急忙转头去望向对方的方向。但是她很快发现自己的猜测错了,那个声音是阳手中的烤羊腿掉在地上的木碗上所发出的。因此,般若她松了口气。 只是没想到她这样的反应却产生了更加巨大的误解。 “居然还松了口气,你大爷的!我已经有莉莉娜了!” “般、般若阁下!您这样也太鲜廉寡耻了!” 身旁的两人瞬间发出爆炸般的反应。 将手放到腰间的弯刀上,爬起身来的男人似乎气得如果不是米洛丽斯挡在般若的身前,就要马上拔刀要砍向般若一样脸孔狰狞,瞳孔充斥着愤怒与……唔,假如般若没看错的话,应是叫做屈辱的情感。 另一边,米洛丽斯则语气难以置信,并且行动极为的慌张。 露出颤抖羞怯的表情,这位皇女连礼节都不顾上了。 米洛丽斯连忙挡在她和阳之间,隔开他们两个,着急的模样就像担心后者一口答应下来似的,虽然这么做对阳来说是一种不信任感的行为,但米洛丽斯也管不了这么多了。背部向着般若,头部转向般若。皇女的脸孔涨得通红,神情十分慌张的以侧眼看着她。 “般若阁下!请您快点收回那句话!” 般若发誓,这还是她听见米洛丽斯以如此高分贝的声音跟人说话,由此可见,本人到底有多么的慌张到忘记了自己以往一直秉持的高雅礼节。 “等,慢、慢着,那个啊,刚才是我——” “慢什么慢,丫头你是想死吗!现在就把话说清楚,信不信我砍了你哦!” “般若阁下!!!”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我收回刚才的话,没想太多就说了那种话是我的错——————!!” 场面一度不可控制,非常的混乱。 就算般若再三的道歉,但气得不轻的阳短时间内没有原谅她的意思,让她离开自己五米以外。而般若好不容易低下头弯腰、真挚的朝同样眼眸深处酝酿着怒意的米洛丽斯认错道歉之后,才成功把这件事带了过去。但是,她似乎被防备着真的跑去跟男人跑去洗澡,般若也因此被强制和皇女一起去湖边,事情才告一段落。 将衣服脱在岸上,般若用一个布条绑住自己的眼睛。 宽广的湖岸附近都是树林,毫无人迹。 夜空星云下,月光如水。 般若以前虽然听说过这里附近有一个湖,但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只能说湖面非常旷阔,远处在清澈湖水盛开的莲花与巨大弯月靠近的小树林形成一线连天的夜间景色,企图与月色竞相争艳,邻近的虫鸣却在两位少女的亲临后,齐齐寂默下来。 针叶林的中央,现在这清澈的广阔湖畔的一处,出现了两位半身渗入其中的少女,夜色下的湖水泛起涟漪。 米洛丽斯脱下来包裹着她娇小身躯的长袍与布衣布裙,身穿着单薄的贴身连衣裙,赤着白皙的双脚进入被微风吹动而碧波荡漾的湖中。 唯美的夜空众星拱月,仰头就能见到那美得让人心醉的星空。 无云之夜,美丽得似乎整个天上地下,只剩下了两个少女那般。 “滋、滋滋——” 因为入夜,周围的气温已经变得有些冷冽,也为了避免有可能栖息在湖水中的魔物袭击,却已经没有余力去使用任何魔法的般若,事先从平常装备在自己那套紫金鳞甲的背部,一片有巴掌长大小、来自火之古龙身上的特殊鳞片——俗称逆鳞的部分卸了下来。那是在她打败了火之古龙以后,一群王国最顶尖的防具匠人找上了自己,想替她处理逆鳞的部分装备在身上。当初的般若觉得没有必要而摇头拒绝了,但被那一群人惊恐地以为担心她是在自暴自弃,而惊恐的跪下恳请让他们在对抗“古龙的诅咒”助一臂之力。 后来,般若才了解到历代屠龙者将逆鳞的部分装备在身上是一种传承下来的习俗,据说能够对抗自古以来就存活下来的古老龙族——古龙死亡时向人族的代表,也就是屠龙者所发出的诅咒。 这也就是屠龙者将最终化为恶龙的传闻的由来,据传也只有古龙的逆鳞能够帮助屠龙者免疫诅咒。因此,即便当时的般若没有感觉自己受到了诅咒的迹象,但因为匠人们想要帮助自己的真挚之情,她最后还是答应了。 一边回忆起往事,般若一边将逆鳞给放入湖中的浅水区中,以利用君临魔物顶点的气息驱赶任何可能潜伏的危险。 “般若阁下?” 因为呆立在湖岸边迟迟不肯下水的般若,米洛丽斯感到困惑地轻声呼唤。 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厚颜无耻到跟一位几乎是衣不蔽体的少女共浴,这种罪行使到般若的良心再次受到了强烈的谴责,无法容忍的罪恶感让拥有原本世界中的男性灵魂的她脸色更加的苍白起来。 皇女不知道,此时的般若无比的痛恨那个不久前多嘴提议的自己。 但在暗夜下,米洛丽斯没有看见她面容的颜色变化,只是困惑地看着站在湖边不动的般若。 “……” 在那样的视线下,自己别无选择了吧。 为了避免造成比刚才更大的误会,般若叹了口气,只能硬着头皮脱下衣服,走进湖中。 “这是我第一次在空旷的地方沐浴……现在才感觉有点害羞呢。” 看见般若动作迟缓的走过来以后,皇女才转过身,如此低语。 她们没有深入湖的中央,而是到了湖的浅水区便止步,水平线齐腰。 水底下是圆润滑顺的鹅卵石,所以站着也不会有泥巴的触感,不会带来任何的不适。况且,被放在了附近的火之古龙逆鳞在接触到来湖水之后,发出阵阵温和的红色光芒,导致这个时候的湖底下仿佛装了灯光,呈现一片迷人的通红以外,连水温也抵达了温和的度数。 皇女身上最贴身的衣物因为水份而紧紧贴着肌肤。即便觉得附近没有任何其他人或者危险的存在,但米洛丽斯依旧没有安心到能够在外面一丝不挂。皇女没有无所顾忌地把衣物脱个精光这件事情,也让般若松了口气。 第五十八话:皇女的细语 因此,她和米洛丽斯一样,穿着简单的衣物入水,等清洁身体回到岸上之后才来烘干身上的贴身衣物。 即使如此,般若依旧为自己的大胆行为而感到懊恼,面颊不禁微微泛红。 不知道她心理活动的米洛丽斯则面向湖的对岸,开始以手中小布擦拭着身躯。 “这样啊……” 听到米洛丽斯的细微低语,背靠着皇女的般若语气僵硬地给予了答复。 “水、水温怎么样?晚上的湖水感觉会不会很冷?” 而背对着她的般若急着寻找一个话题来掩盖自己超乎正常的紧张与不安。 “嗯,但因为太阳刚落山的关系,而且有了阁下仿佛水中的宝物,所以我觉得还好……般若阁下呢?” 米洛丽斯说道这里,愣了一下,微微转头朝般若望去。 “难道说,般若阁下,感受不到吗?” “唔?嗯、嗯,算是吧。” 而般若紧张地低笑了一下,算是承认她的说法。 此时的般若没有余力去掩饰自己异于常人之处。因为,现在的她无法忽视背后裸露着大面积肌肤的皇女,紧张万分地、注意不让自己的视线一不小心地投向背后。 毕竟,即便般若自认自己的性格向来随性而为,然而她的神经还没粗到与心理上的异性共浴还无动于衷的地步,况且还是在户外的情况下!而事实上,她已经在琢磨着要自己想要离开却又不显得奇怪的借口了。 内心在紧张的不断转移自己注意力的般若,在下意识回答米洛丽斯的疑问后,听见身后的人倒吸了一口气的声音,让她终于想起自己的答案是有让人多么的担心。 因此,般若马上摇摇头解释起来。 “不过,事情也其实没有什么复杂的缘由。怎么说呢……因为我的力量不是没有代价的,其他的还好,但温度方面的感知就有了偏差,但也不是没了,而是比常人还要来得迟钝一样。就像同一件事情无法有共同感触。只是在沐浴的时候感受不到水温而造成一些困扰,所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 米洛丽斯听得出对方真的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因为那份豁达的心态而微微睁大了眼睛。然而,皇女虽然在意以及同情失去皮肤温感的对方。不过,察觉当事人不愿多谈的她,并不会去刨根究底,因此也没有追问而是保持了一会儿的沉默。 而米洛丽斯就像在利用在那段时间,在思考着般若说的话里每个字的含义一样,闭上了眼睛。 重新睁开眼,低头凝视着脚趾的米洛丽斯终于开口,轻轻的接下去说道: “非常的奇妙呢。” 美丽的世界仿佛只剩下了她和般若两人,被定格了在这一瞬间一样。 米洛丽斯伸出了左手,想要触摸天空,抓住月亮一般。 然后又重新放下,轻声说道: “阁下一次又一次给了我完全不同的认知。就好像重新去认识您,去认识这个世界的每一件事物一样。” 感到胸口很久已经没有产生过的那份温暖的同时,米洛丽斯感觉到内心的某个角落也在悸动起来。 要问为什么的话,因为她很清楚,这些对自己来说不真实得像一场虚幻的梦境,醒来就会全部消失。她十分的害怕自己每天清晨睁开眼睛,就会回到没人陪伴,永不见天日的地下室中。 柔美的蓝色秀发遮住了半张脸孔,皇女没有将那些话语说出口,依然以轻柔的动作梳洗着自己长长的发丝。 毕竟,连她也数不清这几天的自己惊讶了几次,露出了多少次不端庄的目瞪口呆。 换在以往绝对不敢想象的经历,仿佛都一股劲地跑出来一样。 “般若阁下领导着我前进,与各式各样的人见面,见识了不同的世界,带来了我原本一生也看不见的见闻与奇特的事物,就连每个人的生活方式或想法也好一一呈现在我眼前。都带来了不同的体验。能和与阁下同行,就好像梦一样。” 脑袋掠过珈西亚王国宰相,冒险者公会会长,前任祭司的美丽女性,与她们同行的退役紫金冒险者,还要送了各类蔬果给她们的市民等人的身影。 米洛丽斯那平稳空灵的少女声音,在细细的诉说着自己的感受。 慢慢的抛开那份羞耻的般若听闻那份略带有复杂情感的话语,不由得转过身去望向米洛丽斯。而对方也察觉到对方凝视着自己后脑的视线,停止说话,转过身来面对般若。 般若注视着月下的皇女,连她都出乎自己预料的,突然张开嘴巴问道: “不会很难受吗?” 这句脱口而出的短短疑问,让米洛丽斯感觉自己仿佛被那双翠绿色的眼眸看穿了心灵一样,雪白的肩膀颤抖了一下。 但她很快恢复镇定,将视线从般若的身上移开之后,米洛丽斯思索着该如何回答而低下头来。 过了好一会儿,皇女才发出“我不知道”的迷惘语气。 “因为看到你以前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所以觉得你会不会在勉强着自己……但是现在的你则好多了,没有了那份沉重的感觉。就别在意我刚才说过的话吧。” 米洛丽斯的反应让她觉得自己这么说有点突兀了,想起自己刚才的行为的般若摇了摇头,重新背着娇柔的皇女。 “不会。” 但女孩没有给予般若自责的时间,重新转过身去。仿佛不想要破坏这个天地的意境,她低声的说着: “在被般若救出来之前……就算到了现在也好,我都在思考自己存在意义。” 看着米洛丽斯的背影,般若睁大眼睛,确实地感受到了皇女承担的那份沉重感。 “不想死去是害怕失去,寻死是害怕承担。我之所以无法回答阁下的疑问是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辛苦。因为……现在的我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也没有能够承担的事物。原初想要急着从地下室脱险是因为想要完成父皇和阿尔弗雷德爷爷交给我的使命,然而……如今那份使命已经不属于我了。” 虽然看不见米洛丽斯的表情,但般若觉得她刚才在悲伤地笑了笑。 “其实……” 当般若想要安慰皇女的时候,对方不给予她机会,非常干净利落的转移到了另一个话题上。 第五十九话:深夜的红嚎 “但是,我见识到了,般若阁下认识的人们真的很不可思议。明明那么久没见了,却能够立刻答应帮忙。我认为这是非常难得的情谊。而我烦恼的事情就好像渺小得可笑一样……所以没事的,谢谢阁下的关心。” “这个……老实说,我也没想到自己能够获得这么多的帮助,我也……非常的感激他们。” “所以,难能可贵之处就在这里。” 湖中的蓝发少女低声呢喃。 “而般若阁下……就像另一个世界的人一样。非常的独特。”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米洛丽斯看见,即使对方进入湖中清洗身躯,般若那也没脱下那个猩红的项链。这让原本就好奇屠龙者一切的米洛丽斯的好奇心更加的浓郁了。她好几次想要问那是什么,但想着对方无时无刻都要戴在身上的项链会不会是另有隐情。 所以,米洛丽斯到最后按抑下了疑惑,并没有出口询问。 而当时感受到米洛丽斯惊讶的目光的般若虽然想简约地解释一下,但这条诡异的项链对她来讲亦是来历不明的东西,没有太多的了解。然而,那是这具魔神的身体上让般若唯一让她感觉无法舍弃而且无比珍贵的事物,才会无时无刻的戴在身上。正是这些连她也搞不明白的感觉,让般若觉得这并不是能简单的说出来的事情,所以般若放弃了解释,含糊的只说是非常稀有的附魔器具。 而因为以上种种原因,让米洛丽斯感觉般若身上带有的谜团太多了,慢慢的等着自己去解开一样。 她湛蓝色的长发在接近透明的湖水中摇曳,即便是古龙红色逆鳞所发出的光芒也遮盖不了发丝的色彩。 就算是如此耀眼的存在,皇女却对侵袭自己内心的寂寞感到无能为力,她压抑着要依偎着背后——想要以背脊来紧紧依靠着对方来掩饰内心弱小的自己的冲动,寻求一点点的安全感。 然而。 想起自己的体质,或者准确来说,是神通“星芒之力”之后,米洛丽斯那长长的眼睫毛低垂,心情有些沉重的闭上一双蓝宝石般剔透光彩的眼眸。 或许,自己注定不许和任何人有纠葛吧。总有一天,自己也要和般若分别,然后回到独自一人的世界里面。 假如是那样,那么与其传达自己的心情而让对方苦恼,还不如默默的离场就好了。 她仰头望着繁星闪烁的天空,想要让混杂的思绪沉淀下来。 “……” 两人不约而同的陷入沉默,静静的任由自己的心神沉浸在这片唯美的湖景中。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般若和米洛丽斯很快的回到营地,也回收了湖中的逆鳞,把湿漉漉的衣物放在火堆旁烤干。阳也不发一言的离开的到头就睡,完全没有去湖边洗澡的想法,不知道对方是否还生着自己的起,般若干笑了一下,在五米外的靠着大树睡着。 半夜。 般若被一种声响给惊醒了。 察觉到异样的她弹跳一般站了起来,观望四周之后,发现阳比她先起身一步摆出战斗的姿势。 “米洛丽斯,醒醒。” 般若轻声呼唤睡在自己附近的皇女,对方有点迷糊地睁开眼睛后看见如临大敌的两人便一下子清醒过来。接着,米洛丽斯听到那个野兽的低吼声而寒毛耸立。即使拥有一双习惯了黑暗的眼睛,她只能模糊的看见大约五米外的灌木群中,有物体正在迅速移动着的残影。她望向那些不明的生物,紧张的轻声询问: “那是,什么声音?” “是魔物,暗影狼。” 注视着周围的环境的般若摆了摆左手,意思米洛丽斯不要继续出声,因为那可能会吸引魔物的注意力而攻击她们,让她背部靠着树木的枝干以免身后被偷袭。自己则一边缓缓的蹲下,右手则一边捡起营火里一根点燃的木材,然后猛然丢向一个方向。 “——” “数量,方位?” 火光的照耀下,那里有一只身长大约两公尺的魔狼群留着唾沫,几乎因为想要伺机而动的想法被识破而发出愤怒的吼叫。知道众人已经暴露在凶狠暴戾的魔物视线下,般若发出询问,阳在这时候开口回答: “不只十只。算得上中型的群体。而且这还是靠近我们的暗影狼只,躲在更远处的就不知道了。判断整体数量在三十只左右。” 小声的吸了口气,米洛丽斯对状况惊讶不已。 “被包围了啊。” 对冒险者来说,这种群体最难缠,个体却又不强的魔物,暗影狼就像老朋友一样。般若和阳对它们的习性与弱点都非常的熟悉,也正因为如此,她们才会感到诧异。 这里不是山岳,也并不是野生动物很多的平野,照理来讲暗影狼群不会选择这样的地点作为狩猎范围,而且—— 视野中的魔物有古怪。这是般若和阳从它们身上所获得的感觉。 从外表看来,对面的狼群既不是处于饥饿的状态,而且数量又超过三十只,怎么想就算花费力气击败这边的人也无法让所有的狼吃饱,按正常的情形来讲,一般来讲,狼群在派出试探的狼之后,一旦发现不能轻易拿下这边,而获益的食物又太少的话,作为狼群头脑的首领暗影狼应该会果断的放弃,带领族群撤退才是。 “这些狼崽子有些古怪啊。” 点点头,般若回应皱着一双眉头的阳的看法。 “就好像,陷入了【狂化】的状态一样。我的直觉告诉我有人在搞鬼。” “狼群会从最弱的那个下手,保护好那个皇女。” “知道了,你也小心一点。这些狼很不对劲。” “倒是丫头你自己,你可是受伤了,没事吗?” 毕竟魔物太多,阳即使能够将它们解决完也需要一定的时间,而这期间狼群会盯着身后最弱的两人偷袭也说不定。他在担忧着般若是否能够阻拦一些漏网之鱼。而般若愣住了一下,站直身躯后笑道: “你才是,当了爸爸之后刀术没退步吧,要不调换位置,让我来保护你才好?” “啧,可以耍嘴皮子应该没问题了。” “等等。” 第六十话:使魔 般若忽然改变主意,叫住想要在狼群攻击前出手的阳,在对方的目光下道出自己的想法。 “虽然我现在不能使用魔法,但也不代表我想要将一切都交给你来解决吧。先让我来试试看能不能吓走它们。” 对方在想想之后,耸了耸肩膀,一点也不怕狼群就在这时发动袭击地转过身走到般若的身边,而般若则向前跨步。而身上已经没有了强化魔法,又不能使出攻击性魔法的般若,她所做出的举动是缓缓释放出身上的魔力,然后抬起头,直视着看起来像头领的暗影狼。 “现在没时间陪你们玩,不想被抓来炖汤的话就退下。” 般若发出喝声。 暗影狼微微的缩起身体,没有简单的因般若身上所发出、那个被他发现能够牵制魔力而退缩。相反的,般若的魔力似乎产生了反效果,狼群受到刺激一般鬃毛倒竖,但与其说是战意高昂起来,倒不如说是找到了正在寻找的目标而变得狂暴起来,它们身上散发出一种般若熟悉的黑色的气息。 “……巫妖驱使的使魔。” 米洛丽斯也发现了这点,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低声呢喃起来。在暗影狼群的主人身份被发现之后,般若和阳的脸色沉下来。就在这时,临近的三只暗影狼马上冲了出来,想要撕咬她的身体,而其余的暗影狼在不断的奔跑企图混淆人们的判断,随时准备突进,将她和两人隔开来。 “y头快退下!” “不行!这种数量……我不出手都不行了。” 这种数量下,阳一个人无疑能够安然无恙的离开,但要保护她们的情形下,最糟糕的情况会受到重伤。即使她不顾身体状况恶化,使用治愈魔法,魔法失败的话对方就会得不到救治而死去,而米洛丽斯只能一个人在荒野外为双双倒下的两人找到救援的希望渺茫。迅速判断出如果自己老实的后退,交由阳来作战保护她们的话,可能会伤害到自己这位的朋友,这种事情她绝对不允许。 只能赌一赌了——般若咬了咬牙。 她用力踏下地面,向右跳开来躲避袭击过来的第一只暗影狼,然后在剩下的两只还在半空中扑向自己,而离她最近的第一只还未站稳身形的时候,大喊着: “阳,带上米洛丽斯趴下!闭上眼睛!” “喂喂,般若!别乱来!” “看看上面。” 露出惊讶的脸色,想要阻止她的阳停下脚步依言抬头,接着发现视野中,自己等人的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鸟类红色双眼,在树上注视着他们。 “树上有赫瓦西奥的使魔!它们是冲着我来的,所以不能让它们带着消息离开。” 在般若说话的时候,阳瞬间扬起抓着弯刀的手臂,从刀刃上释放出的凌厉剑气一下子将五六只的乌鸦砍了下来,染着鲜血的黑色羽毛飘落。然而,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密密麻麻的大约百来只,乌鸦不可能站着不动任由阳来消灭。 大多数的乌鸦已经展翅,想要离开这片战场,显然将消息带走。 而般若也没心力去调整威力了,再生手出来后,到现在能够不休息,依然维持着人的形态行动已经是极限。换句话说,巫妖手中的那把圣物对般若来讲就是如此不妙的东西。 “【爆裂】(explosion)!” 得到警示的阳看见般若要强硬的使用魔法,立刻压低身子的同时将米洛丽斯拉倒,保护起来。 下一瞬间,红色的光芒在般若的手中一闪,然后呈现放射状,出现般若站着的地方和她身后,方圆一百公尺都猛烈的整个爆炸开来。 “呃啊!” 般若竭尽全力的控制魔力,但依然拿捏不好,爆炸气浪过猛。连般若自己都无法在其威力下站稳脚步,整个人被气浪揪飞出一大段的距离。幸好从头到尾关注着事件发生的阳看准时机,准确地伸出了一只手,一把抓住半空中的般若并且将她按下地面。 只能说这个魔法的威力超乎了施法者本人的控制。 等惊天动地的动静消失以后,阳才抬起头来,铁青着脸看向周围的景观。 狼群一瞬间爆裂而亡,不但地面焦裂,连周围的树木都从中间截断,形成发出难闻臭味的焦炭。仅有一步之遥的攻击到自己人的烧痕,让阳不禁嘴角抽搐起来。 “这丫头到底注入了多少的魔力,才让魔法有这样的威力啊……” 低身说着,他也放松双手按着两位少女的力量,拍拍身上的尘土后爬起身来。 “般若阁下!” 他的耳边响起米洛丽斯慌作的呼喊,对方似乎想把放出魔法之后就不吭声的般若扶起来,但是伸出去的双手却犹豫起来。到了最后,心知自己无法触摸到对方的米洛丽斯咬紧下唇,选择将双手抽走放下,米洛丽斯悔恨自己的无力撑着地上而没有去碰触般若。阳瞄了两人一眼过去,确认身上沾了泥土的两人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伤害之后,便没有说话。 “明明阁下的身体状况已经很不好了,在为阿尔曼大人使用了那样的魔法之后,还在勉强自己……般若阁下太胡来了。” “咳,对不起,是我不好,没有考虑清楚就鲁莽行动了……” 睁开眼睛,看见了这位蓝发少女着急的侧脸,躺在地上失去起身的力量的般若怀着罪恶感,为了不让她担心勉强笑了笑,露出声音很是虚弱而微弱。 多多少少,看见对方还清醒着的米洛丽斯紧皱的眉头猜才稍微舒展开来。 但是,下一秒的般若发出短促的喘息,脸色苍白的说完这句话以后,就在米洛丽斯着急的叫声中,般若眼前出现仿佛将自己的灵魂吞噬的黑暗,闭上双眸之后彻底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 这是一个梦境,或说是浑沌的记忆内容,模棱两可的东西。 里面的内容只不过是好几个月以前的事情,但感觉上让人觉得像是经历了无比悠久的时光一样。 在与屠龙者一番激烈战斗之后,虽然不甘但它败了,抛弃夺来的老魔导师肉体负伤而逃,邪恶的巫妖(lich)处于虚弱的灵体状态。 因为失败的屈辱产生了过于强烈的憎恨,赫瓦西奥它很长时间处于在有如海浪汹涌的激烈情感波动中,无法控制浑身上下溢出骇人的黑暗气息。 当时的赫瓦西奥已经连续逃亡了五天的时间。 第六十一话:巫妖的恨意 因为是灵体的关系,高空的强风与寒冷对赫瓦西奥来讲根本不是问题。它在白天的时候就隐藏在高度大约千米的云间,黑夜则能见度减少,赫瓦西奥为了节约魔力的消耗而将飞行高度放底。 犹如传说中带来洪水和深沉黑暗的混沌之姿,无形而庞大的黑色灵体在暗夜高空中一掠而过。那样的赫瓦西奥,即使是眼力最好的兽人族,也无法从夜空中窥视到它的身影从而增加了它的隐蔽能力。 “——” 赫瓦西奥知道它离那个自己与屠龙者交战的城镇已经有千里之遥,也没有那个年轻的屠龙者追上来的迹象。 然而。 它不敢低估拥有诡秘莫测的法术的屠龙者,依然持续着夜以继日的飞行逃亡。直到如今,确认了那个屠龙者没有追上来之后,赫瓦西奥才放慢了飞行的速度,开始思索接下来的对策。 期间,被魔法所伤害,感到的浑身痛楚让赫瓦西奥的怒火熊熊燃烧。 这是赫瓦西奥自从将自己的灵魂转化为巫妖之后,它是第一次品尝到了失败的滋味。即使屠龙者一时间无法杀了它,但那个不详的魔力依然刺疼它的灵体,让自己陷入屈辱的困境之中,最后只能放弃争夺即将到手的莱文帝子的肉体,一切的预谋化为泡影。 当时的情形下,赫瓦西奥只记得从打败了自己的“屠龙者”阵营当中,那些骑士们铠甲上看到了一个没有什么特异之处的国家王室的徽章,将之记下。 在暗夜的高空中,赫瓦西奥不断的搜寻自己的记忆,终于找到了和那个王家徽章吻合的图案,结合之前从帝子口中获得的消息,知晓了屠龙者的所属国。 “吾想起来了……珈西亚王国。对了,是这个国家。” 赫瓦西奥呢喃而缓慢地叫出了王国的名称。 想起那份挫败的屈辱与仇恨,使到它说话时发出的声响有如夜空中的雷电轰鸣,它从上方飞过的底下生物全都发抖不止。 不理会它下方生物的惊恐,赫瓦西奥依稀记得这个是与周遭国家相比,实力并不出众的王国。然而,它就是败在了这样国家的人民手中。 假如是其他的英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也罢,但为何会是这个王国,珈西亚王国所率领的征讨团前来? 这是赫瓦西奥此刻心中最大的疑问。 在自己消失的六百年的时间里,这个国家想必有过几次的辉煌时期。但从珈西亚初代国王那里获得的浅薄传承——既无强力的魔法道具也没辅助王室的强大家族,再结合了当地的民风来判断,赫瓦西奥断然认为珈西亚绝不是能够延续千年光辉的国家,强盛至今。 不过,自己所见的珈西亚骑士和年轻的屠龙者又是怎么一回事? “国号依然是珈西亚,这个放眼整个大陆、不值得一提的国家竟然能延续至今。何以如此?” 赫瓦西奥为此感到疑惑,不得其解的同时,属于不死者的那份扭曲的仇恨也随即高涨起来。 随即,赫瓦西奥停止飞行,虚无缥缈的身姿在夜空中漂浮着。 在它即将完全的蛊惑那个年轻的帝子,让他成为自己的工具时,这个可恶的屠龙者带来的征讨团偏偏在这个时候到来。 明显的,珈西亚王国是主导整个征讨团的中心点。 即使这是暂时性的事情,但唯有强势的国家才能统帅并且让其他国家骑士团来服从自己的命令。要不然,即使珈西亚国境中冒出来一个屠龙者出来,其他国家也不会对她俯首称臣才是。 归根结底,能够拒绝诱惑而不堕落,又有着能依据当下局势治国的才能,这种贤明国王实在过于稀少——即使先王的继承者们有着这样的人物存在,历史中登上王位的往往是阴险狡猾之辈。而先不论那些继承者与贵族之间斗争所带来的恶果,一个国家的毁灭与复兴是必然的过程,不论一代的君王治理得多好,他都无法让自己的子孙们原原本本地根据自己的意愿治国,而再强盛安定的国家也好,每次最高权力的轮替,必定伴随着动荡。 正因为如此。 以前的自己为了避免这种事情不断重复下去。经过漫长时间的探索与研究后,赫瓦西奥得到了一个结论。 那就是只有生命不会消逝,不管是形态或思维都永恒不变的不死者便是最佳的王者。要说能以最高的智慧来治理人们的话,它理应是统治圣斯西耶诺大陆最适合不过的存在。 灵体状态的赫瓦西奥,那白茫茫的眼睛中,突然有股亡灵之火在它的一双眼瞳中随着情绪波动而剧烈摇曳不止,显得十分诡异。 它回忆起尚是人类,被誉为贤者候补的自己意外找到了一本死灵术士笔记的遥远时光,当时的“他”正为普通人类的愚昧而感到痛苦。 人们不断的重复同样的错误,顽固不灵的样子让赫瓦西奥心灰意冷,获得这本笔记的“他”因此灵机一动,便想着要是让不会死亡并且智慧非凡的自己治理一个国家的话,世间的悲剧就会停止了吧——如此的想法,让欣喜若狂的赫瓦西奥付出了让人难以想象的大量金钱和时间,以挚爱之人与整个领地的人类作为活祭的代价,“他”成功化为了不死的巫妖。 为了将人性的愚昧彻底从世界祛除,即使当时的“他”犹豫了很久,但最终还是觉得无可奈何的。 然而。 明明牺牲了它众多的珍爱之物之后,志在必得的这条道路上,赫瓦西奥却获得了最激烈的对抗。 “此等愚昧之人,该在吾的统治下惶惶不可终日才对。而所有形成障碍之人,吾誓将赋予他们最残酷的死亡。” 回忆过往,它喃喃自语起来,视线往地面上一个城镇望去,清晰地看到点着灯火的人聚集之处,一片黑暗中显得明亮的光源。 赫瓦西奥不知不觉地举起了右手,想要毁灭这些人微不足道的幸福。 到了如今,屠龙者那份不详的魔力依然不断的袭击它的身体,为它带来难以忍受的痛苦。但是,更让赫瓦西奥感到灵体都颤抖起来的情感是,那份想要以魔法控制帝子的计划被打乱而无法发泄的憎恨,正在折磨着它,却无处释放。 正当浑浊的火焰要从掌间迸发开来之际,赫瓦西奥在千钧一发之际,按抑下了快要失控的杀意,勉强阻止在此地降下灾难的自己。 因为这么做会让敌人发现自己的踪迹。被冲动驱使,逞了一时之快,却带来无穷的祸害乃愚者的行为。如此告诫自己的赫瓦西奥在空中滞留一段时间之后,平复了翻滚的杀意,重新垂下要释放魔法的手臂,持续在夜空中高速飞行。 “吾什么时候都能主宰这些微不足道之人的生死。但是,现在,吾要做的是,找出能杀死那个年轻屠龙者,将带她进入炼狱的方法才对。唯有如此,才能泄吾心头之恨。” 第六十二话:记忆中的珈西亚王国 它不停地思考着如何消灭能够对自己造成威胁的年轻屠龙者。那位屠龙者有比赫瓦西奥自己在成为巫妖之后,更为强大的魔法力量。即使是赫瓦西奥召唤出了能蹂躏一个强国也不在话下的邪虫眷属,在对方手底下也不堪一击。 而想要战胜如此强大的人,就有必要收集她的情报——赫瓦西奥打算从她身边的人下手。 赫瓦西奥想要的不是干净利落的杀死对方,而是要这名年轻屠龙者在懊悔中死去,亲眼见证她意气风发地回到家里,却看到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师长,亲友都悲惨死去的时候,她究竟会露出怎么样的表情呢? 一旦想象那张端正的脸孔因此扭曲,赫瓦西奥的脸上就不由得出现了颤栗扭曲的笑容,期待着那一日的到来。 因此,为了达到那个目的,赫瓦西奥再一次仔细的回忆当时遇见屠龙者和征讨团的情形。 当时在屠龙者身旁的骑士想必是她直属部下。接下来,从那些骑士的面貌以及口音来判断,八九不离十,他们是来自于桑德拉王都。而装备着的高级武装,代表着那个王国不在栽培年轻的骑士们的一事上吝啬金钱与资源,他们的国家处于强盛的阶段。 只要能够打败那个屠龙者,巫妖会不惜一切手段。但只以这些来解析的话,关于屠龙者的情报终究是太少了。 毕竟,最关键的还是那位屠龙者的力量本身匪夷所思的强大,不谨慎应对的话将遭致自己的败亡。这是不被赫瓦西奥所允许的。 “能够招揽此等人物,这个时代的珈西亚王国居然强盛至此。” 不对,奇怪,无法明白。 记忆中的珈西亚王国是相当古老的国家,拥有富饶的土地与停泊着大量外国船只的海港的一片领域。在经历了千百年的时光之后,这个王国即使不灭亡也应该虚弱无比,然后任由周遭的国家宰割才是。这便是每一个古老王国的宿命。 换而言之,与富不过三代同样的道理,生前的他记忆中的这个国家早已开始进入衰弱期了,就从土地并不算贫困,又有少量的海港贸易的地形来说,周围的国家应该不会无视这样的国家而不去侵略、夺取那里的财富而看着那个国家壮大。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使到赫瓦西奥的困惑不减反增起来。 ——是出现了百年难遇的明君吗。 赫瓦西奥的脑海里浮现了这个设想。但随即否决。 这个可能性不大,因为历史证明了没一个古老的王国可以安然渡过那样漫长的岁月,在国家已经严重腐败的时刻,就算有明君的统治,底下的贵族体系会蚕食他的努力,每一位君王对此只会有心无力,很难阻止国家持续衰落下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国家灭亡。 换个角度来思考的话,难道说是获得了包括刚才那位年轻的屠龙者在内的,复数的能者帮助? 要是侍奉那个国王的强者们的水准真的如此,赫瓦西奥没有把握能在他们手底下逃出生天。 因此,它停止思索这件事,先把思绪放到自己的“命匣”(phctery)之上。 那是唯一能够借由摧毁赫瓦西奥那用于放置生命的匣子,杀死号称不死不灭的它的手段。 赫瓦西奥不止一次想要取回来,但迟迟不这么做。 而原因在于,以前的它能隐约感应到命匣的方位,但现在不知道命匣被施加了什么魔法,阻碍了它的感知。现在的它只知道攸关性命的命匣在某人的手里。 而要是自己像个无头苍蝇四处寻找命匣的话,太过于冒险。赫瓦西奥能确定,那个屠龙者没有放弃彻底消灭它的想法。下一次,要是自己毫无底牌地出现在对方的面前,或者被她找上门来的话。 无需质疑,它面临的是凶多吉少的下场,起码要修养上百年才能恢复所有实力。 而且。 赫瓦西奥感受不到现在的命匣拥有者有打算有让它办事的打算,最起码,拥有者到如今都没有呼唤它。是被什么懵懂无知的人拿去了吗?无论如何,失去制约之玉的命匣并不能用来控制它。只要它得知命匣的位置,赫瓦西奥就能杀死拿着命匣的人,立刻将之抢过来。 所以,在等到命匣确确实实地出现之前,赫瓦西奥并没有要浪费时间去满世界去寻找——暂时舍弃了这种海里捞针的想法。 它的思维因此重新回到了如何杀死屠龙者的这件事来。 而所谓的巫妖是生前博学之人,才能转化成为让人闻风丧胆的强大不死者。 正因为学富五车,知识渊博的赫瓦西奥的灵魂即使如今已经腐化,它的好奇心依然比寻常人更为旺盛。 虽然在情报稀少的情况下,自己随随便便就前往凶险之地的话,要是有与那位屠龙者同等力量的人在那个王国的宫内留守,保护国王。那么,虚弱状态的赫瓦西奥将没有一战之力。假如这一次再受到重创的话,即使能逃出生天,它也要在百年之后才能完全的恢复实力。 赫瓦西奥无法得知那样的强者还有多少人留守在王宫里,但冷酷的憎恨之意驱使着自己这么做,即使很大可能会有去无回,它依然想要前往珈西亚王国一探究竟,咏唱咒语。 “‘无尽黑暗的失眠之夜,荒野的孤子,融入枯骨与野草之中,灵魂获得最终的归宿’——【宵裹之意】” 夜幕下的赫瓦西奥在魔法的作用下,化为一团暗影。 它之所以选择这个魔法,是因为【宵裹之意】除了让施术者隐藏在暗影之中,消除移动的痕迹以外,这个魔法还带有着一种效果——那就是即便有结界的存在,赫瓦西奥也可以无视结界而穿越过去,人们亦不会发现到结界本身已经破损,这个魔法对想要保持隐秘行动的它来讲再也适合不过。 赫瓦西奥检查了魔法的状态后,便调整飞行的方向,以更加隐秘的行径往正北方飞去。 如果珈西亚王国里有着与屠龙者同等实力的人物,它一旦来到王都上空,这种在那种程度的强者眼中,形同昭彰施术者本身的魔法,将会为赫瓦西奥带来性命之忧吧。 赫瓦西奥深知自己现在的举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但唯有如此一举才能让谜团揭开。 那么,起程吧。 前往那个国家珈西亚看个究竟。 第六十三话:非人之物 正午时分的桑德拉王都,珈西亚国王的职务室。 收到了边界城市的飞鸽传书后,坐在办公桌前的亚尔维斯知道了般若击退巫妖并且携着皇女米洛丽斯前来珈西亚王国做客的消息。 虽然有些贵族非议屠龙者居然放走了帝子,还让巫妖给跑了而要求国王严惩对方。但这种言论一律遭遇了国王的无视。而珈西亚的国王——亚尔维斯顶着力排众议的压力,内心依然为般若与第十一骑士团能安然无恙的回来这点而松了口气。 接下来,她们只需沿着直线前往桑德拉王都的话,再过多一周的时间……不,从自己获得消息的大约四五天后,就应该可以来到城下了。 要问亚尔维斯对这件事的感想的话,别说放走了帝子与无法解决巫妖引起贵族的不满,就算没有任何的成果,只要能够活着回来,国王便不会有任何的异议。 要问为什么的话,他是对般若是怀着愧疚之情的。 告诉了她有关于众国施压要自己交出屠龙者——也就是般若她来解决帝子与巫妖袭击托雷斯皇国的首都陷落的事件之后,亚尔维斯觉得内心深处期待着她能解决问题的自己就像是在逼迫少女的恶人——本质上来说,就与般若最厌恶的自私自利,脑袋完全想着自己的那群腐败的贵族别无二致。 亚尔维斯记得,般若打从一开始也就是在作为他的“协力者”的时候,就展现了她强烈不愿意牵扯进王国任何一个势力的斗争的意愿,这一次归来,对方也向阿尔曼郑重的传达了她的立场。而接受她帮助的自己,不但一直在利用少女的善意,作为国王的自己却无法给予任何报酬,就连依据对方的意愿,让她远离那些麻烦事都无法做到。 对此,亚尔维斯感到气馁不已,伸手取下了眼镜,揉了揉额头。 明明挚友快回到桑德拉王都来了,亚尔维斯觉得自己没有想象中的高兴。而原因在于,亚尔维斯瞄了办公桌的从上面算起第三格的抽屉一眼,里面塞满着一些蠢蠢欲动的大贵族要行动起来的密报。 想到这件事,亚尔维斯放下信函,用一只手扶着后颈,闭上眼睛感到头疼不已。 国王不明白,那些贵族以为为什么现在的珈西亚能够这么安泰,让他们高高在上的使役平民。又以为自己不知道他们收到了外国大使的贿赂,或暗中操作,或委婉的要自己向在这些年来不见人的般若提出各种要求。 ——背信弃义的国王受到的诅咒,毫无根据地听信般若能解除诅咒的谗言而派来使者,与本国的贵族勾结想要找出般若的所在。 ——魔物肆虐的国家前来的求救。 ——发出漫天大谎,宣称般若是自己国家的叛徒,要求强力魔法使用者的遣送归还……之类的事数不胜数。 无一例外的,与这些事情有所牵连的贵族都忘了,或者根本不在意般若为在这个国家所作出的贡献。 这些毫无荣誉可言,只希望获得利益,丝毫不考虑般若为国家做出了多少贡献,一个个漠视他这个国王的命令,私下和宫廷人员勾结,想找般若出来完成自己的愿望。有者甚至大咧咧地提出想让自己的孩子与英雄结亲,因为一丁点的功劳就请求国王将英雄许配给自己的子嗣的要求。 (开什么玩笑,你们不配。) 轻声嘀咕了一句,睁开眼的亚尔维斯回想起当时自己来到恩格村,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情想召唤般若出现时,当自己带着警戒去看待往日的朋友时,他看到对方的眼神时就明白了。 时光让很多东西都改变了,连他自己也是。 不过,只有这位友人一点都没变。 她依然是那么的高洁,怜悯世人。认识她的时候,那份不求回报的崇高品德,正直的绿色眼眸永远直视着人说话,眼眸深处散发的光辉甚至让人不敢长时间直视。这便是他所认识的屠龙者少女。 而当时意识到自己被他怀疑是袭击皇都的人时,十分愤怒的少女其实说的没错,变的人就是自己。 这十年里面,虽然把国家治理得很好,但曾被这个人扶持过的自己又成为了什么? 回想起自己怀疑这位以前不留余力地帮助过自己的王国的朋友,内心随即涌来感到激烈的后悔之情,快将亚尔维斯压垮了。即使,他努力的想要找出弥补对方的方法,也一刻也不能清静下来,因为来到王宫的贵族总会有求于他,总想要他以国王的身份去驱使般若做些什么——而那些贵族每一句的话语都带有不能简单无视的涵义在里头,即使是国王也不能随意的无视他们。 比在王子的时候,还有能够轻松交谈、交换意见的人。 现在则一个都没有了。 (但是……这是我自找的。) 怀疑友人在自己,因为自己的老师——当时的王国宰相吉尔伯特造反,抵达般若无比在意的恩格村那天,亚尔维斯因为见过了对方的骇然真面目。那个魔神之姿深深的烙印进了他的脑海里,成为了他对自己那位神奇的友人抱有不信任感的一个引子。 这样的自己—— 如果自己不是国王,恐怕连和她说话的资格都没有吧。 当亚尔维斯中断思考,睁开自己有些黯淡的蓝瞳,恢复正常的坐姿想要处理事务时,他猛然抬起头来,眼神锐利的大喊: “什么人?”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外面听见喝声的四位御兵立刻打开了门,怀着警戒敌人出现的动作快走了进来,将国王保护在中间。而在没有发现任何异状之后,其中一人询问国王: “陛下,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 没办法说出那个原因的亚尔维斯只能紧皱着眉头,但心中断定这不是神经质的错觉。 当上了国王之后,全年无休地忙碌于施政,与更多的是建立与有力贵族关系,常年的劳碌导致身体状况变差了。 然而,唯有对恶意的气息敏感了许多。 周围亲近的人不寻常的表情,刺杀,谗言,绯闻中伤,他都变得能感觉得到了,并且时常及时采取行动来排除一些即将发生的危害。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里。没必要躲躲藏藏了。” 不是疑神疑鬼,而是十分确信地把话说出口后,亚尔维斯在站起身的时候,不动声色地启动了一个隐藏在椅子扶手下的魔导器具,通知这些年般若不在时作为王国最大魔法力量的魔导师霍米勒赶来这里。 国王的笃定,让御兵们也不敢松懈地举起武器,警戒着周围的环境。接下来,亚尔维斯很快发现自己错了。 但错的地方不是对于恶意的直觉,而是他最开始的时候使用的措辞。 在直径十米宽的室间里,现在就连一开始什么都感觉不到的御兵也感受到了那难以忽视的强烈恶意。 是不属于人类的,异常的恶。 第六十四话:国王的求救 随着亚尔维斯的语音刚落,就有一道模糊的暗影出现在门口处,世界仿佛无法容许那样的存在而室温骤降,里面的人呼吸的时候,口鼻都会呼出白色的气息。接着,影子化为了一个张着一双白色眼瞳的模糊灵体。 仅仅看了一眼,这里的所有人就知道那是人类绝对无法对抗的存在。 “陛下快走!” 终于意识到他们面对的是多么巨大的危险,两名御兵趁着对面的怪物似乎还未完全形成人形的时候,立刻冲上前,想要争取时间。而剩下的御兵则转身就抓着国王的手臂,想要带他离开这里。 然而。 下一瞬间,轻轻举起了似乎是手臂的部分,凶恶的怪物咏唱咒语。 “‘赐予你们无慈悲的死亡,化为灰烬吧’——【覆灭】” 伴随着犹如瘴气的黑色气息喷涌而来,笔直地冲上前、视死如归的御兵倒下了。连国王身边御兵也未能逃过一劫。 四人在接触的黑气时,他们喉咙隐约传来非人的底吼。那是对失去生命的人,对于生者憎恶的底吼,但是痛苦并没有持续太久。四名御兵有如血液被全部吸干的尸体,在倒地之后,整个人不留一点痕迹地灰飞烟灭。 动不了——亚尔维斯在下一瞬间发现自己被无形的力量囚禁身体,连弥漫开来的黑气也似乎被对面的邪恶存在控制着,不杀害他。 “吾用了十天的时间观察了您的一切,忧国的王哟。” 依然是一团暗影,只有看得出是头部形状的部分显露一双充满无数轮廓的白眼,朝连别开头都做不到的亚尔维斯望了过来,说道: “您对自己的无力感到悲哀,想要平和执政的愿望不断的被愚昧且自私的人阻碍。您已经意识到了吧。和平便是腐败的面貌。您已经意识到了吧。您是可悲的王。您已经意识到了吧。” “——” “唯有吾赫瓦西奥才能取代你,成为最高无上的王者,所以……将您的身体交给吾吧。” 一道道的话语仿佛噩梦在追赶着自己,死亡就像在耳边呢喃一样,那些话语将他曾经感受到的一切痛苦最大化的引发出来,快速地污染亚尔维斯的自我。即使亚尔维斯竭力的想要去抗拒那份黑暗,但是无从为力的他只能扭曲面孔。 当那骇然的暗影靠近过来的时候,亚尔维斯的嗓音嘶哑地向任何一位可能能够拯救自己的存在求救。 然而—— “救……我……” 国王想伸出的手抓住什么似的艰难地挥舞,却仿佛理所当然地落空了,在宫廷魔导师还没赶来之前,亚尔维斯注定了没有任何人可以无法给予他帮助。 “那由俗人建立起的虚伪之塔,去摧毁它吧。还原您周围应有的姿态,以绝对之姿统帅民众才是作为王该有的样子。” 巫妖的话语却像是决定了国王的结局一样。亚尔维斯的内心的希望输给了绝望感,渲染上了绝望的神色,面如死灰地停止了挣扎。 “让吾看看吧,您心中的希望与吾的诅咒,那一方将会获得胜利。” 这时候,道出了自己真名的巫妖已经离亚尔维斯只有一步之遥,原本就像一团云雾的暗影笼罩在了亚尔维斯身上,缓慢的侵入亚尔维斯全身上下的毛孔。因为赫瓦西奥平静的语音终于击溃了国王的意志力,没有面临多少的抵抗就成功夺舍,占有了亚尔维斯的身体。 “然而,吾可以告诉您。死亡是恒古不变的真理。唯有黑色的情感才是正确的道路,贫瘠的土地会因它变得肥沃,生命会因它疯狂增长。所以您大可不必畏惧死亡。” 入主七窍的过程非常的快速,不久前还是灵体状态的巫妖在占据了这幅身体后,只见身体僵在原地上大约两三分钟的时间以后,它为了将肺部的空气全部替换掉似的长长呼了长气。 “原来如此……” 同时,它开口低语。 “不为人所拥有的力量,难怪这个时代的屠龙者如此的强大……” 赫瓦西奥获得了一部分的记忆,虽然没有到巨细无遗连琐事都能知道的地步,但它获得的记忆是最为强烈的部分——换言之,最重要而机密的各种情报就在里头。 “吾终于懂了……从那身姿看来,虽然不知道是侍奉魔族神的仆役——魔神中的哪个支柱,但总跑不了关系。” ——是突破深渊的约束,来到地表的时候头壳坏去了吗?就不知道祂哪根筋不对劲,以至于玩起了扮演人类的角色。 反而是这个国家的王,内心一部分固执的认为对方是被火之古龙诅咒,才会有那样的身姿,却又不可避免的害怕曾经协助过自己的人会不知不觉的因为诅咒,失去理智而害了他。 (所以人类才会愚昧得不可及。对诸多的真相视而不见,对虚假的事物趋之若鹜。) 赫瓦西奥从亚尔维斯这位见识过般若的真实形态的国王,发现里许许多多的事情,并且开始思索起来。 研读过各类书籍的赫瓦西奥慢慢的印证自己的臆想,想要知道般若作为魔神的身份与地位。比如说,进化巨角的蛇颅是祂作为上位者的标志,纯白的鹤翼代表着守护;两脚似人立行是智慧的象征;武器是镰刀有收割与带来富裕的含义存在,而其中有能够施放治愈魔法的记忆作为佐证。而赫瓦西奥实在没想到,古老而不站在邪恶阵营的古魔神,竟然能够存活至今。 (不过,就算是能够从时代存活过来的古老魔神,按照常理来讲,也不可能有着那样接近无限的魔力才是。) 当赫瓦西奥想要理解那份超乎常识的魔力量,意图从国王的记忆获得更加多的线索的时候—— “陛下!请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紧急状态被启动了?” 这时候,职务室里出现了一连串的脚步声,赶过来的人不是魔导师,而是大量的王宫内御兵与骑士。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来迟了,因为在赫瓦西奥现身之后的整个过程也没有超过五分钟的时间,况且喜好宁静的国王并没有安排太多的护卫在身边,守卫力度主要安排在王宫的最外层与中部,在最内侧是国王办公与私生活的领域。而试问谁会想到有人可以无声无息的突破守卫森严的外面,来到王宫的最内侧。 而且,那四名陪伴着亚尔维斯的御兵是最起码足于和秘银阶别冒险者对抗的强者,换做正常情况来讲,他们也可以敌人周旋到救援到来为止。 如临大敌地涌来这个室间的人们在看到国王表面上无恙之后松了口气,却同时疑惑着那四名御兵为什么会没有陪伴在国王身边。 第六十五话:魔导师与宝物 “吾——我有些事让他们去办,近期之内不会回来了。” 他们讶异地看着气质上仿佛换了一个人的亚尔维斯,没有说话。 “这里没有你们的事,退下吧。” “啊,是,遵命!” 悄悄的再三观察这个地方没有异状之后,心底下虽然抱有一股不协调感,但御兵与骑士们在国王的注视下,还是不敢质疑对方的决定,一齐恭敬地单膝跪下然后重新站起来离开此地。 “对了。” 就在这时,搜索着国王记忆的赫瓦西奥忽然间注意到什么似的,开口说道: “你。带我去存放宝物的国库,我想要取几样东西过来。” “是。” 被随便指定的一位骑士点头,没有随着其余的人离开,而是带领赫瓦西奥前往宝物库。 赫瓦西奥在获得了相关的记忆之后,有了计划。 为了对付那个魔神,赫瓦西奥想要让这副肉体的国王继续活着,毕竟,如果不采取人和行动的话,用不了一个小时的时间,亚尔维斯的灵魂就会被自己给侵蚀得一干二净,然后这个肉体也会失去生命,变成一具尸体。 就现在来说,国王作为一个生命还有价值,不但可以持续的获取情报,也能发挥他赫瓦西奥所希望的、作为一国之君的作用,而不是作为尸体那样活动,容易被人看出来太大的异常。 来到了宝物库,赫瓦西奥让那位带路的骑士离开,并且关上门之后。 在宝物库里面独自一人的赫瓦西奥仅仅瞄了整齐摆放着各种宝物的箱子一眼,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目标——能够承载自己法术的戒指,就能完成附身的法术。因为之前都是纯理论,失败了也不要紧,只要把把这个国家的国民化为不死者的计划提前即可。 赫瓦西奥靠近陈列着各种宝石戒指的箱子,然后挑选出承受能够魔力的类型,在十只手指上都各自戴上了一只戒指,然后开始咏唱咒语。 “——” 在咒语即将完成的时候,仿佛被国王那虚弱的灵魂发现了自己要被它控制起来的解决,赫瓦西奥发现肉体起了微弱的反应。 它冷眼地看着忽然间颤颤发抖起来的左手,口里继续咏唱最后一句咒语,随后整个身体便恢复了平静,不再有任何的动静。 完成了禁锢国王的灵魂之后,赫瓦西奥这才将注意力放到来到这个宝物库之后,它觉得不舒服的感觉的一个箱子上面。 “这是什么?” 仿佛自言自语的呢喃,赫瓦西奥打开了那个一尺长度的长形箱子,发现里面有一把举世罕见的圣物型武器。赫瓦西奥俯视着圣物,读取箱子里面有关于这个圣物的一份简介,上面写着这个是一个遗迹寻获的附魔武器,正式名称是圣玛瑙刃(agate de),具有对抗恶魔的圣洁属性。 读到这里,赫瓦西奥露出了狰狞的笑容,默默的收了起来。 “首席宫廷魔导师,霍米勒大人求见。” 这时候,身后一道声音插了了进来。 “来了吗?” 知道国王之前理由魔导器具呼救的对方到来了,赫瓦西奥也没有多想地准许了这个要求,随后面无表情地转身看着在没有人陪伴的情况下,拄着魔法杖,徐步走来的老者。对方手中长杖的尾端随着每一步敲击地面而在广阔而封闭的宝物库引起回响。而在国王的命令下,宝物库的大门再次关闭,留下了两人彼此面对。 面色阴沉的霍米勒面对赫瓦西奥,连基本的躬身礼仪都没有做。 “不称呼我为陛下,敬礼吗?” “别试探老朽,巫妖。” 在离赫瓦西奥有十米距离——最适合魔法师攻击的距离停下脚步,霍米勒的声音沙哑,话语间却毫不留情。 “看来老朽不幸来迟了一步,让你这种怪物潜入了王宫。” 霍米勒敏锐的发现了此时的巫妖附身的躯体——也就是国王的肉身还未死去,上面传来了魔法的波动,以此维护生命力的时候,老者的面容动容了一下。但很快的恢复平静,霍米勒望向巫妖。 “即使陛下还活着。但假如执意要老朽向你这个假王行礼的话,老朽不惜一战来维护陛下最后的尊严。” 对此,巫妖发出一声冷笑,神色狂妄地扬起了头颅。 “没有直接就攻击吾,代表着汝已经看出来国王至今活着的事实吧。这个时代竟然还有如此杰出的人物,真是让吾欣喜。所以吾这次就大方的原谅了汝这次的无礼。” 既然被对方点破身份,不再伪装下去的赫瓦西奥像是大方地挥了挥手,然后开口说道: “既然来了,不打算归吾麾下吗?吾会带领汝抵达这个软弱的王所不能抵达的高度。”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倒不如说,老朽现在就想要杀死你。即使是陛下还活着这点,也不能成为让你这种怪物留存于世间的原因。” “哦?之所以阻止你这么做的原因呢。” “但老朽这么做不只是会害了老朽的君王。还会让那位大人伤心不已。而那位大人想必会有更好的办法。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比那位大人还杰出的魔法使用者了,甚至能够获得‘魔英’称号的人物,除了她以外便不作他想。那位所拥有的智慧是老朽无法想象的。” 对于霍米勒口中明显透露出敬崇的语气,赫瓦西奥轻易的联想到对方口中的那个人是谁,随即冷哼一声。 “呵呵,你们都被‘那个’给欺骗了。‘她’根本不是人类。” “住口。” 宫廷魔导师面露怒容地大喝的同时,猛地以手中魔法杖的底端敲击在了地面上。霍米勒的身上散发着灼热的魔力,一道道红色的火焰在宝物库的半空中流转。火焰犹如高悬于苍穹之上的太阳,散发着浩荡的火之热浪。 唯独无法忍受巫妖诋毁般若的这位老魔导师狠瞪着对方,决定如果对方再说出一句不敬之词,他便会发动玉石俱焚的攻击。 第六十六话:众国使者 “没用的。老朽知道你那一些蛊惑人心的伎俩。而老朽今天只是来向你传达一件事情。” 在化作了熔炉一般的宝物库里,霍米勒锐利的视线刺在波澜不惊的赫瓦西奥脸上,继续说道: “般若大人的力量深不可测。对于那位大人来说,你一切的阴谋诡计都不足为道。这位大人的话,肯定会有比老朽在这里弑君更好的解决这件事情的办法。” 与苍老的面孔不同,他的双眼十分锐利地直视邪恶的不死者。 “所以老朽不会在这里向你动手。老朽能够预言。预言因为不过是跳梁小丑的你最终将会再一次败的在般若大人的手下。但在那之前,假如你想要对这个国家的人民下手,或者任由陛下的灵魂消灭的话,老朽将会不惜一切的代价将你的挫骨扬灰。” 对于霍米勒表达出来的决意话语,赫瓦西奥没有任何的举动,或者可以视为是它感到不以为然的态度吧。 沉默一度支配了此地,陷入永无止境般的十几秒时间的无言中。 却是在这个时候,半闭着眼睛的赫瓦西奥身上忽然间泛起了黑色气息。见状,知道对方是在探试自己的战意,霍米勒默默的凝聚起更加惊骇的魔力,准备随时出手攻击。 “……很好。” 巫妖像是突然改变主意一样,下一秒散去了黑气。 它的嘴角浮现呈现巨大弧度的惊悚笑容。宫廷魔法师平静的面对它。 “吾就拭目以待吧。吾想看看你口中的般若是否能够在准备万全的吾手中获得奇迹……来人,将首席宫廷魔导师霍米勒带走。” 虽然不知为何巫妖抱着什么样的想法,才会选择答应自己暂时不对国王和王都人民出手的要求,霍米勒的内心却能笃定对方在准备着更加惊人的阴谋。但因为自身的不力被迫采取妥协的措施,霍米勒只能叹了口气,在持续翻腾的热浪伤害国王的躯体之前,他挥舞了一下魔法杖,让在宝物库上空委婉流转的火焰消失,自身澎湃的魔力也缓慢的平息下来,瞪向了与自己对峙的巫妖。 始终没有与宫廷魔导师正面冲突的赫瓦西奥则以国王的身份,命令外面的御兵把霍米勒带下去进行软禁。即使如此,赫瓦西奥的内心其实并没有对这位老宫廷魔导师保持太多的警戒。 接着在赫瓦西奥做出了许多的准备之后—— 般若归来的那一日,它成功砍下了可恶的魔神的手掌。 “陛下。” “国王陛下?” “亚尔维斯陛下!” 许多道声音打断了他“梦境”的回忆。 莫约三十岁的外表并且有着一头金色发丝的男人因此缓缓的张开双眼,在发现自己居然在谒见众国使者的期间睡着之后,首先是惊讶为什么很久以前就不需要睡眠这种行为——作为不死者的巫妖,而能够不眠不休的自己居然会陷入了穿插了两个不同时光,属于不同人的“梦”里。但赫瓦西奥很快的释怀了。它在以前使用尸体活动的时候,依然可以维持着巫妖的生活习性,但在这具国王的身体里面显然不能如此。 所以,这具身体感受到的疲惫会影响到自己也是不可避免的。 而这样的思考用不了一秒钟的事件,赫瓦西奥就平静地说了一声“无碍”与刚才开始就争吵不已的众国使者继续会议——或许正是因为这些无能之辈不断争吵的原因,自己才会睡着才说不定。 赫瓦西奥发现,它拥有了这个国王的记忆与少许的、对特定人物固有的情感,便是灵魂逐渐融合的证明。 自我意识已经有一些混乱了,这是赫瓦西奥作为巫妖第一次面临这种状况,毕竟它也是第一次长时间以“寄宿”的方式占据一个活人的身体,而非直接控制失去生命的尸肉。而赫瓦西奥绝对是不会允许劣等的灵魂影响到自己的。一旦达成了目的,时机成熟了以后,它便会杀死并且舍弃这具弱小的活人肉体。 有必要加快计划的进程……微微抬手打断争吵不休的众国使者,坐在王座上的赫瓦西奥在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大厅开口。 “我这里获得了一份情报,般若出现在了我国的卡耶罗都市,从方向来看,她肯定是要通往魔法大学的领地,你们可有别的看法。” “回亚尔维斯陛下。” 西路维公国的使者说道: “我建议以众国联合起来签署一份信函,让魔法大学协助逮捕被巫妖附身的般若以及其协助者,并且营救米洛丽斯殿下,这样如何?” “……你打从心里认为这样的方法有用吗?” 闻言,赫瓦西奥以一只手臂托着脸颊的姿态,半张开双眼看着说话的那位使者。被一国之主以如此无礼的方式反驳自己的提案,西路维公国使者的脸孔略微地红了起来,硬着头皮发问: “亚尔维斯陛下,为什么您能够断言没有用呢?” “魔法大学自古以来就有庇护所有魔法使用者的习惯存在,你以为一封信有多大的作用?” “可是,就、就算是魔法使用者,那个可是巫妖——” “所以你们所有人都低估了现在般若,对于他们的价值了啊。” 赫瓦西奥以叹气来再次打断那位使者的话语。而被屡次反驳的西路维公国使者闭上了嘴巴,放弃辩论而聆听赫瓦西奥的说辞。 “那个般若生前本来就是最强大的魔法使用者,身怀的秘密足够让大陆所有国家都垂涎。如今,她还被探索了魔法真理的巫妖附身,如果巫妖带着那样程度的利益去投靠魔法大学的人们的话,那些教授们想必都会对她的灵魂是巫妖这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众国的使者纷纷颔首,认为赫瓦西奥所说的事情确实有一定的可能性存在。 毕竟,如果无视了巫妖的危险性的话,为了获得般若一直以来的超乎常理的强大魔法力量的秘密,一个人就能对抗国家军队的力量确实能够让渴望权势与力量的上位者冲昏头脑。不用想本国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悄然地瞒过其他国家的视线接纳般若吧。 这时候,使者们听到珈西亚的国王如此说道: “所以,我作为国王决定,以珈西亚王国为首,联合其他五国——组成征讨团的联盟国,库哈斯邦国,布伦伯克王国,安朵王国,西路维公国,以及托雷斯皇国对魔法大学起兵进攻,其余的国家则支援战争时期的物资。” 在使者们对珈西亚国王展现的魄力感到哑然之后,脑袋终于回过神来,意思到赫瓦西奥所说的话代表了什么意识以后—— 谒见厅里爆发出来以西路维公国为首的国家使者的反对声浪。 第六十七话:战争会议 “我公国反对这项提议!” “亚尔维斯陛下,这件事请三思!” “召集军队对付那个罪无可恕的巫妖是无可厚义……但会不会太快了?” 这时候却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亚尔维斯非常让使者们感到些微的不安,害怕遭遇了大变故的国王会将他们与背后的国家带入深渊,无可挽回的状态里。 头戴着王冠的赫瓦西奥冷眼地看着那些人,什么也不做。仅仅以王的气势便让声音细小了起来,最终在重新安静下来却显得有些诡异的氛围下开口。 “我也不会不顾众国的意愿一意孤行。” 赫瓦西奥以平淡的语气接下去说道: “那么,只能以六国举手的方式票决了。没有异议吧?” 西路维公国的大使松了口气。 首先,赫瓦西奥发出了反对的表决,而站在最前方的他举起了手,并没有回头看。 因为他自己肯定其他四个国家不会轻易的同意这份乱来的决定,即使要派兵攻打魔法大学,也会经过很长一段事件的商讨之后——主要是决定出力的多少与利益的分配之后,才会真正的将这件事决定下来。 “同意我的决定的国家使者,举起手来吧。” 而到了同意进攻的表决后,西路维公国看见赫瓦西奥的脸上出现了细微的笑容,然后耳朵听见他口里出现了这么一句话。 “——四对二呢。真是遗憾,根据成立征讨团当时所签署的契约,即使布伦伯克王国和西路维公国不同意这项提案,也必须派来不少于两万人的兵力。” (什么——!!) 西路维公国的使者睁大眼看,猛然转头看向了背后,发现分别是库哈斯邦国,安多王国,托雷斯皇国的使者举起了赞同的手,让这场表决以出乎预料的方式落幕。 (这些家伙疯了吗?竟然会同意攻打那种地方!不知道魔法大学所代表着最强大魔法势力的其中意义吗?!) 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当场谩骂出来的冲动,感受到自己被排挤的西路维公国使者在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后,脑袋却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几个传言。 传闻说,安朵王国和库哈斯邦国有与帝子勾结,不论是否受到威逼,成立了联盟共同讨伐目标的时候,居然向珈西亚王国的英雄刀刃相向这点,如果被珈西亚王国传出去的话,就是往国家的名誉抹黑的结局,以全大陆民众对屠龙者的支持,说不定会对当今掌权者产生不信任与怨恨,这是非常危险的事态。而要说这个情绪被操控来针对当权者的话,政权也会有危机降临。 同样的道理,库哈斯邦国派遣过去的骑士团长在则引起了更加的严重事态,只是没有被珈西亚王国揭穿而已。 想必,这三个国家已经在私下达成了一种协议。 西路维公国的使者睁大眼睛,盯着底气不足的安多王国使者,与相较之下,倒是坦然许多的库哈斯邦国使者。然而,无法改变什么的西路维公国的使者只能咬了咬牙,在心底下痛恨着两者明明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却早早就答应了珈西亚王国的要求。 托雷斯皇国倒是不出他的意外。 毕竟,在征讨团协助托雷斯皇国夺回首都况且,新的皇王要稳固政权的话,如果被冠以“背信弃义”将会不利已于往后的外交,那么托雷斯的立场上基本上就没有拒绝的选项。 而且,如果能够在这时候适当的出力的话,以后就能避免在棘手的事件上被各国的要挟来报恩,借此事就能够一了百了就相当的值得。 西路维公国和同样愤愤不平的布伦伯克王国,之所以抗拒出兵的原因在于, 在他们的眼里,起兵攻打魔法大学根本是一种无理取闹,成功的话还好,但假如失败—— 在地理位置上靠近大学领地的西路维公国在将来遭遇猛烈的报复。而布伦伯克的使者则主要抗拒自己国家的军队参与无利益可言的战事之中,并且心疼与在遥远的距离下派遣士兵所需要花费的巨额财力。 然而,当现已形成了六国中的一半出兵的条件的情况下,根据当时征讨团成立所签订的协议,要是屠龙者失手了或者意外发生,在讨伐巫妖的课题上,白字黑字地列明了只要是有三方国家同意,剩下的只能无条件配合。 因此,对派兵这件事上怀着强烈反对态度的西路维公国和布伦伯克王国使者感到头疼的地方,在自己这方失去人数的优势——哪怕三对三也好,他们也能发挥力量在一些条件上重新谈判。不过,当如今有四个国家站在同一阵线——如此不利的情况下,自己在这件事上辩解或敷衍的余地便缩小了很多。 (不对劲的地方太多了。) 这便是持有反对意见的两个国家使者首先出现的看法。 先不说小辫子被抓住的安朵王国和库哈斯邦国,其他国家的外事人员难道会感觉不到这种事态的异常吗?要进攻那种怪物群的领地,是全部人都疯了,还是说只有他们两个人还处于懵懂无知的状态? 西路维公国的使者眼睛视线乱转。 无论如何,只能暂时拖延时间,然后再搞清楚状况再说了。绝对不能被一群可能是疯子的人们带入节奏,他这么想着而故作镇定地开口。 “亚尔维斯陛下,我要求暂缓这项联合五个国家的军事行动,毕竟,我们的目标可是那个魔法大学——” “余,是想愚弄我吗?” 随着这句话,一股只有他感受冰冷的气息蔓延在西路维公国浑身上下,仿佛随着能够将他的躯体与灵魂都冻结成冰块。 “啊?” “一而三的在关系着全大陆人类安危的课题上鸡蛋里挑骨头,就算我可以原谅余的不敬,但是其他的人也饶不了居心叵测的余啊。” 杀鸡儆猴——僵在原定上的西路维公国的使者头脑猛然间出现了这个成语,觉得自己要变成那只威赫他人的家禽了。而在招致那个糟糕的事态之前,他像极了一只战败的公鸡那样在头上的刀刃掉落之前,表示了服从珈西亚国王的强势决定,气馁地垂下头来。 “我……尊称您的指示。会将陛下的决定带回本国的。” 识时务——人们仿佛从赫瓦西奥的目光看到了这样的含义,默不作声。 “我还没原谅以前余等在谒见厅上的无礼。也不会再容忍你们的无礼。” 对这样的珈西亚国王感到陌生,大使们噤若寒蝉,所有人都失去了与国王在这件事情上商讨下去的勇气,变得只要赫瓦西奥一个人决定了一切。 “运输粮草还有征召士兵,武器的一切费用将由珈西亚全额支付。余等与本国只要配合接下来的行动,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好一切,我不想要看到愚蠢的纷争影响了这场战争。” 赫瓦西奥以眼神示意,让臣子送来一个个卷轴。 第六十八话:抵达!魔法大学 里面详细地记载着各自国家可负担的兵力,武器,以及最便捷的道路。 (我国的机密,是怎么弄到手的——) 各个国家的使者都脸色一白,然后瞬间涨得通红的脸孔,反射性地抬起头看向了赫瓦西奥。但他们张开的嘴巴在迎上那个冰冷的视线之后,即使咬牙切齿,最后还是选择闭上了嘴巴。如果不是一种危机感在警告自己不要反驳对方,心底下涌现了一种恐惧感的话,这些国家的大使恐怕就会立刻向珈西亚国王兴师问罪吧。 对神色各异的各国大使恍若未闻一般,赫瓦西奥似乎不耐地挥了挥手,没有让谁来提出任何意见的打算。 “不惜一切,尽速把之前谈好的所有兵力送来。所有的费用将由我国来支付。” 坐在象征王权的椅子上,赫瓦西奥冷傲地俯瞰群臣与各国大使。 “在最迟两个月内,我要看到所有人的军队进攻魔法大学的领地,那被染黑的屠龙者的所在之地。” 不妥协的语音笼罩在所有人的头上,然后带着那份沉重离去。 夜晚降临。 别说仆人,就连护卫也被喝退,无人的谒见厅里,自从重伤苏醒后就一直坐在自己王座上的国王,已经把王宫谒见大厅当作自己房间。这种反常的行为被王宫的人们解读成不信任感,顺利成为了赫瓦西奥掩饰国王的灵魂已经被替换了的一种掩饰。 冷寂无声的谒见厅里,赫瓦西奥却徒然间发现谒见厅的窗口处响起了翅膀用力扑腾拍打的声音,凝眸望去自己之后,它看见了一只垂死的乌鸦倒在那里。赫瓦西奥面无表情地起身走近窗户,察看下半身已经不见,挂着肠子的鸟类使魔。 从精神上抽取奄奄一息的使魔所带来的映像,看着里面断断续续的记忆,赫瓦西奥发出冷笑。 “为了消灭区区魔狼,使用那个威力的魔法是对我的施压吗?” 赫瓦西奥伸出手,捡起窗台躺着从北方王国边境返回,痛苦地扑腾着翅膀的乌鸦,手指仿佛在减少早已经不死者化的乌鸦使魔的痛苦一样,缓缓梳理着头部的羽毛。 它在思索着各式各样的事情。 这些日子里,之所以忍耐着与低劣的生物交谈,并且没有再次对这个国家的人民出手的理由,赫瓦西奥并非在顾及霍米勒这位魔导师。对方的力量还不到让它万分警戒的地步。 而是,不惜寄宿在活人的肉体里面,被影响一部分的思维。 所做的一切,是赫瓦西奥想要完成它对目标之一,魔法大学的复仇。 因此一开始得到那个魔神也去了那里的消息的时候,赫瓦西奥并没有多大的心情起伏。 相反的。 “也好,一起将他们一网打尽吧。” 嘴里如此呢喃,在有人接近这里之前,赫瓦西奥以手指掐住乌鸦使魔。使魔的肌肤上蔓延出红色的纹路,并且发出了短暂的鸣叫之后,其变成一堆灰烟在赫瓦西奥的手中消散开来。 而它这时抬起的深沉眼眸,仿佛望穿了谒见厅的大门,目光直达到遥远的魔法大学领地——般若等人的所在之处。 *** “欢迎般若大人,米洛丽斯殿下,与其同行者,来到此地。有失远迎了。” 魔法大学的门口前。 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经过了一个月的漫长赶路行程,般若忍住要仰天长叹“终于到了”的冲动。 在珈西亚王国边界受到巫妖的使魔袭击之后,般若昏倒了足足三天,而期间是阳背着她在山路上前进,米洛丽斯也毫无怨言地紧跟在她们的身后,她对这期间吃了许多苦的两人抱有深切的愧疚,想让阳和米洛丽斯两人能够尽快的休息。 但是,知道自己有必要感谢对方宽容的接纳,才没有让自己等人长途跋涉之后被面临拒绝的窘境——怀着这份感激之心的般若快步走上前去,想向站在不远处的教授们点头问好。 终于到了能安心休息的地方。不但是娇柔的米洛丽斯膝盖一软,略为狼狈地坐在了地上,张口缓缓喘息。连这一路上全神贯注地保护着两人的阳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三人绷紧的神经一下子舒展下来之后,随之而来而来的浓浓的疲惫感。 这时候,对面的人群中,一个身影忽然朝般若冲了过来。 明锐地发现了变故,以为有人想要袭击般若的弯刀使立刻紧张起来,迅速地将手放在腰间的刀柄上,随时攻击对方。但在看清楚来的人的面貌后,阳就重新放松下来。 而般若也看清楚了来者的面孔,脏兮兮的脸孔上出现了惊喜的笑容,张开双臂。 “贝拉,你……” “嘘,你先站好。别说话。” 只见紧张兮兮的那位年轻的女性魔导师摘下了自己的女巫帽,露出来一头垂到腰间的亮丽银发,然后用手比划着彼此的身高。阳和背后的教授们因为贝拉的举动而露出怪异的眼神,重新站起的米洛丽斯也在听见般若交出那个少女的名字之后,睁大眼睛,凝视着从以前开始,时不时就能听到般若和阳的口中提到的,让自己好奇、想要了解的人物。 在比划了一阵子之后,对方露出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终于,我和后辈你差不多高了,是名副其实的前辈了哦。” 贝拉展现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给予露出无言表情的般若一个紧紧的拥抱之后,才松开双臂,倒退了一步,似乎想要好好看看许久不见的冒险者时代同伴。 同样的,般若也观察着对方的变化。 明明这个世界已经流逝了十年的时光,除了身高已经提高了少许以外,贝拉却和她一样,外表上没有多大变化。算到了对方明明应该是二十多岁的年龄了,却依然保持着犹如十五六少女的外表。 只见,贝拉身上穿着精心剪裁的黑色魔法长袍,从外袍的宽大间隙中,能看见里面是黑色的短袖衣物,搭配有着灰色线条的白色短裤。 而纤细的双腿以下的足具则是由经过数道工序特殊加工过的、黑苍龙的皮革制成的过膝长靴。腰盘上系着能够提升佩戴者本人力量以及敏捷性的魔法器具,“巨人腰带”。异常宽长而在腰际上绕了几圈的棕色腰带上面,还挂着施法用、通体由魔导木制成的短杖。 第六十九话:魔法大学的会议 这个时候,望着对方的般若眼尖地发现了一件事情。 她除了从贝拉身上的饰物,还有就是对方的长袍上的布料来判断,对方的服装上面确确实实地绣着专属于“魔导师”的繁复纹样。这是再也显然不过的事情。也就是说,贝拉现在已经晋身成为了魔导师一员。对此,深知贝拉以前所展现出的才能,般若内心并没有感到多大的意外。她反而对都已经身居高位的贝拉性格没怎么变化这点感到欣慰。 但是,般若并没有把自己的这个想法表现出来的想法,故作轻松地苦笑了一下。 “……我说,前辈你怎么一见面就比身高啊。” “呼呼,后辈你这应该是在妒忌我吧,妒忌身高要被我超越这件事。我懂我懂,作为同样拥有着期待自己成长的少女心,身材却没什么变化的后辈你,前辈我就体谅不炫耀了。” 被般若狠狠地吐槽了一句之后,贝拉仿佛误解了什么,发出了自豪的语气。 接着,她才双手插着腰间,仰着头挺起胸脯,脸上浮现出温馨的笑容说着。 “不管怎么样,能平安来到这里真是辛苦了,现在你们的安全我保定了。都进来吧。” 有些骄傲却又心疼自己的同伴能够克服各路人士的追捕与困难,贝拉废话不多说,立刻侧过身子,请般若等人的进入安全无比的大学校园里头。她的眼睛快速地扫过点头然后跨出脚步的般若,接着经过自己身边的阳的脸上,贝拉在这时发出“嘿”的一声调皮轻笑,忽然间伸出了一只脚想要绊倒对方。然而,这样的举动却被看都不看她的阳,以维持着一贯的步伐撞了过去。 两人的小腿骨发生了冲突。 因为自己的恶作剧,面对的却是蛮横的弯刀使,而不禁踢到铁板的贝拉立刻疼得瞋目切齿,连忙蹲身下来。 “痛痛痛,他的脚是秘银做的吗?为什么这么硬!” 发出痛呼的她的耳边响起已经远去的弯刀使的嗤笑声。 而当贝拉忿忿地咬着牙,不断用手揉着发疼的脚踝并且嘴里咕哝的时候,耳边一道关心的语音传来。 “没事吧?贝拉阁下?” “咦?啊,嗯嗯。没事哦。” 贝拉慢慢的抬起头来,望向了同样坐在地面上,微微屈膝的托雷斯皇女、米洛丽斯。两人的视线交汇。而初次见面的她们在互相点头示意,算打过招呼了之后,便没有再多的交流。 毕竟,正式见面的交谈可以留到之后再说,也不急于一时。 贝拉怀着体贴的心情,知道她们所有人都已经很疲惫了,所以没有说太多话来打扰她们。而皇女则是因为自己仪容不整,有些羞于自身在不整洁的情况下和初次见面的人说太久的话。 礼貌地点头致意之后,米洛丽斯将她宝石般的双眸从贝拉身上移开。 她站起身来,急忙跟上了前方的绿发少女和弯刀使的脚步,进入安全的校园区域。 隔日清晨。 经过一天的休息以后,第二天早上,虽然在大学方面让她们多多休息,但般若和米洛丽斯一致认为应该尽快的传达珈西亚王国的状况来寻找解决方案。 般若没有立刻进入疗伤的状态,而是跟负责照顾她们起居的人拜托,帮忙和能够商议这件事的人预约了时间之后,两人早早来到了学院行政楼的一间会议室。外面的侍从在打开门之后,以般若为首进入里头。 会议室内部的墙壁铺着红低黑纹的豪华墙纸,天花板顶端以硬木雕花装饰着房间的四角,但是因为室内采光足够的关系,整体上的气氛并不会给人压抑的感觉。况且,般若注意到了一件事。虽然说这里是会议室。但该说不愧是异世界的顶级教育机构吗?挑高十米的会议室,隔壁设立了一座连接二楼的小型图书馆,只要通过了镶嵌在右边墙壁的那扇大门,使用者就能查询一些寻常的资料。 不但如此,室内摆放着能够坐下十二人的深棕长桌与相应数量的高背红木椅,长桌的首座背对着偌大的落地窗,光耀的橙光从墙壁顶端的窗户斜射下来,映照在坐在里面等候着她们的三个人影上。 “米洛丽斯,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要求会面的人物基本上到齐了——里面也包括了贝拉的身影。般若她见状,下意识迟疑了一下,但很快就迈出脚步走了进去。同时,她向身边的米洛丽斯低声询问,确认在意的一件事。 “你有看到阳吗?我出发之前跑去他住的地方,敲了半天的门都没有回应,我还以为他已经来了。” “啊,有关于这件事,我记得阳阁下昨天说了——” 经过对方的询问,米洛丽斯才忽然想起一件事,转过头来向般若解释道。 当时般若已经进入被安排入住的别墅,而在隔壁区域的阳则在关上自己房屋的门之前,站住脚步,对和般若住在同一个别墅的米洛丽斯说道: —— “蓝发的。我要睡三天三夜才醒,饭也不用管我。总之叫般若那丫头和小不点别来打扰我就行了。” —— 虽然米洛丽斯以更加委婉的方式与词语,来传达出此刻正在呼呼大睡的弯刀使的话,却不知为什么,般若的头脑会自动转化成阳的原话。可能是自己太过了解他了吧。般若苦笑着摇头。 “那就别叫醒他了。这期间守夜最久出力最多的人是他,让他好好睡吧。” 接下来,般若和米洛丽斯分别坐在准备好的位置上,面对着前方的魔法大学的大人物。在假如阳不缺席的情况下,他们派出的是与这边一样的人数,三个人。可以说是想要与般若和米洛丽斯平起平坐,一种展示善意的方式。 而且。 排除了有交情的贝拉,剩下的两位般若也有过一面之缘,所以谈不上陌生。而米洛丽斯则因为本身接受过皇家的教育,在气势上,般若和米洛丽斯两人就不会输给对面的三个人。 般若的对面分别是她以前见过的魔法大学校长古比勒迦叶,教授元老特鲁达,以及最后一位,般若不清楚是因为与自己十分熟识,所以有助于双方沟通,还是因为据塔米所说的那样——对方正在做有关于精神的研究,所以被大学方面邀请过来的贝拉.安德拉,也是般若昔日的冒险者同伴。 无论如何,对方有资格出现在这里代表着贝拉有着被众人认同的实力。 般若无言地依序向对面的三人点头,然后获得回礼之后,便打算开始会议。 第七十话:指责 事关到能否打败赫瓦西奥,以及拯救自己的友人。般若表情严肃地端正了自己的坐姿,与坐在身边的皇女相视一眼之后,便由她来开口。 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三言两语是说不完的,不过为了能够应付巫妖的诸多手段与隐藏的线索。除了万万不得以暴露的魔神一事,般若就连战斗中自己使用的魔法也巨细无遗的陈述了出来,她身旁的米洛丽斯则是适当地补充般若有遗漏的地方,以自己的角度讲述一些般若可能看不见的地方。 “所以,事情就是这样。” 到了最后,般若紧张地吞了吞唾沫,注视着眼前的三人。 “我认为亚尔维斯还活着。而有关于能不能救他,帮国王夺回身体控制权的这件事情,我先要知道你们的看法。” 她的内心深处祈祷对方有能够将巫妖的灵体拉出来,将肉体归还给亚尔维斯的办法——祈祷着这样的希望确实存在着。若是连魔法权威的大学都直言不可能,那么自己之前导致了许许多多人被牵扯进来导致他们丧失性命的犹豫,便变得毫无意义了。 沉默了几秒以后,贝拉并没有直接说出般若无比关心的答案,而是注视着斜向对面的她,说道: “我告诉你吧,后辈你吃到大苦头了的原因在于一件事情。” 当般若在说起战斗方面的事情的时候,在半途就还几次想要打断般若,但忍耐了下来的贝拉到了现在,才能畅快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你轻敌大意了。” 她那双白银色的漂亮眼瞳,望向了着僵住的般若,继续说道: “巫妖在逃脱的时候,后辈你就应该要设想到巫妖肯定会致力于收集你的战斗方式,所能使用的魔法等等。相对的,后辈你根本没有准备应对它死灵魔法,导致被它杀个措手不及。那种不死者可不是像普通的魔物一样。第一次被逃掉了以后,你下次不一定找得到它,然而巫妖却能找到你——” “贝拉.安德拉。” 但是还没说完,贝拉就被一旁的特鲁达教授制止说下去。 特鲁达教授那张充满皱纹的脸孔上,透露出些许的不快神色,仿佛无法苟同她的话语一般缓缓地摇了摇头。 “你的言论上有些过分了。般若大人只不过是一时大意而已。对付那种货色,只要般若大人认真起来的话——” “我过分什么了!” 贝拉立刻愤怒地敲了桌子一下。 她转向左边,隔着坐在她们中间的校长,大声的反驳特鲁达教授。 “这种时候说出这种话来,你以为你是宠溺孙女的老爷爷吗!我说这么说是为了她好。后辈她可是一名魔法使用者!你难道听不出来她描述自己与巫妖的战斗的时候多么危险,犯下了多少不该犯的错误。这样大意的魔法使用者在战斗的时候,可是会丧命的!” “住口,你根本没有那个资格斥责般若大人!般若大人可是——” “哼,没有什么好可是的。你们根本不担心后辈她的安危,你们只不过对她的魔法和才能有兴趣而已。” 贝拉和那位驼背的白须老人当场就争吵了起来。米洛丽斯看着一切,很想劝架却不懂如何下手,当她把目光投向沉默着的般若的时候,米洛丽斯也只能安静的叹了口气,坐在位置上。 而在没有人劝阻的情况下,贝拉顶着不悦的目光,语气锐利地不断把面红耳赤的 特鲁达教授的话反驳回去。 “够了。都安静下来。” 没有对两名部下的争吵袖手旁观下去的意思。而黑发黑须,外表上不如特鲁达教授年迈的古比勒迦叶校长在瞪了他们一眼之后,两人才安静下来,接着齐齐看向般若想获得她的意见。 自刚才开始,就保持沉默的般若仿佛陷入沉思当中。 等到众人安静下来之后,双手撑着桌面头部微微埋进双臂的般若,才缓缓开口。 “请让贝拉说吧。我想听。” 听到这句话,贝拉也失去了和特鲁达教授争吵的意愿。她绷着一张脸,沉默数秒,才开口继续说。 “听着你的描述,我就知道了,你施法的习惯还是和以前一样对吧。” 贝拉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截了当的说出问题,一点也不留情面。不过,她的认知里面,在关乎性命的反省会上,本该如此。后辈能够逃过一劫就已经十分的幸运,她不想要看到自己的冒险者——而且还同为魔法使用者的后辈继续依靠这份很可能不会有第二次的幸运,然后死在大意的态度之下,让自己出席对方的葬礼。 “魔法不是威力越大就越好,视情形要选择最适当的魔法从有效——” 贝拉严词厉色的说着,般若垂下头认真聆听她的教训。 般若也没有因为不留情面的话语而对贝拉有任何的负面感受。 原因的话,因为她明白,即使不到一天又重新回来了这个世界,但在经历了不同时光、已经累计了十年的经验的贝拉眼里,般若她可说是毫无长进吧。在对方眼中无疑不是没有进步,反而有退步的嫌疑。 正是因为明白这点,般若才没反驳,想要虚心地接受贝拉的意见。 况且,在对魔法的理解站在更高的人请教,本来就会带来益处,傲慢只会招致自己的灭亡。 “总、总之,会犯错是人之常情,吸取这次的教训,好好的使用魔法,该撤退时就撤退。小心使得万年船就没错了。” 一开始的盛气凌人,贝拉似乎也开始觉得自己这么做一个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的同伴不好,声音慢慢的小了起来。 老实说,这时的般若也觉得自己不需要任何安慰,而是需要会对她的怠慢进行斥责的人在场,贝拉刚好扮演了那样的角色。 感激着对方的般若放下手臂,抬起头来。 她微笑着说道: “谢谢你啦,前辈。愿意跟我这个后辈说这些。” “别、别这样,虽然我是为后辈你好,但这样好肉麻啊。” 即使看到般若没有生气的意思,贝拉也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了。 (和好如初了——倒不如说,根本没有争吵起来。) 看着从头到尾都大大方方地说出自己的感受的两人,米洛丽斯松了口气。 第七十一话:命匣的数量 而贝拉接下来的话,语气变得柔和许多。 “从以前开始,我发现后辈你就有太过以来魔力的倾向。不是所有魔法都是越多魔力越好的。而且,你的魔法里省略了太多咒语,一旦出现特异的状况时就难以实现魔法。有时候还为危害到自己一方的生命。觉得我有说错的话,那个人就站出来吧。” 作为魔法知识上的权威,古比勒迦叶校长和特鲁达教授两人都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贝拉的说法。 觉得对自己有所帮助的米洛丽斯也和般若一样,认真的听着。 贝拉在下一句话加强了语气。 “虽然不知道你那个奇怪的附魔器物项链帮助了多少,但般若你的魔力无疑是自古以来的强大,这是无需置疑的事实,而显现魔法于现实的操作也很正确。不过,任何魔法师看了就知道你的魔法形体其实太过粗糙,用比喻来说的话,就想能发出很大威力的魔道具,却没有相应的齿轮等精密的零件辅助你的魔法,简单来说根本就是一个巨大的魔力集合体。” 所以——说着,贝拉抬起自己那双闪烁着光辉的白银眼眸。 “我大概知道赫瓦西奥的【魔法妨碍】是什么了。虽说若想破除你似乎达到魔法极限的魔力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以这次的对手能扰乱了你的魔力结果,魔法便难以发挥往常的作用。这道理对任何魔法师来说都是同样的。” 凭着自身用不完的魔力大意了。 这正是对自身拥有的力量控制不足的表现。透过贝拉,般若第一次清晰的认识了自己的缺点。 而贝拉的指摘一点也没错。除了极少数的时候,般若都没有追求更高水准的使用方式。贝拉说的那些都是脑海里的正确知识,然而自己因惰性而平素没有养成这个精密操作的习惯。 “是我坐井观天,骄傲自大了。” “请别这么说。” 对于般若心情有些低沉的话语,少言寡语的 古比勒迦叶校长则是摇了摇头,开口安慰。 “般若大人可以说是古今往来最杰出的魔法使用者,即使是以后也很难找出一个能超越您的人了,所以将这一次当作学习的机会即可。般若大人不必怀有太多的气馁。” 这番话,般若也有好好把对方的听进脑袋里了。 但她也知道,自己不早早的排除不安定因素,并且无法快速反应才会导致今日的事态。造成了恩格村的惨剧之后,又产生了桑德拉王宫的悲剧,她无论如何不想在看到因她的失责而再次遭遇无法挽回的事态。 “……还有,有关于后辈你问,是否帮国王夺回身体控制权的这件事情。” 应该是看不过般若的消沉吧。贝拉在抿了抿嘴之后,回答了般若之前紧张的询问。 “我能够断言,这种事情是能够做到的。” “!!” 闻言,在得到这个回复前,一路上忐忑不安的般若松了口气。因为有了可以弥补过错的机会,她沮丧的内心很快的重新振作起来。然后,觉得现在不是让自己继续消沉下去的时候了。般若在桌底下悄悄的捏了捏一下自己的大腿,借由传来的疼痛感,让自己专注在眼前的事情上。 “那个——” 在稍微打起些许的精神之后,般若参加继续和这群人讨论。 “你们对于赫瓦西奥在我摧毁了命匣之后,为什么还能活着这点有什么看法吗?” “““啊,有关于这点——””” 仿佛是迫不及到地想要发表自己的发现的考古学家一样,对面坐着的三个人同时开口。 在面面相觑以后,两位老人似乎决定把机会让给年轻人,依然是贝拉开口说明: “魔法大学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研究过有关于巫妖放置生命的‘命匣’的性质是什么了。照我们的猜想,你得到的宝盒里面的东西是一种抑制装置,而那个盒子本身是——” “障眼法。” 认真聆听的米洛丽斯忽然低声的话语。她语音虽然轻柔,但内容却带着让人不容置疑的气质。让对面的魔道士们露出惊艳的表情,不由得点头。 “巫妖的‘命匣’不只是一个。” “嗯,真是让人惊讶,这就让殿下你猜到了耶……喂,后辈,别露出悔恨得想要杀死人的表情啊。” 见到般若的表情,贝拉幽幽地叹了口气。 “巫妖的‘命匣’有两个。一个装载着理智,一个装载着生命。” 在众人的视线下,说到这里的贝拉顿了顿,才缓缓的继续解释下去。 “不论哪个,宝盒上面施加了魔法或者诅咒,会让人忽视、遗忘、难以集中精神等等,引发放大了心中的臆想和缺陷,使到即使一个人得到宝盒也很难下定决心去摧毁它,或则引起的轻率的行为。毕竟是那种狡猾奸诈的不死者,很能想象它会不在事关它生命的东西上做任何的手脚。而且啊——” 贝拉在接下来的瞬间,抛出震撼弹般,说出了有关于巫妖命匣的一个事实。 “后辈你摧毁的很可能是代表着理智的‘命匣’。毕竟,作为装载生命的‘命匣’是不会按照般若你的描述中的那样,轻易被摧毁的。也因此,魔法大学先人们只能封印它,无法进行物理摧毁。” “——” “不过,现在去找到帝子,把装载着生命的‘命匣’拿回来还得及吗?按理来说,另一个‘生命命匣’依然有可能在莱文帝子那里,后辈你不是说‘理智命匣’原本就是从他手里得到的吗。” 不等得知了命匣的真实消息,惊讶的两人说些什么,贝拉提出了自己的猜想。 闻言,般若皱起眉头来,仔细的回想起当时的自己把命匣丢给帝子的场景之后,随即摇了摇头。 “……我可以根据【誓约】追踪他的位置,但对方很可能不在这个大陆了。所以方位有点模糊。” “不在圣斯西耶诺大陆了?” “是的。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帝子那里不似还保留着另一个命匣。” “怎么说呢?” 第七十二话:六国 “第一点,我解放被巫妖的诅咒侵染,控制起来的帝子之后,。第二点,因为之后见过的赫瓦西奥曾经说过,它的命匣不见了。不过,我也不知道这句话是真话,还是纯属一个误导人的烟雾弹就是了。不过,如今在我看来,当时的它在试探着我,想要从我的反应来判断它那装载着生命的‘命匣’是否在我手中。” “唔。” 捋着长长的白胡子,一旁的特鲁达教授发出惋惜的语气。 “也是,如果真的在那位亡国帝子手中,恐怕已经被巫妖夺回来并且杀死了吧。别忘了,那个受诅咒的盒子可是有着感应所拥有者的位置能力在,除非是被置放在被强大的封印或者魔力包裹的地方,要不然就是天涯海角,巫妖也能感应到并取回自己的‘命匣’才是。” “我则和特鲁达抱有不同的看法。” 古比勒迦叶校长这时候插口。 “‘生命命匣’虽然有一定的可能性已经被巫妖回收。然而,特鲁达你也不可现在就断定不是被第三方拿走了……毕竟那是连般若大人也能影响到的附魔器具。命匣会被什么路过的存在鬼迷心窍的拿走了也说不定。” 般若等人认真的听着古比勒迦叶校长的论述。虽然她们明白破灭的米格兰斯皇都,还是在密集的丛林中,等待帝子一方和般若离去后,第一时间出现,然后拿走“命匣”封印起来的第三方人物——这样的几率太小了。即使如此,众人还是谨慎的分析每个人的猜想和看法,想要从中得知事情的真相,并且找到破解当下局面的方法。 而作为知识渊博的魔法大学校长,古比勒迦叶校长现在也不过是在提出一个可能被大家忽视的可能性而已,因为包括他自己在内,现阶段的所有人的想法还是更加迈向于帝子已经被杀害,而命匣已经回归巫妖手中这个假设。 “那个宝盒里面的黄玉,恐怕是‘制约之玉’。有那样的东西存在,就能解释为什么巫妖不会马上杀害命匣的拥有人,而是选择暂时性的服从,就算想要谋害拥有人,恐怕也是伺机而动了。能够让巫妖最深处的灵魂思维变得迟钝,同时替持有命匣的人束缚着它的行为。” “那样啊,那些懂得死灵术的人为了控制它,还真是够拼命的。但我比较倾向于校长的关点。想想啊,如果巫妖得到了自己的‘命匣’,和般若一战之后,元气大伤的它肯定不会出来,而是守着命匣休养上百年,然后再出来比较符合常理吧。” 贝拉低头,抿着粉色的嘴唇推理起来,想要从般若描述的地方中寻获一些蛛丝马迹。 “但这么一来,又推翻了之前‘命匣’在那只巫妖的假说了耶。” 眼前的魔道士们纷纷发表自己的观点,般若和米洛丽斯则全神贯注的听着,时不时的开口誊清一些不是当事人所以不清楚的事情或者场景。 到了最后,不论其他的观点是否一致,人们都姑且认为赫瓦西奥并不拥有‘命匣’这点。 “对了,后辈你们知道这件事没?” “?” 接下来,已经完全担任起代表魔法大学方发言的角色的贝拉,提出了一个般若和米洛丽斯因为不断的赶路和躲避各方的追捕,可能至今还不知道的消息。 “——珈西亚王国将联合五个国家,进攻魔法大学。” 在从对方的口中听到这件事情的瞬间,般若和米洛丽斯仿佛被雷电劈中般、浑身一震,两人齐齐都说不出话来。然后,内疚的情感一下子涌向、充斥了她们的内心。 下意识的底下了头,她们真心的觉得,是自己没有隐藏好行踪,所以得知她们来到这里的赫瓦西奥才对这个地方发动战争。也正因为如此,许许多多魔法使用者和这边的居民因她们而遭受无妄之灾,这顿时让般若和米洛丽斯坐立难安起来。 同时,不安的般若内心里面不禁升起了一个疑点。 那就是,任谁都知道有关于发动战争这一点,绝不是什么儿戏。其中不但牵扯到人力物力,还关乎到势力的平衡等等复杂的问题。一个国家要发动一场战争绝对要耗时耗力,而当要联合其他国家一起出力的时候,其中的难度便几何上升。 其他国家为什么会同意? 没有人质疑吗? 巫妖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让他们快速答应? 诸多的疑问浮现在脑海,盘旋在般若的心头。 因为对于众国攻打魔法大学的决定这点,实在过于快速——或者说鲁莽了。般若因此感到哑然不已,并且难以置信。 虽然般若也知道他们在讨伐团成立的时候,签过了相关的契约。其中就包括了珈西亚要求增兵的话,如果六个盟军中的三个或者以上的国家支持,只要赞同方占半数,剩下的国家也要同意这场行动。在她被认为是被巫妖附身,而未被未剿灭的状态下,所以契约还有效这点般若很清楚。 然而。 般若和米洛丽斯看来彼此一眼。 两人实在没想到巫妖会突然来这么一手,成功引动了其他的国家参与战事。 “这个也太乱来了……请问,征讨团的五国中,是哪些国家答应了?” 带着强烈的疑惑,米洛丽斯忍不住出口询问。 而贝拉答道: “我记得是,包括托雷斯皇国,库哈斯邦国,还有安朵王国。我们起初也是觉得他们的首领头脑坏去了——” 说到一半,贝拉似乎才意识到坐在自己面前的就是托雷斯皇国的皇女。她觉得自己在一个皇女面前说她国家的坏话实在太糟糕了,而马上转移话题。 “咳,我说的托雷斯皇国恐怕是无法置身事外。而邦国的话,跟我们得到的情报,他们在声张着,同意参战是为了洗刷在征讨期间叛变的本国骑士团长的名义,坚持说那时候的骑士团长是因为看出来您在当时的状态有问题,而不是叛变之举。那些以忠义充作国家颜面的野蛮人迫不及待地答应了行动。本来就很好战,但邦国的人也不是傻子,面对我们魔法大学,因为不能打赢的胜算所以迟迟没有动手罢了。” 贝拉顿了顿。 “我们能够轻易的得到这样的消息,主要是那个邦国骑士团的团长在大闹着说上面的人说谎,抗议邦国的决策。虽然改变不了什么,但也让内幕消息广泛流传。” ——总算他还有良心吧。贝拉如此说道。 听到这里,般若点了点头。 然后,对这样的事态依然有感到不解之处的她从旁插嘴。 第七十三话:宰相的到来 “但抛开库哈斯邦国来说好了,剩下几个国家怎么可能就因为一张纸就劳民伤财,最多象征性地派几百名士兵过来吧?而且,就算人数众多,也可能是老弱残兵。米洛丽斯你觉得呢?” 般若转过头看向低下头思考起来的皇女,发现她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而发现其他人的视线全都投视到了自己的身上,米洛丽斯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说了出来。 “恐怕,其他的国家也是认真的。” “唔?为什么能这么肯定?” 面对贝拉的不解,也是除了知道内情以外的阿尔曼,是般若等人的疑问,米洛丽斯缓缓说道: “我猜测,赫瓦西奥恐怕是以亚尔维斯陛下的名义承诺了庞大的利益。” 似乎细思极恐起来,米洛丽斯抱着有些发寒的肩膀,抬起眼眸接下去说道。 “比如,答应了拿下魔法大学之后,里面珍贵的魔法书,被俘获的魔导师,魔法技术与试验记录,到最简单的财富。如果让派遣兵将的国家以士兵的战力以及立下功劳获得优先选择战利品的话,其他国家会对这样的条件十分的心动不已。” 米洛丽斯微微闭上了眼睛。 “而且,声势如此浩大的联军,恐怕是巫妖答应了珈西亚王国会公平的分派战利品——以王国主动放弃获得分配战利品的权力,并且大部分的兵力充当马前卒,提出了许多丰厚的条件。” “不愧是米洛丽斯殿下,连这一步都想到了。” 第一次见识到对方聪慧之处的贝拉佩服地点了点头,然后那笔把皇女所说的设想了下来。 “那只该死的巫妖让其他国家以为珈西亚的国王是丧失了理智,一心一意的要为般若大人报仇,才会不惜动摇国本也要派重兵来,以杀死巫妖。” “要向外公布吗?亚尔维斯陛下被巫妖附身的事。” 古比勒迦叶校长和特鲁达教授问道,补充了一句。 对此,般若感到十分的为难,却无法自私的拒绝魔法大学的提议。毕竟,这也是让同盟离开的,解除魔法大学被围攻的危机的一个办法。 就在这时,古比勒迦叶校长却看出了般若的为难,摇头说道: “般若大人,请不要误会,我们没有强迫您做出违心的回答,无论如何,魔法大学全员都会尊重您的意见,和您站在同一阵线上。这点我能够以自己的名誉保证。” “!!” 闻言,般若顿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毕竟,在她看来,自己无疑是导致魔法大学的人们拉入这场战争的罪魁祸首,如今对方表示出来的支持实在让她受宠若惊了。因为在只有这边得利的情况下,般若很难去理解他们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就算魔法大学有着同是魔法使用者,所以要互相照护的宗旨也好,这样的事情也应该有个限度才对。而她认为被五个国家联合攻打已经超过了那个容忍的界限。起码,般若不认为自己值得被如此推心置腹、真心对待而渐渐的愈发不安起来。 她急忙开口。 “等等,虽然如果说我当时选择这么做,也不会被这么多人追捕了。正是因为不能向公众解释,我和米洛丽斯才会被动的逃避追捕。毕竟,假如我说国王才是被巫妖附身的那个,死了许多贵族的珈西亚王国恐怕会立刻发生内乱……而失去被统治价值的王国,赫瓦西奥就再也不可能继续维持国王的生命了,就会立刻置他于死地。” 般若的眼神带着担忧之情地看向对面的人们。 “所以,在有更好的办法之前,我无法自私的要求你们去隐瞒这件事。因此,决定权……还是在你们手中。” “明白了,我们尊重您的想法。虽然如此,我们不会公布亚尔维斯陛下被巫妖附身的这件事并不会有任何的改变。请您放心。” “——” 只能说对方的决定实在太过于果断了。仿佛对此事毫无迷惘的古比勒迦叶校长的话语,还有他身旁的特鲁达教授的认同,让般若不禁哑然,再一次无法说话。 “唔,会议开始了吗?容许我来迟了,各位大人。” 这个时候,一道苍老有劲的声音,伴随着推门而入响起。 室内的人齐齐望向了那个迟来的人物方向。而在那里,有着一位在外界的认知中,已经被杀害的伽西亚王国宰相,坐在轮椅上的阿尔曼被一位护卫装扮的男人推入了会议室。 “老头!” “阿尔曼大人!” 心里的忧郁暂时被一扫而空,般若和米洛丽斯齐齐惊呼起来,一同站起。 她们的惊喜之情显露在脸上。 看到分别行动的老者无恙这点,心中最后的担忧,般若真正松了口气的样子并不加掩饰。 阿尔曼也露出满面的笑容,向两位救命恩人低头致意。 “您和米洛丽斯殿下能够平安无事来到这里,我就放心了。” 接着,阿尔曼抬起头来,面向着喜不自胜的般若,解释道: “在处理完一些事情之后,我让黑骑护送我来到了这个国家。比起般若大人您们,我这个老头子受的苦根本不算什么,因为行事隐秘的关系,反而比您和殿下早一步抵达了这里。真是惭愧。” “别这么说,所有人能相安无事最好的了。” 魔法大学的人们对于阿尔曼的到来没有感到惊讶,向他点了点头致意。代表了阿尔曼在很早前就比般若等人先一步抵达了魔法大学。般若把椅子搬走,暂时放到一旁空出位置来,而米洛丽斯则快步的走向阿尔曼,接过轮椅的把手把他推到般若身旁的座位上。 接着,当所有人重新做好的时候,王国宰相再次打开话题。 “刚才我在外面的时候隐约听到了,般若大人与米洛丽斯殿下应该知道了大规模战争即将在这块土地爆发的消息了吧?” 看到两人点头,阿尔曼才把视线放回对面大学的人们身上,神色严肃地取出了一张仔细卷起的羊皮纸,然后开口。 “因为得益于先一步到来贵地以及被允许使用资料室,我带来一个解决方案。虽然这一切都源自于亚尔维斯陛下被巫妖附身才发生的,但是对于珈西亚王国为贵校带来的麻烦这点却也是事实,我不会否认。而这张纸里头,写着我想出的一个能够避免大动干戈就解决这件事的方法。” 第七十四话:灵魂 般若和贝拉,各压着卷纸的一边,在桌上放平。 当所有人的注意力放到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各个步骤,包括墨水描绘的地图,以及各种见解与需要注意之处的计划纸上时,阿尔曼接着语气平静的说着: “我知道了有关于‘命匣’的存在,在般若大人逃出桑德拉王都郊外之前,我就已经从她那里听说了。因此,我觉得可以利用这一点。在六国联军到来的时候,将赫瓦西奥从军队中引出来,将它封印。顺利进行的话就不论是对于众国,还是魔法大学方面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而亚尔维斯陛下也能得到救赎。” 人们暂时把目光从计划纸上移开,聆听阿尔曼的讲解。 “而这个计划的最关键是,伪造一个‘命匣’让赫瓦西奥即使怀疑有诈也好,也不敢不前来察看。这、这还真是……妙计啊!” 听到这里的贝拉眼睛一亮,忍不住拍手欢呼。 连两位魔导师也经过仔细的思考以后,颔首一致认同这是可行性的方案。 “所以,关键是伪装它的生命的诱饵吗?” 不只是古比勒迦叶校长似乎猜到了什么,连贝拉和米洛丽斯都顿了顿,看向了阿尔曼,露出担忧而复杂的目光。 知道一些人已经猜到了自己想要怎么做的阿尔曼点头,平静地继续往下说。 “般若大人亲眼见过那个‘命匣’的大小与设计,所以外观的仿造这一点不用关心,我们这里有最好的匠人协助制作出来。不过,别忘了一件事。最重要的是必须有个人将自己的生命放入‘命匣’。只离贤者一步,却用死囚那种恶质的灵魂大概是不行的。同样的道理,拿家畜的灵魂也不可行。” 原本还在思考阿尔曼计划的可行性,为能够以最少的牺牲达成消灭巫妖的成果而欣喜的般若。她忽然间注意到了说到这里的阿尔曼那张平静的表情。 (——灵魂?) 并且,一道思绪在她心头上浮现,导致般若的内心滋生了不好的预感。 然后,她以余光发现了米洛丽斯和贝拉两人对老者接下来要说的话露出担忧的神色。见状,般若不由得一顿,那个自己不愿意去正视的想法变得清晰起来。 因此,般若猛地将视线重新望向了阿尔曼。 “老头,你给我等等。” 她颤抖着双手,不可置信地望向对方。 不过,阿尔曼没有理会她,继续说着。 “命匣要用到的那份灵魂……” “住口!老头你别再说了——” “就用我的吧。” “!!” 内心不好的预感终于成为了现实。想要打断对方说下去却失败的般若猛然睁大眼睛,肩膀剧烈颤抖起来。 “这不行!!!” 双手用力撑着桌面,她反应激烈地站起。这样的举动吓到了众人,而自己嘴巴里发出声音也大到出乎连般若自己本人的意料。不过,此刻不理会自己在他人眼里中过激反应的般若凝视着这位老人,无法明白对方为什么要提出这样的提议。 “老头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般若大口的呼吸,因为不这样做,她的语速极快的话语无法清晰的传达出去。 “你这样会死的!以现在你的灵魂,根本承受不住第二次的——!!” 她指着桌面上的——以老人会在当时牺牲本身性命为前提,所提出来的计划案,感到不可置信以及难以言喻的愤怒。但是,在自己即将说出老人无法再次从复活魔法下活过来的事实时,理智及时阻止了她在这里透露会引起更大风波的事件,立刻闭紧了嘴巴。 无法说出那个理由的般若,似乎是咬着牙齿,狠狠瞪着平静无比的对方。 而阿尔曼在接下来轻描淡写的掩饰了般若的失言,很快就找了一个能够掩饰般若忽然间不说话,在这件事上的她显得颇为动摇的理由。 “自然明白。里面有很多并非由专业的魔法使用者,而是由我这个普通人角度的设想与理论。在执行最终计划前,即使是在准备的过程中会失败,而导致我的死亡也不足为奇。” “你既然明白这些,为什么要把自己牵扯进这种九死一生的计划!” “这个是将伪装作‘命匣’里的生命的那个人置于险境的计划,是由是在下提出来的,如今却置身于事外。般若大人难道觉得这么做是正确的么?” 面对他的反问,般若不说话地瞪视着着对方。 为了避免事态复杂化,阿尔曼并没有也不能将自己起死回生、复活的事情告诉任何人,而是守口如瓶的他让魔法大学方以为他是和般若等人一起精心策划了一场以假死来瞒天过海的事件,从而在巫妖的眼皮子下逃离桑德拉王都。 所以,魔法大学的人们很可能会纯粹地怀着敬佩的情感来看待这位老人,而不作他想。 但是,只有当时也在场的米洛丽斯和阿尔曼自己心知肚明,为什么般若会反应如此激烈。而米洛丽斯也知道阿尔曼做出这个决定会有多么不容易。 对于亲手将对方救回来的般若,她非常的清楚,阿尔曼这么做很可能会将好不容易获得的生命浪费掉。 将自己的生命放入了命匣之内,会极大的损耗阿尔曼的灵魂与精神的力量。如果换在阿尔曼没有被复活的以往,般若可能不会这么生气。但是,般若之前就说过了,复活后的后遗症绝对不是一两年就可以弥补过来的事情。就连文案工作都不能做,避免让精神衰弱下去而从此昏迷不醒,对方需要绝对的静养。 而作为自身的身体主人的阿尔曼不可能不知道这点,就算如此,那份忠心还是让老者提出了即使计划成功,原本就风前残烛的灵魂也很可能会因此消散。也就是说,对方拿出来的这个计划或许是可以实现的,但以他的状况看来,很可能承受不住第二次的复活了。 到了最后,无法反驳这位面容平静地注视着自己的老者,般若无力地重新坐下来,她却还是无法接受对方的决定地挤出话语。 “这样的话……还不如用我的灵魂更好。” “不可。” 对方却摇了摇头。 第七十五话:决意如此 “般若大人的力量是这个计划的关键,而且,说到底,这个是因为我们王国的无能,无法保护国王而将您卷入进来的事态,您无需自责。” 听到对方把责任都揽在自己的身上,般若下意识的想要反驳阿尔曼,对方却突然间开口继续说道。 “如果采用这个计划。请使用我的灵魂吧。虽说肯定是无法与贤者大人的高贵存在相比,但要是比对陛下的赤胆忠心,我阿尔曼肯定不会输给当今世上的任何一个人。般若大人,我明白您的感受,但请再好好考虑这件事吧。” 虽然计划中将生命取出来的做法有着一定的危险性存在,但并没有到般若口中的九死一生的绝望地步,在场的所有人并不是没有觉悟的人,而既然当事人拿出了惊艳的计划出来,即使惋惜这么一个人杰以身犯险,但能够取得最大的成功的话,很可能就不会死一个人而将事件落幕。 般若的理智上也正是明白这一点,所以她无法贯彻自己的想法,坚决去表示反对。 “老头你……真的要这样吗?” 般若发出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疑问。 阿尔曼则是默默地点了头。 教授们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般若彻底的反对这件事情,却没有插手而是静观事态的发展。 贝拉也是不了解般若的反应。毕竟,她根本就不知道阿尔曼是一个死而复生的人。要是知情的话,或许她也会加入反对的立场,因为作为研究者,她再也清楚不过这个计划对于一个刚被复活不久的人来说,具有怎么样的危险。 即使不明白其中的内情,却也敏锐地发现三人可能有着什么难言之隐的贝拉尝试打圆场。 “后辈你应该是听闻我有在精法这方面的研究,才来这里的吧。” 贝拉笑了笑,想缓和室内有些僵硬的气氛。 “别太过担心了,后辈。阿尔曼大人提出的这个计划大致上可行的。封印巫妖的法术原原本本的存在魔法大学里面,我只需要更改一部分的术式,就能救下亚尔维斯陛下,同时阿尔曼大人也很大几率存活过来。” 贝拉的眼眸中闪烁着无比光彩夺目、银月般的光辉,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去相信她。 “技术性的事情你大可交给我了。有我做事你放心。” 心里觉得今天的会议没有必要讨论下去,想让般若——或者说,是所有人,包括自己都回去思索各式各样的事情,等到全部人冷静下来,整理好自己的思绪,以免有哪里出现疏漏以后,再坐下来谈的贝拉拍了拍手掌,如此说道: “那么,今天的会议就到此为止了。可以吗?” “……我知道了。” 般若的双眼紧闭,站起身来。 然后,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对方的做法,她张开眼睛,难过地瞥视了阿尔曼一眼,然后将视线放回眼前的人们身上。 “……” 再也没有说出任何的话语,但是那份伤感无所掩饰。般若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推开背后的椅子,跨步想要离开会议室。 在她的心里面,连好不容易就回来的阿尔曼都要再次冒险,找不到更好的办法的自己却无法阻止,般若不能接受这种事情。 (对方已经失去了生命一次,而现在——) 一次又一次地感受到了自己无力的般若摇了摇头,想要甩开这份怯懦与难受的负面情感却失败了。原本身体状况就尚未,她发现只能自己想贝拉所说的那样暂时回去冷静头脑。般若迈出脚步,一边咬紧了嘴唇一边握紧了自己的拳头,用力得骨节发白。 “……” 坐在位置上的米洛丽斯看到她的表情,于心不忍地想要给予慰言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这样的话。因为,一旦想起,一路上受到般若和阳保护,却没有地方帮得上忙的自己,米洛丽斯就无法轻易的说出“不要紧的”、“一定没事的”的这种有些不负责任的话语来。因此,皇女顿时轻轻摇了摇头。 想要帮得上忙—— 想要成为对方的助力—— 她转而看向了自己的手掌,思索着自己的“星芒”能力存在的意义。 这份越来越强烈的心意,让米洛丽斯沉默下来。 然后。 在这时候,她在般若的身影离去之前,缓缓的张开了紧闭的嘴唇—— *2* 不知何时。 服侍亚尔维斯陛下的人已经习惯了他身边弥漫着的冰冷刺骨的空气。 即使窗帘已经大大的拉开,射进来的光线却纤细而脆弱一般,依旧显得昏暗的偌大宫廷室内,为国王更衣的三位女仆麻木地忍受着她们分不出是来自于灵魂还是身体上感知到的强烈寒冷,需要咬紧牙关才不至于牙齿打颤。 而珈西亚国王的面貌与以往比起来,有了少许的变化。 在王宫发生了那次惨剧之后,国王便再也无心打理仪容,也不再戴着眼镜。仿佛轻微近视已经消失了一样。性格也变成沉默寡言。这种情况之下,其他人除了帮助国王进行最低限度的沐浴,不敢擅作主张替国王陛下把胡渣子剃干净。 因此,原本就菱角分明的俊朗面孔在长满短须的下巴,以及深邃冰冷的瞳孔之后,为以往和蔼着称的国王添加了一种不怒而威,让人不敢直视的上位者威严。 国王张开双臂,就像一尊雕像一样站立不动在那里。 女仆们纤细的手指缓缓游过国王的身躯,怀着敬畏之情,替肌肤病态般苍白的国王在内衣外穿上一件锁链甲,然后再套上一个精致的皮甲,扣上纽链。女仆们尽量让各类防具之间的空隙严密结合,以完全发挥其性能,以及以求减少穿戴者的不适。 接着,女仆们有些吃力地抬起金属铠甲以及各类部件,她们一丝不苟地帮助国王穿戴上雕刻有珈西亚王室徽章的铠甲,以及各类精致地装饰。当中不乏附加了各类魔法的附魔器具层层防护国王的安全。 吱呀呀——在这个时候,厚重的门扉被缓缓的推开。 因为弥漫的寒气,使到门轴的润滑失效,刺耳的开启声打破了寂静。 外面又有两位女仆走来,而原本围绕在国王身边的女仆无声的徐徐退下,让路给刚到来的女仆。 第七十六话:巫妖的统帅 在尚未敞开之前,人们无法猜出来新入室女仆手中厚实布料的正体是什么。直到她们来到国王的背后,各捧着长布的一边的两位女仆才高举起手,松开下端让长摆直垂落地面。 那是一套厚重的黑色绒羽战袍。 一如之前的三位女仆,她们闭紧嘴巴忍受莫名的酷寒,以女仆的毅力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全心全意地替国王披上那个不带一丝皱褶、泛着黑色光泽的狮子王战袍。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即将随军出征的国王做的一种送别。 最后一人,侍奉着亚莲安女神的主教捧有放置着王冠的红锦,缓缓的跨步而来。 主教的脚步声很轻,但宛如已经睡着的国王却能够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到来,微微的弯下身子。 “……愿亚莲安女神与您同在。” 在主教的祝祷下戴上象征王权的头冠,这才再次抬起头来。 整个过程种闭着的双眼睁开,里面带着无法被辨认的情感,在女仆们躬身送别之下,冷漠地转过身去,战袍在空中划过了利落弧线。 如今,戴上了王冠的巫妖,在这一次出征前简单的加冕的仪式之后,最少在这一瞬间,它成为了货真价实的国王。 伴随着移动时,身上不时传出金属防具的间隙碰撞所响起的低沉声响。巫妖王踏出更衣室,在身后表情肃穆的御兵跟随下穿过了大殿,经过了一道道守卫森严的回廊,赫瓦西奥忽然顿足不前,它的视线望向了挂着历代国王的肖像画,沉默不语。 但是,这个反常的举动并没有持续太久,驻足的赫瓦西奥那冷漠到了极致的眼眸深处,属于真正国王的那份动摇很快的消失了。将视线从肖像画移开,它重新迈出脚步,踏出了美轮美奂的王国庭殿。 这时的视野猛然开阔起来,场景随之转变,来到暗沉的苍穹下的巫妖王继续跨出步伐,毫不停留地步下雪白的漫长阶梯。 而阶梯底下,停着一匹披着战甲的高大黑马。 只见,抵达台阶下的巫妖王以感受不到身上的是一层层沉重防具的重量而是羽毛似的,连在一旁准备帮助它上马的御兵也没有反应过来,赫瓦西奥神色自若地以能够让大部分武者汗颜的敏捷动作跳上了自己的战马。 接着,骑在战马上的它抬起头颅,灰暗而冷漠的眼眸就这样默默地看着眼前守候在在此不下一万人的精锐王国骑士,而王宫墙外还有更加庞大的步兵军团,整齐的军队仿佛要往着远方无限的延伸下去。 虽然军团数量还说不上是无边无际,可既然如此,这也称得上是一幕壮观非凡的一幕了。 王国精锐的脸上一如身上的铠甲泛着沉重的光辉,表情肃穆地等待国王的命令。 有名为“魔钢”魔法金属打造的全身铠甲,并不如普通的铜铁一样散发着光泽而是在阳光下也显得深沉。骑士们几乎要包裹整张面孔的头盔下底下,同样是不输防具的坚毅表情。 珈西亚能拥有如此森严强大的军队,都是珈西亚国王在这十年来励精图治的结果。 而这个果实,如今被巫妖摘取,为它所用。 在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下,理所当然的沐浴在肃杀得能够让意志不坚定者颤颤发抖的气氛之中,赫瓦西奥骑乘战马来到了军团前。 它开口了。 低沉的嗓音在士兵们的耳边清晰响起。 “出发。” 简短的两个字,让王国士兵整齐的单膝跪下,一齐向冷眼看着他们的巫妖王献上敬礼,表达他们内心最崇高的敬意。 ““““遵命!!!”””” 巫妖王即将带领人类的军队, 不远千里就只为了告诉它的敌人, 它,赫瓦西奥, 为了复仇而来。 *3* 同样是珈西亚王国境内,桑德拉王都。 但是,时间是珈西亚的大军在国王亲自率领下,出征到魔法大学的领地,算到了已经抵达了那里的时间点。 “宰相大人是巫妖附身后的般若大人杀的哦。而且,据说当时的般若大人还有着一定的自我意识。” “骗人!” 由厚实的砖块彻成,成为骑士日常生活的区域里,传来了少女骑士——或者说,第十一骑士团的副团长、穿着朴质的骑士服的希瓦大声反驳。 然而,那个显得薄凉的语音继续响起。 “你再怎么反驳也没用啊。因为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呢。” “所以说,那是假的。” “但是,般若大人和阿尔曼大人关系不太好的传闻,是很多人见到的事实。在般若大人回来的时候,她和宰相在王宫内针锋相对了一次。虽然应该不是有什么血海深仇,但在被巫妖附身的情况下,般若大人内心的仇恨很可能是导致她对阿尔曼大人下手的原因。” 翘着一只脚,坐在木椅上的男人带着微笑,看着战在自己面前,仿佛随时要扑咬上来的希瓦,却因为断定对方不敢动手——或者说,主要是因为站在自己身后的高大仆从而毫无惧意才是。 “你这个——” 气得似乎要拔剑相向的少女骑士,让男人摇了摇头笑道: “先别急着反驳嘛。我这么说是有原因的。” “……” “那我问你,如果当时的那位不是巫妖的话,那位大人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回来找你们,或者对众国宣称自己的无辜并且还原庆功宴会上的大人们被杀害的真相?” “那个是因为——” 希瓦下意识的张大了嘴巴,想要与对方据理力争。 然而,她一想起之前的自己无数次的、千方百计地辩解,想要对方的肯定自己的想法,让不在这里的英雄重新获得信任,却每次都失败——不管怎么说,只会惹得原本就不怀好意而来的对方发笑而已,希瓦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你看,这下子说不出话来了吧?” 但对方却看见她的反应,以为是自己那番一阵见血的言论让希瓦无话可说了。 男人露出更加的愉快笑容。 第七十七话:骑士团的困境 孜孜不倦地说着自己的传闻,那位半张脸被刘海遮着的男性年轻骑士很享受在希瓦面前议论这些事,引起对方愤怒的感觉。 对这个年轻骑士来说,能够在人们面前探讨这种秘辛传闻,而且是在多少有关系的当事人的面前,让他非常的开心,足以弥补了当时差点就能进入这个骑士团,然而因为这些人匆匆的出发所产生的巨大遗憾。 他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妒嫉这些许多连男爵的子嗣都不是,平民出生的骑士能够跟随王国的英雄,成为征讨团中的一员。这可是近百年都难以获得的机会,在王国英雄的庇佑下完成一趟“旅程”,平平安安回来就可以拥有让子孙都为自己骄傲的资历。 而事实就像他所想的那样,第十一骑士团以无人死亡,连受的伤势都被英雄的魔法治好,风风光光归来王都,让他们这些正统贵族的子嗣咬牙切齿。 但是,之后发生在庆功晚会的事情,立刻让他的心情平衡多了,还有些沾沾自喜起来。 气得发抖的希瓦,还有其他第十一骑士团忿恨的眼神,让名字叫做卡文.奥康纳.亚伯拉罕,大约二十岁的男人露出挑衅眼前的骑士们的微笑。 这个男人也是一名骑士。 换做以往的他,卡文绝对不会说出可能会让自己陷入麻烦的言论,在大庭广众下讨论这些事情,而且这样幸灾乐祸的当面嘲讽,除了让心情愉悦一些以外,就不会为自己带来任何的益处。 然而。 在国王已经携带大军出征,而他面前的人们注定只会是毫无前途的落魄者,卡文就失去了顾忌,甚至带着能够保护自己的仆人直接来到少女骑士她们的住所,好好的大肆嘲讽一番。 只因为他偶然听说了作为副团长的少女骑士心切地要为自己的团长正名,不管多少次都反驳一个来自其他骑士团的人的闲言闲语,便作为“挑战者”欣然上门。 卡文在觉得自己一种类似于耀武扬威的心理获得满足了以后,便站起来,哈哈大笑着,带着自己的侍从离开了。 “可恶!这些人是怎么样啊!” 希瓦气愤不已地交叉着双臂,来回踱步。如果是一个两个人来找麻烦的话,她还不会这么的生气,问题是像卡文那样莫名其妙的看自己等人不顺眼的人很多,就这段时间里连低调地呆在骑士建筑物里的她们也不放过,特意跑进来冷嘲热讽。这叫人怎么不生气。 以往,希瓦和其他第十一骑士团的骑士在外出的时候,遇见在背后说英雄不是的人都会和这些人理论,大吵一顿。然而,这些怀着恶意的人仿佛无所不在似的,一个接一个地跳出来,单凭她和团员不管怎么吵都吵不完,也改变不了人们的想法。 而现在大多数的团员们已经不再出外了,连希瓦也迫不得已放弃。 只能说,第十一骑士团的骑士们如今处于在一种尴尬的处境。 在王国英雄,般若被国王陛下说被巫妖附身之后,即使也有部分的明白事理的人主张第十一骑士团是清白的,但更多人以恶意来揣测她们。因为事先无法察觉英雄的不对劲之处,没有事先禀报异状,导致国王受到伤害,受邀的王公贵族全部罹难的悲剧发生,他们责无旁贷——不少的人如此声张。 而且,因为骑士团的副团长以及队长们刚好中途离开庆功宴,作为参加过那个宴会后唯一幸存下来的人们,整个骑士团被怀疑勾结了被巫妖附身的英雄。即使这是极小一部分的人的诽谤,说出这种话的人连本身也不相信自己的言论也好,但恶意的话语还是伤透了希瓦的心。 虽然第十一骑士团的人完全没有被软禁也没有被监视,但所有骑士团员都感觉到大家的视线都变了。 不过,希瓦最气愤的不是自己受到的委屈,而是他们对于般若的各种污蔑以及诽谤,让这位少女骑士气得跺脚。 说什么实力不济,说假冒的英雄也看不出来,第十一骑士团应该被治罪。 在第十一骑士团怀着觉悟出征,然后平安归来,躲在安全的地方指指点点的人们,让希瓦滋生了难过的情感,不是对于自己的待遇,而是由衷的对于不在这里的王国英雄所受到的不公而伤感,好几次想要持剑去找那些放出假消息的人议论,但都被骑士团的另一位副团长,裘吉挡了下来。 即使,她们没有任何的处罚降下来,但这个骑士团并没有被加入前往魔法大学的军队,而是留守在王都——看起来是大军出行的时候依然被赋予守护民众的重任的他们,在人们眼里却是再也明白不过的疏远了,不出意外的话,这一辈子都会被国王与贵族冷落,不给予任何信任。 “开什么玩笑!” 希瓦咬紧下唇,因为偶像不断的被人羞辱,眼睛里充满着不甘的神色。 “团长大人她!怎么可能会被那种被打跑的货色附身!肯定有哪里搞错了!——我现在就去找亚尔维斯陛下,一定要告诉清楚,团长大人没有被巫妖附身这件事——” “回来!” 原本还坐在床边,像睡着了一样的裘吉发出大喝,瞪向了希瓦。 “你应该清楚你这样做根本没有用的。在这时候,胡乱反抗的话,反而会让那些人更加的得意!” “难道你不生气吗?!那些人胡说八道,这样下去都要影响平民了,到了那时候,所有的人民会如何去看待团长大人!她可是拯救了我们王国的英雄!” “我也很愤怒!愤怒甚至不在你之下,所以别闹了!希瓦!” 两人向着对方的面孔大喊,怒目圆睁地瞪着彼此。 其他的骑士都默不作声地看着两人,默默的叹气摇头。 “别拦我,裘吉。” 希瓦情绪失控了。她实在是不能理解裘吉的冷静是什么缘由。 她横眉冷眼地直视着对方。 “在我们两个被人在背后说是毫无用处的副团长的时候,鼓励我们的人是团长她,团长站了出来,委以符合我们职位的任务。而不是被投以不信任,把我们当作摆设放在一旁!被如此信任的我们,难道要漠视人们对她的污蔑,无动于衷吗!” 没错,在给予了他机会的那位大人面前,即使是灾祸级的巫妖,不单单是希瓦,裘吉也压根不信她会完败给曾经的手下败将,甚至连身体都失去了。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第七十八话:纠结与忍耐 正是因为如此。 “般若大人无疑是我们的恩人!所以我们更加的不能自乱阵脚!” 咬紧牙关的少年骑士站起来,然后大步的走上前。 接着,他抓着看起来要冲出去找国王理论的希瓦的肩膀,不难想象到这个少女骑士会因为本身的鲁莽而因此白白地断送了性命。 裘吉沉声说道: “在那位大人来找我们之前,所以听到再难堪的话也好,我们都要忍住,就是为了能留下,守住所有人。等待哪一天能够发挥我们的作用!” 他的话语无疑非常的理智,而这样的理智是凌驾于少年骑士那不亚于希瓦自己所怀有的愤怒——她发现了这点。 “……明白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再也简单不过,使到希瓦再也不甘也好,在冷静下来之后只能垂下头来,轻轻的呼出口气。 点头同意对方的话,希瓦握紧拳头,浑身因为那份迟迟无法压抑下来的不安而颤抖。 “我……相信团长她没事。期间我会忍着的。” “明白就好。” 看见希瓦哀伤地垂下头,而裘吉也松开紧抓着对方肩膀的手掌。然而,这时候他们忽然听到了背后的骑士团员们都齐齐倒吸了一口气的声音。第十一骑士团的骑士们看见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物一样,先前不论是无精打采地坐在床边或者躺着,还在坐在椅子上保养武器——每一个人都舍弃自己做着的事物,背脊挺直,整个人站得笔直起来。 希瓦感到奇怪地微微歪着头,看向他们,不由得问道: “怎么了。” 而在话一出口的瞬间,门口处有一道身影延伸到了希瓦和裘吉的脚边。 两人惊觉似的立刻转过头来,看向了门口—— *4* 另一厢。 “——阳那家伙跑去那里了。明明在大战前夕了。” 在初次的会议之后,所有人,包括般若也不得已同意照着阿尔曼的计划来进行,伪造“命匣”诱骗赫瓦西奥——大胆到有些异想天开的计划方向不变,只有一些细节上的改动而已。 各个计划都有贝拉的影子,操劳过度的后果是,以一副仿佛是营养不足的宅女,在近整个月不见阳光的地方工作与研究,皮肤几乎不见血色的贝拉以俨然快死掉的样子出现在般若和米洛丽斯的面前。 当时般若和米洛丽斯被安排入住的精致的别院里,般若盘坐在靠近窗边的平台上,闭目养神地听着工作接近尾声,好不容易才能来和她们见面一次的贝拉的抱怨。 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养,伤势好得七七八八的般若睁开眼睛,开口. “我刚刚还看到他在这附近的凉亭睡觉,你过来的时候没看见吗?” 而贝拉摇了摇头。 “哼,算他跑得快,明明这边忙得要死了,原本我还想抓他来当苦力来着。” 忙得要死的贝拉似乎对于在这种时候还闲得发慌,能够到处乱走的弯刀使感到妒忌不已。 但认识对方的为人,般若知道贝拉其实并没有多生气。 因此,她也就随意地应道: “但是,关于你的研究的话,他什么忙也帮不上吧?” “确实什么忙也帮不了,但只要阳他站在一旁看着我工作,当个什么也不懂的白痴,我就能拿这种不好好学习知识,智能低下的活物例子以此为戒,我的动力就会‘磅磅’声的上升了。” 贝拉发出了毒辣的评语,有些偏激了。但是,一想到让对方这么辛苦的人是自己之后,般若就没有了想要反驳,帮忙不在此地说话的人说话的想法。 这时候,刚从楼上下来的米洛丽斯看见贝拉,姿态端庄地站在楼梯口处,朝贝拉问道: “有我能帮忙的地方吗,贝拉阁下?” “啊,是皇女殿下啊,抱歉,现在才发现您在这里,还以为您出去了。方便的话,可以帮忙我泡一杯‘拉纳克’好吗?我今天好像忙得忘了吃饭,现在身体又累口又渴得要死。” “好的。” 米洛丽斯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是提升精神作用的饮料‘拉纳克’吗?可是贝拉阁下看起来很疲惫,确定不要吃过饭才喝吗?” 对于米洛丽斯的关怀神色,贝拉笑了笑摇头,表示自己没有胃口。 “我可否帮你帮您准备一杯茶。” “我不喜欢茶的味道,所以免了。” “你这样不行哦,贝拉前辈。你会搞坏身体的。米洛丽斯,别再泡咖啡……咳,我是说‘拉纳克’给她了。想喝的话,换成‘阿姆啦’吧,那种甜味的褐色饮料,应该有足以恢复部分的体力和补充糖分了。” 般若自作主张地为了贝拉的健康着想,替她做了决定。 “行行行,米洛丽斯殿下,拜托您了哦。请记得放四大汤匙的份下去。” 而贝拉也不推搪,想了想之后,点头答应。 米洛丽斯也走向了厨房,仔细地看向柜台,然后拿起柜上左边第二罐的粉状物。她低头凑近罐子,闭上眼睛,鼻子闻一闻确定是“阿姆啦”的香味之后,才满意地重新挺直背脊,开始照着贝拉的吩咐取出四汤匙,冲泡甜饮。 这栋宅子没有仆人的存在,虽然只要般若或者米洛丽斯点头的话,一大班的忠心耿耿的仆人立刻塞满这个地方,但要安心养伤的般若不想要自己时时刻刻地沐浴在他人的视线下,所以决绝了。 而习惯了自食其力的皇女也没有想要仆人服侍的想法。 有了与般若和阳有过一同行动的经历,米洛丽斯也掌握了许多生活的技巧,亲力亲为地做着各种家务,为般若免去了各种烦恼,才能让她专心养伤。般若的身体才会快速的从那样的伤势中恢复过来。 甚至,有这一名温顺的皇女在身边打理一切,般若都觉得自己会不会太过怠惰了。但当她想要找些什么家务事来做,想要让般若安心养伤的米洛丽斯也不答应。即使般若有一次执意拿起来扫帚来打扫家里,劝阻不了她的米洛丽斯在一旁安静的凝视,最终还是让心里有些发毛的般若举手投降,才让皇女重新露出了微笑。 第七十九话:脱离封印 看着米洛丽斯在厨房的身影,般若忽然开口说道: “贝拉前辈。我还有件事不明白想问你。” “嗯?想问就问啊,干嘛还要故作玄虚,征求我的同意似的。” 贝拉嘟着嘴巴,意思有话快说。 而般若也不打算转弯抹角。 “因为我们的到来,才为魔法大学带来了无端的纷争,这件事情你怎么想。” 正在冲泡饮料的米洛丽斯听到般若的疑问而因此一顿,微微侧过头望了过来,显然她也在意贝拉作为魔法大学的人士所表达的看法。 然而,贝拉却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向认真地看向她的般若回答。 “哦,你说的是这件事啊。我倒是觉得这是应该的呢。” “……什么?” ——连贝拉也是,听到大战将至,这是什么态度?般若不由得投以她疑惑的视线。 她很清楚战争的残酷。 一旦宣战,那么必有大量的性命为此牺牲——战争是以此为前提开始,过程发生,以及引发那样的结果。 虽然说,如果不解决巫妖的话,迟早会对整个圣斯西耶诺大陆的所有国家造成巨大的危害,所以魔法大学可能会当仁不让地选择出手,痛快地站在她们这一边也不无可能。 然而,般若有种关键的事物没有被自己知晓,蒙在鼓里的感觉。 而这个时候,米洛丽斯从厨房里走出来,双手里拿着托盘,上面放着冒者细微热气的瓷制杯子走向了贝拉。 “谢啦,米洛丽斯殿下。” 贝拉笑着道谢,接过杯子。在喝了一口饮料之后,她才继续说道: “我问后辈你啊。那个巫妖——生前的名字是,赫瓦西奥对吧?” “嗯。” “以前它被封印了对吧。” “所以呢?” 般若不得其解的时候,站在旁边的米洛丽斯则发出了小声的惊呼。见状,贝拉向皇女投以敬佩的眼神,嘴上则无奈地这么说。 “看来这位皇女殿下已经发现真相了,反而后辈你真笨啊,连这点东西也猜不出来。要知道,封印它的是我们的前前前前前前前前——总之是第一百一十二任大学校长在大约六百年前付出很大代价后,集结当时所有的魔导师的力量,才成功将那个癫狂的巫妖封印起来的哦。当时我们也未能够找到它的‘命匣’。” 听到这里,般若微微睁大眼睛。 “封印起来……既然如此,它又是怎么跑出来的?” “嗯,不知道。这件事也说来奇怪,它应该是永久的在魔法大学地底的深处才是,每十年都会有魔导师去加强封印——直到一百二十年前,被封印在水晶球里面的它突然间就消失了……我知道这种事情很离奇,但就是发生了。而当时的教授和魔导师得出的结论是,有人得到了它的‘命匣’,并且让赫瓦西奥从水晶球里面解救了出来。” “……你是说,有人在一百二十年前就让赫瓦西奥脱困了,直到现在才让它现世吗?” 觉得这一切不可能是巧合,般若深深的拧起眉头,抿嘴思索。她开始认真的思考是谁在背后操控着这一切,得到了命匣之后销声匿迹,直到最近才把赫瓦西奥交给凯杰帝子。 “有谁是幕后黑手这件事,魔法大学也始终查不出来。” 看着第一次听说过这件事情而显得忧郁十分的般若,贝拉挥了挥手。 “所以不用感到抱歉什么的,这些老头子早在得到赫瓦西奥不知为何脱离封印,并且知道了它的名字的消息的时候,三年前就进行了一系列的调查,得出的结论是它一定会过来报仇的。从那时候开始,我们魔法大学的先贤就在准备真正能消灭巫妖的法术,只是直到现在才被我这个天才完善而已。 “……” “总而言之,我的精法研究刚好符合这个课题,再碰巧遇上要救亚尔维斯陛下的后辈你,我就打算帮你一把了。而且,那位王国宰相的计划真的很不错,所以魔法大学也采用了,没有打算放弃亚尔维斯陛下——说起来,这件事反倒是我们能和般若你,联合起来对付巫妖。对于能够获得多一个强大盟友的魔法大学来讲,反而赚到了啦。后辈你就安心吧。” “是这样的吗?” 般若揉了揉额头,慢慢的消化刚才得到的消息。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 但如今,般若那缠绕心头的疑惑终于被解开了。她放下揉额头的手,轻轻的呼了口气。 “我之前就在想了,你们之所以能够确认我不是巫妖,也是有因为先来到这里阿尔曼为我证明是吧?” 贝拉撅起了嘴巴,点了点头。 而站在一旁的米洛丽斯在知道魔法大学并不想自己担心的那样,怀有什么隐藏的恶意之后,米洛丽斯也在心里松了口气。 毕竟,她和般若也一样不明白为什么魔法大学会不惜与六国联军对抗,也要收容她们。因为在没有利益的情况下,虽说可能对作为“魔英”、“屠龙者”的般若有很大的兴趣,但也不会做到这个地步。 “而且,就不拿复仇来讲,巫妖也知道魔法大学是极少数几个握有重新将它封印起来的技术的地方。怎么可能会任由魔法大学继续存在啊。” 这时候,举着杯子的贝拉嘀嘀咕咕的说着。 “话说回来,魔法大学打算笼络你,那些老人家为了获得你的魔法知识,等到这个事件过去之后,很可能会发动利诱攻势来留下你,如果没有和我一起留下来当教授的想法的话,后辈你自己要小心了。” 深知自己的那些同事个性的贝拉告诫了般若一句,瞥了她一眼。 而般若低下头,叹了口气。 “如果当时的我把整个‘命匣’彻底摧毁的话……” “都说过那个宝盒上面有着各种迷惑人的魔法与诅咒了,所以谁也不能怪后辈你。换谁得到‘命匣’,也很难有那个想法去毁灭它。” 对于她的说法,贝拉打断她的话并且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 “而即使你现在获得‘命匣’也无济于事了,假如贸然破坏已经入侵了亚尔维斯王精神的巫妖的生命宝盒,这会将那位国王的精神跟着破坏掉。想救陛下他的话,当时后辈自己没有乱来,而是来到魔法大学这里,是最好的一步了。刚好我发表的新魔法理论只要更改一部分术式,就能够成为消灭巫妖的力量,这也是一种命中注定了……咕噜,呼哈!真好喝呀。” 第八十话:大军压境 一口气喝下被皇女精心控制在适宜温度的热饮后,贝拉心满意足地用手背抹了抹嘴角,然后以看起来比刚才还精神许多的面孔继续说道: “现在我的研究已经完成了,给我一点的时间准备,将状态调整到最好,就可以开始珈西亚王国宰相所提出的计划了。” 贝拉随手把杯子放在一张桌子上。 然后,她看着最近有些闷闷不乐的般若,贝拉若有所思起来,然后摇了摇满头的白银长发。 贝拉语气有些不自然的突然开口。 “哼,哼哼!反正我的研究在早些日子已经告一段落了。只差实践证明这个部分嘛,刚好就趁着这个机会拿国王来当作证明我的论文是可行的实验了。呵呵,拿一国之主来当誓言的素材真是奢侈啊。” 她交叉手臂,抱在平坦的胸脯前,抬头挺胸。 “般若你根本不用说什么对不起,也不用感觉愧疚。因为,这件事我反倒要谢谢你给我研究的机会……呃,这么说又好像有些幸灾乐祸了……所、所以说,我们应该谢谢老天爷给我和你彼此一个缘分……喂,你们两个笑什么啊!我在好心的安慰你们耶!” 对方以自己的方式想要排解友人的愧疚感的银发女孩,让般若和米洛丽斯微微一愣。 旋即,明白了贝拉那份心意的两人相视而笑,不禁扬起了笑容。 知道自己笨拙的安慰让两人发笑了,贝拉的秀丽脸孔不由得一红。 “总之,我很优秀,你们就别担心这方面了。我会确保这个计划只会成功,而不失败。” “抱歉。” “看看,后辈你又来了。” 对于下意识道了声歉的般若,贝拉显得十分不满地抬起右手制止,皱着眉头。 “我很讨厌没做错什么就说什么抱歉的人呐。但看着后辈你之前惨兮兮的模样我就不计较这么多了。” 低头咕哝了一句以后,贝拉重新抬起目光来,注视着般若。 “听着,后辈你既然说求到了我的面前来了,那就交由我这个专业的天才来办事吧。谁叫我的研究恰好是精神类的魔法呢。你就安心吧。” 贝拉伸了伸懒腰,然后维持着双手朝上伸张的动作,歪头看向般若和米洛丽斯。 “那我走啦。” “等等……我和米洛丽斯等下要过去‘那里’。贝拉你不一起来吗?” 说到这里,般若停顿了一会儿。 “你自己也说,六国联军已经到外面了吧。就在大学的领地不远处。” 而银发少女微微一笑。 “不了,我还要一点东西需要去收拾。后辈你就和殿下先过去吧,我随后就来。” 说着,贝拉就要离开。 “贝拉。” 然而,般若再一次开口叫住了她。 “这次的行动,你认为我们有多少把握。” 面向窗户的般若语气非常的平淡,让人感受不到丝毫的不安或者紧张,只有那份不容置疑的觉悟在里面。但是,般若还是问了这样的问题。 而且,贝拉感觉到,这个疑问恐怕是般若最想问自己的问题吧。 “一百分之一百哟。” 睡眠不足的脸上露出了耀眼的笑容,以清澈明朗的声音回答般若的疑问。 “……是吗?” 般若的语气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再一次看向窗外风景而有些入神。 这个角度上很难看见般若的表情,但从侧脸的面部肌肉的变化来看,以及分明是在笑的翘起嘴角,她能断言出很长一段时间都心事重重的对方在微笑着。 *************************************************************************** *5* 虽然没有跟般若和米洛丽斯一起过去,但贝拉也就像她说的一样,很快就出现在魔法大学的一座尖塔上。她抵达这座塔的最高层之后,环顾到处都是魔法使用着的周围,虽然人很多,但因为皇女站的位置与其他的大学人士有一段距离,在几乎是结伴而行的老者群体中,只身一人的皇女很是显眼,所以贝拉没用多久就很容易地发现了穿着黑白洋装的皇女。 “啊,米洛丽斯殿下。” 而米洛丽斯正在站在高处,天蓝色的瞳孔遥望着即将发生激战的平原战场,贝拉也在看见人的时候,遥遥挥手打了一声招呼。 然后在对方投来的目光中,贝拉负着手,微笑着慢步走向了刚才还怔怔地看向六国——大部分的视线在托雷斯皇国的军队上的米洛丽斯身旁。 米洛丽斯的纯白的裙摆与蓝色的发丝随风中微微摇摆。贝拉从这位皇女的脸上看不出太多的思绪。想当然,皇女这段时间里面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 然而当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米洛丽斯虽然并没有太大的感情起伏,十分的冷静沉着。但是,他人还是可以看见她眼眸深处那个显而易见的不安情感。 因此,贝拉微微歪头开口: “米洛丽斯殿下。您是在担心后辈她吗?” “是的。因为即使是孤身一人就能对抗古龙的般若阁下,但想到等下般若阁下要做的事情,我还是兀自不由得担心她。” 察觉到贝拉的到来,米洛丽斯点点头回应。 而贝拉笑着站在皇女的身边,一只手按着自己的女巫帽避免被大风吹走。 “嗯,要放我一个人面对这样的大军的话,肯定不管什么魔法大学或者王国的,会立刻扭头就走吧。” 不理会周围的教授们因为自己的这番言论而黑下脸来,贝拉恍若未闻地笑嘻嘻说着。 “殿下就请安心吧。因为般若不是一个人。我们也在后辈她的身后。” “嗯。” 米洛丽斯睁睁眼睛,看向贝拉的侧脸。似乎发觉自己是第一次和被般若称为前辈的贝拉好好的聊天。而贝拉也很享受自己可以和托雷斯皇女交谈的机会,继续说道: “对了。殿下您知道为什么魔法大学自古来就深深的被各国忌惮吗?即使有让人眼红的知识与研究成果,却没有一个君王敢窥视这里的财富?明明只是一个王城大小的领地,却不得被冒犯?” “这个……” 米洛丽斯沉默了下来,在抿嘴思索回忆了一阵子之后,然后抬起头来答道: “我记得,魔法大学的领地里有一种能够灭军的武器存在。不管怎么样的军队,只要发动它,敌人都会在瞬间的被消灭。只是不知道是否属实。” 第八十一话:军队与魔法 “哇哇,不愧是米洛丽斯殿下。连这个都知道啊。” 贝拉则是点了点头。 “是真的哦。准确来讲,是防卫魔法的存在哦。古时曾经有一群精灵与魔法大学的大前辈们合作,建设了覆盖整个魔法大学以及其领地范围内的防卫法阵。要是派不足百人的间谍潜入魔法大学就算了,但如果不是这种小打小闹,而是像今天一样大规模战争的话……可以预见,不论胜负,战后的那些国家肯定会处于虚弱期,将会让其他国家有可趁之机。因为要付出高昂代价的关系,许多的国家即使眼红这里的魔法成果,但在派出军队攻击魔法大学的这件事上,很多国家即使在自己强盛的时期也不敢这么做,也迟迟无法下定决心的原因。” 这时候,贝拉冷笑了一下。 “但没想到的事,今日的这些国家以为联合起来就能打赢我们了。我们虽然不能断言自己会不会获得最后的胜利,但对方的尸骨肯定会堆叠成山一样高的。能把他们的绝大部分战力一发带下地狱,到时候再以我们的血肉之躯与魔法和对方血拼的话,即使一不小心输掉了也虽败犹荣。当然,那也是最后的筹码。” 换言之,这也是一种“不会输”的宣言吧。听到对方自信的话语,皇女怔怔地看着贝拉,轻声说道: “这么说,应该是我杞人忧天了。” 然后,她再把视线放回地平线上的六国联军上,发出犹如微风拂过耳边,稍微不注意就会被忽视的低语。 “然而,明明同为人类,如今却在巫妖的阴谋下自相残杀,这绝对不是我和般若阁下想看到的……而不论是他们还是我,如果少了般若阁下,阿尔曼大人,阳阁下,包括了贝拉阁下您……任何一个人的努力,这里的所有人都很可能会因此覆灭不是吗?这样的命运……也未免太过脆弱了。” “唔……不知道呢。因为命运这种东西从来就让人琢磨不透不是吗?” 贝拉认真地低头思索这个每每都会因人而异的问题的答案。 然而,这副模样她也只维持了不到半秒钟,就耸了耸肩膀。 在史上足以被列为最年轻的女魔导师前几名的贝拉重新仰起头来,露出一如既往的、仿佛不管什么事都要逆风而上的姿态出来。 “对于要夺取同族生命这点,我也十分的反感。而假如殿下和后辈没有来到这里的话,魔法大学的防卫魔法就是把敌人击退,让敌人流血的东西——没错,在‘保护自己’的名义下,如果没有力量只会被对方吞噬,只能狠下心来拼个你死我活了,即使这么做确实很无情。但我们谁也改变不了这点……但是,珈西亚宰相的那个计划就是为了阻止这件事发生吧。我们所有人也是为了今天努力着。” 说着,贝拉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银色的眼瞳注视着地平线处的军队。 即使在高塔上看不见各个国家军队之间的差别,连竖立起来的旗帜在这样的距离及高度下也显得渺小。但直插入苍穹一般的骑士枪犹如他们钢铁意志的显现。林立的长枪,宣告着一场大战即将开始。 而这个时期的珈西亚王国早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只能依靠屠龙者来打胜仗的国家了,显露出来的气势,是真正的强国军队。 以珈西亚王国为首,倾巢而出的三万名骑士,五万步兵,王国军队实际的战斗力甚至超过了当时在罗德兰城堡面对的莱文帝国。然后再加上各国援军,加起来总共二十万的武装力量,其中不包括那些正在赶来,绵绵不绝地运送军械、粮食、以及医疗物资的辎重部队。 平原地带上。 很多人都深信着,一次大战即将来临。 而在屏息凝视的氛围中,有一个绿色的身影出现了。 走在大学领地外的草地上,双手自然的垂在腰间的两侧,眼眸直视着远处的六国军队。 是般若。 而若有所思的少女闭上了眼睛。 唉—— 没有人听见她幽幽的叹息,但即使听见,也没有人会明白她的感受。 般若在还害怕使用这个力量后所带来的改变,害怕自己无法承担那份责任。 而这也是一种自我厌恶,自我逃避。 她到了现在为止,就算理智上明白阿尔曼为自己效忠的国王而不惜赌上自己的第二次生命,在为珈西亚王国减低被巫妖王弄得乌烟瘴气的后遗症,般若还是不能接受对方的做法,却也无法阻止。 对她而言,因为在追捕巫妖的事情上优柔寡断的自己,没有那个反对的权力。 但如今深刻的反省已经够了。 她要背负自己责任,去结束这一切。 “……” 另一边,魔法大学领地高塔。 对上大军,魔法大学的教授们却满脸的笑意,仿佛六国的精锐不值得一提似的,在高塔上津津有味地期待着般若即将施出的魔法。 贝拉看着这些跃跃欲试、恨不得飞上天空近距离观看的长者们,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后发出叹息。 “……我还是去提醒一下吧。让他们在般若拿出真本事,认真咏唱魔法的时候,还是有一些心理准备,镇定一些比较好。免得接下来他们太激动而昏迷,我还要叫医护班过来——” 她忍不住咕哝了一句,然后无奈地朝教授们走了过去。 当孤身立于战场上的绿发少女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的脸孔已经看不出丝毫的感情波动。 站在那里的,只有双眸静静地燃烧着决意的魔英。 “【飞行】” 双脚脱离地面。 身体在几个呼吸间爬升至苍蓝天际。 般若她飞速地上升到了近千米的高空。 那是视野无法捕捉到的,人比米粒还小的苍穹高度。 发送视觉呈现魔法。随着阵式的显现,少女的声音也旋即出现在无数的人耳朵旁,仿佛般若就站在他们跟前的清晰。 就如征服天空的王者一般,她发出敕令。 “——你们不得再前行一步。” 凌驾在万米高空上,顶着高空疾风的吹拂,大气中传播着般若的平静宣告。 “——停止这场毫无意义的战争。我会与亚尔维斯做个了断,尔等速速退下!” 第八十二话:傲慢与犹豫 然而。 已经摆开了阵势,被编排在最前面,而本身犹如一支支撕裂敌人的利剑的一万名骑士。被俯瞰的他们并未给出任何的言语上的答复。 即将冲锋陷阵的骑士冰冷盔甲下的双眼,直视着被认为是被巫妖附身的般若,认为自己站在正义一方的六国士兵们,无人说话,也不见丝毫的动摇。 同样不聆听她的话语,少数抱着信念而来,甚至不惜与培育自己的魔法大学为敌的六国魔法使用者开始咏唱,想要以魔法将天际的少女击落下来。 “如果这是你们的愿望的话,我成全你们。” 少女的话语在天地间形成了浩大的回响,为了印证她的话语,人们好像从她的身上传出了某种限制解除的声音,原本就紧张压抑的气氛进一步的升温。 即使不知道自己是被欺骗了,坚信大义站在自己这方的这些人们愿意守护国家以及自己的信念去战斗。知道此战不可避免,般若认真地感应在自己体内的,一直以来忽视的魔法精髓。 她缓缓的呼出一口气。 而呼气里面蕴含着一股流动、与大气共振的力量。 以那一口吐气为引子,接着无穷的魔力爆发开来,填满了天空。 人们发现,自己所在的天地变色了。 原本晴朗的天空倏地变得阴沉,就像承受不住那个魔法力量而倾斜坍塌了一样,揪开了世界从未向人类展示的一面,大量的云朵往她的方向涌现。 而这时,般若涌现了一种想要俯瞰世界后产生的冲动。她翠绿色的洞口看向了西边的遥远彼方。而自己非常清楚,知道这并非想要飞到天涯的尾端,飞越尽头的单纯想法。而是想要去见那遥远,却又感觉近在咫尺天涯的某人——源自于那个神秘声音带来给她的潜意识无声降临,有一种不属于她的而且非常强烈的情感在这时候传递而来。 不过。 现在还不是那个时候。 她有必须亲手了却的事情在,负起责任,所以还不是现在。 连那个存在的真身都不知道,般若解释给听那个存在的低语仿佛起了作用,渴望变得不再那么的强烈。 为了从现在开始专注,般若摇了摇头,暂时无视了怪异的感触。 然后抬起变得坚定的眼眸,视线望向了六国的军团。 她没有像以往一样立刻短咏使用魔法。 而是想要驱使那个更上一层楼的力量,就像贝拉对她说的那样追求更多的稳定性,排除所有不安因素,在绝对自己控制下的魔法。 “‘幼小之物磕拜吧,感谢吧,劳动吧。旷阔世界下的你无法摆脱灾难、噩运、死日。你只能从世界的眼中瞧见自己的弱小——’ 【圣结印果】。” 军团中万人的骑士团出发了,遥远就看见马蹄踏过草地,卷起阵阵的尘土。 般若全心全意地改写魔力性质,进行其属性的修正,让它们靠拢往自己过来。 当第一个魔法成形的时候,庞大的让人无法置信的金色光芒从阴沉的天空降下,笼罩在魔法大学的领地上。 然后,在六国军人们惊疑不定的视线下,她再次咏唱。 “……‘赞叹稚小生命的到来。悲咽年迈生命的离去。地表生物的年华不断的往来复返,穿越时空的雷电却始终亘古不变’——【梵天厉霆】” 到了这个时候,六国的将领们才回过神来,大声的下达进攻的命令。而六国的魔法使用者们也完成了魔法咒语,统一施放了军级魔法。只见,能够毁灭一座小城的魔法升腾上空,一个又一个夹带着惊人威势与闪耀着危险光辉的魔法朝上空的人影发射而去。 然而,在即将离般若还有百米的距离的时候,人们眼睁睁地看见她抬起了一只左手,然后以拂动青云的动作一般从左向右扫去,原本那无声无息地降临而下的漫天金光便发生扭曲,犹如实质地向那些魔法冲撞而去。 燃烧着的熊熊烈焰,散发着冷冽气息的巨大菱形寒冰,犹如青龙的暴风,呈现箭矢形状光之箭等——无数的魔法在扭曲的金光中产生爆炸的火光,发生地面的人们也能感受到的猛烈冲击。 而这个时候,魔英的第二个魔法已经完成。天空猛然轰下一道道刺入地面的白色闪电,无穷无尽的白色雷电没有瞄准那些入侵者,而是刺入了魔法领地的边缘。并且,数十支粗壮的雷柱维持着刺入地面的状态,顺时针地围绕着领地的边缘旋转,浩大的雷声荡开,淹没军官快要撕破嗓子所喊出的口令。 而般若也没有停止的意思。 她控制着咏叹的每一个音节,让魔力的牵动与魔法的调整,直到零误差位止,然后使出下一个大魔法。 “雄伟山下的村子,燃烧着童话的灯火,在火焰之前,你们不曾有过活下去的力量。赫淮斯托斯的焰刃会切碎你们——【红莲狱】。” 橙红色的火光在地面上亮起,仿佛经过人手精巧布置在无尽落雷的前方。 当初,般若为了不让自己沉浸在无所不能的魔法力量中,做了一些约束自己的思想作业。 她学会去克制的使用魔法,观察四周,小心翼翼的去判断使用怎么程度的力量才是最合适的,努力不为周围带来任何的危害。 没有人来告诉她这种事。但很长的一段时间,她自主自发地做了这些事情,以为那便是作为魔神来到这个世界的自己的责任。 但她以为本身已经把那个突然获得的力量中,产生的自满、大意、傲慢,都完美的祛除的时候。 如今却才知道,对自己所拥有的力量的不了解,也是傲慢的一种。 正是因为有着太多的犹豫,那份源自于平白无故地获得强大力量的傲慢,才让她身边的人失去了许多。 对于现在才明白这一点的自己。般若认为这时候亡羊补牢,稍微有点迟了,但她再也不会犯下这样的错…… 但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了。 而现在,自己该做的东西不变。 抛开杂思,翱翔于千米高度空中的般若再一次正视自己的力量。 即使有着魔神的知识也无法完全的发挥那个力量,因为那些知识自己没有亲自的验证,导致在关键时候派不上用场,这样的自己实在太过于愚蠢。 直到现在,般若的内心深处依然觉得魔法很卑鄙,甚至比原世界枪械的卑鄙,因为自己不经过任何的付出就获得的力量除了消耗魔力以外,就无成本制成。魔法凭着它这项理所当然的特性,经由人的手,排列魔力,再转化成魔法,夺取他人的性命与珍惜的事物。 那样的过程中,魔法就像是使用超远距离阻击的枪支一样,感受不到血的温度,听不到敌人的悲鸣,让双手已经有洗不清的鲜血的她,去习惯了死亡一样的卑鄙。虽然没有告诉过其他人,但般若很长时间打从内心恐惧着自己会迷失在魔法的力量之中,也因为那个时不时出现的神秘声音而步步为营,就是害怕她变得不再是自己。 但是,没有力量的话又有什么资格去守护这一切。 般若握紧了拳头。 她在这些日子来深居简出不只是在养伤而已,她同时也是将魔法烙印进自己的灵魂,将知识切实的融入每一滴的血液当中,思考自己获得的力量究竟是什么,一直以来的害怕而不去深思的魔神身份,以及红色的项链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身上——思考着诸多的疑问。 到了现在,般若也没有获得那些答案。 第八十三话:六国的攻击 即使走到了这一步,般若还在质疑着自己,质疑自己把突然得到的力量无限地使用合理吗?质疑因自己的手,改写异世界的事态发展是正确的吗? 她想,正确的答案不存在吧。 既然如此—— “与我为敌的人们,我将告知你们何为畏惧之物。” 魔法使用者——或者颇为了解魔法、这项超越自然的力量的人们,都扭曲着他们的脸孔。常人也体会到了致命的力量即将卷席而来而浑身颤抖。 “全部都应我愿而展开吧,魔法哟。” 正是自己不断地衡量得与失,才招致了这样的结果。犯下的过错就要有她的手来纠正。在眼下把自己能办到的事情做到最好,才是她应该做的事情。 般若渐渐明白了一些自己之前从未去思考过的事情。 丧气话已经足够了,而要确确实实地反击敌人只要一瞬间。 最起码,般若想要这一瞬间的自己是毫无动摇的。 六国这边的魔法也预想到了来自般若与魔法大学的反击。但是,他们也只预想到魔法会超越十年前在罗德兰城堡展示的那样赋予大学的魔法使用者们强化魔法,或者直接使用巫妖的法术。 然而。 千米高空上亮起了三角魔法阵,地面上的兵将的脑袋因为这瞬间的震撼而仿佛麻痹起来,周遭的光景因为与脑海中名为“常识”的存在互相碰撞,激起火花。 “——” 而实话实说,被眼前的景观震撼心灵、惊讶地长大嘴巴的六国魔法使用者他们已经没感到自己有任何的胜算。一丁点也没有。只是没人说出口罢了。 因为般若呈现给他们的,真正而最完美的魔法咏唱。 就像帮助这些人们忆起了经过十年的时光之后,那个逐渐被遗忘的过往的屠龙者伟名。 在无数带着惊恐情感仰望着她的目光中,般若手掌高举向天,魔法展现抵抗全军万马的威能,狂暴地吞噬了空气的魔力。 下一刻,在举世无双的魔英咏叹下,像似泉水的魔法力量从天际涌出,由上而下渗透苍穹大地。 乌云密布,落雷不止,六国的先锋骑士想要进攻没有城墙守护的魔法大学领地,却连橙红色火墙都未能穿越过去,战马徘徊在火墙外,迟迟不肯进入里头。 而常理之外的魔法还在继续。 每一次,魔力在般若体内循环一次。 从天而降的火焰就会横越一次大地。 银白的雷电会穿过灰色苍穹,撕裂空气。 般若让自己的力量完全解放,形成一个结界的光幕,魔力的奔流在宣示她作为魔英的力量。 而这一次,巫妖的魔法妨碍(un-spell)已经毫无介入的原地。 经过般若的自我检讨,思考过对策的她将毫无保留地使用自己的力量,赫瓦西奥无法皆有找出魔法术式的漏洞来打散般若的魔法。 “——” 越来越响亮的轰鸣,伴随着巨大的光芒降临。 不单单是效忠六国的魔导师,即使是大学里沉浸了无数年的研究、魔法造诣最高的教授们也认知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不论身体的主人被邪恶入侵了与否,这位屠龙者是当世无愧的强大。而自己绝不可能战胜得了这样的敌人。 “这、这是什么……” 抬起的瞳孔里映照着天空中魔法的光辉,他们逼不得已认知了这个残酷的现实,有者嘴里发出了呢喃。 魔法大学的高塔上,人们因为魔法的威力而忿忿露出震惊并且骇然不已的表情,相比之下,只有贝拉和米洛丽斯的神色比较平静。饶是如此,米洛丽斯也惊讶得屏住了呼吸,睁大眼睛看着一个又一个降临于世的惊世魔法。 贝拉则眯眼遥望着这个惊人的景观,呢喃起来。 “这就是正确的咏唱,高声祈求力量,魔法师应有的姿态啊。” 就连有些习惯般若在魔法成就上的异常,对自己的心理准备与素质有着相对的自信、深信本身不会惊讶的贝拉,这时候也不禁哑然失笑起来。在衷心的敬佩之前之后,贝拉轻轻摇了摇头,低语起来。 “……还以为这些年的实力终于和她拉近了一些距离,没想到她的魔力还是和以前一样多得没变的魔力,庞大到让人发指。完全比不上啊。” 凝视着高空的人影,贝拉脸上出现了有些苦涩的笑容,但是成为冒险者期间培养出来豁达大度的心态,与那些质疑其自己在魔法上的才能而表情阴郁,或者极度震惊的周围魔法大学的教授们相比,贝拉的脸色则是随即宛如夏末的天空——纯粹的灿烂无比,发出了“好样的”兴奋呼声。 魔力直冲天际,绿发少女犹如魔鬼神灵的身影映入所有人的眼帘。 有那个意思的话,用魔法的破坏力就能把这里的联军全部消灭。 而无论再怎么不愿意,六国的人们都清晰的认知到他们已经恐怕无法在短时间内拿下魔法大学了,必须做好长期战争的准备。而是他们必须准备在那之上的力量。如果没有与她相同程度的人在,无论如何都可能突破今天的魔法壁障一样。 当人们的脑海浮现这个念头的时候,那个英姿已经降落地面,然后转身拂袖离去,逐渐的,消失在了人们的目光中。 ** 倾注而下的魔法宛如神之怒。 没有人数得清般若到底施放了多少个魔法,因为在金色的光芒,银白雷电,橙红火焰之后,又陆陆续续出现了庞大的结界等等,许多阻挡六国的军团前进的大魔法。 这时候,长达千里的天空与大地渲染上了无数六角形魔法阵重叠,与半球体形的结界形成的光辉。无论是怎么样的攻击,骑士所进行车轮战的、不间断刀剑攻击、在不丧命的情况下,魔法师竭尽全力的一击、各种破城武器、要价不菲的黑火药—— 如同沉入深渊一样,攻击的力量尽数被消灭了。 压境而至的六国大军现在处于寸步难行的处境,连推前战线一步也做不到,虽然还不到最糟糕的军事状况,但这样的情况也难免让许多大人物都心急万分了。 “到现在天空还弥漫着雷电的波纹吗?” “是的,但魔法没有靠近驻军的迹象。” 他们的心情是百感交集且混乱的。因为,不管他们做什么,那些魔法都没有反击的迹象或者说并无反击的能力,所以人们都松了口气却又不甘心。 第八十四话:使者 大人物们的不甘心是因为他们都已经来到了这里了,各种珍贵的资料与研究都近在眼前,却无法前进半步。 待在一个巨大的帐篷里,六国的大人物们齐齐看向了这个战事的主导者——珈西亚国王。离第一次进攻已经有三天的时间,而这位陛下已经坐在整个由金属所铸的黑色王座上很久了,也未见他采取任何行动,只淡淡地命令自己以及其他五国的士兵继续冲锋,想要获得更多的资讯。 披着黑色战袍的赫瓦西奥在这期间,也想要破解阻碍着军团前进的魔法。 然而,【魔法妨碍】竟不起作用。 好像就在这期间,所有的漏洞都好像被人指出来,所有的傲慢的习惯都已经消失,就像换了一个人来全心全意的施放魔法一样。 对手的改变巨大到让赫瓦西奥感到惊讶。 而且到了现在,六国的军团至今都没出现一名真正的死者。 “伤员不过百人。损害最多的反而是战马,冲锋的一万匹马中有三分之一受到那种程度的魔法惊吓,无法再继续聆听骑士的指挥。” 挡在最前面的橙黄火焰只夺走了气力,所有倒在里面的闯入者没有一丝烧伤的痕迹,也没有性命之危,这点经过用绳子把人拖回来之后确认过了。 排除一些冲得太前而摔下来,被同样在魔法火焰中动弹不得的马匹压死的几个倒霉蛋的话,那些惊世骇俗的魔法起视并没有收割任何一人的性命,导致了这次的行动的伤亡简直低到不可思议。 即使到了现在,人们从帐篷外望去的话,便会见到不绝的银色雷电形成了圣域,而溢出的魔力为在魔法防御上极为优秀的金色光芒以及庞大的结界提供源源不歇的源力的一幕。这一个场景所产生的惊讶,让他们迟迟无法合上嘴巴。 但是,这一切注定不能维持太久。 按照赫瓦西奥的预想,这些抽取这个区域魔力所施展出来的大魔法会在今天消失。而如果般若一开始召唤出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英灵的话,那么在六国的军队倒戈之前,赫瓦西奥会立刻施放大规模的致死魔法,将这里的军队转化成不死者的军队。然而对方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单纯的阻碍六国军队前进,所以赫瓦西奥暂时还能忍耐下去。 然而,想要经快脱离亚尔维斯肉体,避免精神被影响太多的巫妖,它的耐心也不是无限的。 “亚尔维斯陛下,您认为那位般——巫妖到了现在还没有任何的举动,它的意图是什么?” “在下抱持同意的问题。还有,魔法大学到现在也没有反应,也未免匪夷所思了。” “诸位,我们现在要担心的事情还有别的吧!” “哦?是什么事吗?” “以之前赫瓦西奥展示的魔法力量来判断,我们难道不应该担心它会不会是继承了般若大人的力量?” “什么?!如果真的拥有屠龙者的力量的话,那个巫妖到底会强大到什么地步——” “失策了,我们得到的情报是屠龙者原本就受了伤,再加上与巫妖战斗的消耗,照理来说,附身在她身上的巫妖应该使不出那种程度的力量才是。如今看来,它恐怕还有底牌没有动用……” 六国的大人物和军官们纷纷议论,不少人因原本预估巫妖占据是是受过伤的般若身躯,力量会受到了大幅度的衰退。那么自己就能无视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屠龙者,只需要联合其他国家对抗魔法大学就可以了。然而实况却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想。在损害还未发生的时候,一部分的人内心开始萌生退意,他们其中的数个代表向坐在王座上,闭着眼睛的国王提出了疑问,第二天就隐晦的提出了对主导这场战事的珈西亚国王的质疑。 但是。 赫瓦西奥睁开它的一双眼睛之后,原来还略为嘈杂的帐篷里变得寂静无声。 所有人躬着背,在它的视线下恐惧发抖,却下意识的不去深入思考自己会表现得如此卑微的其中的原因。 冷眼扫视了不敢直视自己目光的众人以后,王座上的巫妖微眯起眼睛,语气平淡开口: “——她在故弄玄虚,就为了让你们心生动摇,产生多余的疑问。” 赫瓦西奥的声音充满着不可置疑的力量。 每一个语音都压倒了在场的人薄弱的意志,不敢多言。 “余等只需要在东方的曙光亮起的时候,继续进攻即可。” 吼——低沉的兽类吼声响起。 赫瓦西奥边上是安朵王国为了讨好自己而送出的野生黑虎,不知什么时候调教好了,很是温顺地趴在王座旁边。而黑虎仿佛应和了主人的话语,抬起硕大的透露,威吓了在场的人们。而他们完全分不清自身的恐惧情感是来自于赫瓦西奥的巫妖气息,还是黑色老虎,但不管是哪一种,帐篷里的人们的心底下都滋生不出反驳的力量。 因为,金色虎眸死死盯着少数意志坚定,想要开口说话的人士。仿佛只要谁胆敢发出违逆它主人意志的言论,就会随时扑上咬住发言者的喉咙,扯下那个人的脑袋——猛兽的眼睛仿佛寄宿了那种智慧与残暴。他们已经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天还没亮,一大早就跑到珈西亚国王跟前发牢骚了。 在帐篷里的气氛压抑到让人喘不过气来的这个时候—— “陛下!各位大人!” 忽然间,一位珈西亚骑士神色匆匆的进来通报。 “魔法大学派了一位使者到来,请您下达指示。” 随着打破现场沉默的这句话响起,各国的大人物们劫后余生一般,悄悄地松了口气。 赫瓦西奥的注意力也放在了所谓的大学来使这件事上。 在略微思索之后,它便开口说道: “让他过来。” 而在周围士兵的包围下,自称是魔法大学使者的人缓步进入了帐篷,他的手上捧着一个被经过了搜查然后觉得没问题而放行、以布覆盖的方形物体,所跨出的每一个脚步都同等距离。 在众人的视线下,那个人没有说话,甚至没有道明来意。而当有人以为这是赤luo裸的藐视想要呵斥那个人的时候,只有赫瓦西奥瞪大了眼睛。 因为那是巫妖再也熟悉不过的,收藏生命的宝盒气息。 再也不理会伪装的国王身份,猛然睁大了一双眼睛的赫瓦西奥在刹那间立刻出手了。 忽地伸出的右手臂,掌心里喷出一个黑色的尖刺,贯穿了使者的心口,然后赫瓦西奥以滑行般的动作欺身上前,一瞬间掐住了使者的脖子,然后手掌用力的收缩。 因为赫瓦西奥的动作实在太过于迅猛,在场的人们甚至忘了呼吸,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心目中自从自己的王宫发生了惨剧之后,性情大变的珈西亚国王向魔法大学的使者动手,而这个事项让他们惊讶到一时间想不起亚尔维斯其实不会魔法的事实。 ——而预想中喷洒的血液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只是黄褐色的沙土。 第八十五话:银发的魔法师 赫瓦西奥维持着瞪大的眼睛,看着那位使者从面孔到全身上下逐渐变得松软,最后木然的脸孔凹陷一块透露出里面的黄土。很快就意识到这位被派来的使者不是活人,赫瓦西奥默默的放下手,凝视着从指缝中流失的沙土,以及地上那掉落下来的木盒——虽然此时是空晃晃的,但它肯定不久前有装着“命匣”的存在。 “想要得到它的话,来北方的遗迹吧。” 然后,人们的耳朵响起了经过对方那响彻天空的语音之后,再也熟悉不过的少女——般若的声音清晰传到了人们的耳朵。 虽然在场的人们不明白般若所谓得到的“它”是指什么,但作为巫妖的赫瓦西奥知道这是对手向它做出的宣战。 赫瓦西奥盯着地面上的木盒子。 现在感受到更加清晰了,那上头无疑是装置着生命的宝盒残留下来的独特气息,即使它不确定是否真的是属于自己的“命匣”——然而要是真的话,就代表对方只要愿意牺牲现在的国王就能消灭它——不是封印,也不是暂时的完全消灭它的灵体这种可以用数百年的时间破解封印或者恢复力量的方法,而是让自己真正的消亡。而之所以到现在都没有这么做,难道是因为在意它附身着的这个国王的性命? (吾的命匣被那个伪装成人类的魔神找到了吗?) 赫瓦西奥的面前的使者变成了一堆沙土,只留下了一声魔导师的服装,显然那是土人偶伪装的。 赫瓦西奥微微的眯起眼睛。 唯一能束缚自己的东西就在唾手可得的地方,要谨慎的应对吗? 快速的思考着,赫瓦西奥经过不过数秒的时间考虑之后。 “【浮身】” 基于每一位不死者都对于生命——而且是属于自己生前的生命气息渴望,赫瓦西奥决定不再伪装了成人类的国王了。它使用【浮身】魔法,身体立刻离开地面,如狂风的身姿离开了帐篷,决定往对方口中的遗迹一探究竟。 *2* 遗迹中。 “预料中的一样,立即出发了。” 贝拉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呼了口气,心想着第一步总算没有出错而宽心下来。 “……虽然说了一百分之一百会成功的大话,但祈祷事情能够不出意外的落幕吧。” 手中握着一根扫帚的她自言自语。她只身一人伫立在一个坐落于魔法大学附近的古代遗迹的石门入口处,等待着猎物——一或者说不小心,就会变成猎人狩猎自己的凶恶怪物到来。 到目前为止,情况还算是顺利。 只见贝拉身上依然是一声帅气时尚的魔导师的服装,但是她身上的装备有了一些变动,是为了针对这个计划而穿戴准备的各种道具。 首先是“铭刻的海洋”。 戴上它的人能够防止巫妖那个让人心神失守的邪恶气息,属于高位守护链的一种。而平常只能留在魔法大学的宝库中被精心维护的道具被大方地借给了自己。再接下来,是“双向铃铛”,只有在持有另一个铃铛的那个人用力摇响它,对应的铃铛才会发出声响。然后她的腰带上除了一支魔法短杖,还有能够保护佩戴者的性命,抵达一次的致命攻击的、强力的古代守护符咒。 而除了各类的守护符以外,贝拉手中握着的是一根样式开起来普普通通的一根等人高的魔法扫帚。 其名为“飞翔扫帚”,能够带人飞到不离地面五百米高度的魔导器具,虽然不惜有但她手中的同样的不常见精品。 考虑到即将进入的遗迹环境中,“飞翔扫帚”上面绑着特殊栽培起来的“洞冥草”,会发光的植物能在许多地方都暗无天日的遗迹中,为贝拉行动的时候提供照明。 而遗迹下就是被荒废的地下城(dungeon)。 已知的最大空间是徒步深入遗迹的两小时发现的宫殿,宽度达超过八百米。记录着面积是三十万平方米。无论如何,那些仅仅是地表上的资料。因为详细记载着所有建筑者名字,室间走道,机关布置的古老文献则在一场大火烧毁了。但对于这种很久以前就大致上被探索完毕的地下城,这些小事并不会造成贝拉的太多困扰。 贝拉闭上双眼,一只脚轻轻的以某种旋律踩着地面,借此来纾缓自己的压力,闪耀着白银光辉的长发在女巫帽下轻轻摇晃。 一边抱持着警戒,她一边回忆着三天前,那个上午所召开的会议。 “——听着。虽然巫妖已经丧失了人性,但从能筹划军事的行动看来,正常的判断还是有的。虽然不知道经历了长久的岁月还保留下来多少,但像那样生前就拥有者超凡的睿智的对手,无论如何都不能掉以轻心。” 贝拉从容不迫地侃侃而谈接下来的计划的时候,般若从战场上归来。她快步的走入人群让出的一个通道,加入到贝拉等参与行动的人们当中,与人们席地而谈。 “幸苦你了后辈。” “哪里的事。我只是做了自己的本分而已。” “但那也是最关重要的其中一步呀。所以,你那里怎么样了?” “能够拖延三天的时间。第三天天亮的时候,我的那些魔法大概消失了,就算没有,也会弱化到在赫瓦西奥的【魔法妨碍】下被消除。” 贝拉转头看向般若询问,而对方这样回答自己,干净利落地汇报。 然后,贝拉再次颔首。 “这就足够了。” 这里有超过了一百人认真的听着两人的话语。其中绝大部分都是魔法使用者,像般若,米洛丽斯,还要小部分的人们是异类,但是,所有人都不在意区别,认真地围着一个平放在大理石地板上的硕大地图以及看着手上被抄录起来的详细计划书。 “为了拯救亚尔维斯陛下,我们只能赌一赌了。” 就赌它手中真的没有‘命匣’的存在,去由我们人类去欺骗这个狡诈而邪恶的不死者。 “如果赌错了的话——” 贝拉凝视着人们,抿嘴片刻,然后在重新轻启嘴唇,想说要人们做好最坏的打算的时候,般若从旁插嘴。 “不会的。那个巫妖是不会放弃的,对拥有生命的他人的憎恨,对自己获得生命的渴望,为了将唯一能够束缚它的东西收回自己的掌中。” 般若看向了曾经被砍飞过的左腕。 “赫瓦西奥的眼里容不下任何的沙子……除非它另有图谋才会一时容忍,往后再报复回来。它的心灵已经达到了极致的扭曲以及疯狂的地步。因为我曾经和它交过手,了解巫妖是怎么样的一个怪物……我能肯定它一定会来的。” 当时般若笃定的语气,然后凝视着她说话的坚定表情,让贝拉充分地感觉到自己消沉的样子已经全然不见。 “好吧。” 为此而感到高兴,贝拉收起惊愕的表情,扬起大大的笑容。 第八十六话:直面怪物,然后逃跑 “但是,即使它一时间上当了,要是途中让它知道我们伪造了生命宝盒,失去顾虑的它或许会愤怒得杀死国王的身体,或者不知道做出什么样惊世骇俗的事情出来。” 没错,计划的其中一个难点就是,要似乎完美地仿制赫瓦西奥的命匣相当的困难,即使里面的生命气息非常的强烈,但要是外观有太大的察觉,被一眼识破的话,这个计划就会没有实施的价值。 幸好,这里有一个人亲眼见过,甚至触摸过巫妖命匣的人在,也就是般若,所以计划得以继续执行下去。 “还有一点就是,到了‘终点站’之后,我们不知道对方看到术式之后会发觉什么,疯狂中还残存着多少思维能力……般若你认为呢。” “我觉得棘手的地方在于,对于我们这方而言,赫瓦西奥的【魔法妨碍】的术式以及所有的魔法也尚未完全明确。因此,作为杀手锏的术式还是尽可能……不,是一定要隐藏到最后才行。” “嗯,我也有同样的想法。” 在人们深思的时候,贝拉点了点头认同般若的话语,然后表情严肃地继续说: “相信大家也不想看到这块大陆国家的大人物都统统被巫妖宰掉。如此一来,免不了许多人会趁机兴风作浪,所以我们要赢也要赢得漂亮。这句话所有人都同意对吧?” 环顾所有人的面孔,视线慢慢的经过沉默不言的阿尔曼,然后米洛丽斯,最后停在的脸孔,贝拉沉声说道: “我知道这不是能简单战胜的对手。但之前般若也只是投鼠忌器,并非拿巫妖毫无办法,我们面临的并不是什么绝望的状况。” 坦率地告诉人们胜算是存在的,贝拉重申着这一点。 她的语音不大,却清晰的传进所有人的耳中。 “我们要在伽西亚王国国王——亚尔维斯陛下的灵魂被破坏之前,将巫妖给扯出来,然后由我手上的卷轴来消灭它。” 贝拉注视着自己手上被白色羊皮仔细地包裹住的卷轴,显然这是最终的武器,她这段时间来灌注的全部心血就在这只手上。 最后,银发的魔导师重新抬起头来,情绪激昂而大声的宣布。 “那么,作战开始!” ——自负的天才如此宣告。 叮当。 回忆到这里时,挂在腰间的铃铛忽然响起悦耳的声音,将她唤醒。贝拉睁开一只眼,看向了半空中阴沉着脸孔的巫妖王——赫瓦西奥。 “哎呀呀,这么快就找上门来啦。男人最求女士的时候,太心急可不好噢。” 贝拉从容地侧过身子露出微笑。 “……交出来。” 赫瓦西奥显然没有和她进行对话的意愿。 “现在的话,吾可以饶你不死。” “哦?” 不相信巫妖王所说的贝拉发出略为浮夸的声音,轻轻摇了摇头,而在心底下则是暗暗的将对方在预估中的危险程度提升一大截,重新标签这个不死者。 毫无疑问的,自己眼前是是最邪恶的不死者,巫妖王赫瓦西奥。即使有了国王的身躯在外头,贝拉作为魔导师的本能还是能发觉隐藏在里面事物的恐怖。虽然她已经从般若以及米洛丽斯的口中得到了巫妖王的许多信息。 但在当面——真正的去面对赫瓦西奥的时候,贝拉觉得自己依然低估了对方。犹如来自地狱的气息让人浑身颤抖,贝拉感觉到自己的四肢冒出了细细的汗水,因为那份邪恶释放的恐怖而毛骨悚然。 就在这个时候,腰间配戴的一块水滴形的宝石忽然间碎裂开来。随着这个声响,本来以为是害怕得不能动弹的身体就重获了自由。 她记得,那是【解咒】用的宝物。而在察觉到自己刚才与死亡插肩而过的事实以后,贝拉立即压抑着想要立刻撕破自己脸上虚伪的笑容,痛骂眼前这个为后辈造成痛苦的怪物,贝拉却没有这么做的原因在于,因为她知道自己必须继续扮演一个有恃无恐的角色,从而让计划得以继续进行下去。所以,贝拉也就微笑着不说话。 “吾只是来讨回所属之物而已。” “也是呢。一心寻求他人毁灭的怪物会拘泥唯一的物品。” 在赫瓦西奥开口之后,贝拉才伸手慢慢的将腰包上的纽扣打开,拿出一个有巨大的漆黑钻石镶嵌在中央,并且四面都有无数宝石的、手掌大小的盒子出来,笑着在对方的眼前晃了晃。 “就在我手里,你过来拿吧。“ “——” 贝拉手掌中的宝盒强烈的生命气息流露出来,让赫瓦西奥发出不似人类的嘶吼,冲了过去。而贝拉这时也收起笑容,单脚立刻跨在扫帚之上,然后毫不停留地骑乘着扫帚往遗迹的深处飞翔。 地下城里面先是百米的狭巷,然后快速的通过无法有效进行闪避的通道后,前方就道路变宽,视野也逐渐的变得开阔起来,岔路也变得众多而不再只能单向前进。然而,这依然改变不了贝拉遇见的不利状况。 如果说她是一道银色的疾风,后面则是污染一切的根源、漆黑暴风正在盯着贝拉,紧追不舍,随着时间的推进双方的距离逐渐的被拉近。 悄悄往后看了一眼,发现赫瓦西奥所到之处都变成断壁残垣,贝拉也忍不住咂起舌来。 “……居然靠得这么近,真想发一个【切风】过去!” “——喂,小不点。那可是国王的身体哦,你是想要前功尽弃吗?” 当她如此嘀咕的时候,一种能够双向和人沟通的魔导器具,左边的耳坠突然传来了弯刀使——阳.伊德里西的大嗓音。 对于响起一直以来和自己都不对头的人的声音,贝拉在一瞬间惊讶得发出“呜哇”一声,差点摔下急速飞行的扫帚。但在反应快速地抓稳身底下扫帚的支柄之后,她才有余力朝握着另一个耳坠的人大吼。 “吵、吵死了。我不过是埋怨一句而已,般若都没有说话了,哪里轮的到死老头你来说话。” “哦?谁晓得你这个小不点说的是真的假的。” “你!” 贝拉恨得牙痒痒的,在她此刻的心目中,对于弯刀使所怀有的仇恨程度甚至比在后面追杀自己的巫妖王还来得高。 “你知道他有多么难缠吗!如果再不用一点手段就一下子被追上了!可恶,先别说这个了,后辈,给我下一个最佳逃跑地点的指示。” “【探知】” 另一边传来般若轻声的短咏咒语,然后传来清晰的指示。 第八十七话:惊险追击 “……对方的速度比预想中的快不是一丁半点啊。那就按照之前定制的第七条路线吧,这样应该就能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被阳这么一打岔,贝拉觉得自己的紧张感瞬间少了许多,唯有般若的声音让她再次的拥有正常的紧张。 “好咧,般若你那边的负担得更重吧,赶紧去吧。” “明白了,贝拉你也小心一点。” 在分秒必争的时刻,两人也没有平常的称谓而是直接直呼名字。 “嗯嗯,我这边没事的。我们就让原本伟大,却误入歧途的贤者大人——” 贝拉的语调也轻松愉快,笑了一下之后,自言自语地说给自己听一样,轻声而言。 “看看我们后生的厉害吧。” 经过短暂的交流后,耳坠就传来般若似乎把魔导器具交给他人的声音。而贝拉也想要专注于逃跑上,没有再进行对话。 而且,情况也不容许她再和别人闲聊下去了。 贝拉操控着扫帚猛然往下一冲,瞬间紧贴在地面,让人惊叹她竟能凭着以前的战斗经验反应过来。贝拉也因此避开了不知何时来自己右边的赫瓦西奥钩爪般的五指,然后朝着左边的弯道飞了进去。 而后头的追捕者,双眼散发着妒恨的幽光。 直线飞行的赫瓦西奥急速停止前进。但是,它没有立刻选择进入里面,而是释放了魔法—— 进入弯道里面的贝拉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为什么没有跟进来?) 这个疑问在她的脑袋里不停地打转。因为按照原本的计划,她必须为了“那个时候”,尽可能拖延时间才行,如果被赫瓦西奥察觉了遗迹深处的准备,而去搞破坏的话,那么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而就在这个时候,贝拉感觉到后头传来一阵惊人的热量,灼热到她产生了脸部都快要融化的错觉。 不过,直觉让她没有因为往后看去,而是瞬间抬起了头,往上看去。 黑色的火舌犹如一条条蛇类,从黑乎乎的石头天花板降下,贝拉连惊讶的时间都没有,大量的火舌碰触了地面之后,爆炸产生剧烈的晃动,让人滋生了对方不止是想要杀死她,而是要把地下城给填平的想法。 而在那个骇然的震动,以及阵阵的尘埃中—— 贝拉的身影随着破碎的结界光幕,冲出了弯道的尽头。 她连咳了两下,停留在半空中,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 “差点死了……连【不落城塞】、【龙王守护】、【守护的臂章】都破掉了。到底是怎么样啦!” 虽然身上的大部分魔导器具,包括在爆炸中为她挡下了致命一击而破裂的结界法术是由魔法大学出资赞助的,即使破损了,贝拉也说不上多心疼。不过,她惊骇的是连般若为她施加的各种守护类魔法也被消灭了大半,这点就足以说明赫瓦西奥刚才发出的魔法威力多么惊人。 然后,贝拉感觉道那个邪恶的不死者出发,再度从后面追来的气息。 没休息多久的贝拉为了不被对方逮住,只能立刻出发。 而她的目标只有一个。 那就是为对方准备的最后的手牌,必须留到万无一失的时候才使用。 而为此,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这里倒下。 “喂喂,另一边听到吗?快点应一声。” 贝拉咬了咬牙,一只手抓着耳坠,再次进行通讯,要求对方回应。 在等待通讯接通的期间,她保持着近乎每个眨眼间的时间就会奔过百米距离的速度飞翔,而即使有洞冥草在照亮大约直径五米外的空间,但是,在深邃并地形复杂的黑暗中高速前进的贝拉依然要维持着极高的专注力,避免下个瞬间撞到石头天花板上,或者闪避不了背后的攻击,粗心大意的结果是不小心殒命与此的话就不好笑了。 而对方也没有让她等太久,通讯接通了。 传出来的是依然是和自己合不来的弯刀使的声音。 “什么事?” “怎、怎么又是你啊。没有别人了吗?” “你说呢。谁叫我是在这种时候最得空的。” “等等,米洛丽斯殿下呢?应该还有别人吧,是你这种对魔法一窍不通的家伙我很不安心啊!” “哼,蓝发的女孩,还有那个刚从卡耶罗过来的家伙本事不错,都跑去指挥协调了。倒是小不点你,有话快说。” “咕,算了,一个传话筒是谁也没差!你去问负责第七条路线的老人家们,妨碍用的魔法陷阱准备好了没有?” “等等。” 耳坠瞬间静了下来,但也紧紧是一瞬间而已,然后另一边再度传来弯刀使的大嗓门。 “帮你问了,东南角陷阱的咏唱组还需要两分钟左右。” “……计划有变,那怪物的速度比我们想象中还快。保险起见。叫他们在四十秒内完成。五分钟后我就会到那里了!准备完后就让他们立刻撤退!” “啧,少给我颐指气使。喂,听到了吗?那个小不点给你们的命令是死活都要在四十秒内把陷阱搞定!” 老迈的教授、魔导师们被弯刀使大吼之后是什么样的表情,贝拉无暇想象。但为了避免自己的听觉在对方的大嗓门下失灵,她果断地掐断了通讯,然后全心全意地加速扫帚,通过的幽深通道。 然后,在莫约四分钟之后,她脱离了弯弯曲曲的地下城通道,来到一个宽敞的石室。石室连接着各种通道,四面八达。但是贝拉的身影在掠过了地面的上方之前,果断的停止前行,然后藏在了她进来的入口处的墙上方。 “【死亡伪装】” 她发动了暂时遮掩作为生物气息的道具,安静的呆着在天护板的上方。 然后,在底下突然闪过一个黑影之后,她立刻驱使扫帚下降,返回原来的通道。 “阳还在吗?!激发陷阱!现在!” 第八十八话:危机 朝着耳坠如此大喊之后,贝拉的背后发出盛大的闷响,然后她回头一望。 余光看见倒在地上的赫瓦西奥,反击得逞的贝拉扬起嘴角。 “中了!哇哈哈哈哈!” 成功报了差点让自己死在爆炸的通道里面的仇,贝拉笑得非常欢畅。 阳的声音再次从耳坠的另一端传来。 “没有死吧?” “放心吧,我们计算过威力的。刚才那个只是小冲击而已,只要不是倒霉到了头撞到地板上的程度就没事。话说,别时不时跟我通讯啊!接下来它一定气得要死,我要拼命逃了。” *3* 被对方的诡计得逞,吃了闷亏的赫瓦西奥坠落地面,发出沉重的声响。 “……是吾小瞧了敌人。” 被贝拉断言会被气个半死的赫瓦西奥,脸色依然毫无感情波动。它呼出口气,然后以垂着双臂在姿势,仅仅以腿部就让自己爬起身。 “吾承认余的机智与应变,是这个时代不多的杰出魔法使用者——” 赫瓦西奥依然在自言自语。 “但是,余又能吾眼前像个老鼠一样蹦跳多久呢,年轻的魔导师哦。” 知道对方准备了许多的赫瓦西奥没有急着追赶,而是四处观望了一下。 当它看到了躲在角落中的老鼠群之后,双眼赫然发出红色的光芒。 “叽叽叽——!!!” 当老鼠群发现不妙而慌乱地想要散开,四处逃窜的时候,已经被赫瓦西奥控制住了。 两只老鼠不由自主地靠近站在石室中央赫瓦西奥,然后跳上了它的手上。 在手掌各抓了一只老鼠之后—— “嘎吱!” 活物的身体变得松软,温热的液体掉落在地面上。 捏死了左边的老鼠,然后将血液灌入另一只的口里,赫瓦西奥以鲜活的生命作为祭品,召唤自己的眷属。 “……来吧。” 赫瓦西奥伸手,手指指向了贝拉消失的通道。 “……尔等的粮食就在前方,一个都不留的,啃食他们吧。” 随着咒语的咏唱,以及这句轻语。 被巫妖王侵占肉体的亚尔维斯身周,突然间出现了无数双暗红色的眼眸。 ——原本还得意洋洋的贝拉听到了后面传来了举行盛宴的老鼠叫声,往后望去之后,布满通道的红色眼眸,让她头皮发麻,全身起了鸡皮疙瘩。贝拉觉得自己即使是死,也绝对不要死在吃人的老鼠群中。 老鼠群的速度超乎常理,并且能够攀爬墙壁与天花板,密密麻麻的追逐在她的身后。 有两只离贝拉最近的老鼠奋力一扑,掉落在她的女巫帽上。 在明显不正常的老鼠跑到身体上的其他地方来之前,贝拉毫不留恋的立刻伸手,抛下帽子。 贝拉不知道后头的帽子变成什么样子了,但从掉落就立刻有大群的老鼠啃咬的情形看来,但料想自己一不留神也会落得同副下场。 不想要丧命鼠口的贝拉连忙咏唱魔法。 “‘风呀,舞步青春欢快无比。吹奏者,龙卷将是其乐谱’——【千疾风】” 身底下的飞翔扫帚发出作为魔法杖的光辉,然后在法术者的意志下,魔力凝聚成风刃锐利无比的小型龙卷。 大约四米宽的通道内,刮起绿色的风来,往鼠群切去。 即使大量濡湿的声响不断的传出,但鼠群就像源源不绝一样,不停地从贝拉背后的黑暗通道涌出来。 (太没人性了,居然对女性用老鼠群这种恶心的攻击方式!!) 数量来看,心想着对方会不会控制了整个地下城的老鼠。贝拉在心里面吐槽。 但对于慢上半步,掉落在身上就把自己吃光的老鼠,贝拉是一毫米想要深究的心情都没有。 (每个人都要自己要完成的任务,只能靠自己了。) 途中许多为赫瓦西奥准备的妨碍类魔法都被鼠群消耗掉,不能再指望靠小动作来拖延对方脚步了——贝拉认知到了这点,眉头深锁。 因此,贝拉只能不断消耗自己的魔力,继续以魔力来推进飞翔扫帚,时而闪身躲避身后飞扑而来的老鼠,暂且忍住要哀嚎的想法。 而背后的老鼠群双目越来越鲜红,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聚集在眼睛上似的,一次次的加速飞行的贝拉在途中依然有几次出现了被追上的危险。 “出力八成!” 贝拉已经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加大了飞行的速度,以如同滑行的动作急速转弯,进入昏暗的通道。而即使她正在使用的这把飞翔扫帚也是属于高级品,但这样胡乱使用的话,扫帚之后肯定会坏掉的。但活不下来的话,说什么都是白搭。 就在贝拉彻底的立下决心,打定着扫帚坏掉也要摆脱鼠群的主意时—— 转弯处的地下城墙轰然倒塌。 然后,出现的是赫瓦西奥的身影。 贝拉猛然倒抽一口气,因为背后的鼠群而大意的忘记了自己失去了巫妖王的踪迹,没有跟着后面的赫瓦西奥出现在眼前。 因为自己的手上有着“命匣”所以认为对方会跟来的,现在的贝拉也和当时的般若一样,肯定了这点。但是,她担忧的是,看不见巫妖王的时候,对方会放出怎样的魔法出来。在她身上的道具以及有接近一半破损的情况下,贝拉没有自信自己能够再次活下来。 但是贝拉没道理停下来。要是大大咧咧地等着对方,这样也太让对方起疑了。 因此,当时的她没有放慢速度,在地下城中照着安排的路线飞窜着。 直到现在—— 崩碎的石墙碎片中,以毫无情感的目光看向面露惊愕的少女。 赫瓦西奥伸出的手臂,散发着只要沾上一丝就会被腐蚀得白骨也不剩的黑色气息。 作为负着把巫妖王引诱到既定位置的贝拉内心一片冰冷,知道这件事对计划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一环的她,不知道这是命运所开的恶劣玩笑,还是在巫妖王的算计中—— 贝拉只知道,自己如果丧命在这里的话,一切的努力都会化为泡影。 到了这种时刻,虽然不是没有什么能够进行反击的东西,但在这种距离下,给予她的时间不管要拿出腰包的道具,还是抱着信心认为保护身体的魔法能够挡下黑色气息的侵蚀,自己则全速逃跑。然而,在速度上无法取得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后面的巫妖王不用一秒钟的就能追上来,她将会陷入被动中,避无可避。 第八十九话:豪言 无论如何,贝拉都认为以上的方法给予自己变应的时间都不足以化解这次的危机。 要怎么做,如何去做,选择已经在迫在眉睫的时刻了。 但既然不管采取什么举动,时间都不够的话,只能“维持原状”,然后再争取时间不就行了吗。 (只能放手一搏了。) 在贝拉咬紧牙关,抓紧扫帚的时候,心里下定决心的时候。 “——捉到了。” “你做梦啦!” 赫瓦西奥平淡的语气传来,贝拉则是坚定地回视那个阴沉狠毒的视线,嘴上毫不客气的回应对方。 近在咫尺的时候,贝拉抛开犹豫,猛然释放了所有蓄存在飞行扫帚的魔力,强烈闪光瞬间乍现,人已经被带到了两百米外。 发出了气体被压缩到极致,还有扫帚某个部分断裂的声响,贝拉的身子想流光一样笔直的飞出。 很显然的,飞翔扫帚失控了。 贝拉再也控制不了前进的方向,在这种前进的速度下,没有任何的措施下,再过三秒钟的时间,她就会撞到墙上,因为撞击力而悲惨的死去。 而她的一百米前方,就是地下城的少说有一米厚的墙壁。 期待人体能够借由俯冲的力量,在上面撞出一个人形的大洞穿过去是不现实的。 但是,那个前提是在故意让底下的飞翔扫帚失控前,没有任何的想法的话。 而赫瓦西奥看见了,贝拉呼吸急促,扬起了紧张而兴奋的微笑。 从彻底失控的扫帚让在自己到撞上墙壁,在那样的冲击力下死亡之前,利用争取到的三秒钟的时间。 “去吧!” 把手伸入腰包,把里面的道具都胡乱的激发个精光,然后将腰包使力甩了出去。 绽放一阵强烈光芒的腰包撞到了已经不足百米外的墙下,“碰咚”一声,掉落在了地面上。 轰——!!! 各种魔导器具的暴走效果,响起了如雷般的炸裂声响,那个威力让古迹的一角——准确来讲,一瞬间,整个地下城区域都在天摇地动。 在封闭的情况下,产生的声波震耳欲聋,大到让贝拉整个脑袋发昏。 不过,眼前的厚实墙壁崩塌了。 贝拉微微睁开眼睛,看见那里出现了一个不规则、但足够让人通过的裂缝。 而就像骨牌效应一样,地下城里头的大量的石头铺天盖地往贝拉和她背后的赫瓦西奥的头顶砸下。 贝拉屏住呼吸,弯曲缩起身体,尽可能贴近帮助自己飞行的扫帚支柄,才能够让身体受到碎片击中的面积减少。 尖锐的碎片在各种守护以及强化魔法的作用下,贝拉没有被其贯穿,但也受到了殴打一般的痛苦。 但也因此,贝拉顺利化解了先前未有过的,大幅度拉小了两者之间的差距的最危险的一次的危机。 猛然加速,导致重心不稳地大幅度摇晃起来,她从烟尘滚滚的地方冲了出来。随后,贝拉的双手松开了扫帚的支柄,摔下了破破烂烂的飞翔扫帚,身子往已经不在狭窄的通道而是宽敞无比的空间重重的掉落的地上,翻滚十几次之后,才停下来。 飞翔扫帚也因此真正的变得四分五裂,再也无法使用。 “——” 忍受着刚才的连续冲击,大大的喘了一口气后,银发的魔导师就挺直了她的背脊,好整以暇地爬起身来,站在环形的古老地下城内厅里望向她的敌人。 而赫瓦西奥也降落地面,以国王的面容露出不似人应该拥有的阴沉气息,直视着引领着自己到此的贝拉。 凭借着不输贤者的智慧,赫瓦西奥自然不会认为贝拉那是放弃了抵抗的神情,但也 “幸好看过了地图啊。穿过了那面墙,终于把你给带到这里来了。” 贝拉仿佛无视了眼前的巫妖王,自言自语起来。 之后,她才抬起头,在光线昏暗的大厅内凝视着不死者。 “我贝拉.安德拉,在此放出豪言!” 站在这个只有一人一不死者的环形大厅里。 她慢慢的踏前一步。 “就要在这里灭了你!” 伸手抽出了怀中那个除了“命匣”以外,即使是死也会保护住的、自己心血,以及是后辈友人她们希望的结晶。 一个精致的魔法卷轴被拿了出来,展现在巫妖王的眼前。 随即,仿佛冰与火的精术,却完全不属于五大熟悉的法术。 而贝拉她准备咏唱的是,自己所独创的精神系魔法。 还没打开的时候,元素的波动已经超越了大部分魔导师。就算是元老级的教授也不见得可以每次都使用出如此完美程度的魔法,由此可见,创造者在抒写卷轴的时候灌入了多少的精力与心思。 卷轴里隐藏的术式散发出了属性魔法所无法展现的光芒,复杂的阵式于空中显现。 目睹这个光景,微微睁大了双眼,赫瓦西奥则是吐露已经一目了然的话语。 “……原来如此,想要将吾从这具肉体抽出来,在此地消灭是吗?” 原本微微的扬起眉毛,看见术式时略为动容欣赏的表情很快沉淀下来,赫瓦西奥此时的脸上依然是平淡的神色,却缓缓地摇起头来。 “但是,此乃徒劳之举。” 它的视线从卷轴上移开,重新看向了贝拉,感受到她身上那若有若无的的“命匣”气息之后,赫瓦西奥的神色才出现了变化。 “从很久以前开始,尔等就在研究能够彻底消灭吾的魔法。吾自然是知道尔等成功了。所以才会带着活着的人类军队前来,让尔等守护的一方成为吾的道具。” 赫瓦西奥的眼部隐隐燃烧着苍白的火焰,浑浊蓝色的瞳孔,映照着贝拉手中紧紧握住——将希望都寄放在一个小小的魔法卷轴上。原本毫无情绪波动的眼神,陡然产生变化。它渐渐暴露出了不死者的残忍特性,毒辣的笑容浮现在脸上。 “余的术式结构非常完美,是吾必须不吝地给予的嘉言。但是,耗费的魔力量并非是能由余一个人来完成的吧。” “!!” 一眼就看穿了术式的唯一缺陷所在,贝拉的神色出现了动摇的表情。 “而余的背后——那个墙壁后面藏着许多的魔导师,便是要消灭吾的魔力源头吧。反之来说,只要吾先将他们消灭,余就再也没有威胁了……【暴焚】” 说完,狞笑着的赫瓦西奥伸出手,手掌冒出黑色的火焰。 笔直射出的黑焰团直接轰击在了贝拉身后的墙上,引发了环形大厅的震动。 第九十话:暴露的底牌 转过头,贝拉看见三层楼高的土褐色墙壁轰然倒塌。 石墙倒下以后,激起大量的沙尘,墙壁后的楼层构造此时暴露出来。而就如巫妖王所说的那样,每一层楼的地面上,站着数量有三十人左右、来自魔法大学的魔法使用者,支撑着消灭生者气息的结界的教授们暴露在赫瓦西奥的视线下。 “【惶恐】,【遗忘之夜】,【覆灭】,【堕落秽语】” 轰塌墙壁后,巫妖王也没有停止放出一个个极具威力的短咒,想要杀死教授们。 从刚才隔着一面墙壁就感受到刺入肌肤的恶寒,作为魔法大学的精英派遣到这里来的教授自然不会是等闲之辈,一齐支撑起防御性的结界光幕来抵御。 事实是,赫瓦西奥想要一下子杀死这么做魔法使用者中的佼佼者也很困难,但假如赫瓦西奥的目的是消耗对面的魔力的话,事情就变得简单许多。 见状,贝拉把视线放回巫妖身上,神情出乎预料的冷静。 她不急着真正激发手中的魔法卷轴,而是隐忍什么,用空着的手抽出腰间的短法杖,想要分开一些背后的大学方的魔法使用者的压力。 “【切风】!!” 月牙形的风刃迅速在散发着水晶般半透明光泽的短杖前端形成,接着飞舞而出。 但是,贝拉的攻击被开始肆虐在这个地下城大厅的黑色气息挡住了,饶是如此,看到对方无疑闪躲,贝拉也不敢使用太强大的魔法,担心自己魔法的威力在切穿黑色的气息之后,会伤害到国王的身躯。 当贝拉以牵制为目的,想要继续放出魔法的时候,赫瓦西奥瞥了她一眼。 “‘我祈求虚无,因为我拥有世间所有’——【魔法妨碍】” 魔力徒然溃散,原本半成型的魔法暴走,魔力反噬贝拉的时候,其效应连带周遭事物受到破坏。 “唔……!!” 也多亏了提前得到会用【魔法妨碍】的情报,贝拉急忙间调整好反噬的魔力,总算没有面临爆体而亡的悲惨下场。 (还差了一步。) (就还差那一点了。) (坚持下去,坚持下去!) 魔力反噬的后遗症,让贝拉的嘴角留下一丝血迹。用手背擦掉血液。不知道是否是因为不敢而狠狠地盯着依然在持续耗损教授们魔力的赫瓦西奥。 “就算事前使用了隐藏生者气息的法术根本是徒劳无功之举,如此大群的生命之火在吾眼里看来就如同昼夜的烈焰,亮眼得很啊。” 赫瓦西奥感应到她不服输的视线,发出嘲讽的阴冷语气。 “作为人类的余已经做得不错了。现在,吾的‘命匣’在哪里?” “……” “乖乖的交出来,看在同是真理的探求者上,说不定吾能饶了余等一命。这副身体也能归还给他的主人——” 善于玩弄人心的巫妖王在劝诱着年轻的魔导师贝拉,然而它得到的回应是某个男性的一个厉色呼喝。 “动手!” 随着这句话,在犹如暴雨般的魔法当中,拿着附魔武器冲出的一个男人。 他是大漠出生的弯刀使,阳.伊德里西。 靠着甩开身上绘着血纹的褐色长袍,完美隐藏在赫瓦西奥不到三尺的地方。也不知那长袍是怎么样的宝物,居然躲过了对生命气息非常敏感的巫妖王的探测,发动了袭击。 然而。 即使是如此出乎预料的奇袭,赫瓦西奥还是反应了过啦,在它要用魔法对弯刀使还击的时候,一个夹带着疾风的箭矢飞来,精准地扰乱了赫瓦西奥的术式。 而仅仅是这个霎那间的变化,阳便靠近了赫瓦西奥,使到后者立刻落于下风。 放出冷箭的人,是卡耶罗都市的冒险者公会的会长,塔米。 与吝啬的作风不同,在魔法大学的人群中,弓箭使手上就像不用钱一般、不断将箭矢地大量射出,牵制着已经拔出圣玛瑙刃的赫瓦西奥。 贝拉激动地喊道。 “拿杀猪刀和臭骨头的你们两个终于肯出手啦?我还以为你们两个男人看到传说中的怪物都吓尿了不肯出来呢!” “放屁!” 即使已经和巫妖王短刃相接,弯刀使的口中依然毫不留情。 “小不点你受伤了之后,别拖我后腿就行了!” “害怕魔物?对我这个完美的冒险者公会会长来说,那是不可能的。” 以六人成员为队伍行动的“英之链”当中,除了过世的莉莉娜,以及因为上了年纪而告老还乡、般若等人不想要麻烦让人尊敬的队长而选择隐瞒不通知雷奥以外,四人在此集结。 而当贝拉,塔米,阳等人在地下城里奋战的时候,最为关键的那位人物。 般若她并不在此处。 *4* 二十分钟前。 当时结束了通讯,把耳坠交给阳以后,般若她长叹了口气。 老实说,她的心情非常的沉重而对于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不敢丝毫的大意。因为只要自己无法完成精密计划中的任何一件事,或者比预计的时间来得晚,等到自己赶到的时候,如此一来一切都会为时已晚。这件因为自己的疏忽而发生的事件便无法以最完美的办法谢幕。 而在这种即将决定不论是人类史上,是否能够以近乎为零——没错,这种让人难以置信的牺牲人数就得以解决危险——不亚于般若当初参加珈西亚对抗侵略者的战役中发生的奇迹,或者影响到自己命运的时刻。在讨伐巫妖王的时刻来临,贝拉和阳都还有心情拌嘴争吵。这让般若觉得之前一直闷闷不乐的自己倒是像个傻瓜一样,而一旁的教授们也是对两人无言不已。 但是。 这确实很有冒险者的作风就是了。般若心想,紧绷的神经线也不知不觉放松了下来。 “般若大人,现在还不是您出场的时候……” “我知道。” 以为她对这些人感到失望。心里深有同感,但觉得计划不能因此中断的特鲁达元老教授如此说道。而般若则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目光坚定地锁定刚进入这座地下城的邪恶的方向,她如此说道。 “我相信他们。但就像贝拉说的那样,后面还要很多事情要做,所以我不会再站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般若发动【瞬移动】,打开能够将人长距离运输到世上任何一个角落的黑洞。设定的地点是珈西亚王国。 “赫瓦西奥那边就交给他们了。” 第九十一话:蓝色的流星 得到两位同伴的帮忙,贝拉的语气得意得仿佛胜局已定。 “我说你脑袋生锈了吧,不死者当然对生者的气息自然非常敏感,这个道理谁都懂,但是——” 她扬起笑容,握紧了手中的卷轴,朝着赫瓦西奥大大方方地笑道: “如果是在一大堆的强光中,任谁都不太会注意一丁半点的星光吧。再说,魔法师很难摆脱前锋的,你这个老古董。” 赫瓦西奥不明白对方的自信为什么会在两人加入后急剧上升,但赫瓦西奥的杀意变得更加的浓厚,原本轻藐的笑容也变得狰狞起来。 弥漫在地上的黑色气息此刻慢慢的如浓烟袅然升起。见状,贝拉和阳等靠近赫瓦西奥的人们匆忙抽身,后退到结界当中。 但就连“龙王的结界”也支撑不了多久的死气,又能做抵抗多久呢。一旦被蜂拥而上的死气淹没,迎接人们的死亡依然会到来。众人也会成为死气这只猛兽口中的祭品—— 事情原本是这样才对。 然而,巫妖王发现一触即死的魔法——发挥不了作用。 见状,赫瓦西奥猛地转头看向了“源头”,一道蓝色的身影映入了眼帘。 “请停止这一切。你已经伤害太多人了。” 就在这时,从暂时打开左向角的结界的教授人群中,一个人无畏的出列。 ——那是能够消除恶意,所有邪恶无法靠近的“善”。 ——那是尊贵而圣洁,令人无法直视的少女身姿。 那个年少女性的身影化为最强力的盾牌,仅仅站在那里,所有的“恶”都会被驱散。 在黑暗中显得精致而深邃的无数七彩光粒飘浮着,宛如天体星球以某种曲线轨道围绕着少女运行。 赫瓦西奥那望上一眼就会丧失理智、让人癫狂的身影被星光覆盖,所以面对如此险恶的巫妖王,教授们至今才能保持着同样的心境,恍若未闻地准备施展着魔法,到现在这一方还无一人身亡。 原因在于,他们身前的托雷斯皇女的湛蓝双眸直视了那个邪恶。 她发出,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就连般若也模仿不来的特殊歌咏。 “……为了保护友人,她孤身奋战。” 不是皇女,而是以圣少女之姿的她轻轻吟唱。 “她是冒险者,她是英雄,她是魔法使用者。火之古龙的血是她的荣耀,讨伐魔物的徽章是她的骄傲,连军队都要避而战之英杰,故称——魔英。” 轻启薄唇,星芒的圣少女的真言引领人们向上。 同时,那也是为巫妖王所害的人们献出的挽歌回荡在遗迹里。 蓝色的秀发轻轻飞舞,长裙在摇曳,半抬起的手控制着星辰运转。 “而其名为——般若。” 遗迹的周围——或者应该说,遗迹的本身在以前十分的华丽气派,是由无数花树纹样雕刻的石楼构成的建筑群,然而这些昔日的荣华都已经是过去式了。倒下的柱子与墙壁的泥沙石块,这座在地底下显得无比凄凉的古迹中,美丽的少女站在破败落魄的褐色地面上,那道身影仿佛沾染上了忧伤,却出淤泥而不染的圣洁。 “我们在她的光辉下,前进。在她的庇护下,我们将会无所畏惧。” 此时此刻,神明仿佛真的聆听到了少女的祈愿,万点金星,众星捧月的少女张开坚定的双眸,直视邪恶。 “——我来尽薄弱的一己之力。” 时间回溯到,一行人来到魔法大学以后的第二天召开的会议上,米洛丽斯自告奋勇。 “如果有我的神通‘星芒之力’的话,就可以缩短比预计中的战斗时间,这样的话就可以争取时间把生命放回阿尔曼大人的身体里面了。” 以认真的眼神,当时的米洛丽斯笔直地注视着众人。 看着她的般若,也意识到了不论是准备为君国牺牲的阿尔曼,还是皇女,都拥有着她无法比拟的觉悟的事实。 当时,皇女继续说道: “赫瓦西奥曾经说过,我是不死者最大的宿敌。受保护来到此地的我无论如何,也不能一个人在安全的地方等候消息,肯定一个我能帮助到大家的位置。” ——拜托了。 知道作为皇女要求他人让自己参与到危险的行动中,当时的米洛丽斯不会不明白这是一种任性。 即使是弱不禁风的少女。 即使是尊贵的托雷斯皇女。 即使没有人要求她这么做。 但她依然站了出来,将双手轻轻置放在小腹上,微微躬身——以尊贵之躯诚挚的请求人们。 而如今在巫妖王面前,冒者巨大的危险,委婉地吟咏英雄之歌,不胆怯的身姿让当时的魔道士们不禁为之动容。 “——” 无视大地的阻碍,从地下城石头天护板处垂落的星光点缀了皇女的全身,仿佛一道道赞颂了少女的勇敢、随着发丝摇曳的星之薄纱。为了避免计划败露,尽量减少此处的人员,此时皇女的身边连一位护卫都没有。 然而,蓝发皇女脸上毫无畏惧的神色。犹如在浩瀚的星海中徜徉,星芒所经过的途径变成了指引丧命于巫妖王手中的亡灵通往天国的路径。 轻柔而悠长的歌曲,没有古老而神秘的语音,也没有晦涩难懂的歌词在里头。 但是,内容依然震撼人心。 也因为皇女的勇气,赫瓦西奥在地下城内至今所照成的伤亡,比原本预计中来得低,或者说,太低了。没有错,这已经是魔法大学认为皇女的神通会克制巫妖王,却还是低估了前者的能力。这时伤亡简直低得让人不可置信。 “——想妨碍吾的话,吾连天选之人也会杀了。” 发现难缠的妨碍者,巫妖王的双眸里冒出似乎要实体化的浓烈恨意,攻击一再受挫的赫瓦西奥发出了恶毒的诅咒,身体周围漂浮着一个个黑色的幽火。 “逆吾者亡。” 它抬起一只手臂,手心朝向了皇女。 “就让余化为流星陨落吧。” 但就在这时,圣少女清澈的歌声也回荡在封闭的地底空间。 明亮且谣言的光粒不断围绕着少女的周身旋转,化除黑色灾厄的邪恶法术。 就在巫妖王即将有所举动的时候—— “你在看哪里?” 一句轻飘飘却锋芒毕露的话语出现。 在破旧的地下城遗迹里,阳头上那好像要燃烧起来的赤发与身影,在人们眼前一闪而过。 第九十二话:冒险者与巫妖 “跟我战斗时,你还有走神的心思吗?别瞧不起人了!” 在最凶恶的黑色死气被歌声化解的瞬间,已经无所顾忌的阳立刻俯冲上前,再次与赫瓦西奥近战。他的话语平淡无奇,但手里的弯刀却凌冽无比。 在他手中使用的弯刀出神入化,舞出了耀眼的光芒,一道刀芒脱离弯刀,飞向了赫瓦西奥。 “哼。” 赫瓦西奥只能暂时中断魔法,往右方移动两步,躲避那蓄力依旧的斩击锋芒。而只见从巫妖原本位置上一闪而过的刀芒,斩击在了地面上,划出了大约三十公分的长长裂痕。 阻扰巫妖王对皇女的攻击之后,阳没有停下脚步的打算。 他继续冲上前去,逼迫赫瓦西奥近身应战,让它无暇对付皇女。 只见那把散发着寒光、从来不沾染一滴血的附魔弯刀,在前冒险者的手中轨迹变化莫测。 一刀接着一刀,让人屏住呼吸的不要命一般攻击,即使是十八武艺精通的赫瓦西奥也大意不得。 这时候,阳开口说道: “我和那些婆婆妈妈的其他人不一样,既然被怪物上身,就别怪他人让自己少了一两条手脚。就算死在我的刀下也活该。不相信我说的话,你可以赌赌看啊。” 暗红的发丝晃动,男子撒疯起来除了“狂野桀骜”,人们就再也找不出任何适当的形容词了。而仿佛自己说完了这句话以后,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下一刻,这位弯刀使摆出的架势是将自身攻击力最大化的攻击姿势,再度朝赫瓦西奥横刀劈下。 啪啦!赫瓦西奥侧身躲过的一道刀芒,导致地面的石板出现深深的刀痕,大片的碎石飞溅。 “奉劝一句。以我对这个人的认知,他还真敢这么做哦。” 远处的塔米轻飘飘的也说了一句。其声音轻和,但传进赫瓦西奥的耳中莫名的清晰。 赫瓦西奥瞥了一眼在远处窥视,等待机会的塔米。 在它的感知里,举着龙弓的那名弓箭手的危险度,更在弯刀使之上。 果不其然,破空的声响回荡在地下城中,塔米手中锋利的箭头精准的封锁了巫妖可以移动的方向,瞄准的地方是即使射中也不致命的躯体部位,譬如手臂大腿等地方。而弓箭手会有这样的举动,自然是从贝拉那里听说事情经过的他照顾到般若的心情,在力所能及之处尽量顾及国王的性命。 不过,从冷酷的不断射出箭矢这点看来,这名弓箭手显然也不太在意巫妖是否成功闪躲他的箭矢,也不害怕对方是否会往他射出的箭矢上撞。毕竟,他再也清楚战斗中顾后瞻前,被巫妖发现他们存在顾忌才会是最致命的地方,要是被发现他们有营救国王的意向的话,会陷于所有人于危险之中。 这里有一点要说明的是,般若一次也、从来都没有,拜托过他们手下留情。 因为有这群冒险者时代同伴前来支援,欠了一大份恩情的她心存感激,在想着往日要报答这份恩惠的时候,自己不能在他们赌上性命战斗的时候,还做出让他们留下国王性命——这种无理而过分的请求。 然而哪怕是没有开口,冒险者们还是敏锐的意识到了般若的纠结,塔米和贝拉就尽自己所能的达成般若的愿望——最多是在战斗的途中,攻击威力从致死降低成半身不遂或者残废的程度吧。毕竟,要是他的射击太过敷衍,在前线作战的弯刀使会陷入危险之中。 这已经是塔米能妥协的地方了。 况且,相较于无情的弯刀使,他自认本身已经算是相当的善良了。 “嗖!” 塔米在巫妖王想要使用魔法的时候,恰到时机地射出破魔的箭矢,打散了对方的法术。 赫瓦西奥怒目瞪视远处的弓箭手,对方报以微笑。 “只会玩些奇技淫巧的蝼蚁!” 只要赫瓦西奥能专注精神,绝对有把握能放出魔法与诅咒,远程杀死对方以及皇女。但唯一的问题是,它始终摆脱不了十分难缠的弯刀使。后者显然不会给它这样的机会。阴恻脸孔的赫瓦西奥再一次身姿敏捷地侧过身子,躲过了弯刀使一次斜砍击,并且纵向挥出手中的玛瑙刃,砍向了阳的肩膀。 这时候,原本一往无前的阳忽然踏着步法,迅速后退一步,似乎萌生了退意,迅速拉开了距离。 “?” 见状,赫瓦西奥虽然不解,但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而当赫瓦西奥欲展开追击的时候,一道箭矢射在了它的脚边,引起剧烈的爆炸。 而等弥漫的灰尘散去的时候,周身浮现破碎的暗黑色护盾的赫瓦西奥没有受到伤害。原本已经和它拉开距离的阳又瞬间冲上去,一改之前弯刀的攻击轨道,以截然不同的刀法疯狂进攻。 纵然手里的弯刀在与圣物碰撞而发出了近乎悲鸣的声音,其主人也毫不在意的继续以一往无前的气势挥砍。 冒险者之间的如此无隙配合,让赫瓦西奥恨得牙痒痒。 它总算见识到了最高阶别的紫金冒险者们极其的难缠之处。至于对方说不在意国王性命这一点,赫瓦西奥无从判断对方话语的真伪。因为阳和塔米的攻击,里面的杀气无比的真实,也唯有杀气是无法伪装的。前者斩出的刀芒甚至好几次差点斩落了他这副身躯的头颅。 这些看似冒险者的人们或许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不会顾忌到这位国王的生命。 ——说到底,冒险者们是一群来自于不同国度的人们,就算是真的出身于珈西亚王国也好,推崇自由的他们连对自己国家的君主有多少忠诚也说不定。 诱导自己来到这里的年轻魔导师似乎想要留下国王的性命,这点赫瓦西奥轻易的发现了。但假设这两个男性冒险者并没有这种念头的话,一个大意导致它附身的对象重伤不治,作为灵体的自己会因为丢失肉体而跌落一定的战力这点先不说,原本就在之前与魔神的战斗中受伤的它,也需要更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完全的状态。 而一旦如此,在这里失去了一名国王的肉体,就无法再继续指使六国的联军进攻魔法大学了。 而且,留下国王的性命还有一个无法忽视的用途在。 对它来说最关键的魔神——没有了这个国王的生命作为人质的的话,赫瓦西奥无疑便会失去制约对方的依仗。 种种的不利让赫瓦西奥阴沉着脸孔,没有再使出之前对付般若的时候,以国王的肉身作为人质的风格,转而发挥全力地认真应战。 “看起来他很在意般若那丫头啊。没想到我们这位内心是怪物老头的家伙还穿越了大半个圣斯西耶诺大陆,就为了博取般若的注意。真是要不得。” 弯刀使在附近风言风语,试图扰乱赫瓦西奥的注意力。 即使口中这么说,阳并没有大意轻敌的想法,手中的弯刀依然闪耀着雪亮的光芒。在空中一闪而过,以猛烈的气势砍向了赫瓦西奥,但被手持圣玛瑙刃的赫瓦西奥挡了下来,接着,巫妖王立刻驱使周身的死亡气息涌向了弯刀使。 面对这一招,弯刀使显然早已经有了准备地以空着的手抛出一个瓶子——那是最高浓度的圣水。 经过大祭师以上的圣职者祷告,神圣的液体在死亡气息凝聚起来之前驱散了它们,神圣气息弥漫开来,使到赫瓦西奥微微皱起了眉头。而阳也不放过对方面露厌恶表情的产生的小小破绽,刹那间采取了更为猛烈的斩击。 第九十三话:牵制 ——这是以能够无视以“恶意”作为应对魔法最为强大武器的皇女在,冒险者的联携作战。 最后,自己还要提防这个时代最为杰出的英雄,那个随时会出不起意现身的屠龙者吗——逐渐明白了对方的计策,赫瓦西奥狰狞的仇恨神色消失,嘴角扬起。 “做得很不错,但究竟是目光短浅的凡人。” 巫妖王手中的蓝玛瑙刀在嗡鸣,似乎因为察觉到了强烈起来的邪恶气息,反抗着支配着它的不死者。然而,用来对抗恶魔类有极大作用的圣物对于最高阶的不死者来说,这样的反抗相当的细微。 察觉到即将到来的危机,阳面色慎重地再次举刀,摆出姿势,冲了上前,与将武器舞成一团寒光的赫瓦西奥战在一起。 察觉到盛大的危机近在咫尺,远处的弓箭手也不敢大意,大幅地拉开龙骨长弓,准备随时射出箭矢打散可怕的魔法。 虽然死气在“星之辰芒”在多用下,失去了了致死性的效果。但是,无人知道赫瓦西奥准备做什么,整个大厅开始弥漫着更加浓郁的死气。 在庞大的黑暗海洋前,即使是身怀神通之力的圣少女身影也倍显渺小。即使已经退役,却依然不失当年的勇武,勇往直前的冒险者们咬牙支撑战意,寻找一线生机。 “喝啊啊啊!” 由下往上的逆向斩击,被一个对方跺脚、赫瓦西奥的身体就仿佛不受重力影响地迅速往后退去,躲开了这个迅猛的一击。接着,赫瓦西奥站在了弯刀使二十米外距离,咏唱咒语,想要施放黑暗魔法。 “实力跟以往的垃圾不同啊。不愧是贤者候补,魔法无双的同时也没怠慢武艺。” “也难怪般若吃瘪了。” 见状,塔米持续将龙弓拉至满月,神情凝重地回应阳的大声嘀咕的同时,放开了弓弦。 箭矢发出空气爆裂般的声响,然后犹如一道长虹窜出。 “!!” 接着,在赫瓦西奥的手上凝聚魔法元素的时候,被呈现弧度的轨迹激射而出,旋即而至的箭矢给打散了。按理来说,魔法的流动是不会轻易被阻碍的,而能够做到这点的,全凭弓箭手那个神乎其技的箭术。 因此,巫妖隐约闪烁着苍白火焰的眼眸,若有所思地转头往向了那位弓箭手,浑浊的目光散发着疯狂的情感。 而即使被邪恶的不死者注视,塔米的神色依然如常。 在只要自己打乱魔法的箭击失败,同伴被巫妖王的魔法击中就会立即丧命——完全没有生存可能的情况下,他会接受这个承担同伴性命,让从自己手中射出的箭矢精准地打消了敌人的魔法的艰辛任务。这样的人,自然不可能会在这时候惊慌失措,被巫妖轻易的影响。 而且,塔米很快的再次搭弦,同时射出四箭。 那是在冒险者时期探访的遗迹获得的魔法箭矢,意旨不在伤害目标,而是封锁行动。 “——” 只听见破空的声响,弓箭手快速的瞄准之后,四支附加了【迟缓】魔法的箭头同时激射而出,形成四道不同方向的弧形轨道,半透明的箭矢散发着微量的魔法光芒,封锁赫瓦西奥所有能够移动的方向。 只要其刺入对方的体内,就能造成身体迟钝的效果。 “——” 然而。 当四支箭矢在瞬息间靠近了巫妖以后,接触到了开始朝巫妖身边聚龙而来的、黑色汪洋般的死气,便犹如碰到了无形的墙壁、失去力量一样掉落在地。 见状,塔米顿了顿,神情慎重地继续从后背拿出一支箭矢搭弦,却没有贸然的继续攻击。 连弯刀使也发现了一些端倪,赫瓦西奥似乎失去了耐心,涌动的气息变得大不同。 “咔、咔!” 当挂在胸口的某种物品发出脆裂声响时,知道那是能够抵挡巫妖瘴气的护身符破裂所发出的声响,他立即暴退。 几个距离惊人的跳跃之后,阳眨眼间来到了皇女的身前,严阵以待。 而曾经是紫金阶别冒险者的他们判断并没有错误。 仿佛沉浸在黑色汪洋中的赫瓦西奥的口里发出低沉的语音。 “用这时代的英雄潜伏,想随时出手,又可以在不出现的时候让吾保留应付她的力量。很好……很好!相当杰出的计划!原本吾还想要这个王国支配者的肉体,来统治整个圣斯西耶诺大陆,但看来吾是不用到那些活人了——” 魔法大学方的人员,和前.冒险者全体露出警戒的眼神,恐惧和不安的情感在地下城的空间里蔓延。人们知道巫妖王在接下来使用的魔法将会为这里的人们带来灾难。 “余等全都化为不死者吧。然后成为吾所向披靡的不死军队的前锋——” 地下城仿佛化为了一座蚁巢,巨大的口器即将吞噬众人。 猛然扩散开来的黑色气息侵蚀了石块,使到接触到一切事物徒然迸裂,连不少支撑着这个地方的巨大圆形廊柱也化为了齑粉。而每次黑色气息的潮浪冲撞在结界上,有教授们撑起的结界光幕就会越发的黯淡。虽然现在还没有被突破的迹象,但只要时间一久——或者剧烈晃动的地下城环形厅堂倒塌,导致这边人们就会在战力上蒙受巨大的损失,即使下一秒发生这等凶险的程度——就算是全灭的事情也不会让人奇怪。 无可质疑的,能够绞杀所有人的黑色灾厄即将倾倒而出。 就在强烈的危机降临魔法大学方的人们头上时,赫瓦西奥却突然感知到了什么,它的话语戛然而止。 它盯向了握着卷轴,却一直没有采取任何举动的贝拉。 “终于发觉啦。” 对方在这时候嘴角扬起,忽然间露出得意万分的笑容。 而那个笑容在赫瓦西奥的眼中,不再是像自负地等待自身灭亡的笑容。 “呵呵,这里没谁笨到认为你不会对外面的军队下手。那里啊,早已经有人去处理了。” “……” 那种感觉还在持续着,赫瓦西奥的心底下滋生了不好的预感,难以继续装作镇定下去。 第九十四话:将军 而贝拉以一种嘲笑无知的眼神注视着它,没有说话。 对方轻轻笑着,瞳孔散发出银色光芒。 那个自信的态度以及从未出现的魔神,结合这两点,赫瓦西奥终于察觉到了什么。 “——该不会是。” —— 调虎离山计。 —— “……” 赫瓦西奥这时候才确认了对方的计谋。 要知道,赫瓦西奥的人质不只有国王而已,它在六国联军的军营,设置了大量能够让人们瞬间不死者化的魔法阵。 而这些魔法阵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发动的原因,是因为虽然以不死者的特性,让它想要尽可能的为生者带来痛苦。然而候补贤者的智慧与傲慢总会与那份立即摧毁一切的欲望对立,告诉它还不是时候,总要想要尽可能的完善复仇的计划,在最佳的时机才会动手,制造最大限度的混乱与绝望。并且,在附身的国王还活着的情况下,它还必须分散一些精神去压制亚尔维斯,造成赫瓦西奥在其思维与举止上出现连它自己都难以发现的偏差与影响。 ——正是三者的干扰、彼此对立,在赫瓦西奥在识破对面的计策时产生了无法像候补贤者或者未附身国王的时候,透过种种迹象,快速识破对方的计谋。 而这些都是由被它亲手杀死的阿尔曼发现的。在经历死亡的瞬间,不死者那份映入眼帘的疯狂、包括矛盾与不忍,成为了在霎那间捕获这些情感的老者为拯救君主的“钥匙”,并且在复活后不断的思索,完善临死前一闪而过的灵光。 甚至,为了掩饰这个目的,阿尔曼翻查大量的书籍与记录,最后选择了这座地下城作为行动的地点,并且在般若等人到来之前,将自己的发现与目的,提前告知了魔法大学一方,直到般若她们到来之后,详细的计划也恰好真正完善起来。 对于担负着人类兴荣重任的魔法大学来说,人类方大规模的死伤无疑是他们最不愿意见到的状况,被附身的一国之君的性命安危从来不是他们的关注点。在没有能够消灭巫妖王的后手——也就是解除外面的联合军队会不死者化的前提下,即使是他们极力想要拉拢的般若,魔法大学也不会轻易的同意在消灭巫妖王的时候,同时施行拯救亚尔维斯的方案。 毕竟,赫瓦西奥就是如此卑鄙。它会使用一切所能利用的事物,想要为敌人带来犹豫,带来绝望的情感来壮大自身的灵体。 然而—— 此时此刻,赫瓦西奥发现,遥远的感知到了。 它布下的这些将生者转化成不死者的魔法阵,全数都已经被干净利落的击碎。 “——” 不但如此。 除了魔法大学以外的军营。赫瓦西奥在另一个地点亦设下了同样随时能够发动的魔法阵。为的就是在重要的时候,产生大量的不死者来作为它的战力。 而那个魔法阵的地点,就是在遥远的桑德拉王都。 即使赫瓦西奥察觉到不对劲之后,便能立刻发动让那个城市的人们死亡的法术,制造属于自己的不死者大军,然后转移到自己的身边来。众多的魔法阵隐秘地设置在了桑德拉王都的角落里,即使有人能够发现那些魔法阵的位置,也不可能同时在一瞬间清除干净。 但是这个时候,赫瓦西奥已经没有了以往那些魔法阵的法术依然存在、随时可以运转的感觉。 上千个魔法阵与准备的后手,以它完全无法反应过来的速度,都在不久前短短的五秒钟内全部消失了。 而且从法力的波动来判断,是同一个人动手的。 若不是如此,它也不会惊愕到白白错失发动任何一个魔法阵的时机。曾经被赫瓦西奥断言无人能够完成的事情,被什么人给做到了。是谁,是谁能够做到这种事?要知道魔法大学与珈西亚王国彼此相差何止千里远。如果不是分身的话,又有谁可以在瞬息之间消除它布置在两个不同地方的魔法阵。而且,前提还是本尊和分身都要有那样海量的魔力支撑才行,这样的分身即使是魔神也无法拥有亦不能掌控,唯有至高的神明才能做到。又是谁会—— (般若。) 在风暴般的思考下,这个名字出现了在赫瓦西奥的脑海里。 它起初以为般若躲在暗处,随时准备加入战局,对自己出手。 然而,它打一开始就猜错了。 赫瓦西奥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自从它进入了地下城不久之后,般若就不在这里的这件事情。毕竟,它无法了解为何这里的人们会宁愿让强力的帮手离开自己的身边,徒增丧命的几率,也有让当事者需要完成的事情。 而实际上,要一个也不留地消灭所有赫瓦西奥准备的魔法阵也确实不是简单的事情,甚至不是由般若来做的话,完全就是天方夜谭的计划。 悄悄离开的地下城的般若就花费不少时间来锁定、再三确认的军营里显眼的黑虎,还有隐藏在暗处的乌鸦,黑蜘蛛等数量不下百只的变异的不死生物。而为了让般若能够放心的去做她的事,贝拉她们无论如何都要争取时间,剩下目的是为了让桑德拉的人们能够和般若自己在同一时间一起行动,就是为了预防巫妖王在察觉到他们的目的之后,向眷属下达不死者化这里的人们的这种事情发生。 在般若和桑德拉王都的人们同时出手将潜在的危险消灭的如今。最大而且最危险的隐患已经被解除了。 贝拉等着的就是这个时候。 就是差了这一步,已经被落下了。 但这一切并非全部都是般若或者魔法大学人员的功劳,这里头也有珈西亚王国的两位副团长还有几十位追寻她的骑士的帮助,把她提供的魔法材料尽可能洒到阵营当中,消灭漏网之鱼。 而般若能够顺利地接触第十一骑士团,这也要归咎于赫瓦西奥小看了凡人的力量吧。大概是认为无权无势的骑士团即使对她忠心耿耿,也毫无用处,和首席魔导师霍米勒一样,留在了王都里面。 但是,正是这群人,将它所准备的杀手锏被提前扼杀了。 在这个不容许一丝差错的计划完成的时候,才算是顺利的完成了引诱巫妖王的部分,贝拉因此露出笑容。因为赫瓦西奥靠着诡计偷来的、让人投鼠忌器的棋子就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双方偌大的棋盘上,赫瓦西奥的一方只剩下了一枚“国王”。而准确来讲,现在人类白方要用到的术语是—— 将军(checkmate)。 第九十五话:心齐之力 ——时间再稍微回溯一些。 裘吉和希瓦回过头,看见站在门口处的是一位本来不应该在王国境内的人物,也是被通缉的王国英雄、在征讨团成立期间被任命成为第十一骑士团的团长——般若。 也因为如此,她和裘吉露出和团员们一样的震惊表情,齐齐倒吸了口气。然后,希瓦的肩膀一颤,露出快要哭泣了一样的面孔。 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隐忍和信念获得了回报,她以不可置信的神色一边捂着嘴巴,一边颤抖的双唇,缓缓朝着对方叫道: “团长……” 骑士们甚至忘了呼吸,从以往的动摇,在看见这个带过自己等人的王国英雄的时候,他们便想起了站立在这里的人是何等的一个人物——没错,是一个不可能败给巫妖的人物。 “般若大人。” 他们齐齐张大了嘴巴, “你们还好吗?” 而那个人微笑着,在开口问候自己的部下之后,正色说道: “如果可以的话,帮我个忙吧。” “——” 那个时候,她身边还有一位老者。 年龄比宰相大人更为年老,魔力比普通的魔法师更为的深沉,只要看一眼就懂得他的力量不凡,是不折不扣的智者。 霍米勒大人。 这是首席宫廷魔导师的名字。 ——当那个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希瓦敢断言自己永远忘不了这一瞬间,就算这个人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而不在这里,希瓦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依然因为见到那个人之后剧烈地搏动到如今。 “我有东西想要请你们帮忙……能答应吗?” 没有等他们回答,似乎时间非常紧迫的般若快速的拿出一个袋子,解释也非常的简短。 但人们感觉到了。 她想要拯救王国的、货真价实的心意。 等到般若和霍米勒离开了之后,精神有些恍惚,脑袋却又十分清晰自己该做什么的希瓦跳上马匹,望向苍穹。 她的耳朵也响起一声叹息,接着骑着马的另一人来到了她的身侧。 在对方没有说话的时候,希瓦看着被分配到自己手中的袋子,同样沉默不语。 同样在回忆就在不久前发生的事情,裘吉的脸色看不出什么表情,像是自言自语地开口,如此说道: “——交到我们手上的是,霍米勒大人赶制做出了魔法粉末,因为他要站在魔法阵的中心点施展等一下的魔法的关系,不论我们遭受了怎么样的困难与阻拦,就算是遭遇意料之外的强大阻力也好,他和般若大人一样分身乏术,无法前来帮忙。” 而旁边同样骑在马匹上的希瓦目视门的前方。 “嗯,一定要由我们完成呢。” 希瓦淡淡的补了一句。 “我们也怎么能一直依靠团长和霍米勒大人。两位大人已经做了很多事情了——包括远在魔法大学领地的人们,如果我们这点事情都无法完成的话,又怎么能被称作为一名骑士。” “……” 裘吉没有回应这个反问,而是换了一个问题。 “你说。他们有多少人会来。” 他向少女骑士投以询问的视线。 如果骑士团中有人为了前程而告发的话,这个计划会夭折不说,裘吉和希瓦两人犯下的无疑是被冠上叛国的罪名,送上绞刑台的罪行。但是,裘吉在看见王国的英雄出现时,便知道这人没有像王国的声明那样,毫无犹豫地站在了她的阵线上。他和希瓦都立刻做出了决定,等待剩下的五十八名同僚的答案。 即使他们所作所为,离叛国与救国——两者只有一线之隔也好。 不过,就算是以后回过神来了,裘吉认为他依然会做出同意的决定,但心情因为自己的这项重大决定而存在着不安却也是事实。 因为这是般若大人的意思。 她让第十一骑士团的所有人有个选择。不和他人商量,自己做好决定。是否要参与这个计划。 “他们会来的。” 希瓦语气坚定地说道: “因为我们是第十一骑士团的骑士,而般若大人是我们的团长大人。” (为什么你会这么确定?) 当裘吉想要这么问的时候,对方就像察觉到了他的问题一样,看都没看他一眼,眼眸直视周围灰乎乎的石块彻成的营地,望着能让人骑着马通过的巨大木门方向,口里接下去的说道: “我知道的,自己的头脑或许有些不灵光这件事。但是啊,我会发现团长大人的魅力,从小就一直仰慕她,直到和团长大人一起执行任务被她的姿态再次折服也好。连不灵光的我都能死心塌地的跟随团长大人了,没道理其他人不会发现她独特的魅力,不会衷心的敬仰她。” 依然穿着骑士服的少女骑士以笃定的口吻说着: “想要跟随她的那份心情,肯定!肯定,不只会我一个人有而已!” 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会比这个骑士少女还迷惘,会向对方寻求坚定自己意志的时候。裘吉笑着摇了摇头。 但只要知道对方是抱着怎么样的憧憬成长,一路走过来,当成骑士的话,想想便觉得不足为奇了。希瓦可是把般若这位王国英雄所言的一切都奉为圣旨的人,哪里会像自己的神经纤细。而老实说,希瓦这样的人憧憬般若大人的人在王国骑士中并不少见,但能够毫不犹豫、不带一丝迷惘地执行所有命令的人终究是少数。 少女骑士没再说话,但裘吉也没有问下去的想法。 因为—— “也是,我这个担忧是多余的吧。” 少年少女的身后出现了五十八道身影。 第十一骑士团全员到齐。 ““——行动吧。”” 两位副团长凌然的开口,异口同声的说道: ““我们是骑士,既然是骑士就要追随我们心中的正义,听从追随之人的号令,犹豫只会让我们失去作为骑士的光辉!”” “““是——!””” ““今日我等像前人那样,在王国英雄的旗帜之下,我们将会拯救珈西亚王国,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遵命——!””” ““出发!!!”” 随着两位副团长命令已下达,骑士们骑着马匹在桑德拉王都中纵横驰奔,拿着魔法粉末以及媒介在城市中散布开来。他们依照被规划给自己的路线,布置一个围绕着整个桑德拉王都的超巨型魔法阵。 第九十六话:来看吧,所谓真正的底牌 “——时间到了。” 手里拿着一个怀表,看来一眼时间以后,霍米勒将怀表收回魔法袍下的口袋里。而将镜头稍微拉的远些的话,便能发现这位老魔导师,所在之处充满倒下的宫廷人员以及御兵,但不难发现他们全都还有着生命的迹象,只是失去了生命意识而已。 而这个景观的始作俑者本人站在王宫高处,看着骑士团出发的。霍米勒低身喃喃一句,然后全身的魔力灌注地在作为超巨型魔法阵的中心点上。 “老朽人等,报答般若大人恩惠,以及效忠珈西亚王国的时刻便是现在。” 而宫廷魔导师的上方,站在塔顶瓦片上的般若得到讯号,立刻输入了她的魔力,然后似乎在同一时间,没有分身的她便通过【瞬移动】来到六国联合军团的上空,误差不到一秒的时间,消灭了此地的魔法阵与巫妖王的眷属。 针对巫妖气息的邪恶之物在她的魔法力量下,毫无抵抗力地粉碎开来。 在魔法大学的远方,心中涌现了勇气,行动起来的人们也和他们的英雄进入了史诗的篇章。 这些人们一起被载入了,被誉为“破败六国军势之战”的事件之中,永留史册。 ** “居然敢愚弄吾!” 因为被轻视的敌人算计了一通,浑身颤抖起来,情绪已经陷入癫狂的巫妖王发出愤怒的吼声。双眼似乎要掉出来的睁大凸现,穿着铠甲的躯体浑身上下颤抖着,病态的苍白脸孔狰狞得要即将要择人而噬,眸光中散发着恨不得能够吞噬下眼前所有人的血肉般的恶毒光芒。 “尽耍些小聪明!给吾消失吧,余等鼠辈!让余等灵魂陷入无尽深渊,被狱火所拷问,终其一生为吾所使役!” 也唯有为她们带来最残酷的死法,才能一解赫瓦西奥的心头之恨了吧。 要知道,赫瓦西奥是主动抛弃肉体,将灵魂腐化,它的种族归列于“巫妖”不死者族一系的怪物。 这是属于最顶端高之一的高阶不死者。 在失去人类的灵性,以及付出被世间排斥和扭曲思维的代价,它能够使用似乎全类的死灵魔法,并且不克制与种族与生俱来的能力的话,身体散发着各种让人死亡、沉眠、疯狂等等负面状态的气息。而这样的不死者在太阳底下会被一定程度弱化,相对的它能够黑暗中能够得到强化。 而没有太阳照亮的地下城无疑是最佳的狩猎场地。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感觉到对面的谋划即将成功的巫妖王不打算再拖延下去。附身的国王蓝色眼瞳一下变得幽黑起来,里头浮现了虚幻的亡灵火焰,全身散发着让人陷入癫狂的气息。赫瓦西奥此刻的姿态甚至让地下城颤抖。然后,黑色死气逐渐凝聚起来,变化成三只大约五公尺高的巨大骨龙,发出咆哮,朝着人群冲来。 “哼。” 然而,前冒险者,现在已经是卡耶罗都市的冒险者公会会长的男人没有被披头散发的巫妖王气势折服。塔米他的口里发出冷哼,但嘴角露出无所畏惧的微笑。 只见他利落地将另外的三支箭矢搭在弓弦上。 那三支箭矢通体呈现骨白色,每支有成人手臂粗细。或许因为弓箭手这个职业很少与人近战,但只有真正他们之敌对过的人才会知道,这个职业的佼佼者——更别说是凤毛麟角的那撮人会又多么的恐怖。除了拥有最顶尖的高超技艺,一名弓箭手无论在判断力、灵敏、智力、力气上,都不会输给任何一名战士。 “——” 塔米脸上保持着从容的笑容,将弓弦上箭矢纵向摆放,将之拉至最大程度,等待周围的魔导师赋予悬而未发的箭矢特异的魔法状态之后,才猛然地松开了指尖。 箭尾拖曳着光芒,穿入了黑色的雾气当中。 这一次,细长的箭矢没有被黑色汪洋吞没,威势惊人地贯穿了横冲直撞的骨龙。而骨头巨龙因为支撑点遭受破坏,庞大的重量立即压垮了它的身姿,无法再跨步前行的骨龙随即摔落在地。坚硬的骨块在地面上拖曳,发出夸张的巨大声响。 然而,已经倒下的骨龙,它的残骸在人们的视线下重新变成了少量的黑色死气。而那些黑气依然在源源不绝地召唤不死生物,以现在汪洋般的死亡气息的程度,天知道巫妖王能够召唤多少个不死者出来。只要时间一长,更加棘手的高阶不死者也会从死气中涌现吧。 而正如同脸色慎重的人们所预料的那样,不再留手的赫瓦西奥继续驱使着大量的不死者与魔物进攻越发脆弱的结界。 “嗷咯——!!” “吼吼吼吼吼——!!” 非人吼叫穿透人们的耳朵,与一阵阵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使到地下城顿时晃动不止,墙壁开始出现裂缝。骷髅士兵,石像鬼,怪力魔,怨灵鬼魅等源源不绝的黑暗生物,从原本就光源稀薄、现在被黑色雾气覆盖的地下城石造大厅中出现。 人们的视线中,一头头怪物从黑色的雾气中诞生。遵从巫妖王的召唤而来的怪物,络绎不绝的到来,妄图吞噬他人的生命。 “——” 见状,魔法大学方的人们也没有坐以待毙,一道道闪耀着光辉的魔法从结界中透出,打击在黑暗生物的身上,随即让它们发出尖锐的消亡声响。 但是,怨灵一系的怪物临死前,所发出针对精神进行攻击的尖嚎,依然对魔法大学方的人们造成了伤害。尖嚎声穿透了结界,针对精神与灵魂的攻击让部分的魔导师耳朵流出血液,身子摇摇欲坠起来。 至今,没有人被目睹巫妖的身姿而陷入疯狂的状态,无人死亡的情形已经是奇迹的事情。而如果仔细看那些人的身躯的话,便会发现除了无法被魔法影响的皇女一人以外,所有人身上都散发着朦胧的光辉。那是某个人施加了难以想象程度的附加魔法,保护了他们的心灵,才能在对抗巫妖的时候支撑到如今还无人伤亡。 “——” 就在情况愈发不利的时候,呆在结界当中的贝拉腰带上系着的那个小巧铃铛,即使在激烈的战斗,突兀的移动途中也不会发出一点声响的道具,忽然间想起了纯净悦耳的摇晃声响。 而明白铃铛发出声音所蕴含的其中含义,作为铃铛持有者的贝拉微微睁大眼睛,但随即展露出的是喜不自胜的表情。周围人们的脸色更是笑容更胜,在看向彼此点头以后,便不再保留魔力地联合起来施展魔法,一举消灭黑雾中的魔物。 “‘神堂深处的约柜,主导人世间所有的洗礼、婚姻、教义、圣职、圣食、圣殿’——【极大圣堂.荣光圣约】(ark ofthe covenant)” “!!” 降临的金黄光束如烈日般灼热,整个石制大厅区域顿时陷入了强烈的光芒之中。这样强力的杀手锏,甚至让魔物连哀鸣都来不及发出就直接面临了死亡。而魔法使用者们团结起来、消耗大量的魔力所施展的大魔法成功让巫妖王周围的黑雾之海剧减,短时间内再也没有魔物从中出现——全力一击的代价是他们的魔力已经差不多见底了。不少人的身影摇摇晃晃起来。但他们的脸上没有绝望的情感,而是将视线放在唯一的希望——年轻而富有才华的银发魔导师的身上。 而人们只见,贝拉她毫不犹豫的丢掉右手中的短法杖,往另一个手中的魔法卷轴输入自身全部的魔力。 ——这个举动导致她手中绘着精致花纹的魔法卷轴终于有了全力发动的迹象。 第九十七话:联手!最终一战! 重新悬浮于空中的巫妖王眼尖地注意到了对方手中的魔法卷轴第一次显露的异常。不死者的感知让它察觉到了事态的不寻常之处,并且从中闻到了有史以来最为强烈的危险气味。 眯起了双眼,露出狰狞面孔的赫瓦西奥张开口唇干裂的嘴巴,立即咏唱短咒进行阻止。 “【覆灭】” 又是短咏就能释放出来的魔法。同样的魔法,却能自由自在的在不相同的威力与发动的时间中进行切换,是不死系怪物经历了对于凡人来说是“永恒”的长久时光所获得的优势之一。 赫瓦西奥高举过头的手掌,迅速出现一团浓郁无比的黑气。接着,它掌心中的强烈死气迸发开来,似乎要覆盖整个大厅似的不断膨胀,从中弥漫出自深渊般的污秽气息,一道道黑气朝着年轻的魔导师射去,与对方已经变得薄弱而苦苦维持的防御结界产生剧烈的碰撞。 “尔等注定失败。” 随着赫瓦西奥犹如神谕又像是诅咒的这句话语,凶横诅咒气息涌现,汇成一道决堤般的洪水朝银发魔法导师涌来。 巫妖王也亲自上前,猛地张开双臂,毫不保留地释放黑魔法,以拖出残影的速度在汹涌的黑色气息中朝着妄图螳臂当车的渺小人类飞去,想要摧毁那个魔法卷轴。它再也不去理会前方等待着自己的是怎么样的陷阱,因为如果不能立刻毁灭眼前的人类和她手上的卷轴的话,直觉告诉自己,一旦发动那个魔法——对于它来说,其带来的灾难将会是永恒的死亡,再也无法复生。 “来吧!都差最后一步了。我怎么可能在这里失败!” 面对仿佛能够吞没一切的诅咒洪流,以及位于不死者顶点的强大怪物。 即使不用将心中的话语喊出来,她无畏的笑容也已倾诉了一切。 强大的气流吹乱了贝拉的银色发丝。但年轻的银发魔导师不但没有后退,反而跨出步伐,一下跑出了魔法大学方所支撑的结界覆盖范围,单纯的以身上所剩不多的符咒以及强化魔法对抗凶狠的黑气侵蚀。 在巫妖王凶狠的魔法攻势下,她身上的防御魔法一一破碎,符咒的碎片也在黑暗中归于虚无。即使如此,她屹立在原地上动也不动,仿佛等待着什么。 不分昼夜地熬了十几个的夜晚完成术式,为了不出任何差错也不能有任何的遗漏,一丝不苟地完成自己的工作,并且召开会议反复向众人传达了详细的作战方案,最后还在不能回击的情况下使劲都消耗魔力,集中精神在地下城中逃跑——说出来的话,人们便能知道她拼命的程度究竟有多让人咋舌。 而做到了这一切的贝拉,将会在铃声响起的那一刻开始进行反击,决不后退一步。 “发动光源术式!精法——【普纽玛之神念】(faith ofpneuma)!” 喊叫是为了振奋自己的精神,让沉重的眼皮不至于在这时候合上。但也隐瞒不了秀丽的脸蛋上淡淡的黑眼圈。然而,本人的脸上却始终是一副精神百倍的笑容。这样的银发女性发出了呼喝声。 而展开的魔法卷轴这时也被一股奇妙的力量托起,飘浮在她腰部位置的半空中。 “启动!!!” 犹如感受不到疲惫,她的手掌欢快地交叠,双掌犹如结印般地置于虚幻的魔法法术上面。 紧接着,事先封印在卷轴之中的术式随着她的动作开启,卷轴的尾端发出耀眼的光芒——连皇女的星辰能力也无法完全消除的光亮。那是已经脱离了魔法,而是抵达了神秘的精神与灵魂方面的全新知识。 羊皮纸制的卷轴里头的术式分成两个部分。 左边的部分是一开始由精致细小,到了极致的直线划到了代表着形成一个灵魂的八个部分。 (一个人精神正是灵魂的精髓!) 天才银发魔导师曾经如此断言。 八个灵魂区域分别是“理性”、“智慧”、“触感”、“神志”、被称为是不可亵渎而圣洁的“独立”、“能量”、“维持”以及最后是也是代表着进化或者一直相反的“变异”。一直以来研究这门学问的人们很长时间只认为灵魂有三个部分而已,那就是理性,触觉和能量,但贝拉认为那是不完整的理论。借由友人这次的要求与面临的危机,以超高的专注力与智慧,她一口气完成了原本就将近成立的研究理论。 现在,完整的理论——甚至说卷轴上记载了世界的真理也不为过的魔法,已经可以从源头上消灭巫妖。 注入魔力到墨汁里,编写灵魂的八个部分,然后是链接它们的源泉,数个圆形图案正确地划在了从八个部分延伸下去的直线,最后打了一个结般,尾段是一个标准的六芒星。 第二个部分则是肉体的塑成。比代表着灵魂的魔力图形更为复杂,由强而有力的线条组成,是为了能保存肉体而不使之崩坏,形成与之共鸣或者斩断联系的魔法力量。 那是蓝与白,是摒除了一切杂质的颜色。 巫妖王也在这时候降临在贝拉的上方,发出不似人类的咆哮。 显而易见的,赫瓦西奥想要不惜一切,在意外发生之前消灭能够掌控这个术式的人。 这个决定了外界联军的命运,也是贝拉生死交错的瞬间。 就在这个所有人都睁大眼睛,屏息以待的时候—— 一道绿色的身影忽然间插进了贝拉与赫瓦西奥之间。 那道身影犹如流星插了进来,脑后细长的绿色马尾在空中摇晃飞舞。刹那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干得漂亮!” “终于——!” “般若阁下!” 时机把握得太过巧妙,甚至说是千钧一发。不只是弓箭手塔米,就连向来吝啬赞词的弯刀使——阳都不禁称赞叫好了一声。被团团保护着的米洛丽斯,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一样,紧盯着那道身影。 “——” 当事者的两人却没有说话。 只相视一眼,般若和贝拉就抓到完美的行动时机。 般若快速的呼出口气,将双手放在卷轴上的另一角上。 就像赫瓦西奥说的那样,假如要使用这个术式将它从亚尔维斯的身体拉出来,并且从它的灵体追本穷源到赫瓦西奥置放的生命——也就是不知在世界哪个角落的“命匣”,以此消灭它的话,所需要的魔力非同小可。 第九十八话:天才的胜利 然而,贝拉从始至终都没有让后面的教授们来给予魔力的想法。而是仅仅利用作为曾经打败巫妖的魔法大学方,让他们的存在能够引起巫妖王的提防的一个幌子。 实际上,打从一开始,贝拉手中的卷轴便是由自己的同伴——般若来输出支撑术式的魔力,她则来负责全心全意地分配那个庞大魔力。 此刻般若的脸上,和熬了许多夜的贝拉一样出现了浓浓的疲色。 就算是般若这样的神通广大的魔法使用者,要执行极为复杂、整个过程不能超过半个小时,在订制的时间内严密的完成每一个环节的庞大计划也是十分的勉强。计划的内容包括穿越了珈西亚王国的桑德拉王都,和骑士团和魔导师霍米勒相定一致行动的时机,然后在不知赫瓦西奥会什么时候会发觉她不在地下城里的压力下,从追杀自己的六国联合军队大本营,消灭它的眷属赶过来,穿梭了错综复杂的、古老地下城的漫长回廊,疾速赶来的她也不禁会气喘吁吁地显露疲态。 但这些困难被强韧的毅力克服过来了。 翠绿的双眼透出坚决意志的光辉,般若无言地凝视着一开始也是最终的敌人。 “就让你这个不想死的老头,看看身为后人的我们几个,磨练出不输前人的智慧,的那个结果吧。老古董!” 贝拉露出无所畏惧的笑容,纵然自己的举动是以性命拼搏一线胜利的机会,她毅然地往自己选择的道路前进,一举一动不带任何犹豫。 “后辈,控制好魔力的输出,别功亏一篑了!” “我懂了,贝拉。交给我吧。” “很好,会这样把它干掉!” 般若郑重的点头回应。贝拉仿佛吃了兴奋剂一样,一股脑的下达命令。 “喂,后面的老头们小心别让这家伙跑了!上次就是一群政客贪功劳,害后辈她没有帮手,才让巫妖跑掉的!” 术式犹如从厚厚的云层透出来的蓝白月光,月之光华照耀在岿然不动的暗黑之山上,让邪恶无法对抗其的存在,厚实的黑暗裂开了一道道裂缝。 地下城里不应该存在的月光从卷轴像瀑布一样流泻出来,照射在巫妖王的身上。 庞大的气流将贝拉她珍惜的尖顶女巫帽吹飞,不知道被风带到了地下城的那个角落,但本人没有在意。 “这一切,该结束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赫瓦西奥在能够带来其最强烈危机感的光芒发出刺耳的亡者尖嚎声,狰狞而巨大的灵体疯狂的后退,但就是无法突破极其纯粹的光辉的包围。 只要巫妖王之前在意识到自己步入陷阱的时候,足够的冷静,不被算计而滋生的愤怒冲昏理智的话,它就能发现到此地已经不宜久留的事实,很大概率能够顺利地离开道路错综复杂的地下城,在气势汹汹的般若赶来之前逃离,然后再卷土重来。 但是,在获得强大的死灵魔法与永远不死的虚假生命的那一刻,相继变得扭曲的心灵让它很难控制自身负面情绪的剧烈变化,在平息下那个情绪之前,很多的举动将会毫无平日的理智可言,就算是生前是贤者候补的赫瓦西奥也无法杜绝这种事发生。 而一时被愤怒支配的赫瓦西奥即使这个时候回过神来,按抑下汹涌的情绪,再想要撤退也来不及了。没有果断的逃离此处的它被笼罩在强烈的光芒之下,而随着作为秘法的媒介——赫瓦西奥十指上戴着的、颜色各异的宝石戒指一个个发出分外刺耳的脆裂声响。接着,巨大的阴影从国王的身上脱离出来,浮现在环厅的上方。 让人睁不开眼睛的光芒中,离巫妖王最近的般若和贝拉最先看见了这副景象。 然后,随着国王的躯体失去力气一般倒在地上,其余的人们才看见大约十米高,犹如枯寂的巨树庞大的灵体从国王的身躯脱离,浮现在上空。巫妖王终于显出了它那骇然无比的灵体。而相较于普通人只有拳头大的灵魂,巫妖王的灵体太过于庞大了——而且,这还是它与般若在托雷斯皇国交战之后,分裂逃跑然后重新凝结,受了相应伤害的结果。 “可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巫妖王非人的怒吼,与其敌对者的呐喊交错。 “竟然,竟然让吾一而三的如此狼狈,般若!” 感觉到巫妖王狂暴的魔法力量要撕碎站在眼前的两人身体,但注视着邪恶不死者的两位少女依然站在原地上,由贝拉全力的催发卷轴的法术,利用般若的魔力,让其爆发出更加纯粹的蓝白光芒。 在净化灵魂的精法面前,缠绕着恐怖死亡气息的巫妖王发出狂吼,伸长了双手想要杀死施术者。 “魔神般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而,它始终无法碰触到光芒最中心的两人,也无法逃过被蓝白的光芒冲淡了黑色灵体的下场。此时此刻,巫妖王最后一段的非人怒吼已经构不成任何一个种族的话语,没有人听得懂它究竟在说些什么。 当赫瓦西奥就快要消散在为它准备的术式中的时候—— “休想跑。” 般若看见想要虚弱到极点的赫瓦西奥成功窜出光芒,随即闪电般伸出手抓住了渺小的灵体,然后牢牢地抓住挣扎着的无形态意识。 “现在的我完全没有后顾之忧了,别期待我会再手下留情。” 五指聚拢,掌心收紧,想要完全将其抹消捏灭。 般若冷酷的话语,让无法挣脱她手掌的赫瓦西奥发出了回荡整个地下城大厅的怒吼。 但是,这一切都没有任何的意外发生。蓝与白的漩涡绞碎灵魂状态的巫妖王,连同这里的人们听不见的那个远方属于巫妖的“生命”命匣的崩毁声响,赫瓦西奥发出的残音伴随着细细的轰鸣很快回归虚无。 “……” “……” 随着完成存在意义的魔法卷轴的光芒消失,所有人都凝视着般若的手掌,明确地感受到其中的邪恶存在彻底消散了。然而般若依旧快速的扫视四周,警戒着任何会发生意外的可能性。而在压抑的一分钟沉默中,人们看见般若低下头,缓缓呼了口气,然后侧过身子,直视着众人,向他们点了点你头。 “呼……” 得到了巫妖王确实被消灭的肯定以后,所有人不禁松了口气,紧绷的表情随即放松下来。 “这是天才的胜利!欢呼吧各位!” 第九十九话:祝福亦诅咒 慢慢平息了紧张得激烈起伏的胸口以后,自信昂扬的贝拉第一个发出高兴的呐喊声,左手伸出“v”字手势,庆祝得来不易的胜利。 “噢噢噢噢哦哦哦!!” 周围情绪激昂的欢呼声中,贝拉觉得扬眉吐气的时候,冷不防臀部被人踢了一脚。 “嘎!” 当她惊呼出声,连忙转身看着谁会如此不识趣的对大功臣做出这种事来,接着发现那个暗赤头发的人影是谁之后,贝拉在那一瞬间发出了怒吼。 “阳——!!!” “你说什么鬼天才的胜利,这不是所有人一起解决的吗?” “少啰嗦!我说是本天才的胜利就是本天才的胜利!这个可恶的家伙!” 知道对方是看不惯自己耀武扬威,贝拉咬牙切齿地挥舞拳头而去。但阳也只伸出来一只手抵在她的头上,就化解了这番小孩子打架一样的攻击。 而贝拉只能咬着牙放弃,退后一步之后,狠瞪着对方。 “是啊,的确是大家一起解决的!不过,要是把只会乱挥刀的你的功劳比较起来——没错,就是我现在两根手指比划的、一粒豆子一样大小的功劳的话,多智多谋的我就有碗那么大哦!阳你有什么资格踢我!” “哼,碗那么大的鬼点子很了不起啊?” “哈,只懂得挥刀的小豆子功劳说什么?!是嫉妒吗?是羡慕本天才发光发亮吗?!” “羡慕个鬼哦,你知道我不让你这个小不点进我家门的原因是什么吗?就是因为怕整天自称天才的你会教坏我家的欣儿啊!” “才不会呢!” “就是会!” 一个吐出舌头,一个投以对方鄙视的眼神,激烈的争吵程度甚至让围观的老魔导师们一时间都忘了去劝阻。 “我说你很窝囊啊!怎么样!” “给我过来矮冬瓜,几年不见居然敢在我面前放肆了!” “呸,我才不是矮冬瓜了呢!和般若后辈差不多一样高了呢!” “贝拉阁下,阳阁下,你们请冷静一点!” 当两人越吵越烈的时候,米洛丽斯第一个回过神来,赶紧走上去劝架。 “别管他们。让两人互掐上把个钟头,累了自然会安静下来。” 但是,一旁的塔米则风凉话,悲伤地看着自己的箭筒,浑然没了潇洒地攻击的弓箭手风范。 “你一个小不点魔法师能做得了什么。” “两位上了年纪的大叔闭嘴!我说是天才的胜利就是天才的胜利。” 当两人的争吵还在继续的时候,在确认了不远处的亚尔维斯还活着之后,喘着气、坐在地上休息的般若看到魔法大学人员中,由人抬着一个担架前来。 般若瞪大眼睛,立刻转头看向贝拉。 “对了!贝拉,那个阿尔曼‘命匣’!” 她的话语吸引了原本还要吵下去的两人注意力,虽然最大的危害已经被解除,但他们意识到现在还不是庆祝的时刻。 这个计划的最初提案者,可以实行的前提是伪造的“命匣”的存在才能进行,珈西亚王国宰相,阿尔曼才能让人类没有消耗多少力量就杀死巫妖。 贝拉犹如被浇了一桶冷水一样,马上冷静了下来,她踌躇满志没有维持多久,和般若一起奔跑起来,来到放着失去灵魂的阿尔曼的担架旁。 贝拉立刻拿出了阿尔曼的“命匣”。 而般若凝视着为了保住肉体与灵魂契合性、拥有神圣属性的白布之内的阿尔曼状态,确认身体没有腐朽的状态之后,同时接过贝拉手掌上的命匣,想要将里面的生命气息归还给其主人的时候—— 她却缓缓放下了手臂,神色忧伤不已。 “后辈,怎么了,快把生命放回去呀。” 贝拉焦急的催促,盯着那个逐渐白色的微弱的灵魂光芒,但是般若依然没有行动。 “我不能。” “什么?后辈你为什么要说那种话,明明——!” 贝拉不由得睁大眼睛。 但途中,察觉到命匣状况的贝拉就闭上嘴巴,理解了了一件事情。 她理解了为什么般若说的是不能,而不是做不到。 “……为什么会这样,灵魂衰弱得太厉害了。” 贝拉看着般若手掌那打开的命匣里面的灵魂生命,颤抖着嘴唇发出疑问。 “阿尔曼老头他,已经活过了两次了。” “!” 因为般若极为细微的话语,贝拉屏住了呼吸,终于明白为什么当时后辈如此的反对。 在会议解散的当天晚上,阿尔曼找上般若的别墅,恳求她不要对这个计划感到犹豫。当时的老者没有说话,只是低了下头,向自己的救命恩人表达了最深沉的歉意。被一个不惜要牺牲自己来拯救君主的阿尔曼,般若皱着面孔,握紧着双拳,却迟迟无法责怪对方不珍惜生命。因为,即使是她复活了对方,阿尔曼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无法蛮横地决定对方的想法。 半跪在担架前的般若继续的说道: “灵魂已经变得脆弱了,老头他想必很累了。如果一意孤行强化灵魂的话,就会变得不死不老的存在。也许连人格都会发生变化。” “不死不老?岂不是——” 贝拉的瞳孔巨震。般若无言的对应,代表了答案。 “使用外力——奇迹的魔法会变成恶毒的诅咒。而随意玩弄灵魂的悲惨结果,所有人也见识过了……赫瓦西奥就是一个例子。” 老人穿得很端庄得体,仿佛预感这一次真的会是最后一次的离别,安详的离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衰弱的呻吟声从般若的后头传来。 “——” 呻吟来自于是珈西亚国王,亚尔维斯陛下。人们在这一瞬间紧张了起来,但在般若做出按了按手的手势之后,空气中那股警戒的气息便消失了。 而般若缓缓的站了起来,拿着阿尔曼的“命匣”走到了睁开眼睛的国王身边,轻声呼唤。 “亚尔维斯?” 对方睁开了眼睛,虚弱地望向了般若。而在视线交汇的霎那间,般若就明白躺在地上的确确实实是国王友人,不会有错。 “般若……阁下?” 而仿佛在迷惘着自己在哪里,亚尔维斯在看见般若的身影之后,睁大了眼睛,接着赫瓦西奥侵占自己的身体后,做过的许多事情,所有的记忆在看见她以后,一瞬间的涌向了亚尔维斯,让他回忆起王宫的惨剧以及种种巫妖王利用自己做出的罪孽。 “我……都做过了什么?” 仰天瘫倒在地的亚尔维斯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颤抖着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他的身上透露着浓烈的绝望情感,然后站在崩溃的边缘,再次抬起了自己的眼眸望向众人。般若尝试安慰他,为了避免刺激到对方,同时不知道亚尔维斯取回了自己被巫妖附身时的多少记忆,她注视着国王削瘦的脸庞,谨慎地踟踌着自己的用词。 第一百话:最后的道别 “没事了,亚尔维斯。一切已经结束了。” “阿尔曼呢,告诉我,阿尔曼他……在哪里。” 然而,即使记忆处于混乱的状态,亚尔维斯对出现在脑海里的一个恐怖景象感到害怕一般,嘶哑着嗓音询问。而这个疑问,不想欺瞒亚尔维斯,进而对他造成二度伤害的般若只能沉默以对。 看见她的反应,亚尔维斯瞬间明白了出现在脑海中的景象是真实的。 “唔……唔……我,都……对你……阿尔曼他……做了什么……我………………都做了什么…………………………!” 在想起是自己亲手杀害了看着自己长大的臣子之后,亚尔维斯猛然睁大了眼睛,干燥的嘴唇发出无声的呐喊。对于自己的无力而造成的杀戮,亚尔维斯哽咽起来,而般若愧疚地低下了头,咬紧下唇。 国王的痛苦过于强烈,如果放任不管的话,般若觉得对方在能够行动的时候,就立刻结果自己的性命。但是,她对此束手无策,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 “!” 而这个时候,般若突然感知到了什么,猛然地抬起头,整个人僵化一样盯着空中的一个点。然后,她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再度看向了手中已经没有了灵魂生命光芒的命匣,突然间开口咏唱短咒,祈求那位故人的带来。 “过来和我们道别吧,珈西亚王国的守护者,阿尔曼老头——【英灵召唤】” 仿照巫妖的“命匣”的宝盒绽放处柔和短短光芒,然后上面的黑色钻石转化成通体的雪白,淡淡的圣洁光辉闪烁起来。 然而这还不是最让人惊讶的事物。 只见,半空中降下了一个圣洁的人影,夺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个是一个让人心悦诚服的身影,只要看了一眼就仿佛知晓了那个人的过去。英灵化的阿尔曼完全不像个老态龙钟的人。他穿着一袭宰相袍服,健步如飞地踏在空中,半跪在惊愕的国王的面前。 即使般若没有解释,但这时的人们十分清楚,这并不是什么起死回生。眼前的阿尔曼是前往英灵殿途中的灵魂。因为自己突然的召唤而折返,所以无法像正常的英灵那样停留在这个世界上很长的时间。他还要前往英灵殿,接受英勇的前人们的欢迎,以及在里面洗练自己圣洁的灵魂。 功绩得到了天神认可而灵魂与生命升华成英灵的阿尔曼感激地向般若点了点头。但因为给予他停留的时间不多,阿尔曼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与她和其他人交流,看向了亚尔维斯。 “陛下身子要紧。请休息吧。” “阿尔曼……” 陷入自责与懊悔的国王,双眼朦胧地蠕动嘴唇。 “老臣就先行一步离开您身边了。请您无比保重,陛下。” 阿尔曼短短的一句话,却因为作为英灵的话语所拥有的不可思议的力量与祝福,却让国王痛苦和绝望一下退去了许多,呼吸平稳地合上了双眼。 “——【狮子之心】” 一旁的般若这时候释放了让国王精神安定下来的魔法。亚尔维斯陷入沉睡之中,脸上却没有之前那个痛苦得想要结束自己生命的神色。 她将手中的“命匣”放在了亚尔维斯交叠在一起的双手上。确信只要这个成就英灵的物品陪伴在亚尔维斯身边,对方就不会有被巫妖残留的情感吞没的危险。 “然后……我的时间不多了吗?” 英灵化的阿尔曼站了起来,看着组成自己临时的身体的力量,逐渐变成碎片往上空飞去。 深知自己的时间不多了,阿尔曼抬起头来,对着般若说道: “感谢您,般若大人。没有让这条您施恩于在下的生命白白的浪费。” 他语气平缓的说道: “也感谢您尊重在下的抉择,能够让在下以残破之躯报答了主君与国家的恩情。还请转告这次相助于珈西亚国的人士,我阿尔曼亦对他们的帮助永记于心。” “嗯。” 般若点了点头。 “我会帮忙传达的。请放心吧。” “感激不尽,般若大人。” 带着欣慰的笑容,阿尔曼身上的白光渐渐的消散开来,在原本不会有的古迹深处中吹起舒服的微风,迎接了那转瞬即逝的——灿烂生命的终点。 “永别了。老头。” 白色的碎片映入眼帘,般若轻声的道别。 而所有的人没有妄念让英灵停驻,静静目送那消逝而去的光芒,让其在最光辉的时候离开自己。 百位魔法使用者,不论是当中身具着怎么样的显赫身份,还是以前完成了如何伟大的壮举,都取下头上那尖顶的帽子,将之置于胸前。 “这是无可奈何的事。” 贝拉来到般若的身边,闭上双眸,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能够让老人安详、幸福的离世,已经是足够了。 虽然没说出来,但般若觉得对方就是这个意思而点了点头,认为假如再吹毛求疵、自责下去,就是侮辱护主而高洁消亡的阿尔曼。 “愿。” 她轻启嘴巴,看向了地下城满厅的白色碎片,与众人一起开口。 “你的灵魂随着风离去,肉体留在地下安息。” * * * 我煮菜的锅,意外煮出了异世界之门?3-巫妖王的军势完 第三卷终话:禁锢少女的世界 时光飞逝。 “团长大人,也许是我多事了,但米洛丽斯殿下好像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解决了六国联军攻打魔法大学的危机之后,般若和米洛丽斯向贝拉和魔法大学方的人士告别,前者用【瞬移动】送回了愿意为自己两肋相助的阳和塔米之后,她们回到了珈西亚王国,桑德拉王都的王宫内。 六国联军也在之后魔法大学方的协调下,得知了大致上事情发生的经过。而为了避免珈西亚王国成为被众矢之的对象,魔法大学不知道是因为般若的拜托,还是主要因为当初被封印的巫妖是从他们手上莫名其妙消失的原因,有一定责任存在的他们答应了般若的请求,在亚尔维斯被巫妖王附身的事情也作了一定隐瞒,只说是国王身边有人被巫妖影响,现在已经被清理掉了。 但是,这种借口在当初亲眼目睹珈西亚国王使用魔法离开军队的人眼里,无疑是纸包不住火一般的谎言。然而,这种事只要当事人否认到底,以各国的默契总会在私底下得到解决的办法。般若认为这些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有些棘手罢了。 不过,她在意的是自从那起事件之后,亚尔维斯一直没有想要答应与自己见一面的意愿,这让般若十分的担忧对方的状况。 虽然担心这位友人在解除赫瓦西奥的附身以后,思维以及身体会不会依然留下了什么不好负面影响,但从被派来的人口中得知亚尔维斯的状态后,加上经过众多魔导师的检查之后,发现亚尔维斯其实并没有任何问题。同时,感觉到对方没有自暴自弃的想法,般若就没有强硬的想要与他见面的想法,留给对方时间去消化发生过的事情。 而且,她觉得比起和自己见面,对方要面对如雪花般飞来的奏报,和处理巫妖王冒充他驱使六国一起进攻魔法大学的烂摊子更为重要。 不但如此,另一件事情也发生了变化。 那就是不管现在掌权的托雷斯摄政王和贵族曾经如何去隐瞒米洛丽斯的存在,在魔法大学领地以及地下城里出过力的米洛丽斯,她真正的被人们确认了托雷斯皇王的遗孤身份,托雷斯皇国也出现了要接回皇女的声浪。而在米洛丽斯的存在再也无法隐瞒的情况下,托雷斯皇国的人终于派人前来桑德拉王都,态度良好的要求接回皇女。 般若也再次的确认派来的人是毫无恶意,是真心真意地想要侍奉米洛丽斯的大贵族,又向米洛丽斯肯定了对方的身份之后,才放心地同意了。 而在出发日当天。 “嗯?你说,米洛丽斯没有精神吗?” 般若站在王宫门前,看着一如既往脸上露出贤淑温柔微笑的皇女,歪了歪头。 “看起来不太像啊。” “那么也许是我的错觉了。” 在米洛丽斯来到王国做客的时候,一直以来作为女性护卫的希瓦今日也卸任了。要说除了般若以外,对皇女最了解的人就是这位少女骑士。 希瓦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望向已经上了马车的米洛丽斯在窗边的身影。 “我也说不清自己的感觉是什么,但是我将之归咎与‘女人的直觉’吧。但同样是女性的团长大人说不觉得的话,自己就真的多心了。” “……” 被说自己也有女性直觉的般若顿时沉默不语,回避这个话题。 她和希瓦踏步,走向了不远处米洛丽斯的马车,向过不久就要准备出发的皇女道别。 “米洛丽斯……殿下。” “是的,般若阁下。” 迎上对方湛蓝的瞳孔,般若回想起身旁的希瓦说过的话,忍不住再次确认。 “当我有些杞人忧天好了,我再问一下,来接你的人真的没问题吗?” “叔父派人来接我了。对方是我父皇的忠心拥护者。” 米洛丽斯微笑着,不厌其烦地如此说道。而般若也看向了托雷斯皇国这次派来的护卫军备精良,数量上也无论是怎么样的盗贼顺利击退的战力,或者对上普通的正规军也有一战之力。 “好的。” 比想要这场离别变得太过伤感,般若没有询问太多,微笑着点了点头。 “祝您一路顺风,到了那里写信给我。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找人通知我就会过来帮您。” “嗯。般若阁下也请保重身体,希瓦阁下也是。” 米洛丽斯开心的笑着,注视着般若和笑吟吟的希瓦。 当时,般若还说如果嫌路途漫长的话,她可以想办法,让米洛丽斯也能在【瞬移动】的魔法下一口气抵达皇国。这样的方法也相对的安全许多吧。 然而,提议被派来的贵族礼貌地婉拒了。 “殿下,我们该出发了。” 随着托雷斯贵族的提醒,米洛丽斯和两人做最后的道别,然后身影随着守卫,徐徐消失了在王宫外。 在米洛丽斯出发之后的两个星期之后,阿尔曼的儿子找上了镇守在王宫内,预防一些贵族趁机亚尔维斯虚弱的时段兴风作浪的般若。 “我记得是叫做,冈萨雷斯。阿尔曼的儿子对吧?但愿我没有记错。” “在下正是。” 回答般若不太自信的话语的,是留着络腮胡、大约四十岁的男人。其脸颊有些削瘦,但体格健壮。 他带领般若进入会自己的职务室内,邀请对方坐下,然后倒茶。 面对般若询问的眼神, 冈萨雷斯咳了一声,开始拿出一封信封出来。 “这是我一个星期前收到的魔法大学来的亲笔信。父亲他……咳,前宰相大人交代了一件事。在查证了里面的信息之后,在下就找您了。” “这么急着找我……信封的内容是什么?” 冈萨雷斯意思般若可以读取相当厚的信件,大约有十来张的内容。 趁着般若读取里面的内容的时候,他继续说道: “您也知道,米洛丽斯殿下有个窥视王位的皇叔,却有着德高望重的皇王——殿下的父皇而无处下手。在帝子与巫妖带来的可乘之机下,会做出鸠占鹊巢的行为根本毫不意外。而实际上,他的野心驱使的行动力也因此抑制了皇王不在位的时候引发的骚乱吧。” 般若点了点头,不大确定对方想要表达什么。 视线依然在纸上,她皱起的眉头越来越深。 “前宰相大人他早就预料到了,被拯救的皇女回国后肯定会被其王叔当作麻烦的存在吧。或说,现在已经是了。” “但据我所知,现在的托雷斯皇国内分为两派吧。拥护米洛丽斯和摄政王的派系。” 般若抬起头来,眨了眨眼。 “我也曾经担心过这点。但米洛丽斯其实没有成为皇王的意愿,所以以现在的局势来看,摄政王不会为难她。而且,我也警告过了他们,要求派来的那名大贵族帮忙传达,如果米洛丽斯出了什么事的话,我绝对不会放过对方这一系的消息……你说他们会不顾一切的动手吗?” 对方摇了摇头,但没有立刻接下话题。 “您还记得今天离托雷斯皇国的皇都惨剧发生,是几年吗?” “大约三年吧。” “没错,您有可能不知道一件事情。虽然说各国确实有着各种争执。但是在要消灭巫妖的这点上,各国再怎么样也不应该会拖延这么久是时间。而征讨团之所以会拖三年的时间才出发,并不在般若大人您迟迟不出现,因为就算没有了屠龙者,各国也会派出其他力量去消灭巫妖。因为主要是托雷斯皇国的掌权者他们在拖延时间。” 察觉到放下纸张的般若面露惊愕,冈萨雷斯快速的说着。 “如果能将占据皇都的威胁去除当然是最好,因为那里可是存在着一位皇国继承者必要的各类事物,如果连皇都都能夺回来的话,米洛丽斯殿下的叔父也能成名副其实的皇王,也不会引后人诟病了吧……而且,有权势的人物总是比较在意后人的评语的。即使手段不干净,也要留下光鲜的外表流于后世。” 说出许多般若不知道的内幕,男人顿了顿。 “而现在在摄政王派系释放了一些善意后,想接回米洛丽斯殿下,这件事般若大人您也知道。而本国数次提出想要派遣骑士团一同护送殿下到珈西亚国境线为止,但都遭遇婉拒的拒绝。不是被派来的那名大贵族,而是一介‘护卫’。但在下实在不可能认为一介护卫在没有当事人授意的情况下,有如此大的话语权。” “你到底想说什么,说重点吧。” 般若结合对方所说和自己读取的信件的一部分内容,渐渐的失去的耐心。 甚至,她的内心滋生了不好的预感,失去了那份从容不迫。 “虽说王都的大部分忠臣已经跟着殉主了,但境内还是有不少誓言效忠前皇王之女——皇女的臣子在。与其安全地引渡回国,不如在途中发生一些意外……这也不足为奇。” “你是说托雷斯派来的护卫里面,有人要向米洛丽斯痛下杀手是吧。” 般若的手掌拍击了放着信件的桌面,眼神锐利地看着男人。 “不对,这个消息,你又是怎么得到的?信上可没有这种说法!” 说到底,即使是阿尔曼也绝不可能料事如神到预料到了护卫里面会有暗杀者。而般若愤怒的原因是在于对方无视了自己上次的警告,在皇女无意争权的时候,依然不肯走上和平的道路,执意要对米洛丽斯动手。 投来的冰冷视线让人冻结起来。就算知道发怒的对象不是自己,也不禁感到害怕。冈萨雷斯抑制住想要发抖的想法,吞了一口唾沫之后,继续说道: “……消息是说,托雷斯皇国中还有一群忠勇之辈,只是大势已定,他们听闻米洛丽斯殿下与您并肩战斗的事迹之后,冒着被肃清的危险向珈西亚传达了这个讯息。希望您能出手相救……不让先王的遗孤卷入政治纷争,最少也要保住她的性命。” 每个人都优先保护自己,而不能随意行动。般若的心情是能理解却难以接受的有人要因此牺牲。而且,那个人还是拥有着大好年华,还要很长一段路要走,去收获属于自己的幸福的少女。 她在底下握紧了双拳,心里开始觉得有某种地方有着严重的违和感。 不协调地方确实存在着。 就好像,有人在巨大的棋盘里面下棋,而般若她就是棋子在其中一员,却不断有人告诉她只是一个旁观者,连玩家也不是。让自己敬请安心。 实则自己已经站在了谎言的棋盘上。 联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她的内心开始被冰块填满。 “想要取米洛丽斯殿下性命的……” 而冈萨雷斯道出了过于残忍的事实。 “是把这个消息通知给我们的托雷斯贵族。也是号称自己忠于前任皇王的派系。” “!” “他们想要借由你与米洛丽斯殿下的情谊,以殿下的死来颠覆托雷斯摄政王的政权。让人以为那边安插了杀手进护卫里面——就是拒绝我们派送骑士团相送的‘护卫’,其实是假装是摄政王派系的人物。这样固然能够激发托雷斯民众的愤怒,加上如果有您的力量的话,他们就能兵不血刃地将托雷斯皇国收入囊中。” 冈萨雷斯也对恶毒的计算感到心寒,却知道属于在尔虞我诈的贵族界里稀疏平常的事情。 “米洛丽斯殿下与不谙世俗的外表相反,在下见过的她本人十分的聪慧,大概也想到了吧。搭上那辆马成的自己的下场会是什么样,已经预料到了。” 他摇了摇头。 “不管是在途中被杀,还是回到皇国后被杀害也好,米洛丽斯殿下已经全然明白了。” 信件上其实没有多少内容,只是略提到了米洛丽斯的个性,提醒收到这封信的冈萨雷斯要注意到她对于托雷斯皇国民众的热爱,并且在适当的时候告诉不谙政事的般若其中的真相。但是,这个有些莫名其妙的信件,其中的内容却出乎预料地符合了这种情况。 (那孩子到底是什么时候作出这样的觉悟的。) 所以,彬彬有礼的女孩才会毅然地头也不回,在这边与她打了招呼后,才认真地注视着般若她。仿佛永远不会相见,想要最后一次将恩人的身影烙印进自己的脑海里一样。 皇女离开前的神情,猛然掠过般若的脑海。 现在仔细回想起来,那笑颜就像赴死的难过笑容一样。 “在下也猜出了他们拒绝骑士团相送的原因。为了引发您的怒火,一抵达国境国境线,差不多就是他们的人动手的时候了。现在的话,般若大人还来得及。” “……我就问一句。” 般若点头,决定遵照对方的建议,站起身来。 她握紧了双拳。 “那位派来的大贵族也是他们的人吗?” “我想不是。那位应该是真正对米洛丽斯殿下抱有忠诚之心的人物……只是被背后的力量利用了而已,毕竟,他也被预定要和殿下死在那里。” “知道了。” 语毕,般若没有再浪费时间地发动了【瞬移动】离开了桑德拉王宫。 冈萨雷斯怔怔地看着她使用了空间魔法离开,身子一下子淌满了冷汗。并非因为心虚的情感。而是单纯的面对拥有诸多称号的伟人,在对方杀气腾腾的时候,冈萨雷斯很难平静下来。 他神色复杂的看向了先父准备的信件,陷入沉思。 “临终前,掏心费力地将这些推断都准备妥当,耗费精神也要传达给般若大人知道吗……” 从魔法大学返归的遗体,在听说先父成为了英灵之后,冈萨雷斯其实没有多大的感慨或者无谓的自豪情感,他一如遵从父亲教诲一样,每日战战兢兢的为国家工作。而在他发现歪歪斜斜,极为无力的笔迹。但就是自己那操心成性的先父遗留下来的东西。 “明知这样不会为王国带来任何好处,甚至一不小心泄露,会被说是干预他国国政的父亲……真的和那位大人的感情不好吗?” 冈萨雷斯低声呢喃,收起绝对不能被他人看到的信件,跨出步伐离开了室内。 “就算因为会引发重大的外交问题,我不能给予明面上的协助,但底下的工作也不少啊。” 第三卷终话:禁锢少女的世界(2) “阿莱德大人,您家是否依然安好。” “托您的福,臣子一家还算安康。” 坐在米洛丽斯对面的一位拥有和蔼的脸孔,谦谦有礼的老绅士。如果不知道对方是身份,或者换了一套平民的话,还以为是邻家爷爷一般的人物。 “殿下……您叔王设下了紧迫的时程表,坚持要赶路。还请再忍耐一阵子,我们就能与心系于您安危的人们见——” 一把利剑的尖端突然从这位大贵族的胸口冒了出来。在阿莱德看向了自己胸口的剑,用双手抓着剑不让它继续往米洛丽斯的方向前进之后,他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颤抖着身子,抬起实现,口吐血沫地嘶哑说道: “殿下……快逃……不能回……去。” 而还未说完,车厢开始往左边激烈翻覆,然后外面的护卫开始慌乱起来。但想要来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阿莱德大人!” “殿下!” “米洛丽斯殿下!!” 行凶的车夫这时跳下了了即将摔下山谷的马车。 “阿尔诺大人万岁!” 在马匹激烈的嘶叫声中,他大声的喊了摄政王的名讳以后,非常干脆地自杀了。 而翻倒的马车被坠入了山谷里面,没什么战斗能力的皇女理应会反应不及,连同车子一起坠入谷底才对。 然而,在一开始马车大幅倾斜要跌入谷中的时候,一股力量轻轻的将皇女带离了车厢,脸色苍白的米洛丽斯被安放在了道路的中央。 【一日奇迹】发动了。 皇女的神通“星芒之力”,拯救了她的性命。但是,今日会发生在她身上的奇迹也到此为止了。任何由魔法以外的力量引发的意外,米洛丽斯无法使用自己的神通来面对。 “殿下,您没事真的太好了。” 一部分的护卫冲了过来,将大惊失色的皇女保护在中间, 而看见目标还活着,护卫的一半只能选择暴露自己的真面目,对着这些日子来一起同行的同伴刀刃相向。 混战开始了。 属于那位大贵族、忠诚的护卫有时候分不清谁到底是敌人,然而敌人却能直接瞄准保护皇女的他们进行杀害,有时候狡诈地与自己人互斗,在有人来支援的时候攻击他们。 四百人的护卫不论拥有怎么样的立场,在短短的时间内死去大半。而那个原因是因为自己。守卫们流下了血与泪水,发出怒吼与绝望的叫声——托雷斯人们互相残杀的惨烈光景映入了的皇女瞳孔中。 无力阻止事情发生的皇女难受地移开了目光。 最后。 浴血的三十四位暗杀者站到了最后,看向表情悲痛而沉默着的皇女,如此说道: “请您死在这里。” “……不行。” 自骚乱发生后,从始至终没有说话的米洛丽斯第一次开口,让人知道了她刚才其实不是因为惊吓,而是因为拥有对各种事态也能保持的冷静沉着的个性。她摇着头,轻轻拒绝。 皇女从地上爬起身来,直视着自己前方数量不下三十人的暗杀者。 她明白自己的性命已经如同风中残烛,但她还是鼓起勇气,想要表达自己最后的意愿。 “如果我死在这里的话,无疑会对拯救我的那个人制造麻烦,所以不行。” 米洛丽斯看着他们的眼睛,就像议论着平常的事情那样,语气平静的交涉。 “我希望能在过了王国的边境之后才死去。这才是最好的方法。假如只是这点就能让我心安死去的话,你们身后的人应该是会同意的。” “……” 面对皇女平静的语气,身高出她太多的暗杀者们局高临下地投来了冰冷的眼神。 其中一人走近她,暗杀者来到不到离米洛丽斯不到半米的地方,默默举起了手。 湛蓝的眼睛看着那只手即将抛出的、终结生命的刀刃,米洛丽斯只能闭紧双眸,低下头接受自己的命运。 “——” 这个时候。 米洛丽斯的背后忽然出现一闪而过的雷电。 代表着神明震怒的雷霆霹雳从晴空划过,在晴朗天气凭空炸响雷声中,似乎想要警告凡人们假如继续与受到众神喜爱与宠信的少女为敌,必会受到来自于祂们的诅咒。然而,面对一道警示般的惊雷,早已经失去了信仰的暗杀者们依然无动于衷。 在轰鸣不绝的雷声中,而这时,执行处刑的那位暗杀者毫无犹豫地挥下了冰冷的刀具。 猩红的光芒一闪。 原本就在战斗期间缺损了一角的染血长刀,上面的滴落的血珠在空中飞舞如同凋零的花瓣,发出破口声响的刀刃则往着闭上眼眸的皇女直径砍下。 不过,急速砍下的刀刃却在皇女脸孔不到十厘米的距离时。 刹那间,中途插了进来的一只手精准地抓着了刀刃本身。 忽然出现的那个人美丽而纤细的五指紧紧握着了长刀,却不见被锐利的刃伤害分毫。 “!!” 那名暗杀者发现,那一种不是纯碎的坚硬,而是被魔法的力量阻碍了金属的割伤。然后手臂的主人以不符合常理的手腕力量,将那把刀从他的手中夺走了,将之扔到了一旁。 接着,那个人跨出脚步,挡在皇女的生前。 那位暗杀者惊骇地立刻后退开来,然后抬起头看向了似乎随着雷声而出现的那只手的主人。 而准备迎接自己死亡的皇女也察觉到气氛的异常,感到疑惑地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米洛丽斯看清了站在一言不发地站在眼前的人影之后,因为没有预料过对方会出现,顿时轻微的吸了口气。 雷电其光芒所映照的一道人影,原本还有些暗杀者们缓缓抬起头,全身紧绷起来。 常年沉浸在以命相搏的行动中,所培养出来直觉让他们意识到假如不先处理后面的人,那么在有任何的举动前,被杀害的人只会是自己。 宛如自己才是被猛兽盯上猎物,对方散发的杀气就是如此强烈。刚才失去长刀、理应无时无刻保持冷静却做不到的暗杀者,不由得脱口而出地问了一句。 “……是什么人?” 暗杀者们想要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要是能处理掉的话就在这里把那人一起——看到明显的特征时,他们顿时睁大了眼睛。 护住胸口的紫色鳞甲。黑色的外套。绿眼绿发,犹如脆弱少女的面貌。 “——” 暗杀者们很快的认出少女了。 而且,暗杀者们是第二次见到这个人——对他们来讲——应该要杀掉一些目击者的职业方面来讲,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一而再地见到同样的人,这种事很不寻常。但是,一想到对方的身份的话,又会觉得这个再也正常不过。 在发现那人的身份之后,暗杀者们就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的动作。 而在眨眼间,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插入暗杀者们和皇女之间的那人微微的转过身去,面对着皇女。 她轻声开口: “没事吧?” “般若……阁下,我没事。” “有哪里受伤吗?” “没有,我真的没事。” 从她们的对话来看,两人的关系相当亲昵。不,这本来就是掌握了的情报,只是在这时获得了验证而已。暗杀者如此判断,思考着能不能从这点下手。 因为那人——不,应该怀着敬意称呼那位完成了世间少有的伟业的人名为才行——屠龙者,般若。对上了曾经从众多暗杀者中生存下来的人物,暗杀者们没有自己豁出命去,就能够趁机杀死皇女的自信。 说起来,从刚才显露的身手来看,要是在般若在自己等人反应不过来的时候,用武器划过致命的身体部位的话,现在他们当中有一半的人早已经死去。而在暗杀者们冷汗直流,全心全意地准备来自她的攻击的时候。 对方却头也不回,看都没看自己等人说着。 “我不喜欢杀人,走吧。” “……” “还有,回去告诉你们的上司还有他的主人,不准向米洛丽斯动手。我已经知道惺惺作态的他们意图还有身份。” 传进这一群暗杀者们耳朵的是,宽宏大量到有些天真的话语。但想到般若的能力之后,也只会让他们觉得对方在看不起自己等人。然而,掌握了出类拔萃的杀人技巧的暗杀者们还是一动也不动。作为暗杀者的过往,让他们从屠龙者出现在这里的震惊中回过神来。面对几乎不可能获胜的般若,他们的眼眸还是凝聚了强烈的杀意。 “好胆色。” 即使头也不回,般若能够感知到背后的暗杀者没有放弃的意图。而且,她还认出了对方就是上次在屋顶上,遇见的是同一批的暗杀者。只不过这一次,他们获得的是“不论任何的代价,都要完成”死命令。他们不会退让半步,杀意非常明显。 那么,自己也只能放弃不在蓝发少女面前杀人的想法了不是吗? “……米洛丽斯。” 般若离开了皇女的身旁。 她转身面对高高的跃起、手上的武器齐出,从各个方位冲来的暗杀者。 “拜托你闭上眼睛,数到十之后才再睁开吧。” 随着这句话,随手设置了结界保护依然照做的皇女之后,般若然后用了不到十秒钟的时间,便让暗杀者们永远消失在了这世界上。 之后,她回到路边,看着慢慢地睁开双眼,站在原地上等看着自己的米洛丽斯。 在解决了威胁之后,般若也终于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也不再那么的紧绷。不久前,得到这则消息的般若脑袋里立刻浮现了恩格村发生过的悲剧。不断祈祷自己能够赶上。在【瞬移动】的黑洞中等待转移过来的时间,以及抵达了附近的地点之后,般若立刻使用【探知】赶到米洛丽斯所在地。 期间,她感到血液要被寒风吹拂一般的冻结起来,疼痛彻骨。而在确认了皇女她依然活着、毫发无伤的如今,她才是真正的松了口气。 但紧随而来的是对于当事人的气愤,让般若皱起了脸孔。她对如果自己再迟一点来到这里的话,皇女就已经死去的那个可能性感到害怕不已。 抱着那样的情感,她质问对方。 “为什么要强颜欢笑。” “……” “我问你当时要为什么强颜欢笑,装出没事发生的样子。” 般若不知道自己露出了怎么样的神情,依然轻声的质问米洛丽斯。 现在的她很生气。毕竟,连米洛丽斯的异常之处都是由希瓦来告诉她的,内幕也是经他人之口才传达到自己耳里,要不然是如此,她恐怕到现在还会一无所知吧。 “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告诉我。你的国家根本没有关心你的人,回去就是死路一条的事情,为什么没说出来?!” 你差点就死了——般若咬牙切齿,痛恨自己的愚钝。 看见般若不得到回答就不会善罢甘休的态度,米洛丽斯知道自己不能再不做理会,沉默以对了。 “……” 松开抿着的薄唇,米洛丽斯只能抬起头来面对般若,一双清澈的眼眸注视着对方愤怒的眼孔也不退缩。 “我们来说一会儿的话吧。就一会儿,然后我就不可以再这样了,般若阁下。” 说着,米洛丽斯露出依然是那个最温柔婉约的微笑。 她非常清楚自己的立场,也为自己认识了般若感到高兴。但正是因为明白对方为她真心着想,所以一直以来才会明确地在自己和对方之间划出一条肉眼看不到的界线来。不想要般若因为自己被卷进托雷斯皇国错综复杂的争斗中。 “般若阁下。谢谢您救了我,不过——” 米洛丽斯直率地看着般若。 “您虽然没有那个本意,但这么做会燃起战火的。对于人民来说,皇王其实是谁都无所谓,皇女更是如此。无关血统,只要有个人能够治理好国家就是最好的皇王了。而只要我向您求救,执意留在珈西亚王国。托雷斯皇国就一定会向拯救我的国家——珈西亚王国执刀相向,开始一个无论是谁输赢也无所谓的战争,皇国伤害他国的人民的同时,自身也会陷入内乱。这是无论如何都须要避免的。这也是只要我一个人愿意的话,就可以避免的战争。” “……” “既然回不去自己的国家,那么与其投靠看上我的价值的他人,最后被其他国家操控来伤害心爱的本国人民,还不如我一个人死去。般若阁下明白了吗?我不向您说这些的原因,因为……我不想再有人因为我受到伤害了。” 米洛丽斯慢慢的说出其实自己没有多少退路的处境。十只纤细的雪白手指抓紧裙摆。 “而且,我也不想……伤害般若阁下。” 她那份平静的决意,狠狠地穿透了般若的心灵。 却也因为了这份心意,般若仿佛看见了她闪耀着发自灵魂的光芒。 但是,那份光芒却源自于自我牺牲,彻底放弃了生存权力的女孩,那双湛蓝的美丽瞳孔正在述说着自己强烈的寂寞,本人却浑然不觉。 眼眸就好像投影了年幼的时候——那个关在地下室里,一次也没有哭泣,一次也没有述说自己的不幸的米洛丽斯美丽而寂寞的身影。般若却得以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到,黑暗中不知所措地伸出手,每一次都要碰触那扇门,不等什么救世主的到来而是以自己的力量逃出去的少女,最后却被责任心束缚留在了里面。 最终,每次要碰触到无法囚禁自己的门的时候,她的手指在颤抖着,最好依据被嘱咐的话语,日复一日地忍耐寂寞。 这样一夜间失去所有温暖的痛苦,常人是不可能忍受的。如果不是一股皇家荣耀的信念支撑着自己,皇女早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欲望。 所以,时至今日,米洛丽斯才会无法原谅想要逃跑的自己。 因为那样的行为会玷污让她存活下来的荣耀。 经由那双蓝色的眼瞳,即使没有使用【流变的金瞳】,仿佛亲身目睹了那个场景的般若开始明白了。明白了脸上露出平和的微笑,身子却在微微颤抖的皇女在想些什么,但她稍微迟了。 因为,这时的少女已经—— “我从小就非常的憧憬阁下。” 皇女继续注视着般若,露出平和的微笑说道: “般若阁下以前在战时俘获了敌国的军队,做出了外人眼中羞敌的行为——在某些人眼中也许无法原谅。但我认为那样的行为也仅仅是挫败对方的威风而已。您的本意应该是不想他国的人民流离颠沛,经历丧失家人的痛苦才是。作为英雄的般若大人已经十分的尽责,在我的事情上已经尽心尽力了,您不能再插手这件事了。” “这——” “同样的道理,王一直以来被民众侍奉着,被骑士与臣子献上忠诚。而身为皇女的我没有般若大人您那样的才能,只能以这种形式来回报国民这份恩情。” 米洛丽斯十分清楚现在的局势。正是因为明白这些,叫她怎么能让这么温柔的人陪伴注定要牺牲的自己,一起陷入无法脱身的沼泽之中。 她绝对无法忍受自己的这种任性。 “其实,当听到您放走莱文帝子的时候,我的内心松了一口气。虽然放过理应是仇人的帝子还有这样的想法有些奇怪,但我不想要再看到有人因为我而受到伤害了,与莱文帝国大帝有旧的父皇他如果活着,想必也不愿意看见他被送上绞刑台吧。而且如今,巫妖赫瓦西奥的消失已经算是偿还了皇都人民的悲愿,因此我想要感谢阁下您以最温和的手段为米格兰斯皇都的人民复仇。” 米洛丽斯语气缓慢的说着。 她抬起的湿润眸光,面带真挚的笑容。 然而,这些话语在般若耳里听着非常的难受。 (我才不是这么伟大的人。) 她在内心如此嘶吼。 没有先询问过皇女,放走了莱文帝子是为了自我满足,弥补自己的愧疚感。 消极又不负责任,只会在安全的范围内做好自己的事情,所以做出的决定才会充满破绽。这才是她赤裸裸的本性。 而之后所招致的许多糟糕后果,正是她在很多事情上都显得无能的表现。般若虽然不想吐露自己内心的软弱,但也不会去否认这点。 “——” 她用力咬紧了牙齿。 在碾碎齿间之前,般若松开了自己的牙关。 她低下头深呼吸起来,然后才抬头,再此看向了米洛丽斯,觉得从她身上看见了阿尔曼的影子。两人都是为了国家,为了人民而自我奉献的任务,这是被称为英雄的、虚伪的自己远远做不到的事情。 般若看着一直在顾虑大人们的想法,不能率真的这个女孩子。 即使感到难过,也会安然地接受降临的不合理。 这一切她都能轻易想象出来。 难道不管是阿尔曼,还是米洛丽斯,她都要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的性命在自己眼前消逝,接受他们的决定吗? 她的面孔皱起,握紧了双拳。 “还想着,我有机会能和阁下学习烹饪就好了。虽然有些遗憾,但这是没办法的。” 看见沉默着的般若的表情,米洛丽斯摇了摇头,就是不想要对方为自己这么的难过,才会静悄悄的离开。 因为,她不值得对方如此。 “这是我的宿命啊,般若阁下。我不能因为本国的事情为阁下和珈西亚王国添加更多的困扰了。” 以一点也不茫然的语气,神情坚毅的皇女她柔声地相劝,然而,她每一句却像鞭子一样不断抽击下来,让自身遍体鳞伤的话语。 “我不可以厚颜无耻地让一次次帮助我国的英雄,卷入这个注定了结局的风波里。” 说到这里,米洛丽斯吸了一口气。 “就算到了现在,我也真的只想要对您说一声‘谢谢您’就满足了啊。真的,满足了。谢谢您。般若阁下这些天来的照顾。” “……” 她郑重的对眼前的般若鞠躬,然后再次直起背来。 般若在这时开口了。 “……你明明知道的,只要开口向我求救的话,这件事根本不用以这样的形势结束的。” 米洛丽斯下意识的想要开口回答。 但话到唇边,她没有回答。而是转过半个身子,选择以这样的方式拒绝了般若想要给予的帮助。 看见对方的回应,阿尔曼的身影出现了脑海中,和皇女重合在一起。 而这一次,般若不想要自己被排除在对方的选项之外。 她往米洛丽斯转身的方向踏出一步,强硬的让自己出现在真率地认为被当作政治的牺牲品是属于自己命运的皇女视线中。 无论是阿尔曼也好,还是米洛丽斯,为什么不明白,那个锁住他们心灵的枷锁,根本就是没必要的东西。连自己死了的话,坚持的那些事物又有什么意义。为什么这两个人就是不明白这一点。 既然如此。 “……我明白了。” 在做任何事情都有自己考虑的米洛丽斯的面前,般若觉得自己才是像个小孩子。为了不在少女的面前继续失态下去,成为一个控制不了情绪负面教材,般若此时的语气已经平静下来,不再如方才那样的针锋相对。 “在这里等我一下。” 但正是因为这样的变化,引起了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之后,有一定了解般若的个性的米洛丽斯警戒,猛地抬起头来。 她端正的脸孔,显露着自己那份的惊疑不定地直视着般若。 “……不用了多久,三十分钟的时间就够了。” 只见般若抬起了一只手,毫不犹豫地发动【瞬移动】能够无视距离让自己移动到任何一个地点的魔法。 “我这就立刻让那些胆敢对我玩弄手段的混蛋消失——顺便也让你叔父同意将来不再针对你。不答应的话……就让他和那些要害死你的人一样的下场。” 在米洛丽斯透露出惊讶情感的目光下,整片空间的大气动荡起来。 仿佛森林要崩塌、被不明的力量搅碎了一样。 此时,般若她原本有如翠玉的眼眸闪烁着晦涩的光芒,里头酝酿着一场极致的灾难。那黑与红为主体,并且闪烁着白光的魔力开始犹如烈雷轰鸣起来——渐渐的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周围的空间微微颤动,附近刮起了强烈的旋风,使到般若身上的暗黑色外套长摆在风中扑腾、剧烈抖动。 “般若阁下!?” 忽然间席卷而来的魔力风暴之下,米洛丽斯努力站稳脚步。她的秀发飞舞,长裙随风剧烈飘动。 这时,米洛丽斯的感觉到她整个人就要像旁边的落叶、拳头大小的石块被风给带走了一样——要不是魔力的源头,也就是般若注意到周围的风暴会对自己造成伤害,特意减轻了自己这边的风力,恐怕她已经被风给吹倒了——米洛丽斯意识到了这点。即使如此,她还是努力睁开了刘海下的双眼,将视线投向了般若。 看见对方脸上的决意,她的美丽的容颜上闪过一抹的愕然。 狂暴的魔力似乎要把这里原本就树木稀疏的森林几乎要连根拔起。强风中的她艰难的看见般若抛下了这句话之后,扭曲空间与距离的黑洞便蓦地出现。这个时候,般若全力催动的【瞬移动】即将完成。 接着,绿发少女表情平静的往空间魔法的黑洞显现的地方走去。 “既然他们不肯留你一条活路,那我也以眼还眼,以牙还——” “不、不可以的!” 在仿佛能够撕碎一切、魔力狂风的呼啸声中,米洛丽斯终于明白了般若想要做出事情是什么,张嘴发出了一阵惊呼。 她再也明白不过,那种粗暴的做法会让般若招来不只是托雷斯皇国,而是整个大陆的权力者最凌厉的报复。因为对于他们来说,一个会完全凭着自己的思想与喜好来决定一国权力者的生命延续的强大人物无疑过于危险。 各国王室会恐惧不受控的屠龙者力量,认为她是必须被消灭的存在。 否则,放任这样的人物存在的话,知道了这个世上有一个随时会出现在自己床边并且无情地挥下刀刃的人,高高在上的掌权者们便会夜不能寐,疑神疑鬼起来。 即使是贵为屠龙者也一样,一旦触犯了这个禁忌,圣斯西耶诺大陆上便不会再有她的容身之处。 因此,米洛丽斯大惊失色踏出脚步,因为想要阻止对方冲动,不及细想便在下个瞬间扑身飞向了般若。 迈出脚步,飞身而出的米洛丽斯,与想要步入黑洞的般若撞个正着。 而察觉到米洛丽斯的举动,般若露出惊讶的表情朝她转过身,下意识的张开手想要接住她,正好让少女跌入了她怀中,般若因为那个冲击力而顺着势头倒下。也多亏了般若反应迅速,谁都没有受伤,两人安全的滚到路旁,只不过衣裳上沾染了一些泥土而已。 只不过,般若也因此接触到了皇女的身躯,由她主导的【瞬移动】也无法抵抗“星之辰芒”的特性,回归虚无。 在自己的神通伤害到身上有着各种魔法加护的般若之前,意识到这点的米洛丽斯已经匆忙地站起来,步伐不稳地往后退出数公尺,与般若遥遥以对。 然后,至今都不感相信般若会想要向一国的执政者动手——做出引火自焚的举动,处于慌乱状态的她喘了几口气以后,才有余力朝般若大声的说道。 “请别这样,请您冷静一点!” 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无比心慌的表情,托雷斯皇女想到一旦自己刚才来不及阻止般若所造成的后果,便迟迟无法镇定下来。 她的眼眸中责怪与担忧般若的情感表露无疑。 “您应该知道这么做的话,圣斯西耶诺大陆上的所有的国王、贵族都不会放过您的!” “……我知道。现在的我也很冷静。” 被皇女扑倒在地上的般若缓缓的抬起脸孔。面对朝自己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的皇女,她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物,扫干净躺在地上时衣服以及裤子臀部沾染到的泥土,然后站立起来。 “但是单单冷静而没有行动解决不了问题,有些事情要彰显武力才会让讨人厌的家伙安分下来。这件事会由我去做。” “!!” 而般若的冥顽不灵,让米洛丽斯露出悲痛的神情。然而,即使不能认同般若的做法,但知道对方真切关心自己的心意,因此无法斥责对方,也不知道要如何劝告她的蓝发皇女最后选择别开了脸孔。 瞥了她一眼,般若没有急着再次发动【瞬移动】而是大步地走向她。 来到了离米洛丽斯不到半米外的地方之后,她语气强硬,想要强迫皇女面对自己的内心。 “别再说什么大道理了,那些事情我不想管。” “!” “请看着我的眼睛。” 识破一切谎言,暴露心意的【流变的金瞳】被般若使用了出来。但在“星芒”的作用下消散。无法以魔法得知对方的真实想法的般若咬了咬牙,选择用最原始的方式——对话来确认对方的意志。 “说实话。你是想活下去。还是寻死。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 “我……” 在般若真诚关切的视线下,米洛丽斯感觉自己一时间无法呼吸。但是紊乱的思绪也慢慢的冷静、沉淀了下来。不过,之后浮现在脑海种的各种顾虑,让她重新抿紧的嘴唇显得毫无血色。 然后,米洛丽斯想要说话,把嘴唇松开了一些,但摇头后再度抿住。 “我……真的,真……的很开心阁下能来救我。说要帮助我。” 米洛丽斯始终避开了般若的质问。 单薄的身子穿着露肩蓝白连身裙,米洛丽斯垂下了目光,避开与般若的对视。这位皇女的双手再次抓紧了自己蓝色的裙摆,断断续续的说着。 “但是我知道的。这是流在自己血脉里的使命。在许多皇国功臣,与国军在帝子带来赫瓦西奥并且失控的那晚,加上被叔父肃清的部分人物,能够成为我力量的人全部死去的情况下,即使登基成皇……单凭我是无法守护失去力量的祖国的,也无法从窥视土地与财富的他国手中保护自己的人民。” 米洛丽斯已经把整个事情洞悉到这个程度了。也因为如此,她才会坦率的接受自身的凋零。 “叔父他虽然性情不端,但他确实拥有着治国的手腕。在群龙无首的时候,是他以最快的速度稳固了托雷斯皇国的安定,不至于轻易的被其他国家插手国内的政务而引起动荡。而之前誓死效忠我父皇的人已经流尽了鲜血,只有一部分人侥幸逃过一劫的如今,要是我还活着,说要夺取皇位。那么他们的子嗣,从肃清活下来的人会再次跟随我,仅仅因为我想活着,便要对这世界唯一一个血脉相连的叔叔举起防抗的旗帜,皇国就会陷入战火之中。” 她试着说服般若。 “而且,叔父不一定要取走我的性命,支持他的贵族即使害怕我回去会动摇叔叔的势力,但他们也畏惧您,不会擅自做的决定的。” “……谁能保证这些。保证你将性命交给其他人主宰就能够收获幸福。” 说着自己不会有事,这种连本人也不会相信的话语,米洛丽斯那难过的笑脸,显然自己很久以前已经强颜欢笑地接受了一切。 般若又上前了一步,凝视着米洛丽斯的眸子。 而对方没有回答她的反问,只是再笑了笑。 “般若阁下能赶来见我最后一面,我真的……满足了。至今为止都非常的幸福,因为我没想过……从来没想过,就只有自己能得救。这条命是要还给那个夜晚没有死去的侥幸。” “但是,我不明白。” 般若微微眯起了眼睛。 “明明你是在说着自己选择的道路,明明是在讲述未来的人生,为什么偏偏要露出这样的表情。” 让人惊叹那份有如海洋般湛蓝色的双眸笔直地望了过来,此刻染尽了无尽悲伤的颜色。 般若又怎么会不明白,如果自己在这里帮助了她,即使不以激进的手段留下米洛丽斯,她也要面对无论如何都不愿意一颗可能会在日后引爆的“炸弹”留在外面的托雷斯皇国的怒火,而在自己不肯将珈西亚王国牵扯进来的情况下,般若注定必须孤军作战。对方正是早早考虑到了这点,才会固执地不愿意接受的她的援手。 或许正是因为是她的迟钝,加上米洛丽斯不肯添他人麻烦的温柔性格,才造就了今天的局面。 然而,般若认为更多责任在于自己,是她没有给予皇女足够的重视才会让对方遭遇今日的危机。 必皇女还年长的自己应该要知道的,在米洛丽斯的眼里,反抗或许是一种极为自私而胆小的行为。所以,这位少女在面临会威胁自己性命而做出抉择的时候,毅然选择了国家的平稳而决定奉献自己的生命。 即使如此—— 她难道不会觉得这件事很奇怪吗? 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就因为身上的皇室血统,好不容易离开了暗无天日的地下室,为什么直到不久前都没有被自己国家的人民拯救的皇女,今时今日就要因为他人的意愿而死去,一点也没有意识过这种事情奇怪到了极点吗? 心想着这些,般若缓缓摇头抛开杂思,然后以平稳的口吻说着。 “不要放弃。去反抗吧,我会在陪在你的身边,帮助你。” 这并非夸大其词。能扭曲法则的术式,怀有让人世的权力者改变规矩的魔法,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力量,她确实掌控在手中。 但是,米洛丽斯依然没有答应般若。 拥有美丽蓝发的皇女别开了目光。 而她很清楚,自己拒绝对方的援手,这样做就意味着死亡。 “……关在地下室三年多的时间里,与您还有希瓦阁下,阳阁下,贝拉阁下的相遇,我思考了很多。我真的去思考了很多,阁下。” 米洛丽斯缓缓后退了一步,在般若的目光下摇了摇头。 “巫妖袭击米格兰斯皇都的当晚,每一个人,不分老幼,都失去了性命的情况下。只有我活了下来。只有我一个人,般若阁下。您明白这个意义吗?” 只见,米洛丽斯抬起双手掩住面孔,手指间传来她用力吸气的声音。 “既然……以皇女的身分活了下来,那只有义务去履行那份责任。即使不会带来幸福,这也是我的道路。” ——这样的自己,有寻求幸福的资格吗? 想要去握住眼前的机会,但心里明确的告诉她答案是否定的。 然而—— 明明自己都做好觉悟了—— 对面的绿发绿眼的英雄却—— 每每自己后退一次,都会走上前来一次。 每每自己别开脸,对方就会转移方向,再次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以强势而悲伤的眼神注视着自己。 试问,面对真心担心着自己的人,她又怎么能保持平静。 米洛丽斯不禁地一次又一次地咬紧下唇。而这时,般若开口说道: “米洛丽斯,我知道你已经受够了足够多的痛苦。所以——” 对方将手放在胸口上,仿佛抑制看着这样无力的自己模样时出现的心疼,朝她如此喊道: “那种鬼责任就给我丢掉吧!别再去理会那种你根本就无法背负的事情了!” “我、我怎么能抛弃使命!” 面对步步逼近并且朝她大吼的般若,米洛丽斯第一次强调了自己的语气,放下了遮住脸孔的双手,也是第一次激动地驳斥了般若的话语。 “即使无法背负,即使会死去,这也是我的命运!我不能……这么的自私。” “为什么不能!” 但般若以更大的声音去对抗了她。 “你的人生有比送死来得更重要的东西。别认为自己没有选择。别去送死啊——你这个笨蛋!” “笨……蛋?” 似乎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如此称呼,皇女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但是,很快的,这位年轻的皇女便气得发抖,悄然地握紧了双拳。 米洛丽斯不甘示弱地回应。 “般、般若阁下自己也不聪明!明明就很容易冲动行事,明明就心肠很好,却拿一大堆的奇怪理由来装饰自己的行为!明明不用管我就好了,却一直要逼我直视自己!这点我想讲般若阁下很久了!您……” 皇女似乎用喊的。 说出了连自己也不相信会从口中出现的下一句话。 “您更是才是比我更大的无比的笨蛋!” “即使是笨蛋又如何,我会直视自己的想法,做事也问心无愧,不会像某人不动脑筋就依照送死这种荒谬的事情!” “世界才不是您所说的那样简单!正是因为阁下时常我行我素,才会招来各种麻烦!而且,这个我!还是无比巨大的麻烦!阁下知不知道!” “那又如何!” “!!” 冲动的情绪让米洛丽斯她说出了自己以往绝对不会吐露的话语。有任何一丝丝的想法也会被无限的放大。但即使言语被激动的情绪夸张化了,那又何尝不是一种真实。般若逮住了她的真实心意,认真地说出了自己想要站在她身边的愿望。 “因为我的那些冒险者同伴也是如此。你应该认识的,贝拉,阳,塔米,他们把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还有与按照自己的心愿行动以后的结果,两者分得很清楚。即使会为某一部分人——为自己带来不幸也好,他们还是会行动起来。不为别的,就是为了遵从自己的内心。” 米洛丽斯听着那些经过般若认识的人们的名字,一阵的恍惚起来,摇了摇头想要让自己清醒。 “倒是你,还要忍耐到什么时候。” 但是,般若却趁热打铁地进攻,想以炙热的话语来打动封闭内心的皇女。 “比起你,我还拥有保护自我的手段。这是我贯彻自己的意志的道路。比起固执地走上死路的你,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圆滑了几千倍!” “我才不是固执。” “你就是!” 米洛丽斯抬起头来反驳,般若毫不客气的回击。 两位少女在彼此大吼。 “我是托雷斯的皇女,这是我的使命!” “但你更是一个人而已!别高估自己了!” “您不明白,这不是高估,而是必须有我完成的事。” “必须去做的事是指毫无意义的送死吗?!别开玩笑了。” 不顾米洛丽斯身上“星之辰芒”的力量,般若抓着了她的双肩。 在各种强化魔法消散的声响,以及皇女的挣扎下,她开口而言。 “你累了就要休息,伤心难过了会哭泣,是哭泣了就会变得更坚强的一个人。而急着去死是怎么回事!” 般若表露了自己的本性,一言一举都激动万分。 “你的生命应该有更珍贵的事情才是!终身被他人的决定所困,让人掌控自己的命运简直愚蠢又可悲。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会咆哮,反抗,扑上去啃咬,即使遍体鳞伤也要爬出束缚自己的淤泥,扼住作弄自己的命运的喉咙——” 因为心中的不理解而微微扭曲着自己面容的般若,对着想要挣脱她的双掌,却做不到而哽泣起来的少女倾诉。 “而这样的你,太过温柔了。” 那份善良的本质,还有遭受过的苦难,已经让女孩很难为一点小事哭出来,或觉得难受了。般若知道,对方与自己决定性的不同在于,米洛丽斯更加懂得去精准地控制自己情绪,善良的去顾虑周围的事物,同时为他人着想。 而相较之下,自己就显得自私自利得透顶。 “……” 闻言,米洛丽斯抬起头来,难过地看着变相地说出“你不应该善良”——这种话的般若,而无法苟同她的说法。 蓝色的瞳孔与翠绿色的眼瞳,两人的双眸彼此对视,激烈地在空中交汇。 看到皇女的这副表情,般若还想要说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里,慢慢的松开了手掌。 对方扛起重任的单薄身子好像要在三年前无尽的地下黑夜里消失一样,一直支撑她活下来的事物要将米洛丽斯给折断,反过来残忍的杀死珍惜他们的少女。 (如果我能注意到米洛丽斯的异常,早点立下决意帮助她的话——) 假如如此,这位少女根本就不需要经历那么多的、煎熬的痛苦,但这些假设已经毫无意义了。 不论是一开始在桑德拉王都外的树林中,两人商量如何着手解决国王被巫妖附身的问题时,立即回应愿意以身犯险,还是在魔法大学的行动中,都显露了超出常人的勇气,愿意站出来面对巫妖的皇女。般若就该意识到了,皇女把他人的性命远放在自己之上的这件事。对方有着这样的倾向存在。 说不定是性格使然,般若无法接受这个结局。觉得事情不该如此就应该去尝试改变它。顺来逆受也该有个限度才是。 “米洛丽斯,我能够告诉你,人生中所谓唯一的选择是根本不存在的事情!我自己也从来都不相信‘唯一如此,只能放弃了’这种东西!” 她用力咬紧牙根,坚定地回视对方的眼神。 “在你以后经历了一些事后,你就会发现,时刻去顾虑他人的感受根本是不必要的!你根本没办法去面面俱到。那些多余的心意,都只是被他人施加在自己身上的痛苦来源。” “但是感情用事……是不……不可以的。” 伫立的皇女连连摇头。 米洛丽斯快被痛苦压塌地哭了起来。声音带着郑重的,纠结的,痛苦的,复杂的情感说出了自己无可奈何的决定。 她就像在暴风雨中沉浮不定的小舟,身子摇摇欲坠地抱着双臂,干涩的喉咙发出求饶般的细微声音。 “不以这种方式来守护托雷斯的话,我就无法寻求死去的国民的原谅,无法作为父皇的后裔活着——我必须担起那个结果。” “不要放弃活下去的希望。逃跑吧,你还是个孩子,不必隐藏自己的痛苦,为了活下去而逃跑吧。” 然而,般若说出的是和米洛丽斯完全截然相反的话语。 她觉得眼前明明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少女,却在如何照顾自己方面万分笨拙。 “你不需要有太多的犹豫。” 般若看着这样的少女,在米洛丽斯的目光下,伸出了左手。 “因为,我不隶属于伽西亚王国,也不属于任何的势力。就连出生地——” 不可言。 在即将说出自己来自于地球的瞬间,一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紧迫感在般若的胸口中蔓延开来。 痛苦一直蔓延到骨髓、喉咙、脑部。如果没有减退说出本身来历的意愿的话,那股燃烧内脏的无焰之火就会越来越强烈。 痛楚的时间是短暂的,但只要她不放弃,就会一直持续着无尽的折磨。 ——所以又怎么样。 (即使不被允许,我也必须将那份希望她能好好活下去的心意说出来!) 对于当初自己没有果断的追上巫妖的疏忽大意而愧疚,经过长时间的反省以及在期间见证了阿尔曼等人的觉悟以后,她觉得自己朦朦胧胧的面告白了一些事情,然而内心依然固执的不想要去理解。 能够为了大义、为了贯彻自身的意志、为了心爱的国家与民众而牺牲本身,这些人是般若她不愿意轻易开口去否认他们的觉悟以及努力。因为这些人无可非议的伟人。 正是这样自私的自己。 因疏忽而造成巫妖前来复仇,在为自己完成本来应该由她来完成,为她的失误负责的阿尔曼面前,般若才无法铁下心去阻止对方进行必定逝世的计划。 深知自己没有那样的资格去这么做。 般若因此压下了强烈的自我厌恶,怀着一丝希望,竭尽全力的进行那个计划。 而结果没有任何的改变,阿尔曼最后依旧无可避免的离世了。 至今她心里依然觉得,哪怕自己认识的人们不成为被人歌颂的伟人也好,只要他们能够在灾难中活下去便是最大的幸福。但是这样的想法,不过是无法实现的天真情感罢了。所以,她才会告诉自己这是必要的牺牲来欺骗自己的感受。 这一切都是源自于她的理智,源自于所谓的成熟思维。 因为她非常清楚,觉得也许再等一阵子,也学有奇迹出现,自己等人就可以获得更美好的解决方法,这样的自己也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她再也明白不过这不过是毫无觉悟的自己一厢情愿的天真想法。 所以,当时的自己无法阻止阿尔曼。 但是—— 般若的内心深处还是不能原谅看着认识的人步入死亡的她。 而自己这些幼稚得可笑的矛盾以及烦恼,与这个女孩一直来忍受的孤独,逃出生天后遭受的迫害比起来,根本不值得一提。 般若咬紧牙关,反抗了那股无形的力量。 浑身因为痛楚而颤抖起来,险些站不稳的她看向了眼前的的皇女,心口那里开始出现了撕裂胸膛的疼痛。 般若的瞳孔变得金属质了起来,条状的瞳孔闪烁着琥珀般的光辉。 而米洛丽斯也在忍耐些什么。 在深信不疑自己能够帮助她的般若面前,米洛丽斯好几次差点无法克制自己想要向她倾述的冲动,垂下了眼眸。 那个感觉仿佛自己的心被眼前的人夺走了,捂着发疼得厉害胸口的手背上,皇女的泪水滴在了上面。 “我……真的,很想舍弃皇女的身份,跟般若阁下离开。” 她在离开王宫之前就想要说了,自己在自从遇见她们之后,每一天都过得非常开心的这件事。 “我不明白自己该怎么办。明明什么也做不到的自己,连这点能为国民做的事都拒绝的话,等于我舍弃了这些年来作为皇女的骄傲,因为那份骄傲,我才能忍受的孤独,坚持到阁下们的营救。” 每一日不再是在无人回应自己的地下室内,无力的发抖中度过。求救的话,是换来是魔物的咆哮与巫妖的蛊惑,以前的自己只能闭上嘴巴,默默忍受寂静的黑暗。 但这些痛苦在遇到眼前的人之后都消失了,即使是被托雷斯人民无视的自己,这个人也会为她挺身而出,从不会坐视不理。 米洛丽斯感觉到,自己还是活生生的人, 并让她感觉自己没在那三年间死去的人, 就是般若,是她的救世主。 然而—— 米洛丽斯打从内心的控诉发出的哭喊,让忍受着某个存在折磨的般若的表情复杂无比,变得越发的扭曲起来。 “想要放弃作为皇女的骄傲很简单。但是我不能这么做。我担心很多人因我而受到伤害啊。般若阁下。” 伴随着哭喊出来的话语,般若终于明白了。 明白了眼前的少女与那些身负特权,只懂得利用权势呼风唤雨以外,就什么都不懂的贵族最大不同。 从往至今,她都相信越是拥有权势与力量,被套在身上的规矩就越少。即有权势的人不必为他人无理取闹的指责而默不作声,也不用顺应他人为了自己的方便,造成的突发状况时做出任何奉陪的举动。对此,原本的她一直都是深信不疑的。 但眼前的女孩不同。 没有丝毫的野心与欲望,巨大的责任感已经深刻地铭入了她的娇弱身子,直到死亡就快降临到自己身上,孤独的死去了。哪怕他人给予逃跑的机会也不愿意接受,就以连统治者都不是的她,单单因为自己的出身,打算去承担在般若看来莫名其妙的责任。 般若早已经看透了。即使一个人在成长了之后,这个世界能给人们的从来不是无偿的自由。如果不遵从本心的话,他人就会给予她套上了一道道枷锁的选择。不够强大的话,其他的人们会强加想法在那个人的身上。而那种美其名为责任,与自己无关,又能够杀死自己的重担还有背负下去的必要吗? ——除此之外,般若其实什么也不懂,也不想去理解这些与自己无缘又过于沉重的事物。 而这样的自己又有多么的愚蠢。 般若如此自嘲内心深处的她。 以为皇女所经历的黑暗既然已经消失,自己就没有再为对方多做考虑了。没去注意眼前的人心灵早已经变得支离破碎。在那无数的小裂痕扩大的如今,般若总算发现自己是蠢得多么让人不可置信。 ——没有人能不失去任何一点事物,就在地下室里安然的、度过昼夜交替也无法得知的千日之久。 米洛丽斯内心还存在着无助而幼小的她,所经历的痛苦并不是容易消除的事物。 ——因为。 皇女的心中从未绝望过,却也从未获得希望。 但是,要眼前的孩子因对人民的仁爱而自己牺牲。宁静地接受一切——这种鬼事,她绝对不会视而不见。 假如那个选择是要去送死或者被暗杀掉的话,还不如—— “别想太多,逃走吧。” 般若吐出口气,忍受着几乎要窒息的痛苦,忍受着被火烧灼全身神经的刺激,继续说着。 “既然作为皇女的命运注定是悲剧的话,你就不要再呆在他人为自己制造的牢笼了,逃亡任何地方也好。我会保护你的。” 在晴朗的天空下,许许多多的护卫倒在周围的山谷环境中,般若再度吸了口气。 然后,她对一位少女如此说道。 “我不是以轻松的心情,随便说出这种话。米洛丽斯要陪我当个冒险者也好,要成为普通人家的孩子也可以。只要你在能善待你的地方生活下去,自己就会有一日品尝到那份喜悦。我能保证。” 许多人别无他法,才以痛苦的方式在这个世界上继续生活——也唯有如此,他们才可以活下去。但是,他们都以这样的方式活了下来,只要能够活下来,就没有什么好可怕的。 既然别无他法,就由她来给予第二个选择吧。 即使任性,一连串的重大后果等待着,她也想要让这个孩子活下去。 双眸里浮现了悲伤的皇女,让般若握紧双拳。 “最少逃跑之后,你能够获得一个安稳的生活。这比起怀着不知所谓的觉悟去死好太多了。” “般若……阁下。” 米洛丽斯的语气颤抖。 “——我是真心觉得,能遇上你,真是太好了。但这样可以么?” 不停地哭啼,仿佛自己做着的是十恶不赦的事情,米洛丽斯不自信的问着。 “真的,真的可以吗?自私逃避我的责任,我多么的想要留在般若阁下的身旁。” 触犯欲说出自己出身之地的“禁忌”,被痛楚折磨着的般若无言地点了点头,然后语气坚定。 “你回想起来,你那些逝去的亲人,在分别的时候说过什么。” 三年前米格兰斯皇都的灾难日的时候,般若并没有在场。但是,秉持着任何父母以及关爱这名孩子的人都会拥有的想法,她想要让米洛丽斯回忆自己。 闻言,没有抬手去擦拭自己的眼泪,米洛丽斯睁大眼睛,下意识的跟随般若的话语,忆起与珍爱之人分离的那一天,他们究竟说过什么。皇女就这么的静静立着,眼神有些迷离,似乎陷入了悠远的回忆。 “——” 随即,米洛丽斯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暖流进入心扉。因为这时候的她已经回想起了当时的家臣以及骑士,曾经不断叮咛过自己,却被经过了太长的孤独时光而忽略的那些温柔言语。 ——活下去。 ——殿下,拼上在下的性命,在下也会保护您。 ——请您一定要活下去。 当时因为年纪过于幼小,虽然表面冷静,但情绪无比慌张,十一岁的米洛丽斯并没有聆听清楚骑士们的愿望。 “皇女殿下。” 但是,把自己关在托雷斯皇族时代流传下来的魔法阵地下室里,老魔导师的最后却非常清晰,此刻在皇女的脑海里回响着。 “不论您以后会遭遇怎么样的苦难,请殿下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而假如殿下从这间地下室出来的时候,外面的世界已经不允许您作为皇家的血脉生存下去的话,殿下就跟着拯救您的那个人……” 那些因为太过久远,导致被自己遗忘了的话语。 但是,以前保护自己的所有人都在说着跟站着自己面前的人同样的一句话。 “活下去。” 当时的话语中承接了父皇还有老魔导师的心意,而他们不在的如今,又有一个人对自己说了同样的话。 泪水吸收了不可思议的高的体内热量,为身体带来的刻骨铭心的寒冷。 然而,米洛丽斯真真实实的感到,那个寒冷是无法留在身体里面的,因为寒冷用不了多久后,就被对方那个能够融化冰雪的温柔驱散,把由坚冰形成的牢笼悄然融化。 一个充满光芒的身影叩入了她的心房。 对方把三年来原本保护着米洛丽斯不受黑暗侵略,却不知不觉变成了剥夺她心灵自由的冰冷牢房,停留在三年前的幼小自己拉出了那个秘密花园,使到米洛丽斯她第一次直视外面的世界,得知外界的旷阔。 “——” 然而,在打开了心房的那一刻,即使有了对方的帮助,米洛丽斯心中依然压抑不住害怕外界的情感。 她的身子剧烈的颤抖,脸色苍白,恐惧得几乎无法呼吸,紧闭上了眼睛。 但是,当蓝发皇女无法忍受那个窒息感之后,忍受着几乎要杀死自己的不安,米洛丽斯微微张开了嘴巴,胆怯地吸了一口空气以后—— “……” 米洛丽斯难以相信地张开双眸,内心产生了纯粹的疑问。 (为什么——) 她无法理解,为什么在般若说出了希望自己活下去的话语之后,对方解开了自己内心的束缚以后,原本无时无刻让她喘不过气来的空气忽然间发生了变化。她是第一次感觉到的,她现在所呼吸到的空气,比起之前脱离了地下室的时候也几乎别无二样的阴冷气体的不同,变得温暖起来。 那简直就像——就像,绘画学徒那原本仿佛被抽离色彩的拙作,变成了油画大师笔下的缤纷鲜艳的世界。 两者完全无法比拟。 除此之外便想不出任何比拟,皇女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仅仅放下了心理上的负担,身周的事物就会发生如此巨大的改变。 “——” 即使脑袋不愿意去相信,然而自己每吸一口气,就像被轻盈的能量充盈着身体的感觉却又无比的真实。米洛丽斯被对方一而三的拯救的经历,让她感受到了生平中最为强烈,能够让自己重获新生的希望,并且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还活着的事实。 (如果说般若阁下是救世主的话,肯定是指拯救了她世界的人吧。) 这个时候,米洛丽斯的心里觉得就某种意义上来说预言里所谓救世主根本不是指拯救这个世界,而是因为再也没有一位能将她从封闭的世界里拖出来、独一无二的这个人了才用了那样夸张的称呼。 “自私的人从来就不是你。如果说自私、逃避,就能回避我最不愿在你这样的女孩身上看到的结局,我恨不得自私自利透顶。就算造成了他人麻烦困扰,即使背上骂名也甘之如饴。” 眼角流淌着泪水的米洛丽斯,被她这番激烈的言论惊讶得吸了口气,但又不足为奇地露出笑容。 (真的很夸张呢。) 这么想着,米洛丽斯觉得会对自己说这些的般若,一个无比珍重地吩咐她要珍惜自己的人,竟然不是自己一直以来的都深爱的国民而不可思议。没想过,那个人是曾经远在天边的珈西亚王宫,只有在故事里听闻过对方名字的屠龙者,其他国家的英雄。 这时候,米洛丽斯抿紧的嘴角松弛下来,却很快的再次咬紧双唇。 而站在皇女面前的般若像是要挥开她那份悲伤似的,笔直伸出的左手,缓缓往上一抬,抓着那在女孩眼眶中打滚后,争相流下的泪水。 “我想要你好好的活下去。” “!” 闻言,已经无法拒绝对方的米洛丽斯,她的眼眶中悲伤的泪水已经与双颊上的喜悦混合在一起,不可分离。 “看来……般若阁下无论如何都要我抛弃使命呢……” 然而米洛丽斯那脆弱的话语没能像溢出的眼泪,连脱口而出的力量都没有,它擅自滚下了发疼的咽喉。 “这样……太卑鄙了。” 忍不住放声哭泣的少女皱着一张脸,肩膀颤抖,双眸闭紧低下头。即使是如此的泪颜,那张精致的容颜依然熠熠生辉。 这时,谁也没注意到耀眼的白光正在遍布她们的周围。 忍受着强烈的灼热感,此刻的痛苦剧烈到昏迷过去也不奇怪,般若在接下来说了最后一句话语。 对她来讲,自己要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绝对的禁忌之言。 但只要能拯救眼前的女孩,即使她的头脑被烧坏也在所不惜。 “——我,连这个世界的人都不是。” 米洛丽斯惊觉似的抬起头来,脸上透露出少许的不解。就算是聪慧的皇女,她也很难立刻明白般若口中“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是什么意思。 即使如此,皇女的喜悦并未因此被盖过。 那双被悲伤渗染的眼眸霎时间恢复澄净,皇女嗫嚅着什么。 “谢谢……您。” 米洛丽斯伸出了手,抓紧了般若伸出的手掌,然后绽放笑容。 “愿意让我陪伴……在您的身旁。” 托雷斯皇女被欣喜的情感充斥胸口,露出由衷的笑容。仿佛被黑暗挤压已旧的星子,猛然释放的最盛大的白色光芒灌下的地面,带着两人一同陷入了白色的世界。 第三卷完结作者感言 大家好,我是木符。 相信看到这里应该没有多少人,毕竟本书相当的清冷,既没有人气推荐也没有 ——爽。 啊,不对。 ——惨。 大写的那种。 不过木符也管不了。 没错,木符就是这么的咸鱼。 仰望星空,会咬人的那种。 那么,直接进入正题,下一卷《我的锅是异世门04-远东之女》即将登场! 来个热烈的掌声! * 木符 12日7月2021年 qq群书友:(欢迎来水群,群规也请读一下,为了社会和谐发展~~) 序章 夜火与神秘人 “——” 入侵者使用的是和他去世的妻子,莉莉娜一样的拳术。 之所以说的不是“相识”而是“一样”的拳术,其原因是因为阳.伊德里西作为“紫金”最高阶别的冒险者,战斗经验让他能够一眼就认出了风格独特的拳术——不,按照妻子的话语来讲,应该称之为“拳法”才是。 明明只是赤手空拳,却比任何一个手执武器的人还来得危险,纯熟的技艺足以与“秘银”级别的冒险者相称。加上对方其中一人的手上抱着似乎被迷魂、失去意识的女儿作为人质,对于来不及拿起武器就被迫与入侵者交战的阳,也就是这个家的主人来说,这场战斗他隐约处于弱势。 (有两个人。) 即使在战斗中,男人不忘观察对面。 (必须注意抱着女儿的那个,免得有一个缠住自己的时候,另一个迅速带着女儿离开。同时,还要避免拳脚无眼伤害到女儿。) 迅速分析出这些以后,男人直视着两个入侵者。 不久前,因为自己敏锐的直觉发现楼上的异常,提着煤油灯前来查看,阳及时发现了想要跳窗离开的两人。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带走欣儿!” 及时发现女儿要被带走的父亲立刻在说不上大的房间内,发出提示隔壁邻居有人入侵自家的呼喊之后,粗暴的把煤油灯随意在一旁的橱柜上,身体冲了上前。 面对想要夺回女儿的阳,入侵者们派出其中一人上前阻挡。 对方伸出纤细的一只手臂,出不其意的手臂有如灵蛇一下子抓住了阳的胳膊,然后猛地放低身体,豁然旋转身躯,想要将他摔出去。 但是,不愧紫金阶别的冒险者之名,哪怕是退役了也一样。 只见,被抓着胳膊的阳微微挑眉,立即挪移了一个脚步,随即稳住了下盘。 阳那个似乎是瞬间完成的正确对应,使到那个人试了几次,无论如何都无法成功摔出对方。然后,阳这时已经有了举动。趁入侵者还未松手,他的另一只手臂高高举起,手肘往入侵者毫无防备的后背迅猛砸落。 而当即将重创对方时,抱着阳女儿的那个人却身灵步活地绕到了他的身后,抬起单腿,脚尖要将人从腰裁断似的,全力横向踢出。 “哼。” 这使到阳被迫中断攻击,采取防守。 在发出一声冷哼后,男人没有半分慌张地立刻沉下腰部,回避第二人的横向踢击。而这个时候,原本抓着自己的入侵者已经重整战斗的姿势。知道对方一定会在这之后展开反击,避免陷入被前后的夹击的情形,阳只能用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臂,手臂往回拉去,接着脚下地后退了一大步。 不过,正当眼前的两个入侵者打算逃跑的时候,他又会不惜一切代价地冲上前进行阻挡,并且刻意的在战斗中摔出身边的家具,进而发出夜晚中格外响亮的声响。 “——” 如此重复了数次之后,入侵者也猛然察觉到了他的意图。 其原因很简单,因为眼前的男人想要拖延时间。 两位入侵者想起,他在进入房间的时候,似乎大喊呼叫过,就是在那时候他吸引了邻居的注意。 只要他坚持到都市的卫兵,或者有足够的冒险者前来,即使来的人不是眼前两人的对手,只要使用人海战术包围住对方,阳就有自信就能夺下女儿。 “susujiejue。” “zhidaole。” 察觉到了阳的意图,第一个冲出来应战的那人便不再犹豫,发挥了自己全部的实力。 虎虎生威的拳头和似乎配合着呼吸进行的攻击,单独应付的话,对于阳来说并不足畏惧。然而两者一旦叠加起来,就会变得足够的难缠。 砰!砰!砰! 男人一贯的摔出附近的家具,踢翻橱柜的战斗方式,肯定引起了邻居的注意。睡得再死的人也会因为巨响而惊醒过来。 不再对能够悄悄解决男人的想法抱有希望。 当第一位入侵者与阳正面交战的时候,怀中抱着孩子的另一人则是见机行事,精准地跨出步伐,从侧面瞬间打出的拳头似乎夹带着怒涛似的威势向阳扑来。 一个身法灵活,一个力量穿山破石,面对两人如此迅猛的联合攻击,阳不得不慎重以对。 正面和左方都有无法以蛮力接下的对方的全力一击,乍看下右边是最正确的选择。 但是,阳仅仅看了正面的敌人一眼,发现对方含势待发的手掌,便知道所谓的退路只是诱饵。 他反而侧过身子,向前踏出一步。 这使到入侵者们不禁睁大了眼睛。 要知道,即使是入侵者们的师傅,也不敢采取这种不成功便成仁的方式,假如正面挨了两人的联击,那人便只有重伤身亡的下场。而事到如今,入侵者即使想要收回拳头已经来不及了。 “!!” “shenme!?” 但是,结果却的出乎预料,那个非人魄力所做出的决定,使到能够贯穿石板的一双拳头被差之毫厘地擦着脸庞以及侧腰,形成两道残影掠了过去。 而靠着非人的魄力,险之又险的闪过了这一击以后,阳也成功捕捉到了抱着女儿的入侵者,攻击时瞬间所露出的破绽。有把握在接下来能够让对方失去战斗能力的阳,在几乎在要攻击的霎那间,却猛然意识到一件事。 如果对方把女儿来抵挡攻击的话,自己的女儿无疑会失去性命。 无法把对方是否卑鄙来当作自己女儿生命的赌注,阳当即改变念头,只能举手挡下对方的拳头,并且冷静的踢腿还击,逼退另一人。 而这个眨眼间,后面的另一入侵者已经从阳大胆的举措中的震惊恢复过来,再次欺上前来,与拳头仿佛怒涛巨浪的一人攻击不同,前者的拳脚如龙似虎,似乎参照了兽类的生活形态形成而来的攻击招式。这是阳在圣斯西耶诺大陆从未见过的流派,唯和与妻子施展过遥远东方带来的拳法十分相似。 那么,对方的来历就呼之欲出了。 两个被深褐色的布袍遮住身形,但依稀能够确认对方是女性身份的入侵者,拳头带着凌厉的破空声响,步步逼近,毫不留情地攻向了阳。 一开始,阳和她们都只是进行试探性的攻击。 但是在渐渐的发现的自己和对方的实力差距不大,况且,一边是希望带走男人的女儿,一边则是留下自己的女儿——双方都有着无论如何都必须完成、无法妥协的事物。于是,他们之间演变成了不将对方打趴,便无法停止战斗的状况。 这导致谁都再也无法留手了。 “——” 此时,面对阳的两位神秘人物发现。论单打独斗,男人比起她们还来得强,尤其是不要命的狠劲十分棘手。要是疏忽大意而失败的话,让孩子继续留在这里受苦的话,即使自裁也无法向养育她们长大成人的家主谢罪。 想到这里,她们的双眼微微发红,施展了毕生所学,务求尽快的击败怀里孩子的父亲,然后把孩子带走。 在猛烈的攻击下,双方的身上开始出现严重的伤势,但是即使躯体淤青骨折也没有停下。 “混账——把我的女儿放下!!!” “zhehaizishizhangjiade!” “biezaijiuchanxiaqule!” 阳与似乎不悉圣斯西耶诺大陆通用语的两女彼此叫骂。 但两方无法沟通,依然激烈颤斗下去。 而外面的声音因为男人最初的示警之后,渐渐变得嘈杂起来。他的入侵者也知道,她们不宜留继续在这里,便急着结束一时间陷入了胶状的战斗。 这时候,抱着孩子的那人猛地弯下腰,躲避男人速度奇快的中上段踢击以及追击。不习惯抱着人同时战斗的那位蒙面女性一如既往的做出战斗中高速反应时,发现身体突然间失去了平衡,脚不经意一滑,瞬间向右侧摔倒。 “喂!” “zaole!” “xiaoxin!” 而这样会让她抱着的小女孩头撞到地上,三人同时睁大了眼睛,发出惊叫。连阳的身形也不由得一滞,不禁停止了所有的动作,感觉心跳都要停止了。 就在阳要冲出去护住孩子头部的瞬间,即将摔倒的那个人咬紧牙关,死死抱着怀中的孩子,同时及时加速旋转身体,以肩膀撞向了地面。随着一声闷哼响起,所有的冲击由那个抱着孩子的女性承受,所有人知道她怀中的小孩并未受伤。而即使这样的应对成功守护怀中的小孩,但也无疑增加了那个入侵者摔下地面的力道,剧烈的冲击导致那人一时间无法爬起来,露出了致命的破绽。 另一人为了解救自己的同伴,连忙握紧拳头,想也不想地往松了一口气而一时间缺乏防备的阳挥出势大力沉的拳头。 深怕对方在这时候重创同伴,导致任务失败——想到这种可能性就不寒而栗的入侵者本能猛踩向地面。常年来的训练,导致入侵者条件反射地踏前一步,瞬间就飞跃了似的越过两米的距离。随着面罩下所发出的低喝声,她齐齐轰出两个拳头都灌注了所有力量,不分前后地朝男人身体的正中心轰出了自己一双拳头。 “jihui!” 对方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大喝之后,直到拳头即将击中胸口的时候,刚刚分心的阳视野终于捕捉到那个攻击。 “!!” 在附带着不亚于崩山碎石、如此威力的拳头之前,阳即使立刻做出了反应,但也来不及后退了。他堪堪只来得及举起一双手臂来阻挡。接着,阳感受到了其中的庞大冲击,嘴里急速倒抽了一口冷气,就算和莉莉娜结为夫妇了那么久,至今自己依然无法完全理解这种力量是怎么从纤细身形中爆发出来的。 错不了了,对方显然和妻子师出同门。 而且,对方攻击还未结束——应该说,他早有预料了。 “哼!” 由对方拳头传递到自己手臂至身体的奇异劲道,在那股劲道在体内爆发,摧毁肌肉之前,早有对策的阳深知只有一个办法来化解那个力量,发出了一声闷哼。 他没有选择去对抗那个力量,而是双脚离地,任由身体承受那个冲击。这导致阳在下个瞬间朝房间的门口倒飞了出去。 只见,如遭遇力大无穷的蛮牛撞飞的男人身影飞快地倒退。 男人飞越了漆黑的廊间,随即撞破了另一扇作为仓库的门扉,木材碎片纷飞。 门口处的煤油灯也在这个时候,在冲击中,其底盘摇晃旋转了两下。原本就被随手摆放的灯盏就此跌落地面,进而导致原本就有些松脱玻璃盖子被打开,易燃液体从灯盏里漏了出来。 火苗也没有因此落地的冲击而熄灭,伴随着可燃物处处都是的木制房屋,让火势迅速逐渐变大。 而这个时候,摔倒的那人已经爬了起来,和另一位入侵者看见火势逐渐的蔓延起来。她们虽然知道不能任由火势变大,但是,不能立刻灭火的原因在于还未被打倒的男人身上——这场战斗还没结束。 “该死……” 即使不懂男人在说什么,但是从对方的语调来判断,她们都知道对方在咒骂着自己等人。 ““!!”” 能将壮年虎兽打飞的打击,即使出拳的那人在最后一刻收了一部分的力道,但也足够让人重伤不起了。然而,这一击却仅仅让男人发出了一声闷哼而已,不但如此,那样的攻击反而激发了他的斗志。 现在立于她们面前的男人,整个人的气息犹如出鞘的锋利刀刃。 这让不远处的两位入侵者怀疑对方是不是什么披着人皮的怪物。背部齐齐窜上了一股颤栗感,两人都不敢轻举妄动的时候,同时在内心觉得刚才没有贸然的趁机发动攻势或者逃走是正确的判断,因为对方很可能在她们这么做的时候做出制胜的反击。 “不管你们跟莉莉娜有什么关系。” “……” “……” 明明遭遇了重创,阳却像个没事人爬起身来,然后仿佛刚才的威力惊人的打击只不过是一场按摩嘀咕着“莉莉娜她的拳头可比你们重得多了”,活动了筋骨,想要继续与入侵者交战。 这个时候,双眼直盯着两个入侵者,说着话的他却没看见。 ——巨大的衣橱上因为之前的撞击而倾斜,摆放在上面沉重木箱正在朝下方的自己缓缓滑下。 “总之,想要悄悄带走欣儿这点,你们都给我做好死的觉悟吧……哇啊!” 在两位入侵者睁大眼睛的目光下,木箱子猛地往阳的头部砸落。 箱子不只是单纯的摔落下来,直击他头部的还是尖锐菱角的部分。而且,里面装着的还是十分沉重的物品。 “!!” 这下子即使是皮粗肉厚的前.紫金阶别冒险者也承受不了这样的伤害,话还未说完,男人就“噗通”一声,径直地倒了下去。 而木箱子也翻转过来。 这时,一双由稀有金属材料制成的拳套掉落在地面。 事态的发展太过戏剧性,导致两位伤痕累累的入侵者也不禁看来彼此一眼,无法相信事情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而从始至终都担任着攻击的主力,没有抱着孩子的入侵者打了一个手势,想要立刻撤退。 不过,另一人提出了不同的意见,开口言语: “dengyixia!womenhaibunengzou!yaobatadaichuqu!” “kuai!womenmeiyoushijianle!” 因为使用的不是圣斯西耶诺大陆的通用语,无人得知她们交流的内容是什么。 只见,提议的那人把孩子交给另一人,然后轻轻一跃,便穿越烧起来的半人高火焰,来到昏过去的阳身旁,似乎打算把他带离火海。 不过对方没有立刻动手。 虽然从收集到的资料来判断,男人大大咧咧的性格应该不屑于在战斗中使用诡计,但也要警戒对方是假装昏迷的可能性。 还有气息——蒙着面孔的入侵者快速的把手指放到鼻子下,如此判断。 空着手的那个人把昏迷过去的阳抓住后领,然后在双眼看见拳套的存在以后,一双漆黑的眼珠便露出了怀念的情感。临走前,她的另一手轻轻的拎起被系起来、方便携带的金属拳套。 “keyile(可以了。)” “en(嗯)。” 火烧得更猛烈了,入侵者开始谋划退路。 她们站在对角处从窗边窥视出去。 正门处聚集了大量的人群,而那些人也发现了屋子里的状况,正在争执要制服可能存在的因此她轻松地扛着昏过去的阳,跟着同伴跳出后门的窗户,躲避人们的视线。 毫无困难地跳下一层高的窗户,双脚无声无息的落下地面之后,因为没那个能力和时间去温柔对待对方,扛着阳的那名入侵者在之后就把男人直接给扔在地上。 “womenzou。” 抱着小女孩的另一人点了点头,转过身子,率先前往预定好的撤退方向跑去。 然后,前者入侵者则是低头看了看手上的一双金属拳套,然后默默的看向面朝地卧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男人,再三犹豫之后,她决定把沉重的金属拳套也一并带走。 身姿犹如疾风,那人跟随抱着孩子的同伴远离了熊熊燃烧的男人住家,并且离开卡耶罗都市,消失在了暗夜的地平线上。 第一话:承诺的实践(1) 危机降临。 这是般若在最初的惊愕过去后,产生的由四个大字所组成的,她最直观的感受。 因为挑战不能向圣斯西耶诺大陆的人说出自己来自于地球——相当于异世界的“限制”或者说是某种存在下达的禁令,让般若的头脑仿佛要沸腾起来,炸裂开来一般,在光芒降下之后,非人的疼痛急速的从脑海中急速退去,只残留了一点点的不适感。 “哎……………………呃!!” 然后,在睁开眼睛,发出表达疑惑的声音,迅速张望自己的所在地点以后,下意识发出一声怪叫的般若就愣在了原地上,头脑瞬间停摆,心智迟迟无法接受事实。 (怎么会。) (这不可能。)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不只是下意识的在内心抛出三段质疑台词,连同剧烈收缩的瞳孔,都正在赤裸裸的透露出她本人内心的巨大动摇。 正当般若她衣服底下的汗水涔涔留下时,她马上低下了头,努力让自己僵化的思维活跃起来,祈祷这会不会是一场梦境的时候—— “般若阁下……” 她的耳边响起了少女如同一阵在夏日中拂来凉风的嗓音。 而对方的呼唤,清晰的告诉自己这不是一场梦,让般若不得不去面对事实。 因此,般若她缓缓抬起了头颅。 映入眼帘的是,眼角残留着泪痕的少女站着她的面前的一幕。 柔顺的蓝色发丝覆盖耳朵,长及后膝小腿之间。半合起的眼眸在细长的眼睫毛下,犹如宝石的天蓝色瞳孔充满着知性同时也美得让人沉醉。少女有着扁平的红色嘴唇,小巧玲珑的鼻子,以及自然而然散发着的高贵典雅的气质。而被白皙的肌肤衬托着的精致五官的少女,在与天空蓝的发丝相衬的眼眸下,她发现对方的眼里闪烁着困惑与不安的情绪,期待着般若能够给予自己答案。 “我觉得我们好像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您知道这是哪里吗?” “!!” 一边说着,一边眨了眨犹如雨过天晴、苍穹般的天蓝色双眸。般若眼前这位十四岁的少女在说话以后,才意识到前一刻还在哭泣的本身,以这样的仪容向他人搭话确实有失礼仪,她小声的发出了“啊”的惊呼之后,快速用手背的擦干了眼泪。接着,米洛丽斯才双手握在胸前,不安的环顾四周环境。 “让、让您见笑了。但是……我们是在哪里……?” 没错,正是如同出水芙蓉、美丽的蓝色发丝犹如丝绸的十四岁少女和她在一起,是般若犹豫万分,吞吞吐吐起来的原因。 额前的发丝下,那双蓝色眼睛透露出自身处境的困惑,小幅度的张望四周想要理清自己的所在地点。” 皇女茫然的询问,作为站在她对面的绿发少女——也就是般若本人,她也只能摆脱自我逃避的想法,让昏沉的脑袋运转起来。 悄然的吸了一口气,般若最终下定决心去面对刚才的刹那间,内心不愿意面对的事实—— 是的。 她回来了。 回到了地球上,连同皇女也一起。 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对方不知道在那道白光降临之后,自身发生了什么事,并不清楚自己是在什么样的地方。然而,般若却是已经第二次遭遇这种状况。 般若能够充分理解米洛丽斯对于她们先前所在的、珈西亚王国国境线附近的郊外森林的宽阔环境忽然间消失,回过神来的时候,出现在两人周围的是狭窄的空间所怀有的困惑。或者说,米洛丽斯没有像她自己第一次遇见这种状况时所表现出来的慌张举止,皇女从头到尾都十分冷静的举动已经十分的了不起了。般若真心这么敬佩皇女的冷静。 米洛丽斯的视角上,她看得出是橱柜的家具抵达天护板的高度,充满着装置小饼干以及食品的各式各样的小罐杯子等物品摆放在上头,最附近的小锅煮着的褐色液体则飘散着类似于“拉纳克”——拥有独特风味的提神饮品的微微香气。但是,除此之外,她便无法得出任何有用的资讯了。 让她最为不安的事情是,似乎是唯一出口处的那扇门正在被人用力敲打着,以从未听过的语言呼唤着什么。 “喂,刘耀,快开门啊!” “你在里面做什么?” “等等,你们有没有听见,里面有女孩子说话的声音啊。” “咦?是你的错觉吧。” “不对,我也听到了。怎么回事啊……” 当米洛丽斯望向了纷杂声音的源头时,般若则是迅速回想起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在心中为自己加油打气。 (冷静点,般若,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个难关你可以度过的。) 对来她说,自己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莫名其妙的抵达异世界,然后莫名其妙地回来的事情。因为在那以后,回来这个世界上地球的自己,从异世界返回的隔天便一如既往的来到公司上班,然后在下班时分来到公司的休息室煮咖啡的时候,被召唤到圣斯西耶诺大陆,接着解放了眼前这位被困在无人皇城的皇女,经历消灭巫妖王等等事件以后,她们被一阵白光笼罩,回到了地球上。 而和般若在另一个世界所经历的时间不同,她发现地球这边的时间几乎是一瞬间,仿佛自己回到了被锅里的谜样粘稠物带走的霎那间,在另一个世界度过了超过半年的时间以后,回到来这边的时间才继续流动似的。 异世界的般若她,自己为了不让皇女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做出了愿意保护对方的承诺。就在那时候,在连本人也毫无预料之下,连同异世界的星芒的圣少女,也是托雷斯皇女被刺眼的白光笼罩,跟着自己来到文明世界的地球上了。 所以,前一刻还吵架的两人因为自身的处境而感到愕然不已。 只不过,就在米洛丽斯对陌生的环境感到不安的时候,与之相较之下,对她们所在之处是有着再也熟悉不过的认知的般若则是遭遇了强烈的心理冲击,先不说那边异世界的人的胃部在发现托雷斯皇女和自己消失之后会有多么的痛疼,但对于目前来讲,那些不是重点。 般若现在必须面对的问题是,如何去向米洛丽斯解释这个世界的“他”本身的性别这件事。 对于这间小密室一般的狭窄房间的什么地方,她再也清楚不过,甚至在白光降临的瞬间,马上就知道了自己在哪里,只不过的本身在拒绝承认事实罢了。 附近右手处贴着写有“维修中”纸张的咖啡机,再勉强也只能同时挤进三个人的空间大小,都是她熟知不过的东西。 这里正是地球,她所任职的公司休息室里头。 但问题是。 在这个公司里面任职的那个人,是身份刘耀的“他”,而不是般若的“她”。 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向米洛丽斯解释这件事,瞬间想到这里的般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便如被冻结一般僵硬起来。 而般若在为前一刻还与皇女对喊的自己而感到无地自容之前,这个明显更加具有迫切性的危机出现,等着她去解决。 而且—— 背对着门的方向,般若瞥向了吵闹的门口处一眼。 从外面的动静来判断,她的同事们正在等着部长回来。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在得到休息间的钥匙之后,就会立刻冲进来一探究竟。在此之前,她必须找到能够向他们解释米洛丽斯的存在的说法。毕竟,在狭窄的休息室里,实在没有空间能让皇女躲藏起来,也很难在一路上的摄影镜头下把皇女静悄悄的带出去,所以把米洛丽斯隐藏起来的选项一开始就被排除了。 (假如立刻使用【瞬移动】,先把米洛丽斯带走,再回来应付在外面的同事——不行,她的‘星芒’会使到魔法无效化——) 自然而然的,般若的脑袋浮现带走皇女念头,却随即发现这个计划不可行而放弃了。而且,如果门扉因此被打开的话,一个大男人消失,比休息室里莫名其妙的出现两个少女的情形更加的难以解释。 (没其他办法了……) 般若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 而剩下的那个是最简单可行的办法,却也是般若最想要回避——所谓不到“最糟糕的情形”她就极力避免去采用的办法。 (我只能变回刘耀男人,应付外面的同事之后,再向米洛丽斯解释,我就是刘耀男人同时也是她认识的般若少女了吗?) 虽然这是能够解决这种紧急事态的、最简单的方式,但一想到皇女会对自己的真实身份是男性以后会如何作想,般若就觉得浑身冰冷起来。 假如在自己解释之后,乖巧的皇女露出古怪的表情,如此说道: “——您是说自己原本的性别是男性,却游走于两性之间,喜欢变成少女出现在人们面前吗?” “原来如此。” “我不知道您有这样的愿望呢。” 一旦被蓝发少女以那样的鄙视眼神注视,被认为自己是那种变成女孩子就很开心的男人的话,坦白来讲,般若百分一百宁愿选择死亡。 (呜唔!) 她感觉到胃酸在肚子里翻滚,痛得快要胃穿孔了,但咬牙忍住了想要哀嚎的冲动。 般若很想立刻向米洛丽斯仔细的解释,自己是在阴差阳错之下变成了女性的姿态在珈西亚王国活动,然后慢慢的、久而久之这副形态看起来也顺眼多了,而且“般若”的名声也响亮起来,她才会选择继续作为般若活动。 但不管怎么说,总的来讲,自己也是一时鬼迷心窍,觉得掉换性别后要重塑身份很麻烦所以没采取修正,才会造就如今吃了哑巴吃黄莲,有口难言的局面。无论怎么看,这番看起来像是维护最后一点尊严的解释,要是从自己的口中出现的话,般若认为自己绝对会陷入万劫不复的羞耻地狱。 部长回来了——这时,外面有人如此说道。 原本被猛烈敲着的门顿时安静了下来,也让一时间意绪纷呈的般若恢复冷静,她听到门外传出了“去我办公室,拿备用钥匙来”的命令。 “……米洛丽斯,你听我说。” 知道自己没有继续犹豫的时间了。般若施展转变服装的【质体操作】以及性别样貌的【拟形】魔法。注意着和米洛丽斯保持距离,不让魔法失效的般若边使用魔法,同时努力让自己的嗓音保持平静。 “我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别慌张。一切……让我来处理就可以了。” 般若深怕对方不信似的,紧接着补充: “我之后会向你解释一切,等一下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请你不要惊讶,配合我行事。可以吗?” “……” 被她真切的目光恳求着,米洛丽斯突然腼腆地低下头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眼眸,轻声答道: “明白了。” “谢谢。” 有了乖巧的皇女保证,般若微微一笑,放心的转变身姿。 她姑且赶紧转换成男性“刘耀”的身份,只见少女般若的身体兀然形成一团黑雾,然后重组凝实起来,渐渐变得高大。而刘耀他努力不去注意米洛丽斯投来的诧异的目光,在那样的目光下,他趁着身体的黑雾还未消失,从【亚空间】里取出西装长袖衣物,然后衣服在【质体操作】的作用下自主地覆盖身体。 咣当。 恰到时机似的,门也在这时候被开启了。 因此,刘耀连忙转过身去,挡在在陌生的环境中彷徨不安的皇女面前。 “……刘耀,我要你给我一个解释。” 进来的是脸色不怎么好看的上司,但是他还未完就被刘耀给开口打断。 “为什么要扰乱办公室的秩序——” “部长!” 刘耀尽可能的让身子遮住后面的少女的身形,绞尽脑汁后说道: “这件事我能解释。” 起初,他上司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但在盯向了藏在刘耀背后的少女之后,陈部长的脸色便变幻莫测起来。这导致刘耀无从猜测自己上司的真实想法,只能硬着头皮把匆忙间准备的言稿说了下去。 “这是我亲戚家的孩子,因为某些缘由我把她带到公司楼下的餐厅等我下班……没想到跑到这里来了。所以,这件事还请你通融一下。” “……我说,刘耀啊。” 刘耀顿时停止说话,疑惑的看向他的上司。 而眼前那位中年发福,脸颊肌肉微微下垂的上司缓缓开口。 “以为我会相信你这番鬼话吗?恐怕就连说出这种话的你自己,也不相信自己说的吧。” 将视线从他背后的少女移开,陈部长重新看向了自己的部下,发出刻薄的语气。不肯善罢甘休的语气,让刘耀顿时闭上了嘴巴。深怕上司会决定叫警察来处理被认为是无端闯入办公司内部的米洛丽斯,在时间持续闹大之前,他的脑海出现用魔法药水清除上司和在场全部同事记忆的选项。 然而,他的手上没有现成的、消除的记忆药水,要调配的话需要不少时间来完成。 而如果不精密调整魔法药水的剂量就让人饮用的话,很大概率连不该洗的记忆也会一并消失掉。刘耀可不想上司或者同事回到家看见自己孩子的时候问“你是谁啊?”,从此背负着这份罪恶感活下去。 “没有猜错的话,她应该是我们今天到访的外资方——外国投资人的女儿才对吧。” 就在刘耀显得万分犹豫的时候,陈部长突如其来的下一句话让他发出了惊疑声。 “……咦?” “今天他们过来参观我们公司,没想到也带了孩子过来。是在什么时候走散了吗?” 托雷斯皇国……是外国?这上司在想什么?当刘耀陷入这种疑惑的时候,却不知道对方将拥有“外国”血统的少女出现当作今天早上开会时提到的外资大人物的孩子。陈部长一把推开了刘耀,然后弯下腰,对米洛丽斯露出自认亲切的笑容。 “小妹妹你好,请问你是?” 殊不知,米洛丽斯无法理解陈部长的语言,而是看向了刘耀。 从优雅的伫立在休息间的蓝色少女表达的反应来判断,就大概猜测出来,对方是不明白自己在说些什么。保持着微微弯腰的动作,陈部长因此将视线也相继投向了刘耀。 在陈部长和米洛丽斯,以及外面探头探脑的一堆人的视线下,站在两人中间的刘耀缓缓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口翻译。 “……他在问你的身份。” 霎那间,刘耀他敏感地察觉到了,自己说出的语言在他人耳中是异世界语言,但好不容易才按抑下内心的惊讶,保持表面上的冷静。 果不其然,刘耀在这么说以后,周围便响起窃窃私语。 “那是……俄语?还是法语?” “应该不是,今天外资方是哪里的国家的人啊?” “不知道。不过,刘耀还真懂除了英语以外的外语啊……” 而米洛丽斯在听到站在刘耀传达站在她面前的人疑问以后,便展现出一位生活在历史悠久的皇家的女性所具备的完美皇室礼仪。 只见米洛丽斯轻轻颔首以后,然后正视刘耀的上司,以挑不出任何瑕疵的姿态礼仪来面对对方,低头向他自我介绍。 “初次见面,我是托雷斯皇国的皇女,米洛丽斯.伦蒂.伊格亚。不知如何称呼您?” 而蓝发皇女说出来的,当然是异世界圣斯西耶诺大陆的通用语——不被这个世界的人们所熟悉的语言。 背对着狭小的窗户,从中映入的夕阳光芒,为皇女的侧脸与身影笼上了一层金黄色的柔光。 陌生的语言,还有女孩身上一看就知道不是流水线工厂生产出来的露肩蓝白连身裙服,裙子上一层层的皱褶处绣着白色的蕾丝花边,针脚密密麻麻的点缀其中。连同看似最简单不过的鞋履、小白鞋也尽显微小的细节,映衬了少女的优雅与上流社会的地位——这是人们从来没有见过的精致服装。而最为关键的是她本身展现出来的上位者气质,为眼前这位蓝发皇女添加了浓重的神秘感。在这一份端庄美丽中,绝大部分人都屏住了呼吸,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愣愣的看着少女。 “果然……是外资方大人物的孩子啊,没想到参观的时候迷路到这里来了。” 同样看呆了的陈部长回过神来以后,双眼一亮,更加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 面对那个充满问题的呢喃自语,刘耀张大嘴巴,有了想要捂脸的冲动。但是,既然事态没有发展到叫警察来的糟糕地步,那么在这时候他只要在内心庆幸自己有个善于误解的上司就好了。 而上司背后的同事们听见前者的呢喃后,也不禁发出感叹。 “我们白人老板的女儿就像公主一样耶!” “刘耀是怎么巴结上的。还说是自己的亲戚,真是说谎不打草稿。” ……居然有人跟上司抱有一样的想法。这让刘耀相当的无言,但因为不想自己开口解释后却把事情弄得更复杂而保持沉默。却万万没想到,这样默认般的态度也让,这时有同事拿出手机,应该是服装和精致的样貌太过于罕见了吧,不经过当事人的同意便将镜头对准米洛丽斯,想往休息室的方向拍摄的时候—— 那个人突然发现自己手机的荧幕漆黑一片,抬起视线,看到不知何时经过了部长身边的刘耀,来到他的面前。整个过程过于迅速,导致不只是拿着手机的同事,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 但那不是魔法。而是纯粹是敏捷的身体能力,这点小事还不至于让他使用不存在这个世界上的力量。 对方的手机只是单纯的被刘耀以手掌遮住了。刘耀开口说道: “未经女孩她的同意,不得随意拍摄。” “哦,哦哦。” “把手机收起来吧。” 那名同事惊讶地瞪大眼睛,张开嘴巴想要说些什么,但也知道自己理亏而放弃争辩,照着刘耀的话做了。 刘耀在之后也微微眯起双眼,接着望向周围,确保没有人拿出手机悄然的拍照。他可不像米洛丽斯的照片在互联网上流传,然后滋生出各种预想不到的事端来。虽然不想对同事们采取强硬的态度,但是事关到米洛丽斯的人身安全,他不能大意。 然而,不知内情的人们看到刘耀向他们眼中的大人物女儿献殷情般的举动,有者生出了一股厌恶感。 “哼,平常一副对上位没兴趣的样子,现在机会出现了,这个人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啊。” 瞪了诽谤自己的那人一眼后,刘耀自动忽略周围的妒嫉以及不屑的视线,因为在时常发动办公室斗争的某些人眼里,自己的举动被认为是在争夺上位的举动也是无可奈何的。 刘耀也不管煮好的咖啡怎么了,向米洛丽斯示意让她跟上自己。而对方点了点头,然后向围观的人们微微鞠躬。在没有人阻止的情况下,刘耀便跨出步伐,穿越人群,大大方方的带着皇女来到了电梯前,然后乘着电梯下降来到宽阔的停车场。 值得庆幸的是,今天的自己没有觉得是今天是适合搭公交的天气真是太好了。 在打开蓝色车辆驾驶座旁的门,等着显得略微犹豫的米洛丽斯坐上去之后,他同时说着。 “……我先带你回到我的住所,之后再向你解释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样可以吗?” “啊,嗯,好的。” “那好,跟我来吧。” 坐在车子里,米洛丽斯略微紧张的应道。然后刘耀点头,关上了车门接着来到了驾驶座上,启动车子开始行驶返回住家。 途中,刘耀利用行驶的时间,全力的思索自己该如何解释发生在自己和她身上的一切,所以一时间忘了和米洛丽斯说话来排解她来到地球的不安情感。而不说话的刘耀,也导致米洛丽斯只能以别的方式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以此,蓝发皇女抬起眼眸,视线投向似乎能三百六十度呈现车辆周围景观的透明车镜。 映入眼中的景象是,米洛丽斯在返回刘耀口中的住所途中,不禁露出了充分地表达出自己惊奇情感的面容。在车辆驶过高架天桥的时候,她从相对高的地方看到了放工高峰期而川流不息的车子。 “……” 明明是驾驶员日复一日得有些不耐烦的上下班途径,在米洛丽斯眼里却成为了颠覆自身常识的一个场景。 这也难怪,圣斯西耶诺类似于中世纪的文明,和地球的现代化大城市相比起来的话,后者无疑是一种高端科技的集合体,一时间有再多的眼睛有看不过来。 因为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繁华道路旁的街灯和各种各样的大楼灯光,以及城市街景的照射灯准时亮起光芒,而路面上的车子也或手动或自动化的开启车灯,照亮行驶的路面。 天黑下来的这一瞬间,喧哗的大都市气息充斥了每个生活在这座城市的人的眼睛,渗入他们的身体,其中也包括了漫长车龙其中一员的刘耀和皇女本人。而亲眼目睹黑夜降临的城市街道,正式变成一座黑暗无法入侵的不夜城一幕,使到蓝发皇女掩饰不住惊讶,微微吸了一口气。 而这一幕也对大多数的工作者来说,象征了忙碌一天的结束,让他们能够松了一口气的时刻到来。虽然说这些略微刺眼的光芒无法填补一个人因为寂寞和失意而出现空虚的内心。但离开了压抑的工作环境,在回家途中的这些光亮也多少使到人们的眼睛里出现希冀未来会更好的色彩,也是让他们继续积极生活下去的璀璨光芒。 (不可思议的城市……) 默默的注视着笼罩在光晕种的行人,米洛丽斯找不到其他词语来形容似乎眼前的一幕,只能如此评价这个热闹的不夜城。 而且,有一件事让米洛丽斯十分在意。那就是底下坐着的工具这件事。 她从车窗移开了视线,观察车子的内部。 明明没有马匹拉着的车辆却能够在人的操作下行驶,是用魔力来运作的吗?但如果是魔导器具的话,那么自己“星芒”的力量会导致魔力逸散才对。这也是当时听到对方说要搭乘这个工具的时候,她会感到犹豫的原因。 (难道说,是以隔开了座椅的位置,把正在发动的附魔器具装置在四个黑色轮子上……但是,这个不断输出冷气的装置,和播放音乐的附魔器具又是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碰触的话,大概,会坏掉吧?可是上车的时候,般若阁下却说过随便碰,只要别身上去动驾驶盘和挡杆就可以了……) 认真思索着其中的原理,米洛丽斯一时间想得出神。 等她回过神来时,已经是将近一个小时后的事情了。她发现车辆从被般若称之为“堵车”的现象中脱身,驶入南北方住宅区的道路,经过花花草草以及隔着相等的距离整齐栽种的树木,一路通顺地来到相信是对方口中住所的地方。 在车辆靠近一所住家的时候,刘耀拿出钥匙,让自动门缓缓打开,然后扭转方向盘,车子顺利地驶入车库。 “……到我家了,下来吧。” 第一话:承诺的实践(2) 如果仔细聆听,米洛丽斯便会听得出眼前“般若”的声音有些僵硬,但她还未从自己经历过事物感到的震撼中恢复过来,所以并没有注意到这点。 好奇心在这期间不减反升,米洛丽斯小心地移动身子,离开了汽车的座椅处,伸出双脚弯身踏出由先一步下车的对方打开的车门。 米洛丽斯轻轻的踏向地面,脚掌从鞋子出感受传来的坚实地表以后,重新直起背脊的她观望四周,想要知道能够被鼎鼎大名的屠龙者般若,对方称之为“家”的这里是什么样的地方。 然后,她看见了车库的旁边是一片小小的草坪,除了不需要多打理的巴西铁树以外,并没有种植多少的植物,庭院相当的普通。 不过,这并未让米洛丽斯感到失望,因为在“般若”无声的带领下,她跟随对方踏入门口的时候,无论是在门口处高出一阶而光滑洁白的地面,客厅的沙发,电视机,还是位于相当宽敞的屋子后端部分、充满现代气息的开放式厨房隔着一个柜台与餐桌椅,或是是左侧一个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书——以料理书籍和管理学为主的书柜,那些都是不断刺激着蓝发皇女好奇心的各种新奇事物。 “请坐吧。” 接着,有些目不暇给的米洛丽斯在变化成为男人的“般若”的邀请下,有些无所适从地端庄坐在柔软的沙发上,耐心地等待路途中不知为何,有些坐立不安的对方向自己说明状况。 ****************************************************************************** 视角回到刘耀的身上来。 “呼。” 多亏了周一堵车的时间比想象中还来得长,刘耀活跃地利用其中的时间让自己平复了心情,慢慢镇定自身的情绪。儿为了让自己在接下来的对话中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能以更加的冷静的态度去对应,他拿了一张椅子,摆放在皇女沙发对面。然后,坐在那张椅子上的他把双手撑在膝盖上面,认真的向眼前的少女说道: “米洛丽斯。” “是、是的,般若阁下。” 身处在屠龙者的家中,米洛丽斯的语调一时间显得有些紧张,但表现大体上还是十分的沉静娴熟。而刘耀暂时忽略自己被称为“般若”的事情,在稍微整顿了之后要说的话语后,他才开口。 “……你应该也发现了,这里不是圣斯西耶诺大陆的事情。” 米洛丽斯点头。 她将目光投向四周,然后再回到穿着白衬衫与黑裤的高瘦男性身上。 “被您称为‘汽车’的魔导物品,实在是太多了,一路上的‘汽车’数量几乎超过了一千辆。即使是以前最为繁荣的城市,米格兰斯皇都也没有这样的景象,我实在想象不到任何这里是圣斯西耶诺大陆的任何一个角落。” “你的想法没有错。” 在回到家来的期间,刘耀所做出的考虑是——既然自己答应要保护皇女,虽然不是自己的本意,但既然把对方带到了这个世界上来,他的承诺并不会因此作废。并且,刘耀大致上也猜想之所以会发生这件事情,很大概率——不对,似乎肯定是与自己有关。而想要解释现在发生的事态的话,一切就必须从头开始说起。 “这里不是圣斯西耶诺大陆所在的星球,而是太阳系的地球……也是我的出生的地方。” “!” “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和我又当初为什么会来到你的世界……这件事实在一时半会很难说清楚……但我会仔细的把能说的都告诉你,给你好好说明的。” 一直以来,每当他想要说出自己的身份时,都会有奇异的力量发挥在他的身上,而无法坦白说出自身的处境,形成了一种非得隐瞒不可的状况。那是自己在降临在圣斯西耶诺大陆之后,受到了不知道是谁所设下的某种限制。 而回到了原本的世界之后,刘耀发现了那个限制弱化了许多,但是自己依然受到一定的控制,便在“禁忌”允许的范围下,断断续续的将事情简化、告诉了眼前的皇女。 既然米洛丽斯跟着他来到了地球上,对方有知情的权力。刘耀内心认为。 所以,他在对方惊讶的视线下,以沉稳的声音,一五一十地讲述事情的来龙去脉。 “……” 因为刘耀描述的过程太过于匪夷所思,而且两次都是锅子产生了谜样粘稠物,将自己带入异世界这点,实在是天方夜谭。在简介地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后,说明已经告一段落的刘耀闭上了嘴巴,内心强烈的担心米洛丽斯是否听懂了。 而从刚才开始就睁大眼睛,然后不知不觉地将手指放到唇边,静静地抿嘴思索的米洛丽斯,过了好一会儿之后,她才抬起目光,眼睛望向了刘耀,语气有些不大肯定地向对方确认: “第一点,般若阁下想表达的事情就是……您的本质是男性。” “……没错。” 终于来了——自己内心最担心的部分还是无法避开,背后流淌着冷汗的刘耀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但在表面上平静地表示了肯定。 “在这个世界的我名字是刘耀。自出生以来便是如此。只是在你的世界我以‘般若’的身份活动着。” “……” 在刘耀这样回答的时候,他发现米洛丽斯在认真的注视着自己。 黑色的短发,同样漆黑的眼眸。起码有一米八的身高,手臂和颈项露出来的肌肉强而有力,并且有着明显的喉结,宽阔的肩膀,与显示了认真个性的脸部轮廓符合了男性的特征——无需置疑的,对方是一名男性。虽然米洛丽斯没有说出口,但刘耀轻易的从对方的眼神中知道了她的想法。 而出乎预料的,皇女并没有在这一点上追根究底,而是转移到另一个话题上。 “第二点,这里是叫做‘地球’,是以任何交通工具都无法抵达会珈西亚王国,包括托雷斯皇国那块大陆的所在。这是完全不同的世界,人们所拥有的观念责任都与我们那里不同……” 反复地确认了一些事态以后,米洛丽斯静默起来,似乎是在消化自己得到的讯息。 在这个期间,因为蓝发皇女对自己的性别没有太多疑问的态度,反而让刘耀有点担心对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事情。毕竟,当一个人在明显的异状发生却没有表达疑问的时候,那就代表对方在心中已经下了定论。 此刻,衣服的背后已经湿了一大片的刘耀已经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恐惧,担心自己的形象在对方的内心中无声无息的滑落、把自己定做了一个“变态”的标签。要是那样不及时排解这样的误会,事态变得无可挽回的话,他就会从此失去面对少女的自信与尊严。 因为自己的怯懦而使到这样的事情发生,这是他所无法容忍的。 刘耀咽下了口中的唾沫,好几次张开嘴巴,却又不知道如何解释才好。 “那个,难道你不好奇——” “我相信您。” “?!” “而且,真的,很谢谢您。把我带到这里来。” 最终鼓起勇气开口的刘耀没想到,米洛丽斯忽然在下一刻直视着自己,打断了他的话语。 然后,少女的泪水突然涌冒而出。 而晶莹泪珠从她白玉般的脸颊滚落的一幕,让刘耀顿时止住了话语,张开的嘴巴便被异物哽住一般什么话也说出来。一时间僵在原地上,他看着忽然间向自己道谢然后流泪的蓝发皇女。而仿佛从长期忍受的巨大压力中解放,少女的感情猛然决堤。 即使如此,那善解人意的性格让米洛丽斯为了不使他人担心,使到她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量,小声啜泣起来。虽然本人有意掩饰自身的动摇,然而她的面部表情则是出卖了自己。刘耀看见少女微微皱起眉头,显然不适声音所表示的那般平静。而少女那副映入刘耀眼帘的哭颜,让他的脑袋轰然作响。 “啊,纸、纸巾,我拿纸巾给你。” 但是,刘耀并未被慌乱与惊愕支配太久,回过神来的第一时间立刻站起身来,然后跑去不远处的厨房拿出一盒纸巾。接着,刘耀很快的回到客厅里,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她身边,将纸巾盒递给安静地哭泣的少女。仿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刘耀站着原地上,踌躇了一会儿之后,才动作略微僵硬弯下腰板,轻声询问: “米洛丽斯,怎么哭了?” 看着起初以手擦拭泪水的少女接下纸巾盒后,小声地说“谢谢”却没有使用放在膝盖上的纸巾盒的对方却依然无法停止留下泪水。米洛丽斯低着头回答道: “抱歉,般若阁下。我说着话的时候突然间就哭了……让您再一次见笑了。” “……这是没有的事。或者说,是我的错才对。是我没有尽到应有的责任,让你来到了陌生的世界后担惊受怕了。” “不是的。” 下一瞬间,米洛丽斯却提高了音量反驳了自己的话,抬起眼眸,望向刘耀。 “我不是感到害怕,只是我自己一时间压抑不住自己的情感。” “?” “……是喜悦哦。阁下。” 包含着感情的炙热泪水闪耀着光芒,蓝发皇女的脸上浮现了些许的落寞但更多的是由衷喜悦的笑容。 “我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如何把心底的这份喜悦说出口了,般若阁下。” 哭成泪人的皇女尝试擦干其精致的脸孔上的眼泪。 但源源不绝的泪水,让其做出的努力注定变得徒劳。 而她说出的话语,让不得其解的刘耀愣住了,接下来一时半刻都无法说话。 “因为您的温柔,带着失去了亲人而一无所有,再也没有归属的我跨越世界的尽头,带到了一个新的世界。这不但解决了托雷斯皇国会因为我的存在而陷入战乱的结局,还为我提供了一个全新的生活——为了我做出这些,施予我的恩惠的您,实在让我的感激无以言表……般若阁下,我对你……” 皇女表达自身心意的言语,让刘耀整个人僵立在原地上,手足无措起来。 他不知如何是好地望着向他鞠躬言谢的少女。 而在这时候,他终于发觉了米洛丽斯真的误解了什么事情。 也就是说,曾经孤身一人在冰冷的地下室里生活三年——超过千日之久的少女,误会了是刘耀以自身的意志把她带来到全新的世界——地球来生活。 但是,刘耀在下意识的张开自己的嘴巴,想要解释的瞬间,却在看见少女充满感激的容颜后,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她会出现在这里不是自己的意志所形成的情况。 “……” 因此,刘耀决定保持沉默。因为他能够理解对方的心情。 这位少女从很久以前开始就绷紧了神经,以娇柔的身躯在众多意外中都默默承受让人窒息的压力,一步步走到今天。而如今在如释重负后,再也无法压抑自身的感情决堤、喜极而泣的感受,对同样一个人刚来到社会上求职、职场上连滚带爬,只为了寻求理想生活的刘耀有所体会,也知道对方流下的泪水所代表的意义,他不想去破坏少女放下了无比沉重的事物之后的那份欣喜之情。 (暂时,就让这个误会继续下去好了。) 缓缓闭上双眸的刘耀这么想着,然后重新张开眼,凝视低下头抽泣的少女,发现对方在短时间内犹如雨点落下的泪水没有丝毫减弱的趋势。 此时,对方过去的痛苦已经成为这个无人知晓自己的世界微不足道的部分,成为了皇女不再坚强隐忍的因素。 而压抑着哭声,不断以手背擦拭泪水的皇女,让刘耀下意识的抬起自己的手,想要放在对方的肩膀上给予慰藉。但是在即将碰触对方的时候,他就想起了皇女身上有着能够削除一切魔法的“星芒”神通,让身怀无数常驻魔法是自己不由得打消这样的想法。 因此,刘耀重新放下了刚抬起的手掌,默默的叹了口气。 男人站在原本接受了自身坎坷的命运的少女身边。 他就这样什么也不说,不发一言的站在那里,用行动代替了语言。 以自己的存在来表达以后会守候在不再为难过而哭泣,而是表达喜悦的方式的对方身旁,陪伴着,默默支持着她的意志。 第一话:承诺的实践(3) 隔日早晨。 “般……刘耀先生,这个给您。” “哦,好的。刀子就先放在那边吧,不用收回去。等一下我要用到。” “好的,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的吗?” “那样的话,可以将生菜抖掉上面的水吗?番茄我已经切好放在碗里了,你等一下把生菜切成易入口的大小,然后和水果搅拌好吧。能做到吗?” “明白了。” 以上是在从刘耀家里的客房中、柔软的床铺上爬起,整齐地折好被子之后,来到隔壁的小浴室,小心翼翼的使用新买来的梳洗工具。洁白的毛巾,牙刷,牙膏,梳子等等事物清洁自身的仪态,换下睡衣,替换上干净的日常衣物之后。接着,她打开了房门。这位蓝发皇女慢慢的熟悉周围陌生的环境,往下楼走去。 在楼梯间的时候,她还能听到男人心情愉悦的低沉笑声。但在米洛丽斯走到楼下的时候,正在做餐点的刘耀笑声便戛然而止,转身看向她,轻咳一声问道“你醒了?”。 “早上好。” 蓝发皇女点了点头,走到飘着淡淡粥香的厨房,思索了半晌之后,提出想要帮忙煮早餐的请求。 “请问有什么我能够帮忙的地方吗?” 闻言,原本想要摇头说不需要的刘耀,突然想起自己曾经答应要教导对方烹饪的承诺,刘耀望着这位显得有些跃跃欲试,又想在自己力所能及的地方,多少帮上忙——努力融入这个家的少女,答应了她的要求。 毕竟,昨天晚上的自己,在等待蓝发皇女的情绪稍微平静下来以后,作为将对方带到这个世界来的人,当时的他可是开口说道: “如果你没有地方去的话,就暂时住在我这里吧,米洛丽斯。” “我知道了。” 而米洛丽斯也在略为思索之后,点了点头。 皇女慎重的弯下腰感谢对方的恩惠,同时答道: “以后还请您多多关照。般若阁下。” ——也因此。 在有进一步的打算之前,刘耀打算肩负让皇女融入这个世界,自在的生活下去的那个责任。而且,除了收容对方,刘耀这个当事人也实在想不出其他能够安置无法出示合法身份证明的皇女殿下。 好在,原本就是独居的自己,家里可以说是相当的宽敞。所以,这并不存在多了一个人入住就会显得拥挤的情况吧。在稍微整理了一下除了过年佳节时,偶尔会有亲朋戚友来访,其余时候就一直空置的客房,让米洛丽斯住了进去。那间房间与隔壁同样空置但平时用来摆放闲物的房间,连通了一间洗漱室间。 事到如今,虽然仔细回想起来的话,刘耀有种事情在自己的不知不觉中,演变成了皇女住在他家里——这种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态。 但奇异的是,他和米洛丽斯相处的时候,并没有感到陌生人一片屋檐下不自在的感觉,对方的存在、交流,仿佛一切都是呼吸般的自然。 只不过,当刘耀他昨晚交代米洛丽斯,有关于在这个世界必须称呼他为“刘耀”的事情时,对方虽然说没有抗拒地点头答应了,但是固执地在他的姓名后面加个“先生”的尊称,让他有点难以适从而已。 然而,深知这是对方接受过的良好家教、皇室礼仪的一种体现,是少女奉行的礼节而不是一种疏远这点。刘耀也因此没有烦恼太多,就放弃了执意要对方改变称呼的想法。 况且,相对于让人心理负担增加的“大人”或者“阁下”这种尊称,“先生”这个称呼对于刘耀来说还属于没什么大不了的那一类。 只要自己在作为男人的时候,能不继续的被称呼为少女的“般若小姐”就可以了。 后者绝对不行——他如此想着。 最重要的是。 自己花费大量的时间,内心战战兢兢的,向对方解释了女子身的“般若”是机缘巧合之后,相处没有预想中的尴尬气氛存在。这真是太好了。 对此,刘耀在心中庆幸万分。 昨晚再次带着米洛丽斯出去,到附近的购物商城购买她以后需要用到的日常用品,拜托了女性用品商场处的职员协助米洛丽斯选择衣服等不方便有刘耀在场的物品。期间,皇女出色的外貌以及气质,吸引了商场宣传部门的经理前来,郑重的请求看起来是监护人的刘耀让米洛丽斯成为商场的模特儿,但遭遇刘耀本人的婉拒了。不过,这些事只是小小的插曲罢了。 此刻,窈窕的身姿下包裹着新买来的连衣裙,并且外面套着围裙的米洛丽斯,以全力以赴的姿态帮忙自己做早餐,乖巧的模样看起来就是一个再也普通不过的女孩子。 而刘耀也没有拒绝她的帮助。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对方能够更好的融入这个世界的生活当中,尽快掌握各种现代人的技能,慢慢的传授这个国家的语言,家具用品以及电子产品的使用用法。 在两人并肩站着,一段时间安静下来,谁也没说话地准备早餐的时候,刘耀发现了一件事情。 好学的蓝发皇女这期间,向自己热衷发问的问题,主要是有关于地球文明的政治体系。但是有关于这点刘耀能够理解,毕竟米洛丽斯本人的从王权主导的世界来到现代化的地球,会在人们如何治理国家这方面抱有疑问是理所当然的。但是,米洛丽斯的问题也不单局限于这方面,也询问了金融体系到城市规划与哲学所有与这个都市文明息息相关的学问。让刘耀感到庆幸的是,即使答案不够深度,但自己接受过的教育和获得的学问足以回答对方的疑问吧?还不至于落入一问三不知的处境。 然而,要数让皇女迷恋不已的、抱有最深刻的好奇的地方,还是在于现代科学了。 米洛丽斯似乎十分在意对于自己的神通“星芒”而与魔法无缘,因为这个关系,能够使用科学原理运转的事物让她非常高兴,从水龙头里流出的水来源,电力的流通,电信设备的原理等等。 “我很喜欢这个每个人都各司其职,精彩的世界。” 当皇女听说社会阶级不再局限于农民,商人,骑士,贵族以及国王,然后听着刘耀将工业大革命的过程简短举例成,有人将一根铅笔的原料开始计算起,这样一个简单的物品也是由成千上万人贡献他们的力量所制造出来的,因为力量有限而不能单独做好所有的事,人们将这个道理具体化而互相依靠,并且赖以生存。 听到这段话以后,米洛丽斯便如此评价了如今的地球。 米洛丽斯仔细地将洗净的生菜沥干水分,切成丝状的时候,一边问道: “对了,刘耀先生,您说这个世界的大多数国家已经不再奉行君主制,而是形成了各种不同的政治体制。对吧?” “嗯。” 正在单手敲开蛋壳,将不带一点外壳的蛋液倒入热好的平底锅,刘耀瞥了发问的皇女一眼。 “除了我们现在所在的国家以外,其他国家都有不同的情况,虽然王室还存在,但除了个别例子,大多数都已经失去了统治权,仅仅作为象征意义。” “原来如此,是那样的体制,发展了现代的社会吗?” 在忙完了生菜之后,自动自发的帮着刘耀处理其余沙拉食材的皇女微微抬起眼眸,望向身旁已经将视线放回平底锅上的人。 “不用火就能制造热,不用冰就能制造冷的‘科技’。是在那些人们的推动下发展出来的吗?” “……也可以这么说。” 皇女略显新奇的臆测让刘耀不由得愣了一下,动作也微微停顿,但在想了想之后觉得对方的说法其实并无错误,很快就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如果你想要具体的事情,我可以找时间向你讲解的。刚好我昨晚向工作的上司请了几天的假期,这几天我都会在家里,教导你这个国家的语言与文字——不过这些也急不来的,慢慢学习就好。不用给自己太多压力。” ——虽然说,在我请假的时候陈部长发出仿佛他已经攀龙托凤的冷笑,让人感到莫名其妙就是了。 而当他这么说了以后,米洛丽斯摇了摇头,美丽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的愧疚。 “可是现在的我对于这里非常的无知,还是要尽快学习才能帮上……” “米洛丽斯。” 米洛丽斯似乎想说些自己应该尽可能掌握更多的知识——虽然对方还没有说出口,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刘耀很容易就猜出她想要说什么而责备似的瞄向了她一眼。而对方仅仅是轻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聪慧的皇女就明白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我明白了。刚才是我失礼了。” 从对方的反应中,体会到了刘耀对于自己的关切,皇女不由得感到内心浮现了一股暖洋。 这让米洛丽斯很快就改口,微笑着回答: “我明白的,就如您说的那样,我不会太过勉强自己的。虽然说我非常期待学习这个世界的知识。” “说得没错。” 米洛丽斯的脸上浮现自己年龄的少女应有的笑容,不久前还见到的那份沉重感终于在抵达了可以放下身份、抛弃沉重的包裹下彻底破除,让刘耀欣慰地微微点头,给予对方肯定。 “刘耀先生,有关于您昨晚带我到的那个‘购物商场’的地方。” 而这个时候,米洛丽斯提起了另一个从昨晚疑惑到现在的话题。 “那里的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具备时钟与发光功能的黑盒子——我记得您称之为‘智能手机’的物品。” “啊,是叫做那个名称没错。” 闻言,刘耀点头,瞥向了皇女一眼。 “现在每一个人都基本上有一台。如果米洛丽斯你想要的话,现在就可以订购了。” “?” 米洛丽斯微微外头,不解为什么她只是说到手机,对方想要为自己购买一台。不知道地球上,智能手机在人们的生活——说是“人手一机”也不为过的普遍程度,初来乍到此地的米洛丽斯,在听到要花钱购买自己未必用得上的物品时,下意识地轻轻摇了摇头。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实在不能劳烦您为此破费。” 对方为无依无靠的自己提供了一个栖身之所,那么,自己还有什么可求的。 能够脱离皇权阴谋的漩涡,平平安安的生活着,已经是最大的幸福。米洛丽斯不敢苛求在其之上的事物。 “破费?” 而听不见皇女心声的刘耀发出诧异的声音。 “这点费用你就不用在意了。” 深知一台智能手机能够为人生地不熟的皇女带来怎么样的便利,刘耀则是抱着相反的想法,暂时停下了手上的工作,想要说服对方。 “听我说,智能手机并不是什么太过于昂贵东西。而即使现在不买手机,之后米洛丽斯你也需要用到的。以后要联络的时候也会相对的方便许多。” “刘耀先生。” 然而,米洛丽斯却看了过来,义正言辞的向他说道: “我不是在向您索取东西,请您明白这一点。” “——” 这让刘耀一时之间体会到了皇女的尊严,连想说一台手机他还能够负担赠送得起的话语吞回了肚子里去。 “好、好吧。” 明白皇女有着自己的骄傲,刘耀愣愣地点了点头。 “购买手机的事情就以后再说好了。” “感谢您的体谅。” 看见刘耀没有再继续提及要购买那个“高科技物品”的事情,米洛丽斯这才松了一口气。虽然她隐约明白对方说的自己以后会用到智能手机的说法是正确的。但是——以后是以后,现在是现在。不想被对方认为自己在贪图享受,米洛丽斯拥有这样的尊严与正直的个性、不容自己荣誉被贬低的一面——这点让刘耀彻底见识到了。 并且,抱着自己初来乍到,实在不该向家主人要求那要求这的想法,米洛丽斯才在判断对方不明白自己在婉拒之后,明确的进行拒绝。 接着,米洛丽斯才重新把视线放到手上的事情。 “我只是想问,那个具有通讯功能的物品是哪位智者所发明的事物?因为就我所知,那可以说是帮助人们超越了种族与地位的隔阂,是为所有人们带来非常大的便利性的道具……啊,给您,您要这个沙拉酱的瓶子吧?” “嗯。” 正在用着平底锅煎着两粒鸡蛋的刘耀原本想伸手,要拿位置上有些不方便的瓶子,靠近那里的米洛丽斯见状,询问后见到他点头,就先取来了。刘耀边道谢,边伸手看也不看地接下她手中的塑料瓶。 无意间,两人的手指碰到了彼此。 “谢——” “等、等等,刘耀先生!手!” 拿着瓶盖部分的皇女,看见刘耀也把手伸向瓶子的上半部分时,发出了惊呼来警告对方,想要放开手后退,但已经来不及了。 当刘耀的手碰触到皇女指尖时,霎那间,如遭遇雷击的一股冲击瞬间传到了他的手上来,并且迅速传递到了身躯的其他部位上。【灵敏化】、【力量的纹身】、【守护的臂章】、【不朽之守护】等等数十种常驻的强化魔法之中,随机挑选一个魔法消除。 “!!” ——很不巧的,维持人类外表的【拟形】是被挑中的那个魔法。 霍然间,刘耀的手臂出现了非人类——会被一切生者排斥、被生命厌恶的肢体,手臂不但充满黑色的鳞片,肌肉还猛然地胀大了一圈并且有继续膨胀的现象。毋庸置疑的,这不是人类身上会长出来的手臂。 而那样的骇然手臂依然有着蔓延到其他身体部位的痕迹。然而,刘耀在发出惊叹之后,立刻采取了行动。自己在全力抑制住皇女无意中散发的“星芒”力量的同时,不住往自己的身上施加【拟形】的魔法,好不容易的控制住了。接着在不过两三秒种的时间,刘耀成功让自己的手臂再次回归正常。 一旁见到这一幕的米洛丽斯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松开了拿着塑料瓶的手指,后退一小步。不过,在她的双眼看见了刘耀的那只手臂的时候,就是性格沉稳的皇女也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但是,她下意识地伸手遮住了自己嘴巴,并没有发出惊叫。 这个时候,她的脑海中浮现了一个联想。 米洛丽斯睁大眼睛地望向全力阻止魔法消失的刘耀,下意识地发出了呢喃: “古龙的诅咒……” 第一话:承诺的实践(4) 皇女显然将那只手臂的出现与“屠龙者最终将化成恶龙”的传闻结合起来,得出了不同于真相但类似的结论。不过,这时急于压下“星芒”影响的刘耀并未听到她的误会。然后,意识到状况因自己而起的皇女才急忙放下手中的事物,双手不知所措地半举在空中,却不敢靠近刘耀,为的是避免自己再次造成刚才的状况。 “真、真的很抱歉!” 听到皇女发出极为慌张的声音以后,正在庆幸自己反应及时、没有变成“魔神”这种非人的身姿的刘耀在松了口气以后,才有余力把注意力放在皇女身上。 “那个,刘耀先生您的手……?” “我没事。” 刘耀边摇着头,回答着。 然后,他弯下腰,捡起掉落在地的沙拉酱瓶子,对米洛丽斯露出让对方安心的微笑。 “是我自己没注意,请别在意。” “呼……” 既然刘耀都这么说了,米洛丽斯在轻轻的松了口气的同时,还是露出了担心的神情。但是在本人不主动多谈的情况下,性格善解人意的皇女并没有开口询问。 她默默的将手放在胸口上,再次体会到了“星芒”的神通能力在对方的面前的有多么的不便。因为自己的生活中一次也不能触摸到对方,要不然一旦不幸的让维持人类外表的【拟形】被解除了,对方不愿意暴露、甚至不愿意提及的“那个”姿态就会让自己给看见。虽然米洛丽斯有自信于自己不会因此对刘耀产生不同于以往的态度,但之后的这件事情会否不知不觉影响她们之间的情谊……米洛丽斯不敢去想象。 虽然不知道具体“那样”身姿是什么,但之前对方在桑德拉王都与巫妖战斗时受到了重伤,她使用“星芒”为削除圣玛瑙刃的力量侵蚀的般若时,曾经从对方口中得知了片面之语罢了。不过,米洛丽斯更加在意的是另一个事情。 (明明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却一次也……无法碰触般若阁下……吗?不对……应该称呼他为刘耀先生才是……) 这时候,她感到自己和对方之前仿佛存在了一种说不出的隔阂。明明不厌恶对方,却像雪花与烛火一样,相处时她们彼此之间的距离又必须小心翼翼的维持在一定的距离,才能避免伤害到对方。一旦靠近就会有一方消融。 然而,不知怎么的,当认知到站在身边的人性别的男性——直到现在皇女才有了这个强烈的知觉的时候,米洛丽斯的脑海中不禁浮现了在逃离巫妖王追捕时,自己与对方在湖中沐浴的场景。 (唔!) 在这一瞬间,蓝发皇女便触电似的身体一颤。接着,她耳朵迅速的红了起来,口中亦发出细微的短促低吟。 (我、我现在和般……不对,刘耀先生……一位男性同在一个屋檐下吗?) 米洛丽斯微微睁大了眼睛,表情有些窘迫。 因为,她这时想到了一件事。当对方问自己要不要住下来的时候,虽然自己是对于救命恩人的信任想也不想的答应了下来。 虽然说,当时的自己也完全没有地方可以去,这么做也无可厚非……但作为一名女性,马上、当场就给予男性同居的答复,也实在是太快了。 从来没有与年轻男性相处的经验,有些迟钝的意识到这件事以后,米洛丽斯在内心懊悔着自己为什么忘记对方是男性这点,让自己一时间没有秉持了作为皇女应有的教养。 (应该不会……被看不起吧……) 皇女不知道如何去形容这种感受,内心正在纠结起来时,偷偷看向了对方。然而,完全没注意到蓝发少女此刻的心理活动,刘耀则是在低头思考着刚才【拟形】差点被解除的事情,因此没有看见皇女发红的脸庞的一幕。 (果然——) 此时,他能够确定一件事。 (这下毫无疑问了,米洛丽斯“星芒”无效化魔法的能力依然存在。) 随即,刘耀的心中又浮现了一个疑问。 他思考着那时候降临在他们身上的白光,如果是属于魔法一类的话,理应该会被米洛丽斯的神通无效化才对。但是事实并不是如此。因此,刘耀的脑海中浮现了一份臆想。 (既然【瞬移动】魔法无法回到地球上来,难道那一阵白光属于另一种力量而不是魔法——) 陷入沉默的两人各自考虑起自身关注的问题。 在不知不觉陷入沉默的氛围中。在皇女紧张的视线中,刘耀放弃了思考得不到答案的问题。接着,他开口说道: “咳咳,抱歉,刚才我想问题想得入神了。” “没、没事。” “那么,返回你刚才问的问题吧。” 不知为何,皇女有些僵硬的回复自己,刘耀再次看了她一眼,但是被别过头的米洛丽斯她蓝色的发丝遮住了视线,所以看不见对方泛红的脸庞。 但是,刘耀也没有察觉到奇怪的地方,说道: “手机在九十年代之前就已经普遍了,将它制作成多功能的道具,发明者是‘马丁·库帕’,而‘乔布斯’是把智能手机的应用推上高峰的人物。这个世界是科学的信徒,因为魔法只存在于虚构之中,推崇科学的社会往往会让科学项目比较好的人选择自己的专业,就算想要跳到商学的专业科系也被各个大学举起双手欢迎。所以,地球社会上有着崭新的物品以及科技,也一部分是理科工学的推崇导致的。” 所以,当他看到高中时期学习生物学的人为会计基础感到头大时,免不了会小小幸灾乐祸一番的事,已经是题外话了。 而多亏了刘耀语气认真的解释,米洛丽斯也很快的从羞愧的情绪走出来,脸庞重新恢复白皙的正常肤色。 她将那颗心情挥开,以平常的口吻问道: “大学……刘耀先生是指聚集了各种人才并进行培养的场所吗?如果是我所知道的教育机构,父王也有以自己的名义办过这样的机构。” 而在皇女说出自己对于事物的理解时,刘耀一顿,发出了沉吟,觉得至今那个让人烦闷不已的地球体系以及机制,他也能重拾那份兴致地讲解下去。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获得来自不同世界的皇女对各种事物怀有的、不同的观点。 不知不觉中,准备着早餐的刘耀也打开了话匣子。 “是的。不只是大学。在这个发型都能决定交与交不到朋友,不小心上传一个女性朋友认为自己丑的合照而有不共戴天之仇的自由年代里,我们有着想要做什么的困惑存在。” 因为皇女认真听讲的模样。虽然没有孩子,但刘耀在这时奇妙地理解了为什么作为父母的无论如何都想要把孩子送上大学的心情。 毕竟,看着聪明伶俐的孩子,怎么能容许他们的才华被埋没这种事——出现了这个或许是觉得“自己的孩子是特别”的想法。 ——如果给予皇女一个博士袍,相信没人会反对吧。 这般如此各种思绪浮现,差点打乱话语的刘耀停顿了一下,反问米洛丽斯: “所以呢,你觉得这个世界怎么样?” “……有多余的粮食能用来作为能源使用,这是能让大多数人们获得温饱的世界……我很喜欢这里。” 从刘耀的口中获得各式各样的知识,虽然只不过来到地球一天,但米洛丽斯有了自己可以在这里好好生活下去的念头。 而察觉到这一点的刘耀点头,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因为,虽然自己还不确定皇女是否有想要回去的意愿,但对方保持着乐观的想法,总比郁郁寡欢的人好上太多了。 在这之后以后,刘耀也意识到一件事。 那就是,不可避免的,从他口中论述的知识与世界的面貌并不全面。 因为,刘耀觉得自己让皇女觉得这个世界已经富饶到能够使用粮食来成为电力来源的程度有所不妥。明明还有气候变化,财富差距,海洋生态受创,等等数不清的问题等待解决,以及虽然因为饥饿而哭泣死亡,民不聊生的动乱在整个亚洲已经很少见了,但在遥远的国外地区也不是没有。 “啊,有关于粮食能用来作为能源使用的事情——” 想到这一点,刘耀尽可能全面的将这个世界的面貌说给皇女聆听,避免对方以后因为见识到这个世界有着异常阴暗的一面而遭受打击。 “现在的国际社会推动可持续发展目标,为的就是消除极度的贫穷还有另外十六项全球挑战……” 殊不知,在准备早餐方面已经无事可做的米洛丽斯正在愣愣的看着自己。 ——他,和我刚遇见的‘她’的时候一样。 ——这正是那个人最温柔的地方。 明明可以不做理会,却依然放不下无助的人,耐心的为他人讲解着各式各样的事情。这点换了一个世界,换了一个面貌,对方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人。 皇女的内心泛起最衷心的感激。而刘耀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地球的各种事物,现今体系存在着问题的一部分以及惠及人类的新发明等等。不知不觉,刘耀手上准备早餐的工作也即将准备完毕。 配上生菜,以及以番茄为主的水果加上沙拉,已经煎好、并且炉子熄火的荷包蛋夹在小麦面包之间,再从冰箱里取出饮用牛奶,丰盛而营养的餐点就这么准备好。剩下的只有装盘了。 而刘耀没对米洛丽斯说的是—— 虽然说支撑世界运作下去,包括他在内、上班族这个物种脸上逐渐失去笑容喜不喜欢就值得质疑了。 就刘耀曾经悲观到极点的时候,在那时他的观点来看,他认为这个世界就是一个让人投胎到这里受苦受难的阴谋,唯有出家寻求成佛才是唯一的出路。 曾经有一段时间,这就是他的想法。 毕竟,这个世界的大学能够面不改色的栽培一群超时工作能像呼吸一样自然的工作狂,成为廉价的劳力为公司卖命,经济不好时就被高层写入名为“缩减规模”策略计划中当作道具抛弃。就算勤勤恳恳地存到了一笔金钱,假如不做好退休计划,进行一定的投资,或者自我增值的话,退休后过上小康的生活已经是最好的结局,而要是恶性通货膨胀或者大病一场的话,晚年留给自己的幸福选项已经寥寥无几。 “刘耀先生。” 即使刘耀有意掩饰那个负面情绪,但自己还是被对方敏锐地察觉到了语气比平常来得低沉的事实。而且特意均衡世界美好与残酷的部分,聪慧的少女又如何不会察觉到这样一点。 敏锐地发觉此事,米洛丽斯微微睁大了眼睛。 然后几经犹豫,她才轻声的开口。 “也许是我误会了……” 小心翼翼的斟酌自己的措辞之后,皇女抬起了一双亮蓝色瞳色的眼眸,低声问道: “请问您是讨厌吗?这个世界?” “……” 正好食物装盘完毕,想要拿起盘子放到餐桌上的时候,米洛丽斯略带有疑惑的轻声疑问让刘耀的身体顿了顿。 然后—— “我……” 刘耀下意识的想要回答,但因此联想到了许许多多的事情,导致自己一时间无法回答找到心中的那个答案来回答对方。 他是清楚的,自己不过是在面对以往的困境而抱怨、徒劳地心生不满而已。他的不满是源自于周围强大的竞争,却一切发生得合情合理,毕竟僧多粥少的情况下,除非退出竞争圈子,要不然便注定他不能逃避必须全心全意才能应对的人生。 刘耀在某些时候认为,或许,和工业革命的时候社会将太多的农夫带入工厂,现代的社会则是人们进入无所作为的办公室里,便是一切社会通病的开始。 签订了以工作来换取金钱,心甘情愿地劳动的契约。即使工作量再多,庞大的钱财永远不会流进工作者的口袋,而是大财团的布袋里。目的是让前者为自己继续工作。 打个比方吧,有以新科技起家的跨国企业不单单是赚取了足够的利润,只要高呼自己是为了进行烧钱的开发研究与扩展服务线,便能毫无负担为产品制定了成本数倍以上的价格——只要市场能够接受就好的价格。考虑到税收方面,有关国家行政部门想当然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而乍看下这是大企业为广大或未来顾客着想的贴心举动,却是贫者越贫,富者越富的一大主因。这也是在知识信息化时代,全世界主流企业管理模式的一个趋势。 但是,刘耀也清楚这是难以制止的、必然的现象,所谓的贫富差距是勤恳的人为后辈精心谋划出正确的未来,所能累计的大量财富的回报。所有人都在遵循着适者生存、优胜劣汰的法则,没有例外。 所以,他即使会对现状有所不满,也不会去怨恨什么。因为后者无疑是错误的,单单的心生怨恨什么也无法改变。人生常态并没有值得一个人去烦恼的地方,就如四季更迭的时候,诗人的吟诗作对并不能改变季节的变化。 (我的个性与经历,让我在面对未知事态的时候,会事先预先最坏的事态,因此在遇到坏事的时候不会被打击,然后全力以赴的去做好一件事。在那期间,自己遇到好事的时候也会因此被鼓舞,也会好好的生活下去。所以在看待事物时,自己时常会有悲观的情绪在……我知道这是不好的习惯,也改变了许多,但潜意识的我总会如此。) 唯有行动起来,即使是再大的困难也好,自己也要咬紧牙关去去面对。 迈开脚步,往目标爬行,决不放弃。 这样的自己,总有一天就能改变生命的轨迹。 这便是他的真理。 自己很久以前就决定了这点。所以在学生时代凭靠自己的意志力争上游,找到了过得去的工作,这份精神到了现今也依旧陪伴着自己。 因为别说是力量微薄的个体。即使是作为庞然大物的龙头企业,他们并不是垄断了整个行业,只要市场上还存在着潜在竞争者的情况下,他们就必须尽可能的获取最大利益,以便在未来能够持续保持现今的优势,然后应对未来可能发生的巨变,就比如所掌握的科技被市场淘汰,或者大环境因素造成产品被禁止出口销售等等。 (当每个人在规划未来,咬紧牙关支撑的时候,我们又有什么理由止步不前呢?) 而大企业会去争取硕大利润的原因不只是如此,也包括了股票的发行,所以必须对投资人负责,昂贵机械的使用所以必须在其被时代淘汰的期限内回利回本,想要可持续增长的经营才能长期性养活数以万计的员工,种种要素影响着产品的价格,员工薪酬,盈利率。 所以,只要整个市场结构无法做出有效的改变,慢慢的变成臃肿起来的经济体系只不过是在慢性死亡而已,而因为那个慢性死亡造成上层的焦躁,逼迫下层一起卖力的阻止死亡蔓延。 毕竟,每个企业都一如无法停止运作的巨大机械。 每个人都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一旦停止运作,里面的零件即使不损坏,也要被无情的淘汰掉——这就是裁员的由来。 而这些并非能够在照顾所有人的利益下,做出有效改变的事情。只有在最坏的情况下,人们才会痛下决心地进行切割以及推出全新的经济模式,带动整个社会步出泥浆吧—— 习惯使然,刘耀陷入了沉默,下意识的思考经济体系弊害问题,忽略了一旁的米洛丽斯。 而少女在耐心等待了一阵子之后,才对走神的他发出轻柔的声音,呼唤: “刘耀先生?” “!!” 这让他回过神来,猛地抬起了思索时下意识低下的头。 “……抱歉。我走神了。” “没事的。” 刘耀向突然被自己冷落在一旁的少女投以歉然的视线。而她摇了摇头,没有丝毫在意地微笑着。 接着,刘耀想起自己尚未回答对方的问题。 脑海在想起米洛丽斯的问题是什么后,经过刚才的走神,已经得到了那份答案的他小小的吸了口气。 在经过认真思考后,他重新开口: “对了,有关于你问我是否讨厌这世界的问题。我能给予的答案是——” 作为一个活在地球如今的世道与社会的一份子。 在面对表示疑惑的皇女疑问时,他将视线放回手上的事物,同时给予了自己坚定的回复。 “没有这回事。” 这一次,他端起盘子的动作一点迟缓的迹象都没有。 十分的干练利落。 也一如既往。 脱下了围裙,刘耀拿着装有食物的盘子,迈出脚步,走向餐桌的方向。而他身后的皇女也解开了绕在腰部的围裙绳子,伸手取下了自己项上的围裙系带,挂在墙壁的钩子上,然后迈出步伐,默默的跟在刘耀的后面。 这个时候,刘耀没有回头地补充着自己的答案。 “我绝对说不上讨厌这个世界。” 他平静的回应皇女。 “虽然会灰心、会抱怨,但我不会一直悲观下去,也不会停止自己的脚步……而之所以能够说出这样的话,说不定正是我很清楚自己比大多数人来得幸福的事实,所以才会这么说。” (我不过是感到疲惫,在周围的竞争、打击中感到有些灰心……简单来说,这不过是在证明自己的过程中,对于自己曾经目睹与体验过的失败而感觉无力罢了。) 快速变化的市场环境就代表高淘汰率,想要占领那个份额的公司,里面的职场就是一个缩影,不管是主动退出,还是咬紧牙关支撑却依然被劝退。那里是无法套用经验法则的地方,自己就在那样的地方工作。 这明明不是什么好抱怨的事情,但是—— (我总会觉得,自己的人生缺乏了什么,自己的生命不该如此。) 在心里补充了这一句,神情在对方看不见的角度下,有些黯然。 即使如此,刘耀没有将内心这句话说出来。 因为他明白。谁都曾经有着无力,面对巨大挫折时,想要向人寻求帮助却没人伸出援手反而遭到冷眼相对,或者在理想与现实冲突、奋斗后依然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事物的这些时候。 ——这些种种的挫败在不断的磨练自己的心智与灵魂,让人不由自主的在某些时刻想要彻底的放弃、举手投降。谁都有过这样的经历,或者说,往后的人生中必然会存在。 然而,只要想到这个世界上的某个角落有着和自己一样的人努力向上迈进,只要继续关注周身一直在发生着的、闪耀着人性光辉的事情的话,他就会渴望那份耀眼的光芒而迫使自己再次站起来。 这也是父母为他取名为“耀”的由来。 他会心想着,自己只不过在人生道路上的一些事情上遭遇了挫折,就这样灰心而迟迟无法振作起来的话,这样的姿态也太难看了。 要是不甘现状,那么咬紧牙关去力争上游好了,要抱怨要闭上嘴巴忍受也好,即使是虚无缥缈的命运、整个社会锻造出来的钢铁枷锁,也成为不了限制自己成长,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这是刘耀的信念。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大声的斥责想要随波逐流的皇女,不够一切的阻拦这个少女面对毫无意义的死亡的命运。顺带说明,这些是刘耀在大约十岁的年纪时,看到马路上川流不息的人流时顿悟,突然间明白的道理。 或许正是自己太早认识到了这些,塑造了这样的人生观,而他又不肯改变自身去迎合周围的环境,才会造就了现在有些偏激的性格。 连刘耀自己也未察觉,自己正在向皇女袒露那个伤痕累累的内心。 或许,是因为那双注视着自己清澈、未怀有丝毫恶意的淡蓝色双眸,并且对这个世界带有浓烈好奇的皇女,才让他放下了心防,说了这么多话吧。明明这并不是自己的风格才对。 刘耀在心里如此想着。 然而,面对皇女的疑问,他是无法将内心最深处的话语说出口的。这是因为他不想因为自己那接近脱离正常人阶段,有着浓厚哲学思想与资本色彩的思维——或者说,庸人自扰的想法去影响皇女对这个新来到的世界的感观。 “……” 一旁的米洛丽斯怔怔的看着把今早的餐点整齐地放在桌上的刘耀,微张着嘴巴,迟迟无法说话。 因为一时之间,聆听了那番话语,察觉了对方内心苦楚的米洛丽斯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反应才好。 她缓缓的将双手放在胸口上,闭上了眼睛。明明自己未经历对方避而不谈的那些事情,却能够体会到对方的迷惘与苦楚。 虽然气氛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但是,皇女很快的吸了口气,呼唤了他的名字。 “……刘耀先生。” 她缓缓的张开了双眸。 因为不管对方再如何气馁、说出本身脆弱而渺小的部分,被对方拯救过的自己也会毫不犹豫的去肯定这个人的全部。米洛丽斯深信如此。也早已经很清楚,这份想要支持与回报对方的感觉不管多久也不会改变。她也感受到自己的这份心情,想要传达出去的想法尤其的强烈。 因此,米洛丽斯朝着背向自己的那个人,对着那道仿佛伤痕累累的背影,她语气万分坚定地说道: “当初,刘耀先生说过要果断的抛弃责任这种话,我对您说过,这是错误的这句话。” “……” “当时的我在不明白您的过去,不知道您经历过什么的情况下就激动的反驳您了,我在这里想要对您表达我的真挚歉意。” ——明明自己也不明白对方之前是贯彻怎么样的生活方式,拥有怎么样的人生,她都对“般若”或者“刘耀”都一无所知。虽然不是自己的本意,但不管怎么说,不分青红皂白地反驳对方的话语是事实。 想到这里,米洛丽斯就不知不觉中紧握了双拳。 对方的生命中,也有无法言明的经历。而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然而。 在对方的视线望过来以后,米洛丽斯的目光温柔而逐渐坚定起来。原本紧握的双手松开,右手放在胸口上。 “虽然到了今天,一个人在为了生存下来的时候,就必须果断的抛弃应有的责任这点……我需要和您坦白,现在的我依然觉得那只是您在强词夺理而已。” 但是——皇女接着如是说: “但是……我真的很感激您,对我说过‘希望你活下去’这样的话。” 是的。米洛丽斯很清楚,自己的一生都永远都不会忘记昨天发生过的事情。 当时的“般若”,现在的“刘耀”,是同一个人对着封闭内心,躲在心灵深处的秘密花园中——不但幼小无助,还只能无力发抖就什么也做不到的自己说,不必那样子生活了,她会留在身边陪伴自己。 这是让她从固执地牺牲自身的性命、来完成托雷斯皇室子女的责任中脱离出来的话语。而米洛丽斯一想到还是不久前——昨天发生的事情,她内心深处的心弦就被触动,迟迟都无法平静下来。 她的手放在了阵阵悸动的胸口上,想要体会心情上的这份感受变化。 有些东西是无法用言语传达的。 但是,如果不说出来的话,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将这份心情传达出去了。 只见米洛丽斯垂下了头,感受着柔顺的发丝滑落自己的脸颊带来的感觉。 然后,她抬起了眼眸,继续将心中各种的情感化为言语,语气坚定而轻柔说道: “所以,您不必灰心。只要成为您自己就可以了。因为那样的您,是那个拯救了我、伟大而温柔的人。我是打从内心这么的认为的。” “……” 另一边,察觉到心地善良的皇女试图安慰自己,已经从有些忧郁的状态中恢复过来的刘耀,顿时一句话说不出话来。 接着,他微微睁大双眼,在内心因为自身获得对方的肯定而下意识的松口气的时候,同时庆幸自己正在背对着皇女。 要不然的话—— 自己此刻羞耻到了极限的表情,就会暴露在对方的视线下。 是的。 并没有错。 现在的刘耀他正在以米洛丽斯看不到的角度,用一只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脸孔。做出了这样的动作的时候,他微微弯着背,发出无声的哀嚎。 (希望你活下去……咕,我、我竟然说过了那样羞耻的话……而且,我刚才居然在一个孩子的面前诉苦,太难为情了……) 虽然没有明确的向米洛丽斯说出自己疲惫的内心,但总结之前的话语,大致上就是这个意思。 因此,刘耀的心灵剧烈动摇起来,差点发出为了掩盖自己羞耻心情的嚎叫。 第一话:承诺的实践(5) 虽然说,自己的那份想要这个女孩可以好好活下去的心情是货真价实的,然而一旦从对方的口中论述,并且亲耳听见自己说过让人羞耻不已的话语之后,那个感觉却又是难以言喻的羞耻。 如果有能够让时间回溯的魔法,刘耀会不计代价使用那个魔法,然后捂住昨天还在异世界的自己,在说出这句话之前的嘴巴。 对于这一点,米洛丽斯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的背后,因为极度的羞耻而在内心与羞耻心缠斗的刘耀,几乎在等着他的答复。 两人都缄默不语的情形下,气氛变得略微奇妙起来。 不管谁也好,出来一个人来化解我这份尴尬吧——在皇女目光炯炯,以及热烈的肯定他本身的话语下,刘耀在内心哀嚎以及拼命祈愿。 “喂~~喂~~” 不过,刘耀做梦也没想到。 他的急切愿望会以这种糟糕的形式被神明实现,导致他的脸色在那个人声音响起的瞬间,变得苍白无力起来。 “‘厨房狂人’在家吗?‘$$法道士’来找你了哦!” “!!” 因为,此时的大门外响起了一位女性的声音。 “刘耀,我来找你玩了~~” *** 突兀的,充满活力的年轻女性嗓音,插入了两人之间。 而随着第三者的声音,屋里的人们看到玻璃侧门那里出现了一个人影。 “呀!刘耀你在吗……哎呀,门没锁?那我进来了咯!” “什!” 杀个措手不及的招呼声,让刘耀长大了嘴巴,猛地转头看向了声音的来源。 而他身后暂时还不谙这个世界语言的皇女听到屋子外出现一位女性的叫声。即使不懂话语的含义,她同样和刘耀看向了门口。 接着,映入皇女眼帘的是,一位身材苗条,拥有微卷的茶色头发的女性打开了门,大步地走进了屋子里。 “……雯丽你怎么来了?” 刘耀望着那道身影,有些头疼的问道。 而对方睁了睁一双水灵的双眼,回答: “唔?上次你不是向我买符咒了吗?所以,我来问问恶灵到底解决掉了没有。也就是说……唔,那个专业术语叫什么了,我记得以前有学过……对啦,售后服务!我来进行售后服务啦!记得给我好评哦。” “就算如此。你难道不该更有些危机意识吗?先不说私闯民宅这点,让我怎么给你好评……但你一个人就这样随随便便的进入男性的家里,有多危险知——” “哎呀,那种事随便啦。话说回来。” 雯丽满不在乎的哼声,摆了摆手。在对方面露的时候,她很快的语锋一转。 “刘耀,这位女孩子是谁呀?我怎么没见过?” 对方清秀的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名字被称呼为雯丽、身上穿着某家连琐便利店制服,搭配着牛仔裤的青年女性,开始探头探脑起来,直勾勾地看着刘耀身边的蓝发少女。好奇的神情不加以掩饰,却在别人看来,那张脸孔又显得十分的和善而不惹人厌烦。 “……” 当相比常人、精神异常饱满的女性声音响起的瞬间,刘耀就已经知道不请自来,就跑到自己家里来的人身份了。 (哈……) 他无声叹了口气。 然后,刘耀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了出乎预料的访客。 从客厅的门口处,可以直视到厨房的位置,让人措手不及的雯丽站在那里,好奇地打量站在他身后的米洛丽斯。 没有回答雯丽的疑问,刘耀反而向她发出了不满。 “别转移话题。倒是斐丽你。怎么来之前不告诉我一声?” “我……来之前要告诉你?哎呀,难道说,被我撞破了什么,所以不能出现吗?” 雯丽诧异地重复了他的话语。 期间,她迈步脚步,在皇女的身边不停的打转,内心惊叹皇女的美貌。 接着,茶色头发的女性仿佛因此联想到了什么似的,整个人猛地愣住了一下。 这时,她的口里发出了“啊”的一声惊呼,随即向刘耀投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在迎上对方的视线的时候,雯丽已经连珠炮的说道: “没有哦我实在没想到大学校友里面有个对未成年少女出手很无耻的存在这臭刘耀心里面肯定觉得再过几年就能走上人生巅峰什么的我绝对没这么想还有这是儿童保护机构的电话号码小妹妹有什么事就打通哦他们一定会帮助你的所以不必感到害怕姐姐永远站着你这边让我们一起对抗一个精虫上脑的衣冠禽兽吧……不好,哎呀,刘耀要打人了,小妹妹借你的背后让我躲一下。” 灵活地“嗖”的一下子,躲在了矮了自己小半个头的少女后面。即使不明白对方之前长长的一段话代表着什么。但是,从当事人笑吟吟的样子,以及刘耀有些恼怒但没有真的生气的神色,米洛丽斯得以判断出两人是熟人。 夹在两人中间的米洛丽斯只能进行劝架。 “刘耀先生,我认为这位小姐刚才是在和您说笑的,请不要激动。” “……” 再三犹豫后,刘耀叹着气,放弃教训胡言乱语的雯丽的打算,并且放下刚才从餐桌上抓起,想要抛向对方的塑料罩盖。 感觉到自己的头疼了起来,刘耀才拿出临时想起的措辞回答。 “她是我亲戚的孩子,住在我家有问题么?” “有!我想发问!” 刚才还犹如小女子的姿态在暴力下瑟瑟发抖的人,马上恢复了精神,倏地从娇小的米洛丽斯背后钻了出来。雯丽在下一刻活力十足地举起一只手,摆出认真上课发问的好学生一般的模样。 “请问刘耀你哪个亲戚有外国血统?因为从你的家系基因来看,应该没人能够生出这么漂亮的孩子出来……” “事关隐私,我有权拒绝回答。” 雯丽的疑问,换来了校友冷漠的话语。 “因为我实在不觉得作为一个外人的你有那个资格做出涉及我家隐私以及个人信息的询问。” “什么呀,为什么刘耀你对我的态度总是这么冷淡!明明对我好一点也不会死的。” “……” “等等,为什么突然间不说话,不否认我说的话?难道真的认为对我好点自己就会死吗?咦?骗人,你真的是这样觉得的?” “说起来,今天的天气很好呢。” “什……什么啊?!平时一直在说什么攻击稻草人比真人还好*(*稻草人论证,一种非形式谬误,偷换概念的辩解来证明自己的论点正确的方式)让人听不懂又觉得很厉害的深奥知识的刘耀,你居然会强行转移了无趣到极点的话题。被你这样对待,我不想活了啦,呜呜——” 面对正在少女面前,假惺惺哭泣博注意的成年人,他在心底下极为无奈。 即使如此,刘耀还是无法说出实情。 毕竟,买来的符咒没有发挥效用这点,原本就与异世界的关联薄得可怜,更甭说自己第二次去了异世界以后,带了一个女孩回来。这样根本构不成合理的解释。 (——假如有哪一天,能够信誓旦旦的说出这样的话,那么自己距离脱离地球社会的日子也不远了。) 在内心自言自语,刘耀同时向观望情况的米洛丽斯,以圣斯西耶诺大陆语,解释来者的身份: “她是我大学时期的同学,雯丽。” “原来如此。” 闻言,米洛丽斯点头,并没有发出其他疑问。 见状,内心不由得感慨皇女的乖巧,刘耀在松了口气的时候,才得以用面对当下的状况。即使的始料未及的情况,但对于大学时期的朋友到来,就算是让人再头疼的家伙也好,自己也不可能整天摆上一张臭脸,这可不是他家的待客之道。 因此,刘耀打算对客人露出好脸色的时候—— “小妹妹你和刘耀是什么关系呀?是不是被拐来的?如果面对什么困扰,生活中有什么问题的话,记得对我说哦。我会帮助你的。” 转眼间,雯丽就当面询问眼前文静的蓝发少女。就算面对彼此语言不通的局面,也以半开玩笑的口气,认真的表情对米洛丽斯比手画脚,表示自己是好人。 “还有,如果担心自己跟一个男性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不太方便的话,要来我这里,一起住也可以哦。要不要考虑一下。” “……” 刘耀嘴角抽搐,却不得不在皇女不得其解的视线下,压抑下对于友人的怒气,大致上翻译雯丽刚才的话语。 “刘耀先生,可否麻烦您替我传达对于雯丽小姐关心的感谢?” 说到这里的时候,蓝发的皇女顿了一下。 “还有,在我回答她的疑问之间,能否容许我来招待这位客人?毕竟,对于上门造访的客人,如果连茶水都没有奉上给对方的话……” “这倒也是。你不说我都忘了。” 经过米洛丽斯善意的提醒,刘耀才注意到自己的招待不周,摇了摇头。 “因为我和她关系太熟了,所以下意识都忘了这件事。好的,米洛丽斯,就麻烦你帮忙倒杯饮料给雯丽吧。” “我明白了,刘耀先生。” 米洛丽斯充分体现出自身良好的教养,在得到刘耀的同意后,点了点头,然后礼数周到地在为客人奉上饮料之前,出声询问客人的喜好。 “请问,饮料是牛奶的话,可以吗?还是果汁比较好?” “啊,没问题的。我都能喝。” 即使是大大咧咧的雯丽,在如此礼貌的少女面前,也不禁稍微拘谨了起来。米洛丽斯点了点头,来到了厨房,很快的端出了一个杯子。 “谢谢你。” 她边微笑,边道谢地接过了马克杯。 这样站着也不是办法,作为家主人的刘耀招呼雯丽坐下来。但是对方摇了摇头说“我很快就要走了”。然后,把杯子凑近嘴巴,然后发出“哈”一声,一口气喝完之后,雯丽缓缓走进厨房,将杯子洗干净,放回原位。然后,她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明显不是本地人的皇女。刘耀看着一向闹腾不止,现在莫名沉默下来的友人,有些不适应对方的变化。 察觉到雯丽的目光,米洛丽斯想起自己尚为自我介绍与回答对方的疑问,于是微笑着回应。 “我是米洛丽斯.伦蒂.伊格亚。很高兴认识您。” “哦,哦哦。你好我是雯丽。” “你好,雯丽小姐。关于您刚才向我询问与刘耀先生同居在一起是否方便这件事……” 在刘耀的翻译下,对着愣愣地点头的雯丽,米洛丽斯她回应道: “感谢您的关怀与援手。不过,和刘耀先生在一起,我感到非常的安心。” 雯丽专注地听着皇女回答。 甚至不需要刘耀翻译完毕,她就从米洛丽斯的神态上,知道自己的建议被婉拒了的事实,而一脸遗憾。在那之后,她将信将疑地斜眼瞥了负责翻译回复的刘耀一眼。雯丽再次沉默了下来,似乎在内心思考着,决定刘耀的翻译是否可信。 一旁的刘耀看着两女之前的气氛有些凝固,在疑惑的同时,开口中止这样的氛围持续下去。 “不用在意这家伙也是可以的,米洛丽斯。干脆无视掉好了。” “好过分!” 一瞬间,原本沉默的雯丽又恢复成元气少女了,和刘耀争论起来。 “虽然听不懂你刚才在说什么,但一定是在说我的坏话。一定是!” “没有证据的话,请不要随意猜测污蔑我。” “不用猜测也知道,刘耀你看来是说‘无视我’之类的话吧。” “哦?你是怎么猜到的?是从表情上判断的吗?” “什……么?我竟然猜中了,刘耀你真的叫那个小妹妹无视我吗!” “我忘记了。” “什么忘记了!明明才是两三秒前的事情!你又不是金鱼!这件事给我说清楚啦!” 旁观这一切,米洛丽斯悄悄地抬头来。 看向了正在与友人交谈的男人侧脸,她感受到脸庞慢慢的发烫起来。在得到有另一个提供自己安身之地的机会时,米洛丽斯其实没有什么犹豫就做出了回应。或许,正因为在她要去迎接黯淡的人生的时候,自己被拯救了。如果没有遇见这个人的话,自己就不会见识到如此广阔的世界,说不定也早已经孤独的死去。 被那样的温柔包裹了心灵的自己,才能这么快的下定决定,和这个人生活在一起。 (我希望你能活下去。) 要自己去追逐自由的这句话占据了她的胸口,填充其中的温暖无论多久也不会消失。 刘耀和雯丽,都没有注意道米洛丽斯有些心神不宁地交叉着手指,安静的站在一旁,体会那个浮现上了她心头的微妙感受。 不是错觉,原本是少女的般若——不,说不定原本就是男人的刘耀先生更加让自己庞然心动。 是感激,是憧憬,是敬意,是好感。 以及说不出的各种情感等等,交织在一起的感觉。 “……” 在自己继续胡思乱想下去之前,米洛丽斯就已经轻微摇头,甩开了这样的想法。接着,她打起精神来,把注意力放在两人谈话上。 在发现自己怎么也吵不赢刘耀之后,雯丽当即鼓起了脸颊,扭过头去,不肯与他讲话。 而作为胜者的刘耀自然在态度上十分的宽容。 “算了,反正过门都是客,你真的不要留下来吃饭吗?反正最后一道姜丝粥也煮好了。足够我们三个人吃。” 早餐的主食是姜丝米粥,作为前菜的是简单的面包夹鸡蛋,点心则是蔬菜沙拉。这可以说是中西餐结合的早晨餐点。而如此的早餐也是怀有米洛丽斯吃不惯中式的早餐,或者吃不饱的忧心存在,所以今天准备了相当丰盛的餐点。刚好是这时再加入一个人也足够的分量。 然而,他的这个邀请,被依然不肯坐下来的雯丽给再次明言拒绝。 只见这位青少女摇头,然后举起两只手放在肩膀的位置附近,摆了摆手。 雯丽她笑道; “哈哈哈,谢啦。不过还是下次吧,我可是骑脚踏车在前往打工的路上,在经过你家的时候,特地转过来看看刘耀你有没有事罢了。谢谢你的好意,但我真的就不留下吃饭啦。” “这样啊,好吧。” 刘耀也不再多挽留工作非常忙碌,薪水却只能勉强养活自己的雯丽。 眼睁睁地看着,没有一丝被劳碌的生活渲染上丝毫疲惫的脸庞,雯丽露出笑容,然后向门口迈步,挥手向两人道别。 接着,雯丽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还未来得及送客的刘耀望着那个来去匆匆的青年女性的背影,觉得用“奇女子”这个词语来形容对方再适合不过了。他不由得一阵无言。 “一起吃饭吧。” 不过,刘耀也没有太过纠结对方刚才的闯入与离去,从门的方向移开视线,招呼米洛丽斯享用早点。米洛丽斯也回应道: “好的。” 他先是来到厨房,关闭煮着米粥的炉火。这时米洛丽斯已经端坐在位置上。然后,刘耀把圆口锅放在餐桌上、呈现花形的隔热垫木。 接下来,只要打开了为了保留米粥的香气而使用的锅盖,就能够让米洛丽斯享用来到地球后第一顿早餐了。 “——” 可是。 就在这个时候。 坐在皇女对面位置上,刘耀平时能够感觉到圆口锅的热量和散发着的香气,两者迅速的消失,仿佛有一种事物取代了里面米粥。而这个感觉,他因此感受过两次,很快的判断出出了问题。 该不会——在放下一种不妙的预感浮上了刘耀的心头,脸色一变。 “刘耀……先生?” 看见急忙起身的男人,打开了锅盖以后,曾经见过两次,顺时针逆转的彩虹色黏液。 “您还好吗?” “唔?嗯,我只是感到惊讶而已……因为这已经是我在三天的时间里头,遇到第三次同样的事了。” 刘耀的脸颊微微抽动。 难以用常理解释的谜样粘稠物又出现了,频率多到让人发指。 能够让屠龙者发出无力的呻吟声的食物,米洛丽斯也不敢等闲视之,注视着不久前还是装着粥水的圆口锅。 一时之间,饶是沉稳冷静的皇女,见到刘耀如此畏惧锅子里头事物的这一幕,米洛丽斯也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只能思索谜样粘稠物的正体是什么,会让拥有能够毁灭一国的人物如此畏惧。 刘耀伫立在餐桌前,目光复杂的看着那个不管变化着色彩的谜样粘稠物。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吸取教训,下意识的亲自下厨,为自己和皇女准备了早餐。 随着时间的流逝,谜样粘稠物散发的诡异光芒,慢慢的变得强烈起来。 刘耀停止内心的哀嚎,知道自己再不把注意力放在谜样粘稠物上的话,锅子就会想第一次那样攻击自己,强制自己进入圣斯西耶诺大陆的世界。如果不是有了几次的经验,他不可能表现得如此的冷静。 而笼罩在两人之间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 “虽然说起来非常的荒谬,但这个就是连接你我世界的东西。” “——” 打破沉默的是,认为无法也没必要隐瞒“谜样粘稠物”的作用,刘耀小心翼翼的挑选词语,不碰触会折磨灵魂的“禁忌”——也就是每次要说粗自己来自于异世界的时候,心神会被炽热的火焰折磨的下场,回避那个结果,刘耀缓缓道出锅子里面事物、自己已知的部分作用。值得庆幸的是,得益于皇女本来就知道了这个世界的面貌,以及总结了几次的实验结果,刘耀大致上能够分辨出“能说”与“不能说”的部分,很大程度上能够清晰的传达现下的状况。 而他得出的几项结论是有几点。 第一点,只要是模糊的描述出来的事物——比如“遥远彼岸的出身地”之类的暗示是被允许的。相反,“不属于这个世界”则是会让自己遭遇灵魂似乎要被撕裂,头脑被倒入岩浆,面临最高级别的痛楚的话语。 接着是第二点,自己在面临死亡的时候,身上的血红项链就会变得滚烫,然后即使没有复魔法,自身也会被一个身影笼罩在白雾中的存在复活,再次的活过来。这个是在面对准魔王“杰克”,和被巫妖王赫瓦西奥重伤时,般若所得到的结论。 然后,例如时间上的描述,则是被禁止,特别是在圣斯西耶诺大陆那里,完全不能够提及自己在地球上经历的时间与那边的人们是完全不相同的。 最后一点就是,在异世界那里受到的限制,无法说出口的“禁忌”在地球上会弱化许多。 果不其然,自己没有被不知名的存在,惩罚说出锅子的性质。 而刘耀在松了口气之后,同时看见了米洛丽斯正在低头思索的模样,苦笑道: “你不用立刻相信也没事。因为要是有别人跟我说这种事,我也会帮他叫辆救护车。” “不,我相信您,刘耀先生。” 坚定的给予信任之人支持,米洛丽斯中断思索,抬起头来。 “我明白这是连接你我世界的‘通道’,以及开启的时间点是不受控制的这两点。而这些事情可以日后探讨也不迟。” “……” “只是,我想要知道的是,您对此事有什么想法?” ——有什么,想法? 自己在被米洛丽斯那双蓝色的眼眸,所认真凝视之后。 在那样的视线下,对方发出的疑问,让刘耀不得不认真思考该如何回答对方的疑问,进而陷入了沉思之中。 现在刘耀已经能够肯定,接通异世界的通道不再是单纯的机缘巧合。 那么,可以预见,以后也很大概率会不定时出现,最短的不到二十四小时就会再来,而这次已经是第三次遭遇了谜样粘稠物的情况。 上次的自己,回来不到一天的时间,第二次抵达圣斯西耶诺的时候,那边却过了十年。 刘耀默默的看了一眼客厅的时钟,快速计算着时间。 距离回到地球来,现在已经过去的时间是十四个小时,而那边的时间又会是怎么样? 刘耀不能确定,时间的流逝是会和上一次的速度。 但是,唯一他能肯定的是。 有人在另一边,恩格村的圣地那里,呼唤着自己。 这样的预感尤其强烈,一边思考着,刘耀看向米洛丽斯,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我想过去那里异世界。你的故乡圣斯西耶诺大陆。” 听到这样的回答,米洛丽斯微微睁大了眼睛。 虽然有些惊讶,但皇女的心中却对这样的回答并不感到意外。米洛丽斯不知道给如何去形容自身的感受,既有基于对方的强大而安心,却有担心对方要面对的危险而担忧的矛盾想法。米洛丽斯不由得再次开口: “现在……就过去吗?” “嗯,越早越好。” 脑海里霍然间浮现出在另一个世界的时光中,认识的人们的脸庞。 恩格村。老村长布么、前任祭司小姐、现任村长约达、新祭司,以及其他村民。 珈西亚王国,亚尔维斯、阿尔曼、裘吉、西瓦。 冒险者时代的同伴“英之链”,雷奥、阳、塔米、莉莉娜、贝拉等人。 以及曾经有助于自己的,魔法大学的校长与教授。 就算,现在的他能够用魔法的力量来消灭这个怪诞诡奇的锅子的自信。但是一旦想起另一边有需要到自己帮助的人——而且,很可能是自己认识的人们之后,就无法置之不理。 照着这样子下去,随着时间的流逝,对面的人或许会有性命之忧。 “米洛丽斯……虽然我们才刚来到地球不过一天的时间。但对另一边的世界来说并不是。” “……” “但是,圣斯西耶诺大陆,那里的时间会有不一样。即使在那里度过了数年的光阴,而我回来的时候,对于地球的时间来说,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当然,这是只是基于经验上的论证,我无法保证。” 回到这里之后,世界却差不多是离开的时间点。 总归一句话,也就是说,这里的时间流逝的速度相对米洛丽斯的世界快了许多。 “一旦我这里拖延下去,那边的时间流逝的速度会几何增长。” 而每次自己能够穿梭到两个世界,与归来的契机是什么,自己到现在都还没有搞清楚。不但如此,时不时会出现在脑海中的神秘声音,又和赋予自己魔神之躯以及力量,两者之间有没有实质上的关系,自己是不是被那个声音的主人玩弄于手掌之间,一切还只是刘耀自己的猜测而已。 但是,即使再多的疑虑,在他和另一个世界的人产生了一定的联系与交情之后,也构不成他无视对方求救的原因。 “所以,我必须去,那里可能有需要我帮忙的人。” 刘耀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的时候,他获得了米洛丽斯那轻柔嗓音的回应。 “我知道了。” 对方以肯定了刘耀意愿的坚定语气,如此说道: 聆听了天方夜谭的话语之后,皇女的坐姿一如既往的端雅,不见一丝的失态。 “其实,刘耀先生没必要向我解释这些的。” 正是因为对方的体谅,让刘耀更加的惭愧。 “不,这是必要的。因为我感到抱歉,说要陪伴你适应这里的生活,却一下子就要离开。而且,虽然只是万一,但我有可能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没事的。” 米洛丽斯摇头,表示不必在意。 “从您的语气来判断,我是知道的,有人急需要刘耀先生的帮助。所以,您还是赶快去吧。我就在这里等您回来好了。” 有那么一瞬间,刘耀想说皇女要不要和自己一起回到圣斯西耶诺大陆去。但是,一旦脑海想起那里的人们——特别是托雷斯的人民,那些人对皇女造成的伤害。他们为了让自己获利,不惜让三年前坚强地生活至今的自国皇女进行暗杀。这件事对于米洛丽斯来说,不过是昨日才刚刚发生的事情。圣斯西耶诺大陆对米洛丽斯来说,是一个带来不幸的世界。 想到这里,刘耀就无法将这样的建议说出口。而在他愣住的时候,米洛丽斯站在一旁,突然间开口说下去: “但请您跟我做个约定。” “约定?” 刘耀抿嘴思考了一下,说道: “只要是以我的能力能够办到的话。” “是的,是请您一定要平安无事回来的约定。” “——” 面对少女带有请求意味的约定,刘耀愣了一下,然后迅速的点头。 “好的。我答应你。” 然后为了以防万一自己真的没有在地球的霎那间回来,刘耀从内侧的裤袋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另一头很快就接通了。 “喂喂?” “雯丽,是我。我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啊,刘耀啊,有什么事吗?是认真的吗?” “嗯。” “等一下。我停车一下。” 从手机的音响处,刘耀听到雯丽那台略微老旧的脚踏车发出刹车声音之后,再度传来雯丽“请讲”的话语。刘耀开口。 “如果说,我一小时后还没有打电话给你,可以来我家一趟吗?” “咦?” 对方发出惊疑的声响。 “等等,刘耀你的口气很凝重,发生什么事了?” “拜托你了。” “……原因不能说吗?” 沉默了大约四五秒的时间之后,雯丽才开口说道: “我知道了,交给我吧。” “谢谢。” 郑重的感谢对方之后,刘耀结束通话,然后快步走上二楼。再次回到客厅来的时候,他的手上多了一本银行存折,以及几张银行卡与纸张。接着,他与米洛丽斯四目相对。 “米洛丽斯,这是我的储蓄户口,密码写着了纸张上。如果我回来的时间比预计中来得晚,这些钱能够帮助你撑过一段时间的生活。” 米洛丽斯看着刘耀递过过来的存折与卡片,伸手接过。 “……如果我一个小时后还没有回来,雯丽会过来,你就照着她说的去做。她是能够被信任的。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我明白了。” 得到了她肯定的答复,刘耀点头。 在那之后,他没有任何的犹豫,同时发动了【拟形】,【质体操作】和【亚空间】三个魔法。 前一个魔法改变了身姿与性别,而后者【质体操作】则是从亚空间中取出来战斗用的衣物,迅速的替换身上的普通衣物。 上身穿着坚硬、散发着紫色光辉的金属鳞甲。外面套着看起来非常保暖的深色长袖外套,然后是下半身是和穿戴在鳞甲下的黑色紧身衣的同样颜色的、持久耐穿的束脚皮裤,纤细的双腿下则搭配了厚垫的长靴子。一身是便以行动为主的衣装。浅绿色的头发,脑后系着细长的马尾——“般若”少女的姿态出现在了皇女的面前。 无声地吐了一口气之后,般若抬起她那双淡绿色的眼眸,望向米洛丽斯。 “我去去就回。等我的时候,你先吃点东西吧,不要饿着了。” “嗯,请您慢走。” 米洛丽斯点头。 虽然般若说明过,在地球这里的时间里,对方就算是在圣斯西耶诺大陆经历了数年的时光冒险再返回来地球,介于两者时光流逝的速度不同,自己也只会见到相当于会瞬间回来的般若。即使其中的内容让人难以置信,但米洛丽斯能够理解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 然而。 还未切身实际上体验过对方口中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态,使到米洛丽斯依然感到的不安起来。 即使如此,善良的皇女没有将不安表现在脸上。 为般若送别,米洛丽斯直起身子,站了来,郑重的为对方送别。 这时,她忽然间看见般若的衣服下有一处翻了起来,皇女想去弄直它,而下意识的伸出的手—— 但是,她很快的回过神来,停止了自己的举动。 因为脑海中浮现了对方脸色痛苦地抑制“星芒”——单单不经意的触碰,就会为对方带来痛苦的画面。 米洛丽斯的纤白的手指便微微的颤抖起来,然后缩了回去。 “刘……般若阁下,您的衣服那里——” 皇女只能换个方式,脸上微笑着,开口说道: “衣角有一处折起来了哦。” 她伸手指着般若的衣角处,提醒般若。 “啊,谢谢!” 伸手捋顺了衣角,在米洛丽斯露出温柔的眼神中,般若伸出一只手伸向了谜样粘稠物。在真正碰触谜样粘稠物之前,她最后看了米洛丽斯一眼,心中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告诉自己不该太过相信两个世界的时间差,让米洛丽斯一个人留在这里。 这种感觉化为一股焦躁感,让般若在出发之前的心情越来越不安。 “……那个,米洛丽斯!” 最后,她忍受不了这种仿佛要抛下少女的罪恶感,不由得开口: “要不要和我一起——” 一起回去圣斯西耶诺?就在般若转过头,望向米洛丽斯想发出询问的时候,锅里原本一丝涟漪都没有的谜样粘稠物,突然冒起了一个色彩斑斓的泡泡,碰触到了般若的手指。 这一瞬间,强烈的光芒便覆盖了整个客厅。 然后,还未说完自己想说的话,般若就已经消失在了米洛丽斯的视线中。 第一话:承诺的实践(6) “哦哦哦,真是华丽的登场啊!” 强烈的白光一闪,还有让人睁不开眼的强风过去之后,作为村子“圣地”的偌大洞窟内重新恢复了平静。 站在圣地偌大的平整地面中央,年轻的女魔导师——贝拉.安德拉看见在自己咏唱了在她看起来完全莫名其妙的咒语之后,因为突兀出现的强风与白光,不禁因为巨大的动静而闭上了眼睛。 接着,当她睁开眼,发现现身其中的绿发少女之后,而不由自主地发出感叹。 在这一瞬间,原本徒步来到荒山野岭,进入山谷之中的不满顿时消失。 贝拉的内心顿时被满满的兴趣所取代。 双眼发出好奇的光芒,银发的魔法师将写着咒语的卷轴交还给一旁村子的祭司之后,向般若的方向踏步走去。 “看来后辈你真的下了不少心思耶,不但在外面布置了魔像,还找人说‘要见般若大人,请咏唱这个咒语,如果获得回应便是有缘见面’这样的台词,真是不错的思路。我以后也要让找上门来的人念一个漫长的咒语,等我看看有没有足够的诚意以后,再决定要不要见他——” 这里是恩格村的圣地。 深在丛林中的村子,其深处由半天然的偌大洞窟建造而成的圣地,据说是一个古老国度的遗址。 也是般若初次和第二次从地球到来的地方。 看到眼前的人物之后,般若先是一阵的茫然。 她下意识的忽略对方的话语,缓缓环顾四周,观察环境。 (我这次回来……应该……没有十年这么久吧。) 从光照的亮度判断,现在是白天。 然后,自己能够看到的人有两个。 一位是自己熟悉的冒险者同伴,贝拉.安德拉,另一位则是村子的祭司。 和上次相比,她看见贝拉的年龄,也就是在最后一次与对方见面,自己印象中并不有太大的差距。任由贝拉靠近,以一种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全身上下的自己,一动也不动的般若看向静立在一旁的祭司,对方也是自己认识的第二代祭司少女之后,确信彼此分别的时间或许不像上一次那般的漫长。 “……” 现任祭司在发现她的目光以后,恭敬万分的鞠躬。对方的态度变得和之前相较来得稳重了许多。在没有吩咐的情况下,并没有擅自走向般若,而是静立一旁。 从这一点发现周围的人们对她来讲并不是什么陌生的脸孔以后。确认了一些事请的般若迅速的转动思维,同时祈祷两个世界时间的流逝和前两次一样。自己完成这里的事情,回到地球时,别让米洛丽斯一个人等待太久。 不过—— 仔细想想,自己或许也是太过着急了。虽然为了以防地球时间的流逝速度突然间延长,她拜托过了雯丽在自己还没回来的时候,照看米洛丽斯。但是,基于时间的不充足,她没能补充太多事情。 想到这里,内心泛出一丝后悔之情,般若握了握双拳,摇头让自己抛开无用的思绪。 重新松开了双拳,她看向贝拉,一边开口询问: “贝拉前辈。我有东西想问你。” “噢?” 对方眉头一挑。 “问吧。” “能告诉我,距离你我上次见面,过了多久了。就是你我上次在魔法大学见面的时间?” “哈?什么呀?” 在伸手撩动背后的银色长发的贝拉注视下,般若如此问道。 而这样的疑问,换来了对方瞪大眼睛的诧异目光。 “后辈你是冬眠的动物什么的吗?一看见人就问现在的日期?” “唔……” 面对这样的疑问,知道在这里,不能提及任何关于地球事情的“禁忌”已经被强化,般若只能苦笑道: “差不多吧。” “哇啊,居然不否认我的玩笑话,真是越来越不得了啊,后辈你。” 虽然刚见面就是一番的数落。但是,在看见般若不像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之后,猛烈吐槽的贝拉也很快回答了她的疑问。 一只手中拿着造型华丽、犹如一根龙形木藤的蓝绿色魔法长杖,“咚”的一声以尾部敲击地板,另一只手则叉腰。 这位容貌英姿焕发,并且笑容充满自信的少女笑着回答。 “距离上次我们分开……也就是巫妖王带领六国联军进攻魔法大学的时候,大约已经三年了吧?” “这样啊。” 得到的回答,让般若的眉头微不可见的蹙起。 因为,如今她真的无法确定两个世界时间流逝速度会是和自己经历的那样。如此一来,在另一边的世界的皇女等待自己归来的时间,便可能真的对米洛丽斯来说,自己的回归不再是一瞬间的事情。 不过,般若在慢慢的感到焦躁的时候,换个角度,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一切还未定论。既然是自己杞人忧天也没用的事情,那么,专注于当下贝拉找自己有什么事情,然后尽快找到回去的办法,才是最好的选择。如此一下,她的心情又一点点平复下来。 没有察觉到般若原先的犹豫,然后又渐渐放松的表情,贝拉则是因为许久不见的同伴相遇,心情显得相当的愉快,嘴巴滔滔不绝般、开始吐露出一大串的话语。 “后辈,我找你自然是有事了,不过那些就等我们回到卡耶罗都市再说吧。所以没就要麻烦你用空间魔法带我回去吧,我已经不想再走山路了。又热又累的,而且还效率底下。” “嗯。” 面对贝拉的要求,将之前的自己考虑不周、轻率的行动而产生懊悔的情绪抛在后头,般若表示自己没有其他意见。 在她简短地回应了之后—— 般若抬起一只手臂,口中咏念短咒,施展空间魔法。 “——【瞬移动】” 随着话语的落下,般若庞大魔力引起的空间震动,引起了洞窟的回音,导致两人的耳边响起一阵的轰鸣。然而,即使施法者造成的动静实在不小,却没有引起贝拉的忧虑,显然对方已经知悉这属于空间魔法来的正常动静。 而等到黑色的虚空洞口在两人不足一公尺外的面前展开后,不等般若说眼前的魔法洞口是否已经可以通过,贝拉就已经踏着轻快的脚步,率先在踏入里头。 “我们走吧~~” “……哎,等等我啊!” 对于仿佛无忧无虑的银发少女,般若看着其背影,顿时有种自己的烦恼不过是杞人忧天那样的愚蠢而无言的叹了口气。然后,她才跨出脚步,跟在了贝拉的后头,也随即走进了空间洞口。 伴随着轻微的昏厥感,出现在眼前的场景已经截然不同了。 连带唯独有森林深处才有的、恩格村那树木与花草芬香已经不见了。 取代村子圣地静谧的气氛的是,嘈杂的大量气息,以及混杂着烤肉、蔬菜、水果、金属、油盐等等不同的气味。 没错,她们已经来到了距离恩格村最近的城市——卡耶罗的某一处角落。因为打从一开始,般若就已经设置了【瞬移动】黑洞打开的位置相对的偏避,也因此,也没有人发现她们突兀的出现在原本无人的小巷中。 “这里……还是和一起一样的热闹啊。” 市集就在脚下因缺乏清洗而略显老旧的石板路的十米外的前方。大量的市民、冒险者、小贩等等在那个市集中熙攘,讨价还价的声音不绝,热闹十分。 隐藏在阳光照射不到的巷尾阴影之处,般若注视着不远处和自己记忆中那般、一如既往热闹的市集。因为都市某些熟悉的场景,她无意识的发出了感慨。 第一话:承诺的实践(7) 快步走在她前头的贝拉闻言,好奇地转头看向了般若。当她视线的一角,瞄到看见般若脸色露出缅怀的神情之后,不知为何,贝拉的眼中立即浮现了笑意,“嘿嘿”的笑了一下。 “是啊。” 她灵巧的倒退了脚步来到般若的身边,微笑点头。 “但现在可不是感慨这些事情的时候。还是快跟我来吧。雷奥和塔米早就在等着我们了。别让他们久等了。” 因为般若名气太过大的关系,那头绿发也太过显眼,就这样出现在大街上会瞬间引起大骚动。理所当然的,贝拉她也没有挑人群众多的地方行走的打算,而是走向无人问津的小路。银发魔导师在般若的眼前挥了挥手,让对方回过神来。然后,她努了努嘴唇,示意对方跟上,然后也不管般若有没有跟来,自顾自地行走。 对方干脆的态度,让般若愣神了一下,但也没多说地跟上了她的脚步。 只见,贝拉步伐轻盈地走在商铺的后巷中,然后转进有些阴湿的右巷口,脚步毫不停留地走向尾端处的一堵墙,接着毫不犹豫地打开了那道镶嵌在灰黄色墙壁中央的门扉。 到了中途的时候,般若就大致上猜到了对方想要带自己去的地方,只不过,现在则是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贝拉带她来到的是叫做“绿茵酒馆”,是在卡耶罗这里相当的具有名气的餐厅。也是由许多年前退役的冒险者所开设的一间餐馆,老板与冒险者的交情相当的好。自己是最后一个加入紫金阶别冒险者队伍“英之链”的队员,曾经被他们带来了这里用餐,所以记得相当清楚。 脑海里回忆着种种往事,般若的脚步没有停止。从后门那里进入里头,低头做事的厨房职员在看了贝拉一眼之后,便继续做事,也不理会从后门进入的贝拉和般若,显然已经受到了吩咐。 有了酒馆员工的默许,她们顺利避开喧闹的前厅,走向了梯间,来到了宁静的二楼上。 “哦哦,般若小姑娘,你也来了啊。” 还未等般若踏上二楼,浑厚嗓音边便已经传进她的耳朵。 整栋二楼只有坐着两个人,一个是眼角有着深深皱纹的彪形大汉,另一个则是比前者年轻一些的高瘦男人。室间中央摆放在一面桌子。般若也不陌生。他们分别是在紫金阶别的冒险者队伍“英之链”解散之前的队长,现理应退休还乡的重装剑士——雷奥.扎维埃勒,另一个则是队伍中担任过的弓箭手,如今是冒险者公会会长的男人。 般若不由得叫出了他们的名字。 “雷奥队长。塔米。” 看见全副武装的两人,般若在对装备着武器的他们而诧异的同时,也为依然健在安康的两人而安心不已。 坐在靠近的楼梯口的椅子上,也是第一个发现上楼的她们的那个人,对于般若那声“队长”的称呼,摇了摇头。 年纪大约五十中旬、体格雄壮的男人摸着长着胡渣子的下巴,豪迈的笑着。 “忘了队伍已经解散了,般若小姑娘你就别叫大叔我队长了,直接叫雷奥就可以了。” 宽大的圆桌子上摆放着少许的下酒菜。而雷奥的身旁,还有一位桌边放着一个等人高的灰色龙弓,优雅地喝着小酒、身形削瘦的男人。 “人终于来齐了。” 那个人则是轻声感叹,随即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所谓的人到齐了,是指冒险者时代一同出生入死过、“英之链”的队员,雷奥,塔米,贝拉,以及……她自己,般若。 但是,其中少了弯刀使,阳.伊德里西,以及他的妻子,也是同样的“英之链”的队员,早逝的拳术师莉莉娜。 想到那位在自己还是冒险者菜鸟的时候,愿意教导自己拳术的女性。如果没有对方热心的教导,自己作为冒险者菜鸟的时候,肯定会遭遇更多的挫折、吃更多的苦头。般若的内心一沉,但是很快打起精神来,不让自己的情绪影响接下来的谈话。 “我不就是叫顺口了吗?雷奥队长。而且要我直呼你的名字的话,感觉有点怪怪的……” 般若这么说的时候,其余两位年轻的同伴也点头认同。 “既然你们都在,阳他人呢?” “我带你来就是因为这个……或者说,我们每个人都是。” 贝拉找了一张椅子坐下以后,慵懒地打了一个哈欠答道。 般若也拉开一张椅子,坐在她的身旁,投以“可以解释这是怎么回事吗”的询问视线。因为在般若看来,她无法想象一向来,各自都有事情忙碌的人们,为什么会来与世隔绝的恩格村找上自己,然后四人聚在一起。 “那我开始说明了。” 贝拉在等她坐下来之后,望向了窗口。建立在一座山坡处的酒馆与其他建筑物连在一起,的地理位置相当的高。因此,贝拉坐在二楼上就能把卡耶罗都市的平和景象一览无遗。将远处人来人往的都市观景,以及更远处的草地平原景色映入眼帘。贝拉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否认自己的情感,但是自尊又不允许自己在这件事上说谎。 于是,她微微叹了口气之后,以有些闹别扭的语气说道: “我们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每个人都欠过阳那个家伙一个人情啦。包括般若你。我没有说错吧。” “……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 般若在略微思索之后,便想起了自己确实曾经有求于对方。 “那是,我拜托阳护送受伤的我和皇女到魔法大学的恩情。相对的,我对阳做出额了,如果他以后有什么事,就要保护他女儿的一个承诺。” 说到这里,般若环视了这里的每个人,开始明白了什么。 贝拉嘟着嘴点头,第一个开口说道: “我让那家伙替我采集一个市面上没有的魔法材料。” “大叔我则是很久以前,拜托他来当我儿子成人礼的斗技对手。在那时候欠下了一个人情。” “我的话,是一群贵族的子嗣雇佣冒险者,深入西姆丛林的时候遭遇魔物群袭击。因为事件相当的棘手,我拜托了阳和我同行,救下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这也让般若明白了整个状况。 (果不其然,雷奥和塔米也欠下了阳一个恩情。) 也就是说,那个当事人已经出事了,她们所有人便是前来履行承诺,偿还恩情的时候。 正因为所有人都是如此,般若下意识的半张开嘴巴,吐露惊讶的话语: “阳他发生……什么事了。” 她紧接着又问。 “还活着吗?” “后辈你这么担心那家伙干嘛。他死不了,所以我们才这么的被动。” 在听到对方依然健在以后,般若松了口气,但是在之后捕捉到贝拉话语中有些奇怪的地方,不由得一愣。 “被动?这什么意思?” “嗯……” 贝拉将视线从都市的繁荣景色移开,放在还未完全掌握事态的般若身上,然后撇了撇嘴。 “也就是说,在阳那家伙昏迷不醒的时候,我们既期待他能够醒来,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又要尽可能等分散四方的我们团聚,然后再行动。所以浪费了不少时间。” “……” 般若看着这些人们,不禁眨了眨眼。 直到现在,雷奥、贝拉、塔米他们,都对恩格村的一事,以及三年前自己突然消失的消息——在她本人看来,皇女不见一事不可能传不到他们的耳里才是。 般若原本在心中苦恼着。假如他们问起了这件事,自己既不想要欺骗这些对自己真心相待的人们,又被“禁忌”限制的自己该如何去答复。但即使到了先在,他们一次也没提过提起托雷斯皇国皇女的事。 也不难怪般若会这么想。因为,另一个世界的变迁,对一个人在性格以及认知方面的改变非常强大,没有经历同等时光洗礼的她,再次与那些人见面的时候,有时会出现让人感觉彼此陌生的情况。这点她深刻的体会过了。 然而—— (他们,还是和以前的“英之链”一样呢。) 对于这种体贴,般若和这群人相处起来感到衷心的舒适,放宽心来。 “贝拉,你的说明并不完善,没看到般若一头雾水吗。就让我来补充吧。” 当内心为自己能够认识这些人感到自豪,在般若的嘴角微微翘起的时候,塔米从旁插口,让般若取回了她的注意力,专注聆听。 只见,塔米食指尖好整以暇地敲击了桌面两下,似乎在整顿话语,让自己接下来的言辞变得简洁而易于理解。 他向最后一个到来的般若缓缓的说明。 “四个月前,阳的住家被袭击。阳在那之后不省人事到今日,而他的女儿被抓走了。” “什……么?” 闻言,般若瞪大眼睛,随即一股怒火袭上了她的心头。 在她皱起了眉头,而“是谁这么做”的话语脱口而出之前,塔米就压了压手,说道: “先别激动,因为我和阳都住在卡耶罗,所以是第一个得到消息的人。得到了两个袭击者的画像,初步判断,她们是外来者,和莉莉娜的故乡有关系,拐走阳女儿的缘由也是如此。也是因为这样,我才判断欣儿她没有危险。这是相信是袭击的肖像画,在这之前徘徊在阳的家附近,虽然只有人在远处看到她们侧脸的画像,样貌是模糊了一些,但好在聊胜于无吧。” “让我看看。” 弓箭手取出卷纸,般若好不容易压抑下为同伴感到愤怒的情感,伸手接过,并且认真盯着那两张描述袭击者外貌的纸张看。 黑色眼瞳。 黑色的头发。 相对不宽的鼻翼。 脸型较为平缓,脸蛋小巧。 如此显眼的特征,让般若不由得一愣。因为她的脑海里浮现了阳的妻子——也就是莉莉娜也有十分相识的特征。况且,她们和作为地球上亚洲人的自己,主要的外貌特点非常相似的对方,也引起了般若的注意。 然后,纸张上面也记录着,有人听过两人交流的语言。她们口里说的并非圣斯西耶诺大陆的通用语,也不像是这块大陆稀少种族的语言。初步推断是更加迥然不同、迈向于其他大陆的语言体系。 (关键是黑发黑眸吗……) 当般若注视着两位明显都是女性的肖像,身子微微靠向了椅背,思索其中带来的线索的时候,一旁的塔米继续说下去。 “原本事发后,我第一时间想要一个人马上出发,但是,在动身之前,我得到了阳嘱托的人传递消息,说不止是我,包括你们三个也欠了他人情。如果有一天发生女儿不见,而他又无法行动的状况时,他的女儿很可能在莉莉娜的故乡那里。阳也给出了我们四人最好的一起行动的建议。因此,如果我当时留下消息,自己出发,你们从他人的口中得到消息又会变得不全面,所以除了等全部人到齐了再行动以外,就没有别的方法了。” “本人特地留下了线索?也就是说,阳已经预见这种事会发生了。而且,光是我们四人聚集在一起的时间,就耗费了四个月?” 塔米点头,继续说道: “雷奥在布伦伯克王国,贝拉在魔法大学,消息的传递需要时间,即使立刻启程耶需要一些时日才能抵达这里。般若你倒是住得最近,但是我和雷奥去了那个村子,用那个卷轴叫了你几次都不成功,只有等在雷奥之后过来这里的贝拉进行尝试了……所幸,这次没有失败。” “原来如此,我大致上明白了这是怎么样的一个状况了。” 般若吐了口气,小心翼翼的重新卷起记载着宝贵线索的纸张,交还给塔米。 “也就是说,阳的女儿……欣儿她暂时没事。但是,这也仅仅是臆测而已。我们还是要尽快的找到他的女儿,以防任何的意外发生。而且,这期间你们也不是干在原地等着罢了吧?” “这自然不是。” 维持着翘着脚的姿势,塔米的身子前倾。接着,微微睁大原本就十分细小的眼缝,月牙般的双眼里头透露出了金属般锐利的目光,讲述了自己发挥作为管理一个公会的人士应有效率的过程。 “我收集到的消息表示,就在阳遇袭的三日之后,珈西亚王国东北方的港口,毕夫那里有两个异乡人带着一个女孩子,租下了一整艘由四条水龙牵引的船只,要求在海面上全速行驶,通往东大陆。她们的外貌特征也符合我给你看的那两张肖像画。我想不到这是什么巧合,或者具有误导性的伪装可能性也很低。” 第一话:承诺的实践(8) 闻言,般若点头表示明白。 “也是,如果袭击者是从别的大陆过来的话,根本就没有装成离开了圣斯西耶诺大陆,自己却还停留在这里的意图……因为,只要离开这个陆地,我们就很难寻找她们的踪迹了。这根本没必要伪装成显眼的其他大陆的居民。” “后辈,不只是那样而已。你想想哦,那艘由水龙牵引的船只……所需要的费用可是天文数字。就算那些人出手很是大方,想要让我们以为自己已经离开了,但也没必要真的租下整个水龙船吧。高调的买几张船票,不是更加的省时省力吗?” 贝拉摇了摇头,背后银色的长发随之摇曳,插口。 “要知道,那个可是能够载满五百人,船的重量减少,而全速行驶的话,只要两个星期就能抵达另一个大陆的大型水龙船哦。” “没错。正因为对方愿意支付这样高昂的费用,不惜租下一整艘船。我才能判定阳女儿的处境还是安全的。也已经离开了这块陆地,此时已经抵达了我们所知甚少的天地。” 一旁的贝拉这样说。而塔米点头认可她的说法。 抵达了另一个大陆……般若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塔米他们要等待四人都到齐才行动了。因为在语言,地理,和文化都完全相异的地方,确实人多好办事。分头行动只会让搜索人的行动变得效率低下而已,不如等人到齐后再发挥团体的力量来得实际。 然后,抿嘴思索了半晌的般若重新开口。 “那么,阳现在……他在那里?” “喏,就在那间房间。” 贝拉用手指指了指这个楼层上的一个房间,房门的位置位于西侧。对于弯刀使就在这间餐厅里面,为这个答案感到有些出乎意料的般若不由得一顿,但很快的回过神来。她起身前去探望对方,亲眼看看对方的状况。 而贝拉等人也从椅子上站起,跟随着她的脚步,走向那个房间。 咣铛。 在般若伸手,打开了房门之后。 映入她眼帘的是,一位呼吸平稳,脸色也相当的不错的男性,平躺在被定时更换、洁洁白白的床铺上。如果不是从他人的口中得知对方已经昏迷了将近四个月之后,般若会以为对方不过熟睡不已罢了。 “已经用魔法治疗过了,为了避免支出太多的精神力,当时的魔法师没有过度治疗,我有观察过。不过,因为似乎是伤到头的关系,人还是醒不来。” 正是因为如此,般若才没有贸然的为对方施展治疗术。而是在仔细的观察病人的状况,抿嘴沉吟了一下之后,般若释放了【狮子之心】的魔法加护,在弯刀使的身上。那是主要是一种安抚以及治愈心灵的魔法。因为在外伤已经消失的如今,单纯的治愈魔法不再有用了。接下来只能等待对方以自己的意志清醒过来,再多的治愈魔法只会形成危害。 “……” “……” 看着般若施展了魔法,发现同样作为魔法使用者的贝拉没有阻止。雷奥和塔米也对此无动于衷。 “那些拐走了他女儿的人,还放火烧了阳的屋子。” 而弓箭手在气氛有些凝重起来的房间里,说明更多的细节。 接着,施放魔法完毕,放下了手臂的般若看着躺在床铺的弯刀使,不发一言。 从刚才开始就没说话的雷奥双手交叉,身子依靠着门框,叹了口气之后发言: “这间酒馆的老板听说了这件事后,很仗义,二话不说的就把二楼的房间划给阳休养。如果不是在之后知道我们要处理这件事的话,那位老板还想悬赏寻找袭击者,向冒险者发布任务找回阳的女儿。” “唔……嗯嗯。” 过了好一会儿,般若才从武艺高强的弯刀使会落得这番田地、重伤不醒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取回了言语能力,开口说道: “真的……我们要好好的感谢那位热心肠的老板。” 说不定是对同样曾经是冒险者的人所怀抱的情感,对阳在遭遇气愤填膺,才伸出援手吧。般若心想。 但总之而言,对于愿意向同伴提供协助的酒馆老板,般若的内心只有由衷的感谢。 不过—— “哼哼,在我看来,那个有一张四处得罪人的嘴巴的家伙,在这种落难的时候有人肯帮忙,而不是落井下石。真的算是福大命大了。” 一向与阳相处不来的魔导师的带刺话语,让其余三人纷纷露出了苦笑,却没有反驳。 而雷奥在之后,向最清楚事态的塔米提出自己的看法。 “莉莉娜故乡的人吗?会不会是阳的亲家那里……” “这点则还不能确定。不过,能肯定的是,莉莉娜的家人知道阳的住所,加上我已经排查过阳的几个仇家,暂时没有发现任何的可疑线索,所以将阳的亲家列入主要嫌疑人也不无正确。毕竟,在阳和莉莉娜的家派来的人争吵过好几次是事实。” 当提到同伴的仇家的几个字眼时,塔米的细长眼睛闪过了狠辣的颜色,但很快就一闪而过,恢复了正常。实际上的举止不如外表温文儒雅的这个男人耸了耸肩膀。 “你们也知道,阳即使是有困难,也绝对不会告诉别人,而是只会默默靠自己解决问题的那类人。所以,我这里的资料也不多。” “也是,在莉莉娜去世之后,阳那小子变得成熟,但也更加孤僻了。听说除了交好的邻居,和我们这些人以外,其他人即使跟他打招呼,他一律会臭脸相迎。” 雷奥唏嘘不已,看向了他们当中最年轻的两位人物。 “如果莉莉娜还在的话,肯定不想看到今天的事情发生吧。阳那小子也不会……” 说起这件让所有人深感遗憾的事情,大概是发现气氛过于凝重了,雷奥不由得顿了一下,话语也戛然而止。 然后,像是想要挥开这种氛围似的,雷奥笑了笑,不留痕迹地转移话题。 “不过,如果莉莉娜能够看到最迟加入‘英之链’的你们两个,最年轻的同伴还活得好好的话,在天之灵肯定会很欣慰吧。毕竟,一个是享有盛名的屠龙者、王国英雄,一个是杰出而最年轻的天才魔导师,还是魔法大学的教授。这些头衔真是让人羡慕不已。” 说到这里,雷奥的视线放在塔米身上,拿自己和对方来自嘲了一下。 “看看我们队中,样貌从十多年前就有没什么变过的的两位小姑娘。我和塔米已经是大叔得不能再大叔的模样了。” “等、等等,雷奥队长。” 这句话似乎挑起了弓箭手的敏感神经。 对方眉毛一挑。 “这些年来我还是有在保养的,况且我才三十岁的年龄,可不可以不要把我和年过半百的你混为一谈呢?” 虽然因为身为公会会长的业务繁忙,而尚未娶妻,依然单身。但塔米主张自己是风度翩翩的美男子。而事实上,他作为男性确实有着无可否认的知性美,如精灵一般削瘦优雅的体型与柔美轮廓的脸庞。据她所知,塔米从以前开始,就不乏女性追求者。今日被年过半百的雷奥一概而论成为“大叔”的话……般若的内心有些同情对方,也理解为什么对方要反驳了。 “看来塔米你很不认同大叔我的话啊,作为年长者奉劝一句你一句,年长者也是有年长者的魅力的。不要否认自己已经老了,只要保持年轻的心态,那么一切都不是问题。” 双手抱胸,雷奥大方的一笑,展露了沉稳的笑容。 “……总之,我还年轻。” 被雷奥以过来人的身份讲述自己还有很久才会体会的中年危机,感到哑然的塔米似乎已经无力争论下去。 他摇了摇头,率先走出了房间。 而其他人也不想要打扰昏睡的重伤者,也迈开步伐,跟在塔米后面。 对方似乎害怕雷奥再次提起那个自己避讳的话题,不禁叹气抱怨: “雷奥队长,你也别整体提起我的年龄这件事情,明明我才是正常的,是我们的两位女性队员的外表比真实年纪来的年轻了。” 闻言,雷奥唏嘘光阴不留人。而塔米微微垂下了肩膀,同样感叹时光的流逝。 “而般若似乎很多有口难言的地方,就姑且不论了,但据我所知,贝拉你的外表年轻,是和她的精灵血统有关系吧。我和雷奥则是纯种人类的血统,所以外表和两位女性队员比较起来较为年长也可奈何的事情。” “咦?” 般若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事情,发出了惊疑声。然后,她看了身旁的少女一眼。开始理解为什么岁月的痕迹在对方的脸庞看不到太大的痕迹。现在的贝拉虽然是十八岁少女的摸样,但真实年龄已经是二十六七岁上下的银发魔导师。 贝拉听到塔米为了摆脱大叔的话题,突然间提到了自己,而有些不满地用手指搔了搔脸颊。 “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啦。” 察觉到了般若的目光,贝拉没好气地解释: “我有四分之一的精灵血统。而这件事一开始真是困扰死我了,明明同龄的人已经发育,身材已经前凸后翘,但当时的我还是万年不变的平板身材……但如今不是了!我现在已经算是身体曲线的女性了!所以,从今天开始——” 只比大部分的十五岁少女好一点点的身材,却对确实为自己所拥有的魅力这点困扰了许久的魔导师看见希望的曙光,进而发出自信的宣言。 “大家请叫我性感魔女,贝拉.安德拉!” “……” “……” “……” “咦,你们干嘛不说话。害我怪难为情的。” 对于突然听下脚步,站定在房间门口处不动的贝拉,所有人快速地瞥了一眼贝拉虽然和以前相比略微高挑一点的身高,但其中不能说是起伏明显有区别的身体曲线,然后马上移开目光,继续保持沉默。 觉得无论如何,都无法把贝拉——也许,以后的贝拉或许可能可以。然而,起码现在的话,和大众意义上认同的“性感”二字,是无法和贝拉联想起来的,诚实的三人不想昧着良心开口附和。 看见般若等人转移目光,意识到自己想要从同伴的身上获得对自身魅力的认同失败了之后,贝拉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她的脸庞一红,轻咳了一声,同时别开脸庞。 “我记得阳生前有说过,日升之处,便是莉莉娜的故乡。既然后辈也来了,我们要去哪里吗?” “生前……他不是还活着吗?贝拉,别说不吉利的话。” 这样的形容惹来了雷奥严肃的吐槽。 重剑士皱着眉头看了贝拉一眼。 而多亏于雷奥认真的性格,才把尴尬的气氛消除一些。 贝拉则是不置可否的样子。 “我不就是看看能不能气醒他了嘛。换做平常,听到我这么说的他搞不好会跳起来,向我发怒……不过看来是想得太天真了。” 瞥了身后的依然毫无动静的重伤者一眼,贝拉顺手关上了木门,回到圆桌的位置上。 等待其他人也一一坐好,塔米率先开口,看向般若。 “既然般若你已经了解整个事情经过了,那么,我想问你,有没有可能使用空间魔法,把我们全部人送到另一个大陆去。这是当你不在的时候,我们讨论的结果,想要知道以你魔法的力量,能不能做得到这一点。” “你是指,【瞬移动】到欣儿可能在的地方?” “没错,这样就能避开海关,节省横渡海洋时间,而且掩人耳目进行追踪阳女儿的下落……” 贝拉打断塔米,停止在她看来不必多说的讲解,转而提醒般若: “考虑清楚了吗?后辈?当然,我没有怀疑你能力的意思。” 银发魔导师说到这里,顿了顿,低头思索该如何去表达自己的忧虑的同时,不伤害到般若的自尊。 “要横越一个普通的船只需要数个月时间才能穿越海洋,即使是便利的空间魔法,你应该清楚耗费的魔力量是非常庞大的。而且我们还是四个人。要说中途没有魔力的话,可会永远迷失在亚空间里面了噢。” “……” 因为关乎到所有人的性命,并且与能不能顺利找到阳女儿的时间上,般若也闭上眼睛,郑重检视自己的能力。 随着每次穿越到异世界来,她都隐约地感受到自己的力量变得更加强大了……这或许对于她逐渐适应了魔神原本的力量,以及对这个力量的掌控得来的结果。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 “我能办到。” “那好吧。” 看见重新张开眼眸,般若露出坚定的眼神,其他人便给予全部的信任,点了点头。 “但是,有记载地貌和城市的详细地图的话,会更加方便我瞄准大家要降落的地点。” “原来如此……所幸,等你们来的时候,我这几个月来也不是无所事事的。地图在这里。” 听到般若的要求,塔米微微一笑,似乎早就准备她这么问,从放在桌角处的背包中拿出一张手臂长的图纸,施展开来。 上面标记着能够获取淡水,必须避开的被称为“死亡海洋”的礁石地带,季风,特殊的海流,等等相关资料。单凭这张图纸,价格就不会低于一百枚白金币。而且,这还是有特殊渠道才能入手的东西。但是,般若要用到的是两块大陆之间的距离,以及能够降临的城市等资料,其余的倒是无所谓。 在周围的人投以赞赏的视线下,塔米平淡的说道: “但是,这也仅仅是跨洋商人集团卖给我的地图,里面也结合了一些冒险者公会所拥有的资料。如果说,有什么势力的资料比我手上还有全面的话,就是有海洋贸易的珈西亚王室了吧。” “——” 听到珈西亚王室这个词语是,般若的脑海中突然浮现了被巫妖王赫瓦西奥附身后,就对自己避而不见的国王亚尔维斯。 第一话:承诺的实践(9)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认为既然回来了这里异世界一次,对这里的人来说是阔别三年的相逢,自己或许应该和对方见一面才是。般若低头思索之后,抬起头来请求三人。 “你们能不能够等我一下。” 般若看向三人。作为最后一个到来的人,明明同伴的女儿还行踪不明,她却偏偏有些事情想要在这个时候处理。因此般若语气不大自信的低声问道: “我想去探望亚尔维斯……国王陛下。顺便看是否能够从他那里入手一份更加详细的地图来。” “去吧,反正我们都等了这么久了。也不急着马上出发。” 雷奥没有多想就代表着团队,谅解地点头应允。 “非常感谢。” 般若感激地点头,看向另外两人,补充道: “我会尽快的回来,不会让你们久等。” “去吧。不用在意我们。” 塔米耸了耸了肩膀,没有意见地表示随意。 而原本安静的坐在一旁的贝拉在这时举起了一只手,插嘴说道: “对了,雷奥队长。我也要一些时间在这个都市处理一些事情。” “可以。” “那就两个小时候,所有人在这里聚集吧。” 随着雷奥一锤敲定,贝拉起身想要离开酒馆处理她口中的事物,般若则没有离开酒馆的意思,因为没有那个必要。 她站在二楼上较为空旷的地方,发动了空间魔法。 “非常感谢,【瞬移动】” 空旷的二楼地板上出现了空气疯狂旋转的漩涡,接着,弧形的黑色洞穴竖立在那里。 然后,般若一步踏入连光线都无法逃离的空间之内,身影消失。 **** 幕间 眼睁睁地看着般若消失在了空间魔法之中后,从刚才开始就努力不让自己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贝拉叹了口气,然后将左手放在自己的右肩上,转动了拿着魔法杖的肩膀一下。 “那么,你们两个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处理一下那些跟在我和后辈后面的跟屁虫。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嗯。” “记得手下留情噢。” 雷奥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塔米则是仔细交代的交代自己,补充道: “我们快出发了,别惹出什么事端来。” “哼。” 闻言,贝拉不耐地挥了挥手,脸色就像是在说“我知道了啦”一样,但嘴上什么也没有说地下了楼,打开了酒馆的后门。 然后,她走向了之前来的方向,也就是阴湿狭窄、被高墙包围的后巷中。 “……” 默不做声的走出来大约十五步之后,原本闲庭信步走着的贝拉突然间停下了她的脚步。 她抬起戴着尖顶帽子的头,抬头望向了仿佛刚下过雨不久的苍蓝天空,闭上眼睛,感受着脸颊传来微风拂动的触感,获取这一片空间为自己的心灵带来的宁静。 然而,这份宁静并没有持续太久,等晴朗无云下的银发少女重新张开眼睛,垂下头颅至平常的角度之后,她姣好的脸庞上浮现出不耐烦的神色,突然间开口说道: “别躲了。” 突兀的,贝拉冷眼扫向了眼前无人的后巷,然后变得冷冽的眼睛的视线停顿在无人角落的某一点之上。 “给我出来吧。【切风】” “!!” 随着魔法的短咒,静悄悄的后巷浮现了一把风刃,倏地飞了往魔导师瞄准的方向飞去。就在魔法发动的瞬间,那个位置上出现了一个人影。 原本空晃晃的地方出现了扭曲的光线,从中出现的人影急忙侧过身子,躲避高速袭来的风刃。 然后,双眼盯着切入墙壁数公分深的风刃消失后形成的裂痕,现出身形的那个人神色有些惊恐地看向了贝拉。 年纪大约三十岁上下,男人身上穿着的黑色长袍。虽然不认得那个人的名字,但是贝拉知道对方的身份。 他是隶属于魔法大学的特务人员,职责类似于侦探以及获取情报。只是,贝拉有种感觉她并不是对方的目标,应该说她是作为接近真正目标的诱饵才是。 原本接到信之后,从魔法大学来到卡耶罗都市其实不用如此长时间的。但察觉到这些人鬼鬼祟祟的意图,贝拉为了甩开他们,只能兜兜转转地浪费了多一些时间,变成了最后第二个抵达这里的人。然后为了不让他们顺藤摸瓜地找到般若的住所。又再花费时间带着复数的跟踪者乱走,摆开追踪。 (如果那家伙的女儿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的话,你和那些人要付出代价。) 内心燃烧着熊熊的怒火。但为了应征自己的猜想,贝拉不动声色地开始套话。 “脸色就好像在问我是怎么发现的?哼,我很早就发现了,知道追不上我的脚步,所以特地埋伏在这个都市之中。即使如此,你的实力连那个拿着臭骨头弓的一半也没有、三脚猫功夫的追踪术,让我想要不发现也难。” 看着对方惊疑不定的脸色,贝拉吐露着更加自信的语气。 “你这个倒是很聪明,知道会被我抛开,所以先一步跑来这里碰运气。” “……” “说吧,我已经跟校长请假了,你和其他人为什么还是要死缠烂打的。不想挨揍就赶紧给我个解释吧。” “……我明白了。我会老实交代的,请不要攻击我。” 看见贝拉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那个笼罩在黑色法袍下的男人重重的叹了口气,看似投降地举起了双手,交代事实。 “这些年来,您一直在隐瞒着‘魔英’般若大人的下落。不肯告知院方。” “所以呢?我后辈已经明确的告诉过你们,她不想被打扰了吧?” 贝拉对于这个答复不置可否。 “不管是那些王国,还是魔法大学,她都不肯卷入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们应该明白呀……” “不一样!” 似乎连续多日的蹲守而疲劳不已,眼眶部份有着黑色素沉淀——也就是所谓的黑眼圈,整个脸色颇为苍白的男人情绪激动起来,突然间大叫地反驳。 而贝拉眯着眼睛,观察着对方的变化。从表达出来的情感判断,显然不是单纯的接受命令行事,而是抱着某种理想毛遂自荐而来的人。对方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无意识地暴露了这一点。 这位特务人员带着狂热的神情,在贝拉的视线下口若悬河起来。 “我们大学怎么可以和王国这种世俗势力相提并论。虽然不是每个教授都认同跟踪这种失礼的做法,但不少人认同,与其让这么一位杰出的魔法使用者隐居野外,迟早暴露在世俗权力者贪婪的目光下,被他们迫害,倒不如早一点获取对方的居住地点的信息。到这个时候,那将会是整个魔法世界、历史的巨大损失了。” 看着贝拉若有所思的神情,发现自己说太多了,男人也渐渐的冷静了下来, “所以,我们只能出此下策了。” “所以什么所以啊!” 视线中的男人重新露出警惕的神情,贝拉则是没好气地抓着脑后的头发,生气地跺了跺脚。 “你和那些老头尊重人家的意愿好不好。” “我们自然是尊重般若大人的意愿,因此才会使用这等柔和的手段。我们认为,假如给予时间来说服般若大人的话,她肯定会加入我们的。反倒是贝拉大人,您也是大学的一分钟,应该站在我们这边一起说服那位才是……” 但是男人越是反驳,贝拉的脸色就越是难看。 在这些年来——不,准确来说,是在十多年前,般若在一个人歼灭“火之古龙”获得屠龙者的身份后,圣斯西耶诺大陆的势力就在悄悄的收集着她的资料。包括出身,个性,长相,使用的魔法,想要挖掘出那个力量来源的秘密。只不过,这些打探在以前是秘密中进行的。毕竟,那时候的般若所拥有的力量还未被全面的认知。 不过,就在三年前——巫妖王赫瓦西奥占领珈西亚国王的身体,带领人类国家联军进攻魔法大学的时候,般若以一人之力阻挡六个国家的庞大联军势力,彻彻底底的展示了她无比伦比的魔法力量。导致不论好坏,举世强大的她自那一刻开始,所拥有力量便得到了极大程度的重视。 想到这里,贝拉无声的吐了口气, 之后,各大势力都不再暗中探索,而是越来越明目张胆的在苦苦寻找般若的所在,或想要将她的力量收入囊中,或想要对其不利。但是,知道很可能是般若出生地的村子的人很少,包括自己在内,不管其他人如何的咄咄逼人,她的冒险者同伴们都守口如瓶,让直至今日让收集般若情报的势力寸步难行。 以往的自己是为了不要跟他们撕破脸才加以忍让。 这一次,在一路上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她也默默忍受了尾随而来的魔法大学追踪者。然而,如今就没有那个必要了。 在对方还没有获得足够有用的消息,也还没有时间传递消息的时候,在这里解决掉麻烦吧。 “……” 贝拉的银色瞳孔逐渐的越发冷冽起来。还想要说服贝拉配合的特务人员见状,话语而不由得一顿。 这时候,他才发现对方已经站在了魔法使用者最适合攻击的距离上。缓步走出酒馆后门时佯装没有发现自己,然后在站在不容易被近身、不论是攻击想要靠近自己的人,还是袭击逃跑者的有利距离上。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被银发魔导师已经占了先手! 男人在感到惊愕的同时,也非常清楚,站在自己的年轻女性——是在才华横溢的魔法使用者中,也足以被称为“天才”的顶尖魔导师。 因此,这位来自魔法大学的特务人员一点也没有轻敌的意思。 虽然说自己在被发现后就立刻举手投降,但那只是让对方放松警惕的策略罢了。 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须立刻逃跑。魔法大学的特务人员意识到了这点。 虽然彼此属于同一个归属,不是敌人,所以相比对方不会痛下杀手。但是,在彼此立场对立的情况下,男人很难想象自己落入对方的手中会有什么好结果。因此—— 突然间,从男人宽大袍子的滚落了一个浑白的球体,在接触地面之后,那个小球猛地喷出了大量的紫色烟雾。 “!!” 见到烟雾呈现如此的鲜艳颜色。担心是毒烟的贝拉瞪大眼睛,立刻以衣袖遮住了鼻子,但是很快的发现那只是普通的烟雾弹而已,朝那个人咬牙怒瞪而去。判断对方不可能在人群汹涌的地方使用攻击魔法。况且,以他的脚程,一旦跑到大路上,就可以接着人群的掩护顺利离开这里。因此,男人趁着对方中计的时候,毫不犹豫地立刻往巷口处全力奔跑。 但是,还没有跑出五公尺的距离,男人就敏捷的一个翻滚,险之又险的躲避从后追来、切入地面的风刃,抬头看向举手投足毫不留情的银发魔法导师。回想起对方刚才反应快到不合常理的魔法,以及惊险的躲避攻击的场景,特殊情报人员身下的衣服已经流满了冷汗。 “【神息】、【风壁】” 随着轻轻的咏唱,魔法大学的特务人员感受到身后五十公尺处的出口升起了碧绿色的风之墙壁,形成不打倒施术者就无法通过的高耸壁障。当然,如果肯花时间去解除法术,想要破除这种由魔法组成的障碍还是很容易的。但是时间上根本就不允许。 “不跑了吗?” 在意识到自己上当后,贝拉立刻发出风刃精准地阻碍对方的逃跑路线,接着以短咏魔法吹散烟雾,又以最快的速度封锁了男人逃跑的方向的贝拉微微的扬起眼角。缓缓踏出步伐,走向自己的银发魔导师,让男人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感。就好像对方是在玩着猫抓老鼠的游戏——自己则是那个只能乖乖束手就擒的玩物。 (不愧“天才”之名,据说掌控的短咏魔法已经超过十个手指的数量。) 而且,以往以强硬手段前来套取般若大人的消息的人,都被击退,以及在最糟糕的情形下——被直接杀死了。 对方就是有着守护那样秘密的实力存在。 脑袋想起了银发魔法师的种种事迹。虽然比不上能够被记载进史书的其友人般若,但也是一代女中豪杰。 贝拉轻松的神情,让特殊情报人员的脸孔阴沉了下来。 短咏魔法的发动时间,比起普通的魔法施放缩短了数倍不止,如果达到十分熟悉其魔法原理的程度的话,甚至能够做到瞬间发动。取而代之的是魔法稳定性下降,以及视使用的魔法种类,能够习得短咏发动魔法的难度相当的高。 不过,第一个缺点在对上不是魔法使用者,或者与自己的魔法水平相差甚远的对手的时候,这样的缺陷其实并不明显,甚至能够无视魔法稳定性不足,稳稳的占据战斗的优势。 魔法大学的特殊情报人员自然是魔法使用者。但是,仅仅是魔法师的他有自知之明。自己的魔法水平万万不是能够研发出封印巫妖的精神系术式、魔法使用者的地位还高了自己一阶的魔导师的对手。 (只能拼了。) 因此,男人深吸了一口气,毫不犹豫地抬起双手,伸入衣袍胸前的间隙里。在重新翻掌抽出的时候,他左右的手掌、手指间已经各自夹住四把短小锋利的小刀,接着右手猛地挥动,依次抛出右掌中的四把武器。 只见,铭刻着特殊符文的小刀朝着贝拉的方向飞出。 “【旋风术】” 面对对方的反击,贝拉毫不惊慌,想要用魔法吹散金属刀刃。 但是,能够轻而易举地把成人刮起的青色旋风,却无法奈何那四把看似平平无奇的小刀。 那些金属刀刃在接触到魔法旋风时,齐齐倏地闪烁了一次银白色的光芒。刀身在遇上旋风时,也只是轻微的晃动了一下。 小刀突破旋风,然后威力不减地朝贝拉的方向直线飞去。 “哦吼?” 见状,贝拉扬了扬眉。 “上面附加了对抗风系魔法的咒语吗?看来早有准备啊。” 魔法大学收编的特务人员并不是什么战斗的门外汉,相反的,他们是战斗和情报收集方面上,几乎全知全能的精英分子。 只是这一次,这位特务人员的对手,实在不同寻常而已。 这次行动足足派遣了二十名特务人员。而十九名都被对方种种故意暴露出来的错误提示的引开,当中无论是在暗中隐匿身形,或者明面上紧紧的跟着她身后的特务人员,也因为对方假装半夜的起身上厕所,实则逃跑而跟丢;大白天在跟踪的过中,突然被一群孩子围着讨糖果,等等荒谬的理由给甩开了。就在他的同僚感到懊悔以及气馁的时候,只有自己抱着姑且一试的精神,离开大队跑来了这个般若大人作为冒险者活动的都市碰运气。 如今得到了行动的结果。 显示自己无疑是赌对了。 毕竟,掌握那位大人资料的人出奇的少,仿佛其横空出世一般,在担任冒险者之前的出身是个巨大的谜团,以前更是又神隐了十年之久,根本就没有多少人拥有她的消息。而这些年来,托雷斯的人员为了寻找消失无踪的皇女也在拼命的四处探寻,同样。而有着明显牵绊的“英之链”紫金阶别冒险者又是难啃的骨头。 在这个都市里四处查勘的时候,感知到了空间震动的迹象,急忙赶来的特务人员在暗处发现了那个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就在这间酒馆里。 这是对于长年追踪般若所在的存在来说,一个很大的进展。 卡耶罗都市不单单是般若作为冒险者时代行动的一个普通的都市,而是有着超乎预计中的价值……最少,般若会出现在这里,代表对方的隐居之地多少很靠近这里。或许,此行能够一举解开对方神秘的身世也说不定。 “——” 心中为得到这个珍贵的消息而感到雀跃不已。 那个特务人员在内心里打定主意,无论如何要把这样的情报带回去。 但是,打从一开始就没有看轻贝拉的男人,也开始苦恼着自己该如何从现在的状况脱身。 因为擅长风系的魔导师是元素攻击中最能让人死得不明不白的属性。而且,不单单如此而已。风那种无孔不入的特性,是能够为使用者传递各种消息的最佳魔法,无疑为作为敌对者的自己大大增加了逃跑的难度。 更不用说,对方还掌握了精神系的魔法。这样的人,在魔导师当中也属于特别危险并且难以应付的一群人。雪上加霜的是,特务人员得到的消息是对方在精神与灵魂方面,完成了百年来无法被超越的研究成果。 与那群危险分子中的佼佼者战斗的话—— 自己只要一个大意,就会在战斗途中,被对方不知不觉的影响自身的意识,甚至不知道他本身已经睡着了——现实被人在颈项抵着一把刀,梦境里面却还和人斗得难分难解。这种可笑的事情想必任何人都不想去经历。 所以,他不可能对此无所防备。魔法大学的高层想出了对策。在这次的特务人员的行动期间,不但为他们配置了克制风系魔法的武器,还有了抵御精神系魔法的戒指和各种魔法道具。可谓准备得相当完善。 “哼。” 见到附魔小刀闪烁着寒光,如同银燕飞来的锐利武器,贝拉的口中发出一声冷哼。 她低头闪避了第一个迎面飞来的小刀。 接下来,她不等第二支小刀的到来。贝拉就已经握紧手中的魔法杖,优美的挪移脚步,抬起右手腕抓着的法杖,动作流畅而精准无比,长杖从上而下地打落第二把飞刀。 接下来,她同样以让人瞪目结舌、让人一点也挑不出破绽的动作,手腕转动,挥动手中大约两米长的魔法杖。贝拉迈出步伐,侧身转过半个身子,动作干净利落地打落了空中剩下的两把飞刀。期间,她露出神情轻松得让人无法和战斗联想起来,反而说是“陪玩”还差不多的程度的无聊脸色。 咣当。咣当。 一支接着一支的飞刀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响。 见状,判断贝拉的近身战斗技巧也相对的不俗,特务人员也不再抱有任何的侥幸之心,同时采取了行动。他弯着腰,伸手碰触了鞋带一下。只见那双看似平凡的步鞋发出了一闪而过的亮光。接着,男人便抬脚踩了墙壁一下,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径直地踏墙而上。 贝拉的动作在这时不自然的停顿了一下,大约两秒钟的时间之后,她才再次咏唱魔法: “【切风】” “啧!” 然后,她对因为开始使用魔法装备,短暂的获得飞檐走壁能力蹬上墙壁逃跑的男人发出复数的风刃。 贝拉那在绝大部人的水平之上——如同教科书里魔法使用者面对使用对拥有附魔器具,活着反魔法武器的敌人时,再也适当不过的种种对应。这让那个特殊情报人员发出了咂舌声,深深的忌惮她的手段。 虽然早已经预料到这样的小手段无法为对方造成伤害了。自己也只不过想要争取一些逃跑的时间而已。但这位特务人员实在没想到自己跟踪的对手是如此棘手。 面对三四个疾速飞来的旋转风刃,才刚刚利用道具狂奔到一楼与二楼之间墙壁,跑到中途的那个特务人员别无他法,骤然间停下脚步。而这么做让他失去了逃跑的良机。为了不坐以待毙,他咬了咬牙,猛地踹了墙壁一下,跃向对面的墙壁。 而在躲避锐利的风魔法的同时,身体仰后的特务人员在半空中,一鼓作气的抛出左掌所有克制风系魔法的附魔小刀。 “——” 锐利的金属刀刃散发着寒光,发出破空的声响。 男人也在之前躲避风刃、猛力踹墙的惯性与力量,一举跳跃到了另一面墙壁上。他不但低下了头颅,还深深躬着自己的背脊,仿佛一只壁虎依附在墙上的姿势十分的不雅难看。 但是,男人并没去时间去理会这些。当务之急是从危险的银发魔导师手中逃脱。 “嚯啊!”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趁着能够无视重力在任何物体上行走的魔法道具的效应还在,快速的手脚并用、一鼓作气往屋顶爬去。以冲刺的速度向屋顶爬行,加上之前挥出小刀的动作,整个过程也不过两秒钟的时间。自觉自己的对应非常迅敏,在即将抵达屋顶是时候,特务人员的视线不经意地用余光往贝拉的方向瞥了一眼。 那些附魔刀刃分别朝着缓步行走的贝拉身体的胸膛、大腿、脸部、颈项、腹部等身躯数处的刺去。虽然攻势看似凶猛,但特务人员从没有想要过她的性命,只是想要迫使贝拉抵御而已。毕竟以对方的能力,想要将这些攻击抵挡下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然而。 他却看见。 对方既不使用魔法,也不挥舞魔法杖,却任由附魔小刀朝自己飞来。没有任何的反应。眼睁睁地看着锐利的武器飞来、即将刺入自己的身体也毫不在意一般,笔直前行。 (什么?!) 见状,那名特殊情报人员不由得地瞪大了自己的双眼,仿佛无法相信自己所见到的。在他头脑无法理解为什么贝拉对能够造成伤害的武器无动于衷的情况下,亦是万一自己不慎杀死了作为魔法大学的重要人员的对方,带来的严重后果感到害怕不已。 特务人员浑身发颤,对接下来发生的事,紧张得用力吞咽一下口中的唾沫。 毕竟,那是自己刚才全力投掷出去的武器。虽然上面不带有杀意,也没有杀死对方的意图存在,但也会对人体照成不可忽视的伤害。 然而,对方不但躲也没躲,还看不见似的踏步迎面而上。 不保护好要害之处的话,以他投掷出武器的锐利程度,对方会受到致命的伤势也不足为奇。到了这个时候,即使对方想要做些什么已经来不及了。 下一秒。 魔法大学的特务人员看见。 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眼光芒,发出破空声响的四把锐利的附魔小刀,兀然地刺了个空。 四把小刀齐齐的穿过悠闲地行走的贝拉身体。然后,如同对方的身体不过一层薄纱一般,就这样径直地穿了过去,刺进了她身后数公尺外的地上。 接着,因为刀刃的尖端附有克制风属性魔法的力量,接触到原本还在地上悠闲行走、不发一言的银发魔导师,她整个人的色彩也在那时候变得平淡起来,然后变成了一股风消散。 “——” 一时之间,目睹到这个场景的特务人员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张大了嘴巴。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取回了言语能力一样,凝视着已经不见人影的地面上,发出一段喃喃自语: “刚才的是……高阶幻术【风之幻象】?” 他从自己拥有的知识中,找出了符合这个状况的相应解释。 而且和真人无异,甚至能够行走——对方施放的高等幻象就是已经真实到了那种程度。寻常的魔法使用者根本施展的魔法,对方却在他的眼皮子下轻而易举的做到了。因为对方展现出来的、自己与对方天差地远的天赋,那名特务人员不禁嘴角抽搐。 同时,特务人员的脑袋渐渐的认清了,自己被对方的幻象耍了这点。 因为看到难以置信的景象,男人脸孔抽搐地发出惊疑声,内心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跑来这个都市,面对如此可怕的对手。但是,即使再难以接受也好,换言之,那个贝拉只不过是一个魔法产生的幻象这点不会改变。 如此一来,真正的银发魔导师本人又在哪里呢? 能够掌握这种程度的魔法,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让自己轻易的从她的手中逃脱!已经靠近了屋顶、即将逃之夭夭的特务人员突然醒觉,心中涌现不好的预感。即使如此,他还是抓紧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依仗脚底下让自己能够无视地心引力爬行的魔法道具,手脚并用地冲向了屋顶——那里也就是自己唯一的逃生处。 “【风之枷锁】” 但在下一瞬间,男人便感到自己的身体被看不见的力量给束缚住了。 心中暗道不好,男人当即全力的挣扎起来,却失败了。魔法的禁锢根本不是这么容易被解开的。 然后,来自魔法大学的特务人员这才注意到。 从刚才开始,自己就被一道影子给笼罩住。 他反射性地抬起了那张满是倦色的脸孔。而当他看见站在屋顶上的是银发魔导师精致而冷漠的脸孔的时候,不由得瞪目结舌起来。 “您,是什么时候?!” “这个答案不是很简单吗?” 对于这项疑问,不知何时来到屋顶上的贝拉嘟了嘟嘴,扶了扶头上的巫师帽,以不屑脸色面对仿佛见鬼了的对方。 她知道对方是想借着说话拖延时间,但自己并不在乎。 贝拉无视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仿佛在看一个怪物的眼神,从容不迫地回答道: “就是在你以为我是在下边发出第二个风刃的时候。那只不过是延迟发动的魔法。没想到你连这点东西也看不出来。” 那个特务人员这才想起。刚才的魔法短咏,似乎是从自己的头上方传来的。只不过,那时候的自己已经被下面延迟发动的风刃误导,混淆对方的所在,傻乎乎的来到了对方的身前自投罗网。 “放心吧,我不会杀同样来自魔法大学的你。” 下一刻被风束缚在屋顶上,动弹不得地任人宰割的特务人员吞了一下嘴里的唾沫,盯着银发魔导师的发落,决定自己的下场。当被听到自己将保留性命,特务人员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但是——” 贝拉语锋一转,接下来的话语让男人的背脊发寒。 “为了保守我后辈安宁生活下去的愿望。麻烦你就好好的失一下忆了。” “等、等等。” “‘沉睡的狮子,激昂地在梦中狩猎,沭浴在月光下的身体遗忘了白天’——” “不可以!您不能这么对我!不要!” 随着贝拉轻轻吐露的话语,男人脑袋清晰地理解等待着自己的命运是什么了。 特务人员甚至知道,对方清楚自己在借着说话来拖延时间,寻找逃脱的办法。然而,对方就是不在意这点,还把自己的话接了下去——这是源自于她所拥有的自信。 感觉到自己仿佛被人从头淋了一盘冷水。男人睁大眼睛,原本就颇显疲倦的面容扭曲了起来。但是,他还未把话说完,男人就已经被装饰华丽的魔法杖尖端指着额头。 而且,贝拉的口中开始咏唱强制其遗忘自身一切过往的咒语。 “住手啊啊啊————!!!” “‘汝将忘却自身,让心灵沉浸于梦境,永不记忆苏醒’——【忘却之诗】” 魔法杖发出的轻柔光芒,不管自己如何求饶,对方都不停止咏唱。这使到激烈挣扎的特务人员终于明白对方是认真的,不由得露出了愈发惊恐的面孔以及整个身体剧烈颤抖起来。然而,他的呐喊被银发魔导师驱使的大风掩改而无人能够察觉。 而在咒语完成的霎那,男人睁大的眼孔中闪烁了一下蓝色的光辉,但是眼中的那阵光芒很快就消失了。 来自魔法大学的特务人员,整个人脸色变得迷惘起来。 原本嘶声力竭地喊着的男人半张着嘴巴,不懂为什么自己要如此喊叫,而随即闭上了嘴巴,然后整个人昏沉睡去。而贝拉手中魔法杖淡蓝色的光芒也退去以后,她将魔法杖移开,默默的看着男人。 因为男人陷入沉睡,魔法道具也因为不被其使用者支配而失去效用,使到站在楼顶与外墙之间的男人“碰咚”一声,摔落在地面上。即使在掉下二楼的冲击力,也没有将唤醒对方的迹象。 但是,无可质疑的,那个特务人员并没有失去性命。 “嘿咻。” 贝拉敏捷地跳下屋顶,然后来到失去意识的睡得死沉一般的男人身边,脸上掩饰不住兴奋,蹲下了身来。 然后,她伸出双手,毫不犹豫地探进特务人员的衣兜里,把对方一切能够当作身份证明的东西都拿走。 留给那个人的,只有区区几枚银币,和再朴素不过的衣服裤子。 不用说,作为魔法道具的鞋子,以及散落在周围的金属小刀自然被没收与回收了。就连那个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的厚重长袍也一并收走。之后,她还简单的处理了一下四周战斗的痕迹,不让人轻易的看出现场发生过什么事。 贝拉仔细的检查了三次,没有遗漏什么能够让对方或者其他人以后联想到他身份的东西留下。 “你就好好的当个普通人度过余生吧。” 怀里抱着一堆的“战利品”站身起来,眼角最后瞥了模样凄惨的特务人员一眼,贝拉嘴角掩饰不住笑意。这些时日被跟踪的忧闷心情一扫而一扫而空,终于在有些愉快地低声呢喃。 轻声说着,她没打算立刻回去酒馆,而是离开了那条巷子去处理干净手上的物品,再也没有理会倒在地上的那个人。 因为这位魔导师再也清楚不过。 在对方醒来的时候,将会处于失忆的状态。 假如不是有一天心灵被死亡般的经历强烈刺激,或者没有魔法大学的人找到他,帮忙解开被封印起来的自我的话—— 身为堂堂一个魔法大学特务人员的男人在醒来后会忘记自己的身份,连魔法也不会使用,将在这条巷子中疑惑自己是谁?又为什么当时掠过自己眼眸深处的,是一道银色身影……内心产生诸多、如此的疑问而已。 假如没有任何意外,这个人会带着这样的疑问,度过自己的一生。 第一话:承诺的实践(10) 珈西亚王国的首都。 桑德拉王都,富丽堂皇的王宫内。 仰躺在装饰豪华的床铺上,苍蓝色的眼瞳注视着文件上的资料,那位男性的气质静谧而沉稳,他的身份是珈西亚王国的国王——亚尔维斯.希森维尔.耶卢瓦尔。 他的身体自被巫妖附身以后,即使被友人所拯救,之后的身体的状况不能说是很好,毕竟,在被巫妖附身之后,还能够捡回一条性命的自己已经十分的幸运了。只是身体却再也恢复不到之前的强壮程度,这些年来时常会病痛来袭,国王卧病在床。 而在较为精神的时候,每一日在谒见厅召见大臣交代重要事务以后,他就会回到卧室里,在静养的同时处理一些不繁重的公务。 亚尔维斯的身旁没有任何一名仆从或者骑士,就连外面的走廊也空无一人。这绝对不是作为一位国王应享有的待遇,这种事也绝对不同寻常。然而,这是因为国王本人以想要安静为由,坚决地把侍奉自己的人安排到了建筑物外的走道上,只有在想要叫人的时候,才会用魔法道具呼唤人过来。见到国王如此坚定的态度,众臣也无法表示反对。 ——唰啦。 翻动纸张的声音响起,并且每隔一段时间就重复一次。 眼角已经出现些许皱纹的男人专心地办着枯燥的文件工作,持续了三个多小时,脸色越来越差也没有躺下来休息的迹象。 自今天早上接见大臣了之后,国王连午餐也没有食用就一直工作到了中午。 安静的卧室内依然时不时的响起国王有条不紊地处理王国大小事务的声音。 然而,这样的安静被门口处的一道声音打破了。 “亚尔维斯?你在吗?” “!!” 忽然出现在自己左侧的声音,让在床上批改文件的珈西亚国王一愣,然后举止略微僵硬地看向了少女声音传来的方向——也就是这间偌大卧室的门扉处。虽然隔着一扇门,但是亚尔维斯的双眼仿佛能够透视,看到那个站在门后的那个面容端正的人影。 意识到来的人是谁的一瞬间,亚尔维斯就掩饰不住脸上的惊讶,将对方的名字脱口而出。 “般若……阁下?” 回忆一瞬间汹涌而上,对自己输给巫妖的惑言失去自我而懊悔不已,让这些年来卧病许久的亚尔维斯的脸色变得更为的苍白,甚至无法呼吸般地脸色发青。 “你……来了?” “嗯。” 在没有得到对方允许的情况下,并没有擅自开门,进入房间里面的般若点了点头。 她很清楚,门的另一边是自解除巫妖附身之后,便对自己避而不见的国王友人。她曾经有个许多对方不想见到自己的猜想,觉得最有可能的是自己当初的失误导致巫妖逃走对他身边的人造成了不可逆转的危害,又或者是对于某人的愧疚情感而不肯面对自己—— 不管什么理由也好。 般若原本觉得,这些都不是什么问题。 她想着,在彼此坐下来交谈之后,那份情谊变能恢复如初。 然而,这个想法在门后听到国王的声音,从对方的语气中,般若却没有听到国为为朋友到访所拥有的一丝欣喜——只有怎么样也无法掩饰的戒备情感的时候,般若的心便出现了,当自己走进这个房间以后,她与对方的友谊不再能够恢复到自己成为王国英雄之前,那段时光纯粹的强烈预感。 一时之间,她盘旋在脑海里各种思绪戛然而止,思维停摆。 而原本在来到之前,准备好想要跟友人开玩笑、聊的一些家常话,从喉咙里发出的话语,变成了与自己单纯到来探望对方的意图完全相反的句子。 “我有关于东之大陆的事情想找你问问。所以不请自来了。如果打扰到你,真是抱歉。” “……” 亚尔维斯似乎没有听到这句话一般,沉默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发出细微得如果不注意听,就会被忽略的虚弱而沙哑的嗓音,说道: “……请进来吧。” 闻言,般若有些踌躇地伸手握住了门把,然后深呼吸一下,咬牙推开了厚重的木门。然后,般若抬起头来注视不远处的亚尔维斯,对方也和她对视。 一时之间,她们彼此谁都没有先说话的意愿。 但是,在房间重新陷入让人窒息般的寂静之前。 “啊,对了。” 仿佛好不容易地找到了话题,般若的身体一颤,走到了亚尔维斯的床边站着,脸上露出笑容地开口说道: “我在你这里之前,拿了一束花,去看了阿尔曼老头之后才来这里。” “——” 听到这个名字,在见到她那一刻,仿佛整个人变成了木头的国王终于取回了人该有的生气。 原本绷紧的脸孔缓和不少,亚尔维斯闭上眼睛,重重的喘了一口气。 在让原本呈现青色的脸色好了一些之后,珈西亚国王才睁开眼,微微低头,笑着对般若说道: “我知道了。” 然后,国王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您有心了,般若阁下。” 亚尔维斯望向了窗户,仿佛他从这里就能看见王都墓园里,有一束朴素无华的花束静静的躺在一座墓碑前的场景。 墓碑的主人,正是般若所提到的阿尔曼.杜达。 墓前的白色小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摆,是生者为逝者献上的哀悼。 那是为了君主与王国,在危难中毅然放弃了自己复活后可贵生命的名字。作为珈西亚的最忠诚的臣子,献身于占据了君主身躯的巫妖对抗的作战,虽然作战成功挽救了国王的性命,却也因为无法承受灵魂一次次的损耗,在地下城中与世长辞。 “那个,亚尔维斯——” “般若阁下——” 在降临的沉默中,两人同时开口,然后又彼此同时闭嘴等对方说完。 最后是视线从窗户移开,望向般若的国王,其苍白的脸上浮现微笑,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 “还是阁下先说吧。” “……” 而般若在轻轻的吸了一口气之后,按抑下心中的莫名心塞难过的情感。然而,即使心中感到不安,但她不想逃避彼此的友情已经不在的事实。 于是—— “那个,亚尔维斯。我不知道之前你对我避而不见的原因,是为什么。但是事前说明,我接下来说的不是为了安慰你而说的谎言。” 她悄悄地握紧了双拳。 “如果接下来的事情会造成你的心情不愉快,我道歉,但是我今天必须把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 “……” “你或许不知道……在你被巫妖附身的时候,我在恐惧的驱使下,有一瞬间想将你和巫妖一起消灭的想法……非常抱歉。我一直觉得拥有这样想法的自己,没有继续和你做朋友的资格。” “……” “所以,在你对我避而不见的时候,我的内心其实的松了一口气的。因为我有了时间来思考自己怎么面对亚尔维斯你。我想为当时抱有如此想法的自己,对你道歉。” 说着,般若深深的弯下了腰。 “对不起。” “……” 亚尔维斯保持着沉默。而般若在这份让人喘不过气的氛围中,硬着自己的头皮说了下去。 “其他人,或许觉得这其实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像巫妖那种灾难性的怪物,是绝对不能放任不管的。我正是了解到那份危险性才会这么想的,能够理解我的想法——然而,不是的。” 依然弯着腰的般若握紧了拳头,吐露真心: “就算全世界的人们这么认为也好。可是,我再如何也欺骗不了自己。当时的我才没有这么伟大的情感,只是龌龊的自保心情,也在恐惧自己犯下的错误,带来的后果。虽然没有下手,但之前想把巫妖和亚尔维斯你一起消灭的心情确实存在,浮现在了我的脑海中。当时的我……太差劲了。” “……” 亚尔维斯依旧保持着沉默。与鞠躬郑重道歉的般若默然相对,良久,他才开口说道: “般若阁下,我理解你想什么了。请抬起头来吧。” 因为这句话,般若的内心生出了一点的希望。 但是,她的这份心情,却在之后,被亚尔维斯的下句话给无情熄灭。 “——因为阁下也救回了我一命,我们算是扯平了。” 般若重新挺直背脊,脸上露出无法辨认的神色,望向说话的人。 亚尔维斯避开了她的目光,望向了窗户的方向。他发出突然间露出想起什么的语气。亚尔维斯依然保持着看向窗口的姿势,伸出的手指着墙角处一个柜子。 “关于阁下想要知道东之大陆的详情,我并不清楚那里的事情。” “……” “但是,我手上刚好有东之大陆从港口直通其京都的路线地图。而那张地图在那个柜子里,第三个抽屉里头。假如阁下需要用到的话,就拿走吧。这样的话我们就真正互不相欠了。” 当对方将“互不相欠”的这句话说出来时,般若因心中不好的预感成真而不禁微微睁大了眼睛。 将心中深处的愧疚道出,是般若决定为了弥补之前的关系、鼓起了勇气才做到的事情。 因为,假如对方有意维持这份友谊,甚至不需要原谅她,只要语气透露能够继续成为朋友的意愿的话。那便一切都好。这份情谊还可以透过时间来弥补。 毕竟,如果对方能够原谅让她在自己抬不起头的这点的话,彼此的心中还有什么疙瘩会阻扰这份心意呢。相反的,这也可能成为让彼此的关系裂痕增大的契机。不到最后关头——内心浮现了她们从今往后会分道扬镳,到了眼看着自己和对方将形同陌路的时候,般若也不会采取看似如此笨拙的方法。 然而。 在她已经敞开心灵,尝试与亚尔维斯对话之后,最后却再一次被对方以“我们互不相欠了”带着难以掩饰的厌恶语气回避。 如此一来,对方不愿与她沟通的意愿再也明白不过了。 因此,般若的表情黯淡起来,默默垂下了头。 她们彼此心里都清楚了解到。就如时光无法倒流,这份友谊已经再也无法回到从前的时候了。 “好吧。” 但是,对双方而言,这是或许一种转换心态,了断情谊的、最好的一个方式。般若咬紧下唇,不再推辞地走到亚尔维斯指着的柜子前,来开抽屉,拿走了自己确实需要用到的东之大陆的地图。 “谢——” “但是。” 强硬地开口打断般若的道谢,不让她说下去,亚尔维斯又说了一句。 “我老师有可能会知道我所不知道的,有关于远东更多的消息。他脑海中有很多王室的秘密,在父王不务正业的时候,他甚至掌握了王室代代相传的秘密,以此作为活下去的筹码。而现在老师他就在王国西南偏远的岛屿,作为他这个流放者的单独关押而建成监狱。阁下可以去找他,确认一些事情。” “……” “我累了,就不送阁下了。” 般若默默的看着别开脸孔,自说自话的结束话题的友人。她的嘴巴张开,想要最后说些什么,却又紧紧的抿嘴。事到如今,她只能转过身去,离开了对方的卧室。走出了房间以后,般若在亚尔维斯看不见的墙后,以听不见的声音,无声地言语: “再——不,我们,不再见了。” 她平静的自言自语,然后抿紧嘴唇,轻轻摇了摇头。 “永别了……亚尔维斯。” 彼此很清楚从今天开始,彼此在未来不会再有任何的交集。回到走廊上的她顿足呆立在原地上大约一分钟之后,才神情落寞地发动【瞬移动】离开了珈西亚王国。 第二话:昔日的小骑士 另一边。 正在剑刃相向的两位骑士,其剑刃相碰所发出让周围的人们耳膜刺疼的金属声响。然而,他们的眼睛依然紧紧盯着这场惊心动魄的比试。 虽然全身铠甲罩着全身,而看不出两人的性别。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身份是第十一骑士团的两位副团长,一男一女。分别是裘吉,和希瓦,正在进行着风雨不改的在中庭比试。 按理来讲,两人除了除外完成任务以外,便几乎每一日在此地进行的比试,频繁到会人见怪不怪了。然而,当路过此处的骑士们,开始发现每一次自己观望两人高水准的战斗之后,都会让自己学到什么,人们就渐渐的聚集在这里。这也使到这个地方每一天的这个时间点都会人满为患。 再加上,今天让人们感到兴奋的是,今天,那位戴着蓝色臂章的骑士——希瓦即将打破五百四十六胜,五百四十六败的平局,获得她有史以来第一次真正的胜利。也就是说,这是女性骑士能够宣告自己已经超越了对方——同时也关乎到了围观人们今天是否有免费酒喝的一场胜负。现场的气氛比以往更加的热烈起来。 而她的对手,裘吉在战斗开始前内心也非常紧张不已。但是,他丝毫没有放水的意思,在战斗开始的一瞬间,便集中精神,凌厉而精准地挥舞长剑,逼开对方一次次的进攻并且回击。 虽然情形上还是势均力敌,战况呈现胶着,无法让人轻易断言这场比试的趋向。 但是,知情的人都能够看出来,战斗技巧的方面上,他被右臂戴着蓝色臂章的女性骑士追上了,或者说,在输多胜少的如今,已经不能否认对方早已强过自己也说不定。 超过一百场连胜无败绩的记录,早已经成为了昔日的回忆。 右手臂上戴着红色臂章的男性骑士——裘吉的心里这么想。 看见对方高高跃起,高举的长剑如同闪电劈下时,裘吉侧身往左边闪躲,然后长剑由下而上地挥动。对方见状,则是发出一声气势十足的喝声,然后举剑抵挡,接着后退。 在和对方拉开距离之后,两人又再次朝着对方的破绽猛烈进攻。人们的耳朵被刺疼,但也不由得感叹两人精湛剑术。 “不愧是,两位第十一骑士团的领头人啊。” “没错,没错。” “对了,你听说了吗?” “什么事?” “虽然亚尔维斯陛下,想要让他们之一成为第十一骑士团的团长,另一人委派成为其他骑士团的同等职位,但是两人都拒绝了。” “……这个。你是说,拒绝晋升?” 似乎是满意那个人诧异的神情,插嘴的那名骑士点了点头。 “明明不论是拯救桑德拉王都,还是之后的功绩,都让两人晋升了。但你知道他们怎么说吗?” “……” 卖关子的那名骑士,看见对方不友善的目光之后。 “他们说,他们的团长永远只有‘那位’大人。” “!!” 但是,如此的谈论并没有打扰到两人。 一次次的冲刺,劈砍,旋身躲避攻击,然后又短刃相接,认真的程度甚至让细微响起的议论再次沉淀下来,专心地看着这场能够让他们受益良多的比试。 就在这时,再一次躲过对方突击的剑尖轨道,裘吉突然间感觉到了空间细微震动。那个以前在什么时候经历过、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不由得一个分神去思考其中的信息。围在大约十米周围的一些骑士也感受到了,纷纷环绕四周,皱着眉头想要找出这种感觉的来源。 然而,即使是再细微的分神,在瞬息万变的高强度战斗中,为他带来了苦涩的结果。 (糟了——!!) 就在他分心的霎那间,原本与他斗得难分难解的女性骑士看准了一个破绽,右脚深深的踏前一步,踩入了沙土上。头盔的护目罩间隙里,发出让人似乎能够感受到她战意高昂的锐利目光。裘吉懊恼着自己的分心,想要弥补错失,但是来不及了。 希瓦紧握的双手剑的手臂,以迅雷般的速度笔直的刺出。 “噢噢噢噢哦哦!!” “上啊!!” 周围的骑士们见状,发出欢呼声。包括感觉到空间震动的人们也一时之间侧目,想要见证这场比试的结果。心中却笃定了女性骑士的胜利。 然而,正当希瓦即将取得对自己而言一个重大的胜利时,她突然间如同一个雕像呆立在原地上,停止了攻击。 而趁着这个时候,完全回过神来的裘吉如同一只老虎一样,蜷伏着背脊,敏捷地往后跃去数公尺的距离。并且,在戒备对方的突击,举剑防御之后,才看到对方迟迟没有举动而不由得愣住了。 男性骑士感到疑惑不解——明明胜利就唾手可得了,为什么对方会在这时候停止了自己的动作。 他注视着希瓦垂下剑尖,然后抬起头,快速打开了她头盔的护罩,接着下一秒改变意见般,转而取下整个头盔。转头看向了西南方的王宫建筑物。从头盔的金属间隙中,看见女性骑士那张越发秀丽的脸孔,已经一头淡棕色长发的时候,裘吉也久久的无法从对方的身上移开自己的视线。 “喂喂,裘吉大人您不会看呆了吧?” “什——” 因为愣在原地上,周围的骑士们发出讪笑声后,回过神来的裘吉才同样打开头盔,情不自禁地脸红,怒瞪其他人想要辩解几句。 “你们,在胡说什么!” “裘吉!!” 还未教训那些取消自己的年轻骑士,裘吉的话语就被突然间向自己大喊的希瓦打断。以为对方为自己刚才的分神而生气,他有些心虚地转头,看向了那位气质愈发出众女性骑士。 然而,对方并没有看向自己,而是维持着看向西南方的姿态,口里发出激动的语气。 “裘吉,你感受到了吗?” “你问我感受到了……什么吗?” 在下意识的这么说后,裘吉的脑海便出现了刚才自己感应到的微弱空间震动,对方很可能是指同样的事物,但他不确定自己的感觉是否正确。 因此,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向了女性骑士望着的方位。 他们现在轮流值守在王宫里头,和御兵一起负责守护国王陛下的安全。即使现在不是他们这班人值守的时间,处于待命状况的他们也不能离开国王的所在太远。希瓦遥望的方向,不到两百公尺处,有一个四层楼高、单独从王宫整体区分出来的白色建筑物,是国王陛下如今作为起居室的方向。 而希瓦依然吐露着激动的语气,然后不由分说地朝着那个方向跑了起来。 “是团长大人的【瞬移动】。我好像感应到了。” “团……长?你是说,般若大人?” 听到这里,裘吉也不禁心情澎湃、紧张了起来。 锵——他收起长剑,立刻跟随着希瓦的背后跑向了建筑物,想要确认这个猜想。 (时隔三年,终于能够再见到那位大人一面了吗?) 第三话:懊悔 当般若离开时,她并没有把门一并关上。 这个仿佛随时等着对方开口挽留的举动,自然是被亚尔维斯敏锐地注意到了。 然而,他还是选择了忽视了友人的善意。在等了大约一分钟的时候,都没有获得自己开口,知道他绝交的心意已决的友人默默的叹了口气,使用魔法离开。 直到【瞬移动】的动静消失,亚尔维斯才僵硬地转过头去,视线从窗口处移开,看向了无人的门口。 “——” 前一刻,亚尔维斯还态度冷漠且毫不留情面,变相驱赶友人离开的俊朗脸孔一下子扭曲起来。 ——那样模样明明就像是在哭,却又像是泛起苦笑。 国王抬起的左手抓着自己的衣襟,犹如恨不得手穿透胸膛,挖出他的心脏一般。另一边抓着洁白床单的手也同样指节泛白。 “没想到,那个怪物针对她残留的负面感情、还这么的强烈。” 已经离开了的般若并不知道。好几次,和她共处一个室间的亚尔维斯,都要忍不下心中涌现的强烈憎恶,喊御兵前来将眼前的少女就地格杀,但以自己的意志拼命的忍了下来。 但这些并不是亚尔维斯想与对方绝交的真正原因。 “……无法再做朋友这件事……不是你的问题啊,般若阁下。是我已经……” 道出愧疚以及真心想要维持友谊的话语。自己被认为无法原谅对方,然后少女黯然离开的情景——连同以前一起为伤痕累累的珈西亚王国奋斗的往日回忆浮现,两者结合起来,让有恩于自己的王国英雄露出那样表情的人,正是自己。亚尔维斯的心脏就抽痛得快要破裂一样的痛苦。 他感受到,在般若的面前,自己快要被分裂成不同的人格。 一个是厌恶、憎恨对方——被巫妖附身时产生的自己; 另一个则是自卑而多疑的、负面情感被放大的自己。 (当时和般若阁下你同时开口,并且让你先说的时候,其实我想说的话是,让你不要再来了。) 或许,自己该感激错失了这个直截了当机会,让诀别能在不深刻伤害彼此的情况下落幕…… (因为我这样人是没有资格……是没有和你站在一起的资格的。) 忽视对方想要继续和自己交好的那份心意,因为般若已经成为了他痛苦的泉源。这个情感也不是被巫妖附身之后才出现的,而是在对方成为王国英雄之后,卑劣的自己,所产生负面的情感在被巫妖附身期间无限放大,得以被他正视罢了。 就算没有被巫妖占据身心的事情发生,他也会和般若渐行越远。甚至输给了对方所能给予自己的帮助的欲望,有一日将会利用、欺骗、唆使、诱导对方。 自从般若突然和托雷斯皇女一齐消失之后,经历了这些年的思考,亚尔维斯十分清楚他内心的欲望是什么。不再是以前的无权无势的王子。 也不是如今作为一国之主的自己。 他是一个男人。 想要的不是一位知心,甚至连对方是否愿意臣服和执行自己命令的心意也无关紧要了。 而是—— (我配不上她……) 与其如此,不如趁着自己还有这份良知与知耻之心,还没被那份痴心妄想吞噬的时候。现在就和对方断绝关系。不至于在未来反目成仇,步步相逼。 有些鸟儿注定飞翔在旷阔的天空中,每一个羽毛都闪耀着自由的光辉,无法被束缚。 因此,从被巫妖附身的危机解救出来之后,他便赶走周围的人,以单独一人的方式来惩罚卑劣的本身。然而,这些年的“惩罚”似乎还不够。亚尔维斯苦笑起来,抓着胸襟的手松开,然后缓缓往上移动,然后捂住了露出哀伤表情的脸孔。 “这大概是报应吧,是背叛了友人期待,是变了初心的国王所要背负的痛苦。真是……可笑。” 自言自语的国王喉咙发出了细微的声响,小声地笑了一下。 最后,他仰望着天花板,喉咙里持续发出越来越响亮,越来越大的笑声。 口中吐露的话语似乎在讽刺自己,又似在惋惜什么。 仰起的脸颊也流下了两行泪水。 “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啊啊啊啊啊啊——” ** 珈西亚王国,西南端的海面。 地点是,不知名的流放孤岛。 当空间魔法将她传送到这个岛屿上,距离地牢外的十五公尺远的地上时,守候在地牢外头的骑士,但马上认出了来者的身份。 他们完全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露出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来的惊讶神情。即使如此,负责看管王国最罪孽深重的罪犯的精锐骑士们,也很快的就回过神来,立即单膝跪下向般若行礼。 然后,骑士们什么话也不说,下一秒就万分恭敬地退到了一旁,让般若一个人顺利的进入地牢的入口,并没有跟进去。 ——他们的动作利落得仿佛很久以前,就得到了她会来这样的指示那般。 般若迅速瞥视了恭敬地垂下头颅的骑士们一眼,随即回收目光,继续迈开脚步,踏入步下黑暗地牢的阶梯。她能感受到,外头的海洋为地牢带来的闷热而让肌肤感到刺疼的干燥感,加上地牢里不卫生的气味。 不过一分钟,来到了地牢尽头的她看着肌肉干瘪的双手双脚被枷锁与长链束缚,并且被厚重的黑色铁枝隔离开来、浑身发臭的男人。 “……吉尔伯特。” 站在一个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威胁,这些十几年来却依然被重兵看管的罪犯身前,般若语气平静的叫出了他的名字。甚至语气也带着茫然,不知道自己该以如何的态度面对这个人。 是要以厌恶,愤怒,憎恨,还是以落井下石的心情,来面对他呢。般若无法确定自己的内心。 浑身上下都是脏污的吉尔伯特.格尔巴乔——或者说,这个曾经在珈西亚王国的权势上只手遮天的这个男人,久违地听到了平常的地牢里除了海风声以及一贯的守卫骑士的聊天内容,两者以外的声音。 “……” 此时,不但衣衫邋遢、头发蓬乱,精神也萎缩不堪的吉尔伯特背部靠着地牢墙壁。他缓缓抬起头来,张开了眼眸,望向了站在铁牢外的人影。 般若也因此看见,吉尔伯特的脸上已经不见春风得意时候的傲然。他的眼眸底下尽显沧桑。即使如此,这种枭雄眼底下的精明和强韧的意志依旧没有消失。 在看见般若出现在他的牢房前时,脸上表达的惊讶也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而已。 他随即表现出不像是被关押了十几年的人的姿态。 该人以夸张的虚浮语气,神情轻松地开口: “哦呀?稀客啊。屠龙者大人怎么来了。” 第四话:囚犯 沉默地看着对方许久,般若才张开口: “……亚尔维斯让我来问你一些东之大陆的事情。” 毕竟,当亚尔维斯一下子提到了他的老师的时候,般若的内心实在是吃了一惊。她完全无法理解国王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突然间提到让眼前的这个人,话中甚至有把这个交给自己处理的意味存在。然而,即使感到惊讶与困惑,般若不能忽视那个男人依然活着的消息。而不管这么做是否具有恶趣味的意味存在……或许是,亚尔维斯叫自己去看看,失去了这么一位朋友的自己感到有些心慌,单纯的什么也不想,就这么来到了这里也说不定—— “哦?那个小王子叫你来的?” 吉尔伯特随之一愣。 然后,他突然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怎么可能。我虽然权倾一时,但打探东之大陆的资料,这种小事情怎么可能要劳烦王国的英雄特地来我这里一趟。” “……” “不管是王宫里面,还是王国港口的官员,想要知道东之大陆的事情,明明有一大堆的人可以问,却偏偏要来到我这个不见阳光也臭烘烘的地方来!在搞笑吗?如果是想要嘲笑我的话,尽管笑啊!但是这种拙劣的笑话就别开了——” 看着良久不语的般若,原本放肆地笑着并且大吐苦水的吉尔伯特,他顿时停止了笑声,眼神狐疑地看着沉默的般若。 “……看来你是说真的啊。还有,你应该是刚从亚尔维斯那里过来……进来时那个失望和迷惘的神情……” 吉尔伯特在说到一半,似乎想起了什么,浑身一顿。 接着,他的嘴角出现了嘲讽的笑容。 “哈啊,看来是我们的屠龙者大人和那个小王子决裂了。然后就把我这个老师当作一刀两断的‘礼物’,送给你了。啊啊,是这样啊,你的脸色在告诉我,我说得没错对吧。哇哈哈哈哈,活该!” 笑着笑着,虽然吉尔伯特露出了疯癫的神情,完全不怕此举在激怒般若,对看似面容平静的她发出一道道讽刺的话语。 “……” 然而,般若知道他只不过在扮演一个无力的人而已,为的就是不让自己感受不到他可能不知威胁性而对其出手。在无法确定她来这里的意图的时候,借着可能激怒自己的方式,来确认来意与真实想法的大胆手段。 虽然话语中存在着其真实想法的一部分,但他本人的意志并没有这么的脆弱。眼底下的刚毅情感,以及隐藏得很好的求生欲望,还是逃不出般若的眼睛——毕竟,如果对方真的在这十几年来就心存死志,在恶劣的地牢环境里头,吉尔伯特绝无可能活到如今。 “选择那个看似单纯的小王子,最后到头来,他还不是跟我一样吗!哈啊啊啊,呃咳咳,咳咳咳——哈哈哈哈!” 吉尔伯特以拷着枷锁的手拍打着大腿,狂笑起来。 长长的铁链连接着墙壁,在男人拍打的动作下发出碰撞的清脆声响。如此的举动,仿佛体现了他的精神在这些年的囚禁中产生了变化。不但变得一惊一乍,如今在苦闷的生涯里,找到了乐子一样不愿意轻易放走它似的,大声的嘲笑,甚至剧烈咳嗽也不停止。 ——然而,般若知道这只是假象。 从进来这个地牢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在使用【流变的金瞳】——那是看穿虚假,探测真心的魔法。 对方只不过是在扮演小丑,期望与亚尔维斯决裂后的自己。 在看够了一场小丑剧之后,会失去杀死他的兴致。 ——男人敏感的察觉到,般若此时前来那毫不掩饰的杀意,才会卖力的使出这么一套演技吧。 或许是吉尔伯特的策略奏效了。 般若冷眼看着以前呼风唤雨,现在不但失去了一切,还失去人身自由的男人,她的内心连往对方的伤口处撒盐的想法都没有。这样的感觉非常的模糊不清。但这不代表般若原谅了他。因为即使到了现在,只要回想起恩格村民因为自己的姗姗来迟而失去生命的场景,般若的内心就会隐隐抽痛,怒火腾然升起。 她以看不出情感的视线,默默看着对方,一言不发。 明明恩格村最大的仇人就在眼前,却因为与友人的诺言,以及模模糊糊的不想杀死他——因为单单站在这个十恶不赦的人面前,就已经让她反感不已。也因此,她的内心产生了不能把对方消灭的懊恼。 明明,善良无辜的人们因为他的贪婪失去生命,但这个人却依然活到了现在。 明明,一个最简单的魔法能让他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但脑袋的某种事物在制止自己。 那份因为矛盾而变得越来越强烈的负面情感,甚至深沉得让人想要以【死灵召唤】——死灵法术来召唤逝去的亡灵。般若黑暗的内心一面,滋生了使用魔法,让被他杀死的无辜者们亲手报仇、血债血偿的想法。 “——” 随着这样的念头浮现,魔力在般若的体内悄然循环,掌心开始凝聚魔法的轨迹。 但是,当般若正要付诸行动的那一刻,她的脑海却浮现了安居乐业,即使遭遇苦难也不怨恨他人的恩格村人们的善良脸孔。 那是称她为守护神,彼此熟悉之后,不再害怕自己的人们。 这是对于来回与两个世界的般若来说,不过是一年间所发生的事情。 昔日的回忆,一幕幕清晰地回荡在脑海里。 (怎么可能会做让他们不得安息的事情。) 无声的叹了口气。因此,般若想要施放魔法而抬起的手臂,却又再次的放下了。 “喂,屠龙者。” 不知自己的生死在般若刚才的一念之间,差点就被毫无抵抗的杀死,却又重捡回一条命。或者说知道了,也会扮作不知情的吉尔伯特在觉得笑够了以后,有些虚弱地倚靠在地牢的墙上,张口问道: “你该不会真的因为这种事情,特地跑过来看我这个落魄者吗?” “东之大陆的事情。回答我你知道的。” 仿佛不再想要和眼前的人多说一句话。 般若接下来就闭上了嘴巴,不再说话。 但是身体周围隐约闪烁着魔法的光辉,其中威胁的意义不言而喻。 “……算了,看在心情好的份上,回答你了。” 吉尔伯特并没有挑战般若耐性的想法。 蓬头垢面的男人装模做样地耸了耸肩膀。 将头往后仰去,然后闭上眼睛思索回忆。 过了几秒钟后,才回答道: “东之大陆是个相当特别的一个地方。他们当中有一个人在四千年前,完成了其他陆地的人,谁也无法完成的伟业。没错,有个人一统了整个东之大陆的伟业,建造了至今也屹立不倒的皇朝——被称之为【恒黎】的庞然大物。” 第五话:出发之日 “那个人征讨了东至西的疆土,领地也通南彻北。初代皇帝也由他的后代统治的整个皇朝,向来居住京城‘京隆’。恒黎皇朝很少和东之大陆外的国家打交道,所以我以前也无法得到关于他们太多的消息——” 随着吉尔伯特的陈述,抱臂沉默站在牢外的般若慢慢的知道了东之大陆的情况。而因为吉尔伯特曾经担任过珈西亚王国宰相的关系,所以她也获得了包括一些城镇名称,以及深入那个皇朝的具体路线等,塔米本身无法入手的详细情报。 首先,东之大陆的最高统治者是“皇帝”。 但是这与莱文帝国还存在时,同样拥有大帝为名的圣斯西耶诺大陆的情况不同。因为莱文大帝并没有让其他国家从属与自己。而皇帝这个称呼是独一无二,决定着东之大陆上无数人的生杀予夺,具有非凡意义。 因此,那里最强大的亲王或者诸侯也只能称自己为“王”或者“亲王”,也万万不会称自己为“皇帝”或穿上黄色的黄袍,否则就会招来灭顶之灾。 也就是说。 这是因为不同于圣斯西耶诺大陆,东之大陆的恒黎皇朝那里,“皇帝”作为君主永远是最高权力者的唯一个称呼,对附属皇朝的“王”们拥有相当强大的权力。 面对沉默聆听的般若,吉尔伯特也不在意她的不发一语。 他自顾自的补充着各种自己任相时掌握的消息: “东之大陆的人们自称是龙的子民,从皇族到平民都对于那里的龙有非常崇敬的情怀,视为神兽。如果你跑到哪里自称‘屠龙者’的话,便是犯了大禁——” 陆陆续续的得到更多的消息,甚至后面吉尔伯特论述的事物都与塔米重叠时,判断得到了差不多足够的资料的般若便转过身去, 并且,般若在地牢出口的位置开启了【瞬移动】的空间通道。 她的脚步声和空间震动的声音在牢狱的坚实石头中回响。 原本还在滔滔不绝说着的吉尔伯特,没有想到对方这就这样的离开,顿时一愣。然后,瞪大了眼睛的男人突然间扑上前来。即使整个人重重的撞到铁栏上,也依然努力的把头伸向了外头。 吉尔伯特朝着般若离开的方向,深怕对方就如此离开了,神色急迫万分的喊道: “等等,给我站住!” “——” “给我站在那里!” “——” “我都回答你我知道的了。你在走之前,最少回答我的一个问题——!!” 瘦骨嶙峋的男人疯狂的扯动挂在墙上的枷锁。不顾举动对四肢照成沉重的负担以及拉伤,吉尔伯特枯瘦的身体猛地扑向了黑色栏杆,却被其阻挡,无法靠近绿发少女。 他朝着逐渐远去的人影大吼: “不解除你和王子对我下达每一晚上都会让我在梦境体会死亡的【诅咒】就算了。” “——” “最少,要告诉我,我那一天到底是怎么样失败的!我的记忆!记忆在那一天消失了一个片段!根本想不起来我是怎么落败,落入你们的手里的!明明一切已经准备妥当,只要拿走那个村子的财富就可以远走高飞!但是为什么我醒来后突然就呆在这个牢房里,被告知我的败北!所有的手下都死掉了!斗争糊里糊涂的失败了!这样的日子一晃间就是十几年的时间过去,这让我怎么接受!你这个臭女人,给我站住——告诉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牢房里响起罪人撕心裂肺的呐喊。 但是,不愿聆听他话语的少女,其身影已经远去,消失在了关押其的岛屿上。 留给罪人的,只有一如既往的海风声,以及骑士们的窃窃私语。 ** “都准备好了吗?” 般若对站在自己身旁,带上自己的武器以及穿戴防具的“英之链”众人,如此问道。 虽然说,她们“英之链”一等人能够用魔法快速的来回两块大陆,但是四人谁也不会犯下这种马虎的错误,平白浪费时间。 在三人再三确定没有东西遗漏之后,纷纷向般若点了点头。 她们起先是聚集在那间建造在山丘上的“绿茵酒馆”二楼,然后来到卡耶罗都市外的无人草原上。“英之链”一行人不打算带着昏迷的阳一起行动,一方面是没那个精力在东之大陆照顾对方,另一方面是因为般若说过意识不清醒的人不适合进行超远距离的魔法传送。 因此,般若等人依然将阳托付给那间酒馆老板,对方也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让她们能够安心的出发寻找同伴的女儿。 现在—— 般若在分享自己从亚尔维斯与吉尔伯特那里得到的资料后,便准备发动【瞬移动】以魔法带领所有人跨越辽阔的海洋,抵达东之大陆。在这之前,般若为准备出发的其他人说明几项必须注意的事项。 “或许你们已经知道了,我的【瞬移动】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打开空间通道。而作为开启通道的我们这里,会产生不小的动静。但对面则是相对的安静。虽然我使用过了【探知】选定了降临的地点,但因为距离过于遥远,所以到达的地方还是可能会和预定中的有些出入,也可能会被人发现。这些事情你们都清楚了吗?” “嗯,没有问题。” 在她们四人当中,算是相当了解东之大陆情况的塔米点点头,代表其余的人回应。 “只要打开在另一边的空间通道,没有和我们预定中东之大陆港口郊区的距离太远……或者被大量的当地居民直接目击到我们。” 即使被一两个人看到了,被传出有人用魔法非法入境也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 因为之后不管是贿赂、还是改头换面,乔装打扮来穿着掩人耳目的当地服装也好。甚至要到下一个城镇打探消息也很容易的事情。作为老练的冒险者有大把的办法应对这种情况。 换言之,在魔法传送的途中,以及步出空间通道的那一刻——因为或许会被怀有敌意的人类或者魔物袭击。 两者就是最危险的时候。 过了那个阶段,塔米等人会随即应变。现在的“英之链”四人都穿上了防具与手中握着武器的原因便是如此。剩下的就是找同伴女儿的慢工细活。 第六话:恒黎大陆 “如果只是几个人看见的话,问题就不会太大。般若你只要专心的控制好空间魔法好了。毕竟,想要跨越两个大陆的话,超远距离的传送魔法需要的控制力和魔力量可不是开玩笑的。” 对此,般若、贝拉,以及雷奥点头表示赞同。 “还有一点就是。” 但是,接下来般若欲言又止起来。 她担忧着什么事情的模样,让塔米等人微微皱眉,但还是耐心的等下去。 “我看你们好像没什么紧张感似的,所以想要提醒你们几句……打个比方,这里不是种说法吗,宁可放过十个有罪之人,也不可让一个受冤之人获罪。” “虽然我也不认同那种愚蠢的说法啦。但是又怎么样?快快说重点。” 抛开了之前心事重重的样子,从刚才开始就兴致勃勃的贝拉在一旁不满的催促,犹如想要出门远游的小孩子一样迫不及待。是因为要出远门,到大多数都是未知的大陆的关系吗?般若心里如此想着,然后不太好意思地对围绕着自己的人们解释起来: “从某个人那里,我得到的消息是说,那里就是阶层森严,让人不能有丝毫大意的一个危险国度。你们没听过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这个词吧。所以,我在提醒一下彼此要到要万事小心。” “哈?后辈你也太担心了吧。” “话不能这么说,千万不要小看排外情节。” 对于她的,贝拉显得不以为然,般若则是义正言辞的反驳。 “很多冲突都是因为不了解彼此的文化引起的。到了那里,我们还是小心为上比较好。在完全陌生的大陆,我们行事最好小心翼翼。不然会被当作间谍来应对。毕竟,作为外来者的我们要提防被利用。被卷入了什么的话,连国民都不是的我们是作为弃子最佳的存在……” 对于般若的见解,众人起初是十分认同的点了点头。 而她却再三的叮嘱,长篇大论的话语,让其他人慢慢的觉得有一点不对劲了。 “没事吧?你刚才的口气……就好像是自己经历过了这些一样。” 塔米抱着手臂,语气关心的问道。而看到其他人的眼神,般若也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这种行为无疑在引起团队的不安。或许这是自己在竞争意识强烈的现代社会待太久的后遗症也说不定? 于是,般若马上闭上了嘴巴,深深反省自己刚才的行为。 “般若姑娘你从以前就有会在奇怪的地方在意他人目光的习惯,而且面对困难时情绪会有点消极而激进,这可不是好习惯。” 就连雷奥也看不下去了,一阵见血的说出了般若在这方面的缺点。 只见这位重装战士用食指挠了挠脸颊,接着开口说道: “如果姑娘你不想跟来的话……不如带我们过去之后,你就回来吧。接下来我们会自己想办法的。” “不。我自然也要跟着。” 摇了摇头否决雷奥的提议,般若接着深深的吸了口气,以此来按抑下那份出发前的焦虑感。在调整好心情之后,般若就抬起了手,让准备就绪的【瞬移动】魔法发动,低声说道: “出发了。” 话语刚落,般若闭上眼睛,全心全意地将自身的魔力循环调动到最大。 要知道,【瞬移动】(teleportation)的魔法原理是,操控魔力,撕裂空间,而其展开的黑色洞穴是一个单向的通道,其会连接魔法次元,然后把进入里头的物体传送到另一个通道去。而能够穿越空间的魔法,能够发生伟大现象,所需要的魔力量自然非同小可,即便只是移动一米,所需要的魔力甚至不下于大魔法。 普遍来讲,以往般若等待【瞬移动】完成所需要的时间,不过是十几秒钟的时间而已。 然而这次,魔法的发动却比之前还长了超过十倍的时间。 大约五分钟以后,周围人们的视线就逐渐变得慎重与紧张。 在等待的时间靠近第二十分钟的时候,般若终于张开了眼睛,口中轻轻呼出口气。她向身周的人们轻轻点头之后,环视人们,开口说道“好了,跟我来”。说完,她便一马当先的走入黑色的圆形通道。 首先是左脚跨过【瞬移动】的魔法黑洞,然后是手指,上半身躯,头颅,然后下半身的右腿也完全跨过了通道。 为了不阻碍后面穿越魔法通道、跟来的三个人,般若还往前走了几步,才观察抵达的这片区域。 这是一片竹林。 太远洒照在竹叶上,照射到地面的金色余光,光束为般若脚下的硬黄泥小径添加了金花般的小光点。 站在黄色土路上,般若徐徐环视随着翠绿的竹叶随着微风摇曳,发出婆娑声响的一片竹林。她微微眯起了碧绿色的眼睛警戒四周。暂时而言,她在这里没有看见魔物存在的迹象,紧接着,发动【探知】来探测周围的地形以及附近的城镇村庄是否和得到的地图相符。 “呼……” 在发现与预定的地点没有出入以后,般若才放下悬着的心,轻轻呼出口气。 然后—— “哦哦,这里就是东之大陆啊——” “贝拉姑娘,看着脚下。别太大意了。” “队长、贝拉,最好听般若说的,提高警戒,别大意。” 而她的背后也陆续响起了贝拉、雷奥、塔米等人的声音。总算平安无事的来到了目的地,这算是好的开始吧……内心如此想着,般若转过身去,想要面对众人。 然而,这时的她却皱起眉头来。 因为这时候,般若才发现自己在被传送后产生的昏厥感,来得比以往还要严重。不过般若并不介意。毕竟,往常来讲,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 “……唔?” 但是,这个感觉并没有般若预想中的快速消失,反而随着时间的推进,快速的恶化了。强烈的头疼让她不禁发出惊疑声。然后,她瞪大眼睛的发现自己的视线逐渐的倾斜,却因为强烈的麻痹感,导致在不久前她转过身时,身姿一个不协调,踏出的右脚踏空了。 豁然间,般若的身体往右边倒去。 “!!” 第七话:醒来之后 “糟了!” “果然吗,让般若姑娘她带着我们移动这么远的距离真的太勉强了。” “如果是缺少魔力的话,这里有补充魔力的药水——” 多亏了反应力迅速的同伴,般若并没有摔倒在地上。因为雷奥一下子就伸手拉住了般若的手臂,扶住了她。即使如此,她感到头壳的痛疼感依旧在逐渐的加强,犹如被锤子反复捶打的痛感,让她很难的继续清醒下去。 而在忍受不住这份疼痛,意识在远离自己而去之前。般若她的耳边响起了“英之链”等人焦急的谈话声。 “不对,你们冷静点。后辈这个是——” ***** “唔……我这是怎么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般若的眼皮睁开,感到脑袋里的痛疼感渐渐的减少,反而更加的有精神了。似乎是下意识的把这句话脱口而出。 她感受到脸上僵硬的触感,和身体此刻的姿势,脑袋清晰的意识到自己的上半身似乎被放在一个桌子上,而下半身则是置放在一个长方形的板凳上。她深切的感到姿势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而且半躺半坐的感觉来得相当不适。 额头抵着木质感的平面,般若发现自己如今的处境,偏了偏头,看了周围一下。 她发现自己似乎依然处于同一片竹林中,但是在昏迷期间,被同伴带到了一个休息站外。 这一块不大的地方由一圈粗木栏杆围起。而在敞开的木制门口处,风中飘着两面分别是一青一白的旗帜。而除了最里端、冉冉升起炊烟的土屋能够遮风挡雨以外,客人使用的桌椅都露天摆放。不过,因为有竹林的绿荫,所以在大太阳的天气下也不会觉得不适。 “——” 般若发现自己四人正围坐在一张显得老旧,但擦拭得很干净的方形褐色木桌前。她感到臀部底下是以桌子同样的木料制成的长板凳。周围飘着淡淡的米饭与茶酒的香味。 如此的场景映入视野模糊的眼帘,让般若顿时一愣,发现这在自己记忆中似乎是叫做“酒肆”的场所。 “真不会照顾人……” 由阳光的高度与身体的感觉,判断自己没有昏过去多久。并且,察觉到昏迷时的自己不被细心的对待,脸孔趴在桌子上的般若内心叹气,用双手把自己的上身从木桌上撑起时,如此嘀咕着。 “哼哼。” 坐在自己右对角的银发魔导师则是发出哼声。 银发魔导师优雅的伸出食指,毫不客气的指着她的鼻子。 “你说,我们为什么要好好照顾一个会搞得自己魔力晕的笨蛋啊。” “魔力……晕?” 没好气的以手掌托着一边的脸颊,贝拉神情复杂地努了努嘴,才说道: “没错,你那个是第一次魔力超越往常的界限,魔力量上限增加的时候出现的征兆。这种事情,平常的魔法使用者终身只会体会过一次,以后就不会有了。” “……” “只是没想到,后辈你的第一次竟然在是在施展超远距离的【瞬移动】后出现,真的每个方面都要异于常人才高兴吗?后辈?” “原、原来如此。” 听到这个似乎是魔法使用者之间的常识。般若为自己的身体没有出现异常状况而松了口气。难怪这次的脑海中没有出现笼罩在雾气中的模糊人影,也没有那个莫名让人心悸的冷漠声音响起。 “原来只是魔力量增加而已。” “竟然说‘原来’……还说‘只是’……后辈你知不知道你的魔力量根本就很可怕了。现在还更进一步的……唉。” 贝拉的嘴角抽搐,想要纠正般若的词语,却又不知从何下手似的,最后选择叹了口气。 然后,她才抬起眼眸,愤愤别开了头,开口继续说: “后辈害我们担心了一阵子。毕竟,不是没有魔法使用者勉强自己完成不可能做到的魔法,然后暴毙身亡的例子……把我们的担心还来啦!你这个可恶的家伙!” 见般若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让贝拉的语气更加酸溜溜的,有着难以言喻的羡慕。而坐在对面的雷奥,以及左上角的塔米也齐齐看向般若。 见状,般若她只能陪笑着向脸色古怪的三人道歉。 “唔,抱歉。没有想到这次【瞬移动】的消耗比想象来得大许多,让你们担心了……” 扶着额头,渐渐挺直背脊的般若说着,感到口干舌燥起来。 因此,她抬起手,叫住了一个从刚才开始就在旁边忙里忙内的人影。 “那位,可以给我一杯水吗……或者一壶茶也可以。” “哦,好、好的。客官。” 回应她的是一名穿着围裙的中年人。 原本想要来一杯水的般若,发现这间开在竹林里的酒肆,是一对夫妇和似乎未出嫁的女儿经营的小生意。而雷奥等人不知为何没有点餐或者消费就坐在这里。因此,般若为自己等人在这里打扰也不好意思,所以要来了一壶茶水饮用——况且,自己的确也需要喝水。就当作阻碍到对方做生意的小小诚意了。 穿着粗布围裙的中年人应允之后,走进了土屋内。之后,昏昏沉沉的般若的耳朵听到屋内传来了细声的谈话声响。 “爹,绿发的异域人醒了?” “嗯,而且会说我们的语言。” “他们的导游终于醒了吗?太好了。” “看起来好有礼貌。” “相公。茶已经好了,拿去给客官吧。别怠慢了。” 导游?并非故意偷听,只是般若的耳朵相当的灵,不免听到了对方在屋里的谈话。听到自己被成为贝拉等人的导游一词时,般若难免感到诧异不解。 而不与里面的人多谈,那位黑发中年人很快的把茶送来了,并且在桌子上放上了四个茶杯。 “客官,那个……” 而在一旁观察了酒肆客人如何付账已经有一段时间的塔米了解这边的物价。虽然旁边的人都是先享用后付账。 但为了让老板安心下来,他甚至不等那个还未离去的中年人继续开口,塔米似乎一点不犹豫也没有,就准确无误地从钱袋子中,取出由恒黎皇朝铸造的三枚钱币,一共六十文,并交到了对方的手中——那是一枚枚方孔形状的铜钱。 塔米在他们一行人打算来到东之大陆之前,就已经未雨绸缪,率先从王国港口交换过的当地钱币。而除了铜币,他换来的还有由白银锻造而成的银锭,俗称“银两”、“纹银”。不过后者在白海镇相当的少见,而且价值远远超过铜币。更不用说黄金制成的“金元宝”了。后者,塔米得到的消息是王国的商人连一件都没有见过。 第八话:不知不觉会了 看到般若等人爽快的付钱以后,中年人似乎因为她们不像是怀有恶意的人士,暗暗的松了口气。 这样的反应自然逃不过作为的“紫金”阶别的冒险者,只是般若等人装作不知道而已。 般若也拿起了茶壶,在为自己面前的茶杯添茶时,顺便为所有人倒好了茶。 喝了一杯香气满溢的茶之后,不知是否乃心理作用,般若觉得她整个人感到舒适了许多。贝拉口中“魔力晕”的影响渐渐的消失。 接下来,她才有余力继续观察自己在昏迷期间被带来的这个地方。 “——” 这间小酒肆开在格外热闹的小道路旁。由牛、驴、马等拉着装有货物的车子来来往往,熙熙攘攘。而相较于外面的热闹,这里似乎因为来了自己等被称为异域人的圣斯西耶诺大陆的居民,这个装横相当简陋的地方则是显得安静许多。其他人都没有大声说话,并且时不时的用余光打量这边。 周围还坐着三桌子的人,有者投以自己等人若无其事地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而雷奥等人的武器此刻包裹上了一层白布。这是在冒险者们来到不熟悉的地方以后,不大刺刺的展示自身的武器,向他人表达善意的一种方式。即使在文化存在差异以及语言不通的情况下,如此的尊敬与善意也能起到一定的效果。 顺带一提,冒险者们将武器由白布的包裹方式很特别。只要轻轻的往一角拉扯,就能瞬间让长布掉落,立刻使用手上的武器来应对突发状况。 虽然那些人不大可能懂来自圣斯西耶诺大陆冒险者这些巧妙的设置。但究竟是看到武器不离手的雷奥等人非常的不好惹,他们始终克制着欲望。 “后辈,你刚才……” “?” 发现“英之链”等人露出惊讶的表情。而说到半途的贝拉也盯着自己不说话。 不知自己又在哪里表达出了不合常理的地方,般若立刻抿嘴,低头在脑袋快速的反复思考以后,却依然不得其解。因此,她抬起头来,向银发魔导师投以疑惑的视线。 而看见般若无法领会贝拉询问的眼神,一旁的塔米忍不住代替后者开口了: “般若……你刚才跟那位老板说的话意思是?” “唔?我就说‘qingnageiwoyibeishui’而已啊?怎么了?” “对,就是这句话。你是什么时候学的东之大陆的语言?” “……东之大陆的……语言?” 面对塔米的疑问,般若这才发出“啊!”的一声惊呼,发现了一件被自己下意识忽略的事情。 自己刚才跟酒肆老板说的话,是既不是圣斯西耶诺大陆语,也不是地球的中文,而是完全一个全新的语言,并且顺利的和东之大陆的人沟通了。 般若皱起眉头,在众人的目光下,开始仔细回想刚才的自己是怎么做到了这一点。 但是,即使再怎么努力,般若也只能将之归列于来到这个世界时,成为“魔神”一并继承的能力之一。 而且,般若注意到,刚才的雷奥等人把昏迷的自己抬进了仔细一看就知道是类似于餐馆的地方,却连水也没点就坐下来。“英之链”作为最高阶别的冒险者不可能这点人情世故、要跟当地人打好关系的道理也不懂。现在仔细想想,是因为和这里的人鸡同鸭讲、无法沟通,才选择暂时观望一下情况吗? “我们还和这里的经营者比手划脚了许久,都失败耶。没想到后辈你会东之大陆的语言。这下方便许多了——” 贝拉朝她伸出了大拇指,露出了满意的表情——没有看错的话,那就好像“我的后辈果然真可靠”的表情。 而一旁的雷奥也深以为然的“嗯嗯”点头,高兴的说道: “原本大叔我和塔米在出发前,还商量过要在港口附近聘用一个翻译者的,但看来这个功夫也省下来了。毕竟,有个不知根底的人跟谁着我们行事,而且还是长期性的,感觉上还是——唔哇!” 原本还微微倾身向前说话的雷奥突然间被一个伸来手掌给推开了。 他一个踉跄差点跌下了板凳,但急忙伸出的左脚稳住了身形。他转头后只看见,一把推开自己的人是兴奋不已的贝拉。虽然被如此对待,雷奥在摸了摸后脑勺后,以冒险者不拘小节的态度,豪迈地笑了笑,就重新在板凳上坐稳。 而一把推开插嘴的那个人,是双眼发光的银发魔导师。贝拉探出大半上身,一下子靠近了般若。对于那张突然逼近的精致脸庞,突如其来的巨大让般若吓了一跳。她下意识的身体往后缩去,却发现坐在狭小板凳的自己退无可退。 只见,贝拉以没有握着法杖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般若睁大眼睛,惊疑不定的看着对方。 “那个,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 “教我东之大陆的语言吧。后辈。” 银发魔导师猛然张开了自己的双臂。 贝拉自信的扬起嘴角,朝着眼前的绿发少女眨眨眼后,接下去说道: “之前,我一接到塔米的信,就启程赶往卡耶罗都市了。因此我没时间学习这里的语言。但有你在的话,以我的天分很快就可以学会这门语言。如此一来,有两个会东之大陆语言的队伍,我们做事就会大大的方便很多了。” “咦?” 有一瞬间,原本整个人还懒洋洋、未从魔力晕的影响完全恢复过来的般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禁发出惊疑声。然后,般若才态度犹豫地开口向对方确定。 “前辈你是叫我教你东之大陆的语言吗?” “没错!” “等下,给我等等……你们听我说哦。” 般若看着对自己抱有高度期待的同伴,暂时将自己的手从贝拉那里抽开,接着十指互相紧握,有些窘迫地在不让自己说的话碰触“禁忌”的情况下,尝试把话说清楚。 “有关于你们认为,我会东之大陆的通用语的这件事……” “嗯嗯。” “这只是误会。” 贝拉等人满怀期待地点头后,般若有种自己接下来要说大实话,听起来却像在忽悠人的预感。她没有自信能把事情解释清楚。即使如此,她在叹了口气之后,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 “……我是不知不觉会的,虽然在圣斯西耶诺大陆的语言与东之大陆的通用语两者之间的转变毫无困难。老实说,我充当翻译是没问题。但我可没有教会你们这个语言的能力哦?” 也难怪自己被酒肆老板说是“导游”,毕竟这群人当中只要自己能和当地人沟通。 就连同伴也误会了她之前有学过这门语言。而唯一没发现这点人,却是她本人。这是何等怪异而可笑的事态,般若非常清楚。 “……” “……” “……哈?” 第九话:天才的学习速度 闻言,不只是雷奥与塔米,就贝拉也不禁为这里头的逻辑弄得头疼起来,不知该如何去回应般若刚才的怪异发言。他们的模样充分的展现了“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然而,般若却无动于衷地闭上了眼睛,回避他们的眼神。 因此,前.冒险者们果断的转移话题,打算先填饱肚子再来应付般若。 “……我和塔米在出发前只吃了一点东西,有些饿了。般若姑娘先帮大家叫些菜来吃,你刚才说的这件事我们等一下才慢慢厘清。” “我同意队长的意见。” “我也是。” “……” 而雷奥的下一句话,以及同伴们的附和,让突然间变成点菜员的般若张张合合了嘴巴几下。欲言又止。到最后,她决定放弃争辩下去。虽然不被众人理解,却明白这是自己的问题,她无声的叹了口气。然后,她快速的整理好情绪,仰起头观察了周围的人吃什么以后,再次挥手叫来了经营酒肆的那位中年人。 “我要点那个清炒长豆,一盘鱼香肉丝,还有那个……” 为自己这一桌的人点了一些周围的人都在吃的特色菜和肉食——共计三菜一汤与大碗白米饭之后,饭菜很快就送来了。也和之前一样,在菜肴送上桌后,为了让老板能够安心的做生意,般若一行人也是先付钱后吃饭。 在一顿的酒足饭饱之后——虽然众人并没有叫酒,并且在中间穿插了除了般若以外,众人不会用筷子而需要她来示范的小插曲之后。但也吃饱饭的人们在之后终于有了精神来谈论般若之前那个怪异的问题了。 满意食物的可口与带来的饱足感,坐姿豪迈地坐在小板凳上的雷奥,交叉抱着自己肌肉硕大的双臂,率先开口: “既然所有人都吃完饭了……般若姑娘你可以好好说一下,你刚才的发言是什么回事了吧?” 然而,塔米却打断他的话语。 “不对,雷奥队长,既然般若都说能够充当翻译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建议般若刚才说过的东西就到此为止,还是别理了吧。想想就让人头疼。” “塔米你别吵,后辈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样不知不觉会一门语言的。” 认真的雷奥,嫌麻烦的塔米,还有兴趣勃勃的贝拉,三人发出的话语进入般若的耳中。 如同冒险时代一如既往的性格,与那份热闹昔日的光景,让般若嘴角浮现了丝丝的微笑。 但是,她很快的压抑下那份情绪,认真思考自己该怎么去解释这件事。 “东之大陆这里的语言……我不能说自己是会。因为……” 在脑中组织好语言之后,般若开口说道: “打个比方来说,你们现在叫我写出东之大陆的字体,或者主动的教导两种语言不同的发音,我是做不到的。” 说着,般若耸了耸肩膀,神色极为无奈。 “就像现在你们叫我说东之大陆的语言的话,我的脑海一片的空白……事情就是这么的奇怪,你们不相信也没办法——” 露出头疼表情的雷奥急忙打断她的话语,沉默了一两秒之后,才开口进行确认。 “般若姑娘是说,你只能以对象下意识地转换语言,并且理解对方在说什么而已,而本身没有完全的掌握住那门语言……这类的事情?” “有那种事?贝拉你听说过这种事吗?” “没有。这简直闻所未闻啊。” 三人面面相觑,却看见般若她不似开玩笑的神色,而不禁陷入沉思。 然后,贝拉表情纳闷地举手提出了一个假设。 “会不会是后辈你使用了类似于【翻译】或者【心灵沟通】的魔法却忘了?……不对,可是我刚才你和那个人沟通的时候又不像啊?” “不,我的状况可以说是更迈向于体质吧。” “……我真的从来没听过有人用体质来解释语言学的。” 听着贝拉提出自己的猜测,却又加以否定。般若摇头。但是接下来的说法却让对方更加无语。 这时候,雷奥与塔米都放弃纠结这个问题了,认为只要般若能够担任翻译已经足够,并不想去费脑筋思考为什么她不能自由的切换。只剩下苦苦思索的贝拉不肯因此放弃。但是,贝拉很快的灵机一动,接着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 她提出的办法是,既然般若无法主动的使用东之大陆语。那么,假如是她来发问,般若来回答呢?这又是否能够构成下意识的反应,从而让她们能够学习这里的语言? 在实验之后,众人发现这个办法是可行的。 “没想到我们来到这里第一件事,就是陪贝拉学习东之大陆的语言啊。” 一开始就置身事外的塔米半举着茶杯,从旁插口。似乎这里的茶很合他的口味,雷奥亦是苦笑着点头。 对此,般若则是笑着回答: “我也没想要要教你们啊。” “——总而言之,我们来开学习会吧!” 一旁莫名亢奋的贝拉抓着般若的手,齐齐的举起来,干劲十足。 “快快学完了东之大陆的语言,我们就能快快出发,寻找欣儿!” 不忍心打扰贝拉学习性质的般若等人对此没有任何反对意见,一律奉陪。 在讨来了白纸与笔墨之后,和之前学习如何使用筷子一样,领悟力高强的贝拉快速的询问般若东之大陆的各种单词,并且让她翻译不同的句子来学习语法的运用。期间“原来如此”、“是这样啊”、“啊啊,会了”、“这样呢”、“嗯,这就对了”等如海绵快速吸收知识的发言从贝拉口中冒出。而用不了多久,她最后获得的结论是“我差不多已经学会了”,已经能流畅地以东之大陆语言沟通,只是词汇不够生动而已。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即使如此,贝拉恐怖的学习效率已经让般若三人瞪目结舌不已了。 毕竟,在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墨水的纸上写满了娟秀的字迹,算下来已经有大约千多个单词了,并且充满音节的注释。 对方把这些都记住了。 一字不漏的。 “唔啊……好久没有认真学习过了。” “……” “……” 相比塔米只记住了数字,以及大约五十个语音。连后者的二分之一都不到的雷奥,贝拉远远超过了两个男人。 浑然不知道自己被塔米和雷奥投以苦涩的眼神,贝拉精神气爽的这时伸了一个懒腰,伸展筋骨。然而,她却发现自己在做出这个动作以后,原本还有些说话声响的周围突然变得针落可闻的安静。 第十话:分开行动 并且。 一时之间,周围的男人以一种暗藏龌龊思维的视线来回打量着她——贝拉敏锐地感觉到了这件事。 “……什么啊,这种恶心的视线。” 当即,贝拉缓缓的放下双手,皱起眉头来。 “……大概是因为贝拉前辈你的衣服的关系吧。” 托腮的般若歪头观望周围的人的反应,发现了真相,回过头来回答道: “看来前辈你的服装对他们来说吸引力有些大了。” 般若说的是实话。银发魔导师的那件露背上衣,虽然平时穿着法袍时,看不出任何的不妥。但就现在而言,贝拉她没有并没有穿着那件法袍。 在学习的过程中,嫌热的银发魔导师取下了那个新款的燕尾设计、长袍末端开叉的女性化亮黑色法袍,露出里面的束腰上衣背心与短裤,在打扮上整体显得有些清凉。不但露出了肩膀的一部分,并且在做伸展动作时,一大片的白皙后背便不慎地展露在人们的目光之下。 虽然女性这样的打扮,在圣斯西耶诺大陆的冒险者公会相当常见,但这里是东之大陆,从反应来判断,这样的场景无疑对当地人来说稍为大胆了。 般若注视着坐在自己右上角的女性身影,心里重新评价此时的年轻女性。 不施半点胭脂水粉的脸孔、五官十分的精致,不见一点瑕疵的白色肌肤。明亮的银色瞳孔自般若认识她的第一天开始,便一如既往的充满自信。而对方一头的银色长发随意的垂在腰间。 颈项处围绕着一条赤黑色的围脖,上身的要害则是装饰着龙鳞的深红色高领大衣,腰部是由细绳收拢束腰的设计,搭配一条露出白皙腿部的短裤。而长长的袖子绣有繁杂的装饰与银线绑定,脚下是能够包裹住整个小腿的膝长靴筒、由黑苍龙皮制成的黑底红边的厚鞋跟靴子。其手中握着虽然被白布包裹着,但从法力的波动就可以猜出那是价格不菲的法杖道具。 在她的眼里,虽然以目前的银发魔导师来说,在外表上很难与大众认知中的“性感”一词联想起来。然而,实际上以及是青年女性年龄的她也不完全是稚嫩模样,而是有一定的少女曲线的身材。况且,她的身上色还有着知性的气质,无意识中形成了一种反差。 因此,在地球的人认知中,这里的人们普遍上都是早婚年龄的异世界中,贝拉具有一定的魅力是不可否认的事情。 “哼,一群没见过女人的家伙。” 听到般若的见解,贝拉不快的拿起放在桌子边的法杖,似乎是因为被无礼的视线冒犯而要动手了。般若见状,微微扬起眉头,望向了队伍中的其他人想知道他们对贝拉举动的想法。事实证明,雷奥与塔米就在一旁看着,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 (唉,差点忘了他们是艺高人胆大的冒险者。) 般若叹了口气,然后怀着调侃的心情开口: “要不披上魔法大学的制式长袍?降低一下魅力?我的亚空间里面就有一件。上次魔法大学校长送的。” “不要!土死了!” 贝拉想都没想的回应。 “爱美可是我们女人的天性。在这个青春年华的年龄,不好好打扮还有什么意义!” 她瞪了般若一眼。 “没想到后辈你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而且,最重要的是……我这样做的话不就向他们认输了吗?” “作为冒险者要尊重当地习俗,减少引起纷争哦。” “是前.冒险者了,所以不准守这个准则也无所谓。不过,现在是出来冒险的人,所以说是冒险者也是没错啦——你们看什么看!” 下意识的忽略被攘括在“爱美是女人的天性”这句话中的自己,般若虽然嘴上如此劝解,但她也只不过是开口调侃贝拉一两句才这么说罢了。怎么打扮,追求时尚与美,是个人的选择,她一点也没有干涉的意愿。 而即使能够理解美女人人爱看的心情,但周围人们的视线也太露骨了。她无法苟同这种不尊重他人心情的视线。 因此,她并没有阻止贝拉的意思,权当坐着看好戏了。 而一脸不快的贝拉在站起身,转过身来之后,大而无畏地一一回瞪了那些人。 看见拿起法杖的银发女性身上开始流露魔力波动,原先还发出下流笑声的他们显然没有与之对上的魄力,纷纷移开了视线。 凶完了那些人以后,贝拉才气呼呼的重新坐下,拿起塔米从开始就喝个不停的茶壶,慢慢的添满了自己的茶杯。 “嘎!!” 然而,却因为茶的味道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大一样——实在是太苦了,银发魔导师不断的蹬脚,忍不住吐出了舌头。 接着,在缓过气来后,她才继续以忿忿的语气,自言自语般说道: “经过好不容易熬过了平板身材的那些日子,现在才迎来迟到的发育期,再过不久就会有不输莉莉娜那样的身材了,我怎么能因为一点点害臊隐去自己傲人的身材啊。” “还傲人呢,那都不知道是多少年以后的事情了。” 塔米幽幽的叹息,得到了贝拉的狠瞪,然后马上就闭上了嘴巴,继续喝茶。 闻言,般若不由得期待以后的贝拉像记忆中的莉莉娜那样穿上旗袍的样子,但以她发育速度的来看,确实像塔米说的那样,要等很多年后,贝拉穿旗袍才会有莉莉娜的效果吧。 在思绪纷杂之间,般若不由得看多了贝拉一眼。 仿佛从她的视线中察觉到了其中的想法。仿佛被戳到痛楚,贝拉羞愤的咬着嘴唇,猛地站了起来,然后拿起法袍披在身上,接着迈步开脚步。 “那么我先走了。” “等等,贝拉姑娘你去哪里?” 雷奥连忙开口,叫住快步往外走的贝拉,却只听到对方发出赌气的话语,头也不回的回答: “还有去哪里,去收集情报啦。” “可是——” 重战士还想说什么,但被对方打断。 “你们谁也别跟来!后辈也是!反正我已经把东之大陆的语言学会了,你们两个头脑不灵活的男人就跟在般若的身后,帮她打打下手吧。日落之前再来这里汇合。” “……” “……” “……” 听到这里“英之链”的人们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止无意间惹火了贝拉。而丢下这句话的贝拉等“英之链”等人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的身影已经如同风一般的远去。只有银发魔导师离开时,嘲讽他人的微笑回荡在三人的脑海中。 第十一话:白衣书生 竹林的小径上,一位剑眉星目,身形高挑的男子在腹部的位置,挥动手中的扇子并且频频叹气。虽然他的脸上满是忧郁,却因为玉树临风的外表,人们给予关心的从来不是他烦恼的事物,只会盲目的关注他的外表。 男子因为出色的外表,一路上被各种异性——不只是未出嫁的大家小姐,甚至已经成为人妇的异性也为之倾慕,纷纷对这位玉面郎君行于含情脉脉的注目礼,也因此惹得同性妒忌说生得一副好皮囊而排挤,投以莫名仇视的视线。 “唉……” 一路上遭受各种各样的视线,却仿佛已经习惯似的浑然不理会的青年男性依然在叹气。 然后,他向始终不远不近地走在他身后,年轻比他小一载的青年搭话: “琅琊啊。” “在。” 被身后的人精力十足的回应,那名男子依然有气无力的说着话: “你说我该怎么办……苏氏丞相又把他的女儿推过来了,也不想想自己家女儿才七岁。” “……” 对此,身后的黑衣男子一下子沉默下来,似乎不敢对此事发表意见。 而男子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 “还有甘氏尚书、李氏太尉、徐氏礼部、王氏刑部……六部中每个都有他们自己支持的皇后候选人,唯有章 氏兵部让我省心一点,既不站队也不塞人过来。不过,章氏那种防贼的眼神又让我感到很不快,都觉得自尊受损了。他以为我会对他那个好不容易从异域海外寻回来的外孙女出手吗?!真是不可理喻!” 男子一股脑说出的那些姓氏,以及抱怨的话语,使到跟他身后的人继续保持沉默。对方的气质越发像个入定的僧侣一般,仿佛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即使如此,白衣男子明白那只是对方摆出来的态度,而不是没在听自己说话。因为即使他不指名道姓,对方也能明白他提到那些人所怀有其中的重量,不评论而已。 作为护卫跟随在身后的那个人,更多的是在尽忠值守地警戒周围的状况。 对于那人的装聋作哑,男子的嘴角浮现了微笑,自然有办法应对这种情形。 “琅琊,这件事你怎么看?” “……” 既然主上都开口询问了,自己便无法不发表意见,否则就是大不敬。琅琊在内心叹了口气,但是神色如常地开口: “回皇——公子。” 在被目光带着威胁意味的目光瞥了一眼后,连忙改变称呼。 目光崇敬地回应真实身份是恒黎皇朝的皇帝,如今被逼成家立业,立下婚配而私下出宫散心的皇帝。 虽然皇帝假借龙体不适为理由把自己关在了寝宫里面,然后只带着自己溜出悄悄的皇宫,无人得知——然而这件事是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的,可以预见宫中的大臣已经渐渐起了疑心。如果满朝大臣以冒死谏言的名分,大胆地闯进寝宫,发现皇帝不在的话,肯定会天下大乱吧。 “小的认为大臣们的担心不无道理。公子理应体谅才是。” “连琅琊你也这么说吗?” 不被忠心的护卫同时也是小时候一起成长的玩伴认同,男子沮丧地哭丧着脸。 “皇太后也是,成日说我太祖父在我这个年龄已经有三十个孩子了。甚至已经当爷爷了。” “公子。您娶妻生子,留下能够挑选的优秀继承人是您的职责、是义务。” “我知道,我知道。” 正是因为小时候见识过了许多贵妃争风吃醋的样子,自己还不是太子的时候,甚至差点死在了妒忌她母亲获得皇帝的宠爱而下毒手的女人手中,长大就失去了和宫廷里面的女人结婚的兴趣。 甚至,宫中流传着皇帝不喜欢女人的传言,让他十分的气恼。 在下令砍了几个肆意造谣说自己有断袖之癖的人头以后,这个会动摇国本的糟糕谣言总算压了下去。 “但是……唉……” 其真实身份是恒黎皇朝的最高统治者,男子已经不记得他为此唉声叹气了多少次。 一言断千万人的生死的皇帝,在天下权势最大的霸者,同时也是人类。既然作为人生于世,那么其生命就没有永垂不朽的道理。 每个人都会生老病死,他也总有一天会死去。 所以,即使今天被器重、被信任。但要是他这个皇帝明日驾崩之后,作为前皇的旧臣难免会引发新皇的不安——就算现在相安无事,但一年后呢,五年后呢?想要上位的新人就会买通太监与皇帝亲近之人,发出对旧臣的谗言,那旧朝的臣子就危险了。 而为了避免被自己的势力被清洗,能够在未来的皇帝上位后,担保自身性命的事物就是彼此的血缘关系。假如自己家的女儿能够成为皇后,皇后的孩子极有可能就是未来的皇帝,只要不是犯下罪大恶极的过错或者失误,那么作为亲家的自己绝无轻易的被陷害、失去信用,然后有一天就无缘无故丢了性命的道理——这亦是再也简单不过的道理,也是最强大的一个“保险”。这值得所有人去拼命。 因此,乍看下高高在上的大臣们无不深恐老年的自己会下场凄惨,纷纷发展自己的势力,而没有发展势力的人也谨慎而敏锐地观察朝廷的风向,选择要投靠的一边。 皇朝无时无刻都在风起云涌,门阀的勾心斗角。 而迎娶了那些推荐上来的女人就会把斗争发展到后宫来。 人吃人的皇宫。 天底下最恐怖的地方。 既金碧辉煌且一尘不染,在夜晚给予日间劳累的皇帝一个温暖乡的时候,亦无比的血腥并罪恶深重的一个地方。 “被逼婚成亲,家族旁系子弟失踪,弟子遗体频频被盗而引发各大宗门掌门大怒,北方蛮族侵扰边界……这些事情怎么一股脑儿的冲来,等待我处理。” 以前,当男子感到烦不胜烦的时候,也想过要不要随随便便的和一个送上来的女人结婚生子算了。但想到未来自己的孩子——也会和自己一样,在种种阴谋诡计下生存下来之后,还要和他同父异母的兄弟互相残杀,一直到剩下最后一人才登上皇位,再应付各种来自大臣和后宫的压力,如此循环往复……想到皇帝的宿命,男子就于心不忍,导致不但立后一事一拖再拖,就连妃妾都没有一个。 “所以,我这不是出来走走,散散心吗?” “回公子,我们出来走走也走得太远了,都来到苍州了。” 原本护卫张了张嘴巴,心想难得出来一趟,就不想要增加对方的烦恼了。但最后还是忍不住发出谏言。 “恕小的斗胆直言。苍洲这边有很多从外面的大陆,来到神州的异域人士和异域商人。如此龙蛇混杂的地方并不安全。” “没什么。我身边不是有你在嘛。权当增广见闻了。” 一边回答,一边不断的挥动手中的折扇,心情却越发感到的忧闷。“啪”的一声,男子合上了手中的白扇,负手前行。 在人们的眼里,琅琊是穿着黑色劲装的年轻剑客,和书生打扮的男子走在一起,无疑非常的怪异。而且,从剑客还叫后者“公子”这点看来,怎么看都不对劲。 就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的时候——主要是男子在主动向护卫聊天,他们看到前方不远处传来了骚动。 山林的入口处,站着情绪激动的一群人,正在争吵不休着什么。 第十二话:热闹熙熙 见状,白衣书生打扮的皇帝立刻来了兴致,转头对身后的人说道: “走!一起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等等,皇——公子,请不要去那种人杂的地方!” 但是,在琅琊还未把话说完,男子已经不见人影,快步的走向了人群。 “……” 无言看着这么一位明明是君临天下的皇帝,在一路上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的男子。此时的琅琊也已经死心了,只能赶紧的跟上一见到热闹或者奇怪的事物就怎么劝都劝不住跑去的主上。 而往人群的地方靠近之后,他们便看见在一群黑发黑眼的东之大陆人民当中,一名穿着华丽、奇装异服的银发少女被人们围堵,正在不断的对她说着些什么。 “借过,借过一下哦!” 好不容易挤到人群的内侧之后,男子抬起头来,然后不由得一愣。 “这还真是……” 当双目看到了那位人群中的银发少女,男子发出前半段言语之际,他的护卫也点了点头,下意识的接下话。 “漂亮的一个人啊。” “奇怪的服饰。” 两人截然不同的后半句评价,导致双双一愣,然后看了彼此一眼。 “——公子所言极是。此女气质的确不俗。” 护卫退缩,马上开口附和了主上的审美观。 “你这违心的敷衍,还不如不说话。” 男子首先翻了个白眼,然后将视线放回被评价成打扮奇异的人身上,再次在内心感叹站着人群中央的银发少女。 他清晰的感觉到特立独行的某种气质在吸引着自己。接着,为了尽快弄明白对方被人群围堵的原因,男子没有选择慢慢的聆听周围人们对少女说的话,而是拉了拉站在一旁看起来神情十分懊恼、皱者眉头的中年人。 毫不嫌弃对方劳动后脏兮兮的山夫打扮的衣物,他靠近对方问道: “这位大叔,请问这里发生什么事?方便说一下吗?” 被突然叫到的山夫一愣之后,斜眼望去。 “哎?” 山夫看到发问的人是穿着洁净、书生打扮的人之后,首先是惊讶对方能够对连大字也不认识几个的粗人——自己如此的友善。因为换在平时,读书人遇到他连皱眉绕路走都来不及,根本不会主动靠近。 但疑惑归疑惑,那位山民想也不想地当即回答。 “哦哦,是这样的。这边有女孩要上山,我们说山上有可憎的山贼也不听。说什么都要去侦察一下,说自己没有问题。我们这不在劝她。” “……想要进入有山贼的山里?” “没错。怎么会有人往有山贼的地方跑,莫非脑筋有些不对。所以打扮也这般稀奇。” 闻言,男子顿时脸色古怪起来,只有一旁的护卫因山民的评价而暗暗的点头认可。 男子重新望向一看就知道不是神州人士,在黑发黑眸的人群中显得鹤立鸡群的少女。她拿着一根以白布包裹的长杖站在人群中央,闭上眼睛不去理会人群的劝诫。而看着这样的一位丽人,男子轻易的想象得到对方被山贼抓住会落得怎么样的一个悲惨下场,不由得摇头嘀咕着“太乱来了”。 “……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吗?” “可不是嘛。” 随着背着由竹编织而成的篓子的山民解释。男子逐渐的明白了事件的经过,事情大概是一群热心肠的当地人看到想要上山的银发少女,虽然对方是异域人士,但还是劝告她不要上去。 男子想了想,最后做了决定一般,他用合起的扇子柄敲击左手掌一下,说道: “知道了,这里让我们来处理吧,我会好好说这个小姑娘的。大家就别聚在这里了。否则有人报官说聚众闹事就不好了。” 当男子提到报官这个词时,那位山民明显犹豫起来。他再看了看跟在他身后的黑衣剑客之后,那位大叔就明白了什么,当即点头,然后叫众人离开了,离去时还时不时的往后瞥视,担心银发女孩一下子就不顾劝阻冲上山。 当人走到差不多后,男子才转过身来,对着张开眼睛望向他们,脸色不太好看的银发少女说: “所以,事情你也听说过了,这座山有凶狠残忍的山贼。所以姑娘家还是回去比较好。少得让家人担心。” “才不要。” 银发少女——贝拉.安德拉看见走了一群人之后,又来了两个人来劝自己,仿佛她在想不开企图自杀似的不断的阻拦。不难预见,不禁翻了翻白眼的贝拉把两人当作好管闲事的人。 银发魔导师没好气的闭眼叹气然后侧过身子,睁开一只闪耀着美丽光芒的银瞳,瞥向了他们。 然后,以有略为生硬的口音说道: “我又不是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只是要调查一下里面的情况。” “调查山贼也可以让官兵来做,你一个小姑娘家别凑合这种事。不知道周围的人把你当成看不开,想要自杀的人了吗?回去吧。” “官?你是说执法者吗?这里附近有很多女孩子失踪了。而你口中的那些官员可是充耳不闻哦。” 没想到,他的一番好意却收到了对方的反讽。 “真有此事?” 从异域少女的口中听到这个消息,加上对方对于自己等人的后知后觉而投来的鄙视目光,男子与出身平民的琅琊同时皱起眉头。觉得本土的事情需要外面的人担心而脸上无光的时候,也对当地官府的不作为而生气。琅琊看到男子的脸色明显变得铁青了起来,顿时知道有人要为此丢官帽,情节严重甚至连脑袋也会搬家。 果然,接下来男子的语气带着忧闷与难以察觉的怒气。 “……这件事我会派人去查证,总之,这不是姑娘家你该管的事情。一个人进入山贼窝什么的,你也太大胆了。” “我不是一个人!” 对方当即反驳。 “虽然我有同伴,但我暂时不想要跟他们说话!而且,你又是哪根葱呀?上来连名字都不报,就不停的嘀嘀咕咕。” “我的名字吗?” 银发少女的大大咧咧的态度,让男子的脸色渐渐的好了起来,不再那么的僵硬。而对于贝拉的问题。男子抿嘴思索了一下,觉得除了作为常识,神州的人都知道他的本名以外,别说异域人,连神州的居民也没人懂他这个皇帝的字——也就是唯有亲近之人才会知道,而且同等地位的人才能叫的称呼。 第十三话:魔导师的攻击 而如今天底下知道他的字的人不足五人。而且就算说出了皇族国姓“黎”也和“李”等有许多相同谐音的姓氏,不受影响,所以也不必避讳。 全名是姓黎,名德同,字宗的恒黎皇帝便如此抬起眼眸,回答: “就叫我是黎宗吧。” 而对方点了点头,再把视线放在如木头人般站立在男子身后的黑衣剑客上。那个“轮到你了”的含义不言而喻。 “……琅琊。” “我是贝拉。而告诉你们一件事,黎宗你口中的姑娘家我,已经二十七岁了哦。即将满二十八。明明也没有比我多大,别像队长这么叫我。” 这番带有不甘的话语,顿时让两个男人呆住了两三秒钟的时间,然后齐齐发出讶异的声响。 “和我同年?!” “比小的还年长——” “你们的眼神是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了!!” 这样的反应引起了贝拉的怒火,仿佛炸了毛的猫一样,愤怒地转身面对他们。而两个男人看见指向自己的魔法杖,也非常识时务地马上道歉。多亏了诚意十足的道歉,贝拉微微的眯起了眼睛狐疑地看着他们——只要看到一丝不相信的眼神,立刻会把魔法糊上对方的脸孔,虽然心里的这么想,但她最后还是没有动手,悻然地收回了法杖。 而在那个冲击认知的惊愕过去之后,男子——黎宗勉强的闭上了因为惊讶而半张开的嘴巴,以另一种目光重新看向了穿着异国服装的少女——不对,应该说女人,既然是有独立思考的能力的人了,那么男人可以预见对方不是不谙世事就要上山,面对危险的人。她双手抱在胸前。炯炯有神的银白双眸仿佛目光所汇之处、一切难题都能迎刃而解,展露出自信的容颜。 在换了一个视角来正视对方之后。 现在,黎宗有点相信对方和自己同年了。因此,接下来,他以不再是对待年幼者的语气,而是以平等的态度来进行对话。黎宗用拿着折扇的手指向了坎坷的漫漫山路。 “那个,贝拉小姐。你真的打算上这座山吗?” “当然。” 贝拉以强而有力的语调,点头回应。 “既然被我知道了有人在这里为非作歹。我就不能对视而不见。等我查清楚了对方有多少人,找到上山的路之后,就叫我的同伴来把这些人渣消灭。” 说要消灭数量未知,实力也不知根底的山贼,口气相当的很大。黎宗和琅琊不知道对方自信的凭据是什么,但也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大概是为对方自信满满的态度感到有兴趣吧。黎宗的兴致一下子就上来了。 在一旁默默观望着事态发展的琅琊心中顿时又涌现了不好的预感,正要开口—— “我们同去吧。” 他却迟了一步。为此,黑衣剑客沮丧地垂着肩膀。 “不用了。” 而贝拉想也不想地拒绝了这个提议,在她面对黎宗疑惑与眼神不知为何带有感激的琅琊时,没好气的摆摆手。 “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假如贝拉小姐执意犯险,而我为了独善其身而视而不见的话,此举并非君子所为。” “哈啊——?” “总归一句话,你要上这座山的话,我跟定你了。” 银白的瞳孔盯着黎宗,贝拉看见对方笑眯眯、不肯退让的神色之后,当即沉默起来,似乎思索要不要答应。琅琊则是看不惯主子登徒子般的行径,纠缠对方而忍不住捂着脸孔。而两人在等着她的答复时,却脸色大变。 因为,贝拉倏地抬起了单脚,朝黎宗的腰部横向踢去。 “——” 女孩做出始料未及的袭击,让两人大惊失色。 “皇上——!!” 作为袭击的一脚十分突然。 然而,黎宗的反应却是迅敏无比,上半身当即往后仰去避开这一击。而在他的背后触地之前,黎宗以左腿为支撑点扭转身体,站稳了。虽然姿势有些狼狈,踉跄地倒退了几步。但也成功躲开了对方突然间的攻击。 绷着一张脸孔的贝拉却没有停止的打算。在踢出的那一脚落空之后,她立刻踏前一步,然后旋转半身,向模样有些狼狈的黎宗打出一拳。 “——” 黎宗睁大眼睛,随即抬起抓着折扇的手臂来,以扇柄抵挡拳头。 同时,他迅速将手伸入衣袖,抓着了什么。 就在黎宗要抽出袖中的某样事物的时候,突然的发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刚才和现在的贝拉使出的踢击和拳头,威力于速度和普通的战士相比,不但毫无比拟可言。其中的力度也小的让人惊讶。 正是因为抵挡住了对方踢击,黎宗他意识到贝拉可能不是要伤害自己。 但如果不是要伤害我的话,银发少女的目的又是? 即使黎宗本人发现了什么,他心急的护卫却没有注意到。 电光火石间,护卫一瞬间联想到的是,以往想要刺杀皇帝,无所不用其极的恶党们所使用的手段。这一次或许是派能引起皇帝注意的异域少女,然后趁机下手。虽然皇帝和刺客本人此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两人都静止不动,这点让人匪夷所思。但此刻脑袋霍然间出现了“刺客”这一词的琅琊已经没有去思考更多。 当即,他不假思地拔剑。 长剑瞬间划过空气,甚至留下一道气爆的声响。 当剑刃在眨眼间来到银发少女的喉前,即将对方当场斩杀时—— “住手!” 似乎是贝拉挥出拳头的同一时间,甚至在那之前,琅琊的手已经抽取了腰间的紫红色长剑,扇子的木柄抵住对方第二次攻击的黎宗眼角发现护卫的动作,急忙大声的出口制止。 嗡。 因为拔剑的速度太快,并且在听到黎宗命令的霎那间,机械似的霍然停止一切动作。琅琊手中的长剑发出一阵的嗡鸣。 “呼……” 总算在千钧一发之际,阻止了琅琊杀死对方,黎宗先是松了口气。 因为在他的视角中,当少女对自己展开攻击时,自己护卫的那把寒光闪闪的剑刃便已经在空中拖过一道残影,眨眼间就出现在对方的喉咙附近,就只差那一点距离便会划破对方喉咙,甚至那个美丽的头颅也会毫不费力的割下来。幸好自己即使开口阻止了,黎宗冒出了一把冷汗。 然后,黎宗脸色有一些阴晴不定,等着贝拉的解释。 此时,明明她的生死都在对方的一念之间。慢条斯理地回收拳头站好,贝拉的脸上没有半点害怕的情感。而书生与剑客组合的两人,反而从她的脸上看到了一种被称为“欣赏”的情感。 少女轻轻张开嘴唇,说道: “反应还可以。跟上吧。” 第十四话:山贼 突然间的这么一句话,让两个男人错愕不已。 “……咦?” “什么?” 不等一脸疑惑的两人说什么,贝拉就耸肩,一边自顾自的点头。 “你身后的护卫一看我就知道很厉害。这点眼光我还是有的。但我不就担心你是一个拖油瓶嘛,要是黎宗你连我一个魔法使用者的拳头都挡不下来,想都别想跟着我。好在你没有弱到那种程度,你通过测试了。” 说着,贝拉看了一眼表情同样呆愣的琅琊。 “……还有,你这个人要用剑指着我到什么时候,快拿开啦。” 自己被识破是黎宗护卫的身份,琅琊并没有感到多惊讶,毕竟他从一开始就散发着“别来惹我和主上”的气息,死死的护住任何一个方向可能发生的袭击。而之所以让贝拉差点得手,是在琅琊捂着脸的当时不小心松懈了。意识到自己的过失,琅琊才会反应过度,没注意到贝拉的攻击根本没有多大的杀伤力。 而对错愕的两人如此说道,贝拉就用魔法杖推开了长剑。而琅琊也看了皇帝一眼,得到对方点头示意之后,才收剑回鞘。 琅琊重新走到微服的皇帝的身后,站着不发一语。 而黎宗也轻咳一声,脸上恢复笑容。 “既然我的反应力在贝拉小姐你的眼里还算可以的话,是否可以出发了?” “可以。” 贝拉率先前行,而黎宗快步上前和她并肩而行。 “对了,刚才你的护卫叫你‘皇’什么。” 这个时候,贝拉歪了歪头,看向身旁的微服皇帝。 “我好像听到‘皇上’这两个字。” 闻言,黎宗的心顿时凉了半载,想起自己的护卫在情急之下,确实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而不禁瞪了身后的人一眼。看见琅琊一脸无辜的模样,皇帝咬牙切齿地转头,看向前方的道路,在回避贝拉的视线同时佯装平静。 “那肯定是小姐听错了。你说对吧,琅琊。” 听到这里,琅琊才后知后觉的连忙点头,配合主子掩饰过错。 “是、是的。我刚才喊得是黄公子。是贝拉小姐听错了。” “没有错,刚才他喊的是黄公子。” 黎宗也适时地和护卫一唱一和起来,开口朝狐疑的贝拉补充道: “而黄(皇)是我的姓氏。” “哦?你的全名是黎宗.黄?” “是的。” 看见黎宗煞有其事地微笑,连连点头后,贝拉若有所思起来。 她最后开口: “原来如此,‘黄’是姓氏啊。我还听错成了皇上了。我就觉得哪里可能出门的第一天就碰巧遇到这个大陆的皇帝。” “哈哈哈,这不可能的。贝拉小姐你有些异想天开了。” 黎宗干巴巴的笑着回应。 而贝拉轻易的接受了这个说法,想起自己刚才还用审视的目光盯着黎宗的行为,不由得觉得好笑而自嘲,很干脆的没有继续追究下去。 黎宗则是脸色平静把头转向另一边去,手则抚摸着自己心悸的胸口,连同自己的护卫两人的份,同时为差点露馅了而大大喘了口气。 或许贝拉是外面的大陆来的才不知道,但是两人十分清楚他们的身份假如在这里暴露、公开出去的话,会引发多大的麻烦。 (——虽然说是扮作一个“饵食”引某些人上钩才来的……但这跟消息传到整个天下又是两回事。) 发现皇帝不在的京城剧烈动荡,天下人皆知。在各种阴谋言论浮现的同时,不怀好意的人也会闻到一丝陷阱的味道而警惕起来。而这么一来,特地向某些人放出皇帝不带禁军微服出巡的功夫都白费了——而且,还有一大堆的烂摊子还要收拾。 按照苍州这边的俗语来讲的话,就是“两头不到岸”的情形。 试着想想一下,在行踪暴露以后,自己不能安安静静的回去,数以万计的禁军护驾,坐在车里当作摆设,还要劳民伤财的铺张回宫,一路接受各地官府的觐见朝拜——把快马加鞭两个月就能回京的路程,弄得一年半载也回不了,想想就让人不禁头皮发麻。 ——实际上,在联想到这样的情形之后,黎宗的衣服底下已经淌满了冷汗,比护卫的琅琊还感到紧张。 毕竟暴露的话,想要名留青史的百官会让挞伐皇帝的奏折,便会如雪片一般朝自己飞来。 感到一阵后怕的黎宗,脚步慢了下来而遭到了前方的银发魔导师的催促。 “你在干什么,怎么快跟上!” “哦,哦哦。” “哦什么哦,你停了,你的护卫也不动了知不知道!” “我这就来。” 黎宗在贝拉不耐的视线下,急忙和沉默的护卫一起加快脚步上山。 而他们没有发现,后面的视线目送三人离去之后,隐藏在黑暗的人已经悄悄的放出了一头老鹰。 而脚上携带着信条的老鹰,飞入云霄。 其振翅飞翔着的方向。 正是这个皇朝的偌大京城。 *** “呜哇。” 这声感叹,是黎宗一行人来到半山腰处后,由小心翼翼地蹲在密集树林草丛里的贝拉发出的。 因为映入她眼帘的是,高达十公尺以上、整体是由重木钉上铆钉,再被精铁浇灌而成的巨大铁门。门前聚集着数十等待大门开启的山贼。不但如此,在由壮木围起的高耸壁垒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能够容纳二十人以上巨大箭塔耸立。 这种程度的防御工事已经不能说是山寨了,不如说是“城堡”才比较恰当。 比起银发少女深思起来的表情,身旁的两位男子则是眉头越皱越深。对他们来说,苍州这里的山贼比想象中来得强悍,而随之变得复杂的情况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事。这是抱着剿灭二三十人——顶多一百个山贼就是极限的他们,在上山前从来没想到的状况。 不但装备精良,防守森严,还有数量不少的山贼身上的氛围,也是一等一精锐的战士。这是无法被忽视的事态。 如果说是无力对抗这种程度的恶徒,黎宗不明白为什么苍州的州府没有将之上报,让朝廷来处理。任由起壮大到这样的程度,作为皇帝的自己还懵懂不知,也真是可笑。 到了这个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的银发魔导师也有些紧张地抓紧了法杖,准备应对任何的突然状况。 见到身边胆大的魔导师也是如此,黎宗的脸色好看了一些,语气有些调侃地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贝拉小姐,看到这些了你还要说上山打山贼吗?” “你!” 贝拉将视线从巨大的城门移开,忿忿地瞪视抱着双臂、躲在树木后面的黎宗。 “我从开始就说过,只是要上来探察而已。探查!又没有说要一个人灭了所有的山贼!” “哦?是吗?” “就、是!” 忍着想要站起来踢黎宗一脚的冲动——因为那么做会被山贼发现,贝拉握紧了一双粉拳。然后,她不再理会对方,重新将视线放回难以突破的山之城堡上,认真的观察可带同伴来突破的薄弱点,拯救被拐走的村民女孩。 第十五话:被发现了 “虽然不知道山贼的具体数量,但以我自己的经验来判断,那些在铁城门前等候对方山贼,是在接受盘查,然后有了大概一百人的人数以后,门才会开……毕竟铁木沉重的重量导致门不能频繁的开启。所以我认为数量不会少过一千就是了。” 贝拉指了指停在门前的马车。 “还有一点就是,要进入这座山寨的物资。假设是一个星期的用量的话,保守估计都有接近上千人吧。” 黎宗深以为然的点头。而琅琊也因为头头是道的分析,惊讶的低语: “原来你真不是不谙世事的大小姐啊。” 贝拉忽视了琅琊的话语。双眼继续盯着巨大的铁之壁障,想从中获得更多的信息。 “如果是五十或一百人的话,我一个人还有歼灭他们的办法……但看样子现在是不行了,要回去搬救兵。” “救兵?你的同伴们有这样的能耐吗?” 倚靠在树干后的黎宗扬起了头,瞥了一眼不但有重兵把守,还占据守着险要的山门。怎么想都不是几个小姑娘能搬来的“救兵”能解决的事,当然,假如对方在当地的背景很大除外,或者“救兵”神通广大。然而,想到对方是异域人士,第一种假设就微乎其微了。 看见对方明显不信自己说的话,贝拉哼了一声,回答道: “当然了,如果是我的后辈来的话,不管有多少人来都不是她的对手。” 黎宗和琅琊齐齐保持沉默,也没有反驳。但他们并没有把贝拉的话当成一回事,只认为那是对于同伴所拥有的信赖而不是实力的一种表现。判断观察得够久了,为了避免被巡逻的山贼发现,贝拉已经有了回去的想法,边缓缓的后退,边开口: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离——” 刺耳的敲击钟声突然响起。 在贝拉等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巨大的铁门已经发出轰然声响,然后在门还未完全开启的时候,里面全副武装的山贼便骑着马匹倾巢而出,对在山门外的人们进行屠杀。 “等等!你们是在做什么!” “我们是同一伙的啊,为——呜啊!!” “你们——唔!!!” 山门一瞬间便涌出了上百名山贼,而原本在等着进入山寨的人们都浴血倒下。冲出山门的山贼中,穿着黑色甲胄的领头大喊命令道: “搜山!不要放过任何一人。” 从完全打开的山门里面,冲出了更多的人,并且扩散形状地搜查着每一个角落。贝拉等人离山贼的方向原本就不远,不行动的话,很快的就会找到这里来,而要顺着大路下山的话,又很快的被发现。 “大事不妙了。” 贝拉等热惊讶的看着外面的人们被山贼们杀死。 事情恶化得太过突然,贝拉的神色不由得僵硬起来。同样的,黎宗与琅琊的脸色也很不好,却没有太过忧心。他们毅然和贝拉转过身,想要进入深山的范围,躲避搜山的山贼——只要能够分散他们的数量,就算遭遇了敌人也有很大几率可以逃出去。 然而。 就在这个时候。 “在这——!!” 一名不情不愿的奉令搜山的山贼正巧爬上长满草丛、贝拉等人所在的山坡,发现了他们。而那名山贼露出喜色,在还未喊完,黎宗身旁的琅琊就瞬间转身、拔刀。 散发的剑气霍然扩散开来,白色的光芒在那名山贼的眼中一闪而过,被砍飞的头颅便滚到了山坡下。而即使琅琊的反应迅速,死去的山贼喊叫也未来得及向同伴示警喊,其滚下山坡的尸体与头颅还是吸引到了下面山贼们的注意力。 这让三人顿时感觉不妙。 “上面!!” “杀过去,一个也不留!!” 抬起头的山贼们反应慢了半拍,随即气势汹涌地往这边冲来。 “喂喂,当中似乎有个女的。” 其中一个山贼的惊呼,让刀口上舔血过活的其余山贼更是双眼冒出精光。 山贼一个个大呼小叫起来,更加卖力的爬上山坡。 “哦哦,姿色上等啊!” “你们不要命啦。首领说过一个活口不留的!” “这简单,我们没说不杀,只是女的就暂时不杀,先让兄弟快活后再了结。” “嘿嘿,对。这样还是一样没违背首领大人的命令。” 那些从山贼口中传来的污言秽语,使到贝拉露出了厌恶的神色。但是她没有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毕竟,要是会在必须逃跑的时机,却轻易的被敌人三言两语的激怒而失去判断能力的话,她早就活不过冒险者年代了。 然而在贝拉转身就走,无视脑后传来的话语的时候,让原本打算带着黎宗和贝拉离开此地的琅琊忽然间停止了一切的动作。 “这些……该死的……恶徒!” 琅琊的声音很轻,但还是被贝拉发现了这句从对方口中发出的话语。因此,原本走在前头的贝拉转头瞥了有些不对劲的对方一眼。也因此,她发现在杀了人之后,琅琊的黑色眼瞳似乎鲜红了一些,原本沉稳的气质也有些变化。这样的变化似乎在他听到了山贼们肆无忌弹的话语后,有更加鲜明的变化。 “皇……公子和贝拉小姐先走。小的要帮您们殿后。” 面对一拥而上的上百名山贼,琅琊反而露出了轻蔑的神色。仿佛完全感受不到山贼群带来的压力似的,他转头对黎宗和贝拉如此说道: “贝拉小姐,黄公子有劳您照顾一二了。” “等等,琅琊!” “小的把这些不配称为人的畜生杀了之后,会跟上您们的。” 然后,不等面露惊容的黎宗答话,他就纵身一跃,鞋底踩着陡峭的地面,维持者身体的平衡。琅琊就这样快速的滑下了山坡,单人持剑与山贼们对峙。 山贼们看着脸色阴沉得仿佛能够滴出水来的琅琊,山贼们仿佛在看待宰的羔羊一般,冷笑着了冲上前想要将挡路的人大卸八块。 而山坡上的两人则是完全愣住了。黎宗似乎因为琅琊丢下自己去杀敌,愣在了原地上看着很快就笑不出来的山贼们,完全被琅琊一个人所压制屠戮。贝拉则是对方的嘱咐要带着一个“累赘”而微微一愣。但她旋即便明白了对方的打算。 这位书生护卫想一个人挡下这群山贼,后来才和悠闲逃跑的她和黎宗回合。不但如此,当事人的表情透露着自己似乎有着无论如何,都必须了结的事物存在。这虽然很乱来,然而对方确实有实力这么做。 于是,贝拉便没有了阻止对方的意思。 只是对方的主子不是这么想。 “喂,别冲动!” “最起码带上我啊!” “琅琊!” 第十六话:突围逃跑 白衣书生看着自己的护卫丢下这句话以后,便在山坡下杀个痛快的样子,兴奋的想要一并跳下山坡。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却感到了一股力量在拉扯着自己。黎宗困惑的转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胳膊已经被贝拉抓住了。 面对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的黎宗,总算理解刚才那位护卫话语所说“照顾”是什么意思了——这位黎宗公子显然没有自己正在被保护着的自觉。内心顿时有种自己在照看着小孩子的感觉,贝拉在心中叹了口气,然后直视着对方,开口说道: “别冲动的是你才是。因为你的护卫是因为有实力杀光下面的人,就算打不过也有办法突围才跳下去的。反而是你,你有那样的把握吗?” “这个……” “我是不知道你有没有那样的实力,反正我是没有。所以恕不奉陪了。” 说完,贝拉就放开了抓着黎宗胳膊的手指,然后站起来,瞥视了转眼间就已经杀死三个山贼的琅琊。剩下的山贼在发现来者不善之后,便呈现包抄的队形,团团围住了对方。即使琅琊的实力出乎预料的强悍,山贼们还是分出了一批人马爬上山坡,追击他们。 “坦白的跟你说,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你的护卫是不会那么容易死掉。但在杀敌的同时,还要分身保护你的话,就说不定了。” 面对黎宗投来的目光,坦然受之的贝拉抱着一双手臂。 她的嘴唇微微的揪起,然后继续说道: “现在不跑的话,他还要留下来保护你。而你要知道的是,留下来的话,你们要面对的不只是下面的上百名山贼而已,更多还在寨子里面,天知道里面会不有有强者。到时候除非你们可以杀光所有山贼,不然面对满山满谷的敌人,你们全部要死在这里哦。懂了吗?如果我都已经说得这么清楚了,你还要一意孤行的话,我们就此别过吧。” 不去看着剑气纵横,只凭一把剑不断在收割生命的琅琊,贝拉转过身,面对山林的深处。 然后,她侧过头,等待背后的黎宗给予他的答复。视对方的答案,她会选择按替自己等人争取时间的琅琊意愿,不介意幸苦点带着黎宗一起逃,反之,她会毫不犹豫的丢下书生然后一个人离开。 毕竟,按照现在的情形,应该是越快撤退越好,不是在这里解释一大堆道理的时候。但正因既然有着萍水相逢的缘分,她才会多劝了对方一句,也可以带者对方一起逃跑,然后和他的护卫汇合。这当然是最理想的状况了。 但要是对方不听劝的话,贝拉也不会停留在此。 (我可不是后辈那样的烂好人,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仅有一面之缘的人士——其死活就真的要听由天命了。顶多是能帮就帮,能劝就劝罢了。) 当贝拉在内心如此嘀咕的时候,黎宗的那一边。 虽然他的情感上不愿意在他人为自己奋斗时,就这么的离开。但在理智上也明白贝拉所言非虚,是秉着一份好意才对他好言相劝。在这个时候离开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黎宗表情纠结地看了正在奋战的琅琊最后一眼,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叹了口气。 望着山坡下方,那个有些癫狂的背影,黎宗缓缓说道。 “琅琊出生的家乡,就是被一群山贼灭村的。” “……” “全村只有被母亲藏在干涸的井里,十岁的他活了下来,而山贼的狂欢——针对他村子人们的折磨持续了整整三天。无力阻止悲剧的他凭着自己的力量,吞食着死苔,花费七天的时间,挖开井壁爬了出来。琅琊精疲力竭倒下的时候,才被恰好路过村子的我捡到。因此,他无比的痛恨山贼。之前听到这山上有山贼时,他还算能克制,但真正面对的时候,他会暴走的。” 黎宗佯装没有看到贝拉那“明知道自己的护卫有着这样的伤痛,那你还要带他到有山贼的地方来”的目光,摇了摇头。 “不过,我也知道琅琊的实力是不会有事的,所以……我们走吧。” 贝拉也没有答话,因为她没有兴趣去打探别人的过往。而既然要战斗的人都做好觉悟了,自己更加没理由,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去阻止对方选择的道路。 也不管黎宗是否追上,她快速的往森林深处窜去,躲避追来的山贼群。 **** “这里!” “该死,一个小娘皮和一个死书生,两个还跑得挺快的!” 然而,虽然两人行动快速,但还是被背后的敌人追了过来。山贼们在丛林中发出呼叫声,吸引同伴到来支援。而且,经过贝拉的初步估计,对方赶来支援的数量还真不少。因为,在天空被密集的树枝叶蒙蔽的地形,即使陆陆续续的发出风刃,杀死了十多个山贼以后,逃跑的途中还是会出现敌人,不但没有减少,甚至有越来越多的迹象。 这让被贝拉很是忧闷,抱怨道: “真是的,这些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派这么多人来追我们两个值得嘛!” “大概是哨兵吧?” 从刚才开始,敌人就由贝拉一个人来出手击杀。连森林间突然激射而来的冷箭,也由贝拉施展【风之铠甲】抵挡下来。 也就是说,那名书生打扮的男子完全没发挥任何作用。 假如对方没有说话的话,她都快忘了对方存在,都完全把对方当成体能好的大少爷了。但是,直到如今都没有看到他喘气,体力不支的迹象。始终不近不远跟在后面的黎宗,让贝拉投以有些惊讶的目光。但是,抛弃护卫一走了之有的罪恶感,让黎宗有些郁郁寡欢,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回答: “我听琅琊以前说过,规模大的山贼团会让底下的山贼,在其周围左右轮流露营,防止寨子被钻空子偷袭……不过这样的数量也太多了。” “唔,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说我选错路线了吧?” “应该……” 原本想要点头的黎宗在接触到目露凶光的贝拉的视线之后,果断的摇头改口。 “不是。” 看见黎宗如此的识时务,贝拉满意地点头,回收视线。 “那就好。毕竟我们现在既不能用大路下山,因为那会被骑马的追上,也没有川河可以跳,然后趁机在远处上岸。那除了满山乱跑以外,我们可就没有选择了。虽然在森林移动肯定会留下痕迹这点很是麻烦。然而,在这么多条山路里头,本天才怎么会选错的那——” 当两人边跑边交谈的时候。 “找到了!!” “抓住他们!!” “别让他们靠近禁忌之地!我们会被首领杀死的!” 绿林中又有一拨山贼出现,大声的彼此沟通。贝拉立即发出了风刃,杀死了几个杀鸡儆猴了之后,发现了他们的语气十分急迫这点。 第十七话:刺激的体验 (他们……似乎很害怕我们继续前进?) 而听到这番话语,黎宗也终于能笃定是对方选错路线,自己等人正在往守卫严密的地方跑了。 对于这点,黎宗盯着银发魔导师的女巫帽,想看看对方这次如何辩解。 “敌人不想要我们做的事,我们就偏偏要做!” 感受到来自背后的视线,贝拉也毫无愧疚的情感,语气反而更加的高兴。这让黎宗的嘴角抽搐起来。 而且,她们很快的发现,山贼们口中的“禁忌之地”是怎么样的一个地方。 “——” 那是一个险峻的悬崖。 远方的峰峦重重,浓厚的黑暗缭绕在悬崖的下方,无法窥视底下的状况。 身后密密麻麻的都是持械的山贼,被追赶到黑漆漆望不见其底的悬崖前的两人停下来脚步。贝拉一脸的疑惑,黎宗的脸色则是要哭出来般的难看,唯一相同的是,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这里会被山贼畏惧,并且因为他们的靠近而害怕不已。 “站住!!” 一个长着大胡子的大胖子山贼看到两人被迫地一步步走向了悬崖边,脸色一变,急忙喝止他们。 “别再靠近那里了!我可以答应不杀你们!” 他向周围的山贼打了一个眼色,那些山贼会意,立刻挪移脚步。 等山贼们让出了一条能够通过的道路之后,他才继续说着。 “我是这里的小头领。我可以做主。” “……” “我会放你们离开!总之别靠近那里!过去吧。” 说着这一段话时,大胡子山贼的眼神细微闪烁。那不会杀害他们的拙劣的谎言,贝拉和黎宗自然不会相信他的话语。他们能够笃定,一旦离开悬崖的范围,山贼们就会毫无顾忌的展开猛烈的袭击。 此时此刻,聚集在悬崖前的山贼已经有接近百人,让人乍舌不已的数量。贝拉认为,如果自己选择与这群山贼们进行正面冲突的话,身旁还有一个不知道实力深浅——很可能是缚鸡之力的黎宗,贝拉认为自己的赢面概率不大。 如此紧张,甚至说是惊恐也不为过的山贼们,让贝拉和黎宗不禁彼此看了一眼。 “看来这里……” “有猫腻啊。” 两人不约而同地如此嘀咕。贝拉更是试探性地更加靠近了悬崖一步。 “别!别!别!” “大姐啊!大哥啊!你们这样会害死所有人的!” 山贼们纷纷大叫起来,却一步也不敢越过森林的界限。持有弓箭的山贼纷纷朝两人射出箭矢,但被青色的风给挡下了。简陋的箭矢便无力的掉落在地上。 “怎么办,即使一时半刻,我们应该不会被惧怕这里什么的山贼给怎么样,但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吧。” 斜眼望着山贼们,黎宗摸着下巴,压低声音询问。 而贝拉立刻若有所思起来。 在沉思了一阵子之后,右手握着法杖的贝拉忽然间露出了某种的表情——如果般若在这里的话,肯定会觉得此刻贝拉的头上冒出了一个灯泡亮起,俗话说,就是一种灵光乍现的比喻。 只见这位古灵精怪的银发少女抬起手来,笑眯眯的对着伪装成白衣书生的皇帝说道: “黎宗公子啊。” “唔?” “我有一个好计划哦。你要不要听一下?” 处于悬崖边的贝拉,其银色的发丝在阳光下就像被点亮了一样亮眼,脸色洋溢着兴奋的笑容灿烂万分。原本因为局面有些扑朔迷离,仿佛被迷雾笼罩而陷入思索的黎宗回过神来,第一眼看到这一幕的他,瞬间不小心看呆了而忘了答话。 ——直到贝拉伸出左手,搭上了自己的肩膀,接下来,她说出的话顿时让黎宗恍惚的神情瞬间凝固。 面对被抓着肩膀的黎宗疑惑不已的眼神,贝拉小声笑了一下。 她刘海下的银白双瞳随即看向了不见其底的黑色悬崖。 “我不是说过吗?敌人不想我们做的事情,我们偏偏就要去做。” “什……么?” 顺着贝拉的视线望下去,轻易就猜到了对方想法的黎宗不由得头皮发麻起来。 “等等。” “不跳下去就是死路一条哦。” “跳?你是说要跳下去吗?和我?” 难以置信的男子表情,让贝拉的嘴角缓缓的勾起一抹优美且自信的弧度,继续的解释道: “就算我在这里用想要一瞬间解决他们的魔法,他们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咏唱完咒语吧。万一他们在我咏唱咒语的时候冲上来就糟了,而你又没有战斗力,那么我们只能下去一看究竟了。” “不对不对,我还是有那么一点的战斗力的,没有你想象的那样——” “走啦。” 不等脸色发青的男子说完,贝拉猛然踹了地面一下,然后盈盈的身子就往后仰去。 在众山贼的惊讶视线下,她拉着黎宗跌落了悬崖。 “噫噫噫————?!!!” 等到男子想要抵抗、挣扎的时候,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贝拉白皙细小的手指此刻发挥出难以想象的力量,紧紧抓着他,一点也没有松开的意思。 这导致想要摆脱少女的想法失败,黎宗下一瞬间想要稳固下盘,来对抗两个人同时往后倒去的姿势。然而,即使如此也无法抵抗重力,在无力的反抗了一会之后,身躯依然缓缓的仰后的黎宗睁大眼睛。 皇帝只能空虚地伸出了手,却无法抓住任何东西,然后和贝拉一起往崖底高速坠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失重感让黎宗的心提到了嗓子上,不由得发出惨叫。 在他们自由落体、出现生死危机的时候,他也不再怀有隐瞒着身份和自身能力的想法,手伸向了宽大的袖里,迫切的想要找出能够化解危机的道具。 (在哪里?!不管是能够飞翔,降低掉落地面的威力,还是什么也好,派得上用场的符咒在哪里?!) 于狂风呼啸中急速下跌,只要能够活下去来——黎宗此刻的脑海满是想要生存下来的想法,却情急之下无论如何都在不到想要的东西。急得如热锅下的蚂蚁,不断掏着放在长袖里的事物的黎宗的脸色一喜。 “‘飞行符’!终于找到——” “过来点。” “哎哎哎?!” 黎宗原本拿出一叠白色符咒呈现喜色的脸孔忽然刷白,因为途中他被贝拉一拉,猝不及防下手中的飞行符脱手而出。 而此时此刻,黎宗看到了出现在下方的地面。大地在在双眼的瞳孔中逐渐放大的景象。 他们已经来到了崖底! 即将摔成肉碎了! 这一刻,黎宗的脸颊抽搐,神情十分幽怨地望向了身旁拉着自己不放手的贝拉,实在无法理解对方为什么要做出自杀般的行径出来。 “——雄伟的翅膀,将衬托我们的身影飞翔于群山。【翱翔绿鹰】” 然而。 在这个时候。 恰好咏唱完咒语的贝拉右手中的魔法杖,随即爆发出了璀璨的光芒。接着,散发着茵绿色光芒的强风在两人下坠的地面上产生,然后在他们即将狠狠的摔在地上时,龙卷衬托着两人的身体直线往上升去,风的力量甚至胜过了下坠的速度。最后,魔法龙卷在魔导师绝佳的控制下,他们轻易的摆好姿势,在降落时双脚落地。 第十八话:丧尸?僵尸?不死者? 黎宗在双脚实实在在的解除地面,并且确认身体没有少了任何一块肉以后,总算放下了刚才悬着的心。 他的双脚不断的颤抖。但帝王的自尊不让自己在女孩子面前丢脸,黎宗咬着牙挺直了背脊。 “贝拉小姐,要是你有对策的话,请早讲好吗。” ——我都快被吓死了。 黎宗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因为,脸色发青的他不但衣衫凌乱,手中的白扇也不见了,这样的自己没把话说完,与仿佛一只优雅白鹤降落、红光满面的银发女性比起来,相信就算自己没有说出来,意思也不言而喻吧。 回想起当时的情况,和银发的异域人处于幽深崖底的黎宗也发现了一件事情。 刚才这位盯着悬崖底看的银发女人,应该是早已经预估了深度与下坠的时间,并且有了在摔成肉酱之前,自己能够咏唱完魔法咒语的把握,才把他也一起拉下悬崖——早知道这一点的话,自己又怎么会失声惨叫! 似乎发现了黎宗了然的表现,贝拉撇了撇嘴角,微笑道: “这样的话,不就看不到有趣的表情了嘛。” 想到这里,黎宗就恨得咬牙切齿。但迎上了贝拉得意的视线后,他知道对方在报复自己在树林里故意惹她生气的举动,还想说些什么时—— “——快躲开。” 这时,黎宗的脸色突然一肃。未等贝拉有任何的反应,他的右手快速伸入了左边的长袖中,从中抽出了某种事物。略为呆愣的贝拉定睛一看,便发现此时黎宗的食指与中指之间,夹着一张黄纸,然后仅有手指往里头灌入某种力量后,随即扔向了自己。 在对方出声警告的霎那间,贝拉没有犹豫地低下了身子,让那个散发着金色光芒的长方形纸张划过自己的上方,接着身体犹如滑行一般抵达了黎宗所在的地方。 “吼吼吼——!!” 就在贝拉这么做的下一秒,她身后传出了一个非人的吼叫声。 她用余光看见,不知名的黑影在与金色纸张的碰撞中,被炸得粉碎。 “……” 皱着眉头看向了周围怪物的碎片,贝拉扶着尖顶的女巫帽,缓缓的站了起来。然后,她的视线瞥向了突然出手,杀死无声靠近自己的怪物的男人,语调略为意外地说道: “原来你真的有战斗力的啊。” “当然有了。” 没有像预想中看见贝拉惊慌的样子,因此没办法嘲讽对方,扳回一城的黎宗不由得一阵失落。但他隐藏了这样的情绪,表情上还是十分的自豪地回答。 “而且我的战斗能力可不低。” 对此,贝拉翻了翻白眼,继续盯着那个被符咒轰炸成碎肉的事物,想要判断出偷袭自己的是怎么样的怪物。但是,在那张被称为“符咒”的道具威力下,那个发出吼叫的怪物炸裂得太彻底……她在最后关头,只看见了那应该是人形的怪物。 “喂,黎宗。刚才偷袭我的怪物是什么?我刚来到恒黎大陆,所以不清楚这里怪物的类型——” 然而,才把话说到了一半,贝拉就住嘴不问了。 因为,已经没那个必要。 刚才的战斗,似乎吸引了和刚才一样的怪物注意。两个人已经感受到了这悬崖底下有怪物的事实,还是大量的存在。 只见,无数的红色双眼从阳光照射不到的黑暗中亮起。 明显不是生者的存在散发着邪恶与死亡的气息,从悬崖底深处、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段中,数不清的怪物正在凝视贝拉和黎宗两人。 而似乎被生者的气息引诱,怪物走出黑暗,原本模糊的身影轮廓渐渐的清晰下来。总算让他们知道知道自己在面对什么怪物。 “不死者?!” “僵尸?!” 瞪大眼睛,贝拉和黎宗前后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虽然称呼怪物的名称不同,但意思大致上是相同的。 那就是,这种怪物绝对是敌对与人类,在死亡中诞生的邪恶而且是棘手的存在。不但如此,对于贝拉来说,不死者对风系魔法使用者——就算她兼修了精神系魔法,但两样魔法对不死者的相性都很差——不对,应该说,是最差和第二差的了。 毕竟,不管是火还是土还是水还是雷还是光——甚至是能够控制低等怪物的暗属性本身,都比风和精神系对付这种死得不能再死的怪物来得有效。 利风即使拦腰切割了不死者,或者割下头颅也好,不死者依然会冲上前来。精法也是,对于常人来说是致命的灵魂冲击,亦无法对不死者起到长时间的作用。 “不用猜了,山贼们害怕的就是这些吧。” “嗯,所以他们才不会让我们靠近那座悬崖。毕竟,如果动静太大,下面的僵尸听到我们临死前的惨叫,或者血肉掉下悬崖的话,就会吸引大批大批的爬上来的可能性也是有的吧。” 黎宗微微张着嘴巴,惊讶地看着身后数不清的不死者,低身言语。而他身旁的贝拉已经感到头痛了起来,也放低了声音回答。 面对黑暗中越来越多的红光,两人知道自己已经大难临头了。 “……对了,既然黎宗你有着不差的战斗力。” 虽然对数不清的怪物感到头疼无比,但贝拉的语气没有绝望的情绪存在。 毕竟,在看见黎宗发出威力非凡的一击之后,她觉得情况还不至于太差。只要黎宗能够在前面抵挡不死者群,她就能够一次过消灭一大片怪物,然后慢慢的找出去的路径,两人未必不能活下来。 “我想问你,你是怎么战斗的。” 大概是觉得自己问的问题不完整,盯着僵尸群的贝拉稍微看了黎宗一眼后,随即将视线放回僵尸群上,补充道: “我问的是,你战斗的方式。” “哦,我是阵法师和符咒师双修。后卫职业。” “也就是说?” 贝拉的后脚跟缓缓的往后倒退了一步。 也做出了同样动作的黎宗这时意识到,对方可能没有太多有关于恒黎大陆相关的战斗职业的知识,便耐心的回答: “简单来讲,刚才你看到的力量就是叫做‘符咒’的道具引起的。而作为阵法师能够发挥的作用我无法展示给你看,因为阵法是需要最起码半个时辰才能布置的。对了,贝拉小姐你呢?” “我是魔法使用者。职业,魔导师。擅长风属性和精法。也是后卫职业。” “嗯……也就是说,我们同样是属于站在后面输出、杀伤力高,但个体力量单薄的职业了。” “你说得一点没错。” 假如是对付单独个体,他们作为能够大范围制造杀伤的职业,向要以高伤害力击杀敌人,也不是什么难题。只不过在近战的方面,战斗力上不如存粹的战士罢了。然而,一旦面对庞大的敌人,只要魔法不幸没有轰中一个,让其跑到身边来,他们只能暂时舍弃群体攻击,转而优先对付来到身边的敌人。但如果这么做的话,远方的大量敌人又会冲过来,将自己杀死。 因此,在舍弃优势,又陷入不擅长近战的劣势的时候,后卫面对进退两难的困境可想而知。 这也是细声交谈着,意识到没有前卫站在前头抵达敌人的两人一愣,然后转头,就这样看着彼此。 他们不约而同的转身,撒腿跑了起来。 第十九话:手段尽出 “黎宗你是男人的话,给我就去挡不死者啦!” 看见男人跑得毫不犹豫,这让跑在后面的贝拉不由得气结,朝背影大吼。 然而,对方头也不回的回答了—— “这无关性别哦。毕竟是贝拉小姐你把我拉下来的!因此,这里出现僵尸你要负责!” “什——” 闻言,同样以冲刺的速度奔跑着的贝拉更加的生气了。 她秀丽的脸庞皱起,不由得破口骂道: “黎宗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我不想被罪魁祸首这么说!” “我不管。总之你不能跑快过我就是了!嘿呀!” “竟然拿杖打我!贝拉小姐你这样做很危险啊!” 后方青面獠牙的僵尸群也在两人逃跑的一刻,本能地受到了刺激一般,口中发出非人的吼叫。僵尸群伸出了长着尖爪的双手,速度很快的冲了过来。 被身后僵尸群的速度吓了一跳,贝拉和黎宗的眼皮猛地一跳。再也顾不上争吵,一阵风似的开始逃命。 “【切风】” 而这次没有等黎宗采取任何举动,贝拉就先朝僵尸群施展了法术。率先进行的攻击,为的就是要借此判定身后被称为“僵尸”的不死者,确认它们的实际实力。 短咏的风刃魔法,在法杖前凝结起来,然后青光一闪,骤然射向了最靠近他们的一只僵尸。然而,威力足以让成人被拦腰截断的风刃,只是让那只僵尸的身形微微一顿,腹部处溢出了黑色的血液,行动能力并没有受到削减。 “唔,不倒下?那就再来一次——【切风】!” 看见继续冲来的降至,贝拉一愣,然后加大发动风刃的魔力量,才顺利的将僵尸一斩两半,大量的黑色液体从它的伤口处溢出。僵尸被分割成两半的身体,虽然未能净化杀死对方,但也彻底的夺走了它行动的能力。 起初以为那样的硬度是单一个体的属性,但这样的事情在发生几次之后,贝拉就发现这里的不死者,竟然比起圣斯西耶诺大陆的不死者来得更加的难缠。因为其身躯的硬度大大的增加了。 “这些不死者也太硬了吧!” 听到跑着的贝拉吐舌埋怨,和她一起飞奔的黎宗——这一次却不敢跑在前头了。 与银发魔导师并肩奔跑的黎宗瞥了她一眼,回答道: “僵尸可是刀枪不入的。普遍上来讲,用火的法术烧它们才是最好的应对办法。不然雷法也好。对了,千万不要被咬到了,尸毒会传染的。” 发现后面的僵尸群即将追上来,黎宗从宽大的书生衣袖中取出一大把的黄色符咒,往里头灌入灵气,然后不要钱一般的撒向后方。 轰!!! 剧烈的爆炸声响传出,上百的怪物被火焰一举消灭。但是更多的僵尸不顾身上已经被引燃,从熊熊火焰中冲了出来。这让两人只能认命的继续逃跑。 而僵尸也不只是在后面追逐,也有少量的僵尸在暴露在它们厌恶的阳光底下。 那里也就是两人逃跑的方向。 呈现一条直线的逃跑途径,让两人不得不配合彼此。即使不用说出口,两人默契的分工合作,由贝拉消灭前方少量的僵尸,黎宗则是清空后边即将追上来的大堆的怪物。 轰!轰!轰! 符咒不断引起巨大的爆炸。 巨大的冲击力导致即使身后的僵尸群张牙舞爪,一时半会也追不上他们。这让皇帝和魔导师绷紧的脸孔稍微松懈了下来。但他们很清楚,面临的危机还未接触。 僵尸不知疲惫,如果找不到逃离崖底的出口的话,等待两人的只有永无止境的逃跑,全速奔跑的情况下,用不了多久就体力耗尽的两人只能面对数不尽的怪物了。 等两人依仗的魔力、符咒都用完后,那么自己和对方就离死期不远了。 贝拉微微转头,看向了望不见尽头的僵尸群体,不寒而栗起来。 她再次把目光放回前方,朝出现在前方的僵尸发出一个个强化版的风刃,一边说道: “我们先找个能够专心防守的狭窄地形再说吧。当然,那个地方还要是保证我们退路的地形。” “赞同。” 在贝拉这么提议,并且得到黎宗的附和之后,他们很快找到一个在崖底中相对狭窄的地形。 “找到了。” 不但频频的施放魔法,还全速奔跑的贝拉已经有些不支,口里发出了一声欢呼。 和黎宗一起拼尽全力的提高速度,跑过了那个地形之后,还没有来得喘气,贝拉就咏唱完咒语,施放了【风壁】想要形成阻拦僵尸群前进的障碍物。 然而,她知道魔法的效果注定不会太过理想。毕竟,如果是五种属性魔法中,防御力最强的【土墙】的话,还有可能支撑得久一些。真后悔小时候的自己因为不擅长土魔法,所以在背后嘲笑土属性魔法师“玩土的”,如今报应来了。 “但是这种数量,就算我释放【风壁】也会一下子被突破吧。” 忧心忡忡的贝拉叹了口气,刚想要叫黎宗继续逃跑的时候,却看见对方从交叉领子的衣襟中,取出了一张明显和之前使用的符咒不同等级的货色出来。只见,黎宗的脸色迅速闪过了一丝不舍的情感,但他的表情很快的恢复正常,肃穆地发出大喝。 “——‘须弥山’速速来此。” 黎宗随即将那张符咒贴在了地面上,立即大步的跃后。贝拉见状,也不敢大意的跟在他的身后,急速后退。 当两人急速的倒退了数十公尺的距离的时候,僵尸群也抵达了他们之前所在的位置,气势汹涌的俯冲而来。 ——就在一只僵尸踏在地面上微微发亮的符咒的霎那间。 轰隆——!!! 十分剧烈的晃动顿时发生,就连已经跑到百公尺外的黎宗和贝拉都有些脚站不稳,步伐踉跄起来。 感到背后传来的巨大动静,以及从上方掉下的碎石块,贝拉随即连忙趴在地上。 她在以双手在护住头部的同时,转头看去,迫切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第二十话:大阵蒙蔽 “!!” 只见,符咒贴着的地面突兀地出现了一座冲霄的青色山峰,现在还不断再往上苍穹的尽头延伸。而在轰然的震动中,难以想象的山壁不断的靠近,最后终于停止在贝拉等人大约五公尺的距离。 在大地经历了大约三十秒的剧烈摇晃之后,神秘符咒造成的动静终于停了下来。 “安全……了?” 瞪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突然间出现的大山,阻断了崖底道路的山岳,贝拉喃喃自语。 因为眼前的景象太过匪夷所思了。 这座突然出现的巨大石峰不但封印了她们身后整个道路,还与崖底周围的山壁化为一体,第一波冲过狭窄地形的僵尸也被不见其顶的尖锐山峰无情撕碎或沉重的山体镇压。 如此的景象映入眼帘,她缓缓在拄着法杖站了起来,看向了黎宗。 “刚刚那是什么?” 然后,她按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开口对着不远处、趴在地面上的身影问道: “黎宗你不要解释一下吗?” 她问的是那张能引起足以被称为“奇迹”,一举扭转局面的符咒。这即使是贝拉在冒险者生涯中,也未曾在圣斯西耶诺大陆入手过威势如此巨大的道具……要说看过如此惊天动地的场景,也只有她的后辈施放极大魔法的时候,才能够一睹究竟。 而刚才在天摇地动中,和贝拉一样趴下、双手保护头部的黎宗在听到她出声询问后,身影一顿,才不再继续趴着,急忙爬了起来。 他拍了拍沾染上尘土的白服,再擦了擦头上的汗珠。 然后,黎宗抬起视线,转身面对贝拉,在迎上了对方充满好奇的银色眼瞳之后,黎宗想起自己刚才趴在地上不肯动弹的样子,顿时觉得有些窘迫与不太好意思。然而,他接下来发现,自己从贝拉的眼神中看不到任何蔑视的意味。 黎宗因此顿了一顿,在心里面松了口气的同时,微笑着回答。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那是我动用手中的底牌中,一张法力威能非常强大的传奇符咒而已,使用了便可以发动【移山倒海】的法术。而施法目标是对应被压在山下的另一只传奇符咒。” “【搬山倒海】?” “没有错。顾名思义,刚才那一张符咒有能够搬来一座山的威能。虽然说,搬来的只是须弥山的一部分。但效果已经很不错了。而且,总归来说,那张符咒虽然珍贵,但也救了我们一命——” “停!!” 对于自己没有听过的法术,本来就是研究者的贝拉便下意识的抿嘴思索起来。而黎宗见状,脸上也不见任何耐烦的情绪,想要仔细的讲解恒黎大陆的法术体系。而看见黎宗似乎饶有兴致地想要向自己讲解符咒的美妙之处,回过神来的贝拉马上抬起了一只手臂,制止了对方。 “虽然说我确实想要知道这样的力量远离是什么,但是,姑且,我们现在还没完全的脱离危机吧!” 贝拉将制止黎宗继续说下去的手指向了山岳,说道: “让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好吗。还是说,黎宗你有难闻气味的环境下长篇大论的特殊喜好?” 瞥视了一眼传奇符咒传送而来的山壁,黎宗虽然对僵尸无法越过这个堪比天堑的障碍抱有强烈的自信,也想要郑重的反驳对方刚刚污蔑自己有奇特喜好的说法。 然而。 他的心底下总有一股不安萦绕其中,催促着自己离开。 “……好的。” *** “有古怪。” 发出这句话语的是,明明是直直往前跑了大约十分钟,到头来却回到黎宗用传奇符咒搬来山体的这边——正对那道雄伟山壁,瞪着大眼的贝拉所说。 而身旁的黎宗则是耸了耸肩膀,脸色露出“果不其然”的表情。这样的反应引起了贝拉的注意。 “啊啊,果然如此。” 白衣书生打扮的黎宗在银发少女的目光下,径自地走向了原本来的方向。 一直走到十公尺的地方之后,他才停下脚步,蹲了下来。 “我就奇怪,为什么会没有村民发现这座山的异状。按理来说,这么庞大的僵尸群,应该会被‘天师府’发现,前来剿灭才对。那个邪恶的气息居然一点都没有泄露,这也太不正常了。” 贝拉皱着眉头,靠近叨叨唠唠的黎宗之后,发现对方正拿着一个枯枝,在沙土上画着意味不明的神秘字符——但是,魔导师的直觉告诉她,黎宗恐怕在用着这样的方法,破解当下无法出去的局面。 “原来是被人布置的阵法蒙蔽了。而且,起码是五阶的‘幻阵’,‘隔音阵’以及‘绝息阵’,以上三种大阵的结合。” “所以呢?” “先不管其他两个,我们只要解开‘幻海阵’,就可以出去了。” 黎宗把树枝当笔,然后抬起空着的左手,左右摆动了手指一下,带着骄傲的语气说着: “而这种五阶的‘幻海阵’可是仅仅在传奇之下的强大阵法,贝拉小姐你别以为这是什么寻常的货色。我可以断言,只要没有强大的阵法师在这里,就算花一辈子的时间也走不出这里哦。” 贝拉点头。 “我明白了,所以你这就是在运算能够让我们出去的法术吗?” “运算?算是吧。我们这里常用的说法是‘推演’。” “先别说词汇的用法,重点是你到底能不能破解这种看起来很厉害的东西。” “你以为我是谁啊……作为天赋异禀的我只要一炷香的时间。” “哼,少臭美了。” 自以为风雅地撩动了背后的黑色长发,然后无视翻起白眼的贝拉那阵嘀咕,黎宗抛开了手中的树枝,似乎觉得用双手一起写出算式,推算起还比较快,就开始那手指在沙面上划出一个个神秘符号。 “嗡”的一声。 当黎宗像幼儿涂鸦在土地上摆弄了近一分钟的时间,期间,贝拉也给予了耐心等待,不如说,她一向来都对牵涉到魔法的事物都有足够的兴趣与耐心。要不然,自己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当上了魔法大学的教授。渐渐的,沙土上的符号仿佛濒临了临界点一样,忽然不安定地从地面上剥离,轻飘飘的飘向了空中。接着,蝌蚪文般的符号碰触到了大气中的什么,她耳畔顿时响起了一口古钟被敲响,崖底回荡着悠长声响。 紧接着,他们的面前出现一面光幕,映照出的模糊扭曲的光景是他们两人之前走过的路线。 对于这种状况的变化,贝拉立刻警戒地举起了法杖。 第二十一话:旱魃 而这时,黎宗发出“成功了”的兴奋叫声,让她意识到这是对方弄出来的动静而显得重新镇定下来。而贝拉这时候也明白了,他们之所以会绕了一大圈,回到这里来,正是眼前的将光线与空间进行拉伸,并且扭曲开来的光幕搞的鬼。 至于现在,黎宗正在解开他们的困境。 “但是,从地形来看,这里应该是通往城镇的道路吧。这就说得通为什么这么多僵尸可以被困在在这个崖底中而出不去了。” “……” “而不得不说,这个阵法的创意真是不错,接引了星象的力量提供源源不绝的能源,然后以此地的地形为辅助,设立了这座三合一的大阵。使用的手法很像是元州的阵法大派的习惯与技巧——” 此时此刻,贝拉真心觉得相比看不懂的蝌蚪文,对方和魔法大学的那群书呆子教授一样,一直都在碎碎念的性格,反而是让自己有些难以忍耐的主因。 (太唠叨了。) 贝拉嘴上应着“哦,是这样么?”发出恍然大悟的语气,让黎宗很是受用。但其实只要对方转过头来看,就会发现银发少女正在冷眼看着自己的背影,明显露出想要踢他一脚,从而让他安静下来的冲动。 然而,即使男人实在太唠叨这点,让自己不耐以外,贝拉敬佩的是,即使对方看起来很是不专业,手上那个万分复杂的推演工作却从未停止过哪怕一秒。这需要极高的专注力与刻苦的训练,才能展现出的技巧。 也因为如此,贝拉她心中没有打断对方推演阵法的想法。 随着地面上越来越多的蝌蚪文飘向空中,碰触奇异的光幕,光幕上的扭曲光景逐渐消失,景象已经变得清晰起来。 (就稍微在忍忍好了。) 因此,贝拉重新放下了悄悄抬起的右脚,决定再看一下情况。 “好了,现在只要最后一个步骤——” 当黎宗的手指要落在土面上,距离解开眼前玄奥繁复的符阵的瞬间。 霍然间,一道巨大的声响便打断了他还未说完的话语,让他的手指一并停顿了在空中。 接着,朝他们飞泻而出的大量碎石,让黎宗和贝拉再次提起了心悬。 “怎、怎么了!” “这到底是——?!” 他们下意识的在巨响中缩起整个身体之后,齐齐转头,望向了那张传奇符咒所搬来的山石。 映入他们眼前的场景是。 原本厚实无比的山壁,如今被打破了一个直径宽五六尺,长达五十公尺以上的大洞。 不但如此,一大片红色光芒在长达莫约一百公尺的漆黑洞窟中闪烁。 嘎喀。一只大手抓住了贝拉等人这边的洞窟边缘,巨大的力量让坚硬的岩石化为沙尘大片的掉落,一时间尘土弥漫。然后,一道魁梧的身影两人惊骇的沉默中,从洞窟大步踏出。 “旱魃?!怎么会!!” 黎宗一瞬间摆出了战斗姿态。当尘土消散后,看清了那个身影的黎宗惊讶的站了起来,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见一般,他的惊呼脱口而出,被贝拉敏锐的捕捉到了那份话语带有的惊愕。 不过,似乎在看到那个声音的瞬间,便感到毛发竖立起来的贝拉并没有在意黎宗的惊讶,她咽下了口中的唾沫,喉咙做出吞咽的动作。然后集中精神来,仔细的观察那个存在。高达三米左右的魁梧怪物,肌肉盘结,袒胸的肌肉呈现紫得发黑的色彩,浑身充满了力量感。并且,从它在洞窟的出现一瞬间,便从另一头来到这一边的时间上判断,它的速度很快。 (最后就是,这个叫做“旱魃”和其余僵尸的最大差异在于,普遍的僵尸眼部其眼珠是浑浊不清的。它的眼白则是被染成了黑色,眼珠部分则是无比的苍白吧。) 当贝拉努力想要从它的身上获取更多有用的资讯时,此时的旱魃张开了嘴巴,在露出其无比锐利的尖牙的时候,也吞吐着让人心悸的黑色气息。其一双诡异的眼睛也正在观察着两人。 “那……是什么?” 突然间有一个超乎想象的怪物出现,贝拉感觉自己似乎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但她还是勉强的镇定精神。能够如此镇定,或许要感谢过自己的冒险者时代大大小小的经验吧。然而,贝拉能够笃定,就算是冒险的时候遭遇了数十次的危机,那种让人内心由衷的感到恐惧的怪物,她也只有在巫妖的身上感受过。 这就说明了眼前凶恶样貌的怪物是有多么的强大与邪恶了。 “《神异经》所记载着的一种叫做‘旱魃’怪物。旱魃长二三尺,裸形,而目在顶上,走行如风。特征上是没错了。” 就算黎宗的说明中,有大半的内容自己无法完全听懂。 但她能感觉到眼前的“这个”带来的压迫感要明显不同于其他的僵尸。如果真要比喻的话,那就是萤火虫和月亮两者所能散发的光辉之间的差距。 不由得深吸了口气,贝拉举起了手指镶嵌着宝石的长藤法杖,脸上露出肃然的表情。 “旱魃是僵尸中的王者,力大无穷,能够使用强大的法术,并且自主的让尸体诞生成为僵尸。也是我们这边恒黎大陆传说中的怪物。” “力大无穷……也就是说,那个洞窟被被他一拳打出来的?而且,不死者的特性是不知疲惫,我们很难透过拖延时间去消耗它的力量。如果是加上能制造僵尸的能力……呜哇,我们这是要面对一个无限士兵制造机械吗。” 贝拉嘴角抽搐,一举反三地提出了自己的猜测。然后,黎宗苦涩的点头说“就是如此”。 “——” 得到肯定回复的贝拉倒吸了一口气。 接着,黎宗说出更多的情报。 “而且,它的法术天赋也很高,擅长引发天灾,并且从牺牲者中制造更多的僵尸。所以,有伴随着一旦旱魃出现,就会伴随着干旱与灾难的传闻……不但僵尸群,连这种怪物都有了。这下可糟了。” 虽然懊悔跳下悬崖,才会面对这种十死无生的局面。 但是黎宗也没有想过要怨恨贝拉,顶多是埋怨自己的运气而已。 毕竟,在被一群山贼砍死的下场中,和被僵尸吃掉的下场,不过是两种不同的死法而已。当务之急,还是设法合作,解决危机才是。 但是,别说黎宗没有怨恨。但就算他对把自己拉下来的魔导师感到不快好了,对心态非常强大的贝拉来说,她不会去在意就是了。既然意见不和,在面对危机的时候无法合作,那么就分道扬镳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她洒脱的性格就如此。 第二十二话:恶战 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后,贝拉立刻开口: “你身上还有那种叫做‘传奇符咒’的东西吗?” “嗯。我这一次出门只带了三张。一路上为了百姓恢复一个干涸的江河用了【游龙天术】,刚刚也用掉了【搬山倒海】阻挡僵尸。所幸,还剩最后一张蕴藏着一缕神火的符咒了。但仅仅靠那个,要解决它是不够的。” 面对贝拉带着期许的询问,黎宗耸了耸肩膀,明确的给予了回答。 面对如此的绝境,即使自己露出了故作轻松的姿态。但黎宗的内心实在是苦涩万分,不由得感到懊悔。 (唉,虽然说宫中存有的百来张的传奇符咒。但每一张都有人专门每天负责记录库存,根本不可能一次过带出太多。而且,这一次出行为了引诱“某人”出来,才没有带出太多的强力底牌,并且高调地用掉了其中的两张……) 这次真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也因此,如今的自己才会悔不当初。明明是富甲天下的皇帝,现在却落得了无手牌可用的窘境。 微微摇头摆脱了苦涩的情感后,黎宗选择开口问道: “贝拉小姐你呢?” “唔……我最近一直在魔法大学做研究。既没有冒险,也没抽空制造卷轴,所以我手上的强力道具也不多。” 贝拉露出了苦恼的样子。 “剩下来的,只有我手上能够抵挡飞龙的三次攻击的结界,属于防护类的魔法卷轴。数量一共是两个。” ——从古迹中入手的古老卷轴,可是很少有攻击类型的。贝拉如此呢喃。 “能抵挡龙的攻击吗?这算是一个好消息了。” 听到对方会拥有能够抵御神兽的攻击,这种程度的物品。黎宗当即不禁一愣,但随即意识到对方口中的飞龙可能和他认知中的龙不同。但想来结界的效果也应该不会差上太多。 想了想之后,黎宗继续问道: “没有什么暂时回避战斗的方法吗?比如我们飞回地面上。以贝拉小姐风系法术的能力,这件事小姐你应该能做到吧。” “是可以。但周围的绝壁实在是太高了。这大概要千米之上了吧。要下来容易,但回到上面去,所花费的时间可不少。” 她瞥了黎宗一眼。 “而且,你不是说旱魃会强大的法术吗?在被盯上的时候,飞到空中只怕成为活靶子吧。” “嗯,毫无疑问的会被简单的杀死。” 黎宗想了想后,点了点头。 “虽然这么说,但我们身后的幻阵只差最后一步就能解开了,只要解开的话,我们还是有很大概率能够逃跑的。可是……” “可是,这么做的话,会把旱魃和僵尸群引到附近的城镇,周遭的地区会生灵涂炭吧。” 贝拉接下了对方的话语,缓缓摇了摇头。 虽然本身不是出生于这个土地,没有生于斯,长于斯,死于斯之类的情怀。然而,这种为了自己活命而害死无数人的事情,她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的。因此,她单刀直入的说出了自己拥有的手牌,寻求解开幻阵逃跑以外的对策。 “也就是说。” 贝拉小小吸了口气,眼神愈发的坚决。 “我们只能放弃逃跑,在这里迎战旱魃,堵死洞窟的入口了。” 不期待其他人来说什么,凌然伫立的银发魔导师如此说道,悄悄的握紧了右手中的魔法杖,然后身上的魔力再度腾升而起。 黎宗对贝拉另眼相看。与这个国家的女性不同,她是散发着那种强烈的自信,脱离了无趣、懂得自力更生的一种气质。带着如此的感叹,虽然略为在意旁边的女性,黎宗也不得不回收目光,专注在眼前的事情上,同时手指也捏紧了袖中的符咒。 “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两人展现出来的战意,让旱魃的口中发出犹如浪涛拍打又似惊天雷的吼声。 旱魃的一只手臂笔直地插入洞窟的上方,如凿子刺进了山体的岩层,然后一把从弥漫出裂痕的岩石中撕下了一大块。 接着,旱魃猛然甩动手臂,扔出巨大的山岩。 “出来吧,【夕阳之辉芒】!!” 贝拉想也不想的从腰间拿出一张古代卷轴,然后释放出一个溢出黄金光芒的防护结界,迅速形成了笼罩两人的结实魔法罩。 飞来的岩石撞击在结界上。整体结界没有一丝的晃动,只是犹如被冲刷的湖面水波,金色结界泛起了一层层的涟漪。 但是,还未等贝拉等人放下心来,下一秒,旱魃已经出现了结界的外面。而在让人咂舌的速度下,旱魃高高举起手臂,接着挥下拳头。 拳头猛烈的撞上了光壁。 黄金结界在这一次的撞击中,剧烈的晃动起来,色彩急速的变得黯淡。 “和描述的一样,有疾风般的速度。而力量的话……又不下于飞龙啊。” 就算是身在还算安全的结界里面,贝拉也能清晰的感觉到旱魃挥拳时,夹带着劲风的拳头有着多么惊人的破坏力。而在心中感到骇然的时候,贝拉也不由得对接下来的战斗怀着慎重的心情来面对。同时她在心中估算着彼此的战斗力,以及判断自己这方有多少生存的希望。 (如果这是旱魃的全力一击的话,结界勉强还可以再支撑两下的攻击。唔,姑且祈祷旱魃的实力没有保留,超出结界能承受的力量太多吧。) 从结界刚才晃动的动静中,贝拉得到了这样的结论。 她缓缓的吐出口气,有些紧张的注视着可怕的怪物。 一旁的黎宗则是没有言语,准确来说是因为在念咒而无暇回应。他专心致志地往手中持有的符咒输入灵力,大量的符咒从两边长袖中径自飞出,突然穿过黄金结界,贴向了想要挥拳再次攻击结界的旱魃。如此迅速的施法速度以及威力,甚至让人觉得这是一个精心策划的陷阱,为的就是引旱魃前来。 接着,一阵强烈火光的闪烁。 轰!!! 比之前来得剧烈的爆炸顿时笼罩了旱魃的身影。结界也在爆炸中承受了一次巨大攻击,色彩第二次变得黯淡起来。 “终于——!” 在如此近的距离下,两人都以为旱魃会闪避不及。黎宗的脸上难掩喜色,发出一声欢呼。虽然不大可能一次就杀死了传说中的怪物,但就算刚才的符咒无法杀死旱魃,最少也会造成重创。 “等等,有点不对!!” 然而,黎宗的欢呼声未落,贝拉就看出了端倪。 “在三点钟方向!黎宗!” 当热浪荡开的瞬间,她顿时发现了直觉不断的警示自己、不对劲的地方。 此时此刻,似乎在爆炸中分毫未伤的旱魃,它所在的地方与爆炸的地点截然相反。 因此,银发魔导师立刻出声提醒了黎宗。 第二十三话:魔法与法术 事实证明,符咒并没有击中目标,而是在速度快得匪夷所思的旱魃残影下,便被符咒师控制引爆。 而已经站在远处的旱魃双臂垂下,弯曲着背脊,双眼瞪着躲在结界的两人。目露凶光的双眼似乎因为无法简单的杀死两人而闪烁了几下。而不等贝拉等人有什么动作,旱魃张开双臂,大量的黑暗气息集拢而来,钻入地面。 不过是眨眼睛的时间,被染黑的地面涌出了黄色的泉水。 而伴随着大量的黄色泉水的出现,崖底弥漫起了黯淡的煞气,从中传来无数道万分绝望的死灵所嘶喊的声响。 “不好!它在联通黄泉!” “黄泉?” 贝拉因陌生的词汇而一愣,但按照对方的语气和场景来猜测,再结合自己的知识后,随即明白过来。 “一种增幅力量的‘领域’吗?” “没有错,因为僵尸是破坏了阴阳平衡与不入轮回,被诸天神明仇视的存在。因此,普通的僵尸在白天下行动时,不可避免的在力量上被削弱,甚至很可能会被晴天霹雳给消灭。虽然旱魃的强大让其在白天被压制的力量微乎其微。然而,一旦让它彻底形成‘领域’,它身后的僵尸就会获得在黑夜时分的力量,更加的难以消灭。” “这、这算什么啊?这种状况下,要我们生存下去的难度也太大了吧。” 闻言,贝拉顿时感到头疼起来。 “简直就是地狱难度。” 但是,她并没怀疑黎宗所说的话的真实性。 因为她清晰的感觉到,当脚底下的土地变成深黑色的时候,黄泉不断的涌出,犹如鬼魂嚎哭的阴风也突然出现发出“呜呜”让人毛骨悚然的声响——这样的寒风不断的吹袭而来,同时灰色的雾气弥漫在脚边。贝拉屏息地看着远处的僵尸冲来的速度也提升了不少。 “你的意思是说,现在的局势还会变得更加的糟糕吗?” “啊啊,没错。还有一点就是,在旱魃的‘九幽领域’中,普遍的僵尸即使被杀死,只要没有人去净化它,阴气会滋润尸肉,僵尸群也会很快的复活过来。怎么打都没完没了。” “哇啊,这下子麻烦了啊。” 黎宗阴沉着脸孔快速解释,贝拉则不断的摇头叹息。 发现情况不容拖延下去了,黎宗施展手决,隐藏在双袖中大量的符咒再次喷洒而出。 “——‘在此祝音符灵咒语,告知九阳神明,以天运令殃祸惩处邪物。’【破秽将军】” 但是,这一次的目的不是对旱魃造成爆炸般的杀伤,大量的符咒围绕着结界飞舞,然后凝聚成一个由符咒形成的巨人。 但这个时候,旱魃的法术也在这时候完全形成了。黎宗还是没来得及阻止雏形‘领域’的形成。 伴随着僵尸之王的一声怒吼,黑暗的气息猛然刺入地面,然后褐色土块迅速被染成无尽的黑色,加速侵染这块土地,似乎想要在人间再现地狱的恐怖。 黎宗见状,心中的警铃大作,不及细想就驱使符咒巨人攻击,强制打断旱魃继续强化领域的动作。 “——” 金光灿灿的符咒巨人双手交握。 以不符合庞大身躯的灵活动作靠近了旱魃,符咒巨人在符咒师的驱使下,迅雷不及掩耳地朝它砸下一双硕大的拳头。 沙土在弥漫,然而攻击并没有正中目标,因为这一次攻击被旱魃身形灵活地闪躲了过去。 “喂,这样的速度也太可怕了吧?!” 然后,在贝拉眼角抽搐的低吟中,眨眼间就从两人的视线中消失的僵尸之王,已经停在之前一百公尺外的位置上,伫立凝视着两人。并且,因为形成领域的法术被打断,旱魃不甘朝黎宗等人低吼了一声。 所幸在领域被打断的这时候,贝拉和黎宗所在的地势属于比较高的,黄色泉水未能蔓延到两人的脚下,在两公尺外就停止继续涨幅了。 这让他们送了口气。 而知道两人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它让完成“领域”的最后一步,旱魃并没有再施展同样的法术的打算。其白色眼珠子闪烁着诡异的光芒,目光灼灼地看着操控符咒巨人的黎宗的方向。 见状,黎宗和贝拉的心中顿时浮现了不好的预感。但前者还是快速甩开了心中些微的焦躁与疑虑,让符咒巨人欺上前去,攻击旱魃。然而,只见漂浮在空中的符咒巨人,即使动作比上次来得迅速,眨眼睛靠近了旱魃。但等挥下一只硕大的拳头的时候,旱魃再次消失在拳头下,攻击落空。 土地因为符咒巨人挥空的攻击而出现一个巨大的圆形坑洞。 “啧。” 而就在黎宗锲而不舍,催发更多的灵力,第三次的想要驱使在速度上只比旱魃稍逊一筹的符咒巨人继续攻击时—— 从刚才开始,不知为何始终弯曲着背脊的旱魃终于有了动作。 只见,它缓缓挺直了背脊,然后抬起了垂下的双臂。 在两人惊讶的视线下,旱魃一双掌猛然交叠,施展了和黎宗一模一样的手决。 轰!!! 在即将被符咒巨人砸中时,在那之前,被染黑的地面上突然出现了一只只破土而出的白骨手臂,爬出一只只骸骨。然后迅速出现在两人的目光下的白骨手臂迅速凝聚成为一个白骨巨人,举起手臂,与符咒巨人对抗。 双边的巨大拳头彼此碰撞,竟然发出了钢铁般的碰撞声响。 而且,黎宗和贝拉注意到一件事情,让他们紧张了起来。 那就是, 符咒巨人和骨头巨人两者在力量上竟然不分伯仲。 当黎宗使用符咒,对旱魃进行牵制与攻击时,贝拉当然也没有闲着。 “波忒斯之子啊,请您切割敌人的血肉,以台风削弱敌人的力量,显赫暴风的所向披靡,让它们体会流风那份永恒不灭的恐怖……【断面之风】。” 她正一心三用。 在维持结界魔法的同时,贝拉也发动了风系魔法,想要破坏被旱魃一拳击穿、能让僵尸大军通过的洞窟。 并且,风的轨迹也一并收割了那些前仆后继地通过洞窟来到这边的僵尸。杀死的僵尸溢出黑色血液,只不过效果不太理想。倒塌的巨石,也会被力大无穷的僵尸推开,争先恐后的冲向如黑夜中篝火——拥有生者气息的两人。 第二十四话:绝望的差距 在这个时候。 “这样下去可不行。我们会死在这里的。” 贝拉的眉头深深蹙起。 因为即使她不断凝聚弧形的风刃,努力的以魔法将踏出石洞一步的僵尸切成两段,甚至更多。甚至,在不吝啬魔力的情况下,风刃亦余势不减的切向了第二、三只僵尸,导致石洞前累计了大量失去移动能力的怪物。然而,至今依然有数不胜数的怪物爬出洞窟。 在这种不容乐观的情况下,旱魃的法术能力超乎预期的强大,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喂,黎宗。你们这里的怪物原本就会这种法术吗?” 而当看见旱魃召唤白骨巨人,对抗黎宗那浑身金光的符咒巨人时,贝拉不禁吓了一跳。她不断的在法杖前凝聚风刃与风暴。不间断地破坏石洞与消灭到来的僵尸的同时,她观察着举止诡异的旱魃,疑惑的低语: “它该不会在模仿——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学习吧。在学习黎宗你的法术。” “这不——” 当黎宗下意识的,开口想要回应“这不可能”四个字的时候。 然而,语音未落,他就止住了话语。 经过贝拉这么一说,黎宗顿时想起刚才诡异的盯着自己的旱魃,接下来话语就戛然而止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性出现。黎宗的脑海闪过了应和对方所说的那样,旱魃施展的手决中,各种自己运用灵力的技巧、方式等,法术的诸多相似之处。 要说旱魃打从一开始就会凝聚具有灵力的物品,以法力变成巨人战斗的法术,而且术式也和自己同出一撤,这也太过巧合了。 但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要问为什么的话。 黎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虽然很想否认,但我就是这个法术的创造者。所以它或许真的是在学习也说不定。” 那么,明明是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独创法术,为什么旱魃却能够熟悉运用? 其中的原理是什么。 即使不用询问,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吧。 “它开启了灵智。” 黎宗以沉重的口气,说出了答案。 “要不然,它绝对不会有如此逆天的学习能力。” 毕竟,即使法术天赋再强大,没有灵智的怪物不可能在如此短时间内学会一门法术。不,就算有灵智也好,许许多多的怪物当中,恐怕也只有旱魃这种拥有如此恐怖的法术天赋吧。真不愧是带来旱灾与人祸的传说之物。 黎宗干笑了几声。 而如果是还没诞生灵智,怪物只有野兽般的本能的话,他们还有战胜的希望。 ——现在的话。 “真是越来越棘手了。” 但是,黎宗无论如何都不明白的是。理论上,越是强大的怪物,其代表这智慧的灵智越是不容易开启的。别说是动物中的“妖”一族,它们都要经历千辛万苦才能开启灵智,再经过数百年修行才修得人身。而对于僵尸这种的怪物而言,想要开启灵智更是千难万难。 规模庞大的山贼集团。 知情不报的当地知府。 满山满谷的僵尸大军。 与刚诞生灵智的旱魃。 一定是有谁。 一定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操控着这一切。 (有人在布局。) 黎宗咬紧了牙关,似乎突然间发现了什么。此刻,他结合了山贼突然一涌而出,想要搜山,领头的山贼更是说过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的话语,这些都是在自己心血来潮上山后,才发生的事情。 恐怕,有人在密谋些什么。 而目标正是作为皇帝的自己。 为的是爆发在皇朝的各地爆发僵尸天灾,让人民认为是皇帝失德所致。 有心人士想要在那样的混乱与毁灭中,引发足于动摇动荡四千年皇朝的灾害。这肯定是不只有苍州有以山寨的面貌掩饰的、这样庞大的僵尸聚集地。只是自己的到来,恰好的‘引爆’了而已。某个人为了获得垂涎三尺的至高皇权,不顾百姓的安危。 为此,黎宗感到异常的愤怒。 而这么一来,反而是自己拖累了身旁的异域少女。 因为,不管自己有没有上山,幕后的黑手都会对自己下手,很大可能提前让僵尸出现在苍州,趁机杀死作为皇帝的自己。 当黎宗思绪纷杂之际,符咒巨人因为被旱魃召唤出来的骨头巨人牵制住,旱魃终于抽得出手,再次的攻击贝拉设下的魔法结界。但是,在结界即将破碎、化为碎片的那一刻,贝拉就立刻使用下一个卷轴,设下白银色的壁障。 “启动吧。【白影徽章】” “‘天神赦令,无可撼动之菩提,明王之慧,降魔之轮,除世间恶。’——【不动明王】” 回过神来的黎宗也立刻驱使符咒,一道道金符犹如神兵利器,浮现了金色圆轮、长杖与利剑的观景。虽然无法追上旱魃的速度,但也顺利的逼退了对方,阻止它对结界造成第二次的轰击。 只是,黎宗改变了作战方式,不再使用独创的法术,而是倚靠制作好的符咒进行攻击,避免被天赋过于恐怖的怪物给偷学过去。 “吼吼吼吼——!!” 失去了符咒巨人的牵制。高大的旱魃再次发出了震天的咆哮。一个速度极快的闪现,旱魃硬是穿越了“不动明王”所加持符咒,出现在了银白色的结界前,再次挥下双臂。 旱魃携带者巨力的手臂,在碰触结界的那一刻。 后者再次剧烈的振动,如烈炎般耀眼的银色光芒顿时黯淡了下来。 这么一来,贝拉维持的结界只剩下提供两次防御。 在能够防御攻击的卷轴也已经用完了的当下。 他们只能靠自己了。 “【三昧真火】。” 随着吆喝,黎宗指间的一张赤红色的传奇符咒激射而出。在完全不顾消耗多少灵力的情况下,符咒飞行的速度,比以往来得更加的快速。 直觉敏锐地察觉到危机,急速暴退的旱魃在还没来得及完全转移位置之前,红色符咒便已经一闪而至。符咒的正中央喷出了熊熊的赤红烈火。那股携带着惊人热量的火焰犹如火山喷发的浑浊岩浆,刹那间吞没了猝不及防的旱魃。 “吼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与需要贴到“媒介”才能发挥效用的符咒不同,这张深红色符咒不需要媒介的存在,在半空中提前发动了。 也因此,旱魃第一次受到了无法被忽略的伤害。 措不及防的攻击,使到瞬间浑身冒火的旱魃因为被剧烈的痛苦侵蚀。旱魃第一时间逃离了能够被符咒攻击的距离,然后仰头疯狂的咆哮,双手仿佛要抓下自身的肉块一般,撕裂自身。 然而,三味真火并没有真正的重创它,使之失去攻击力。 即使旱魃身上的皮肉绽开,露出了触目惊心的伤痕,身上不断发出了“滋滋滋”的声响,体表甚至出现了融化的迹象。 黎宗和贝拉还是发现了,远处的旱魃的恐怖气势虽然减弱少许,但其作为生命力象征的凶煞气息依然强大得犹如深不见底的深潭……要比喻的话,只是从不见其边际的大海变成了能够目视面积的湖水而已。两者之前依然存在让人绝望的差距。 第二十五话:觉悟 而在逐渐熄灭的熊熊大火中,旱魃闪烁着怨毒的目光再次投来,让两人感到一阵的恶寒不已。 危机还未过去的事实并没有任何的变化。 随着袖中储蓄的符咒减少,灵力也在快速流失,黎宗脸上的气色变得越来越差。 (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逃过一劫——) 他绞尽脑汁的思考下一步的棋,却不得要领。 “喂。” 打破他的阴沉神色的是,站在自己身边、一同战斗的异域女孩的搭话。 “干嘛闷闷不乐啦?黎宗?” 对方如此询问。 处于绝境之中,贝拉的脸上依然不见一丝的阴雾。她手中的魔法杖爆出明亮的光芒,与其身后晃动、摇摆的亮银色的长发相映。就是这么一名只有自己肩膀高的女孩,没有表露出害怕死亡的情感,至今还在和自己奋战。 如此绝世而独立的身姿,让黎宗不禁感到的疑惑起来,是什么事物塑造了对方如此坚强的性格。 强烈的好奇心油然而生。 连他自己也未发现,自己心中对贝拉的好奇正在渐渐的强烈起来,想要去了解对方更多。 “呵呵。” 一阵的恍惚之后,黎宗的脸色像是自嘲刚才的软弱一样——毕竟,连女孩子都做好觉悟的时候,自己又有什么好犹豫的了。因此,他突然间笑了一下,然后开口说道: “没什么,只是感觉我也太不中用了。没办法保护好贝拉小姐你。” “哪里哪里,没多想就拉着你跟我跳下来,我才是真的对不住了。” 直到如今,依然不知其皇帝尊贵身份的贝拉露出微笑。 她朝黎宗眨了眨眼睛。 “不过,能有个人陪你战斗到最后,同生共死的话,这个也算是不错的死法吧。” “咦?” “说起来,有个勉强算是帅哥的你陪葬——嗯,我不亏。” “不亏? 女孩那大大方方、充满幽默感的道歉,让黎宗情不自禁的错愕,但是很快的仰头大笑起来。 “……噗哈哈。” 他感觉到了,自己原本忧郁的心情也不可思议的一扫而空。 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当女孩子都不怕死的时候,自己这个男子又有何惧。 “也是。死有重于泰山轻于鸿毛……何况我现在有贝拉小姐在同生共死,为了镇外的百姓除害,我也算是赚到了。” “是吧。根本没什么好怕的。” 贝拉深以为然的点头。而在如此看开生死的银发少女面前,反倒自己像是杞人忧天的懦夫了——黎宗笑着摇头,然后直直的盯着对方。 “不过,话说话来,贝拉小姐你的法术真是厉害。同龄人当中,应该没有能够棋逢对手的人吧。” “唔,这个嘛……先别说了,旱魃来了。” 与此同时,暴戾恣睢的旱魃声音从灰雾中出现,再次逼近过来的贝拉发出警示。 怪物的俯冲速度实在太过凶猛。因此两人闭上了嘴巴,暂时停止说话,继续全力的施放法术。 “‘其无尽漂泊,世人从未见过全貌,却吹散了人们心中的寂静’——【烈风怀抱】” “‘左社右稷,不得妄惊,回向正道,内外澄清’——【凤火燎原】” 圣斯西耶诺大陆的魔法与恒黎大陆的法术,两种光芒仿佛要遮蔽了两人的视线,一刻也没有停下过。 青色魔法引起的强烈风暴。 红色符咒带来的致命火焰。 此时此刻,黎宗和贝拉已经抛开了他们心中最后的犹豫与顾虑,开始尽情的施展法术。 两钟截然不同的力量交缠在一起,所形成的威力绝对不是一加一的那么简单。 以结界为中心。 刺目光芒的火焰龙卷风,形成了十米内一切血肉之躯的禁区。 并肩作战的两人,堪称日月如合璧般没有初次合作对敌的时候,配合之间难免会有的生涩。双方似乎感觉到了这点,感到惊讶的他们同时对视一眼,然后朝着彼此微微一笑,随即再将注意力放回旱魃身上。 贝拉放出的锐利风刃,追击着移动时出现灰色残影的旱魃,射击在它的肌肤上时发出了金铁交鸣的声响。即使风刃无法造成伤害,只留下了浅色的痕迹,但贝拉完全不在乎。因为,她知道自己只要让旱魃露出一个个转瞬即逝的破绽,身旁的符咒师源源不绝撒出的火系符咒就会抓紧机会,猛烈的轰炸对方。 为主要攻击手段,魔导师的青藤法杖上的白银宝石爆发出璀璨的光芒,卷起的暴风作为辅助。两者相加之下,瞬间汇集成了耀眼的漫天火光。 只见,有暴风加持的燎原之火,首先形成了模糊鸟禽的形态,在围绕着摇摇欲坠的结界飞舞之后,炽盛的火光迅速的化为一只只发出嘹亮鸣声的火焰凤凰。也是这些散发着惊人热量的数十只火凤凰,损件减弱了九幽黄泉领域一半的效果与威力。 “速去!” 没有因为黄泉效果的弱化而高兴起来,依然保持着高昂战意与谨慎的黎宗掐着手决,发出了喝声。 只见火凤凰发出的光亮愈发的让人看不清真身。翱翔盘旋于两人上方一阵子的火凤凰再次发出嘹鸣。转眼间,它们变成了一支支致命燃烧着火焰——仿佛无比巨大的流星箭矢,引起了层层的火焰气浪,杀向了远处的僵尸之王。 “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而这时的旱魃已经陷入了癫狂的状态。它张大了嘴巴,彻底化成了择人而噬的怪物,显露其尖利的獠牙,向成功伤害到自己的人类发出咆哮。浑浊的眼神中充满着仇恨与恶毒。 但是,眼眸中的那一丝丝的狡诈和清明,显示它并没有被表面上的痛楚与怨恨完全淹没。自诞生以来第一次被火烧灼、感受到的巨大痛苦,反而让刚开启的灵智——拥有有限智慧的旱魃很快地冷静了下来。 忽然之间,它停止了怒吼。 然后,本能地感觉到保护着可恨人类的结界变得不再坚固起来,旱魃的身影缓缓的没入浓雾中,接着,它以极速的速度奔驰起来。两人只能模糊的看见其身影不断的掠过,打起十二分精神。而感觉到对方的似乎有了某种规律,让贝拉等人的心头浮现了更为强烈的危机感。 (杀杀杀杀杀——!!) 这样的想法浮现在了旱魃原本混浊的意识中。 (杀了他们!!!) 强烈的杀意,让旱魃完全不顾飞来的火箭会加重其伤势,在下一秒发动了不顾一切的攻击。 旱魃低吼一声,膝盖弯曲,猛然踩踏地面。 轰——它脚下的黄泉泉水层层荡漾,土地顿时浮现蛛网般的裂痕,余波激起死亡黄泉的巨大浪花。 “来了!” 僵尸之王从浓雾冲出的身躯拖曳出残影。 此刻,旱魃那疾风般的速度已经达到了极致,不进反退地冲入了此刻被一片火雨法术集中覆盖的区域,笔直地朝贝拉和黎宗冲了过来。它以速度上的优势躲开了大部分的凤凰箭矢。然而,在雨点般密集的覆盖式攻击下,依然有大量的箭矢击中了旱魃。 其紫色的肌肤立刻大面积被火焰烧灼,发出来自地狱般的腐臭气味。 然而,那些橙色火焰始终比不上三味真火的威力,很快就被旱魃身上涌出的黑色气息扑灭了。而且,无法造成更大伤害的原因在于,许多的凤凰火焰只是撕裂了旱魃的虚影,未能真正的直击它的本体。 第二十六话:人杰 “吼吼!!” 这时候,原本攻势停止的无数僵尸看准了时机似的,踏出了灰雾,发动潮水般汹涌的进攻。与速度与力量上占优的旱魃不同,它们则是被凤凰火瞬间点燃,全身冒出了熊熊的致命火焰。即使如此,僵尸们依然没有停下前进的步伐,直到被消灭的最后一秒,依然挣扎着想要靠近结界中的两人。 火焰之雨一举消灭了大量的僵尸。 但这也不是毫无代价的。 此时此刻,凤凰火雨的热量正在快速的减少。 而旱魃依然在远处观望,不断的指挥低等僵尸冲进火雨之中。 见状,贝拉和黎宗顿时明白了旱魃的打算。对方想要消耗着他们所拥有的力量,打一场他们必输的持久战。 “连人……僵尸海战术都用出来了吗?” 两人的脸色不由得一沉。 “死吧。” 不等两人做出对策,旱魃在这时候突然口吐人言。 它打算以压倒性的力量镇压一切,迅速解决战斗。瞬间靠近了结界,它挥下了似乎能毁灭世界的凶悍拳头。拳头与魔导师维持的结界进行轰然碰撞,但未能击碎后者。而旱魃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不等黎宗和贝拉有任何的举动,犹如泰山压顶的拳头压下,狠狠的压迫结界的力量。在那一击得手后,旱魃又立刻抽身退开,施展着如此卑劣的战术。 ——这个时候,银白的结界只剩下最后一次的防护了。 贝拉手中已经没有了防护类的卷轴。 下次旱魃攻击的时候,两人就没有了对抗的手段。 “啊哈……” 贝拉仰头叹气,但是手中的风刃依然犀利地飞向了僵尸群,将它们无情的大切几段。而不管是突然说话的旱魃,还是结界快要承受不住、即将消失也好,两人的举动依然未见任何惊慌,依然聊家常般地交流着。 暂时逼退了僵尸之王后,盯着再次在远方徘徊寻找攻击机会的旱魃,贝拉暂时松了口气。 在偏头思考了之后,不用了多久的时间,贝拉就开口回答: “回到原来的话题,我还真认识一个魔法天下无双的人哦。而且和我的年龄差不多的。” “什……么?” 这让黎宗感到奇怪不解。 明明宽大长袖中的符咒已经所剩无几,但他就和身旁的人一样,脸上不见任何的惊恐或者焦躁。这仿佛要在人生最后的时光中,潇洒地战斗在最后一刻死去——虽然贝拉没有说出口,他却能感觉到对方的想法。仿佛此时的战斗,彼此的想法都不需要交流,就互相之前共鸣了那样,两人形成的攻防之间越发的默契。 “这种说法……难道说贝拉小姐还认识在掌控法术方面,比你更厉害的人吗?” “嗯,佩服得心服口服的那种。” 说到这里,贝拉再一次的咏唱魔法咒语,桃红色的嘴唇咏唱出咒语的最后一个音节,在黎宗面前放出威力无穷的异国魔法。 “‘暴风循环之伟力下,肆虐横行天空陆底海洋,救赎所有悔改的生灵’——【怒风意志】。” 巨大的龙卷风在她的身周聚拢,随着手中挥下的法杖,带敌人带来减速效果的锐利龙卷便朝着速度恐怖的僵尸之王卷席而去,同时协助他们之中火力最大,能够对旱魃照成巨大伤害的黎宗击中对方。 这时候的魔导师已经放弃阻止僵尸群的涌入——因为这么做已经杯水车薪。因此,贝拉放任了无数的僵尸从石洞涌出,毕竟相较之下,旱魃所带来的威胁会更大。不想办法合力解决旱魃的话,那么可以预见,他们在被僵尸群淹没之前,就会先一步被旱魃杀死的悲惨未来。 也因此,贝拉和黎宗开始不留余力,不惜一切地攻击旱魃,也不理会怪物是否偷学会了她们的法术。 留下它们,杀死旱魃! 这样的念头充斥着两人的脑海。 数不尽的魔法与法术的光辉中,两人感觉到这或许是他们生命中会是最后一次、也是最家常般的谈话: “回到刚才的话题,那个人是你的师父?” 黎宗有些讶异地望向了对方的侧脸,但很快的将视线放回前方。 “不对,小姐你也说过那位是你的后辈……所以是那种亦师亦友的关系?” 而仿佛无时无刻都自信满满的银发女孩,此时嘟起了粉红的小唇。 “不全是。因为我没有老师。而我早已经超越了那群老古董,倒不如说,大多数的知识都是我自己摸索学习得来的,他们根本没什么东西好教给我……哈,魔力药水真是一如既往的难喝。” 补充魔力的贝拉说完,就伸了一下舌头,把空了的玻璃瓶子随手丢在地上,握着法杖的手继续放出一个个闪烁着绿色光辉的风魔法。 ——密集的魔法与法术的火力倾斜下,正面抵挡着旱魃猛攻的两人风轻云淡的谈着话。 闻言,换在平常的黎宗自己,听到这简直是不尊师重道、大逆不道的话语,即使顾及对方颜面,不会在表面上显示出来,黎宗他也会暗自的在内心摇头,无法苟同对方的人格。 然而,在这种绝境中,黎宗却听到了平时的自己绝对不会听懂、截然不同的意思存存在。也就是说,对方是发自内心的肯定自己的才华与能力。仿佛看见了不论他人如何评价,这位女性都会坚定的、勇往直前朝着目标前进的身影。 哪怕是死亡即将降临,对方的这份意志也不会改变。 “能够跟我说一下吗?那个你佩服得五体投地的人是谁?” “唔……她是我还是一名魔法师,还不是进一阶魔导师的时候,结交的后辈。” 此刻,贝拉的语气充满着自豪。 “就是我跟你之前说过的,不管有多少人来都不是她对手的那个后辈呀。毕竟,她曾经一人阻挡过十万军队。这不是什么夸张的形容词,而是事实哦。我亲眼所见的。” “这、这还真是让人惊讶。” 黎宗沉默了片刻之后,点了点头。 “说实话,能够让贝拉小姐你赞不绝口的那位人杰,真想见那位一面。” 第二十七话:最后的底牌 他感觉到自己对于贝拉能够给予这种的评价的那个人,越来越好奇了。甚至不知道那份好奇,已经升格成了强烈的兴趣。 他有很多东西想问对方。 (但现在不是时候。) 暂时抛开脑海中愈发强烈的“杂念”,黎宗缓缓放下了结印的双手。 他这么做不是想要坐以待毙,或者已经陷入绝望。那单纯是因为灵力已经消耗完毕,身上的符咒也撒得干干净净,什么也没留下了。事到如今,再怎么样的掐决也毫无意义。 黎宗神色淡然的站立在此刻显得十分脆弱的结界内。他十分清楚只要这里再承受了最后一次的冲击,白银色的光幕就会破碎开来。而到了那个时候,同样身上的喝完魔力药水,体内的魔力也同样已经见底的贝拉便会和自己命丧黄泉。 魔力与体力耗费殆尽,强烈的疲惫感随之卷席而来,额头上也冒出细细的汗珠。即使如此,贝拉脸上未露出绝望,眼睛依然闪烁着异样光彩,内心抓着最后的一丝希望紧紧不放。 “反正我们没有了退路。” 在山穷水尽的情况下,似乎反而激发了她的斗志。 银发的魔导师伸出手,拍了拍黎宗的肩膀,笑道: “我们就尽可能的做出顽强抵抗吧。就算死,也要让怪物们看看我们人类的骄傲。可别一副被吓得尿裤子,窝囊地死去的样子哦。这样的男人我会看不起的。” 说着,她转过头,面无惧色地挥舞法杖,继续施展魔法。 一道道的风刃浮现在结界的外头,然后激飞出去,带走僵尸的行动能力,再由黎宗操控的火焰收割它们的虚假生命,使起真正的死亡。 而面对僵尸大军的贝拉,如此呢喃自语。 “只是可惜,看来我没办法偿还那个臭家伙的恩情了……” 两旁是高耸的山壁,使到两人已经退无可退。 毕竟要退后,就要解开身后的法阵。而在迷阵被解开的情况下,僵尸大军就会突破这里,为附近的村庄和城镇带来巨大的灾难。 而就在不久前,黎宗召唤出来的符咒巨人,在与白骨巨人对峙的时候,已经被僵尸群吞没。不难想象,等待着他们的只有一片漆黑的未来,被无数的僵尸啃食殆尽的下场。况且,明明传说中的旱魃就在附近,眼前还有数之不尽的僵尸涌来。情况实在是糟到不能再糟糕了。 即使如此,这一位异域女孩还是要大声的宣告自己不会服输。被这种情感传染的黎宗感到心都要燃烧起来一样,心灵被双眼泛着璀璨色彩,眼神犹如以再渺小的希望也好,也会用来点缀巨大绝望的一双银月。他被这样的光辉给吸引了。 “……唉。” 黎宗叹了口气,脸上带着复杂的笑容。 “本来是留给那些混蛋的。但看来是不能留了。” 黎宗突兀的自言自语,让身旁打算慷慨赴死的贝拉一愣,然后惊疑不定地看向了他的侧脸。 只见,黎宗从他那白色书生服装的交领中,取出一个无时无刻不被贴身携带,一把有一尺来长的短剑。而短剑的剑鞘涂有金色龙纹,镶嵌着鲜艳的红宝石。即使没有出鞘,就能够让人感觉到里面的锋刃是何等的锐利。 “贝拉小姐。” 在贝拉困惑的视线下,黎宗苦笑着解释: “老实说吧,我这边其实还藏了一手……没错,我这里虽然有很大可能可以一击干掉旱魃的东西存在,但之前没有说出来,是不到最后关头,我能够不动用它的话就不用。因为‘这个’实在是太危险了。” “咦?这样啊,那还是不要用好了。” 贝拉的脸上闪过一抹意外的神色,但很快地理解地点头。 “毕竟,如果是让黎宗你犹豫要不要使用的危险物品,还是别用比较好。免得我们原本能够活下来的,最后却判断失误,滑稽地死在了自己的手上。那样我可敬谢不敏。” “不不不,现在再不用的话,我们就死定了哦。” 贝拉不知可否地说着。而那个仿佛“大不了一死”的态度,让见到对方没有追问或者催促自己快快使用“这种东西”的黎宗笑着摇头的时候,同时在心里松口气。 虽然现在的自己,因为眼下的情况不容许自己犹豫了,本来就打算要使用“这个”。他也能理解人想要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想法。但是,使用这个世世代代的皇帝被告诫的禁忌,依然会让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的他很不好受。如果这时候还被人催促的话—— 所幸,站在自己身旁的不是那种人。 “当濒临绝境、性命受到威胁时,有底牌却不用也说不过去了。只是这个底牌对于我来说,比较危险而已。” “姑且问一下,你用了这个的话……会有怎么样的危险?” 贝拉歪头询问。 而黎宗将视线放回前方,双手郑重地分别握着短剑的两端之后,保持随时能够将剑抽出来的姿势后,才缓缓说道: “恒黎皇朝有三把绝世神器。分别是天子剑,元戎剑,和宰相剑。这三把宝剑蕴藏着非常强大的力量。” “……” “但是,这三把宝剑因为蕴含着太过强大的力量,容易让人沉溺其中,同时被世人称之为‘邪剑’。其中最强大的‘天子剑’太过于邪恶,已经被创始恒黎大陆的初任皇帝扔进熔炉里。宰相剑也被恒黎大陆的第二十七任国相认为会带来厄运,不应该在留存世上,亦被丢入地火里面摧毁。” 闻言,贝拉渐渐的瞪大眼睛,似乎完全没有想象到对方手中的短剑来头这么大。但这也证明了两人真的要完蛋了,情况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要不然对方不可能为了搏那一线的生机就拿出不管是用了或还是没用,都很可能不会活下来的东西。 而黎宗在这时候停顿了他话语一下,在回忆自己被不断告诫与提醒的那些沉重话语。 “最后一把就是我这个‘元戎剑’。” 黎宗吸了口气,继续说道: “它的邪性被认为不如天子剑和宰相剑,威力也稍逊过两者,所以被留了下来。而这一柄剑,每一任的皇……黄姓族长一生中最多能够使用一次。如果使用了第二次,他就会被力量吞噬,所有的人应该讨伐那个族长,把他杀死。这就是我家族的祖训。” 即使元戎剑威力是三把宝剑中最小的,但也可以解决我们现在的困境了—— 黎宗以笃定的语气如是说道: “这是一人一剑,就足以歼灭一国的力量。” 贝拉抿紧嘴唇,接着环视了自黎宗拿出那把宝剑的那一刻开始,就突然安静下来的四周。注视黎宗手中的短剑的旱魃,此刻发出了一声低吼,僵尸群十分突兀的站立在原地上静立不动。 (旱魃这是在……害怕这把剑吗?) 旱魃那显然十分警惕黎宗手中短剑的景象,让贝拉相信了对方的话语。然而,她轻易的想出使用那把短剑必定存在什么弊端,要不然,黎宗也不会在最后关头才拿来使用。其中必有什么缘由。 于是,贝拉皱着眉头发问: “所以呢,被力量吞噬是什么样的东西?” “就会被剑所吞噬。物理上的。” “物理上?!这!” “嗯,被元戎剑吞噬还算好的。史书里面记载着,天子剑和宰相剑的使用者会被其中的剑灵取代人格,然后剑灵会利用周围的一切以血肉滋养自己。到了那个时候,使用者已经是次要的了,那两把剑反而是主体。” 第二十八话:意外出现 贝拉顿时哑然。过了好一会,她才说得出话来。 “……果然是邪剑。还真没有冤枉它们啊。” 在闭眼深呼吸了一下之后,贝拉重新睁开眼睛,同时认真的问道: “所以说,黎宗你打算使用这个危险的东西吗?” “我别无选择。” 黎宗苦笑着。 “要杀死旱魃,只使用一次‘元戎剑’的力量可能不够。而使用的次数越多时间越长,灵魂就越容易的被吞噬。但用了之后,总归有一点生存下来的希望吧。” “……我也能用吗?” “咦?” “你不是说,一个人最好只使用一次吗?而如何我也来使用的话,就能勉强的控制增加使用次数和减少使用时长,避免我们击退了旱魃后被剑吞噬了的结局了吧。” “贝拉小姐的心意,在下心领了。” 贝拉给予的解释,让没有想要她也要承当一份被剑吞噬风险的黎宗一愣。 但是,他随即因对方展现了没有袖手旁观的那份心意,脸上露出了微笑,同时摇了摇头。 “但这恐怕是不行的。毕竟,这是只有皇……黄家血脉,而且是经过常年的特殊训练才能发挥的力量,其他人是无法掌控这个狂暴的力量的。” 英俊的容颜所露出的笑容,让绝望的场景也似乎没有这么糟糕了。然而,自己那份仿佛无处安放、屡试不爽地俘获无数女性芳心的魅力,在银发少女的眼中却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东西一般,她本人还在专心致志的思考着对策。 见状,黎宗不知为何有些失落,不过也很快的打起精神来。其实,他还没有说到使用这把剑的一个后果。那就是使用了之后,他作为皇帝必须在十年内退位,将元戎剑传给下一个人。这种防范措施,正是为了避免皇帝一而三的使用威力强大的邪剑,在不知不觉中,人格和灵魂被元戎剑中诞生的剑灵取代。 “不不不,其实我们还有一个选择哦。” “?” “毕竟,要说能够活下来的话,谁也不想死吧。” 贝拉露出的玩味微笑,让黎宗陷入了疑惑之中,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能够应对这种情况的妙计。 “那个选择就是,跟我向你提过的那个后辈求救。” “……哈?” 黎宗张大了嘴巴,不大确定对方说这句话时是否是认真的,因为在这种绝望的情况下,就算能联络到自己的后辈,要说的话肯定是让对方逃走吧。毕竟,如果对方真的赶过来救援了,很可能只是过来送死。而且,就算她的后辈真的有本事带他们逃跑,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下意识的忽略那个后辈能够以一己之力对抗旱魃的可能性,黎宗在思绪纷杂之间,这时候的贝拉已经不再去理会他,自顾自的仰头大喊: “般若啊啊啊!快来救人啦!!再不来,你的前辈我们就要死掉了!!!” “——” 刺耳的呐喊回荡在深渊般的崖底下,无人回应。 仿佛一口气发泄完了紧张的情绪,贝拉喘着气,然后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朝神情呆然的黎宗笑了笑,毕竟,她就算是再艺高人胆大、表现得再从容也好,人的内心也还是有想要活下去的渴望。这是无可争议,也欺瞒不了别人的事实。而这么做仅仅抱着一丝的希望,发泄一下自己的紧张感罢了。 在黎宗诧异的目光下,贝拉微笑道: “刚刚那只是开玩笑的~~好了,黎宗你现在可以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用手上那把邪剑了,不过要怎么帮你避免最糟糕的状况发生,我们还有待商量——” “我来了,前辈。” 忽然间,他们的头上方响起了一道少女嗓音。 这个声音的出现让两人惊觉似的、猛然抬起了头,齐齐看向了不见其顶的峭壁。 只见,白昼的亮光下降下了一道模糊的光影,在黎宗和贝拉都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团事物是什么的时候,那个人已经轻飘飘的双脚降落充满沙石的地面。 ——那是一名拥有绿色头发、身形苗条的少女。 “咦?” 绿发少女的出现,与抱持着强烈警戒感的黎宗不同,贝拉的口中则是发出了带着强烈惊喜情感声音。 “后、后辈?” “嗯?贝拉前辈?” 对方也露出错愕的神情。 “前辈你怎么了?为什么见到我却一副见鬼了的样子?” ——刚才不是你在喊我吗?难道我听错了?对方如是说道。而没想到自己之前的呼唤真的获得回应的贝拉已经陷入了错愕之中,她不禁揉了揉眼睛,再次注视着眼前的人物。 “般若!你、你怎么会——” 她确认自己没有眼花之后,连忙撤除了因为缺乏魔力维持而变得摇摇欲坠、阻碍在两人之间的结界,脚步略微虚浮地跑向了般若。在那之后,美眸瞪大的贝拉,惊讶的话语脱口而出。 “怎么会在这里?” ** 别于因为被戳到痛楚而生闷气,然后借着“收集情报”之名义,到处乱晃的贝拉不同。雷奥、塔米、般若等三人打算现在开始就展开寻找同伴女儿——欣儿的下落的行动。事不宜迟,他们离开酒肆,到不过三百米外的海港城镇“白海镇”打探消息。 白海镇处于苍江江水流入海里的一个地理位置,是汇集了大量的来自其他大陆的商人贸易,所发展起来的海港城市。停泊在江与海交汇之处的海船数不胜数。而因为这里每年十月的海浪和江水会互相交融——滚滚的江水要往深海溢注,然而,海水却被海风往陆底吹拂,进而激起阵阵白色浪花奇景。这样的镇子靠海而建,故而得到了被外地人称为“白海镇”的名称。 因为其海商云集特殊性,般若等人要进入白海镇没人阻拦,完全不费功夫。 除了行走在路上的大部分人的恒黎大陆的当地民众,但也有很多来自其他大陆的人士在这里走动、交易。褐色肌肤、穿着暴露的南大陆人类,身形高大且长着皮毛的西大陆兽人,以终年笼罩在冰雪下、以白色的厚重衣裳为特色的北大陆人类,这些是般若等人在圣斯西耶诺以人类为主的城镇行走时,不曾见过的景色。 在通过由两根精心雕凿的立柱支起琉璃屋顶的牌楼,便能看到熙熙攘攘的镇内场景。 “噢噢噢。” “这里还真是繁荣啊。景观完全不同的风味,真不错。” 雷奥和塔米不禁发出感叹。因为眼前充满的古镇风格的场景是他们所未见过的,周围的建筑物有带着久远韵味的石砖彻成而错落有致,人声沸腾,铺着青石的地面人来人往。 车水马龙。 这四字成语用来形容此时映入三人眼帘的场景再也适合不过了。 大量装着货物的箱子从商船卸下,然后抬上木制马车,四面八方的往恒黎大陆的各个角落运输,有一些直接在当地的商铺进行贩售,被当地人直接收购。 第二十九话:莱文商会 相较于跟在身后的两人饶有兴趣的样子,般若则是相对的平静许多。 以她在地球上的见识来说,自己知道不论那个地方,只要有海港与集市,那块土地便会成为最为繁荣热闹的区域。这使到她没有太多的惊讶。虽然说她也不是无动于衷,依然对这里的风土人情抱有不小的兴趣,但更重要的是不断的将此处的场景与自己脑内的知识对比,进行着各种事物的确认。 毕竟,般若的个人主张是,要在偌大且未知的土地上,人海茫茫中寻找同伴的女儿太困难了——要一个个城镇,一家家的搜索过去的话,无异于大海捞针。 那么,情报的收集是必要的了。 虽然她认识的银发魔导师有些自说自话就离开了。但就算她被没有将意图说出来,但般若其实也能够理解对方举动,其中背后的含义。她认为,虽然贝拉在表面嘲笑雷奥与塔米在学习恒黎大陆语言的进度上不如自己,但在多了一个懂得这里语言的人的情形下,短暂的分开,打探消息,再汇总情报来得更加有效率。 (话说回来……) 而不想两人两组的分开行动的原因,大概是贝拉嫌弃两个脑筋不灵活的人跟在她身边吧。所以一并丢给自己这个后辈“照顾”了。如此一想,般若顿时觉得身后的重剑士和弓箭手有些可怜。 般若侧眼看向了跟在身后的两人,收到两人因她的注视而露出困惑的视线之后,随即收回目光,开口道: “队长,塔米。我们现在要探查阳女儿的下落了。你们有什么好建议吗?” 大步的在街市上走着,般若时不时的转头说话。 “我们总不可能随便抓着一个人说‘大家好,我们找着友人的孩子,女孩,黑发黑眼,年龄大概在十岁’吧?” 假如真的这么做,基本上能确定用不了一个小时,不,看周围隔一段时间就有穿着灰黑色铠甲的将士巡逻,走过她们身旁的情形。肯定不出半个小时,就会有城镇的来“热切”的问候,把她们这一行人带进监狱审问了——般若瞥向了看起来和自己抱有相同想法,沉思的两人。 然后,她听见皱着眉头的雷奥说了道: “不是说拐走了欣儿的两个嫌疑人租下了一整艘水龙船吗?找租赁水龙船的商户谈谈如何?” “呵呵。” 但是,这个建议让塔米发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声。 “队长。你或许不知道。那个经营‘四海商会’的水龙船经营者,好听的话是有原则,不好听的话便是出了名的顽固。而他们做生意的原则就是不会透露客人的资料哦。要不然我这边的情报也不会那么稀少了。” “哦?那只能走其他的方法了。” 塔米从旁插嘴的这段话,让雷奥就立刻放弃了自己的计划,然而,后者却在转过头的时候,发现般若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雷奥也随即驻足止步。他疑惑地看着沉默思索的般若,与笑眯眯的塔米之后,忽然间嗅到了一种两人在霎那间交流着或者密谋什么的味道。 “你们……” 雷奥来回的盯着两人看,却迟迟无法准确的理解他们反应如此怪异的原因。 (算了。) 在判断自己想破脑袋也得不到答案之后,雷奥不由得叹了口气,耸了耸肩膀说着“唉,作为年长者被排挤了”。但他还是选择了耐心等待。 般若看着卖关子的弓箭手,没好气的问道: “所以呢,他们的原则是什么价码?花了多少钱?” “在这方面上,你和我真的合得来呢。般若。” 似乎满足于终于有人能够接下自己的话题,塔米才微笑着给予答案。 “在夜间到访他家,以及大量的金币的攻势下,那个负责人终于松口。给了一个提示。” 特别强调“夜间”和“金币”二个词汇,塔米将他小家子气的样子表现得淋漓尽致,但此时的般若忽视了平时值得她吐槽的这点,耐心的等待对方的答案,想要从中获得有用的讯息。 只见,对方似笑非笑的看着般若与雷奥两人,如此开口回答: “那个负责人说了……到了白海镇之后,找一个叫做‘莱文商会’的商铺问问。就会得到我们想要的答案了。” “莱文?” 终于搞清楚两人反应怪异的原因所在,雷奥沉吟了一下。只见这位高大的战士伸手摸了摸脸颊,似乎觉得有些耳熟,进而思索起来,却渐渐的露出因为抓不住在自己的思绪间不断穿梭的信息而苦恼的脸孔。 “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啊,但大叔我到底是在哪里听过呢?” 般若抱着同样的想法。但别于记性有些不好的队长,她的脑袋转了转之后,脑海中很快的浮现一个留着长发的红发少年的身影,然后身躯轻微的一震。 (不会吧?) 此时,记忆中那个在米格兰斯皇城外,几乎要被鲜红与漆黑浸染的少年身影浮现在般若的脑海中。般若的眉头一跳,终于明白塔米似笑非笑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了。 她几欲张口说些什么。 “……先别说那个名字代表着什么。但为什么是要我们找一个商会呢?” 但最后,般若选择暂时放下自己的猜测,适时的发出质疑。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以常理来讲,我们不是要找该地的情报中心打探消息吗?而莱文……一定就是外来的势力。” “情报中心?你是说类似于冒险者公会的组织?” 看见般若点头后,塔米瞥了她一眼,勾了勾嘴角后看向了这个古朴的海边市镇,遥望着这座古典城镇远初的美丽海洋,缓缓说道: “就算是如你所说,付钱向这里我们完全不知道来路的情报组织购买情报好了,我们又要怎么样保证他们不是和带走阳女儿的人是一伙的,进而误导我们,或者向带走阳女儿的一伙人通风报信?第二点,假如购买情报的地方是圣斯西耶诺大陆的冒险者公会在这里开的分部还另当别论,但我这个卡耶罗都市的冒险者公会会长可没听过,冒险者公会有在其他大陆开设的分部这一回事。” 塔米渐渐将视线放回了陷入思索的般若和雷奥的身上,做出自己的总结。 “因此,以其要浪费精力猜测那种地方得到的消息到底可不可信,是否具有误导性或者致命的陷阱,手上有‘四海商会’出卖顾客消息把柄的我们还不如跟着他们给的提示行动。就算最后证实是被耍了,浪费了时间,我们要秋后算账也容易。” 对于他的顾虑,般若和雷奥点头表示认可。塔米微微眯起了原本就显得细小的双眼。 “你说,还要什么我需要补充的。” “我没有疑问了。” 塔米的言论非常的合理。既然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般若在抿嘴思索之后,接着耸了耸肩。说到底,她并不抗拒尝试往莱文商会的方向调查的方法,而是单纯的为了避免所有人陷入思维误区,以防万一地提出自己觉得困惑的地方罢了。 “咳。” 看见讨论已经告一段落,从刚才开始就有点插不上话的雷奥轻咳了一声,说道: “既然般若小姑娘没有异议了的话,我们先去打探一下吧。那个叫莱文商会的底细。” 雷奥很快的订下了行动的方针——以前就是就素如此。彼此可以提出自己的看法,而作为最沉静与老成的雷奥会聆听所有人的意见之后,在意见分歧的时候给予让人信服的决定。 已经不是冒险者的众人迈出了步伐。 但是,心照不宣的人们知道直至今日,他们这个团队的合作模式也没有变化。 第三十话:再见帝子 “就是这里吗?” 在谁都也没有其他意见的情况下,般若等人立即动身了。他们首先随便挑了一间商铺,在出售手中一些圣斯西耶诺大陆的产物,换取当地的钱财的时候,“顺便”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打探消息,从那间商店里面获得了莱文商会在这个市镇的所在,以及相应的讯息——毕竟不这么做的话,在不熟悉的地方到处乱走,或者随随便便跟人搭话打探消息,不只显得可疑,会招惹事端。这么做的成功率也相对的来得低。 而发出来到白海镇中,最是繁华地段的一间偌大的商铺前,般若如此低语。而她的那句话其实也不是一个疑问句。 因为,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挂在这间商铺正门在恒黎大陆的龙飞凤舞般的字体下,还拥有着圣斯西耶诺大陆的文字。 而那个圣斯西耶诺文字的含义正是“莱文”。 莱文商会是和般若他们同样来自圣斯西耶诺大陆的商人集团,因为手里有很多恒黎大陆的大人物想要珠宝饰物等精品,攀上了关系网,所以崛起的速度很快。 虽然比不过恒黎大陆本地的商号中,一些富可敌国的庞然大物。但在外来的商人中,也算是一间颇有名气的商会。 得到了以上消息的般若等人终于初步判断了消息的真伪。比较,他们面前的莱文商会建筑物足足有五层楼高,比这一排的其余铺子高了足足一楼。这已经可以算是颇有规模的一个商会了。店面的外观显得古色古香,完美的融入了恒黎大陆的文化。而恒黎大陆的特色之一,商家是打开大门做生意的,莱文商会也自然门户敞开。般若第一个跨过门槛,雷奥和塔米并肩,随即踏入了涂着朱漆的建筑物里头的木制地板。 “……” 般若等人在进入了里面之后,没有立即走到负责接待客人的柜台前,而是侧过身子,自然而然地站在不阻碍其他人进出的门口处,缓缓环顾了周围一下。 莱文商会宽阔的内部走动着十几人,包括客人和商会员工,可以看见这间商会的生意不错。内部摆设着各式各样商品的柜子。般若感觉到上面有法力的波动。小型的防御结界,估计是为了防止偷窃抢夺价格不菲的商品而设下的。 就在负责接待客人的商会员工里头,有着圣斯西耶诺大陆人种特征的几个人。当即,般若从她的记忆中,很快就发觉了他们是自己见过的莱文骑士当中的几人。 正当般若注意到他们之后,对方也看见她了。 真实身份为莱文骑士的工作人员看到般若等人之后,视线仅仅在雷奥和塔米身上停留片刻,便紧紧锁定了绿发绿眸的般若,所有莱文骑士的脸色随之一白。 当即有人一阵风冲上了二楼,其余作为商会工作人员的莱文骑士则是在招待客人的同时,悄悄的把手伸入了各自的长袖,或者背后中——不用猜,就知道那些地方藏着武器。 “……” 般若自然把这些动静看在眼里了。 但她没有做出任何的举动,依然晏然自若。般若和保持着微笑的塔米以及显得一头雾水的雷奥站着一旁。 不一会儿,一个壮硕的人影就随着刚刚冲上二楼的莱文骑士走下阶梯, 与刚才冲上楼的骑士不同的是,走下楼的人,步伐十分的沉稳。 “回去招呼客人。” 那个人如此交代了莱文骑士一句。后者一愣,但也齐齐的松开了抓着武器。 般若一眼就认出那个人的身份。对方是莱文帝国的骑士长,卢米。 对方的脸色平静,放低了声音。 “欢迎几位大人亲临敝号。在下是这间商会的掌柜。” 无事不登三宝殿,笃定般若是来寻找帝子的,下意识的忽视了站在她身后的雷奥和塔米的对方接下来说道: “请各位大人随在下,进入内厅和殿下议事可好?” 如果不是深深警戒的眼神,以及全身绷紧到极限、随时准备战斗的肌肉,般若都会以为对方已经忘了自己了。 但是,刚刚的诧异脸色已经被般若和身后的两人捕捉,般若知道对方已经认出了自己,其余两人则是没有想太多,觉得对方看见同为圣斯西耶诺大陆的人们而感觉奇怪罢了。 看见对方如此的开门见山,般若也没有和对方墨迹下去的心情,点了点头, “请。” 卢米侧过身子,左手抬起至腰高,伸向了店面阶梯楼上后,不发一言的带路。 般若三人跟随他的脚步,踏上了油亮的优质木制阶梯。 而不得不说,仅仅是作为一个商会,这里的面积宽阔而华丽得实在有些不可思议了。只见整个由木构架的梯间布满鹤、鹿、喜鹊、梅、竹、菊、松等事物栩栩如生的浮雕。而他们抵达的五楼层间,更是奢华无比。 长廊左侧的窗户紧紧的闭着,其中每一扇都含有大量雕饰的木制窗格,镶嵌着洁白的纸张来帮助室内采光。即使如此,没有外头自然光的照耀,紧闭的窗户导致了明媚的正午阳光无法尽情倾洒进入这个廊道、照亮整个走廊。在略显阴暗的环境里,廊道的右边则是摆放着一个个流转光华的玉石,巨大且昂贵花瓶瓷器,足以称为瑰宝的刀剑,名家落款的各类书画——就算是不谙当地人情的三人也能看得出这些宝物的不凡之处。而到了这里,装饰已经从原本的当地独有的建筑风格,渐渐转变成圣斯西耶诺大陆的内部格局。 雷奥缓缓的将目光从琳琅满目的珍品移开,和塔米并肩走在她身后的重装战士轻声提醒: “小姑娘。” “……” “走在前面的那位是一位使剑的强者哦。” “嗯,我知道。” 知道雷奥在担心什么,般若轻轻点头。塔米则是保持沉默。虽然他的神色和步伐看似放松,毫不在意周围的环境。但是般若知道,只要有任何的变化,这名弓箭手能在一秒内取下背上的弓箭,然后射出箭矢,第二秒钟就能把敌人射程刺猬。 雷奥也是暗自戒备,随时准备应敌的样子。毕竟,他们的到来虽然突兀,但难保对方早有什么预防措施,在周围布下了天罗地网或者陷阱的话,他们一行人恐怕凶多吉少。 虽然三人都在暗自警戒,但并没有发生穿越长廊的时候,有人从四面八方冲出来攻击的情形……暂时如此。 “殿下就在里面。” 到来楼层的最深处之后,带路的莱文骑士长往旁一站,让出了道路。 瞥了一眼对方,然后将视线放在廊道尾端的深棕色梨木门扉上,般若没有多说话就伸出了双手,推开了眼前的厚重双门。而她踏出步伐进入的时候,身后的两人自然的跟上自己的脚步。 下一秒,他们的去路却被重新站到走廊中央的卢米挡住了,对方也没有给予任何的解释。但是,这显然想要让般若和帝子单独见面。而感受到来自脑后的带有询问意味的视线,般若她则是头也没回的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一个人能够处理得来。 要知道,自己等人的到来是有求于人,除非放弃原本想要达成的目的,否则他们的行事风格便注定了不可以太过强硬与霸道。 然而在她推开了第一个双扇木门之后,身后的雷奥和塔米一愣,露出了有些困惑的目光。 因为大约两米外,还有第二个双扇门等待开启才能进入帝子所在的室间。这样的情形实在过于神秘兮兮——真有什么事情发生的话,外面的他们很难注意到异状,也不好立刻应付过来。因此,两人的警惕心再度的提高一个级别。 而早已预料到对面还有第二扇门等着自己开启似的,般若并没有对从这里开始周围已经变成圣斯西耶诺大陆的室内风格感到惊讶。 只见她快步的跨过第一道门槛,然后推开第二扇大门。 嘎的一声轻响。 随着她伸出双臂,推开了眼前的门扉,原先的越过沉重门扉也缓缓的关上,阻挡住了身后人们的探视与能听见的声响。 大量的刺眼的光线随着被推开门扉而短暂的充斥视线,般若轻轻摇了摇头,很快的适应光线的变化,视线恢复正常。这里似乎是帝子在这间商会的办公室,明媚的阳光透过敞开的窗户照射进来。 正中央摆设一套木制的办公桌椅与笔墨,除了摆放着各种羊皮纸和书册文件的柜台,室内周围也都是圣斯西耶诺大陆和恒黎大陆的珍品,两者的数量不相伯仲。而环顾四周的般若还未来得及继续观察室内的摆设,她就感觉到自己脖子上顿时被一个散发着凉意的金属抵住。 “——你来了。” 乍看下受制于人而站立不动的般若侧眼望去。 对方正是覆灭莱文帝国的帝子,凯杰.谢尔顿.史宾塞.罗尼。 般若的脸上没有惊异或者被剑架在脖子上的恼怒。 一把雪亮的利剑横在般若的白皙颈项前。但她的神色依然波澜不惊,仿佛被人横剑抵在颈项不过是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不过,事实上也是如此,在自己的身上已经施加过无数的强化魔法的情况下,对方手中的武器连她一根头发也斩不断。 自从在巫妖那里得到了血的教训,知道了有能够威胁得到自己的“圣物”之类的存在,般若时不时的都会开启【探知】感测对手的身上是否有威胁得到自己的武器存在,尤其是在对方的恶意明显大于善意的这种时候。 “还记得我吗?” 虽然没有去看帝子的脸孔,但记住了对方声音的般若提出反问。而她的话语似乎让帝子错愕,当场愣住了。 然后,觉得那是什么好笑的玩笑话似的,帝子强忍着笑地低下了头。而握剑的那只手随着肩膀的抖动,晃眼的剑光不断在面无表情的般若眼前晃动。 “啊啊,你这张可憎的脸孔我永远不会忘记。” 般若侧眼望去,看见那个重新抬起头的帝子嘴角扬起了笑容。 凯杰帝子的面貌十分清秀,身子也比之前见面时更高了,面孔依然偏向于女性的秀美则是没有什么变化。赤红色的及腰长发以一根簪子束起,身穿着在当地也属于富贵人家才能拥有的锦绣服装。帝子那原本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突然变得扭曲,双眼直视着般若,轻声开口说道: “我说过吧,再见面的时候,我会砍下你这个绿色魔鬼的头颅。” “哦?” 对方身上传来了深入骨髓的恨意,般若一副坦然受之的模样,说道: “我这里也还是原话。” 然而,帝子语气凶狠的威胁似乎起不了作用。她不置可否地抬起了自己的左手,接着在手掌靠近剑刃时,拇指与食指忽然并拢,慢条斯理地夹住了长剑的雪白剑刃,将利器从喉咙处移开。 “——能做到的话尽管来吧。还有,如果这不算是正式的挑战的话,就赶紧把剑拿开。” 面对般若无视自己一般的举动,帝子眯起了一双酒红色眼瞳的眼睛。而这个看似不经意的动作,双方其实已经在暗中进行了一场较量。帝子咬紧了牙关,拼尽全力的想要让长剑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然而他失败了。 此时,帝子感觉到自己手中的剑犹如被强力无比的磁石给牢牢吸住一般,怎么的使力也无济于事。 凯杰帝子顿时睁大了眼睛,似乎差异实力的差异,鲜红色双眸的视线从剑身移开,注视着眼前被他称为魔鬼的绿发少女。 莱文帝国灭亡的悲与恨,和那个披着少女外皮的魔鬼有着千丝万缕的干系。 帝子直视着这位可恨的敌人,头脑却无比的清楚自己的仇恨在今日是无法清算的……最起码,在自己得到能够杀死对方的武器,发动一场讨伐这个魔鬼的物资完毕之前,是无论如何都杀不了对方的。 既然如此,只能干脆的放弃了。 帝子顺着般若的手指使力的方向垂下剑尖,然后放开了握着剑柄的手。看见对方已经冷静下来,般若也松开了夹着剑刃的指间。 “咣当。” 掉落地面的秘银之剑发出了脆响。 这时候,完全失去了对话意向的帝子陷入了沉默,静立在一旁。然而,对方依然凶狠的瞪着般若。 不过,考虑到以前发生过的失去,对方的反应不如说是在意料之中才对——如果是帝子热情地招待自己了,般若保证自己会立刻掉头就走。要面对如此诡异的帝子,她说服同伴,再找第二个办法也不迟。 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大眼瞪小眼这种无谓的事情上,般若跨出了步伐,手拉开了房中央偌大的办公桌前的椅子,一屁股干脆的坐下。 看见对方一副自己不肯理睬的话,便赖着不走的态度。帝子的嘴角抽搐。 接着,只听见双手抱胸的绿发少女,直视着窗户楼外的景色,开口主动的挑起了话题。 “真没想到帝子你会跑来东方大陆做生意。” “哼。” 看见般若如此毫不在意彼此敌对的关系,口口声声要砍下对方头颅的自己反而像个小丑了。因此,帝子恨得牙痒痒的,却无可奈何。他冷哼了一声,按抑了内心想要立即离开这个房间的冲动,迈出了脚步。他走到办公桌的主座位上,两手交叉放在嘴前。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圣斯西耶诺大陆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处。再待在那块土地,我早就被人吊上死刑台上了。而且,我发现根据【誓约】的内容,我无法将他人作为我复仇计划的力量来源,只能以成为商人这种最温和的方式来扩张自己的势力——这也是你当初的计划吧。为的就是不让我的势力快速扩张,只能一步步的让人甘愿服从我,以此满足你看着作为渺小人类的我努力挣扎的恶趣味。” “……” 没想到帝子没有放弃复仇,还规范出了不违背当初契约的发展计划,般若有些惊讶的点了点头,然后若有所思的并没有说话。 (这样的反应让真是让人火大。) 帝子暗自咬牙。他随之改变姿势,翘着二郎腿。 “反而是找上门来的你,才让人更加的惊讶。是什么风把魔神给吹来我这里了?还有,跟在你身后的那个眯眯眼男和老男人是谁?那些同伴也是和你一样的怪物?” “……” 帝子接下来的连珠炮似的问题顿时让般若有些疑惑,也升起了警惕。毕竟,按常理来说,普通人看见仇敌再怎么能控制自己情绪,也很难能够心平气和的和对方坐下来喋喋不休的谈话,甚至反过来掌控话语权吧。然而,她也知道确实很难将面前的凯杰帝子归为“普通人”一列就是了。 而般若也发现,对方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极端的思维方式似乎不复存在,帝子已经学会了变通,还反过来刺探她这边的消息,这里果然是一间商会。帝子也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商人。 第三十一话:提出的条件 而他们的关系原本就稍微——不对,诚实来说,般若觉得相当复杂。 因为双方之间存在着一层模糊不清的恩怨以及因果。 一边是间接的毁灭莱文帝国,因为魔法映像得知了米格兰斯皇都毁灭的真相,动了恻隐之心然后放对方离开的般若。如今被威胁着要砍下她的头颅,造成了她的困扰。 而另一边则是曾经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内心没有杀死帝子意愿的般若绕过自己一命的帝子。而即使内心从未放弃取她性命,如今却没那个实力只能隐忍下来的帝子。 但无论如何,对般若来说。 只要彼此都能坐下来好好对话,让自己完成这次拜访的目的就可以了。 想到这里,般若原本微微蹙起眉的眉头很快的舒展开来,开口道: “不,他们是普通人。别有对他们出手的念头,想都别想。不然我会很生气地大闹一顿。在这里,马上,立刻。” 般若抬起了目光。 她周身浮现了危险的气息,以及带有杀气的视线,让帝子猛地意识道自己碰触到了地雷。 “咳、咳咳!!” 浮现在心头的强烈危机感,使到帝子假咳几声,果断地转移了话题。 “是、是嘛。不是像你这种怪物真是太好了。要不然我拿来杀掉你的物资就要准备得更多了……总而言之,洗干净脖子吧,就算我这一生不行,但不论用多少年,就算在我死后,我的子孙后代都会找你算清新旧账的。” 帝子在她的视线下,鼓起勇气回视了那份眼神。即使如此,帝子在越说越后面的时候,本身也不过是在低声嘟哝而已。恐怕他自己本身也没有那个信心能够办到那一点吧。 “是,是。我就等着了。” 突然之间,般若露出了想起什么的表情。 “话说,帝子你自‘那天’以后应该没有将我的身份告诉其他人,特别是门口外的骑士长吧。” 般若觉得自己的猜想不是没有道理。在她看来,虽然帝子口口声声把她称作魔鬼,但在外面挡下了雷奥和塔米的帝国骑士长恐怕是不知道“魔神”与“般若”的关联。 否则,那位把帝子的安危放在第一位的骑士长,绝不可能把她的同伴两人阻拦在外。因为那并没有意义。试想想,当有一个超乎想象力量的魔神来与帝子见面,在那种情况下,其他人反而无关紧要了。毕竟有前者的存在,帝子的生命早已处于无法保障的状况。甚至,打从一开始,那位骑士长会不会让帝子和自己单独见面又是另一回事。 要问为什么的话,是信任作为人类的般若,和魔神的般若完全是不同的事情。 “那个骇然的真相会让他们深陷险境,所以我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 帝子缓缓摇头。 “就像我们那天的夜晚所约定的那样,我不会向你以外的人列入我的复仇计划。而你相对的也不可以对我身边的人动手,不管在我向你发起复仇前或者后,我的命你都随时可以拿走。我对亚莲安女神发誓。” 凯杰帝子以认真的脸色,说出这句话。般若不由得一愣,露出了有些古怪的脸色,开口: “……我们之前有这样的约定吗?” “有。” 听到帝子这么说,般若首先一顿,然后仔细回想在树林里显现魔神姿态当时的情形。她并没有什么清晰的印象。但既然对方都截铁斩钉的这么说了,并有遵守的意愿的话,对她来说反而是一间好事。 因此她也点了点头,算作承认了这份约定的存在。 “算了,我今天来找帝子你是因为一件事情——” 般若向板着脸孔的帝子说出了来意。 对方抿嘴露出了思索的表情,说完了自己一方人来意的般若也闭上嘴巴,没有打扰帝子,安静的等待。 “有个圣斯西耶诺大陆的孩子,很可能被拐来了这里?” 帝子呢喃起来。他的举止有些刻意,但般若并不在意,因为重要是是其中的内容。 “我这边是圣斯西耶诺大陆物品,最大的进口商。如果有什么人要买那边的东西,确实很容易查到。而最近确实有一个人大人物买了那边的儿童用品,那边以前也根本没有采购这种东西的记录。当时我还觉得很奇怪来着……” “哦哦!” 听到这里,般若双眼一亮,内心感慨这么快就有了线索,激动得站了起来。 心想着来对了地方的她赶紧开口: “是谁!那个买儿童用品的人物!” “——但你该不会以为我会白说给你听吧?” 说到关键的地方,突然住口不说的帝子露出恶趣味的微笑。 见状,般若顿时皱起了眉头,忍下内心想要揪起对方衣领的想法与怒气,直视着帝子。 “要多少钱?” “虽然是魔鬼,但你也太天真了吧。这个情报明显对你来说十分重要,想要单纯的用金钱来买这份情报——可能吗?” 帝子嗤笑着反问。 看见对方不肯妥协的样子,她的思维迅速一转,已经意识到了帝子想要狠狠的宰她一顿的情形。而且,对方要求的很可能不是情报上的交换,而是要她替自己办一件事。 “要我做些什么,说来听听。” “呵呵,放心好了,我也不会要求你做些什么太过难办的事情。” 看到般若似笑非笑的样子,帝子送了耸肩。 “就是附近有一股山贼让我很头疼。虽然武力高得难以想象他们只是区区山贼,但那倒不是什么大难题。最主要是那群山贼和这里管理者知府有着交缠不清的关系,我这边很难出手。” 果不其然。 帝子开出来的条件在般若的预想之中。 但不代表自己就必须接受。 所以,觉得有些好笑的她摇了摇头,但没有直接拒绝。般若笑道: “当时你利用巫妖作乱,是我让你捡了一条命。就拿那个恩情——” “生意归生意,恩怨归恩怨。如果我会被那些恩恩怨怨影响的话,根本不会在这里和你这个魔鬼交谈。要知道,我是作为商人坐在这里和你说话的。” “……” “你可以尝试要挟我,或者杀死我。但我在死后,被我散布在这个大陆的部下会按照我的遗言,对你身边的人和珈西亚王国展开最猛烈的报复。如果你想看看一个古老帝国在破败后还存有多少力量,大可试试看。” 认真的表情,让般若很是头疼,再一次质疑自己当时放过帝子,没让他被吊死是不是错误的选择。 “如果没有等价交换的话,你每次来就会跟我要东西,那对我来说无异于慢性死亡,无论过了多久也完成不了向你复仇的愿望。既然那样,我还不如现在就在这里死去。要杀要剐就悉听尊便了。” “……你是知道我有读取记忆的魔法还这么说的吗?” “当然。不过这是我这边态度的问题。在交易的事情上只要退让过一次,就会有无数次了。” 帝子不肯妥协的态度,让般若有些头疼。 虽然只要使用【流变的金瞳】,她就能从帝子那里获取那个大人物的身份。但是,同样的道理,如果使用了魔法,但那个大人物的身份猜错的话,她就再也无法从帝子那里,利用对方的情报来获得正确的消息。因为对方意识到这边无法交易以后,就会立刻的躲起来,或者强烈抗拒这边的要求。 虽然事先也可以把帝子控制起来,但那样的话又会滋生诸多事端。般若想要在这段行程尽可能的避免超过自己预想中的事情发生,免得一不小心变成自己举目皆敌的情况。 她已经有一些后悔就之前的自己没有清洗帝子的记忆,就这么的放他离开了。而如今就算想这么做已经来不及了……谁知道帝子留下了多少后手,比如隐藏的日记或者准备了定时向自己汇报某种暗号的人物。如果不清楚这些,随便的清楚记忆的话,都可能引起各种事态。 “不愧是从亡国帝子转职作为成功生意人的人。看来莱文帝国的复兴指日可待了呢。好吧,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那群山贼在哪里?还有我需要他们的准确情报。” 把帝子讽刺得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的之后,般若等着对方说下去。 而脸色有些不好看的帝子低头嘀咕“忍着忍着我现在打不过她”之后,才重新抬起变得好些的脸孔。 然后,他打开偌大办公桌的左侧抽屉,拿出一份卷轴放在般若身前的桌子上将之展开,接着说: “这是我提到的,那群该死的山贼所藏身的寨子情报。那群山贼看我们是圣斯西耶诺大陆来的商人,背后没什么势力,就不断的袭击我们商队,是专挑软柿子捏的货色。” 听到这里,原本读着卷轴内容的般若一顿,诧异地抬起她的目光,看向帝子。 而察觉到她视线,对方有些不耐的摆了摆手。 “我们自然不是什么软柿子,但也被不长眼的那群山贼以为是。虽然商队被袭击的时候,我们就灭了几批,但这里官府反而找上门来,硬要说我们袭击良民索要金钱,扒了我们一层皮。反复几次之后,我这边真是受够了。” 般若感受到帝子身上传来真切不耐烦的情感,暂且不把这个当作帝子对自己的陷阱之一。虽然般若觉得这么想的话会显得十分傲慢,但对方想必知道糊弄她的后果十分严重,不敢乱来才是。而且,这个自己帮忙剿灭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的要求,在帝子看来,不过是般若举手之劳的事情而已,这是一个公平——更多是维护立场的交易。 “总而言之,我这里有当地管理者撑腰的山寨贼人,要你帮忙去剿灭。” 看着若有所思的般若,帝子也不直接点破自己的心思。 “所以呢。你是否接受我的委托。” 红发的少年的后背缓缓的往高背的软垫椅子靠去,似乎这样的姿势对他而言比较舒服,扬起了光滑的下巴。 “作为回报,你会得到那个购买圣斯西耶诺儿童用品的大人物消息。” “……我有点好奇,那群山贼真的有那么让你这么头疼?” 虽然剿灭一群山贼对她来说确实没有什么难度,简直是小事一桩。般若也没有直接答应下来,因为那样的行为做非常愚蠢,在情况不明的时候擅自揣测,妄下定论而导致结果不可控可是人生大忌。她打算用话语套取更多的信息——有时候明知故问更能够把事情办好。 “就算自己不能动手。如果真的像你所说的那样,为什么不委托有能力的人。” “附近的势力不想管。而外面来的人实力又不够,实力够了也会因为是外来的集团而被这里的管理者忌惮,做什么都碍手碍脚。只有一个人就能解决事情的你魔神是最适合的。” “……” “你可以自己去确认,他们的头领每一个都挂着悬赏,但官府就是没有派兵去围剿。官兵只会装模作样在山寨外面转一圈,拿几个无辜山民的人头回来邀功劳。如果还不放心我给的情报的话,你自己去周围的村庄问问,那些山匪都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来。掠夺商队,焚烧附近村子,鸡犬不留的让整个村子的人一夜消失的事情都是他们干的。” “……” 般若无言的带走了卷轴,走出来房间,带着雷奥和塔米离开莱文商会。这期间她没有直接说接下了委托,因为般若想要查证卷轴上事情的真伪。 第三十二话:谈话之间 如果帝子给的卷轴上记载的事物是真实的话——那么,这群天怒人怨的山贼真的就罪该万死了。般若也不介意出手收拾那些人。 她走出了帝子所在的房间,无视后脑处传来松了一口气的细微声音,昂首阔步的带上在外头等待自己的雷奥与塔米两人。般若没有急着把事情转告两人,而是在离开了莱文商会,在返回和贝拉约定汇合的酒肆的途中,她才将帝子的委托一事告述两人知道。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塔米直言: “般若,那个叫凯杰的帝子对你怀恨在心,设下陷阱的可能性很大。” “确实不能保证没有。” 两侧的店铺林立,与两人并肩行走在地面铺着青石的街道上,站在他们中间的般若点头,转头看向塔米,开口提议。 “要不然,塔米你回去把情报逼问出来?” 听到般若的话语,对方也思考起来,似乎在认真的思索动手的时机。 没想到对方真的有把自己的玩笑话当真的想法,般若一愣,开口正打算说些什么。 但塔米没思考多久,随即摇头: “不,还是算了,如果是陷阱就回来干掉他就好。所以,雷奥队长就在这里看着他,别让我们到时回来找不到人。我就和你一起去收集那群山贼的情报,证据确凿之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剿灭他们……” “等等。” 塔米语速极快的安排,仿佛不给别人发表意见的机会。 而雷奥显然没那么容易就被塔米给牵着鼻子走。听到自己无法参与战斗,重剑士顿时有些不乐意的摇头,开口打断对方: “这不对吧。小姑娘作为魔法师需要以为前卫。塔米你这个后卫和她一起去是怎么样。依我看,塔米你留下来,而且看守这件事你也比较擅长。” “队长,我的侦察技能排得上用场。” “般若那个小姑娘一个人就能用魔法侦察了吧。虽然塔米你这小子在情报收集这一块确实很厉害。但是,你还没有掌握这块大陆的语言,那么一来你的能力就大打折扣了。毕竟和当地人鸡同鸭讲,还要小姑娘在一旁帮你翻译,太麻烦了。” 雷奥耸耸肩膀。 “这次的对手不过是一群山贼,冲进去打趴他们就行了。” “你是认真的?” 走在显得欣欣向荣的街道上,般若在闹市中驻足,因为她看到了和记忆中冰糖葫芦别无二样的食物。连食物的名字都没问,般若就二话不说的掏钱买了以竹签串成、蘸着糖浆的红色小野果,就站在小档旁一口口吃着酸甜脆的小吃。 而站在她身旁的两人浑然不知道般若停下了脚步,只是下意识的随着停止不动吃东西的般若止步,两人干脆站在马路中间争辩不休起来。 塔米微微的吸了一口气,直视着抱着双臂的雷奥。 “……正是因为考虑到战斗,我是体谅雷奥你的年龄已经不小了。明明每个下雨天都为风湿所苦,别装着身子还硬朗的模样。不要辜负我敬老的一番心意啊。” “现在没有下雨。” “我说的不是这个问题。” 弓箭手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的顾虑,重剑士则是依然毫不退让。 “上次的巫妖事件也是,我这个大叔也是被你们排除在计划之外了。被你们这些年轻人小瞧,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雷奥抡动着肩膀,带着爽朗的笑容说道: “要不然我们两个比划比划一下,让大叔我以实际的结果,告诉你什么叫做姜还是老的辣。” “如果能让队长你认清自己的体力衰退到什么地步的话,我乐意至极。” 重剑士和弓箭手你来我往的辩论着,企图说服对方,事态甚至发展到比划武力的程度。站在两人中间的般若一开始还能忍受喋喋不休的话语,但把手中的小吃消灭干净,归还了书签之后,还在争辩的两人就让她有点不胜其烦了。 侧眼看了看自己等人已经被当地人围观的情形。 般若叹了口气,伸出双手把脸越凑越近的两人推开,然后一锤定音地这么说了一句话,给目瞪口呆的两人留下一个背影。 “——你们两个都留下来,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 “我怎么在这里?” 她说到一半,便盯着惊疑不定的贝拉不说话,扫视对方的身体。此时的银发魔导师因为透支魔力而全身香汗淋漓,脸色颇为苍白。但姑且没在对方的身上发现存在什么伤口,般若才安下心来,无声的松了口气。 “这个嘛,有点说来话长,我们回去再说。” 她的视线转向了目瞪口呆的白衣书生,也是自己不想在这里开口说太多的主因,开口问道: “还有,这位是?” “——琅琊!” 白衣书生——黎宗的双眼瞪着她纤细的肩上背着的一道人影,怒气冲冲的上前。 “你对琅琊做了什么?!马上放开他!” 如果不是贝拉先一步叫出了对方的名字,黎宗都以为带着护卫而来的绿发少女是敌人了,总算忍下了拼出自己这条命,也要从对方手中救下自己护卫的冲动。 “你说这个人?” 般若感受到了黎宗身上传来的淡淡敌意。但依对方的视线,看向自己肩膀上托付着的那个浑身浴血的男人之后,般若旋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话不多说,般若很快的将琅琊轻轻的放在了地上,任由紧张的黎宗上前查看。她也不在意黎宗先前向自己发出的敌意,毕竟对方很可能认识她带来的男人。而任谁看到自己的熟人沾满鲜血,而且血量还十分的惊人,甚至让人怀疑那是不是一个人血都流光了。谁都会惊慌失措吧。 般若在放下了肩上的血人之后,安静的站在一旁。 而黎宗把手伸向昏迷不醒的琅琊,探查对方的脉搏之后,再观察护卫的伤势。发现之前俨然是个血人的护卫,其身上的血液因为身体的热量慢慢的蒸发水分,凝结起来。这恐怕的属于敌人,肌肤也不见多大的外伤见状,黎宗露出了然的神色,然后抬起目光,看向站在一旁的般若,为自己刚才过激的反应投以歉然的目光。 “原来他叫做琅琊啊。” “那个,后辈啊,麻烦你随便说明一下你是怎么捡到这个人,而且当事人还是在昏迷的状态下。” 跨出步伐,来到般若身边的贝拉带着笑意地看了黎宗一眼。 “没看到黎宗都快急死了吗?他们的感情还真不是一般的好。不会是到了生死相随的地步了吧?哼哼,不、愧、是、好、兄、弟。” “……” 琅琊的呼吸平稳,生命迹象依然如日中天般的盛强。再三确认护卫无恙之后,黎宗的表情才逐渐的放松。但正要站起来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怀着报复自己之前朝她友人散发敌意的心思,贝拉所发出若有深意的目光和话语,让黎宗不禁踉跄了一下。 “咳咳。作、作为合格的主子,自然要去关怀下属的安危。” 黎宗假意咳了几声,不重不轻的回避贝拉那糟糕的发言之后,站直身子的他才站在一旁,听般若和贝拉的谈话。 “也不是什么秘密。” 察觉到贝拉的话中“随便说明”隐晦表达不用说太多的意思,同时看见了黎宗向自己投来了询问的目光,般若随即会意。 她随意耸了耸肩膀,说道: “我是来这里清剿山贼的。但抵达山顶的时候,发现大半的山贼已经被这个人给杀死了,剩下的也死的死逃的逃,只剩下他一个站在寨子的大厅中。然后,我还来不及问他状况,这个人就突然间杀了过来了。因为看样子不像是山贼,只能暂时活捉。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置他的时候,我就听到了前辈你的呼救声,一并带了过来。” 虽然本人轻描淡写的以一句话带过本身是如何制服杀红眼的琅琊。但黎宗不会忽视这份事实的重量。琅琊是皇宫中严格挑选出来,以一敌百的侍卫,假如对方能够轻而易举的做到这一点,那样实力实在是—— 不等黎宗思考下去,他的余光便看到了一道模糊的灰影极速往自己等人飞来。 猛然意识到灰影的正身,黎宗倒吸了一口冷气。 “小心!!” 第三十三话:不讲道理的力量 他想也不想的飞跃而出,挡在两位少女的身前。 “没关系。” 然而,这份急迫的心情却被般若冷淡的语气回应。 “我早就发现了——【金色黎明】” 当事人做了将指向土地的手指抬起的动作,黄金液体就从黑色的土地中涌出,如臂指使般在施法者的意志下,巨大而汹涌的金色水幕迅速的阻拦在原本还在观望,忽然间发动偷袭的旱魃前方。 金液壁障在夹着疾风的拳头下发出了奇妙的声响。 在屏息的黎宗视线下,他看见电光石火的攻击被绿发少女轻而易举的拦下了,使到他不禁瞪大了眼睛,惊骇的转头看向般若。然而,施法者本人依然和见怪不怪、莫名的对被成为后辈的少女怀有绝对自信心的贝拉——两人还在慢条斯理的交谈。 “后辈你有什么发现吗?” “有哦,他们不是什么普通的山贼。” “哦?” “一些杂鱼除外,不少守卫山寨的山贼实力已经达到了‘黑钢’以及‘秘银’的级别,还有里面抓来村民制造的不死者,这些明显都不寻常。” “‘黑钢’和‘秘银’的实力啊……和我猜的差不多……哎,等等,后辈你刚才说,这些不死者都是村民?” “嗯。” 般若闭上眼睛,回忆其自己看见的场景。 “当我进入这个山寨的时候就觉得这里很是古怪,四处充斥着大量不详的气息,却没有一个人在。然后,我就往气息最浓烈的地方走去,果不其然,有人将那个地方制成诞生不死者的场所,进行那种试验的痕迹,。至于详情就不得而知了。因为就像我说的那样,山寨里稍有实力的都被这个叫琅琊的家伙一个人杀光了,想要找一个人来询问都办不到,那里已经血流成河了。” ——当时,我还以为那个叫琅琊的人是想杀掉整个山寨的人来灭口,所以特地留下他一命,日后审问……这样的心里话,般若十分明智的没有在黎宗面前说出来。 她重新睁开了眼睛,看向了银发魔导师。 果不其然,她看见得知了这件事情的贝拉用力的跺脚,咬牙切齿起来。 “那些家伙还真是死不足惜……对了,我们上面的那群山贼呢?” “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我就送他们下地狱了。” “啊,这样啊。” 你一言我一语的,贝拉从般若的口中得知了整个事态大致上的经过,渐渐平息了肆意玩弄人们生命的火大情感。 “不过,相隔这么远,真亏后辈你能够听到我的求救声啊。还是说你是用魔法感知到我们在这里的?。” “整天使用【探知】会很累的。我是听到的才赶来的哦。” 般若指了指自己的双耳,正经八百的说道: “我的耳朵很灵。” “不对,你们两个人怎么还在聊天啊!” 在两人交谈的期间,紧张的看着金色液体壁障的黎宗再也忍不住地插口道: “危险可是近在咫尺。要知道,我们的敌人可是——” 旱魃不断的在攻击乍看般若随手设下的护罩,虽然除了泛起一阵阵的涟漪以外,就没有任何丝毫其破碎的迹象。但黎宗确定,如此坚固的金色壁障消耗的法力也是巨大的。即使现在看起来他们的处境很安全,但一旦壁障无法持续下去,他们就要立刻葬生尸口。 “——传说中的怪物啊。” “不好意思。” 般若和贝拉停止交谈,齐齐看向了黎宗。 “传说中的怪物,我已经杀了好几个了。” 前者拍了拍身前的黎宗肩膀。对方在自己的回答中,哑口无言而鬼使神差地让开的道路下,她微笑地走向了被旱魃猛烈轰击的金色液体边缘。 “不过,正如你说的那样,传说中的怪物不能放着不管呢。” 贝拉也踏步上前,眼神中燃烧着战意。 “正是如此。后辈,借我一瓶魔力药水吧。我也要继续战斗。” 般若而不说的从亚空间取出了一瓶泛着淡淡蓝色荧光的玻璃瓶子,抛向了后面,贝拉举手借下,拔开瓶塞,然后凑进嘴巴“咕噜噜”地灌下自己的喉咙。纵然相隔着薄薄的一层金色液体,面对旱魃狰狞的面孔也无动于衷的般若,贝拉站在她的身旁,举起法杖。 额头冒出冷汗的黎宗在看见两位少女走在自己的面前,想要挑战旱魃的时候,原本有诸多疑问的他也情不自禁的闭上了嘴巴,因为两人传递出某种情感的背影,他觉得自己头脑也奇妙的沉静下来。他看着旱魃与僵尸群穿越被火烧灼而显得一片惨烈的土地,两者的存在带来可怕的压迫感,凶猛地扑向液体般的结界。 而僵尸之海在还没碰到犹如怒海中叶舟的金色壁障时,绿发少女已经再次腾空而起,咏唱魔法。 “【晓枪之潮】” 庞大的枪支之林从烧焦的地面突起,毫无阻碍地刺穿了成百上千的僵尸的钢筋铁骨,黎宗甚至看见了旱魃正在躲避那些在脚边冒出来、刺向天空的高耸枪支,可见那些枪支的锐利程度连旱魃都需要避其锋芒,不断的后退。 (孤掷一注?) 黎宗首先微微一愣,随之亢奋起来。他大概明白般若想做什么了。对方恐怕是现在以本身所有的法术力量来阻碍僵尸群与旱魃,为三人创造逃跑的机会,寄望于旱魃的破坏力无法穿透这片枪支之林,跑到附近的城镇驻军寻求帮助的方法——可行! 但是,般若以她的行动来证明了黎宗的猜测完全错误。 绿发少女本人似乎真的要单枪匹马地消灭眼前的怪物,一丁点都没有求助于人的意思,让原本绷紧了神经,想要配合她行动的黎宗张大了嘴巴。 “是时候让你们安息了。” 般若浮在空中,直视着底下蠕动的黑影。然后,她朝身上挂着破布、原本是生活在自己的村庄中过着应该安宁的生活——般若看见僵尸中的一部分还是少年少女,甚至小孩,那些被转化成无法入土为安的僵尸的们人,缓缓抬起了她的右手。 “【火神的烈座】、【雷神的腾马】、【圣洁净化】。” ——随着她口中短咒的语音刚落。 ——炙热的熊熊烈焰、恐怖之紫色雷电,以及惊人的白色光束。 ——完全不在赤色枪林之下的魔法,扫荡了大片奔涌而来的僵尸,能够为灾厄带来安息的那份力量,大地仿佛承受不住了那份伟力而轰然碎开。 第三十四话:结束 不知是否错觉,在黎宗的视角中,飞在空中的绿发少女举起的单手,似乎将苍空中遥远的太阳也一并纳入自己的掌控之中。崖底的四周都溢出让人睁不开眼的火花与光晕,光芒逐渐往黑暗崖底的深处推进。 这位新出现的少女所发挥出的、超乎常理的力量,不只让黎宗目瞪口呆起来,饶是传说中的怪物——旱魃也不禁被震慑,呆愣在原地几秒。然而,死者复活的那份残暴终究战胜了人类情感的残留下来的理性。 “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幽深的双眸闪烁着一阵红色光芒,旱魃的大吼震裂了崖墙。 只见,下一刻旱魃手臂的肌肉猛然隆起,冲了上前,双臂抱起一块之前从须弥山砸落的岩石。其跨出脚下的地面赫然在匪夷所思的重量影响下,出现了数米深的坑洞。 “——” 旱魃的肌肉猛地鼓起,以夹带着呼啸风声的恐怖气势,将岩石投掷出去。 旱魃以怪物的直觉,将激出而出的巨岩作为物理的攻击手段,阻止魔法继续发动下去。 然而,旱魃以浑身力气抛出的沉重岩石,却仿佛碰撞到了什么极为坚硬的事物而爆裂开来,激起了风沙。而在碎石落下之后,人们看到的,依然是抬起单手、毫发无伤的绿发少女。 面对巨岩飞来,少女依然波澜无惊的神色和天空中的魔法波动,终于彻底激发了旱魃的危机意识。 再等下去,整个崖底的僵尸——包括自己就要被消灭了。 意识到这个事实的旱魃紧接着立刻结印,口中猛然吐出了一口黑血,喷洒到了结印的双手上。 黎宗和贝拉眼尖的发现,结印正是前者的独创法术。大量的白骨快速的冒出土面,凝聚成了一个又一个丑陋白骨巨人。旱魃因此被数十个白骨巨人围绕着,犹如被士兵簇拥的将军,想要挡下那灭世的光芒前进下去。 这时候,吐血的旱魃身上那邪恶而幽深气息减弱了许多,显然召唤出数量众多的白骨巨人不是毫无代价。 雷火与恐怖威力的光芒,不但瞬间导致黄泉蒸发,连两侧陡立的土石都被融化。即使如此,僵尸们还是飞蛾扑火般——不对,或许是它们知道这是自己得到解脱的机会,除了呆立在原地上抵抗的旱魃,僵尸们争先恐后的冲入扩散开来的白光当中,回归虚无。 施术者本人淡然的表情,显然刚才的攻击还远远不是自己的极限——根本无法称作是竭尽全力的攻击。 至今圣斯西耶诺大陆的所有魔法使用者怀有的疑问,浮现在了皇帝的脑中。 “……这荒唐的法力是从哪里来的?” 他颤声发出的呢喃,嘴巴也迟迟的合不上来。 这已经不是单凭努力或者技巧就能够做到事情。不论哪一种魔法,其规模还是威力,都已经超过皇帝的常识,甚至与贝拉并肩作战的时候,后者所发挥出的能力虽然不在恒黎大陆的法术体系中,但绝对也没有达到惊世骇俗的级别。 也许正因为如此,拥有强大法术天赋的旱魃才会放弃偷取此人的法术,选择硬碰硬,用蛮力来对抗吧。黎宗悄然的吞了一口唾沫。 感到脖子有些僵硬的他,艰难地看向了天空的般若。 ——对方正如仿佛一尊,举手抬足间就能毁灭山岳,轻描淡写的消灭了足以被称为“天灾”的千千万万个僵尸。 (唔,该不会我和贝拉小姐其实已经被僵尸群吞噬,但是求生欲望让我看到了一个强大的帮手出现吧?) 黎宗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又一个的可能性,脸色不断的变幻。 最终,他想将之归为自己的幻觉,思维却再次被状况的变化带回现实。 “——” “————” 不外乎,般若施展的魔法实在太过惊天动地了。 此刻,似乎连微小的粒子都能消灭的无情白辉降落到了被白骨巨人围绕的旱魃身上,贝拉和黎宗双双瞪大眼睛。虽然他们的心里认为即使是传说在的怪物想要在这样的攻击下存活下来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但错过了这一次,就两人还是想要看清楚。 只见,那些丑陋的白骨只支撑了不到三秒中的时间,纷纷瓦解,化为一缕缕的青烟。 “吼吼吼!!!” 连旱魃口中所发出的惊天怒吼,亦很快的淹没的白光中,逐渐的熄灭。 这样的场景,也不免太让人们无法怀疑旱魃就被这么的简单消灭了。 “……死了?” “应该……是吧?” 贝拉和黎宗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目视着刺眼光束的中央,喃喃低语。般若也解除飞行魔法,降落到地面上。 “怎么了,后辈?” 然后,贝拉看见沉默地皱起了眉头的般若,心中顿时浮现了不好的预感,问道: “你察觉到什么了?” “那个,你们觉不觉得,对于传说中的怪物而言,它有点弱啊。” 而一旁的般若的发言则是被两人下意识的无视了。各自作为魔法和法术天才的两人,拼死拼活都打不赢的怪物,被对方随手灭掉了。两人自尊心不容许自己附和对方,绝对不容许。 就在这个时候,白色光束中一道灰影一闪而过,速度极快地往后方冲去。 这个时候,旱魃深紫色的肌肤已经变成了赤红色,全身的肌肤变得破破烂烂,不断有焦烂的肉块,挣扎着想要站起。 ——旱魃居然硬生生顶住了那铺天盖地的魔法,想从被轰出一个洞窟的须弥山那里逃跑。 “我就知道!看招吧!” 不等其他两人反应过来,银发魔导师便发出兴奋的声音,举起法杖。 她的银色双眸流转着光彩,以不久前补充过的魔力,使出浑身解数发出的一击。 早前咏唱完的魔法,在魔法使用者发出了咒语最后的关键词之后,强烈的魔力涌动。卷席而来的暴风魔法拖住了旱魃一瞬间的脚步,其疾速奔行的身躯微微一顿,但很快的摆脱了暴风的纠缠。 然而,仅仅是拖延旱魃那一瞬间的脚步就足够了。 “【白魂之炎】” 趁着这个时候,般若已经回过神来,让雷火光束推进到了旱魃逃到的所在地点。般若不会给予它这个机会。 霍然间,旱魃的全身瞬间燃烧了起来,口中爆发出比被三昧真火烧灼还来的凄厉的嚎叫。耀眼的星火中,旱魃竭力的痛苦挣扎,最后倒在在因为无法承受少女手中魔法的伟力而塌缩的大地中,迟迟无法爬出地洞。 洞中传出了,浑身点燃着火焰和雷光的旱魃发出了撕心裂肺又带有怨毒的吼叫。 “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那个叫声让人毛骨悚然,然而绿发少女依然无情挥下了手臂。 天空中无比璀璨的光辉落下,引起的空间震荡。那个动静甚至大到了隔绝气息和迷惑感官的阵法都被暴力的破开,这一番动人心魄的动静立刻传到了崖外。并且,黎宗看到了,她轻轻呼出的一口气中,仿佛传说中的仙人吹口气就带有的霞光,虚幻的白色火焰往旱魃的所在飞去,笼罩在了人们无法目视的地洞下方。 白色火焰不停的吞噬着它的血肉,甚至是喉咙的部分而再也无法发出嚎声。 “——” “————” 旱魃原本浑身凶恶的黑色符文此刻已经若隐若现,就在符文彻底消失的那一刻,它的双眸了清明。那是某种人类才拥有的光辉。而在那一瞬间,怪物不再挣扎,缓缓闭上了双眼。 然后,旱魃被燃成细细的白色灰烬,伴随着一阵青风消散而去。 在人们无法目视的深坑中的变化,这一切都逃不过般若的感知,知道自己已经彻底葬送了旱魃,放下手掌,解除了漫天的魔法。 “好了。” 般若的低语被两人清晰的捕捉到,也引起了各自不同的反应。 意识到旱魃真的被对方给轻描淡写地消灭的事实,黎宗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张大了嘴巴迟迟无法合上。 而对于这位后辈的魔法力量有多么惊人这点,早已习以为常的贝拉则是耸了耸肩膀,仿佛苦笑着自己的无力一般,转过半个身子,想要开口向对方搭话。 “后辈,我们……咦?” 贝拉一时头晕目眩,发出惊疑之后,踉跄地往前跌去。 “贝拉小姐?!” 愣愣地看着般若身影的黎宗发现了贝拉的异状,想要上前扶助对方。但距离更近的般若已经眼明手快的张开双臂,任由贝拉倒在自己的怀中,抱住了对方。黎宗只能停下了脚步。 “前、前辈你怎么了?” “咕,咕……” 倒在绿发少女怀中的贝拉意思到自己被两人投以关切是视线,这让性格独立的她有点受不了了,脸庞一下子红了起来。 “……想要吐。快带我走。这里的空气太不友善了。” 贝拉索性不去看两人,将脸埋进般若的怀中——只是因为对方穿着胸鳞甲的关系有点硬。 因此,当事人再把脸往下移到较为柔软的肚子区域,却忘记了般若身上的常驻魔法早已经将身体变得坚如磐石而发出小声的呢喃。 “可恶,真不舒服……” 而将魔力枯竭的不良反应归咎于空气素质已经是贝拉最后的倔强。这种听说只要好好的睡一觉就会好起来的身体反应,虽然是般若从来没有感受过的事情。但她察觉到了当事人难受得站都站不稳,心里也同意带对方离开这里,赶紧找一间旅馆休息。 “我们要走了。后会有期吧。” “咦。” 在黎宗回过神来之前,般若就已经公主抱着贝拉,两人的身体浮空飞起。看着银发女孩与她的友人扬长而去,黎宗看了看地上尚未清醒过来的护卫,然后环视空荡荡的崖底周围,再次有了刚才的一切不过是黄粱一梦的感觉,一个人目瞪口呆的伫立在原地。 “后会有期就后会有期吧。” 他哭笑不得的看着消失在头顶上方的人影,苦笑着的嘀咕道: “但最起码,也要带我们一起走啊。” 第三十五话:幕间 “皇帝出现在白海镇周围,进入了‘死人谷’那座山。身边有护卫‘血修罗’,和身份不明的异域银发少女?” 在能用上“玉楼金阙”这个比喻词的府邸中,上千间奢华厢房之中,东南方向,其中一见作为练武厅的房间内,地面整体由珍贵红黑的玉砖石彻成,柱子与栋梁由号称万年不腐的龙血檀木制成,连角落都以金箔装嵌。如此无处彰显着主人地位显赫的厅内,两侧的沉重木架摆放着一件件散发着血腥气息的兵器,最深处则是放着一副盔甲。 盔甲的红缨兜鍪,肩膀处的威武云蛟首,胸口的护心镜,蓝缎黑丝的臂甲腕甲,由山甲兽鳞片以天外陨铁丝缝制而成,然后是保护各要害处的天晶灵玉,腹部处的金光闪烁的异兽腹吞,护住下半身的暗铁裙甲与吊腿。即使是再懵懂无知的三岁小儿,看到以上的事物也会知道这是属于一位将军之物。 穿着练武长衫的黑发将军就是坐在那副盔甲前方、挂着硕大的白睛妖虎头颅的沉木座椅之上。 那位留着络腮胡的大汉,一双厚实的手臂搭在粗壮的膝盖上,上身微微前倾,正在认真地阅读着手上的信纸。 而半跪在将军身前的男人所抬到胸膛水平的手臂上,站着一只老鹰。对方也不敢打扰大汉阅读那些信纸,低头等候,就连男人手臂上的老鹰仿佛被不远处的大汉身上的煞气所摄,都如木雕静止不动。 信纸一共有两个,分别一小一大,也分别一前一后抵达。 最初的信条是发现皇帝入山,隐藏在暗处的人员让老鹰带来的。目的是为了确保在重大事件上,远方的将军府能够第一时间得到消息,随后才是停驻在白海镇的手下在第二天夜里派人前往小心翼翼的探查,冒险得来的详细报告。 “唔?” 此刻已经将第二张信纸阅读完毕,将军的眼睛微微的睁大,发出了困惑的声响。 “你自己读。” “!!” 面对将军递给自己的东西,半跪在前的男子恭敬的以双手接过了纸张,不像浪费将军时间似的,迅速的扫视上面的内容。 然后男子脸上露出了惊愕的表情,倒吸了一口气。 “在死人谷安置的人员全部死亡……不但如此,死人谷还被某种恐怖的威力给消融了?村民僵尸……全数消失,旱魃也是?!” 那位属下抬起头,露出的惊骇目光——这才是普通人应有的反应。 真正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终究是少数。 属下的反应没有达到自己的预期,心中微微摇头的黑发将军眯起了眼睛,说道: “一开始就选了龙蛇混杂的白海镇,风水绝恶的‘死人谷’,还特地在外头设下了阵法,没想到依然在计划开始前出事。” “属……属下。” 认为将军的话语是在追究责任,男人汗如雨下,咬牙低下了头颅。 “属下罪该万死。” “罢了,我知道你已经在这件事上尽心尽力。恐怕这件事情是天意如此。不必挂怀。” 将军随意的摆了摆手,让男人松了口气的同时愧疚不已。这就是眼前的这位将军对属下宽容,对敌人无情的表现——是将军的领袖魅力之一。也是众多士兵愿意誓死相随的原因,哪怕犯下的是诛九族的罪行也是。 男子不怕自己被怪罪而打死,害怕的是这位将军的大业会因为自己的不力而受到影响。 “普通的僵尸水火不侵刀枪不入这点倒是容易。但那些终究是人造的怪物,僵尸之王也是,无法和真正的‘旱魃’相比啊。” 看着惶恐不安的属下,将军摇了摇头。 “旱魃一出世,旱灾必降临。这可不是再强大的阵法能够隔绝的东西。回到正题,让僵尸冲出崖底、吞噬附近的城镇的计划,明明就差一点就可以落实了。是那个环节出错了,才让那个皇帝察觉呢?” 看来原本要以皇帝的无德,所以引发了万年难遇的尸潮,引导万民舆论的计划此刻已经搁置了。安置在白海镇的人员也要全部该清除的清除,该撤离的撤离。黑发将军的脑海浮现一个个交代下去的方案。然后,他忽然想起什么,开口问道: “北方蛮族那边怎么样了?” “他们这个月一如既往的狮子大开口,要求一千柄‘人’级,一百柄‘地’级和最少三柄‘天’级兵器,良马万匹,再加上盐巴铁锅粮草物资各五万斤。” “呵呵,胃口真大。” 将军笑了。 “还不怕吃了撑死。” 那笑容仿佛凶悍的狮虎。那位属下感到汗毛倒竖,连他臂上的老鹰立刻不安的震翅,想要离开与这位将军所在的空间,但被男人安抚而重新安静了下来。然而,老鹰依然缩起了身体,瑟瑟发抖。 黑发将军则是对这样的反应视若无睹,继续说道: “每个蛮族士兵都拿着新的兵器的话,傻子也知道内地出了问题,有人资助他们。” “要属下吩咐接应人员拒绝吗?” “不。” 将军顿了顿。 “给,这点东西将军府给得起。不够就跟‘那些人’拿。关键是死人谷的人员全数死亡,虽然耗费的资源没什么,他们本来也是弃子。但那些战力可是花费了大量的时间才培养起来的人员。兵贵神速,兵法讲究的是进退的时机……时间浪费了啊。” 虽然白海镇当地负责人呈上的信纸只要两个。不过,将军消息的来源处不只是那里——白海镇暗处专门监督那些人员的下属补上了更加完整的信息。上面写着,恐怕是死人谷的人员擅自节外生枝打压了一些没有背景的商人,正是他们在搞的鬼。 “毕竟,‘血修罗’虽然强大,但也只是一个人,无法杀死所有的人。而那些在死人谷外的逃兵没有死在那个修罗剑下的痕迹,恐怕是被围堵的当地商人出手斩草除根吧。虽然皇帝不大可能恶满身铜臭味的商人们扯上关系,但这件事情未必没有他们的影子。” “要属下安排人去调查吗?” 男子主动请命。 “不必了,既然选择逃跑而不是血战到底,这样的逃兵就连收尸的资格都没有。” 将军的身体往后仰去,舒服的躺在椅背上,双手也从膝上移开在放在雕刻着九龙子之一——睚眦造型的扶手上,闭上眼睛享受着布置在府邸下方的阵法带来的、延年益寿的灵气。将军十分明白,自己荣华富贵与自己的祖先与祖帝开创的这个帝国不无关系。 按理来说,北方的蛮族是将军祖祖辈辈的不共戴天的仇人,然而—— “太弱小了。” 将军扬起头颅,黑发从粗犷的脸颊滑下,呢喃: “关外十万蛮族跟本不足为患。只要我带千人前往,他们就会灭族。” 睚眦扶手徒然被捏碎。作为武将的血液在沸腾,父辈他们等了一代又一代,千百年过去,却没有一个能让他们发挥所长的、淋漓尽致的战事发生。即使从祖父以及更往上一代——代代都在恳请皇帝让他们远征异域,却一次次的或被文臣或被皇帝本人拒绝而失望。 “已经受够了。这个安宁的盛世。” 将军欲灭世的发言,让那位属下恐惧地低下了头,不发一言。 “我所渴望的是,一个战火滔天、血流成河,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格局。但这一次,我不会像祖先那样侍奉任何一位皇帝,而是为了本身的宏愿,为自己的心而征战不休。不管是在恒黎大陆,还是异域的其他大陆,只要是不属于我的事物,我都要得到,真正做到征战天下。” 而要看到这一个世界,就要发动全国的力量。 皇帝的地位是必要的。 将军——司马翊骥缓缓的张开眼,回想起信件的内容。 (用了吗?那把剑。) 眼睛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深思熟虑的计划在脑海中呈现,司马翊骥的嘴角浮现笑容。 这位将军慢慢的站了起来。那件笼罩着高大身材的黑丝长衫衣角边缘,可以看到缠着白色布条的肌肉。 他沉声吩咐着跪在下边,包括最靠近自己的那位下属,数十道人影说道: “再给皇帝一些压力,探探虚实……然后派人去看死人谷的情况,如果情况属实的话……就可以准备动手了。” “““是!!””” 第三十六话: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恒黎大陆皇朝京城,达官显贵所居住的东区所开设的酒楼第八层楼上。 “会买西方孩子用具的大户人家不多。” 周围的建筑物比起在白海镇的时候,来得更加的气势恢弘而富丽堂皇。单凭这一点,也知道居住在京城东区的人,非富即贵。 “根据帝子那边给我们的情报,那个大人物是这个国家富甲一方的兵部尚书,也是主管铸造军械的大臣,居住在京城这座酒楼可以看到的府邸中……就是那里。” 这座古色古香、视野开阔的楼阁上,和众人坐在餐桌前,窗边的般若说着,用拿着茶杯的手,小指指向了一个即使在众多豪华府邸中,也显得恢宏大气而占地面积庞大的府邸。 在般若等人明察暗访大约一个月之后,终于锁定了这一处。 “排除以前就有购买这种需要的人物,排查时间点,这些时日我们不断缩小调查范围,再结合各方的消息可以确认了呢。” 般若微微吸了口气,将视线从奢华的府邸上移开,正视坐在周围的三人。 “对方是负责国内的铁器冶铸,而且还是军械方面的掌权者。” 愈繁华的城邦,就有愈复杂的局势……和守护这份繁华与和平的强者。为了在卧虎藏龙的京都,不打草惊蛇地把完成调查,“英之链”四个人的脸色都有些憔悴。 然而,同样的一件事就是,他们眼眸中的光辉丝毫不减。一想到不辞劳苦的打探消息,这些日子终于可以换来成果。般若等人脸色的些许阴雾就一扫而空,不禁神采奕奕起来。 般若敏锐异于常人的视线看到,那个她第一次得知了莉莉娜在故乡的姓氏“章”苍劲有力的金色大字写在牌匾上,挂在了府邸的大门上。 这是有权有势的富贵人家标志,同时也注定了她和同伴这次的“长途旅行”不会简单的落幕。在这样的前提下,般若等人几乎不可能不引起任何风波,就将阳的女儿带回圣斯西耶诺大陆。 与般若抱有同样的意见,“英之链”的队员纷纷开口。 “如果不是有这一点实力的话,也不可能派人专门来圣斯西耶诺大陆抢个人回来吧。” “后辈,我打听到说,莉莉娜家的门客很多。” “门客是什么东西。和大叔我分享一下?” “雷奥队长,门客不是东西,而是身份。” “哦,塔米请说。大叔我洗耳恭听。” “塔米你少插嘴,我来说!门客是投奔一人,平时闲着,然而有事时就会行动,就像王的臣子——又像雇佣兵那样的存在。雷奥你这么理解就对了,怎么样,由我这个魔法天才来解释是不是很容易理解!” “确实,谢了贝拉小姑娘。但大叔我还是有点无法理解呢。” 雷奥摸了摸有着下巴的胡渣子。 “那不是在单纯的养着一群光拿钱不做事的饭桶吗?就算要做见不得光的暗部,光明正大的养也太蠢了。” “我有同感。” 塔米摇了摇头。 “但大批的门客彰显地位与财富。而且,那些人未必是饭桶。我故意让两家的门客斗阵过,发现门客之间的本领相差不平,而且有一些是善于谋策,使用法术,布置阵法,也有武艺高超的人们……当然,有一些则是想队长你说的那样,单纯的骗子饭桶。不过在地位越显赫的家族里,这种人就越少见,因为他们连最基本的考核都无法通过,自然无法成为门客。” 看到塔米认真的为他们讲解,贝拉也不闹腾,和其他人一起专心聆听。 “很多是磨练技艺,却没有资金支持的能人,以‘仁、义、礼、智、信’约束自身……当然,是否所有门客能不能做到这点我们就不深究了,听了就算。但是,如果主家遇到困难,门客轻而易举的放弃主家,以后那个门客就很难在京城立足了。” “所以,我们要有心里准备会遭遇有不小的抵抗,而且不能把那些人当作乌合之众是吗?懂了懂了。” 贝拉揪了揪朱红的嘴唇。 “我们只需要提防那些身怀真材实学武艺的人就好了吧。我就不信塔米你没有收集这方面的情报。哼,至今没拿出来真是爱卖关子。” 对此,塔米微微一笑,拿出了一叠资料派发下去。 神出鬼没的弓箭手不声不响地收集完资料,在需要的时候就派发给所有同伴,已经是队伍不成文的一种习惯。当然,这种乍看之下顺手而为的事情,背后的工作量让人不敢恭维。这里的每一个人也没有把对方的行为视为理所当然——这样的蠢货在“英之链”是不存在的,而为了回报对方这份默默的付出,他们也会更加卖力的行动。 她放下茶杯,和众人一样伸手接下了塔米的资料。 当般若读到了有红笔重点签名起来人名的部分,随即一愣,然后看向了周围的同伴,他们向般若点了点头。 般若慢慢的放下了手中的资料,呼了口气之后,说道: “……既然府邸当作有两位女性的脸孔和特征很像塔米之前给的肖像画所描述的。而且已经塔米你也亲眼认证过了的话,行动日期也可以订下来了。” “那是自然。” “越快越好。” “对了,后辈。” 雷奥和塔米点头认同她的观点。贝拉则是向她确认。 “你还是感知不到欣儿的所在吗?” “嗯。” 闻言,般若抱着双臂,十分干脆摇头,表示对此事无可奈何。 “这块大陆的法术体系对我来说很陌生。【探知】也被府邸下面的阵法蒙蔽,我只‘看’到模模糊糊的映像。虽然说,要我打破那个阵法,找到欣儿的所在应该没有困难,但直接动手肯定会惊动里面的人。所以我就暂时不试了。” “做得对,后辈。我们没必要打草惊蛇。” 口头称赞了一句,贝拉随即抿了抿嘴,然后稍微思考了之后,再度开口说出她这边取得的信息。作为正统学习过的魔法使用者所说的话,显然比起光会使用魔法却对魔法知识一问三不知的般若更加的有说服力。 “我发现这里的人们叫做‘阵法’,也就是我们的结界这一类的东西确实有可取,想要静悄悄的潜入的话基本上不可能。那么只能等到节庆的时候潜入调查欣儿的所在位置了吧。但就不知道要等多久了……不然就趁夜黑风高的夜晚突进。最好由雷电与雨点掩护我们的身影,黑暗化为我们的背影的时候——” “不必这么麻烦。” 当贝拉说到兴头上的时候,塔米忽然间微笑打断,这番言论吸引了其余三人的目光。 “章府明天刚好庆祝外孙女的生日。请柬在这里。庆祝对象正是阳的女儿。” “——” “——” “——” 突如其来的消息,加上塔米从怀中拿出一张鲜红色请柬的情景。 这让所有人顿时都瞪大了眼睛,齐齐看向塔米,觉得对方的样子按照当地人的比喻,就是越看越像披着人皮的狡诈妖怪。 而在最初的惊讶过去之后,对于弓箭手的恶趣味,贝拉马上表达了她的愤怒。浑身颤抖的魔导师用力地拍了桌子一下,站起身来,激烈的动作导致桌上的茶壶杯子都震了一下。附近几桌的客人看了过来,好在般若等人的嗓音不大,又是用圣斯西耶诺大陆语交流,谈话的内容还不至于泄露出去。 雷奥和般若连忙拱手向周围的客人们赔个不是,客人们的视线才慢慢从他们身上移开,让两人松了口气。 “你能不能一次过把所有的事情说出来呀!这样耍我们好玩吗!你这样做不是让刚才说了一大推的我简直像个白痴吗!” “这种重要的情报你们应该要有才对。怎么能怪我呢?” “什——你这个拿臭骨头弓的太嚣张了!” 塔米摊了摊手,不以为意是模样更让对方火冒三丈,想要越过桌子揍他一顿。当般若忙着拉住贝拉,不让她对塔米动手的时候,雷奥则是对塔米仿佛在鄙视他们收集情报能力的眼神,不禁嘴角抽搐了一下。 “关于这个邀请函,你这小子是怎么得到的?” “买来的。具体过程是机密。” “咳,秘、秘密?” 雷队被对方的回答呛了一下。这时候,总算被般若安抚而冷静、气呼呼重新坐下的贝拉一脸嫌弃的挥手。 “雷奥别问他了,感觉他的秘密比后辈还多。” “哦?能够体谅我这点,真的感谢不尽。” 众人干脆的忽视塔米的后一句话。看到这样下去讨论不出什么结果,般若觉得自己有必要抬起主持会议的大旗,于是趁机举手建议。 “既然都设宴了,那我们就堂堂正正地登门造访。等宴会散了之后,我们再跟当事人讨回一个公道,这个方法怎么样……” “突击!我选择突击!” “大叔我也拒绝。” “太斯文了,不符合冒险者的风范。” 遭遇同伴异口同声的反对,般若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最后还是要袭击人家啊!那么请柬到底拿来干嘛!” 对于同伴们的任性,她感到头疼地扶着额头。 “我就姑且问问你们不肯讲道理的原因吧。” 面对般若投来的目光,挥舞着法阵大叫着要突击的魔导师,此时露出灿烂的微笑。嘴巴却说出不可靠的台词。 “我不想要用到那个臭骨头弓拿来的东西,直接来硬的最好!” “……” 这可谓十分有魔导师本人特色的答案了。般若无言地转头看向重战士: “雷奥呢?” “大叔我是觉得既然最后都要大闹一场,还特地上门吃人家一顿饭就会欠人人情了。而且一旦闹起来,那里的宾客反而会帮助主人家,情况让我们更加难以控制。” “这倒是有道理。” 对方那中肯而且十分有建设性的回答,让般若点了点头,然后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最后是……塔米,事先说明,我是绝对不会相信你说的不符合冒险者风格这种鬼话的哦。” 闻言,塔米向般若露出让人琢磨不透的笑容。 仿佛回想起阳家里遇袭,自己却姗姗来迟感到的那一天,导致对方至今昏迷不醒。塔米的眼睛微微睁大。 “当初带走阳女儿的那些人就没有讲道理,我们也不用太过斯文了。” “……好吧。” 感受到了那份悔恨,般若沉默了一阵子,才再次开口: “第二个问题,明天我们要在白天或者夜晚行动。” 这一次,三位同伴的意见十分一致。 “大叔我已经有些老了。而老年人的眼睛在晚上……有点困难。” “弃权。对魔法使用者来说,白天和夜晚没什么差别。” “就像我说的,堂堂正正在白天登门造访,为的就是打鬼鬼祟祟地闯进别人家里的家伙一个响亮的耳光。” 闻言,般若点了点头回应: “也对,在白天或者黑夜行动其实对我们来说没有多大的分别……” 不论是怎么样的地形,怎么样的时间点,紫金阶别冒险者都能够从容的应对。 这是坐在这个桌子前的人们所拥有的自信。 但是—— (……白天的话,如果出现了什么纰漏或者意外,不只是那个府邸里的人,当地的治安官或者邻居很快的前来救援……) 不过,想必眼前的人们根本不会在意这点吧。 般若叹了口气。 “那就白天吧。” “对了,我还有一件事请……” 大概是觉得说得口干了,和周围的人一样,拿起茶杯补充水分的贝拉突然正色开口。 然后,她露出快哭出来的样子,双脚在椅子下不断蹬腿,随后的大叫伴随着同伴的欢笑声在酒楼徘徊—— “为什么这么苦的茶,还这么贵啊!居然要十五两纹银!这个国家就没有别的喝了吗?!为什么后辈你和塔米每一次就是要叫这种东西来喝!快苦死我了啦!” 第三十七话:都懂了吧? “——计划都清楚了吧。” 行动日当天。 最后看了一眼门庭若市的章府大门,站在躲不远处小巷的暗处中,穿着斗篷并且戴上兜帽的贝拉转身面对同样打扮——除了般若这位冒险者中的怪胎以外,都拿着武器的他人。 她放低了声音说道: “等一下我会在府邸的大门前大闹特闹,吸引注意力,在应付不来的时候我就会开始逃跑。塔米和般若后辈就用【瞬移动】在里面找到欣儿后,并且把她带出来。雷奥则是拿着请柬大摇大摆的进入宴请,配合我将整个府邸弄成一团糟,方便后辈你们行动……记住谁都别杀人。” 到了最后,还是要对此有些抗拒的雷奥拿着请柬进去,不过这也没办法,因为塔米在卡耶罗都市太显眼了。别说是宴会入席,就连大门口处都可能被有份参与袭击事件的人认出来,当场大打出手了。 假如真的发生了那种事情,整个府邸的警戒肯定会提高到最高水平,他们的计划可能会因此夭折。 般若等人不想赌塔米是会不会被认出的可能性。众人讨论之后,还是由隐退了许多年的雷奥稍微乔装打扮一下,进入宴席比较好。 “不过,这个请柬上的名字‘林爱财.安德夫.拉尔斯.塔里.瓦尔纳’也太奇怪了吧。塔米你这个小子到底是从哪里得到这个东西,名字也不放好一点……” 雷奥忍不住吐糟,嘟嘟囔囔起来。 “快拿上贺礼,赶紧走吧。迟到的话说不动就进不去了哦。雷奥你快去拉。” 但是他的抱怨不被贝拉理会。 在后者的连声催促下,雷奥叹了口气,脱下了兜帽与斗篷,露出里面穿着商人打扮的华丽服装,脸上粘着一把长胡子充作伪装。然后从塔米的手中接过由丝绸包裹住贺礼离开了小巷……由于大剑过于显眼且无法隐藏,所以无法携带。只能难为雷奥进去之后,是偷是抢是骗,靠他自己来得到武器了。 所以这位重战士才会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毕竟没有趁手武器给他就算了,连一把小刀都不能带进去,让人十分的无语。 “……” 挥手送别重战士了以后,贝拉转过身,心中默算着流失的每分每秒,抓紧时间对般若和塔米说道: “好了,待会我和队长分别一个在外边一在里面大闹之后,就是你们两个用【瞬移动】进入内部,找到人之后就来约定的地方汇合,一起回圣斯西耶诺大陆,就是这么简单。大家没问题吧?好的,没有问题的话就——” 从刚才开始,就显得异常兴奋的银发魔导师举起了法杖,兜帽下的脸孔露出灿烂的笑容,随即冲出了小巷子。与此同时,般若也打开了时空裂缝,黑色的诡异洞穴浮现在她和塔米的身前,伴随着耳边那魔导师的兴奋呐喊,跨出脚步。 “行动,开始!” *** “林爱财.安德夫.拉尔斯.塔里.瓦尔纳大人……请入桌。” 在大门口给了贺礼和展现自己的请柬之后,雷奥便随着仆从的带领,进入张灯结彩的府邸里头。 每一处都挂着彩色的灯笼,连不起眼的角落也布置得五光十色。章府的人们都在忙碌招待宾客,美味的菜肴流水般的呈到不下五百席的宴桌上,堆积如山的贺礼等等,足以看见府邸的主人对外孙女的宠爱。看到这一幕的雷奥先是初步判断这里的人不会苛待欣儿,暗暗点了点头。 而那位带他进入的仆从痛苦的念完拗口的全名,因为没有念错府上贵宾的名字而不用被罚钱,不禁松了口气。对方安然离去,把之后的工作,交给负责宴会场地的仆从来接手。 “……” 雷奥入席之后,发现周围只有自己一个是从其他大陆到来的客人。其他的都是黑发黑眼的当地人。有几位貌似和自己伪装的身份一样,商人的宾客向他拱手。雷奥一一拱手回应。但当邻座的宾客向自己搭话的时候,对此雷奥真的就无能为力了。 但很快的,坐在旁边的宾客发现了和雷奥是鸡同鸭讲的窘状之后,便没有再和他说话。 多亏如此,雷奥觉得耳根清净了。 但是,重战士知道自己还远远不到能松懈下来都时候。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重战士在静悄悄的判断逃跑的路线,以及周围可能存在的强敌,慢慢有了打算。 “‘给’、‘这个’、‘那个’、‘吃’!!!” 叫住了一位准备呈上佳肴的仆从,雷奥说着生涩到了极点的当地语言,向被自己叫住的那个人沟通。他一边说着,一边做了一个切肉的姿势,然后是大口吃饭的行为。单凭强烈的气势来帮助自己表达话语的意思。 雷奥心想对方总算听得懂了吧。 果不其然。 在自己恳切的目光下,原本皱着眉头的那位章府的仆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脸色。于是,雷奥露出了欣慰的微笑,朝不知道向自己说了什么的仆从点了点头。 即使是一指长的小刀,也可以用来防身。在紫金阶别冒险者的冒险者手掌,也可以发挥出百分之两百的威力出来。然后,出不其意的以小刀击败对手,趁机抢一把好武器——这总比赤手空拳强多了。 然而,当那名仆从笑盈盈的拿来了一个东西之后,雷奥就无法保持淡定了。 “拿菜刀吃饭?” “名字也很奇怪。” “哪里来的客人?” “要不要查一下。” 周围章府仆从狐疑的视线,宾客们不断窃窃私语起来的声音,还有前者离开他们的附近,似乎是去确认这位林爱财身份。 种种不利的迹象让雷奥表面上没有丝毫的动摇,以圣斯西耶诺大陆贵族就餐礼仪,举重若轻地拿起了菜刀切肉,再用筷子当作叉子刺入肉块,将之放进嘴里细嚼慢咽。只有他知道自己的衣服底下已经淌满了冷汗。 (对不起大家,大叔我快暴露了。如果你们再不行动起来的话,再过不了多久我就会被赶出去了。) “林爱财.安……安德夫.拉……拉拉……算了。” 不过了多久,一位长相粗犷的男人到来——雷奥认出对方是章府上一名实力相当强劲的门客。对方和其他人一样,因为不确定雷奥的身份而举止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想要念完他请柬上的名字。 “洒家乃这章府上的食客。实不相瞒,洒家有件事想请教阁下……” 当那位门客正为想方设法的念出假名却舌头打结,正当想要放弃时—— 轰——!! “哇哈哈哈哈,你们这些人贩子!天才魔导师在此,快快出来受死吧!!” 贝拉十分愉快的笑声响起。 “发、发生了什么事?” “快去前门看看!” 在那名门客和其他人一样,转身想要去大门看情况的时候,却被雷奥“喂”的一声叫住。后者以圣斯西耶诺大陆语开口: “你还是叫我雷奥吧。雷奥.扎维埃勒好了。” 缓缓的站起身子,之前佝偻着身子的大汉,挺直背脊起来是有多么的高大。如刀剑般锋利的气息蔓延开来。 “什——” “快走!” 周围的人们惊恐的避开,只留下那位皱着眉头的门客在原地。 两人之间的紧张气氛一触即发。 “我,是和外面的人一伙的。” 也不懂对方听得懂听不懂,重战士伸手就把身上会妨碍到打斗的伪装物品扯下。 下一秒,雷奥已经挥刀而上。 *** “贝拉那边已经开始了。” 耳朵听见章府大门口处的轰然声响,似乎受不了对方那副唯恐天下不乱的德行的塔米,一边摇头一边如是说道。 “想必队长那边也是。” “嗯。跟上我吧。” 般若点头。她一边同情要面对兴致高昂的银发魔导师、被弄得鸡飞狗跳的人们,一边闭上眼进入了【瞬移动】的魔法通道之中。等她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般若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庄严万分、实在预想不到的场所,不禁发愣,呆立在原地上迟迟不动。 后面的塔米也这时穿越了魔法通道,来到般若身旁。 当背后的黑色通道自主闭合的时候,塔米看到有些不对劲的般若,于是拍了拍她的肩膀。 “怎么了。” “……” 许久之后,般若才开口低声说话,声音就像喉咙被埂住了似的。 “古怪的阵术偏离了【瞬移动】的坐标。我们来到了旁边的建筑物。” “……所以呢?” 塔米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因为对方说的这些都是行动之前预料到的状况。既然这个府邸有阵法加持,况且,还是在般若这位施法者不想惊动里面的人,造成太大动静的情况下,那么【瞬移动】也不可避免的失去他们落脚之处的准确度。 在塔米想要开口的时候,却见般若抬起了手,指向了摆着一个个竖立的木头,阶梯状的奇异架子。 “莉莉娜的名字……就在最左边的木牌上。” 这则消息,让塔米不禁一愣,随即看向了般若指向的地方,刻着这个大陆文字的木牌上。这一次,塔米是以不同的目光——更加恭敬与慎重的心情来审视这个地方。 不同于这座府邸中,绝大多数区域的华丽或者典雅设计。四四方方约莫五十公尺的宽敞内部空间,仰视的天花板足足有六层楼那么高。而地面的中央放置着一个巨大的青铜香炉,他们就站在那散发着燃香,青烟缭绕的青铜炉的旁边。 这是一座肃穆的宗庙。 也是章氏祠堂。 般若手指向的地方,上头正写着三个字。 章海儿。 莉莉娜生前在闲聊的时候,曾经提及她在祖国的名字。也是在阳的家里,塔米和般若曾经在神位上所看见的名字。虽然前者并不懂这个大陆的文字,但弓箭手认得出那个木牌下放着的巨大金属拳套,知道般若说得并没有错。 涂着黑漆木架上的,上万个木牌之中,列祖列宗的牌位的最尾端,有着莉莉娜的名字。 “……” 塔米总算明白为什么般若会有些失态了。 因为他自己本身也在那瞬间,回想起了莉莉娜与他们一起冒险、相处过的种种时光,心情不禁有些沉重。 而塔米也重新真正的认识到,这个地方正是莉莉娜的家乡。这里的人们不是什么敌人,而是和那位同伴的女儿血脉相连的亲人。不由自主的,会不会是想要带回欣儿的他们反而是恶人——这样的想法,浮现在两人的脑袋中。 或许想般若当初建议的那样,双方坐下来好好谈谈才是最好的办法也说不定。 但是这种想法也仅仅是转瞬即逝而已。 “……即使如此,她们的做法也过分了。” 塔米随即否定了这份心情。一想到还躺在卡耶罗都市、那位作为父亲的同伴昏迷不醒,他就怒火中烧起来,不禁握紧了手中的弓箭。 “阵法被惊动了!” “有盗贼吗?” “外面和宴会的不过是诱饵,别重了调虎离山计!” “那些卑鄙无耻之徒!” 这些声响惊醒了般若和塔米。 两人回过神来,双双看了彼此一眼,无需再多说什么。他们都知道这时候已经没有缅怀过去的时间了,于是立即行动起来。 “莉莉娜……我们去了。” 般若闭眼双手合十,微微的向同伴的牌位一躬,然后跟着弓箭手的脚步,冲出了祠堂。 这座府邸简直大到了不合理的程度,诸多漫长的墙壁隔开了不同的区域,屋顶的瓦片不少都是用琉璃制成。但般若的印象中,祠堂并没有离欣儿所在的高塔太远,也就是般若之前以魔法锁定降临的地点太远。 她和塔米跳越一个个房檐,然后跳到广场般开阔的道路上,伴随着章府人们的惊呼斥骂声,疾步进入了墙瓦都通体雪白的楼阁之中。 “——” 般若在出发前最后一次使用探知,模糊感应到欣儿在地方就在这座呈现八角形的阁楼最高处。 阁楼高塔的内部装饰十分的精美,各处都精雕细琢。漫长的木制阶梯围着楼墙而建。但作为闯入者的般若和塔米没有时间去欣赏这些,跃上二楼,然后迅速的登上三四五楼,完全不理会周围人们的惊叫,身形敏捷地突破人们的阻拦,再一口气的登上了六层楼。 但在距离阁楼最高点还有几层楼的时候,两人在楼梯间遇见了预想不到的人物。 对方也是两个人,因为听到阁楼里面的人大呼惊叫而下来看下情况,正在从走下楼梯,与般若他们在第十二楼相遇。四人顿时露出惊讶的脸色。 对方停下来脚步,目露怒意地盯着两人。 般若和塔米也是,因为判断无法快速的越过她们防守而停下脚步,不鲁莽前进。 “般若。” 塔米瞬间认出了两人,低声道: “就是她们两个。袭击阳家里的人。” 闻言,般若也审视着眼前的两人。两位高挑的女性都有着和莉莉娜十分相似的端丽面孔,穿着恒黎大陆独有的旗袍服装,围着腰部以下的布料开叉,隐隐约约展露了修长的一双欣长白腿,原本就不俗的身材更因此增添了许多的魅力。 忽然,般若语气幽然的开口。 “……这对姐妹不管哪方面来说,都很强啊。还是双胞胎。说不定阳就是这样大意才遭殃的。” “哈?” “没什么。专心应付眼前的状况吧。” 塔米则是无法明白般若在这时候说什么,斜眼投以诧异的视线。 这时候,两位女性废话不多说,摆开了架势之后就立刻迎向了般若等人。 对方拳头携带的劲风迎面而来,知道一旦中招的话,身躯内部就会遭遇难以言喻的冲击。般若不敢大意地侧身闪开。而身后的塔米则是灵活的往后跳开了躲避第二人的踢击,并且在跳跃的期间,顺手抽出了背后箭筒的两支箭矢,然后一举射出。 锐利的破空声响起的瞬间,刺痛了妨碍者的危机感。 弓箭手的反应不可谓不迅速,时机也堪称完美。然而,射箭的距离还是太近了,箭矢在还未射出的时候,被两人机警地施展鬼魅般的步伐闪开了。落空的箭矢深深刺入墙璧间,箭矢尾端还在不断的颤动。 看见对方状似随意射出的箭矢都有如此的威力,两位美丽女性的表情有些凝固,旋即变得凝重起来。因为被弓箭手扫视,她们顿时有恶寒袭上了背脊的感觉,让他们明白了这是一场赌上性命的战斗。然而,她们始终没有退缩的意愿,步步逼近。 阶梯间有些狭窄,四个人在这里战斗太勉强了。 “般若你别出手。” 当她想要使用魔法将两人束缚起来的时候——这么一来,很可能就结束战斗了。这时候,塔米开口说道: “她们交给我。般若你去把孩子带出来。” “……没问题,就这么办吧。” 般若首先征了一下,但看了一眼不像是在开玩笑的塔米之后,她点了点头。同时,般若忽然向右旋转身子,然后左脚往地面一踩,闪避忽然冲过来的其中一人连续拳击。接着,绿发少女以让人感受不到重量的轻盈动作,在闪避中途猛地跺向地面,身体已经跃起。 她的双手抓住悬于头上三米高的梁木。然后,她沿着高塔外围的木梁快速移动,犹如一只飞燕,倏地钻出了高悬在墙壁上方敞开的窗槛。 “我先走啦。” ——对方居然想透过这种不寻常的方式,迅速的抵达上层。 “haokuai!(好快!)” “deng!biepao!(等!别跑!)” 事情的变化实在太快,两个旗袍女性也是一时间错愣在了原地。因为她们实在料想不到较为娇小的黑袍人行动会如此迅速,还十分干脆的抛下自己的同伴。还有一点就是,这座阁楼的外墙根本没有可以攀爬的地方,甚至被外面的大风一刮就可能因此丧命。 即使如此,她们没有理由放任对方行动。 纤细的十指紧握,想要追击的两人这时耳边的空气传出爆响。 两人定睛一看,只见弓箭手射出的箭矢,已经密密麻麻的布满了窗户,阻断了两人向般若进行追击的道路。 虽然两位旗袍女性不清楚,般若会用什么样的手段往上移动。 但是,她们无论如何不能轻率地追过去的原因在于,眼前这位弓箭手所带来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而对于被内心判定为恶人的两人,这位弓箭手缓缓的开口,以生硬语气而有限的东之大陆词汇,说出了准备已久的台词: “nimen,geiwozhanzhu(你们给我站住)” “!!” “worendenimen,xijiyangyuhaizijiadejiahuo。shuidoubuzhulikaizhelibanbu,fouze(我认得你们,袭击阳与孩子家的家伙。谁都不准离开这里半步,否则)” 看到那个缠着弓的布条脱落,露出造型粗犷的龙骨长弓时,两人这时候才完全认出塔米是调查时出现过的,孩子父亲的少数几名友人之一,顿时惊疑不定的看着塔米。 “shawushe(杀无赦)” 第三十七(2)话:和谈 “尊府似乎有些不太平呢。” 身上纹有黑色云纹的武者衣裳,坐在太师椅上的人物向身旁的府邸主人问道。 锐利的目光,充满英气的外表,作为皇上四大近卫的其中一人,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性。 但这个京都没有一个人会因为她的性别而轻视于此人。 就算曾经有,也就如那个人的名字,早已让对方因为自己愚昧的歧视而镇杀埋骨于地下了。 回想起来,那人此时的坟头草已经有三尺高了吧。 “需要我助兵部尚书大人一臂之力吗?” “不劳烦镇寺大人出手,区区几个胆大包天的宵小之徒,府邸的人们还可以应付得来。” 颇有威严的老人微微作揖。对方还礼。 “阿石,请陪镇寺大人坐一阵子吧。老夫出去看看。” “是。” 将整个府邸打理得井井有条的老执事回应。 镇寺亦站起来相送,直到对方关上门,走到廊道外之后,她才重新回到位置上坐下。 “……” 按理来说,当主人有事要忙的时候,客人会主动的告辞才是。 但以她的身份,根本就不用这么的客气。假如府邸主人没有赶人,自己随心而为就可以了。 以茶盖在茶水面轻轻刮一刮,闻着茶香,然后才是品茶。一切的动作都慢条斯理的,镇寺若有所思的吃着茶点,即使内心对府邸发生的事情感到好奇,也不向身后的执事搭话。因为彼此都心知肚明,对方只是看着自己这位贵客的“眼睛”而已,不是真的是聊天用的“嘴巴”。 况且,就算她问了,对方也未必会说——能被作为兵部大人器重的人物,自然不会是什么蠢货。 (还是安安静静的喝茶吃东西,等回去过后,再慢慢调查也不迟。) 两人维持着这样一直一言不发的气氛。 直到茶点吃完了之后,判断府邸主人短时间不会回来之后。 作为客人的镇寺自觉无趣,客套了说了“日后再来拜访,就不做叨扰了”等几句话之后,告辞离开。 *** 另一方面。 因为府邸有禁空的阵法,般若只能施展【颠倒引力】,让自己对于脚下垂直的墙壁和高处强劲的风力,都能做到视若无睹的程度。这时的般若并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去欣赏这种高度下,繁华京都和地平线处连绵山岳的景观,她的脚底不贴墙般的快速奔过了数十尺的阁楼外墙。 顺利来到阁楼最高层之后,她站在红色栏杆上,环顾四周。 她前面便是一间散发着淡淡书香的古典书房,其面向西方,而镶嵌在墙壁中的隔门此刻敞开,不论通风与采光十分良好。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 从这里可以一览皇都,将此处的繁华都尽收眼底的高度——仅仅比皇宫还矮一个档次的天阁上,有着一位背向着般若的女孩,在朗诵诗歌学习。 对方学习得很专注,一点也没有发现后面出现了一个人。 这位肌肤雪白的娇小女孩所穿着衣服的领口处有着白绒,厚重而绣有金边花纹长袖的艳红色棉衫长至臀部,隐隐传出法力的波动,是一件不可多得的法衣。而端坐的女孩穿着的长裤,脚底套着一双精致的软靴。黑色的秀发被仔细梳成了左右两边的环形发髻——即使已经盛装打扮,但在出席自己的庆生宴的时辰到来之前,对方依然态度十分认真的学习学业。 即使没有看到女孩正面,但般若一眼就认出了对方就是欣儿。 欣儿端坐的写字台上摆着文房四宝,四周的墙壁上挂着文雅的诗词,足以让人一抛千金的大家笔墨真迹。 “——” 般若越过栏杆,轻缓的落在擦得发亮的地板上,脚步无声的靠近背诵诗词的女孩。等靠近到女孩不足一公尺的距离时,她抬起右手想轻拍对方的后辈时,眼角处闪过了一道黑影。 对方的拳风未到,拳头已至。 单这一点判断,对方的在武艺上在造诣,已经比之前的两位旗袍女性高出太多了。 般若下意识的让右手转变方向,抵住了对方拳头,并且反手犹如龙爪的手指想抓住那人的手腕,制住对方的行动。然而,那人却看透了她的意图,拳头一震让般若抓的方位细微的改变。然后,对方的五指也施展而开,变成了狰狞的虎爪,往睁大了眼睛般若的面门抓去。 般若侧头闪过,左手犹如一条灵蛇探出,直取对方的颈项。但是又被对方虎爪转为的猿拳劈向了肩膀,让般若只能放弃 电光火石的攻防之间,两人发出轻轻的惊疑声响。 因为两人的一招一式,其中的应对方式,也太过相似了……不,这已经可以确认是同宗同源了。 但般若没有去细想。毕竟,欣儿就在旁边,假如两人继续战斗下去的话,恐怕会一时不慎失手,伤害到身旁的女孩。而此时,欣儿已经注意到后面的动静,缓缓的转过身来。 因此,她微微吸了口气,想速战速决地扬起了拳头,不顾期间身上挨了几此的攻击——攻击都被【铜墙铁壁的防御】等常驻魔法防下了,只是那几股奇特的冲击依然让她有点难受。而那人也因为仿佛攻击到巨岩的触感而露出惊讶的脸色。 而此时,般若的拳头已经势无可挡的直直轰出。 “爷爷!!” 耳边响起的那个叫声,让她及时收住了拳头,拳头停在那位发须花白老人家的胸口不到五厘米的地方,一动也不敢动。 “欣儿!” 那人的脸色徒然一变,和般若交手时的从容不迫消失了,变得十分的惊慌起来。完全不顾眼前的对手会趁机攻击,老人死死挡在了欣儿的身前,叫道: “这里很危险,快点去找你的石叔!爷爷来对付她!” 而般若看向了刚才发出叫声的欣儿,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而此时,欣儿的目光也转向了般若,看见了她兜帽下的面孔。 欣儿一双美眸睁大,没有依照老人家的吩咐,而是奋力的挤出了老人的手臂防护范围。在后者不解的视线中,叫出声来: “般若姐姐?!” “嗯,欣儿。我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了。” 这下子,般若将原本想说的话都一下子吞进了喉咙里,只能苦笑的朝欣儿点头。然后,般若脱下兜帽,目光转向了脸色不断变幻的欣儿爷爷——章掖。 “顺便,有事情想找你爷爷谈。” *** “没想都般若姐姐,雷奥叔叔,塔米叔叔,贝拉姐姐都来看我了。” 坐在右边座位上的是般若,她的后面站着雷奥和塔米,大闹一番后的贝拉则是暂时找不到。 府邸的主人,兵部尚书——章掖,也就是欣儿的外公则是坐在左边的主位上。他身后站着的是莉莉娜的表妹,章若梅和章若兰。也就是在楼梯间和塔米交手的两位女性。双方在般若开口和章掖命令下,都暂时停手,并且来到这座楼阁的顶楼。 看见父亲友人的探访,身上穿着大红锦衣的欣儿很是惊喜。她坐在般若的大腿上,舒服的依偎着后者。 当然,这个时候的般若已经解除了身上的常驻魔法,所以不会有浑身是铁那般的硬度。 “对了,爸爸呢。爸爸他来接我回家了吗?” 被欣儿语气带着期待的如此问到,般若征了一下,眼睛快速的扫了有些不安的若兰,若竹两人,知道她们隐瞒了事情的经过,想一想可能是向天真的孩子说了什么谎话,以为自己睡梦中来到母亲的家乡是经过父亲允许的事情。 “这个,阳他很快就会过来了。阳说过让你在这里多玩一会才来接你。” 般若看了紧张兮兮的人们一眼,脑筋一转,微笑说道: “欣儿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嗯!” 天真无邪的女孩抬起了眸光,以从下而上的角度凝望着般若。 “这里很好玩,爷爷,若兰表姨,若梅表姨,石叔,还有府中的人们都很好。我也学到了很多东西!” 仿佛听见右边人们的心中一块石落地的声响,般若微笑着点头,摸了摸女孩柔顺的头发。而欣儿也重重地点头。但是,当女孩看向了脸上有些勉强露出微笑的雷奥和塔米,然后转头看向了不安的外公等人之后,便发现大人们可能不是单纯的来探望自己。 即使大人们什么都不说,小女孩还是能感受到气氛的凝重,再回想起刚才般若和外公交手的场景之后,慢慢的沉默了下来。 “……爷爷对我很好,他很想念妈妈……姐姐不能欺负爷爷。” 欣儿抓住了般若的手掌,然后小小的身子越过茶桌,再抓住了章掖的手。 在两人的目光下,小女孩慢慢的将两只手放在茶几上。 他们的手掌与手掌重叠。 “大家握手和好,好吗?” 在外孙女的真切愿望下,意识到之前的事情是不能当作没有发生过了。章掖叹了口气,回收了手掌,说道: “让孩子回避一下吧。般若小姐。” “……不必。” 在女孩无辜的视线下,般若摇头拒绝了对方轻声的要求。 然后,般若向怀中的女孩真挚的说道: “听我说,欣儿。我们真的和你爷爷之间没什么的事情……欣儿能先和雷奥叔叔聊下天吗?就说说欣儿在这里的生活开不开心,交了几个朋友好吗?队长。欣儿想和你说说话。” 后半句话是般若以圣斯西耶诺语说的。而身后的重战士好奇的看了一眼,但很快的恢复和蔼的脸色,迈出步伐来到欣儿的身前,蹲下身来和重新变得活泼起来的女孩聊天说话。雷奥凭着自己那大叔般的幽默感,成功逗笑了小女孩,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而这个时候,般若发动了连接心灵的魔法。章掖三人顿时瞪大了眼睛,因为他们感觉到了自己和般若之间玄妙的联系。 (什么?!) (居然是,神识传音!) 不理会她们的惊疑,般若向章掖传音道: (这是我不会在孩子心里留下一道裂痕的做法。有什么话可以在心里念一篇,我们四个人都听得到。) 然后,般若看向双胞胎的姐妹,也就是穿着一黑一白的旗袍的女性。 白色旗袍的是若梅,黑色旗袍的是若兰。 两人就是千里迢迢去西方大陆,找到了欣儿并且带到莉莉娜家乡的执行者,而莉莉娜的父亲恐怕就是主导人。但般若的直觉感到三人不会是什么恶人。因为,她和章掖交手的时候,后者担心欣儿受到伤害,警惕着陌生人的自己,全心全力的保护小女孩的心意,般若是感受得到的。 (为什么要一声不响的带走孩子。还有,你们出手把父亲打得昏迷不醒的原因是什么。别想说谎,我们知道他的头部受到了重创,如果只是想要他倒下的话,根本就不用攻击头部。) 两位女性首先看向了章掖,得到对方点头答应之后,才在心里说话,传音回来。 这时候因为看见了般若展现的手段,两人的传音中没有因为她的年轻外貌有抱有半点轻视的情感,语气十分恭敬的回答: (般若大人。是打斗的时候,木箱子掉下来,砸到了他的头上。) (而且还是尖的地方。这是意外。) 闻言,般若双眼的金色光辉已经退去。 整件事情的经过在【流变的金瞳】下,都真相大白了。 她缓缓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答案。 (原来如此。) 而三人对于她就这么简单的相信,原本想做更多露出有些诧异的脸色,但没有贸然开口说话。 因为对方顾虑到欣儿对母亲家人的印象,没有撕破脸皮道出有些肮胀的真相,他们就已经十分的感激般若了,也知道自己没有那个立场去质问对方为什么造成府邸的骚乱。 (那么不经过孩子父亲同意,强硬带走孩子的原因呢?) 回答般若的,还是若兰若梅两个执行者,而章掖本人只是专注在带回孩子的结果上,没有知道太多细节吧。 (回大人。) (我们收集过资料。) (当事人脾气很暴躁。) (名声不是很好。) (我们也把信送过去,想要和他商量孩子的归属。) (但等了一天,孩子的生父都没有出席。) (调查后才发现。) (他竟然不识字。这个怎么忍。) (还没有固定的工作,偶尔会长时间不在家,会把孩子托给隔壁邻居。) (最长一个多月消失不见才回来。) (大人您也是女人,您说,这孩子不是在父亲那里受苦吗?) 两位女性你一言我一语的,语气有些激动。般若听到让她头皮发麻的消息,身体不禁有些僵硬。原本兴师问罪的汹汹气势犹如被浇了冷水,那股火焰一下子熄灭了大半。 因为最长消失一个多月的事情,可能是她当时委托阳护送处于负伤状态的她和米洛丽斯所造成的。般若自己也有错。 两姐妹继续传音,认真道: (如果欣儿的生父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和妹妹愿意以死谢罪。) (当判断那里不是表姐孩子应该呆的地方,我们就马上决定要带走她了,无论如何都要。 (而这是我们的臆断,和家主无关。请大人恕罪。) 而身旁的安静的等着般若以魔法和对方交涉,毕竟在场的三人中,只有般若懂得这块大陆的语言。这也是为什么是由般若坐在位子上,作为他们的代表的原因。他绝对不知道这时候的般若本人已经有股手掌遮住面孔,匆匆告辞走人的冲动。因为整个事件的太丢脸了。 她最后按抑下想为怎么听都不像是合格父亲的阳道歉的心情,悄然叹了口气,看向身边的章府三人。 (我知道了,我和同伴回去商定一下这件事再登门拜访。但如果你们和之前一样不商讨就来硬的避而不见,或者把欣儿藏起来的话,今天的事情还会再发生。) (自当如此。) 章掖回应道: (若兰若梅的鲁莽行径所照成的后果,也有老夫的责任在,自然会付出应有的代价。这是章家要面对的因果,以前不会躲避,将来也不会。但是,希望一切可以私下解决。) 章掖看向了和重战士说话的欣儿,原本威严十分的神情缓和了下来。 (别让欣儿知道我们大人的这些事情。她已经没了母亲,够苦了。) (——) 般若沉默起来。 在切断心灵魔法之前,她最后轻轻的说道: (知道了。但如果欣儿的父亲真的有什么事情,即使你们没有自己动手,我们也不会放过你们。做好这样的觉悟吧。) 第三十八话:皇命 傍晚,回到入住的酒楼之后。 “……我对你们几个怎么说呢。” 关上房门,贝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脸色,对坐在桌子下角的三人如此说道。 “你们说什么也要把阳的孩子给带回来再说吧。他们可是拐带犯啊,拐带犯!甚至说是绑架也不为过!怎么能同情他们呢!” 般若苦笑着。 “那个,前辈啊,你听我说……清官难断家务事……” “我们不是什么官!我们是一起冒险的同伴!冒险者!同伴的女儿被对方用卑鄙的绑了过来,而且还致伤了我们的同伴,这怎么可以算了!后辈你的心也太软了。” 雷奥和塔米也等着她的解释。只是比起情绪有些激动的贝拉,在场目睹过般若脸色不断变幻的情形的他们显得更有耐心。 内心充满着不满的贝拉起初还拒绝聆听般若的解释,但最后还是按抑下心情。当般若把对面的说法告诉银发魔导师以后,贝拉就张大着嘴巴,身体失去力气般慢慢的软倒在椅子上,迟迟的无法说出话来。 “抱歉,是我误会你了。” 贝拉脸色慢慢的缓和了下来,嘀咕道: “说得也对,假设后辈你有一天和一个很糟糕的男人结婚了之后,不幸离世,而孩子又跟着不靠谱的父亲生活。我也一定会把你的孩子抢来,自己照顾的。”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请不要拿我来做这个例子。我都想吐了。” “唉……” 雷奥也是不好受。般若能理解,因为这位重战士也是有孙子的人,大概能理解欣儿外公的想法吧。但立场不允许自己倒向对方那边。因此,雷奥站起身来,离开了房间去外面透气。 塔米则是阴沉着脸孔,有股信念被动摇的糟糕感觉,交叉着手臂安静的坐在那里。 他的想法是对方显然是错的那一边。但考虑到欣儿的幸福,假如阳真的醒不来的话,难道女孩又要失去外公一家的疼爱吗——这样的矛盾让他十分的窝火。 “不管了!我什么都不管了!” 这样的气氛下,贝拉恼怒的发出叫声,银发在烦乱的双手一顿乱抓的情况下,显得杂乱。 “夹在中间让我们怎么做人嘛!就好像……就好像……” 酒楼房间内愁眉不展的人们,窗外传来的蝉鸣声,也无法解开他们心中缠绕的忧愁。 贝拉她咬紧了下唇,吐露了这里的每一个人想要否认的心声。 “我们才是要破坏他们一家人团聚的恶人一样了不是吗?” *** 当文武百官吵得唾沫横飞时,皇上就像一个没事人一样,批阅着一个又一个的奏折。 (看来今天又是一个一成不变的朝会。) 恒黎皇帝——黎宗心里这么想。 而上朝的一开始就有如山高的奏折——很大原因在于最近出宫游玩造成的后遗症,高度却从早上到中午一丁点都没有减少的迹象,身旁的侍从不断的增添高度。而且,全国各地的官员每分每秒都在源源不绝送来。 (这是打算突破朕黎明殿的天花板吗。) 这样的事情,每一次在砍了玩忽职守的家伙的头颅后,全国各地的官员就会犹如惊弓之鸟,无论大小事都写进奏折里面送给自己审批。 即使在心里面如此吐槽。然而,这就是一位皇帝的命。黎宗叹了口气,依然在下笔决定了一个又一个关乎到黎民百姓生活的决断。 “啊。” 犹如一个人形机关,不断在奏折写下评语的皇帝此时突然发出细微的惊讶声音,直盯着手里的一个奏报。 为不久前被贬的吏部考功司该由谁取代他位置一事,吵得面红耳赤的两位极品大臣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连眼观鼻鼻观心其他的文武百官都抬起头来,以为皇帝对于功考司的人选已经有了决断。 “……” 而黎宗实在没有兴趣参与一个两位大臣为委任区区一位五品官员而引发明争暗斗,——反正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只要在期限内吵出一个结果出来就好了。 他看了一眼百官中属于四大近卫的位置——果然,一如既往的。 北宫殿的找借口抱病在家很久了,不给予考虑。东宫殿的……啊,在目光炯炯有神的盯着朕看,在察觉到视线之后,还下意识的想要挥手,但最后意识到这样做不对,于是只露出了善意的微笑,嗯,除了过于稚幼的外表以外,一切都显得十分可靠,问题是年龄实在太小了,纵然有“神童”之名也难以服众。而南宫殿的……嗯,还是老样子,十分认真地盯着站在朕旁边的琅琊,仿佛要活吞了他一眼,却一如既往的遭遇无视。西宫的则是看起来最认真,维持双眼盯着脚边三十厘米处的地板的标准姿势。但朕知道,他的心里恐怕是在思考着朝会结束后要去哪里吃饭,对方内心的想法是这样,十之八九不会有错。 四大近卫中就没有一个真正靠谱的。 得到这份结论的恒黎突然觉得作为皇帝的自己有些可怜,眼角不禁湿润了起来。 他摆了摆手,然后声音不算大,却异常清晰地传进了黎明殿的每一个人耳中。 “朕乏了,无大事的话便退朝吧。其余的下次再议。” 文武百官一时间面面相窥,但是很快的反应过来。 首先由帝师丞相先跪,然后依照地位的高低陆续的跪下,口中称道: “““遵旨。””” 然后,内阁大臣和礼部官员们重新站起行礼,缓缓的倒退离开。 途中,皇帝的下一道指示传来: “南宫殿近侍,镇寺宫尉留下。” 过了不久,宏伟到了极致的黎明殿就只剩下三人。 黎宗缓缓从龙座站了起来,然后走出朝堂。 身后的两位侍卫也沉默的跟着皇帝的步伐,来到外头。 这是一块得天独厚的大陆。而他脚下的便是整个国家最富丽堂皇的建筑。黄琉璃的瓦片,辽阔的建筑面积,重重叠叠的宫殿更是不计其数, 地板的边缘以汉白玉连接,每一头祥兽雕刻的眼睛部分镶嵌着夜明珠,气势宏伟的宫殿。皇帝本人站立在大约两公尺高差的基台上。 “……” 将手放在雕刻着瑞云的石栏,黎宗再看了一眼手中的奏报。 前日有异域人士大闹了兵部尚书府邸,初步判断有四人。 三位穿着黑袍的人物,一名内应。他们的动机疑与兵部尚书那位异域归来的外孙女有关。具体还在调查中。 而里面提到在大门闹得最凶,使到章掖这位兵部尚书颜面尽失的黑袍法术师,让黎宗的脑海不由得浮现了那位银发少女的面孔。但他随即认为不可能是对方。这个世界太大了,离千里之外地方怎么可能偏偏什么地方不去,刚刚好就来到这个京都。 不过,上面仔细描述的法术,真的和自己记忆中的银发少女很像啊。 (不会吧……) 如果她来到这个京都了,她那个实力非凡的后辈也应该会出现才是。 但奏报里头却没有那个人的消息,所以应该不是。 黎宗当即问了一句那些人中有没有银发或者绿发的女性。 “属下并未亲眼见过那几位闹事者。” 镇寺跪下拱手。 在据实回答了之后,她突然语锋一转。 “斗胆请问皇上,听说皇上您这次微服出巡,琅琊阁下丢下了皇上,一个人跑去杀敌杀得痛快,却忘记了自己保护皇上的职责。” “……” “不知是否属实?” 被镇寺当面弹劾自己。身旁的琅琊嘴角微微抽搐,选择沉默。 镇寺和琅琊之间的关系不好,准确来说,势如水火这点黎宗已经司空见惯了。 皇帝知道镇寺出生在专门培养皇族护卫的家族,被当作男孩子抚养长大。她从小受尽艰辛的磨练,好不容易击败族人,能够代表家族夺得“金刀侍卫”的莫大荣耀,以此证明自己。 然而,却有一个半路杀出来,打败包括她在内所有的候选者,成为正殿金刀近卫的人——也就是无时无刻都要跟在皇帝身边、最靠近圣上的位置。自己只能退一步成为四大近卫中的南殿负责人。 镇寺对于这样的琅琊抱有的可不是一丁半点的敌意。 无视身后冰火两重天的感觉,黎宗抿嘴思索一阵子之后,开口道: “镇寺。” “属下在!” 方才双眼还对琅琊射出杀人光波的镇寺立刻低头领命。 “朕有件事要让你去办。” 第三十九话:圣旨带来的事物 排除双方没有太强烈的敌意,彼此都愿意坐下来谈判的隔天。 章府的族厅内,排列着两行的椅子,面对面的分为了两边的代表,左边是章府莉莉娜的家人,右边是阳的同伴,般若等人。 而这一次,坐在大厅上首的则是,欣儿。 关于孩子归属的谈判,大人不应该把孩子本身排除在外,无论如何都要考虑孩子的想法和未来,在这基础上双方进行协议才行。上次大人单方面的争夺抚养权便是一个错误的例子——由于般若强硬的主张,恒黎大陆有史以来如此“别开生面”的谈判开始了。 而不知道是否自己方才的一番理论,还是展现了被他们称作“神识传音”的法术之后,般若总觉得对面的兵部尚书老爷爷总是盯着自己看。 “爷爷,不要对般若姐姐凶凶的。” 欣儿也发现了这个状况,突然开口。 “妈妈说过,般若姐姐是行侠仗义的大侠,正义的伙伴。欣儿也很喜欢般若姐姐。” “……欣儿。” 闻言,章掖深深的叹了口气,然后微笑看向小女孩。 “爷爷生任何的气。爷爷只是在想,欣儿的妈妈真的有很好的朋友,才看着她的。” “咦?” “噫?” 因为这个预想之外的回答,般若和欣儿发出惊疑。连其他同伴也在贝拉的翻译下,看向了自己。 “因为如果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海儿是不会随便传一个人武艺的。” 莉莉娜的父亲随即看向了般若一眼。然后向“英之链”的人们慢慢道出莉莉娜为什么会离开这个家,到圣斯西耶诺大陆成为冒险者的缘由: “这里要从老夫的妻子那里说起——海儿的母亲是这里人们口中的女侠,武艺高强、除恶惩奸的侠客。在为民除害的同时,也憧憬着大海的尽头,她心里总有想要去遥远而陌生的大陆冒险的渴望。只不过被与老夫的婚姻束缚了。为了守护家业,老夫只能全心全意的对她好,维持夫妻的和谐,十年下来也夫妻相敬如宾。然而,老夫如今却不知道那样做好是否真的好了。而我们的孩子也遵循她母亲的意愿,名字取作了‘海儿’,章海儿。在生下孩子不久后,妻子就过世了。 没想到海儿也继承了她母亲的命运。章掖看着欣儿,然后缓缓的低下头来说道。 妻子家族的女性有生了孩子之后,就会迅速变得衰弱的遗传病症在。 这是在妻子生了孩子之后,自己才知道的事情。打从一开始,妻子就隐瞒了这件事,因为如果让丈夫知道的话,根本不可能让她承受这个风险。 章掖保持着平坦的语调,然而众人都能看见他的眼神陷入了沉重的回忆之中。 “因此,假如海儿能够在老夫的身边的话,数不清的天材地宝,用财富从各地买来的药材与请来的医师,这个孩子肯定不会步入孩子母亲的后尘。肯定不会。” “——” “或许正因为是老夫对于孩子母亲的愧疚。内心觉得如果是在这个恒黎大陆,老夫不管在哪里都要保护她的安全。海儿应该发现了老夫在她游历的时候派去的保护者,一切的危险被事先排除,一切的机遇都是家族安排好的事情。那不是母亲真的体验口中真正的行侠仗义——形成了这种过度的保护。” 章掖缓缓握紧了拳头。 “但老夫万万没想到,海儿有朝一日会留下一封家书,真的出海了。经过这么多年的寻找,老夫终于让人找到了海儿留下的唯一血脉。你们说,老夫怎么可能让海儿的孩子留在那样的地方受苦。你们又是否能够理解。那样的悔恨,在妻子,爱女都经历生下孩子后去世的痛苦之后,你们现在还要老夫失去外孙女吗?老夫……绝对不允许。” 般若等人吃了一惊,屏息看着沉痛的老人。连欣儿和那边的双胞胎姐妹都睁大圆目,显然这是家主第一次说出了自己长久以来深埋心中的悔恨,让众人不知所措。 连贝拉也因为对方话语中,非比寻常的重量而瞪目结舌。 在出发前嘟囔要对方好看,因为自己的过错在她面前抬不起头的银发魔导师,此刻却哑然不已。 “爷爷……” “欣儿。” 当欣儿脸色苍白,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安慰外公的时候,般若却突然脸色认真的向她招了招手,然后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那边一个人坐着有点寂寞吧,要不要过来坐坐。” “嗯!” 只见欣儿毫不犹豫的从主位上跳下,然后自然而然地在坐在了般若的腿上,仿佛想在她身上获取热量似的紧紧依偎着般若。而后者也毫不客气的将放在女孩的头上,轻轻的抚摸柔滑的发丝。 无视对面的双胞胎姐妹投来羡慕的目光,般若对欣儿发动了【探知】。 女孩身体中的隐形缺陷,每一条静脉、血管、血液、每一片的皮肤,都无所遁形。 然后,般若发现了某些器官的异常病变,当即悄悄用魔法治好了。 整个过程不用一分钟就结束了。 因此,般若缓缓将手从欣儿的头上移开。 原本享受着抚摸的小女孩疑惑地看向她,般若回以浑然无知刚才发生过什么事的欣儿微微一笑。 接着,她看向依然沉痛在回忆里的老人,有点好奇如果自己告诉对方的担忧已经是杞人忧天的话会是什么反应。 如果告知对方这件事,老人家应该会欣喜若狂。 但般若认为这并无助于两边人们所面对的问题。 因为最主要的问题不在欣儿的健康或者隐疾。 时至今日发生的一切,都是双边缺乏沟通导致的。以一句话来概括的话,阳这边的状况是,他亲家非常不满他的表现。而莉莉娜父亲一边则是死都不愿意让欣儿离开的坚决。般若作为代表阳的一方,更不能随便替欣儿父亲决定要不要把孩子留在这边,只能对欣儿外公这边紧咬不放。 所以,般若判断没有将这个消息说出来的意义,暂时是如此。 “欣儿的生父……是个合格的父亲吗?” “阳深爱着莉莉娜,直至今日也保持单身。” 回答莉莉娜父亲的是,弓箭手塔米。 留在卡耶罗都市担任冒险者公会会长的塔米,是众人中对阳家里的情况最为了解的一个。 因此又他来回答是最好的。 而般若和贝拉负责翻译。 “我承认阳这个人,在照顾孩子方面他存在疏忽的部分,做不到面面俱到。因为他只有一个人。但阳也在学习如此成为一个好父亲,脾气也比以前好太多了。” 欣儿努力的点头。 “嗯嗯,每次爸爸回来,都会带着很多很多的玩具给我。” 结果,塔米的答案让老人陷入沉默一阵子,似乎有点动摇,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谈判又陷入了僵局。 如果再没有任何的进展的话,事情最后真的会演变成强迫让孩子在父亲和外公之间选一个了。 按理来说,人们无论如何都不应该让孩子左右为难。但是,这次谈判的重心却是离开不听取孩子的意愿这点。所以,两方都很克制,谁都并没有在孩子面前恶言相向的想法。 “欣儿怎么想。” 坐在般若左边的贝拉,探出半个身子,笑眯眯的小小试探一下。 “外公这边和爸爸那边,会比较喜欢哪一边。” “我……” 虽然因为周围的大人有所隐瞒,还没办法清晰的认知到发生了什么事,小女孩大致上意识到大人们在问自己要和谁一起生活了。 内心涌现不安,欣儿把头低了下去,小手抓着衣角。 然后,以模模糊糊而紧张的语气开口说道: “我想要和爸爸,爷爷开开心心的生活在一起。欣儿不管在哪里都可以的。” 贝拉细不可察的叹气了,连带其他人也无力的垂下肩膀。 这是无解的局面。因为作为孩子父亲的当事人还在昏迷中,让整个事情有些棘手起来。因为即使是再亲密的同伴,也很难为关系到他们家庭和谐的事情上作主——不论翻脸还是选择原谅。眼下的事情已经变得不再是把孩子带回去就可以,如果是这么简单就好了的情形。 为了避免二度伤害到孩子,大人们必须谨慎再谨慎,不可乱来一通。这样对孩子的一生造成影响。 当人们头疼不已,却没有什么好办法的时候。 “圣旨到。” 伴随着这道声音,门外响起了大量的脚步声。 “奉天承运,皇帝召诏曰。” 在般若等人感到些微疑惑的时候,章掖却反射性的跳了起来,睁大的眼睛中充满着疑惑。但是,老人家的动作却不慢。他拉起了欣儿的小手,快步带领家人步出大厅。 般若等人看了彼此一眼后,也跟了过去。 只见外面密密麻麻的都是人。 而为首的是一名英姿飒爽的女性。手里拿着金黄色的高贵绢绸。 章掖,若兰若梅,章家旁系族人,府邸执事以及仆从,全都来到大门处,庄严而肃穆的在家主的带领下跪在那人面前。而冒险者虽然不拘一格,但也不会到目无法纪的程度。般若等人十分自然地跟随着身旁的人们,做出了同样的举止,不过是以单膝跪下的姿态。 人群为首的那人显然不在意异域的人们是怎么跪的。大概是只要他们保持着尊重的态度就可以。 那人打开了金色绢绸,大声的宣读内容。 “兵部尚书章掖。” “——” “朕已闻章氏今日为家事殚思极虑。故特命爱卿与异域客人今日进宫,朕已于百花湖旁设立擂台。双方在朕的面前,公平公正的解决此事。望纷争事了,章氏从今往后依如常为君国倾心尽力,担任国家之栋梁——钦此!” “臣,遵旨。” 镇寺看着跪着的章掖高抬双手,从自己手中接过了谕旨。 等他重新站起来的时候,看见对方有些苦涩的表情,她毫无心理负担的笑道: “赶紧准备一下吧。兵部尚书大人。” 为能够帮得上皇帝的帮而感到欣喜,这位南宫殿近卫满面笑容地补充了一句。 “皇上正在摆架前往百花湖。可不能让皇上久等了。” “唉……” 即使皇命难违,章掖并没有再次的答应下来,而是看向了站立在一旁观望情况的“英之链”等人,眼神中有些忧郁与担忧。老人家因为自己的身份立场,心中是完全、也不能有拒绝皇帝命令的想法存在的。 然而,来自异域的客人可能觉得他们没有服从这个命令的必要。 这么一来,事情就糟了。 别看这位南宫殿近卫此时十分平易近人的样子,一旦有人违抗皇帝的命令,对方绝对会化为最锐利的爪牙将那人就地正法,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他已经在心里思考假如异域的人们拒绝服从安排的话,该如何收场这件事。 即使事情有些不好办。但一定的是,他会不惜一切保住这些人的性命。 “——” 另一厢。 塔米和雷奥发现自从抵达这块大陆之后,他们所能发挥的作用难以言喻的渺小。因为周围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只能等队中懂得这个地方语言的般若和贝拉来翻译,由她们来提出交涉。 而这么一来,他们很多事情都处于云雾迷蒙的状态。 就比如说现在。 在塔米和雷奥的视线下,般若和贝拉正在背对着他们说悄悄话。 “拿着圣旨的那个人,刚刚开始就一直在偷看我和后辈你啊。怎么回事。” “不知道。” 般若停顿了一下,提出自己的猜想。 “我刚才听到了几个关键词,对方的身份大概是这个京都的治安官……会不会是之前的事情闹得太大,所以多瞪了我们几下?” “可能是这样。” 贝拉结束将悄悄话的模式,挺直了背脊。等般若把皇帝命令她们一行人进入皇宫的消息传给雷奥和塔米的时候,贝拉认真的思考皇帝的‘建议’——在她看来,确确实实只是一项建议。 雷奥的脸色很是古怪。 塔米则是扫了气息强横的南宫殿侍卫,以及她身后实力也不弱的人们一眼,意识到了事情已经严峻到了,不由得他们来决定去不去了的程度。 “塔米,为什么这个大陆的皇帝也掺合进来了?” “队长你问我,我又问谁?” “贝拉小姑娘,你认为怎么样?” “如果参与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只要皇帝那边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地下定论就好了。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算用强的也要把欣儿带走。后辈,到时候就麻烦你了。” “小事一桩。” 围绕成一圈,他们细声的快速交谈起来。 看见“英之链”等人迟迟没有表态,而镇寺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的时候,章掖叹了口气,忧心忡忡的缓步走来,想要进行劝说。 贝拉却率先抬起了一只手,制止对方开口。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虽然我们不确定恒黎大陆的皇帝,是否真的会公平公正的做出裁决—— 一旁听着的镇寺听到对皇帝不敬的话语,瞬间露出怒容的时候,贝拉却转头对她笑了笑。 “但是,目前而言似乎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办法了,所以——” 贝拉的脸色露出的自信的笑容。站着后面的同伴也保持沉默,显然贝拉说的是他们的全体意见。 “这个挑战我们接下了。 第四十话:比试当日 因为圣旨只说了让兵部尚书和异域的客人进宫,所以欣儿和双胞胎姐妹留在家中等候消息。 当圣斯西耶诺大陆的人们在一踏入恒黎大陆的皇宫的时候,就被建筑群的气势所震撼。 人群在镇寺的带领下,来到美不胜收的百花湖旁,四人坐在被安排的位置上。右边斜眼就可以看见手持着雉尾扇的皇宫礼部人员,整齐的站立在高台两侧。而高台的中央是一座四只细柱支撑的凉亭,大量的明珠串组成的幕帘,让外面的人们朦胧地只能看见人影。 皇帝的背后是雕刻着各种吉祥鸟兽、造型精美雕龙木制屏风,即使在室外,也得以彰显皇室的庄严气势。 作为执掌这个天下,一言决定万千人性命的皇帝。 自从人们看见他进入了那个凉亭以后,便一句话也不说的坐在里头。 如此神神秘秘的,让“英之链”等人不由得更加好奇传召他们入宫的皇帝到底长什么样子。 但是,不管怎么样都只能看见人影的体型不是很壮硕的体型,穿着金色的龙袍,特有的冕旒礼冠更让人难以看清皇帝的面貌,也无法得知他的年龄。 皇帝也为到来的客人准备好了各自的坐席。 晴朗的天空下,翠绿色的草地铺着一层华丽而柔软的毛毯。 上面摆放着椅子,与放置着各种美味蔬果的几架,一排排座椅围着擂台设置在东西南方。东与西分别由贝拉和章掖入座,南方则是皇帝请来的见证者们。 忽然之间,托着腮的贝拉说出富有东方风格的话来。 “不过,既然公证人也到场了,这里也有了比武招亲的架势。” “嗯,招亲变成了抢孩子罢了。” 虽然魔导师的用词有点奇怪的,但塔米没有深入思考其中的语法问题,也点头认同。此刻的弓箭手以百般无赖的模样欺骗他人、让人误以为本身在放松,实际上已经处于戒备状态来应对任何突发情形。 此时,负责这个国家司法的人已经向他们解释了裁判以及流程。 当两家对孩子的归属权产生纠纷,而按照皇朝律法,裁定了欣儿的年龄还未到可以自己做主的时候,因为那么就需要第三方——当地有名望的乡绅来作为中间人进行介入。只是会由皇帝来主持这点,简直前所未有罢了,也是一项无上的荣誉。 贝拉对那个人口中的“荣誉”一词有些嗤之以鼻,但还是认真的听下去。 这个裁决会有三场比赛来决定孩子的归属。 比赛的内容分别是;照顾与传授孩子的知识最佳,守护孩子安危的能力最佳,传授孩子法术最佳。三战二胜即可。 “首先是……抚养子女的知识和能力。欣儿外公选择的是辩论吗?也是,这种比试也只能以这种形式来进行了。” 等那位来自大理寺的司法人员离开之后,贝拉低声嘀咕: “可惜后辈她这时不在啊,这种奇奇怪怪的理论她最擅长了……不过,也好,她一出手的话,这场比赛就没什么悬念了。” “般若小姑娘去哪里了?” 雷奥一边环顾这场吸引了许多地位显赫人物前来见证的裁决,座无虚席的周围,问道: “而且,总感觉那姑娘的精神有点不好啊。从今天早上开始。” “有吗?我没注意到。” 贝拉一怔,看向左边空着的座位,然后仔细的回想今早的情形。 “经雷奥你这么一提。她还真是有点无精打采的……现在又说有事离开,你们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雷奥和塔米耸肩。这让贝拉的眼睛一转,然后露出微笑。 “哦?看来她现在也学会留一手了嘛。有长进了。” 为了公平起见,双方各指定一场比试的具体比试方式。最后一场将会由皇帝陛下来指定。 当然,比赛的主题也和事先商定好的那样,并不会有太大的差异。 “我们的劣势在于,找不到合适的帮手过来。这场比赛没有规定必须是家人亲自上场——因为那样的话,我们根本没有参加的资格。而皇帝那边也应该要顾虑到哪一方的人脉比较强,能够给孩子的资源和找到的老师也在考虑里面了……虽然也未必没有偏帮他家臣子的意图在,不然为什么不给我们这边更多准备的事件。” 塔米帮同伴分析道: “就算花钱也一样找不到人,因为没有人愿意冒着得罪兵部尚书的风险帮我们。”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绝对的公平过。” 银发魔导师微微歪头,说道: “试都没有试过,就知难退不是我的风格……等等,比赛好像要开始了。” “是比试,别叫错了。” 无视耳边塔米的嘟哝,贝拉专注的看向擂台的方向。这时候,一个赤着胳膊,深色衣服开口的斜一边直到腋下,裤带围着一张斑斓虎皮的大汉走到了擂台的下方,用力的敲响了等人高的牛皮大鼓。随着强烈的节奏,“咚咚”愈盛的鼓声到了一个节点后,突然停止。 然后,一道人影轻盈的从十公尺外的观众席,跃向了比人还高的擂台。途中,还在空中优雅的旋转了三次身子才落地,姿态无比干净利落。 (果然很不好对付啊……) 一直都在悄悄观察四周的塔米,目光渐渐的锐利起来,在估摸着如果发生什么事,所有人在入宫后武器被收走的如今,他们要花多少时间,又要以怎么样的手段才能逃走。他感知到镇寺那在他们身上始终游离、警戒的目光。不但如此,自踏入皇宫的大门的那一刻,就一直存在盯着他们的无数双眼睛,不少气息都深不可测。 如果不是确定自己走进的是人类的皇宫,他都要以为自己来到了龙潭的正中央了。 而擂台上的南宫殿近卫——镇寺龙行虎步的走到擂台中央。 她担任了这场比试的主持人。 “第一场比试正式开始。” 然后,板着一张脸的镇寺半抬起右手,高声道: “现在,有请兵部尚书一方的代表,王任先生。” “——” 一名老翁缓缓的走上了擂台的台阶,对他出现以后就些许的喧哗起来的周围作揖致意,态度不亢不卑。 “贝拉,你知道对方是什么来路吗?” “唔……大概是派出了很厉害的保姆吧。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而两人露出无言的表情,贝拉立刻感到不满抗议了。 眼看着魔导师就要吵起来,塔米抬了抬手,说道: “先不说对方是什么来头,比试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现在不先决定一下,要派谁上场吗?” ““塔米。”” 下一秒,自己却被两人异口同声的指名,仿佛这个答案不带任何争议。 这让弓箭手不由得僵住了,原本细小的眼睛睁到了有史以来的极限。 他大大的吸了一口气: “为什么!!” “大叔我不可能让还未结婚的姑娘家出战吧。而且让她们上场,说自己会照顾小孩子,也很难有说服力……因为两人的外表看起来太年轻了。不管是贝拉还是不在这里的般若她。” 雷奥有理有据的说出他的顾虑。而塔米尝试推翻这项的结论。 “我连这里的语言也讲得不利索。” “我来帮你翻译。没有问题。” 银发魔导师热情得仿佛整天动不动就唱反调,往常他作对的人不是自己似的。 大概是看到弓箭手嘴角抽搐,十分抗拒的样子,雷奥也没有想要强迫他的意思,摸了摸后脑勺之后,开口说道: “如果你不乐意的话,要想办法把般若那姑娘叫回来吗。” “我也认同雷奥说的。即使后辈她没有实践过,只是在理论的那个部分高谈阔论的话,应该是蛮有希望胜利的……因为她最多奇怪却听起来很有道理的理论了。” 不,我太不信任她。因为她到了今时今日都会犯许多常识性的错误。 塔米和贝拉抱有完全相反的意见。 “什么!居然说我后辈不行,你行你上呀!” 塔米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决定听取一下同伴的意见。 他期待同伴的答案对自己多少有点帮助。 “贝拉,说一说你打算怎么抚养孩子?” “我吗?我会把这个世界上最好玩和最有趣的东西教给他,让他自己去玩。” “太笼统,也太不负责任了。队长呢?” “我是放养主义。要听吗?” “……不了。” 塔米哭丧着一张脸,捂着额头纠缠痛苦的模样。但是两人真的是爱莫能助。 这时候,对他们不利的地方就显现了出来。在别人的地盘上,外公那里能找帮手过来,他们却需要亲自上场。虽然他们认为以自己的人脉,也能在圣斯西耶诺大陆找得到不逊于那些人本事的人的自信。 但是,总不可能让般若大老远把合适的人选带来。别说是上门邀请别人能不能或愿不愿意来,光是传送的时间都要耗费大半天了,这点想必皇帝是绝对不会容忍的。 (不能再拖下去了。) 决定死马当活马医的塔米硬着头皮走上了擂台,反正派雷奥和贝拉上台必输无疑。与台上仿佛胸有成竹地微笑的老翁的对面,然后板起脸孔,说出了他在五分钟前为孩子模拟好的英才教育计划。 雷奥则是将视线从对方悲壮的背影,转到周围整襟危坐的显贵身上,心中疑惑渐渐的强烈。自言自语: “呐,这些人们的态度也太恭敬了。难道我们的对手真的很强?” “——鬼知道。” 而一旁的贝拉耸肩,一副无所谓的回答。但雷奥总觉得这位魔导师在忍着不笑出来而不禁扬起了眉头。 他只听见,贝拉在后半句这么说了—— “别人都叫他‘大儒’什么的。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十五分钟之后。 塔米理所当然的输掉了。还是惨败。 看到对方垂头丧气的走了回来,贝拉的脸上并没有队伍失败的气馁,反而双眼笑成了月牙状,手掌不断的拍着重新坐回席位上的塔米的后背。而雷奥在明白所未的“大儒”是什么意思之后,看向塔米的眼神还有些敬佩,认为能支撑十五分钟已经很厉害了。 第四十一话第二场 “哎呀呀,这个大陆果然高手如云呢。没关系,我和雷奥会替你出一口气的。” “贝拉你给我闭嘴。” 这时,塔米瞥了她一眼,咬牙说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中途随便的帮我翻译,还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回答。而且,你根本不在意输赢吧,想着就算输了也能让般若强行把孩子带走是不是?”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我看你都要输了,按照我的意思来说不定可以赢呢?” 贝拉对他的愤怒不以为然,转头对身旁的重战士加油打气。 “欣儿的塔米叔叔真不靠谱,这时候就轮到雷奥出场了吧。在保护孩子的能力方面,我们这边决定以比剑的方式进行的比试。” “哦哦,等大叔我的好消息吧。” 露出爽朗笑容的雷奥站起身,竖起拇指,然后走到了取回自己武器和防具的隔间,重新佩戴上防具。 上擂台之前,两人的背后都贴上了符咒,说可以保护比试者遭遇致命一击。同样的道理,如果符咒被激发破碎了,或者掉落擂台,那个人就算输了。 然而—— 贝拉摇头感叹道: “这种比试真的有太多可以让人动手脚的地方了。比如让符咒的承受力量变差什么的,反正是我的话,有一百种作弊的办法让人找不到破绽出来。” “哦,现在才发现会不会有些太迟了?” 她回答有些负气的塔米: “早就想到皇帝会偏帮他的臣子啦,只是不在意罢了。反正……雷奥不会输。” 如果般若在这里的话,听到贝拉的话语肯定会反驳,说雷欧已经不当冒险者很久了。这段时间也升格成顾孙的慈祥爷爷,一不小心的话,还是会输掉这场比试。 而此时在隔间里穿戴好防具,正扛着大剑与盾牌走向擂台的雷奥,身形一如既往的魁梧,但背脊已经没有记忆中的挺拔了。毕竟都是一甲子的人了。 “安心,安心吧。” 贝拉也会如此回答,然后问般若知不知道一件事。 这位重战士可是在孙子两岁的时候,就带着孙子去森林里讨伐魔物——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会被岁月打败。 而且,一旁的塔米也会帮忙开口补充。 有一次魔物跑进村子,导致他孙子和村子的孩子受伤。幸好的是,孩字都没有大碍,那个村子的人们也想要委托冒险者来清理附近多了起来的魔物,却没有来得及做。 因为雷奥一个人就把村子附近的森林砍了。连带里面的魔物也是驱逐到了森林的更深处了。 一个人拿着巨大的重剑,清除了周遭的森林。其中有不少是五个男人环抱才能抱起的粗大树干,就是这样的男人一剑砍倒了一大片树木。 塔米的眼中此刻充满憧憬与敬畏,那是男人希望自己老了以后也能这么的强壮,一种崇拜敬仰前辈的心情。 看着那样的背影,贝拉的嘴角微微上扬。 “还真是一点也不认老啊,我们的队长。” 而冒险者通常对付的是魔物,对人战斗会不会不利——这种担心更是多余的。 此时,走向擂台的雷奥在经过擂台,正要走上台阶的时候,看见了提供给他们比试武器的架子,男人双眼一亮,脚步也不由得停了下来。 因为担心双方武器的品质差异太大,会影响到比试的公平性,所以皇帝提供了这些武器让他们选择——当然,对自己的武器有自信的话,自然是不用换了。 雷奥刚才就看见了。 自己的对手是一个十分年轻的男人。那人解下了自己的佩剑,然后在武器架上随便选了一把剑,走上台阶。 “武器没有我惯用的大剑(greatsword)啊。” 虽然十分爱惜自己的武器,但在看到琳琅满目、恒黎大陆独有的武器之后,他顿时猎奇心起。现在的心情变得有点不想用回以往的几十年的武器。 接着,雷奥紧紧的盯着了一把偃月刀。 厚重刀刃上面的波纹犹如流水不绝的,夜深人静的时候仔细一听还可以听到泉水流淌的声音。刀身与支柄处镶嵌着水滴形的青色玉石,奢华的造型相当的夸张,但只要戴着就会让佩戴者显得十分的威风。 “这个也行吧。” 把重剑插入地面立起,然后将盾牌依靠着剑面。雷奥一拿起这把刀,就知道皇帝光明磊落,丝毫没有偏帮任何人的打算。重战士认为,愿意拿出这一把毫无瑕疵的好刀,皇帝肯定不是什么坏人。 年轻男人等雷奥上来了以后,看见他选了散发着黯淡的蓝色光芒的长兵器,微微点头致意。雷奥也点头回应,战士在比试开始前不用太多言语,这似乎成为了某种默契。 而那人选的则是,一把剑体通红犹如熔岩的长剑。 剑身布满菱形的纹路,异常尖锐的尖端代表了其不俗的杀伤力。而隐隐有火光在里头闪烁的剑锋呈现细长的弧线,让人从远处就感觉得到其吹毛可断的锋利感。 两者水火不容的宝刀,仿佛代表了各自的势力。 作为武者的镇寺能够感觉到两人已经进入了战斗前的状态,神情也肃穆了起来。然后,她向呈现环形的观众席位——更多的是向凉亭中的皇帝介绍比试者。 只见,她平伸展开的手掌首先指向兵部尚书的代表,简短说道: “剑仙,莫言。” 然后,另一只手掌指向了重战士。 “剑豪,雷奥.扎维埃勒。” “——” 听到这里,终归能讲一点的恒黎语言的塔米皱起眉头。 “剑豪是谁放的称呼?” “我啦!” 处于兴奋状态的贝拉摆了摆手,仿佛不要他打扰到自己观赏即将开始的比试。 她看都不看的回答塔米,道: “对方都有一个‘剑仙’的名号,凭什么雷奥不能是‘剑豪’!这有什么问题?没有的话就请安静一下!” “……” 塔米决定接下来不再跟贝拉说话了,一句都不。 他把视线放回擂台上,看着那把雷奥选择的刀具,开始忧心对方放弃大剑,而使用新的大刀作为武器会不会影响到实力的发挥。 但是,塔米看见这位重战士脸上露出的是,完全不用担心自己的爽朗笑容。那个微笑,就好像找到了自己多年不见的战友一样。随即,弓箭手的心情也稍微放松了下来,打算静观其变的时候,一边的耳膜却突然刺痛。 “雷奥,对手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揍他!” 兴奋不已的贝拉的起哄,仿佛带了起头的作用,原本安静的周围显贵们也纷纷为剑仙声援,只不过没有贝拉那么的激动而已。然后,在宣布第二次比试开始之后,镇寺也跳下台来。 而当第三者从擂台上消失。 刹那间,原本静立对峙的的两人动了。 雷奥的手臂上青筋暴起,肌肉像粗壮的老树一样盘根错节鼓起,从下而上地挥动了重量不轻的偃月刀,强烈的气势仿佛带起了一阵风暴。 剑仙莫言的攻击后发先至,轻轻扬起的长剑产生数十道冲着雷奥飞来的剑光。 只见,后者好似早已预判到莫言的攻击,方才挥动的武器一举斩碎剑光。接着,雷奥一鼓作气,几个脚步就冲到莫言的身前,偃月刀凄厉地扫向了对方的腰际。 面对如此凶猛的攻势,莫言毫不犹豫的进行退避,然后举剑从雷奥的侧身刺去。 攻守自如的剑仙,进行反击的时机掌握得不可谓不妙。 人们的内心不由得浮现了这个想法。 然而—— 重战士只是瞥了一眼,紧紧抓着刀柄的双手倏地往上一抬。 锵!百炼精钢制成的刀柄精准的防住了剑尖。 第四十二话:挑选宝剑 而剑仙剑尖正刺在正中心。 在雷奥的平静的注视下,莫言的身子一顿,马上跺地迅速后跃了。因为他感受到了那份平静的面目下,正是危险的暴风雨到来之前的宁静。 “呵啊……” 但是,在莫言还未来得及完全拉开距离的时候,雷奥吸了口气,然后重重的吐出来。对于重战士来说,之前试探对方实力的回合已经结束,判断出这位剑仙确实是值得自己全力以赴的对手。 那么,现在开始就要真正反击了。 重战士猛然踏前,跨出豪迈的步伐,迅速而沉稳的脚步朝那人追逐而去。双眼紧盯着敌人不放的他,以浑身力量挥动的偃月刀来进行连续斩击,迫使对方连举剑格挡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不断的退避。 只能说,雷奥现在使出的是常人绝对无法模仿的刀法。在握刀的姿势都不怎么正确,挥刀的方式过于简单粗暴,甚至能说是横冲直撞。 以无比沉重的刀器挥出势无可挡的一道道直斩,不是力大无穷的人绝对使不出来的招式。 最初的惊讶过去以后,不愧于剑仙之名,莫言依然冷静的应对。 无惧于仿佛会切割人所有与之对抗的勇气的锐利视线,莫言负手执剑,潇洒的避开威力骇人的攻击。那个姿态就像一道的剑舞,明明只要擦到一下就会重伤的攻击,在剑仙的步法下,无比优雅的将攻击一一闪躲过去。 而当两人靠近擂台的边缘时,雷奥的连续斩击突然停止了。他将偃月刀置于背后,同时放低了身体的高度。 (是竭力了吗?) 念头浮现的瞬间,莫言就随即否认了这个猜想。 因为此刻偃月刀正在散发着蓝色的光芒。那是蓄力的强力斩击,在靠近擂台边缘、狭窄的有些移动范围内,人无论在那里都会被对方的威力颇大的攻击一瞬间追上。他可以隐约的感觉到对方要使出那怎么样的剑技,也有自信自己能化解那份攻击而不被重伤。但前提是不被束缚在一个小小的角落中。 假如自己不在这里打断对方蓄力的过程,解除那个不知名的剑技的话,自己就很有可能被对方给轰到台下——那么,这场比试就要提前结束了。 因此,这份犹豫并没有维持太久。 莫言一跃来到空中,惊鸿的一剑笔直刺出。 雷奥的手微微抬起,想要以最小幅的动作将攻击防下来,不让剑技的蓄力过程被打断。 然而,莫言那快得似闪电的高速刺,却在最后一秒变成了雷霆的斩击,威势不减的在空中留下了一道火红的弧度。 如此惊艳的变化,让雷奥脸色剧变,同时咂了咂嘴。 眼看剑刃就要切过自己喉咙了,就算剑技即将完成,雷奥也只能无奈地中断剑技的蓄力。 “锵——” 千钧一发之际,雷奥以厚实的刀脊成功荡开了一道火光似袭来的长剑。 而下个瞬间。 从半空中平稳坠落地面的莫言已经开始向雷奥展开了猛烈的进攻。 剑仙手中的剑,狂风暴雨般地从全方位攻向了雷奥,配合诡异莫测的步法,导致剑尖就像雨点一般、虚虚实实的剑影让人看不清真正的杀招是哪里。那些残影交织在一起,剑仙手中剑犹如化为了绵绵不绝的火雨,散发着既耀眼又致命的光辉。 而雷奥对他的勇气给予了嘉许似的,扬起了嘴角。 重战士脸上渐渐露出无所畏惧的笑容,一步也不后退,同样挥刀而上。 不但举步进入了对方的攻击范围,雷奥凝神,捕捉视野中真正带来危险性的剑影,强大的反应速度挥动刀身一一架开。然而,雷奥很快的判断出,自己始终无法将连绵不绝的攻击全部接下。 一昧的防守是不行的。 因此他决定一鼓作气的,将不论剑影的真假,密集的剑尖一概都以自己的力气挥刀破解。 雷奥真正演释了什么叫做一力降十会。 “——” 这个时候,人们的欢呼加油打气声已经不见了。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场百年难得一遇的比试,为自己目睹的事物,心神几乎都陷进了强烈无比的震撼之中。 刀剑的威力扩散开来。 剑刃与刀锋惊险地擦过对战者的身体。 一道又一道蓝与红的光芒深深的切入地面。 幸亏擂台底下是以沙石填充,然后以拳头般厚的石板铺设台面,显得十分的坚固。即使如此,此时地面处出龟裂,从崩坏的石板飞出的沙土与碎石已经满地都是。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一名达官贵人不禁呢喃,惊叹两人惊绝的剑与刀技。 两柄品质不分上下的兵器在剧烈的震动。那是两股无比伦比的力量在彼此碰撞的时候,才会发生的声响,想必制造两人手中武器的匠人从来没有想到,它们有一日会被用在如此强大人物之间的剧烈交锋上吧。 “——!!!” 数十息之间,两人交手已经不下百次。 所有人的眼前呈现一片的花白,根本让人看不清两人的攻势。 那已经不是金铁交鸣的声响,而是犹如爆炸的声响,回荡在人们屏息的空间内。此刻,莫言手中的长剑剑刃开始卷起。而雷奥的偃月刀也已经出现缺口。金色的火花从激烈的碰撞中爆发出来。原本散发着光泽的神兵利器也迅速的黯淡起来。 雷奥以绝妙的角度,活用偃月刀的长柄,卸开了对方长剑充满战意的横切。饶是如此,靠近长柄的手臂护甲还是出现了黯淡的一道擦痕。 雷奥的余光见状,眉头一挑,有些惊讶于剑气的强大。 “喝!!” 然后,雷奥发出大喝。凌厉的刀势突然拦腰砍下,就像是夹带着风暴咆哮的江海龙兽,偃月刀化成一阵蓝光挥下,仿佛要搅碎一切阻拦的事物。如此强势的攻击,让对面的莫言顿时瞪大眼睛,却也没有坐以待毙。 他马上抬起手臂,使用灵动的长剑,凝聚了熊熊的火光。 判断无法轻易的格开这份攻击,就想要想要截断这份攻击。 充满战意的火红长剑从侧面刺向了偃月刀。 就在刀剑碰撞的瞬间—— 尖锐的声音重叠。 两人的虎口一震。 两者的宝刀宝剑不分前后,一齐从中间断裂了。 重战士的眼神闪过了一道惊讶的光芒,但动作不减丝毫的慌乱。因为在他看来,比起自己的偃月刀,莫言长剑那狭窄的剑身应该率先崩裂才是。对此,莫言则是微微的抬起眉头,但很快的恢复成原本的面无表情,依然专心致志的进行这场比试。 “啊!” 倒是在场的人们,不少都发出了惊呼。他们万万没想到,千锤百炼的崭新兵器都能在两位高手较量之下断裂。那么,本人所拥有的力量和技巧又该是如何强大。 就在寒刃还未掉落在地上的时候——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重战士。 雷奥发出仿佛在水中闭了很久的一口气,重重的跨出一步,连踏在地面的脚底石板裂开,脸色通红地低沉的喝声。 “斩!!” 偃月刀的刀身明明已经充满了裂痕。但在战士的气势下,似乎能斩断山岳的偃月刀残刃,夹杂着让人感觉在面对汹涌海浪的压力,从重战士高举的双臂中劈下。落下的刀锋犹如一道巨浪拍向对手。 如此凶猛的刀势还未到,就已经切割到了莫言的衣袖一角。而那些破碎的衣料还未掉落在地上,就再次的被锋利的刀气给搅碎。 “哼!” 莫言发出冷哼。在被那样非同小可的刀势撕碎之前,剑仙一个回身踏步,暂时退避偃月刀的锋芒,同时食指与中止并拢,放在横于面前的残剑上。 “起剑式——【赤帝游天】” 在众人屏息的注视下,一抹剑光映照天地。 剑仙手中的残剑霍然爆发出耀眼的火焰,仿佛要焚烧天空的光芒,连天上的太阳也无法于之争辉。这时候,原本已经从中间断成两截的长剑,仿佛浴火重生、被纯净的火焰重新接上,在人们眼中重新变得完好如初。 剑仙将残缺的宝剑与视线持平,霹雳的一刺,便犹如一道惊雷。 突破音速攻击随着的爆鸣落下,破开眼前的滔天巨浪,一时之间人们出现了剑仙手中剑的火焰连海啸都无法扑灭的错觉。此时,莫言携带着惊人热量的剑势,直取拿汪洋中的蓝色游龙。 “来吧!” 惊人的热量近在眼前,雷奥此时感觉到浑身的血液快要沸腾了一般,大吼一声。 仿佛应和了偃月刀是取天上龙血打造的传说,雷奥的偃月刀面对爆发的火光,响起了一声龙吟,卷起了风雨对抗似要屠龙的火剑。 “——” 两把被使用者引出宝刃异象——这是在恒黎大陆中,唯有最少“地”级,或者被称为伪.神器的武器,在其使用者的武艺境界得到武器中的器灵认可后,才能带来的威力增幅。彼此的断刃相接。在双方主人决定胜败的角力中,双双闪烁出最盛大的光芒,对抗彼此。 突然。 就在所有人屏息以待的时候。 人们视线中的刀剑的残刃开始出现裂痕,并且转眼间蔓延到手柄处,过不了多久,就在雷奥和莫言的目光下迸裂开来。 接着,雷奥与莫言马上停止比试,同时退开了一段距离。 重战士看着自己手中的偃月刀长柄苦笑。 剑仙则是抛掉了手中剑柄,不住摇头。 一直都站在远处看着比试的镇寺皱眉,一个跳跃就来到了擂台上,看到了武器变得破烂,然而两人背后的符咒都没有被激发的情况,导致她一时间也拿不定注意。因为就算再接下去比试,下一次武器依然破裂了要怎么办? 况且,镇寺也看得出,到了这个时候,两人也没有继续比试的欲望了。 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转身就往回走的莫言声音就传来: “剑在人在,剑亡人亡。是我输了。” “……” 镇寺一怔,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干脆的认输。 但她很快的回过神来,平伸的手掌指向了不明状况的雷奥,大声宣布: “胜者,剑豪,雷奥.扎维埃勒!” 在盛大的鼓掌声中,塔米和贝拉也拍卖力的拍掌,迎接摸着那位后脑勺依然不明白为什么是自己赢了比试的重战士。 以不好意思的表情归还破裂的武器之后,走回坐席的雷奥依然一头雾水,向众人提出自己的疑问: “大叔我是触发什么隐藏规矩了才赢了吗?” “不是的。” 塔米回答道: “对方主动认输了。” “这……” 看到雷奥露出有些不是滋味的表情,一旁的贝拉打趣说: “别觉得胜之不武哦,队长。因为你再年轻个三四十岁说不定就能大胜了哦。” “那也太年轻了吧。就算是当时的我,一个毛头小子能做什么。” “哭喊打滚耍赖皮,说对方以大欺小啊。怎么了,为了阳,雷奥你不愿意放下面子吗?” 面对如此犀利的问题,雷奥干笑了一声。但贝拉说得也有些道理,所以他也不去想太多了,坐回了席位上,等待最后一场比试的进行。 虽然输赢无所谓,最后如果是为了维护同伴的家庭幸福,就算来硬的也要将孩子带走,但是能冒险者普遍上就真强好胜的类型,能不输掉任何一场比试,名正言顺的带走欣儿当然是最好的。这个道理谁都懂。 第四十三话:缘分 “第三次比试,就是斗法吧。” 在同伴的注视下,贝拉英姿飒爽的站了起来。她觉得看了那样热血的比赛之后,自己沸腾的情感也迟迟无法镇定下来。 银发魔导师已经迫不及到要开始和对方的代表一决高下了。 “该轮到我大干一场了。” 当她拿回了自己的法杖,同样的,有人在她的背后贴上了能够抵挡致命一击,也代表胜负的符咒。 贝拉来到了宫廷人员施加法术之后,重新变得平滑的擂台上,等待自己的对手出现。但此时,章府的席位发生了一小小的骚动。镇寺在跟兵部尚书说着什么,导致那位老人家的脸色有些不好,似乎在犹豫什么。 贝拉就默默遥看着那边的情形,没有因为感到好奇就去插手的意思,因为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眼前的比试上。 “喂,这是最后一回合的比试了,我的对手在哪里?别拖延时间啊。” 到了最后,等得有些不耐的贝拉催促,朝那边喊道。 在南宫殿近卫强硬的态度下,章掖似乎妥协了什么而叹了口气,重新了下来。 看到这个情形,知道自己的对手很快就会出现,贝拉高高地扬起头颅,安静的等待自己的对手上场。 坐在等待席位上的塔米突然感慨道: “明明在一胜一负的情况下。这家伙却完全不觉得自己有会输的可能性啊。虽然我也想象不到贝拉会输就是了。” “是啊。” 一旁的雷奥抱着双臂,十分赞同他的说法。 从以前到现在,贝拉那浑身都满溢得仿佛世界上没有一座湖泊可以装得下她的自信的泉源。那份骄傲正是来自于她本人的才智,特别是作为魔法使用者的才能。除了不合常理的般若,塔米和雷奥找不到才能上能够超越她的魔法使用者。 就如人们所料,兵部尚书一方的代表虽然姗姗来迟,但出现了。 贝拉挑眉,看着慢慢的上了擂台的人影。 那人穿着宽大的白色法袍,脚下穿着草鞋,连头上也带着了由竹叶编制而成的笠帽,还在笠帽的下边蒙上了一层看不清人脸的白布面纱。全身上下没有一处看到肌肤的地方。显得十分神秘的样子。 但贝拉可不管对手的打扮是怎么样,在有些紧张的镇寺宣布比赛开始的瞬间,未等对方离开擂台,她就发动了短咏魔法。 “【切风】!” 对方也不落人后,洒出了一大把黄色的符咒。 飞在最前端的符咒霎那间变成了碎片,但是不少的符咒变化成了金色的蝴蝶,成功组成了黄色的蝴蝶结界,挡下了风刃。 看见对方露了这么一手,贝拉的笑容更胜。因为即使还不清楚对方真实的实力怎么样,但她知道自己遇到一个起码不会被自己秒杀的人了。 魔法杖闪烁着荧绿色的光芒,贝拉趁对方还未有所举动,马上念出咒语: “‘动物行走大地,神祗吹息拂动草叶,气流悠然成风’——【窒息风暴】” 呼啸的青风席卷人们所在在这片空间,产生了将擂台带上天空一般的巨大风压。就连靠近擂台的人们都感到了难以呼吸的感觉,更别说是站在擂台一角的符咒师了。 这样的预想成真了,这种风压终究破除了蝴蝶结界,将那位符咒师卷上了天空。他瞪大眼睛,无力的看着自己的双脚脱离地面。而带上了万丈高空的身体即将狠狠的摔下—— (不对!) 符咒师突然间感觉到了一丝违和感。 因为从高空落下的感觉他亲身体验过——而且还是不久之前。虽然现在的感觉十分的真实,但远远没有那时候的惊悚。 因此,处于天空中的符咒师立即双手结印,念咒: “‘心若明镜,澄明自我,盛东五龙卧灵山,乾坤神洞铃音响,破妄想’——【万物清明】” 咒言一落下,符咒师就有了自己的双脚依然稳稳的踏在大地上的感觉。而眼前是银发魔导师不断的发出风刃,攻击摇摇欲坠但没有被破开的结界的情形。也就是说,自己被卷上高空的场景不过是对方制造的幻觉。 “哦?” 贝拉有些惊讶对方能够这么快的解开【风之幻象】的幻觉,也正是她幻象类魔法的另一种运用。 下一秒,对方的身周飞出了大量的符箓。 那来势汹汹的模样,使到贝拉只能暂时中止攻破对方的结界,施放防御魔法。 “‘风乃救赎之手’——【风盾】” 青风形成了四面巨大的盾牌,为贝拉挡下了那些朝自己飞来的符箓所产生的连环爆炸。 在爆炸的气浪中,贝拉发现了那位符咒师的从容不迫,仿佛在告诉她自己的真本事还没有拿出来。 “哎呀哎呀,真是嚣张。” 见状,贝拉也认真起来。 她高举手中的法杖,口中咏唱咒语,然后朝天空挥动了一下。 转眼间,周围的气温骤降,寒风除了化为了切割人血肉的利刃,还添加了让人的行动迟缓的效果。能够使用如此强大的魔法,无不证明了一位魔导师一旦认真起来,带来的破坏力并不亚于灾害。 即使蒙着面孔,贝拉依然能够感受到他温润如玉的气质,对方仿佛朝她微微一笑,反而跨步迎向了呼啸的刺骨寒风,不慌不忙的抬起了手,接着无数的符咒从宽大袖口飞出,激射向了异域的魔导师。 “队长,贝拉这家伙好像有些认真过头了。” 塔米能够轻易察觉到魔法威力是到了何种程度。如果在这个皇宫失手把对方的人杀了,恐怕他们谁也走不出这里。此刻,魔导师施展的魔法威力已经变得十分可怕,甚至让人怀疑那位用符咒的比试者,背后薄薄的一张符咒是否能够阻挡这样的攻击。 但是,雷奥嘴里低声说着“没事”“贝拉会把控那个度的”,依然为其精彩而目不转睛,让塔米只能放弃,忧心忡忡地看向了擂台的方向。 魔法师驱使密集的风刃,犹如圆轮在风中舞动,不断的射向符咒师。 而风暴的强大风压依然持续着,百花湖的花朵被刮上了天空,人们的鼻腔充斥着馥郁的百花芬香。 与此同时,仿佛一只只蝴蝶,翩跹蝶舞般旋转掉落的花瓣突然间激飞向贝拉。 贝拉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些竟然是符咒伪装的花瓣。 但此时已经来不及做什么了。对方少数的符咒突破了风暴的阻碍,在贝拉设下的风盾前自燃,再次爆炸开来,导致风盾的光辉立刻锐减。 “唔?” 贝拉此刻皱了皱眉头。 因为她感知到了对方法术的波动和自己认识的一个人非常的相似,已经隐隐有了某种预感。 “——【破秽将军】” 对方在使用火系法术进行爆炸的时候,贝拉就已经笃定了他的身份。再加上符咒巨人出现的时候,贝拉就大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果然是你!黎宗!” “嗯,是我哦。” 笠帽下传来的是自己所认识的嗓音,让贝拉扬起了嘴角,因为在这里遇见预料之外的人而惊喜不已,也因此没有注意到观众坐席上的众人脸色巨变,脸孔扭曲的神态得很是夸张。 “虽然相见很让人高兴,但对不起,这场胜利我就拿下啦!” 银铃般的笑声,伴随着全力催动的魔法,风暴终于挤破了对方的结界,往符咒师汹汹涌去。 “这……可说不定哦。” “咦?” 在即将被风暴席卷之前,黎宗打了一个响指,引爆了悄然穿越风盾的间隙,落在贝拉脚边的符咒花瓣。当贝拉注意到的时候已经迟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符咒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她张大了嘴巴,慌乱的发出怪叫。 “啊啊啊!!” 她连忙挥动法杖,想要用风盾将符咒花瓣包裹起来,却来不及了。 “等等,给我等等!!不要啊啊!!” 几乎是同一时间,双方背后的保命符咒破碎了。 符咒在两人身上生成了温暖的保护层,代替他们承受一切被判定为攻击的外力。 贝拉因为功亏一篑而怒目瞪视,但只能停下了魔法风暴的施放。黎宗取下了头上的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笠帽,笑盈盈的回视对方。 周围响起一大片“皇上!”、“叩见皇上!”、“皇上怎么会在台上!”的呼叫声,慌张跪下的人群中,只有来自圣斯西耶诺大陆的雷奥和塔米愣在原位上坐着不动,以及擂台上的贝拉和黎宗的站着。 琅琊也从隐藏的地方出来,站在皇帝的身旁守护他的安危。镇寺则是一副惶恐不安的神色。因为,即使是皇上本身对自己下达了,最后一分钟换掉兵部尚书斗法代表,由皇帝自己上场的命令,但她的行为确实将皇帝置于险境了。 风度翩翩的皇帝微笑着看着逐渐从愤怒的表情,转变成惊讶的贝拉,点了点头。 “缘分就是这么的奇妙,贝拉小姐。我们再见面了。” 第四十四话:想死……相思! ** 大约半个时辰前。 “朕啊。” 走在去往百花湖来主持兵部尚书的家事,华美的回廊上,周围的人们听到心事重重的皇帝语气幽怨的如此呢喃: “可能有想死——” “御医!!!” 最靠近皇帝的,也是把这句话听得最清楚的金刀侍卫琅琊瞪大眼睛,顿时大喊: “皇上的心理出现了问题,想要自我了断,快点来治疗——” 听到金刀侍卫语带慌张的叫喊,不知从哪里冲出来的御医们拿着一根根闪烁着寒光的银针,如鬼魅一样靠近回不过神来的皇帝身旁。御医们神色肃穆,全都盯准了一看扎下去就很痛的穴位,每个人手指上的一根银针,加起来就是十多只针头就要落到皇帝的身上时—— “都给朕住手!!听朕的解释!!” 黎宗目眦尽裂的大吼,终于御医齐齐停下了要将针扎入自己体内的动作——针尖仅仅离他肌肤不到一寸的距离。 “放开朕!” 摆开了包括琅琊在内的近卫们的手脚,黎宗看向老迈的御医们不禁嘴角抽搐,内心怀疑这些御医都是宫内隐藏的武功高手。他毫不怀疑这些人高明的医术,只要刚才被扎了那么一下,自己就会马上毫无后遗症的昏过去,然后在这段时间里意识全无地被御医们进行治疗……那样的感觉太可怕了。 “皇上,切莫讳疾忌医。” 看着心有余悸的皇帝,御医们派出了一位资历最深的代表出来劝谏。黎宗发现,对方以“是病就得治啊”的悲悯眼神看向自己,然后低下头,深深弯腰的行礼说道: “龙体早一点对症下药才能痊愈。皇上有自寻短见之心,乃‘气结’、‘郁思’、‘离梦’的症状,万万不可小瞧而忽视,待病入膏肓就华佗难——” “朕……自寻短见?” 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些近卫和御医这么紧张了,黎宗没什么好语气的说道: “朕刚才是说有相思病!相、思、病!没有想死!” 皇帝没有自寻短见的想法,让所有人都齐齐送了口气。只有最资深的御医欲言又止,想说相思病也要一种疾病,但是最后还是忍住了。这个时候,御医们有些踌躇。因为在皇帝没让他们离开,谁也不敢擅自离去。 然后,看见有些惊魂未定的皇帝而忘了下达指示,琅琊做主地挥手,遣散了御医们。 御医们行礼告辞。 就如出现的那时候,他们神出鬼没的消失在回廊的柱子后了。黎宗真心觉得这些御医们其实就是深藏不露的武功高手。 “……” 皇帝回收视线,放回一个个直视正前方,把刚才的事情当作没发生的护卫们身上。虽然刚才差点害自己被针扎一顿,但宽容的皇帝没有怪罪尽责的近卫们的意思,只是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 “继续随朕前往百花湖吧。” ““遵命!!”” 浩浩荡荡的队伍再次恢复了宁静。 而这时,琅琊快走了一步上前,和皇帝的距离仅仅有一步之遥,同时维持着弯下了背行走跟上的姿势。琅琊一边走着一边自言自语——但黎宗知道对方的这番话在说给自己听。 “宫中有哪位仕女,郡主,还是京都的大小姐被皇上看上了吗……不对,如果真的看得上,早就看上了。” 不等皇帝说什么,琅琊便一个人猜了起来。但以前不管哪位是身份高贵,姿色出众,礼仪端庄,才艺双全的女性都被否决了。只能排除皇帝原本就有的人,从皇帝最近遇见的人群找了—— 这时候,琅琊脑袋浮现了一个人影,皇帝少有的对女性赞美。也是那时候开始,他就会时不时的眉头不展,或自己一个人傻笑。 琅琊顿时觉得不妙,压低了声音: “难道是……在白海镇附近遇见的那个白银长发的异域女性?” 皇帝的沉默就是默认。 琅琊顿时哑然。因为他明白,就算自己想替皇上分忧,也兴致勃勃的想撮合这段姻缘……但难度也太高了。如果是任何一位京都身份高贵的女性的话,他还有办法把人弄进宫里,按照严密制定的计划,为皇上和心上人制造一起天造地和的美丽邂逅,一步步加深两人的牵绊,直到走进成婚大堂也不会有多大的问题。 然而,皇上的心上人连皇朝的平民都不是。就算走在一起也注定要引起滔天大浪的争议——因为两人身份实在太过悬殊了。先不说墨守成规的文武大臣,光是皇太后那边绝对不会同意。琅琊的思绪就忍不住悲观起来。 一想到那位太后的威严,就算被称为“血修罗”的他也是一阵的心悸。 他想象不出来假如被皇太后知道,自己参与进了,皇帝和来历不明的异域女性的事情上,下场会有多惨。 即使光是想象就让人害怕得颤抖了,他还是对皇帝一表忠心。 “小的永远站在皇上这一边。” 即使是充满荆棘的道路,他也会义无反顾的走下去。 对近卫所抱有的觉悟,皇帝没有要他为了自己的婚姻幸福就慷慨的舍生取义——自己还没自私到那个地步。 黎宗轻叹了一口气,看着回廊外的景观,轻声回答。 “朕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也明白朕与她,不过是一场萍水相遇。” 也正因为如此,即使内心十分的在意对方,自己依然按抑了这份情感,这段时期都没有表露这份情感。 不想继续的思考这件事让心情变得更加的忧闷,皇帝轻轻拨开了这项话题。 “朕所在意的另一间事情,是那位小姐的绿发后辈,她施展的手段让人震撼不已。” 完全不需要任何的战术,依靠绝对的实力来碾压恐怖的对手。 “如果是抱有什么恶意来到这个国家的话,朕所知道的人当中,能够对付她的人绝对不会超过十指之数。” 皇帝负手步行,脸色严肃的如此断言。 “……” 事关皇朝黎民百姓的安定,琅琊也认真起来。因为想到了当初他屠杀山贼到了尾声的时候,遇见了一名绿发的妙龄少女。即使对方没有显露出来,但他的直觉能感知到对方那份隐藏的力量庞大得让人颤栗,使到自己毫不犹豫的攻击——然后在对方淡漠的视线下击败,意识瞬间陷入了黑暗。 “需要小的去一趟吗?” 琅琊隐晦的请示皇帝,需不需要他把人找到,然后在对方造成伤害之前控制起来。 对此,黎宗有作为皇帝的判断,按常理来说最起码也要找到对方的行踪,然后进行监视,不可能任由对方在这个皇朝内随意的行动。 (绿色的头发……与那些神神叨叨的道门隐藏在仙山深处的圣女很像啊。) 他有种预感对方并不是危险人物,才拖延到了如今都没有采取行动。 反而是与魔道合作,伪装成山贼,使村民变成僵尸的势力更加值得警惕。 况且。 那些人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派去的人们在白海镇周围都找不到两人的痕迹,音讯全无。难免让皇帝觉得两人已经回到了异域,此生再难相见。 理智是这么告诉自己的,但内心反而总有种会很快的和对方再见面的感觉。 正所谓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明白这个道理的他选择干脆不去想。然而,心情却慢慢的抑郁起来。 所以,他才会说自己可能有了相思病。不是什么空穴来风。 不过—— “朕待会儿还要主持章家的家事,充当一位仲裁人。而作为仲裁人可不能再魂不守舍。要不然让臣子看到这副模样,也未免太让他们心寒了。” 一行人终于来到了百花湖岸,这个时候,兵部尚书和他家的客人刚到。 当脚步正要踏出回廊的时候,皇帝的余光正好放在了布置好的观众席上,看见了一个自己朝思暮想的身影。黎宗一顿,连忙把脚伸了回去。 “什——!” 他的脸上再次出现了慌乱的神情,甚至比差点被御医们针扎的时候来得慌张。 皇帝突然停下脚步,后面的仪仗队却没有因为突兀的停下而有半分的惊慌失措,仪仗壮观的队伍齐齐停下。皇帝揉了揉眼睛,再睁开眼,还是看到了那个人。 (我是魔障了吗?) 黎宗连忙躲在柱子后面,无视近卫们诧异的目光。 他先吸了口气让乱跳的心脏平静下来,再念了一遍【净心咒】。 接着,悄悄的从柱子后面望去,看见和同伴有说有笑的贝拉……虽然她那个后辈不知为何不在,但确实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镇寺也在这个时候前来,报告说见到了早上自己提过的发色的两位女性。 “真的是她……” 皇帝不由得睁大了眼睛,有点无法想象命运真的让他们再次的相遇。 黎宗由衷的感到激动与欣喜,心中泛滥感情已经抑制不住了。但是,既然命运都这样安排了……那么自己绝不会放过这个上天给自己的机会……幸好自己是天命之子啊。 然后,他上演了一出自己上台和贝拉比试的戏码。 “嗯?黎宗……你是皇帝?” 显得十分精明的银发女孩,呆愣的样子也十分可爱。 黎宗笑了。 如果是这么一位聪明而强大的女性的话,作为皇帝唯一的女人,皇后的位置也手到擒来吧。 就算是再高大的宫墙,想必也锁不住这位女性的心。 *** 第四十五话:沟通的桥梁 坐在凉亭中的是皇帝准备的符咒人偶,穿着黄袍静静的坐在那里骗过了所有人。 这场结束得比众人想象中快。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法术的比拼有时比刀剑更能够高下立判,不用等魔力或法力耗尽就显示双方的差距。 “最终比试结果是一胜一负一平手吗?” 贝拉语气有些僵硬,无视好好的凉亭不坐,却一定要坐在自己身边的皇帝——黎宗。 “最后也是没有一个结论啊。”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对了,贝拉小姐,最近过得怎么样?” 面对皇帝的嘘寒问暖,贝拉有些不想理对方,别过脸去。 不只是因为琅琊在一旁偷笑的关系,也包括了周围的大臣们一副要心脏病爆发的样子,和同伴们惊讶的表情,让贝拉搞不清楚自己到底要如何应付这位皇帝。因为她也不是在生气对方隐瞒身份,因为行走在外,也不可能到处的宣扬自己的身份——这种简直是愚蠢到了极点的行为。这根本就理所当然的事情。 她只是从来没想过,自己随随便便遇见的一个人就是这个皇朝的最高掌权者。 而且,似乎还对自己有意思…… (如果后辈在这里就好了,我马上把这个人丢给她。) 埋怨两个不懂这个大陆语言的男性同伴,就在贝拉头疼不已的时候,有一群宫廷人员十分严肃的来到了皇帝的身旁,领头人耳语了几句。贝拉的余光看见皇帝的脸色从苍白,再变得放松。贝拉只听到皇帝松了口气这么说: “幸好不是太后……” “……什么?” 她转头看向皇帝,却被对方掩饰了那份尴尬,转移话题: “咳咳,没什么。贝拉小姐,我……朕来介绍一下,这几位是朕皇宫内的阵法师,报告阵法被有人尝试入侵了,对方的身份不明,要强硬的降临这个地方……说不定是天魔。对方很快的就会来到这里了。” 说到这里,黎宗的脸色也变得肃然起来。 “也就是说,所有人必须尽快的离开这里。” 听到了这个不好的消息,贝拉皱了眉头,口里发出惊疑声。 “啊……” 因为,她突然间想起一件事。 般若离开前,跟自己说过有必要的时候,帮忙向皇宫的人员描述一下自己的魔力性质。在那时候,贝拉觉得有些莫名奇妙,但总结黎宗描述的状况,她总算理解般若的意思了。 当听到皇帝和阵法师正在商讨这件事,要安排所有人撤离此处然后给予反击的时候,她连忙插嘴: “黎宗。” “怎么了贝拉小姐。” “那个魔力量是不是庞大得不像话,而且性质让人分不清邪恶或者神圣,不断在两者……或者三者不同性质来回切换的魔力?” 皇帝看向身旁的阵法师们,摆手由知道详情的他们来回答。在那之前,这些人们已经瞪大眼睛,迫不及待的想要开口了。而有了皇帝的许可,他们立即大叫: “对!没有错!” “大人您知道那个魔力是怎么回事吗?” “天魔!那个是天魔降临对吧!” 总算听清楚了那些七嘴八舌的人们话语的内容,贝拉听到般若当作天魔,不禁为之气结。但之后的事情还是要拜托他们来做,她也只能忍耐下那份怒气。 “是我后辈!她是人类!” 结果,她立刻被阵法师们激动的叫喊吞没, “不可能!” “可是!” “这绝无道理!” 虽然能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这么的惊讶。但自己被如此大呼小叫,贝拉已经打算要用拳头重新教他们说话要用嘴巴慢慢的讲,而不是在她耳边用喊的道理了。 当她想要卷起袖子上前揍人的时候,一旁的皇帝却冷淡地朝那些人们下达了命令。 “放那个人进来。” “……” 原本有一大堆问题的人们立刻变得毫无争议。 那些阵法师闭上嘴巴,遵从了黎宗的命令。 在失去了皇宫阵法的阻挡下,【瞬移动】的作用比人们的预想中来得强大与快速。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百花湖就回荡着空间魔法的波动,从刚才开始就不见人影的般若。 般若从中开启在人群附近的黑色魔法通道中走出来。然后,她看向了站在哑然的恒黎皇朝的人群中,朝自己挥手的贝拉等人。 维持着背后的魔法通道,般若快步上前了解自己不在时比试的进展。 “大家比试已经结束了吗?结果是什么?” 等同伴跟她说明了状况之后,般若沉思了一下,忽然抬起头来。 她看着章掖,语出惊人地说道: “那样的话,我想挑战章家家主,欣儿的外公本人。” 这番话语,引起了哗然。 在人们看来,这已经是没有什么悬念的胜负了。 毕竟,能够使用那样魔法的人,怎么可能是平凡之辈。 欣儿外公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看向了皇帝,却得到了一句“确实还没订下胜负呢”的答复。 发现皇帝没有要否决的意思之后,老人就叹了口气,面容仿佛憔悴了一些。 “好的……想比什么,就让你来决定吧。” 老人家重新抬起那刚毅而威严的面容,打算为外孙女的抚养权赌上一切。 “只要能把欣儿留在身边……不管是怎么样的难关,老夫都奉陪到底。” “不是哦。” 然而,般若却摇了摇头。 “下场比试的不是我。” 兵部尚书一愣,神情困惑的看着般若。 “而是他。” 绿发少女往旁边一站,让出了【瞬移动】的魔法通道,然后看见里面出现的人影之后,“英之链”的人们终于理解般若为什么会行色匆匆的离开,无法进入皇宫参与比试了。 “我就说为什么小姑娘你的精神有点好。原来是这样啊……使用了很多次【瞬移动】吧,真是辛苦你了。” 雷奥抱着手臂,不禁颔首。 然后,重战士好奇问出了队伍所有人的疑问: “阳那家伙是什么时候醒的。” “晚上我回圣斯西耶诺大陆‘绿茵酒馆’的时候,就是想找一些可以帮到争取抚养权的东西时,阳就在这时候醒了。因此,我也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般若盯着那个人跨出完全不像是昏迷不醒许久后,该有的虚弱步伐,同时说道: “刚才在府邸大厅的时候,欣儿外公说的话,我也全部也通过魔法转给阳看了。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同伴们都听得目瞪口呆,过了好久,才发表他们的想法: “这么遥远的距离,维持着魔法放映给另一个大陆的人观看?” “什么然后就变成这样,后辈你太乱来了。” “离谱。” 雷奥,贝拉和塔米如此评价她的行为。但是没有真正指责的意思。倒不如说,般若反而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到了欣赏的神色,只是在担心她的身体承受得不得了这份连续使用【瞬移动】的压力。毕竟,在第一次跨超远距离,传送到这个大陆的时候,她晕倒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对此,般若表示自己没什么大碍。 此时,亚空间里多了几项价值连城的魔法素材——是阳向般若拜托使用【瞬移动】的代价。原本她本人一枚铜币都不想收取,真心实意的想帮助对方。但知道那个魔法,回到沙之国的弯刀使还是丢了许多价值不逊的东西到她手上,说般若不收的话就放在大街上随便一个人拿走,般若这才不推却的收下。 赤发的男人昂首阔步的走在前头。 他的身上穿着沙之国独有的新郎服装,径直走向了妻子的父亲。 腰际的佩刀不是往常那把截铁斩钉的附魔宝刀。 而是一把被五彩宝石点缀着的蛇形刀柄,象征作用大于实际性能、极为华丽的弯刀。 只见他的身后。 多达二十位,由黄金面纱遮住面貌、身材曼妙的女郎从般若维持的瞬移动空间来到这个国度,缠着胸部的布条镶嵌着金鳞,纤细的脚踝绑着发出悦耳声响的铃铛。如此充满异域风情的舞女扭动腰肢,跳着神秘的舞步。女郎分工合作的分别跳舞,弹奏乐器和在沿途上洒上圣水, 同样是二十名数量的壮汉穿越了无视距离的魔法通道来到了皇宫内。两个人一组,排成一列。所有人的肩上抬一个沉重得粗木弯曲的箱子。众目睽睽下,他们穿越了魔法通道,跟随着男子的脚步。 如同一位沙地王子的阳,不对,周围的大漠侍者确实是如此称呼他的。 而他们对阳的称呼有两个,翻译成这里的语言,就是“尊贵的先知子嗣。” 实际上,般若今天已经用了不下五次【瞬移动】而有一些虚脱了。也是被之前的雷奥发觉她精神有些不振的原因。 回到“绿茵馆”的一次,然后回到恒黎大陆参加章府会议,再回到圣斯西耶诺大陆,阳沉默后陪他去沙之国的一次,再回到这里一次。但多亏了之前发生过的魔力晕,般若还撑得住这样的些微虚脱感。 至于恒黎皇朝这边。 在皇帝选择观望,没有下达任何指示的情况下,所有皇宫的人员都没有采取任何的举动,一同静观其变。只有兵部尚书一人承担着这份压力,站在人们让开的空间中,独自一人面对那人。 阳的手一抬,充满沙之国风情的音乐便戛然而止。 静默中,在对方审视甚至带有些微敌意的目光下,他缓缓开口说道: “我是阳,伊德里西。初次见面,莉莉娜的父亲。” “……” 毫不在意章掖的沉默,阳耸了耸肩膀。 “虽然有些迟了,但这些是给岳父你的见面礼。” 裸露着精壮的上半身,一如既往倒竖的暗红色头发的阳.伊德里西在般若她的翻译下,直视着老人。 他挥了挥抬在半空在的手,身后的壮汉们倏地方向了肩上的箱子。不少沉重的箱子落地之后,箱盖因为受到剧烈的震动而打开,露出了里头装着的黄金等宝物。 “除了这些,我们那里结婚的习俗是,有一个无论如何都送给要迎娶女子的父亲一个礼物就是……打败岳父,然后从他手中获得女儿作为爱人许配给自己的权利。我们就用这个,来决定欣儿的幸福吧。” 原本卧床不起的阳在清醒之后,从回到酒馆的般若那里听说了整个事情,让人难以置信脾气暴躁的对方会沉默了许久。对方低着头,坐在床铺上不发一言。般若也耐心的站在一旁,等待阳的决定。在那之后,阳有了决意一般,说“帮我个忙”请求借用般若的【瞬移动】回到大漠的故国。 “乐意至极。” 当时,般若也笑着如此回答。 “——” 自从这个女儿的丈夫出现之后,章掖就感到心里有一股难以压抑的焦躁。 而此时,听到讲出阳这意想不到的提议,章掖就瞪大眼睛。 “求之不得。海儿居然嫁给一个和家畜同样名字音节的男人,也不让他改一个好一点的名字。哼,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一边重重的哼声嫌弃对方,章掖一边走向了擂台。 虽然听不明白对方说什么,但看样子是同意了。阳解下身上多余的装饰,跟上他的脚步。然后,他微微转头朝同伴问道: “般若丫头,我岳父在说什么。” “……他在嫌弃你的名字,因为‘阳’你的名字的发音和这里的家畜‘羊’有一样的音节。问你要不要换名。” “噗!” 贝拉忍不住地发出了笑声。 而当事人无言的跳上了擂台。 而般若没想到,在之后就是她作为翻译员噩梦的开始。 “!!” 阳的双脚一落在地面上,稍微屈身,放低身姿的章掖已经速度极快的俯冲过来。 疾似电光的拳头发出爆鸣的声响。 见状,沙漠王子猛地往右方闪避身体,好不容易避开了的往他脸上砸去的拳头。接着,阳的腿部灌注力量,左腿像道鞭子猛然抽向对方的头部,但被轻易的举臂格挡下来。 见状,男子的双腿猛然蹬地跃起。 双手犹如两道硬爪,凶狠往对方抓去。章掖的神色淡然,举手投足间,便能简单化解赤发男子的全部攻击。这时候,两人给人的感觉与其说是是人与人的比斗,不如说是老练的猎人在阻挡一头野兽惊心动魄的攻击。这时,再被一次逼退的阳朝对方俯冲,借着章掖的攻击间隙,抬手险之又险的架开带来致命感的拳头,然后朝对手的面部踢出左脚。 这样的反击周围的人叹为观止。但他的同伴们都看得出,对方的身姿失去了往常的那份从容与豪迈。 (阳正在处于下风。) 没有被势均力敌的假象蒙蔽,他们凝神注视擂台。 然而,赤发男人的这一击被老人以逸待劳般,反握住了脚跟。在他猝不及防下,猛地将他甩了出去。 论武术技艺水平,老人比自己高出太多了。 对方站着不动,任由他进行攻击的目的就是想要消耗这边的体力。 而一旦自己的体力见底,对方就会展开猛攻。 被甩到空中的阳得到了这样的判断,看了台上负手站立不动的老人一眼。 (速战速决。) 他没有放弃,举手认输这种词不会出现在阳.伊德里西的人生中。 因此,阳在空中调整姿势,然后翻滚化解冲击力落地。 不等站稳脚步,他就重新摆出了战斗姿态。 双手放在胸前呈现防御和方便进攻的姿势,赤发男人再次冲了过去。 但是之后,武艺的差距和身体状况使他不管怎么攻击,都连老人的衣角都碰不到。反过来,他这边则是一直险象环生,一旁的贝拉等人只能看着干着急。 这时候,毫不留情的拳拳往要害处挥去的章掖缓缓开口。 “居然与养育你妻子的岳父拳脚相向,信奉如此野蛮的习俗的你该不会对海儿施展过暴力吧。” “丫头,告诉他。以前我和莉莉娜夫妻吵架到认真后,以生气起来的莉莉娜凶悍程度,退让的每次是我。该担心的是我会不会被莉莉娜打死吧。” “确实如此。也不看是谁的女儿。” “告诉我岳父,说他才是,没有宠坏欣儿吧。我刚才从映像看到她都胖了一圈了。” “之前的欣儿太瘦了。” “告诉他说,孩子均匀的运动是必须的。” 他们都在让我翻译些什么啊——如果气氛不是剑拔弩张,两人都在咬牙切齿的决斗,再想到莉莉娜的女儿家庭幸福的话,般若早就想说自己不干了。 这时,仿佛赞叹章掖所施展的武艺,阳露出吃惊的脸色。 “岳父你这不是很厉害吗。刚刚那个拳法让我想起莉莉娜了。” “!!” 虽然在嘴上如此逞强,但受伤后刚苏醒过来的身体,显然没有之前展现的那般可靠。动作激烈的闪避老人的一击刺拳之后,阳后退到五六公尺外,站在原地上微微喘气。明眼人这时候已经能看到他的双脚在艰难地支撑着身躯而微微颤抖。 而他的这番言论被般若翻译出来后,终于激怒了老人。 “你这个混帐!” 拳头里贯注了女儿被抢走的愤怒,仿佛攥住了心中火焰的拳头,兵部尚书目眦欲裂。 “教导海儿武功的人,就是老夫啊!” “哦?难怪。” 他犹如青燕侧身闪避霸道的一击,然后露出野蛮的笑容挥拳,往妻子的亲人打去。那个原本被闪过的右拳头,兵部尚书的手臂突然往内拐,瞄准阳的肋部进行肘击。阳条件反射的用手臂阻挡,想将对方的手肘推回去。 但那只是老人的虚晃一招。 被激怒的章掖眼睛里充满怒意,挥出左拳整个人犹如一阵疾风炽电。 这一次,阳无法闪躲对方雷霆的一击。他的腹部结实的受了一拳。那个感觉根本不像是拳头所能带来的,与其说是锤头轰击到身上的冲击力,在他的感觉中更像尖锐的凿子集中在一点刺中自己,然后奇异的力量往自己的身体内部深入、扩散开来。 男人感到肚子里的胃酸剧烈翻滚,从里到外都是沐浴在寒冰与火焰之间的疼痛。 不寻常的痛感传遍了全身。 “!!” 阳的身体往前弓,抱着肚子摇摇晃晃的退后,差一点跪倒在地上。 扭曲的脸孔透露了自己遭受的强烈痛苦。 “王子!” 阳颤颤的抬起一只手,制止了沙之国的人们冲过来。因为狠狠被教训的同伴模样十分凄惨,坐回自己席位的“英之链”同伴们虽然都皱着眉头,谁都也没有任何的举动。因为他们知道欣儿外公并没有用“暗劲”,否则结结实实地中了那一击的阳恐怕已经重伤垂死了。 而且,他们感受到,阳是带着某种决意才站上了这个擂台。里头没有他们能插手的空间。 “——” 一击得手后,章掖并没有继续的攻击,而是退开一步。 然后,他冷冷的看着深深的弯背的女婿。 虽然他没有用上“暗劲”。但这个力量确实是一名武术家,经过长年累月的练武,所磨练出来的一击。要是一名普通人遭受了这个攻击,就算立刻晕了过去也不足为奇。 章掖原以为对方张大的嘴巴会发出呻吟。 老人却看见,阳那低垂的头颅,嘴巴渐渐的合嘴,然后嘴角翘起。 他重新挺直了背脊,明明挨了重重的一拳,脸上却还是露出不屑一顾的笑容。 “……我收回之前那句话。你的拳劲比起莉莉娜差得远了。” “你这个混小子!居然敢戏耍老夫!” 被一而三的挑衅,章掖索然大怒,甚至不再留手。让人难以置信的,老人一双枯瘦的双手,能够发挥出如此的强横的力量。即使没有使用暗劲,但还是足以粉碎骨头的拳头,暴风骤雨般落在了摇摇晃晃的女婿身上。阳将之全部承受了下来,已经乏力了的男人所以连反击的力量都没有,只能抬起双臂保护脆弱的头部。 最后,因为承受住了太多次的攻击,阳的手臂肿了起来,变得青一块红一块的。他的全身可以说没有完好的地方。此时的弯刀使无疑处于脱力的糟糕状态之中,力气也用尽了,再也举不起手臂。 “那家伙……虽然是莉莉娜的父亲,但也这么做也太过分了!明明错的人是他!” 贝拉对挨打不还手的阳实在看不过眼,却更加生气章掖的不讲理,气得握紧了拳头。就在她站起来的时候,一旁的般若却伸手把她拉住。她在贝拉困惑的视线下,冲着她眨了眨眼,然后再次看向擂台,表示接下来的事情不需要她们插手一切,也都在控制中。 贝拉不明白为什么般若回觉得阳没事,但她选择相信对方。相较于般若的气定神闲,她和其他同伴一样的焦急,随时准备出手,要在阳活生生被打死之前,无论如何都要冲上去把对方救下来。 这时候,擂台上的阳已经处于站都站不稳的状态,然后被对方跃起使出的膝击中下巴,意识突然一黑,再也坚持不住,倒飞了出去,重重的摔落在地上。 重新落回地面的章掖也重重的喘气,异常愤怒的朝仰面躺着的人影喊道: “你不是说要打倒老夫,从老夫这里取得迎娶她的权力吗?” “……” “站起来。要不然,你又和只会口出狂言的懦夫有何区别!” 听着对方语气带着怒意的嘲讽,躺在地面上的阳呈大字形,一动也不动的看着天空。 过了一阵子后,他才缓缓的撑起上半身,用手背擦掉嘴角的血迹,缓缓说道: “我无法保护莉莉娜,所以失去了她。今天会被岳父你这么一顿痛揍也合情合理。” “……” “我今天过来是想告诉你。莉莉娜在临终前,对我说了你们的语言。说将来有机会的话,一定传达给你。” 当般若翻译出这句话的瞬间,章掖就瞪大了眼睛,莉莉娜留下的遗言,刺激到了老人导致他的身体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 阳的深深吸了口气,让空气充满胸腔。 “die……haier…………busiao……(爹……孩儿……不孝……)” “duibuxi……(对不起……)” “woaini(我爱你)。” 阳生平第一次露出了拼命的神情,想让那个深沉的回忆浮现,变得清晰起来,而挤出了脑海中妻子去世之前,所说过的完整的那段话语。他以生疏而音节失准的声音,发出妻子留给自己父亲遗言。不得不说,在阳口中,那段遗言传递得非常的模糊。然而,章掖依然犹如遭遇了雷击一样,脚步踉跄了一下。在站稳脚步后,老人抓紧了心脏胸口处的衣服,仿佛这样就能抓住胸中那满溢的思恋。 良久,老人咬紧牙关,以压抑的嗓音从喉咙挤出了徘徊心中许久的疑问。 “海儿……她……说了这话……之后……” “啊啊,她是像做了一个祥和的梦,面带笑容睡去的。” “!!” 章掖彻底的顿住了,陷入漫长的沉默。这时,一股的微风吹起,仿佛有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拂过人们的心,微风顺带起了百花湖岸的花瓣到擂台上的两人脚边。阳伸手拈住了一枚不知名花朵的瓣片,轻轻揉动然后吹拂。 老人擦拭了眼角的泪水,重重的哼了一声,走上前去。 “居然对岳父拳脚相向,真是野蛮的习俗。还站得起来吗。老夫刚刚下手重了一点。” “……呵,岳父你的拳头对我来说根本不痛不痒。” “说这种话,你是在埋怨老夫吗?” “没有的事情。最少岳父你刚才问了我的问题当中,没问有没有亏待莉莉娜。单是这点我就心满意足了。” “海儿选择夫君的眼光没那么差。” 看见负手靠近自己的老人,阳一个后空翻跃起,但在站起来之后,却因为拉扯到伤口而龇牙咧嘴了一下。乍看之下,虽然阳本人的伤势非常的严重,但那些皮肉伤在般若过后会施展的【大治愈】下就会完全痊愈。 “还有一件事。” 阳这时凝视老人,慎重的说道: “……欣儿的那个遗传病,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治好她。” “老夫也会竭尽全力,就算把整个神州翻转过来,都要寻找神医治好孙女的病根。” 事情发展令人意外,但也是最好的。两人决口不提这场比试是谁赢。因为都是一个家的人,无论如何都要分出胜负的话,那便不是家人了。 看着仿佛惺惺相惜,有了人生终极目标的两人,原本坐在观众席上,原本不打算插嘴的般若,终于忍不住抬起一只手,开口: “那个,我有件事情想说。” 虽然内心不太想插入到这样严肃的话题中。 不过。 既然两人都化解了矛盾,决定不计前嫌了,般若她觉得是时候公布这件事情了,免得人家神医上门找不到毛病,他们却把人家赶出去。这样的事情发生的话就是她的罪孽了。 “欣儿的病,我已经治好了。” 欣儿的父亲和外公一起僵住,目不转睛的看着般若。假如他们的脸色能够说话的话,无疑就是在问她“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于是,般若一脸正经八百地看着两人的脸孔,遥遥的回答道: “就在家族大厅里老人家他说起莉莉娜家族的遗传病,我让欣儿坐在我腿上的那时候,我马上用魔法给她治好了。” “……” “……” 两人瞪大眼睛,听着般若继续说道: “当然,以防万一。你们可以找医生来看看。” “般若你这丫头——” 仿佛受了什么奇耻大辱似的,浑身颤抖起来,阳全身的肌肉紧绷,指骨发出咯咯声响。 他握紧了拳头就朝般若冲过来。 “怎么不早说啊啊啊!这不是害我一顿被揍了吗!!早知道我就还手了啊!!” “什——” 听到女婿大逆不道的言语,章掖张大了嘴巴。而在老人还未怒斥他的时候,阳已经大喊着跳下擂台,愤怒冲向了观众席上的般若。但在他靠近般若的时候,就被她身边的贝拉伸出脚偷袭,身体机能降到最低点的阳反应不过来,脚踝被勾住,一下子往前扑倒。 “呜哇!” 而般若在他摔倒之前,连忙往旁左边塔米的方向站起闪躲,使到无人接住的阳结实的扑倒椅子,狼狈地飞出一段距离后,面朝下的躺在地面上。 “别趁着高兴,摸我后辈的豆腐啊,阳。她的前辈我绝对不允许这件事发生。” 阳面下地面而让人看不见他嘴角的笑容,但那嘀咕着“谢谢你了,丫头。”、“我的命就是你的了”类似的小声嘀咕,清晰的传进了人们的耳朵。对方以这样的方式表达谢意,让了解弯刀使不肯坦率道谢的性格的“英之链”众人面面相窥。 然后,他们都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 今天,皇宫的百花湖响起了人们愉快的笑声。 随着旋风飘起的彩色花瓣,也仿佛在祝贺莉莉娜的父亲找回了亲人,阳完成了妻子的遗愿,飞向了淡蓝色的高高苍穹。 花瓣很快的消失在天际,犹如要带到这些人们思念之人的手里,才能真正的落下。 第四十六话:人不见了 “般若她说当一个家人的仲裁人很累,不仅一天内发动了太多次空间魔法,而且顺带做了翻译的工作,更是累上加累。所以她有必要好好的休息一下。” “所以呢,这就是她不肯发动【瞬移动】带我回去原因?” 听到脑后的塔米声音传来,双腿向微微往两侧分开,以一种半跪坐的坐姿靠在凉塌上,上身则是百般无赖的倚靠着窗户,看着窗外庭院盛开的牡丹的银发魔导师有气无力的回嘴。只见娇艳的花朵上残留着些微的水珠,贝拉一双银白的瞳孔凝视着水珠的反映,看见了自己的脸孔,脑袋浮现的却是一个皇帝嬉皮笑脸的脸孔,越想越气。 贝拉干脆的别开了视线,鼓起了脸颊。 “气死人了。都是阳那家伙害的。” 比试结束之后,皇帝并没有放“英之链”等人离开皇宫的意思。虽然没有言语上的强迫,但皇帝本人用了恳切的眼神拜托他们住在宫中几天,想要一尽地主之谊。 对于这样的提议,除了贝拉以外的人们都赞同了。 般若等人不单单是想要体验一样这个与圣斯西耶诺大陆完全截然相反的文化,同时也想参观一下恒黎大陆的皇宫,难得皇帝都提议了,这个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们就留了下来。 银发魔导师见状,赌气的自己一个人住在外面的酒楼。 但不知道全京都的显贵们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说贝拉很得皇帝的欣赏,一个一个上到她入住的酒楼造访,都快把酒楼的门槛踏烂了——她严重怀疑是皇帝或者琅琊所放出的风声,目的是让自己烦不胜烦。 到了最后,虽然不想让两人得逞,却也只有皇宫能让她不至于被骚扰。 逼不得已的,贝拉还是和同伴待在了皇宫里头。 众人现在住在皇宫内最高级的一间客人厢房内,四周的高大精美瓷器,五彩缤纷的珊瑚,不值钱似的都摆放在里头供客人欣赏。 “贝拉,这个国家的皇上好像看上你了。这几天都上来找你说话,真够热诚的。” “别吵我。” 对于塔米的调侃,贝拉则是垂着眼睫毛,咕哝了一声。 这就好像连她本人也不明白自己的心思似的,其他人也没有去烦她,或者故意撮合两人。因为,这是对少女会选择与自己共度一生的人,对她的意志所怀有的尊重。 如果贝拉明确地显露厌恶的情感,同伴们会自发的挡住皇帝,根本不会顾及对方的身份。反过来说,要是两人都对彼此抱有好感,就到他们发挥作为媒人的能力了——毕竟,合格的冒险者可是从来不嫌事大的。 这时候,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的塔米转而向坐在身旁的雷奥搭话: “先不说那个,我看到阳好像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嗯,大叔我问过他。” 住进皇宫的这几天,时常与“剑仙”切磋,期间让无数武器坏损使到兵部的人员欲哭无泪的雷奥开口: “而且他也说,之所以莉莉娜离世之后,不把欣儿带回沙之国,就是不想她被那里的人们尊崇血脉的思想影响,觉得自己的血统高贵就能够目空一切。而且,既然卡耶罗都市的家都没了,那么相比沙之国,外公家这边的环境更好一些。” “这不是有好好的考虑女儿的将来嘛。” 塔米点头认同阳的看法。 而这时的弯刀使,虽然他有般若的魔法的帮助,一下子从重伤的状态变成恢复过来。但伤上加伤的后果,无疑透支了他的身体痊愈力。因此,这个男人正住在章府上进行复健——想必那里以后就是他的家了。 而人们有不禁想,既然阳打算和女儿在这块土地常住下来了。如果顺着贝拉的想法,他们都不告而别的话,兵部尚书家会不会被皇帝迁怒?“英之链”不敢确定,因为这就要看皇帝的气量了。 “所以,贝拉你就为阳牺牲,永远留在这个皇宫内吧。我想他一定会对你感涕流泪的。” “为啥我要为他牺牲啊!虽然很想看他哭没错,但没门!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越快越好。” 贝拉抬起双手,放在窗槛上支撑起上身。忽然间想起一件事,于是转头问道: “对了,般若后辈她呢。我怎么最近好像看不到她?” “她跟这个国家的皇帝借了一个空置的大殿,不许任何人靠近地呆在里头。” 正在读着一本剑仙莫言送的剑谱——因为上面描绘的是剑术动作,所以对不谙这里文字的雷奥来说,理解根本没有问题。 他抬起头来,神情有些复杂地回答道: “然后,大叔我偷偷的去关心了她一下,却看到那个丫头在里面举起双手大叫‘回去吧’,‘我召唤我自己’,‘返回’,‘return’,等等意味不明的话语和咒语,大叔我只看了一下就不敢看下去了。” “那是什么,怪可怕的。” 想象了一下那个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摆出各种姿势的人物,贝拉的眼角微微抽搐。看来自己的后辈不但在做菜时会狂笑,现在又觉醒了一个新的癖好吗?想到这里,她就不由得捂住发疼的额头,觉得自己对这位魔法使用者后辈的认知再一次被刷新了。 以后般若的怪癖越来越多的话,怎么办才好啊……贝拉露出一副很是担心的表情。 不过,她随即把视线放在厢房内的两位同伴身上。 除了雷奥手上的剑谱,塔米的手上也有一本书。 对方似乎兴致昂扬的到吏部尚书那里偷师了,贝拉分明看到书的题目写着《帝王学》三个大字。 贝拉突然有全部人被收买,把自己卖给那个皇帝的背叛感油然而生。 她彻底发火了。 “叛徒——!!!” 悲愤地高喊着这句话,贝拉一下子跳出了窗外,跑向了远方。 独留着两位莫名其妙被骂的同伴,一时之间回不过神来,惊讶的看着她的背影远去,久久无法反应过来。 ***** 中午。 “般若。” 看见只身一人回到厢房内,塔米和雷奥一愣,前者皱着眉头询问。 “你看到贝拉了吗?” “没有。” 回到地球的实验再一次的失败,摸不清能够回去的隐藏规则的般若有些气闷地摇头,然后,她注意到两人的神色,顿时有不好的预感。 “发生什么事了。” “早上的时候,贝拉突然间骂了我们‘叛徒’就跑出去。然后就找不到她了。” “我们也问了周围的宫廷人员,都说没看到贝拉。原本还以为贝拉跑去找你了,没想到……” 般若歪头,有些不明所以为什么前辈会叫两人叛徒,但无论如何,她的行踪不明是事实。 她清楚当涉及到权力与地位的事情时,一切都会变得难以言喻的残酷,明争暗斗已经是最可爱了,痛下杀手更是家常便饭。如果有人妒嫉或者对被皇帝倾慕的贝拉怀有恶意,拐走她的话,贝拉的处境无疑十分的危险。更何况,在她们的武器被收走的情况下,贝拉很难反抗有预谋的袭击。 般若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时间过去多久了。” “五个小时。” 塔米立即回答。 魔导师不会没有交代的消失那么长一段时间。因此,得到对方出事了结论的般若点头。 “确实很久了……如果找不到人,自然找这个皇宫的主人了。皇帝现在在朝会上吧。” “我得到的消息是这样没错,我们走。” “唔,要直接找这个皇朝的主人吗?” 看到般若和塔米轻易的定下找这个国家皇帝算账的定论,雷奥不禁有些疑惑,朝两人问道: “会不会有些太兴师动众了。” 似乎是同一时间,往黎明殿迈出步伐的般若与塔米,没有转过头来地回答了。 ““对已经收到了上头命令的工作人员\/家伙,对他们讲道理是行不通的。”” 他们的异口同声,让雷奥顿住,接着苦笑。 “从以前开始,也只有这种时候般若小姑娘你和塔米这小子很合拍啊。” 但是事关贝拉的安危,重战士也不敢耽误,快速的跟上了他们的脚步。 一路上不顾宫廷人员的阻拦——实际上根本没有人敢去真正的挡住被视为皇帝身边的红人,甚至被开口邀请留下的他们的脚步。多亏如此,三人没什么阻力,一阵风似的来到了黎明大殿外,才真正的被全副武装的侍卫杀气腾腾的拦住。 还没等般若开口,让声音传进皇帝与文武大臣开会的大殿时,早已得到消息的皇帝便开口传唤: “宣,异域客人们入殿。” 得到了皇帝的允许,侍卫也不再阻拦。 般若等人也不客气,快速的通过了阶梯,进入庄严肃穆的大殿内,开门见山的只说了一句。 “贝拉不见了。” 立刻明白这层含义的皇帝,立刻索然大怒,拍了龙桌。他冷眼看了瞬间跪下的满朝大臣。 “是谁。” “——” “谁胆敢违抗朕的旨意,对朕的客人出手。还不站出来吗?” 以不容抗拒的语气,皇帝冷声的质问换来了大臣们的低头不敢回答。在黎宗继续发怒之前,般若异常敏锐的嗅觉,已经从这批人里头,散发着狡诈气味的众人中,找出了努力尝试隐瞒慌张的人们。 最有可能是绑架贝拉的臣子主谋,即使不是,也是知情者。 从最靠近皇上,官阶最高的人开始,下手。 般若脱离队伍,走向了一个肥胖的男人。对方微微抬起头,向自己投以狐疑的视线——演技真是一流啊。但般若没有理他,马上发动测慌与重新真实的魔法,眼睛突然间流转暗淡的金黄色光辉。 结果—— 【流变的金瞳】施放失败了,因为这个殿堂内存在阻碍魔法效果的阵法。 “居、居然当着天子的面向国家重臣施咒,而且刚刚的波动是【搜魂】的类型吗?!简直恶毒至极!” 注意到般若眼睛那个一闪而逝的异状,马上理解她意图的大臣脸色大变,大叫了起来。肥胖臣子急忙的想要站起身子,却不慎踩到了自己衣服的下摆,翻滚在地上。 爬起来后,他急忙远离般若,然后转头向皇上恳求。 “臣恳请皇上,赐死这些居心叵测之徒——” “小型的魔法不行的话,只能来更强力一些的。” “咦?” 般若的小声嘀咕,让那个男人怀疑自己的耳朵,发出了惊疑声。 “你是什么意——” “【奈落】” 但他还未发表自己的疑惑,便随着般若咒语的落下,双眼因为充斥着血管而变得赤红,四肢乱颤,口中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伴随而来的还有,黎明殿因为对抗了般若蛮横施展的魔法而发出破碎的声音。 “国公!” “国公!您怎么了!” 黎明大殿变成十分的混乱。附近的人们都远离般若的身边,肥胖大臣重重倒在地上的身体痉挛,不正常的抽动。不仅如此,那个人还因为极端的痛苦,失禁了。 一瞬间,整个大殿充满了排泄物的恶臭气味。 “【大治愈】、【狮子之心】。” 般若随后治好了濒死的大臣,然后—— “【奈落】” 转眼间,原本恢复过来的大臣再次陷入了绝望的深渊中。 “我会不断使用刚刚那几个魔法直到你吐露出真相的,觉悟吧。” “拷问似乎会继续下去呢。” 脸色似笑非笑,感觉十分阴险的男人走了出来,单薄的肩膀像谄笑他们的苍白脸色一样,浑身抖了一抖, “我们的魔法使用者可是很凶暴的。还望各位自重,能把握这最后一次的机会。因为从现在开始,我们会对每一个可疑的人使用魔法。” “——” 雷奥也走上前,沉默的站在般若的身后,表示自己的立场。 “什么——” “这群异域来的蛮夷!” “皇上!!” “野蛮的民族竟然在上圣上面前杀害朝廷命官!” 浩然大波,群臣激动的要求皇帝出手惩戒般若等人——虽然黎明大殿的阵法被破掉了,但那不过是皇宫里头数万个阵法的一角而已。因为皇帝只要一声令下,皇宫的大阵就会绞杀这群狂徒。 “说得也是呢。” 皇帝的声音传来: “卿家是朕任命的官员,虽然对卿家的做法不苟,但也不能无动于衷。” 激动的大臣们马上安心下来,看向般若等人的目光就像看待一群死人。 然后,神色冷淡的黎宗很快下达了他的裁决。 “朕决定,削夺高廉其国公爵名与地位,充公家产,子女贬为平民。然后彻查其子女是否曾有违法乱纪之举,并且依其罪状论处。” “什……” 这个旨意让群臣瞪目结舌,因为那个名字主人正是此刻趴在般若脚下瑟瑟发抖的肥胖大臣。 “而高廉其罪名是——” 皇帝用衣袖扇了扇空气,仿佛在嫌弃排泄物的味道似的,露出嫌弃的表情。 “以污秽弄脏了朕与卿家决策国家大事的黎明大殿,不成体统。” 群臣看懂了皇帝的意思,如果不是臣子的话,皇帝就没有庇护对方的必要了。而此举也证明了,皇帝对某些人的行为是有多么的恼怒,甚至参与到拐走那位异域少女这件事的人们都要人头落地。 当即,闻到了朝堂中有人即将落马的气息,有臣子立刻和身边的人拉开了距离,深怕被拖累。 “而造成他如此丑态的异域人,般若。朕事后会再议关于她的惩处。” 这番话无疑证明了皇帝会包庇滋事者的决意……因为不但有“事后”还有“再议”,就代表裁决不知何时何月才能进行,况且就选进行 与此事没有任何牵连,又擅于解读皇帝心思的大臣们向那些被孤立的人们投以冷漠而怜悯的目光。 那些人的脸色立刻从苍白变成铁青,还想要垂死挣扎。 “皇上——” “怎么不可以这样呢?想对朕的客人不利、喜欢先斩后奏的卿家,朕不过是学学你们这得做法而已。” 原先站起身子、仓皇远离般若的人们,一部分再次跪下,拼命的朝皇帝磕头。 “饶命!” “饶命啊!” “这一切是国公的阴谋。” “那位异域少女被送到长夜伯的封地去了!实在与臣无关啊!” 所谓对每一个可疑的人使用【奈落】,不过是恐吓而已。没有那个时间的般若在已经能够使用【流变的金瞳】后,得到了答案。她马上要带着塔米和雷奥离开,赶到贝拉的所在。 这时,黎宗从龙椅上站起,快步来到般若的身旁。 “带朕一起去。” 般若看向了语气间不容异议的皇帝。因为黎宗刚才的行为,判断对方是足以信赖的人——主要因为时间也不多了,般若没多加犹豫就点了点头,也让魔力包裹皇帝的身躯,和自己等人飞出了大殿,赶往某地。 第四十七话:糊涂的资格 京都的一切景观都在倒退。 这证明了般若一旦认真起来,使用【飞行】魔法的速度会有多么恐怖。期间一直开启着【探知】的般若终于在北方的深山老林,找到了目标人物。 电光似的飞越百约公尺高的巨大城门,然后穿越面积辽阔的树林,维持着高速飞行了大约二十分钟之后,般若等人看见了两个显得一高一矮的身影,骑着马匹飞快的奔行赶路。高的那个背着一个套着麻袋的身躯,仅仅露出一双脚。即使不用【探知】了,从对方的鞋子就能知道,她正是般若等人苦苦寻找的贝拉。 看到不断的蹬腿反抗,期间麻袋里面传出“呜呜”声音的贝拉,般若等人——包括皇帝的心头一块大石落下,庆幸事情没有演变成最糟糕的状况。 “谁!” 正快要离开了森林的范围,即将来到平野处的两人,看见一群人突然从空中降落,一高一矮男人显然吓了一大跳。 他们连忙勒马停下,甚至做好了掉头逃跑的打算。 “等等——” “——龙袍?!” 他们终于注意到了,四个人当中的黎宗身上的服饰,以及其中代表的含义。 两人瞬间紧张了起来。 他们扫视四周,甚至怀疑自己已经被让人闻风丧胆的血修罗和四大近卫,五人给包围了。而如果是真的话,那么他们今天必死无疑。 想到这里,两个蒙面人的气势变得凶恶起来。 他们跳下马匹,拿刀指向了麻袋中的人,大喊: “不要过来!” “不然我们就立刻杀了她!让她陪我们兄弟一起下地狱!” 两人没有害怕的情感,而是狠辣。那并不是单纯的虚张声势,而是真正的亡命之徒才有的反应。 见状,塔米和雷奥微微皱了皱眉头,已经准备随时冲上前,很大概率能在他们动手之前就能捏断那些人的脖子——虽然有些冒险,但失去这个先机的话,他们很可能就会陷入人救不成,反而陷入被动的状态了。 “不要出手。” 同样看得出对面的两人是亡命之徒,恒黎却连一丝失败的可能性都不想要,冷眼制止了蠢蠢欲动的重战士和弓箭手。 然而,塔米和雷奥完全没有聆听皇帝指示的意思。 他们快速瞥了一眼般若,看见般若的左手放在胸口的暗号后,才松了口气,选择停手退开。 因为,那个暗号代表般若有把握把人救下,不必冒险。 两兄弟却以为是他们的威胁起了作用。也从周围的人士似乎听从黎宗的命令,笃定了穿着龙袍的无疑是正牌的皇帝。毕竟,黎宗身上拥有的无疑是上位者的气势,不如说,这个大陆还没人胆敢穿着那一身龙袍。 “放开她,朕可以既往不咎。” 蒙面人嗤之以鼻,冷笑道: “谁信得过你啊!” “呸!是想下一秒让我们兄弟变成尸体对吧!” 你的信用好像有些低啊。在周围三人的视线下,黎宗显然有些尴尬。他维持着凌然的神情,刚刚踏前一步—— 高个子立刻握紧在了驾在贝拉的脖子上的刀。为了证明刀确实是驾在人质的喉咙处,还将人放在了地上,然后一把拉开了麻袋,显露了里面的人的脸孔。 “再上前一步看看。” 矮个子拿刀与对面的般若等人对峙,预防他们突然冲过来。 嘴巴被布条塞入并且勒住,双手也被绑起的贝拉因为从黑暗的环境一下重获光明,不禁眯起了眼睛。等适应了光亮,重获正常的视线之后,明白了情况的贝拉不再随意的挣扎,而是冷静的站立在原地。 “朕,来当你们的人质。” 这个提议,让所有人愣住了,包括两名蒙面绑匪都以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皇帝。但得到了认真的回视之后,高矮绑匪笑出声来: “原以为进宫绑人已经很夸张了。” “没想到,我们兄弟有一日还会绑了皇上。哈哈哈!” 高个子停止大笑,恶狠狠的说: “那些藏在暗处的皇宫近卫会在下一秒会冲上来把我们剁个稀巴烂吧。皇上你可要想个方法。而且,就算说不追过来。有那个会飞行法术的女人,我们怎么也逃不过你近卫的手掌心。” 看来对方还没蠢到哪里去。不过也是,能够制定从皇宫中悄无声息的把人绑走,除了本领高强以外,还有的就是脑筋要好吧。 只见,矮个子从怀中掏出了一包东西,盯着四人说道: “我们兄弟有独门毒药,解药只有我们有。” “如果信得过的话,皇帝还有周围的人就吃了它,我们兄弟就可以放开这个女的。然后换皇帝来当人质。” 说完,矮个子就抛来了一包由黄纸包裹着的事物,看着沉默的众人确确实实吃下去,还打开嘴巴确认之后,绑匪们的神情明显放松了下来。 这时,或许是因为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他们开始商讨之后该怎么做。 “老哥,但真的绑了皇帝,风险会不会太大了……” “我们有选择吗!” 矮子身后的高个子红着双眼,喊道: “如果不是那个长夜伯逼迫我们,谁想去皇宫带个人出来!还惊动了皇帝,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还不是老哥你看重了长夜伯那万两黄金,觉得绑个异域人没甚大不了的!” “当初弟弟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高个子激动地怒斥弟弟,矮个子则是反驳哥哥。 他们突然间内讧了起来,仿佛完全没注意到对面人们的举动。 但是般若发现了一件事,他们身上并没有愤怒的味道。这无疑是个陷阱。对方是想要自己等人与认为已经隐藏起来的近卫,以为有机可乘才演了这么一出戏。 他们很快的就要有举动,借机伤害贝拉,然后捕获皇帝来获得一线生机。 “既然要一不做二不休,先把皇帝绑了再说——那个青衣的女人。你想做什么!” 而既然魔法已经准备完毕,般若不想等下去了,她倏地抬起手,立刻使用【束缚】的时候。 “——” 因为提议自己成为人质,不知不觉中已经最靠近绑匪的皇帝一下子就冲上前去,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拿出了一把剑,并且控制拔鞘的动作,仅仅露出细微的剑身。 “啊啊啊啊啊!” “拼了!!” 看见时机成熟,矮个子状似癫疯地挥刀砍向了皇帝,却因为黎宗忽然停止脚步,使他砍了个空。而高个子更是毫不犹豫手臂使力,想要让刀切进贝拉的喉咙——他觉得,既然皇帝这么在意这个女人的安危,那么自己伤了她之后,对方肯定关心则乱,而他们就能抓住皇帝。只有这样才能制造混乱,使到他们兄弟可以趁机从那些实力恐怖的近卫和一看就不好惹的三个异域人手中逃跑。 他们却没发现,皇帝的手中短剑此时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这一瞬间,两个人感觉自己被死神的绳索套上了脖子,勒紧了自己。 而这刹那间的变化,他们被细细的红色光芒刺穿了眉心。 两人手中的兵刀掉落在地,接着身体软软的倒下。 黎宗吐了口气,在剑芒毕露之前,重新使之归鞘。 “——” 般若等人瞪大了眼睛,是惊骇于黎宗动作的顺畅,但更多的是手中的那把剑能杀人于无形的威力。 “贝拉小姐!” 黎宗马上冲了上前,来到被绑着贝拉身前。看见对方情绪激动朝自己发出“呜呜”,却因为嘴巴被塞住而不明的言语。但黎宗看见对方连连向自己示意被绑着的手,立刻会意,连忙解开了她的双手。 在双臂获得自由的瞬间,贝拉就不需要别人帮忙,立刻抬起自己的双手拉下嘴巴的布条,然后扶着膝盖做出干呕的动作。 “呕,呸呸呸,这群该死的家伙……不过是骂了几句,就拿厨房的臭布来塞我嘴巴,恶心死了。” 虽然苦着一张脸,但少女看起来非常有精神,黎宗总算是放心了。 而在这时候,他听到后面发生细微的声音。 他转头去看,发现是“英之链”全员都吐出刚才佯装吞下的毒药丸。 对方也回视自己,那个眼神就像是在怀疑他真的把毒药吃了下去——虽然事实确实如此。 “这种所谓的独门毒药是奈何不了我的。每一任的皇帝都有抗毒的训练。” “但你也没必要真的吃下去啊……” 黎宗苦笑了一下,依旧守护在感到为被塞在嘴里的臭布感到恶心的贝拉身旁,一边答道: “他们把我看得最紧,也是最重。可不能假装不吃。” 万一被识破了,激怒他们贝拉小姐就危险了——黎宗的答案让般若愣住了一下,露出一副愕然的表情,但很快的转移目光到平原的远处,眨了眨眼睛。 而雷奥和塔米也感觉到了,那个大地因为万马奔腾所造成的动静。 “我们的前方——有敌人,很多。” 般若闭眼感知到了前方一大堆的黑影正在赶来此处。然后,她抬头看向天空,眼见密集的箭矢即将来临——她感知到的敌人可是起码还在两千公尺之外,单凭人的臂力居然可以能将箭矢射到这么远的距离,简直太不可思议。 般若微微瞪大了眼睛,急速的叫道: “敌人的攻击来了!雷奥、塔米快过来我这里!然后——黎宗!” “朕这边保护贝拉小姐没问题!” 箭雨射向了人群,般若也相信皇帝的实力,让离他们较远的贝拉交给皇帝来守护。只见,黎宗把已经注意到背后异状,看向天上铺天盖地的黑点的贝拉进怀中,然后洒出符咒,转眼间形成金色的护盾。 连周围的树木都被箭矢的威力摧毁,被射穿出一个个洞口,接连轰然倒塌。 “——” 威力巨大的箭雨持续整整一分钟才停止。然而,除了最初的那一波攻击以外,对方似乎就没有采取下一步行动的打算。 等撑过了这次的攻击,人们带着疑惑撤去防护盾,观察了环境之后,想一想就大概明白了敌人的意图。 “看来是不想让我们离开啊。” 塔米环视变成一片狼藉,视觉开阔起来的土地,再看向了已经出现在远处平原的大军。既然森林已经被摧毁,那么他们就借着茂盛树木的掩护逃跑的选项就被切断了。 原以为贝拉被人妒忌而企图加害,如今看来不全是如此,更像是魔导师只是某些人为皇帝准备的诱饵。 塔米叹气道: “虽然不想承认,但我们的的确确被卷入这个国家的事情了啊……” “安心吧,有我在。” 一旁的般若拍了拍塔米的肩膀,然后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向了前方,听着某位皇帝明明是当事人,却毫无紧张感的话语。她和弓箭手一同露出无言的表情。两人忽视旁边重战士那“真是青春啊”的感叹,安静的不去打扰那有些刺眼的光景。 “贝拉小姐。” 皇帝的手揽着银发魔导师的腰肢,维持着这样的姿势,温柔的问道: “你没事吧。” “我、我……” 从周围犹如被大魔法光顾的场景,其中带来的震惊恢复过来,贝拉看向距离无限接近的黎宗——甚至都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和气息了。她脸上露出了自己被绑架的时候都没有的慌张,下意识的想推开对方,却发现黎宗的力气尤其的大。 “脸太近了!你快放开我!” “有危险,所以不放。” “什、什么,我可以自己保护自己,别小瞧我了!” “但贝拉小姐你法杖并不在身边吧。” “我、我后辈的亚空间有备用的!” “被朕保护不好吗?就这么的讨厌朕?” “这个——” 无法摆脱对方,让贝拉的一颗心更为慌乱。向来伶牙俐齿的魔导师,仿佛变成了一根筋的生物,对方问什么就答什么——直到她自己都发现了不对劲,似乎想到了什么,以诧异的投向黎宗。 “等等,为什么我要和你解释这么多啊。” “这个嘛。” 远处的马蹄声,却打断了贝拉和黎宗无营养的对话。 “——就留到以后再告诉你好了。” 这把所有人都来回了现实,专注在他们被迫面对的事态。 “他们是冲着朕来的。如果有危险的话,请各位不要犹豫,马上带着贝拉小姐逃跑。朕日后必有重谢。而且,还有一件事请。” “——” “虽然那些射箭的人们布下了‘禁空’军用阵法,覆盖效果范围在方圆百里左右。” 皇帝也说明了状况。 “不过,这对般若小姐来说问题应该不大。” 般若耸了耸肩,算是默认。她确实随时可以带着人们,以魔力突破阵法所能承受的的极限来逃跑。但是她不觉得皇帝有那个意思。倒不如说,对方的态度有的是胜券在握的平淡?般若心想,然后看向黑色大军的方向。 “许久不见了,皇上。” 大军此刻已经来到距离般若等人不到三里外的地方,然后全员静止。一位穿着威武盔甲的将军驱马上前,站在数量在五万左右的军队前端,后面还有更多步兵陆续赶来。黑发将军朝黎宗遥遥开口。 “长夜伯。” 黎宗露出了般若等人未曾见过的冰冷神色。 “就是你对朕的女人出手吗?是谁给你这样的胆子。” “谁、谁、谁、谁是你的女人啦!不要脸的家伙!” 听到黎宗如何称呼自己,贝拉不由得瞪大眼睛,怒骂挣扎起来,但是皇帝丝毫的不在意,反而乐在其中,将怀中的少女拉得更紧了。他不顾推着他脸孔让自己原离少女的柔软手掌,继续以被成为长夜伯的将军遥遥对话: “在白海镇和魔道合作,人为制造出僵尸和旱魃。就是长夜伯你搞出来的吧。” 骑着马的将军,身后红色斗篷在远处飘扬抖动,沉默着。 见对方没有否认,皇帝冷哼了一声,不知道是生气对方草菅人命进行黑暗的实验,还是拐走心仪的少女来对付自己这件事,或许两者都有。停顿了一阵子后,黎宗继续开口: “……你和高国公只是那些人手中一枚用来试探朕的棋子。” “我知道。” 这时候,长夜伯才发出沉稳沙哑的嗓音。 “但你不死,这世道乱不起来。而且,能为了一个女人,护卫都不带的跑出来,这样的糊涂皇帝也无法守护这个国家。” “哦?想让世道乱起来?” 黎宗一愣,但脑袋浮现长夜伯代代恳请的历代皇帝的奏折,就明白对方渴望的是什么了,不禁笑着摇头。 “这花花绿绿的万里江山,谁都想要。朕也知道黎家已经把皇帝的位子做得够久了。位子坐久了,下面的人心思就不安定起来了……” “废话不必多说。” 不等皇帝说完,长夜伯的手一抬,变走出了四五个脸孔涂着兽血,身上披着兽皮的巫师——是北方蛮族的萨满。 “如果你这个糊涂皇帝能死在蛮族的咒杀下,是最好不过了。” 萨满们开始起舞,挥舞手中的骨头法杖。人们感觉到天空正在吹着“呜呜”的阴风,然后大地深处传来怨毒的嘶喊。即使不懂魔法的雷奥和塔米,都从阴冷的气息不断侵袭他们身体这点,判断那些萨满施展的法术非同小可,威力恐怕会为这个土地降下最少百年不会改变的灾难。 连贝拉也不再挣扎,慢慢的放下了推着黎宗脸孔的手,严肃万分的注视着漆黑粘稠得犹如要掉下墨汁的天空。接着,她和同伴们一起看向了般若。 但是,他们看见般若依然没有要出手的意思。后者想要印证一件事请。 这时候,黎宗的脸上已经没有温文儒雅的微笑,而是朝将军露出猖狂而不可一世的笑容。 “朕是糊涂。” 可怕的咒术已经进入了最后阶段。 但是,跳舞的萨满们察觉到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能将最后一道仪式完成。般若等人从遥远出就能看见他们的身体剧烈颤抖,然后口中发出绝望的吼叫—— 到了最后,在不知何时,皇帝身上龙袍散发着神圣光辉,形成一道光束刺穿了黑色天空。使到这片土地重新变得晴朗起来。 其面露微笑下,惊恐不已的萨满们的身体猛地膨胀成数倍的大小,然后爆发开来,形成了一堆血雾,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皇帝微微一笑。 “但朕也有糊涂的资格。” 第四十八话:斩天 “……果然,就算这么近的距离,他们也无法咒杀拥有皇朝气运的你吗?” 将军叹了口气。 “那让我看看天命所归的拿那个姿态吧。让我告诉你,就算是号称能够抵挡百万雄师的‘元戎剑’,你今日也必定命丧于此。” 黑色的士兵和铁骑开始有了举动,形成了军阵,不即就将冲杀过来。 对方开始动真格了,而且下个措施比起萨满的法术更加的危险。意识到这点的贝拉用银白的瞳孔笔直的注视皇帝,认真的开口: “情况看来很不好啊。黎宗你应付过来吗?” 贝拉继续问道: “要不要我摆脱后辈她帮帮忙?” “不必。” 皇帝缓缓摇头,笑着说道。 “贝拉小姐,请别忘了,朕不只是会洒符咒,同时也是妖孽级别的阵法师啊。” 黎宗说完,拿出了当初般若等人看见的宝剑——贝拉则是第二次,再一次见到了那把邪剑。 随着皇帝拔剑出鞘的霎那间,他的脚底下出现了一副纯黑与纯白交融的圆形,快速的旋转开来,形成覆盖了整片土地的巨大阴阳阵图。一黑一白虽然简朴却是至高哲理,蕴含着世间一切自然规律的基础。 黑发将军一下子认出了皇帝的招式,大吃了一惊。 “先天六十四卦方圆图……?还有,这个威力……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黎宗维持着高举“元戎剑”将其鲜红如血的剑身完全展示在人们眼前的姿势,大声笑道: “长夜伯你的表情变得很难看哦。你以为历代皇帝的皇座,没有一点底牌的话,这几千年的皇座来为什么能坐得安安稳稳。” 长夜伯阴沉着脸孔,发出低沉的质问。 “你应该是在白海镇使用了邪剑的力量。但为何会没有一丝衰弱的迹象,依然能够使出这种最高级的阵法。” 皇帝显得不以为意,大大方方的公开自己的秘密: “‘元戎剑’当然不是可以只使用一次而已。每一次故意误导你们,以为当代天子已经使用了‘元戎剑’的力量,在那时候,还未达到使用邪剑次数极限的朕与先皇皇帝就会等待你们这些叛乱者跳出来,再将你们消灭,把安稳的江山传给下一任继承者。” “然后,这个秘密会随着我们而消失,然后留下的大臣都是能接受并臣服于你的皇朝的人,直到下一代再有野心之辈觉醒吗……真是惊天的秘密。” 黎宗沐浴在震惊的目光下,才想要挥动手中剑的时候—— “不过,即使皇上料事如神,皇上也应该没有预料到这件事吧。” 将军从怀中拿出了两样十分不起眼,看起来充满黑锈与被腐蚀得不成样子的事物,分别拿在左右手上。 “邪剑,我也有。” “——” 整个空间突然变成诡异的死寂之地。远处藏着观察双方的一些人便再也忍不住,发出了惊骇的动静与骚动。接着,五道身影突兀的出现在了皇帝的身旁,里面包括了琅琊和镇寺的身影,是五位近卫不再远处戒备,赶来护驾。 除了蓝衣的南宫殿近卫——镇寺以外的四大近卫中,其余三位中里头,北宫殿近卫是打扮十分邋遢的中年人,即使身上穿着威风凛凛的红衣近卫服饰,也少扣了一个钮,腰带不但系不好还别着一个装酒的葫芦,实在与皇宫近卫该有的威武形象存在太大的违和。 西宫殿则是起码在两百斤以上的大胖子。黄色的特大号近卫服装都撑不住身上赘肉似的非常的饱满,连脸上的眼缝都要被肥肉挤压,本人为了不失去视线而必须努力的瞪大眼睛。 最后一位的东宫殿近卫则是—— 一个小孩子。 悄悄观察着大名鼎鼎的四大近卫的般若等人,所有人的内心都吃了一惊,但没有表露自己的脸上。 虽然穿着白色近卫服饰的小孩,本人十分认真的挺直背脊,手放在近卫刀上,与年龄不符的表现显得格外的尽忠职守。但对方甚至比欣儿还小的年纪,与连般若的腰肢都不到的身高,却是一项无可否认的事实。 皇帝这是在雇佣童工吗? 还是说这个国家的人才凋零到,无论如何都需要小孩子来做皇家护卫这种高度危险的工作了。 般若在内心如此咆哮。 想必其余的同伴的感想也好不到哪里去。 “——” 黎宗突然感觉到了身后传来了自己隐隐被鄙视的目光,但微微瞥了一眼身后神色如常的人们后,什么都无法发现。 “‘天子剑’与‘宰相剑’竟然被保留道了现在,而且那个力量竟然还能够被使用?” 镇寺咬牙,和其他近卫一样,脸上都露出如临大敌的神色。 足以见三大邪剑的凶名是有多么的恐怖。 “那些把我当作棋子的人,也不知道这件事。” 看见那些近卫果然藏在暗处,只要自己一时不慎就会被接近,一剑枭首杀死。长夜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之后,饶有兴致地继续说着。 “你看起来不是很惊讶啊,皇上。” “当然,否则他们绝对会是第一个消灭你的人。” “哦?” “事关到一个绝世机密,那些人绝对不会允许这两把剑出世,破坏世间的平衡。” 而皇帝摇头,没有太过惊讶两把剑的出现——因为他的祖先一直在向接任的皇帝预警,说过两把邪剑是不可能“真正”的被销毁的,一定会时不时的重出世间。 “就算如此,使用邪剑的代价不是没有吧。你应该是强硬的融合皇室血脉,但也仅仅是旁支的血脉而已。否者单单拿着那两把剑就能置于你死地。” 长夜伯沉默,不否认皇帝的话语。 良久,将军才继续的调派士兵列阵,以任何人都听不到的细微声音说道: “所以,这是我最后的后手,希望在我用到他们之前,皇上你就能给我杀死了。” *** “般若小姐。” 情形变得有些恶劣了,不再顾及自己在意中人面前的小自尊,黎宗开口向对方寻求协助。 “可以替我布下结界吗?有三把邪剑的战斗,我怕接下来的战斗威力太过强大,影响到周围的地形产生变化。” 洪水爆发,地下水被堵塞导致水井干涸,土地下陷,引发能够冲垮数十座村子的泥石流。所谓对军对国的法术就是如此巨大的威力。 而看过般若出手,使用魔法轻易的消灭旱魃的一幕,皇帝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情拜托对方。 “好,没问题。” 没想到,般若想也不想地答应了下来,而是说做就做。 “——【幻月者】” 随着魔法名称的咏唱落下,人们头上的天色立刻产生突兀的变化。 白日照耀的天空变成黑色夜空,烈日被月亮取代,一转眼间,夜空便洒下了皎洁的月光洒照在人们的身上,顿时生起了一种不真实的美感。 “这是……洞天小世界吗?” “嗯。类似吧,但我称之为幻境,因为这只是暂时性的假象世界。这里是介于虚幻与真实的魔法领域。现在不论在这个虚幻的黑夜范围做些什么,等我解除魔法后,除了生命的流逝,其余任何的变化都不会影响到正常世界。” 不顾保持着扑克脸看的同伴们,般若看向皇帝回答道。对方正在看着朦胧的群山。 万万没想到,对方能够轻描淡写的创造出一个上古时代的大能,才能制造出的特殊空间。黎宗笑了一下,但无疑能够蒙蔽外界人窥视的幻境,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了。 “这……” 蓝天彻底变成了黑夜,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在长夜伯的心中揪起了万丈大浪。 仿佛看着披着年轻少女外衣的上古怪物,将军露出了惊骇的脸色。他的脑海中突然想起,手下报告过有同样特征的异域人出现在白海镇,那个人现在明显是与银发女人一伙的,再加上能够使用极大魔法这点,“死人谷”被摧毁的真相已经呼之欲出了。 长夜伯挥下手臂让军队开始进攻,同时沉声: “白海镇的时候,就是你——” “那么,做好死亡的觉悟吧。长夜伯。” 神色肃然的黎宗打断他的话语,终于挥下了手中剑。 而长夜伯军队的开始冲杀突进,弓箭手射出了威力颇为强大的箭雨,重甲骑兵与步兵的脚踏在大地上进行俯冲,传来了世界末日般的震动,马匹发出猛烈的嘶鸣,直线冲向皇帝等人——这点距离下,长夜伯的军队转瞬即至。 然而,分别让人觉得刺眼与幽深的两股力量从天而降,使到天空的箭雨纷纷无力的落下。不但,撕裂了黑色士兵的军势,甚至让般若维持的整个幻境都在晃动险些崩毁的力量。般若吃了一惊,连忙加强自己对魔法的控制力,才避免了这个状况发生。 此时,从天而降的力量还未完整的降临,不少黑色士兵已经被庞大的力量震得吐血,不少骑兵摔下了马匹,原本整齐前进的军阵顿时乱了。 猛烈进攻的势头不禁为之一滞。 这时候,般若也确定了一件事。 皇帝的那把邪剑,让自己感到了与“圣物”玛瑙刃同样的危机感。只是一个是能够与她的魔法匹敌的法术,另一个则是只要刺进身体,能够对她造成巨大的伤害。 这个时候,贝拉的脸色没有因为邪剑所发挥的力量而惊讶,因为曾经亲自见过般若以一人对抗六国联军的场景,所以即使惊讶于“元戎剑”,她更担心另一件事。 如果自己猜想是正确的话,那黎宗其实骗了长夜伯。 为了避免这个秘密被他人听到,贝拉靠近了黎宗的耳边,小声问道: “喂,黎宗。‘元戎剑’真的能使用很多次吗……还是你为了欺骗那个长夜伯,躲在暗处的那些观察者才这么说的。如果真的应付不来的话,别勉强,我后辈还是能够帮你一把的。” “哎呀,这都让贝拉小姐猜到了吗?” 黎宗没有否认,因为被对方关心而开心地露出笑容。 他以正常的声量回答道: “按理来说,确实每任皇帝只能使用邪剑一到两次,只是朕有些特别……贝拉你在诧异为什么朕跟你说些吗?因为没有隐瞒的必要啊,我的近卫们都知道这件事,而朕信任得过你。你的同伴也是。” 毕竟,亲眼见过他使用了这份力量,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了。这就是皇帝的气量。 “贝拉小姐你看清楚了,朕所谓的底牌。” 因为天色昏暗,眯起眼睛的人们这时终于看清楚了夜空中降落的力量分别是什么。 ——那既是皎白的剑气。 ——同时是磅礴的黑团。 阴阳二气如同一黑一白的鱼儿,互相追逐着彼此的尾巴于空中旋转。 以黎宗本人为中心,身体散发着若隐若现的光芒。随着皇帝移动手中邪剑的剑尖方向,阴阳阵图立刻产生变化,黑色军队右翼所在的土地瞬间变成洁白如霜。 见状,右翼的军官的心中敲响了警钟,危机意识让立刻大喊起来,下令让随军法师布阵防御。顿时,闪烁着蓝白光芒的护罩覆盖了军队上方的天空,对抗开始从天空降下的刺目白色剑光。 喀喀喀!! 即使对应十分迅速,长夜伯挥下的军队不可谓不是精锐。 但伴随一阵让人牙齿发酸的刺耳声响之后,光滑而结实的蓝色护盾开始出现龟裂,一点点的磨灭,支撑不到半炷香的时间,护盾就破碎了。底下的阵法师和士兵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就被剑光刺穿,接着尸体变成灰烬在空中飞舞。 尽管右翼传来惨叫声,中央的主力依然战意高昂的往皇帝的方向冲去。 “杀杀杀杀——!!!” 他们却没发现,左翼军队不知何时被黑色的团雾笼罩,里头的军官与士兵将黑气吸入体内,接着毫无预兆的中途扭转方向,反而杀向了主力军。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左翼的军队已经变成了五孔流着血水,脸上全无血色的怪物,身上散发着阴煞的气息。 这一瞬间,夜色下的数万人哀嚎惨叫声顿时弥山遍野。 “能够如此灵活的使用‘元戎剑’没有半点被邪气侵蚀的迹象,看了真的是被骗了。皇上真是好手段。” 长夜伯的脸上没有对士兵的死亡露出丝毫的惋惜,他握紧了手中的邪剑,感到因为注入皇家旁系血脉的伤口开始隐隐发热起来。 “罢了。我亲自来会会你吧,皇上。” “司徒大人。” 这时候,副将前来单膝跪下,低头报告道: “后边的十万勇士来援。只不过,绝大多数援军被小世界隔离在外,只有最前军的各路援军首领以他们麾下不足三千士兵成功进入这里。” 副将刚刚报告完毕,只见作为援军首领的人们策马来到长夜伯的身后,翻身下马后向将军跪下。 “我等愿与将军同生共死!” 他们都是被长夜伯的人格魅力所折服。其中有人坚信对方的野望能够带领自己走向祖先们前所未见的一条辉煌道路。但更多人是愿意为了长夜伯的一句话而牺牲自己的强力推崇者。 然而,满腔热血的他们却获得了对方冷淡的回应。 “不用了,你们在这里留下吧。” “司徒大人!” “这怎么可以!” “为了您,我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请不要抛弃我们,将军!” 那些占据一方的首领们立刻无法冷静下来,纷纷请求长夜伯把他们留下,哪怕是作为冲向皇帝的炮灰,他们也甘之如饴。 “……不必多言。” 长夜伯淡漠的看了一眼援军的首领们,明白他们担心被自己抛弃的心情,却依然不为所动。 他缓缓说道: “如果真的敬我的话,就找我的指示去做。” “——” “万一我不敌皇帝身死,你们能活下来的话,就向皇上请罪。皇上会既往不咎的。” 不理会身后的援军首领或不解或焦急的神色——因为即使再无法接受、无法理解自己的命令,这些人也会遵从自己的指示去做的,自从前到未来都是如此。长夜伯就策马离开了高地,奔向平原。 “长夜伯。” 这个时候,皇帝的声音传来。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 “在你用到那两把在在很久以前,就应该被毁灭的邪剑之前。” 对方无疑是在劝说自己,甚至隐隐暗示了皇帝不在意今天发生的一切。就算要满朝文武惩罚自己,皇帝也只会不痛不痒给几个象征性的任务去完成,将功补过。 等风波平息之后,自己还是与国同休,世袭的长夜伯。 长夜伯的心神一瞬间动摇了。 在胯下这匹千里良驹如履平地的奔下视线灰暗的丘地,来到战斗进行的平原的时间里,他看向了倒在草原上的尸体与依旧在和被皇帝颠倒阴阳、逆转生死的“阴兵”战斗,与之战斗的中央主力军。即使在出发之前,自己已经让副将鸣鼓收兵了,但这些士兵不肯退却,竟然无一人服从军令。 前面的人倒下了,后面的人就取代他们的位置,加入到与不死的阴兵战斗之中。寸步不离地跟随在长夜伯身边的副将,也在这时加入了战斗,持剑奋勇挥砍向死不了的敌人,与心腹士兵们在这场混战中为长夜伯开出了一条道路。 这样的场景无疑十分的残忍,也对不住这些为了他肝脑涂地的士兵。但是,他们和那些仰慕自己的援军不同。 每一位的士兵脸上露出了畅快万分的笑容,仿佛他们生来就是为了这场厮杀,为了战斗到最后一滴血,而不是在和平的盛世中腐烂。来自恒黎大陆各地的他们都在自己的带领下,得到了发自真心的喜悦。 见状,长夜伯笑了,感觉到作为自己作为将军的血液在沸腾着,抵达了一个临界点。 “我已经不想回到无聊至极的日子了。” “——” “让就邪剑来燃尽我的热血,将我这份生命燃烧殆尽吧,才是我内心追求的事物。” 长夜伯脸上有不屈的刚毅,也有勇往无前的气势。 自己很久以前,不就已经有了这份决心么? 不管是选择反叛。 还是拿起突然出现的邪剑。 因为不那样做的话,自己就连战胜皇帝的一丝机会都没有。只能作为微不足道的棋子死去,或者无所作为的慢慢衰老、死亡,永远都无法完成祖先——也是自己的夙愿。 “如果皇上你就是这个恒黎的天。我今日就要——” 长夜伯猛然激发了手中“天子剑”与“宰相剑”的力量,大喊: “斩、天!” 第四十九话:天地人 伴随着这句呐喊,长夜伯手中的邪剑仿佛吸收了这份信念,双手中原本破破烂烂的剑身猛然颤抖起来,瞬间得到了某种力量下的完整修复,变得光明灿烂起来。 人们遥遥看见“天子剑”爆发出太阳般的金光,“宰相剑”则散发着镜面般的银光。接着,长夜伯面容没有被头盔覆盖的地方,逐渐浮现了青筋,开始承受初步借用两只邪剑力量所带来的、第一层次的力量【诸天加护】反噬。 得到了长夜伯的答复,黎宗叹了口气。知道对方已经考虑得十分清楚了,也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对方恐怕不会明白为什么先人会只保留了威力最小的‘元戎剑’,而聚集整个恒黎大陆的力量,不惜一切想销毁“天子剑”和“宰相剑”。 因为那从来不是人可以掌控的力量。 ——“天子剑”代表了天。 ——“宰相剑”代表了地。 只有“元戎剑”代表了人。 人与人互相残杀,尚有伤天和。如果使用利用天与地来厮杀,那么整个世界就会变得残暴。原本共生的天地万物就会变得剧毒,最终反噬人类本身。 不,应该说,就算理解也不在意吧。 对方心中有着念作“夙愿”的“执念”,也毅然的往选择的道路前行。不管是谁,哪怕是内心的良知或者对世间一切美好事物的眷恋,只要阻拦到自己的,他都会一剑除之。 “既然如此,朕也没什么话好说了。” 此刻,长夜伯的金光加持了武器,银光则是为盔甲与马匹提供了加护,原本就是难得一见的黑皮宝马,此刻更力大无穷的撞开了成为“阴兵”的士兵。即使遭受变成了阴兵们的攻击,也仅仅在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裂痕,速度更快了一倍不只。 这时候,长夜伯离黎宗等人所在也不到一里距离了, “——” 黎宗以元戎剑的剑尖在空中划出一枚枚血色咒文,然后那些符文融入大气中,使到空间剧烈的震动起来。夜空中黑白二气变得更加的磅礴,人们脚下旋转着的巨大阴阳阵图,蕴含的符文变得更加玄奥。 天上仿佛开了一个巨洞,无尽的白色剑光倾盆而下,黑色的雾气从地面涌现,化为绳索想要束缚速度惊人的长夜伯人马。 长夜伯朝天空发出吼叫,挥动双剑,斩碎仿佛来自星空的无尽剑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长夜伯一身原本就属于恒黎大陆数一数二的剑法,加上流光般的天子剑加成,威力更是变得极为强大。每一个斩击犹如切开了虚空,拖曳着金银色的光辉,胯下的宝马也强悍的踏碎从地面缠来的黑气绳索。虽然行动变得缓慢了下来,但长夜伯以无所匹敌之姿确确实实的前进着。 “保护将军!” 只见黑气与白气在空中旋转,缓缓降落。接触到黑气的阴兵们顿时力量大增。而发现阴兵的异动,周围所剩不多的士兵拼命阻挡着疯狂的阴兵,避免它们被皇帝命令伺机攻击长夜伯。 “……天真。真当朕的能力只有这两样吗?” 人们耳中清晰的响起黎宗的话语,然后视线被阴阳二气充斥。等长夜伯与麾下士兵回过神来的时候,致阴与致阳的两种力量碰撞的后果是,一场惊心动魄的爆炸发生了。 那些人们被被炸的粉身碎骨,导致非常接近人们——还不到两里距离的黎宗与人们都能感受到气流变得非常的紊乱,身后发丝飞舞。 然后,在炸出深坑的,灰烟散去后,在理应无人生还的场景却依然站着一人。 是毫发无伤的长夜伯。 “……第二层次的力量【超凡入圣】吗?” 黎宗呢喃,与众人望向那个头上生出犄角,威武万分的铠甲的缝隙开始露出五彩羽毛,头盔下方的脸孔变得充满神性的将军。而盔甲覆盖着金与银的光芒显得神圣有让人难以言喻的恐怖气势,在夜空下十分的瞩目。 此时,身下的宝马已经在那场爆炸中毙命,长夜伯缓缓的蹲下,替爱马合上了双眼。 在那之后,长夜伯才重新站起来,猛然踹向地面,身子如离弦箭矢飞出了深坑。集着,长夜伯落回平地的双脚踏出了一道道的裂痕,瞬间举起双剑,化为一道璀璨的光芒向皇帝俯冲而去。 黎宗的反应不慢,想让天空中完全不同的两种力量碰撞,故技重施。而且,这一次的爆炸威能只会更加的强大。 “——” 这时,长夜伯猛然将充满神秘纹路的宰相剑插入地面,顿时发生了天摇地动的声响。周围的大地产生了变化,转眼间高高隆起,仿佛一个巨大的盖子似的,遮住了旷阔的天空来抵抗即将到来的爆炸。而剩余的大地力量则是化为尖锐的岩石,刺向黎宗等人。 皇帝脸色一肃,立刻分出天上盘旋的阳气,剑光围绕在人们的四周,形成了粉碎一切欲加害人们外力的壁障。 就在这时候—— 长夜伯挥动了另一把邪剑——天子剑,将剑尖指向了敌人,低吼: “【九天雷劫.万钧霹雳雷祖法相】” 人们听到天空中传来“轰隆隆”的异响。感受到巨大压迫感的他们立刻抬起了头,神情凝重的望向了满天雷霆闪烁、几乎要压下来的惊骇一幕。 原本万里无云的夜色苍穹上,转眼间黑云密布,遮挡了宁静照耀人们的皎洁月光。而夜空弥漫着滚滚闷雷电光。接着,人们看见了天空中浮现了一个由雷电组成的金刚怒目面孔,瞪目结舌。不等他们发出惊疑声,雷霆神祗就抬起巨大手掌,天空大地随即震动起来,祂掌中握着雷电缓缓的往人们头上投掷而下。 刹那间,无比猛烈的雷击轰下! 里面蕴含了摧毁万物的力量,也是上天所给予人们的劫难。 人们的视野中,瞬间充斥着炽白色的雷电光芒。 天空被撕裂,霎那间,雷电的轰击与保护人们的阴阳二气的爆炸声同时响起。 惊人的力量摧毁了周遭一切的生命迹象。 “——” 等灰尘散去之后,只见长夜伯头上的山岳吸收了惊人爆炸力,天空中的雷电巨人无法继续维持下去的涣散开来。而皇帝布置的剑阵也被尖石与雷电破坏,数里范围内的地面变成了经过雷劫洗礼过的流沙河。 但如此恐怖的威力,在黎宗的守护下,耀等人都没有受伤。 皇帝和长夜伯隔空对峙,事关生死的战斗还在继续。 “……你们看看。” 为了不遮挡到皇帝的视线影响对方发挥力量,悄悄的退到皇帝身后的琅琊发出低声的苦笑,对身旁的同事们说道: “皇上都这么强了。这叫我们侍卫怎么打起精神保护皇上。不拖后腿就好了。” “不是每一代皇帝都这么强大的。” 镇寺轻轻摇头。 “皇上的实力是最靠近祖帝的一个,而且谣传是祖帝的转世,能够完美的控制三把邪剑……哦,那时候是叫做仙剑来着。能够完美控制三把仙剑的存在。” 其他侍卫深以为然点头。 虽然他们的声音很轻很轻,但对于五感的敏锐程度,无法以人类的水平来衡量的般若来说,这一切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和耳朵。 她庆幸当初谨慎的决定是对的。在夺回欣儿的这件事上,幸好自己和同伴们没有在这个京都乱来。因为,据她所知,皇宫中不但有本领不在“英之链”这些紫金阶别冒险者之下的五位近卫,还有皇宫禁军十大高手,护宫十二道人,更有十万皇宫禁军以及隐藏起来的高手。 谁也无法保证他们拿出类似邪剑或圣玛瑙刃的东西出来,稍有不慎,自己会像被巫妖偷袭那样,吃了大亏。到时候“英之链”中的所有人——包括自己,谁也走不了。 “你用不出天子剑与宰相剑第三层次【山河势】力量的。” 不断放出惊天动地的法术,阻止长夜伯接近,黎宗开口的说道: “旁系皇家血脉的力量太薄弱了。就算再怎么的浓缩,输入自己的体内进行换血,也根本承受不住天地之威。不像皇家宗室一代代的适应了这份力量。” “承受不住……那就便不去承受吧。” 灵魂不断被天子剑与宰相剑的力量冲刷,以此获得了力量与神性,长夜伯肉体与灵魂两者都产生了变化。之前浮现在脸上的青筋反而不见了。他双眼看向皇帝,打断了他的话语。这时候,人们注意到了他目光中的神性光辉越来越强烈,内心顿时滋生了不好的预感。 “放任这股力量,让它们吞噬我的身体,倾尽我所能,尽我所有,我也要抵达皇帝你的身前,挥下手中剑。只要斩下皇帝的头颅,只要能了却我与先祖代代的心愿,又有何不可。朝闻道——” “——” “夕可死矣!!!” 仿佛回应了长夜伯的咆哮,天子剑和宰相剑猛然颤动。 一股圣神之音回荡在平野,浓郁的奇异能量开始充斥这个世界,源源不绝的力量滋补长夜伯的身躯。有神异的花草在长夜伯脚边生长,头上弥漫阵阵霞光。这时的人们感觉到自己仿佛只距离仙境只有一步之遥——或者说,将军此刻就是上天的意志本身。 犹如从仙境中走出的一尊仙神,长夜伯披着神兵利器,拥有手握日月摘星辰也不再话下的力量。 此时,沟通了天地的长夜伯双眼中,流露出的是俯视凡间的淡漠情感,仿佛世俗再也没有任何一物能够打动他。魁梧的身体缠绕着天地规则的气息,原本十分恐怖的气势进一步的升腾。般若等人敏锐的发现,与其说是一位人类强者,现在的将军更像是一尊仙神。 “——” 黎宗当即驱使着天空中璀璨的阳气,使之凝结,化为一道硕大无比的剑光激射向对方。 面对杀伤力惊人的巨剑,将军双眼微微的眯起。 只是轻轻的挥出天子剑就砍碎了锋利无比的白光,长夜伯投来锋利的目光。 额头流下了一滴冷汗,黎宗咬紧牙关。 “乾天、坤地、震雷、巽风、坎水、离火、艮山、兑泽——借予我力量一用。” 以元戎剑在头顶上方划了一圈,然后忽快忽慢的轻刺着身前空气中不同的方位,只见大气仿佛被剑尖点亮了,接连浮现一个又一个出现玄奥的文字。阵法师再空中划出一个完整的八边形以作为阵法的结尾。 “【画地为牢】” 天空中的阴阳二气化为了霄、朝、昼、夕,这四个时辰的先天异象,形成了能将敌人活活困在一个地方至死也永远无法离开的“困阵”。 “‘定’!” 随着黎宗一声低喝。长夜伯瞪大了眼睛,感觉自己是四肢被四面八方感觉不到的力量挤压,五感也被蒙蔽,眼前是景象变成了一座巨大无比的迷宫。如果不赶紧离开这座迷宫的话,等五感熟悉了这个虚假的地域,本身就要花费数十倍的力气才能逃离。 然而,这对此时拥有天神之力的长夜伯来说,以元戎剑施展的阵法不再是无法跨越的威胁。他闭上眼睛,跨出的脚步使地面流出了橙红色的岩溶。 “喝啊啊啊啊啊!!” 然后,将军发出一声低吼,顺势挥出双剑。 蕴含天地威力的天子剑,劈出了一条似乎要切开整个地表,数百公尺长的沟壑,深不见底,竟然一击就打破了皇帝设下的困阵。 金银的光芒破开了长夜伯眼前的混沌。看见对方不依照常理去寻找阵法的节点进行破除,而是单凭绝对暴力——黎宗的脑海中浮现身后那名绿发少女的身影。唯一不同的是,前者是借用邪剑的力量。但黎宗能感觉到,般若的魔力是完全源自于自身。要不是如此,拥有元戎剑的他当初也不会惊讶到呆愣在原地上,迟迟回不过神来。 宰相剑的银光则是直线射出,却被皇帝早一步置放在人们前方的阴阳双气扭曲方向。只见,将力量无限压缩到了极点以追求威力的银光打在般若施展的幻境边缘,又是一阵距离的晃动。 此刻,不管是黑气绳索还是白色剑光,都阻止不了将军的脚步。 然而—— “可以结束了。” 这时的黎宗却松了口气,仿佛胜负已定的喃喃自语。人们这才发现,自己脚下旋转的巨大阴阳阵图不知何时已经缩小,来到了长夜伯的脚下。因为所有的阴阳力量都被皇帝抽空对付,漫天的传奇级别符咒被皇帝无声的布置在人们的周围,避免被接下来的攻击波及。 长夜伯瞪大了双眼,毫不犹豫的想要后跃闪躲,不过发现自己已经动弹不得。 “!!” 他抬头望去,发现满天的传奇符咒中,一半以上竟然是用来束缚自己行动。虽然他要斩碎天空中的那些符咒轻而易举,但无疑会浪费时间。当即,他毫不犹疑的采取应对措施,拿起双邪剑刺向地面。 纵然长夜伯的反应极快,想要提前引爆法术,皇帝却还是先一步催发了他脚下阵法的力量。 “【阴阳爆】” 元戎剑的力量被皇帝激发到极致,至阴至阳的力量被极限的收缩再膨胀,甚至引起了天地共鸣的异象。而这个招式所招来的,是世界上最为恐怖的力量瞬间爆发。 阴阳交错,属于天地初开的力量,让四方陷入死寂。 即使有皇帝布置的传奇符咒保护着,人们也不禁从长夜伯脚下的事物感到了惊悚的死亡危机,连忙闭上眼睛,下意识的举起手臂遮挡刺目的光芒。然而,这么做是徒劳的,他们的眼皮却依然光线给穿透。 瞬间,他们感觉到自己身体顿时有种同时被白天与黑夜包裹的异样感觉,死亡之风从身周急速掠过,没有传奇符咒的保护的话,这阵无音之风无疑会抚过自身带来死亡。 然而,长夜伯麾下的士兵,以及站着远处的援军就没有般若等人这么幸运了。不管是阴兵,生物,还是植物,都在那场无声爆炸所引起的死亡之风下,死寂的风席卷了周遭地带。无比伦比的力量从中心无声无息的荡开,被扫中的一切开始分崩离析,化为白色粉末消散。 “——” 此时,般若也承受着维持着幻境期间以来最为强大的压力。也要多亏了两人将法术集中在对手的身上,而不是以打破【幻月者】为主要目的,她才可以专心维持幻境,不让两人的战斗将周围的地形摧毁。 惊天的动静持续了整整一刻钟才停止,等尘土被皇帝丢出了一张符咒吹散,人们的视线恢复正常。皇帝布下的大量传奇符咒勉强将阴阳爆抵抗下来了,只剩下零星几张接近破碎的传奇符咒漂浮在天空中。 施展出如此强大的招式之后,皇帝缓缓的闭上眼了眼睛呼口气,庆幸自己掌握这个被无比英明神勇的初代皇帝所创造出来的法术,感激自己祖上的智慧与才能。虽然说,这个招式原本的名称——【爆发吧小宇宙】被祖帝的后人……包括黎宗自己给抗拒,该换了法术名称,也不知道会有何感想。 说起神人般的初代皇帝的事迹,就不得不说对方打败了全天下的门派掌门人,完善对方的镇宗武学后改名,比如【阿修罗拳击】、【天降雷.八式】、【大威天龙】、【闪电五连鞭】、【五五开剑法】——这些在当时简直是开创性的名称,强迫这些门派永世不得改动武学名称。 这些都是初代皇帝的杰作。 而历任皇帝都不敢承认这些事迹,除了免得没有那份力量与才情的他们,被以为和初代一样拥有完善他人武学的能力和拥有全天下武学和法术副本——主要是保持皇室的尊严。 俗话说,要面子。 因为那些武学的名字实在起得……让人不敢恭维,哪怕是其后代也是一样。 实际上,初代皇帝除了为皇家留下皇太子才能修练的皇家绝世武学和法术以外,其他门派的武学都没有留下,就算如今皇家宝库里面有什么秘籍,也是后代慢慢的收集而来的。 第五十话:尘埃落定的月夜,爱之表白 “……” 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间想起这些,黎宗缓缓重新张开了眼睛。 经历了刚刚那场爆炸之后,周围空无一物,山丘都被夷为平地,连夜幕都微微发白。 这样的场景中。 人们却看见了不可置信的一幕。 “什……么?” 长夜伯依然挺直身躯站在原地上。对方的身躯已经坚韧到了刚才的攻击都无法奈何他的地步吗?那又和无敌有什么区别。对此,他们感到惊骇万分。连皇帝的脸色也第一次动摇起来,神色肃然地再次握紧了手中的元戎剑。 但是,人们很快就发现,长夜伯的身子摇摇欲坠起来。将军全身上下的伤口突然迸发出大量的血液。虽然长夜伯依然踉跄着前进,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对方的生命力衰弱到了一个极点,已经是强弓之末了。 皇帝绷紧的脸孔也放松了下来。 邪剑不可轻易动用。否则很容易就会被他人看出端倪来,长夜伯相信是第一次使用天子剑与宰相剑,才无法很好的使用两者的力量。如果提早暴露,在与自己对战前熟悉这份力量的话,这场胜负就很难说了——即使是能够发挥元戎剑的全部力量,黎宗也不想要损耗皇朝的气运,或以自己变成那种非人类的形态为代价,换取那样的力量。 以恒黎大陆如今的形势,还不到弹尽粮绝的时候,不论哪个都不值得他现在这么做。 正当所有人都松懈下来的时候。 仿佛随时要倒下,生命之火已经入风中之烛的长夜伯突然间跺步,脚底的力量使到地面裂开,人一瞬间就跨越了最后两百公尺的距离。 “——!!” 来到皇帝的身边的长夜伯,双剑交叉挥下。 而一直站在任何情况都来得及及时应对的距离,皇宫近卫们一发现事情不妙,立刻冲上前,全员举剑格挡,以身体作为肉盾挡在皇帝的身前。但是,考虑到眼前两把邪剑携带的天地威力,五人很难确确实实的将之挡下,最可能的结果是,他们所有人被剑劈成两半。 这时,被他们保护在身后的皇帝突然叫道: “般若小姐!” “【转移】!!” 正在维持结界的般若,口中的短咒紧急落下,所有人凭空被移到了场景完全不同的位置上。等惊疑不定的人们定睛望去,长夜伯还在皇帝原先的位置上,只是皇帝等人都被转移到十公尺外的般若与“英之链”同伴的身边。 “……” 幸好之前为了以防万一,黎宗暗中传音让般若在自己心有余力不足的时候,出手保护贝拉而提前设下了魔法坐标。看样子,对方也顺手把他们也救了下来。黎宗的衣服底下淌满了冷汗,身旁的五名近卫也是。 而被所有人注视的长夜伯,终于来到了生命的尽头,倒在了地上。 两把邪剑也脱离长夜伯的手掌,掉落到地面上。 天子剑与宰相剑渐渐失去先前的光辉,重新变回平平无奇的烂铁外表。 那离杀死皇帝,最接近成功的那一次袭击,豁然切开了这片大地,两道巨大的裂缝仅仅和般若脚下的地面距离不过两三公尺,裂缝深处冒出阵阵的白烟。地裂的边缘还夹带着电弧,空气散发着焦臭味。 谁也没有想到长夜伯濒临死亡的时候,能够达到天人合一的【天人境】的层次,祭出生命力发出的最后一击如此惊人。 大概是察觉到作为主人的长夜伯生命力慢慢的凋零,地上的天子剑和宰相剑缓慢的没入土地。琅琊和镇寺一个闪身,眼看就要抓住剑柄—— “别去碰!” 却因为皇帝焦急的喝止,两人的手齐齐的停在在半空中。诡异的是,当两把邪剑感知到有人想拿起它们的时候,便停止沉入地面,安静的等待。 “先人们好不容易斩断的因果,不能再与之有任何纠葛了。” ““遵命!!”” 两人诚惶诚恐的退开了,重新回到皇帝的身边。 似乎确定了琅琊和镇寺已经没有得到它们的心意,天子剑与宰相剑再一次缓缓的下沉消失,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黎宗眼睁睁的看着这种情况,放任两把邪剑寻找下一个有缘人,没有去阻止。 接着,转头望向吐血不止的长夜伯,皇帝开口问着有些意味不明的话语: “……满意了吗?” “啊啊。” 司马翊骥笑了。满脸血污,精美的盔甲出些裂痕,头盔也摔到了远处去。 “满足了。” 能够活到现在,多亏了邪剑赋予的惊人生命力,如果不是一下子抽出太多力量,而是慢慢的蚕食精神的话,得以被灵气淬炼的就不只是体外,而体内的五脏六腑。到时候,这份生命力肯定会变得更加的骇然……虽然说本质也会更加的脱离人类的范畴。即使如此,在被皇帝击败,邪剑抛弃自己的如今,他也快死了。 “终于从先人的痛苦中解放了,血冷下来了。” 将军费力的抬起手臂,让自己身体往旁一转,改成仰望着夜空的姿势。感受着喉咙处干稠温润的血液缓缓流动,他开口说道: “皇上啊,你要小心‘那些人’。他们的势力,他们的力量比你想象中来得强大。没有人能够在他们的威迫下反抗。而他们的图谋,不是你的江山,而是更加,更加的深层的东西。” “……” “罢了,区区一介叛将说这些又有何用。只恨我和父祖辈生不逢时,无法在祖帝麾下作战。” 面对皇帝的沉默。长夜伯潇洒一笑,不再提起那些错综复杂的事物。反正也与他无关了。黎宗看着将军的眼睛藏着心向神往的那份神采,长夜伯的那双眼睛穿越了遥远的时空,黎宗仿佛看见了对方所憧憬的那段战乱的年代,也是峥嵘的岁月。 “——踏雪离乡万里征,士兵乘风挥热血。 ——烽火烈焰金伐鼓,王将枯骨遍野路。 ——乱世雄关两厮杀,孤城挑灯谋阴阳。 ——三军策马万重山,折戟沉沙甘如饴。 ——此路一去荆榛路,幽葬丘坟笑人间。” 在众人面前张开血口,缓缓吟唱诗词的长夜伯,眼神逐渐的迷离。 “如果老天有眼的话……下一世,就不要让我出生在这样和平的世间了……这也,实在……实在太无趣了。” 那双眼眸失去了昔日由强烈的意志散发出来的光彩,长夜伯长长地呼出口气,接着缓缓合上了眼睛。 一位叛变的将军就此永世长眠。 见状,皇帝悄然叹了口气。 司徒家的祖先以前立下了汗马功劳,为后人赢得了世袭的爵位。但并非所有人都甘于享乐。 司徒家长夜伯一代代的恳求皇帝让他们搬迁到凶险之地,领兵为国战斗,宁愿死在战场上,也不愿意被关在名为封地的囚笼里。然而,答应其后人荣华富贵的皇帝,不可能轻易的让功臣后人去九死一生的地方——因为那会引起满朝文武与甘于安乐的爵士猜忌,也会为后世皇帝开了一个先河,让他们能够以这样的方式排除异己、功臣。 因此,每一任长夜伯的夙愿永远都得不到皇帝的允准,相信他们也知道这一点。 单单是这点,他这位皇帝就有做得不好的地方。 “喂。” 当少女的嗓音在十分接近自己的距离响起的时候,沉思的黎宗这才回过神来,并且注意到一件事情。 那就是从刚才开始,自己就因为太过专注,忘了放开怀中的银发少女。甚至危急的时候,期间反而抱得更紧了。也因为如此,自己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把对方当洋娃娃抱着,而且感觉太过舒心反而浑然不知。 “你抱够了没有。” “……” 恒黎皇帝僵硬的低下头,迎接少女寒冷的目光,顿时感到十分不妙。 咕噜——这位皇帝紧张地悄悄吞咽了口里的唾沫。 但该多亏了皇帝生涯培养起来的厚脸皮吗?黎宗脸上则是一点慌张的神色都没有,反而微笑道: “那个,请问贝拉小姐你,愿意和朕在一起吗?呜啊——!!” 冷不防的,他的胸口遭受了魔导师恶狠狠的一个肘击。 剧烈的痛楚,让万金之躯的皇帝发出倒吸了一口气的声音,抚着胸口,踉跄的后退几步。 “皇上!!!” 近卫们大惊失色,却有些手足无措。对他们来说,明明犯人就在眼前,但是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对付皇上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抱着的贝拉——因为不管是将对方制服,还是呵斥都不太对。万一少女是和皇上打情骂俏呢?皇上就好这口呢?而作为奴才的他们如果神经大条的上前阻止,假如对方有一天成为一国之母,那么,自己就离被秋后算账的日子也不远了。 因此,全都是人精的侍卫选择了看不见。就连年纪小小的东宫殿侍卫也明智的把重心放在关心皇帝的身子上,而不是朝犯人大吼质问。 “刚刚抱了我很久,都没来得及跟你计较,少来得寸进尺了!” 此刻,满脸怒色的贝拉正在左手插腰,内心燃起熊熊烈火。 她的右手则是指着皇帝鼻子大骂。 “谁要做你这个三宫六院,女人一大堆的皇帝的妻子一员啊!当真以为自己真的很有魅力吗!一个人要那样多的妻子也不嫌烦!而且,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用‘朕、朕、朕’的自称压人,谁知道你这家伙是不是真心的!我跟你说,没门!”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下,银发魔导师全然不顾皇帝的面子一顿斥责。 “——后辈,我们回去了。” 最好,发泄完毕后的贝拉,当她气呼呼的就要迈出脚步离开时,刚刚还捂着胸口,脸色铁青的皇帝。在他细细咀嚼贝拉的话语之后,本人突然冲了上前,从后面抱着少女。 “又来!!” “朕……我明白了。” 原本想要再攻击,高高扬起手臂的魔导师——而且,决定这次的打击要更痛更狠的贝拉听到了皇帝的呢喃,顿时停止了所有动作。 她的手臂停在空中,惊疑不定的看着黎宗。 “你……明白什么?” 从魔导师的言语上,发觉对方曾经打听过自己作为皇帝的事情,代表对方有认真考虑自己的表白。这些日子不厌其烦的找对方说话有了成果。黎宗的笑容更甚了,弯臂也收得更紧,让心爱的银发少女更加的靠近自己—— “不会的。” 漫天白灰飘扬,就像一场雪景的幻境内,皇帝大胆而真挚的吐露真心。贝拉张大嘴巴的听着对方的滔滔不绝。 “贝拉小姐你再仔细打听一下,便会发现我从来没有去接近任何一位女性。就算有女性故意的靠近我,我也因为对她们提不起兴趣而将她们赶走,甚至惹出了与性取向有关、不太好的传闻。对我来说,贝拉小姐是特别的,我感觉这世界上不会再有另一个女人能让我心动不已,我的心从此也容不下第二个人。” “——” “我在这里郑重的说了。你从以前,现在,到未来,都将是我唯一的女人。唯一的妻子,我的皇后。” “!!” “虽然作为我的妻子,我的皇后会很辛苦。但我会保护好你的!我发誓!” “等等!你搞什么,怎么突然告白了!” “我深爱着你,这阵子日思夜想,如果不向你倾述这份思恋,我都快疯掉了!” “喂!!” “嫁给朕——不对,嫁给我吧!贝拉!” “咕唔——!” 面对黎宗自说自话却充满真挚情感的告白,贝拉漂亮的银色睫毛颤抖,嘴巴因为不知道要说什么而艰难的合上。为了避开皇帝具有侵略性的目光,她的视线低垂,眼睛乱转来寻找拜托这个情形的方法,最后视线放在了一旁的同伴们身上,露出希望的曙光。 (救我!!) 塔米幸灾乐祸,竖起大拇指。而般若双手抱胸做出“加油”的口型。雷奥则是更过分,摊手轻声说“年轻人的爱情年轻人自己处理”,直接无视自己的求救。 贝拉对同伴们看见自己陷入困境,还无动于衷的态度咬牙切齿,却也慢慢的放下空中原本要给黎宗一个巴掌的手臂。过了很久,少女都保持着沉默,没有给予答复的漠然姿态。这导致了黎宗在期间内心渐渐的焦躁,如热锅上的蚂蚁起来—— 当皇帝还想吐露更多的仰慕心意时,贝拉却举起了手臂,芊芊的食指放在了皇帝的唇上,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贝拉小姐……” “别说了。” 愕然的皇帝直视着贝拉。 “被如此热烈的追求,谁能够拒绝啊……” 银发少女慢慢的扭过头去,如此低语,还拉低了头上的巫帽遮住了脸孔。但这样也是于事无补。即使不用夜视的双瞳,般若等人也能看见她白皙的脖子连同耳朵也红得仿佛能滴血一样。 第五十一话:讨厌半途而废 长夜伯反叛时间的第五天。 为了避免被卷入更多像长夜伯反叛那样的事情,异域人离别的那一天提早到来了。 京都外,凉风习习的竹林里。 “英之链”的前.冒险者们,除了决定和女儿留下的阳,人们回去的人数就和来的时候一样。雷奥,塔米和般若站着开启的空间魔法前,默默等待着贝拉向满脸不舍的皇帝做最后的道别。 “黎宗。” “嗯。” “我先说好了,那一天我可没有答应你的求婚!在怎么样都要先相处一段时间看彼此合不合适才来决定要不要再一起,当初黎宗你一下子求婚怎么……” 贝拉和黎宗都不没有在意听到皇帝向自己求婚后,皇帝身后满朝文武的小小骚动。谁都看得出来,银发魔导师为了掩饰紧张而劈里啪啦说了一大堆,皇帝也认真的听着。到最后,可能连自己觉得这样做也太婆妈,不符合自己的性格,魔导师越说越小声。 贝拉干脆闭上眼睛安静下来片刻后,重新睁开眼,说道: “我这个人讨厌半途而废。” “朕……咳,我知道。” “我手上还有未完成的研究。所以不会这么快的和你在一起……” “我等你。” 不等贝拉说完,皇帝就以痴情的目光和绝对的信任来回应自己。这让无时无刻都充满着自信的少女顿时哑然不已,甚至受不了皇帝那份炙热的视线般,转移了自己的目光。 “距离成为这个世界最伟大的魔导师,我还有一小段的路。所以我现在没、没有谈……恋爱的心情。” 对爱情感到陌生的银发魔导师,在皇帝充满爱恋的目光下扭扭捏捏。 而后者也不催促少女,安静的聆听对方先要表达的话语。 过了一会儿,贝拉才吐了口气,认真的重新看向黎宗,说道: “如果你愿意等我三年的时间的话,到时候我才会回来恒黎大陆,和你在一起。这就是我的答案。” 看到对方的表情的时候,皇帝有些失神。 不会为了爱情而盲目的舍弃自己的愿望,女孩无论如何都要坚决的走完自己选择的道路。黎宗发现自己无法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的原因了。因为对方这份独有的光辉,世间无二,自己不可自拔的被吸引住了。 果然,喜欢上这位女性绝对不是什么偶然。 “一言为定了!” 从恍惚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之后,黎宗深怕对方反悔似的,立刻点头应。然后,他扯下了腰间以绳子挂着的玉玺,不由分说地塞进了贝拉的手里。 “这是定情信物。” “你——” 等贝拉看清了手上的物品之后,和黎宗身后探头探脑的群臣一样,嘴角抽搐起来。 “““皇上!””” “朕心意已决,不得反对。” 黎宗头也不回,十分霸气的挥袖,就驳回了群臣接近悲鸣的劝谏。至于这群一脸生无可恋的大臣会如何向太皇后告状,自己会跪多少天的地板,就不给予考虑了。最重要的是赶紧“预定”这位心爱的少女,不让她逃跑,从此不再回来自己的身边。 过了一阵子,贝拉才从手中的玉玺移开目光。 “……你这是在干什么?” “哦哦,这是我们这里的习俗。既然贝拉小姐拿了我的定情信物,就不能反悔哦。就算是反悔,也要亲自把东西还给当事人才可以。绝对要这么做。就算是关乎到世界存亡的事情,也要亲自过来哦。” “……” 贝拉愣了许久,似乎没有想到对方会这么的回答。也不怕自己带着玉玺跑掉,转手卖给别人……她记得这个是恒黎皇朝相等于圣斯西耶诺大陆的皇冠的东西,绝对不是什么可以用来当定情信物的事物——哪有人拿自己的皇冠送给爱人的。 然后,她闭上了眼睛,好像在内心下了什么决心一般,慢慢的重新睁开眼。随后,她随手将玉玺别在腰间。这位魔导师恢复成原本那个自信无比的少女,她抬起一只手,手指放在因为她的举动,露出略为惊讶表情的黎宗下巴,然后说道: “……黎宗你才是,这三年间,敢反悔移情别恋的话就等着被我追杀到世界的尽头吧。” 脸庞染上绯红的少女对皇帝嫣然一笑,然后转身,一手拿着女巫尖顶帽,另一只一手挥别身后的众人潇洒离去。 *** 幕间 “我……朕该不会失恋了吧。总觉得心里空空的。” 琅琊对于皇帝这番自言自语,顿时感到无言。 但是,尽职尽责的这名金刀护卫还是从自己怀中取出了一样事物,开口道: “皇上,小的这里有那位名叫般若的法术士给予的图纸,说想要代转交给皇上。顺便提了一句,说她为皇上和长夜伯的战斗维持小世界和使用救命用的【转移】,十分辛苦。” “……朕是被要挟了吗?不愧是朕心仪之人的后辈,同样胆大包天啊。” 皇帝苦笑,接过图纸摊开。 “这是——” 皇帝小小惊讶了一下。因为对方给的是一张圣斯西耶诺大陆的地图。这份地图自然的价值不是什么贵重之物,只要花费些力气就能从商人那边得到。但如果送出这件事物的是拥有骇人实力的人物呢?那样又变成变相暗示着什么,又会被别人如何曲解其中的含义。这样也太不谨慎了。 皇帝内心如此想着,然后注意到这张普普通通的地图上,重点标注了一个小点。 上面写着卡耶罗都市,莉莉娜.章海儿之墓几个字。 “……” “那位小姐还说过,地图以后还给卡耶罗都市的塔米就可以了。” 看见皇帝愣住的神情,琅琊进行补充。 “拿救过朕的命的恩情,换来的要求竟然就这点事?” 而这份愕然的心情过去之后,黎宗呢喃: “……朕对性情坦荡之人不讨厌呢。” 对方应该是知道了朝廷重臣没有得到皇帝圣旨,不得离开京都的事情吧。而本身也没有迟钝到了,不会明白自己送一张异域的地图给恒黎皇朝的皇帝其中的含义。 既然地图是要还的话,那就—— “传朕旨意,准备船只以及使者团,出海与异域珈西亚王国缔结平等的邦交。负责之人……就兵部尚书吧。” “臣……” 章掖有些犹豫踏前一步,内心疑惑为什么皇帝会要与异域王国有所联系。而且这项外交职务还会落到自己的手上,于情于理都不该由兵部而是礼部负责。等老人家想加以询问的时候,只听见负着双手的皇帝继续说道: “爱卿这趟旅程,顺带与女婿孙女一起去探望一下爱女的永眠之地吧。朕恩准了。” 兵部尚书一怔,慢慢合上了嘴巴。他才想起这期间时常来探访欣儿的般若,最后一日离开前,嘴角上带着笑容的绿发少女口中“相信我这样做,莉莉娜能够真正的了却心愿吧”的话语其中的含义。那时候自己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现在—— 章掖底下了头作揖,行为是对眼前皇帝的恭敬,但同时也是在对不再这里的绿发少女表达了感激。 “臣,遵旨。” 第四卷终话:回归的信物 “那个,我又回来了。” 在皇帝和群臣送别下,时隔不到一个星期,般若带着有些不好意思的神情再度光临章府,被请到大厅上端坐,前来迎接她的是欢天喜地的欣儿以及莉莉娜美丽的那对双胞胎表妹。 除了确实是带着探望同伴的女儿心情才来到此地,但此时的般若是因为心中突然浮现一个疑问,才赶来恒黎大陆证实一件事情。回去圣斯西耶诺,卡耶罗都市一个人静下来之后,她感到疑惑的是——为什么前两次的自己,在接收了来自于受惠者的物品或者感谢之后,当即会回到原本的世界。 一次是接受恩格村民的感谢,莫名其妙的把村子的宝藏都带回地球。而另一次是米洛丽斯敞开心房,表达愿意接受自己的保护,白光便在之后降临,自己与皇女一起回到了原来的世界。 而这两次的时间点太过碰巧。 第一次是恩格村的宝藏,第二次是米洛丽斯本人,都跟着自己返回了地球。 为了避免自己无端端的把人带走,般若小心翼翼地从委托自己一起去恒黎大陆一趟的贝拉那里讨要报酬,但似乎不管用,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因为不确定两个不同世界的时间流动会与之前两次一样,还是产生了变化。不想让家里的皇女不安,想要尽快回去的般若来章府试试自己的猜想。 “欣儿,请问你身上有什么东西是……嗯,不大重要的,可以……唔……我知道这很奇怪但是……” 因为对象是一名年幼的女孩,觉得自己像勒索小孩的坏大人,般若支支吾吾起来。 善解人意的女孩却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 心有灵犀般,欣儿立刻解下来了头上绣着金线的白色发带。然后,她站起身,把发带放在般若都手里: “般若姐姐,我知道姐姐为我们一家很努力的事情了。也替我治好了病。真的很谢谢你。” “——” “以后般若姐姐拿着这条发带来找我的话,欣儿会答应你一件事情。无论如何怎么样的事情都可以。” 虽然不大可能有那一天的到来,天真浪漫的孩子所许出的诺言,她也没有拒绝这份心意的意思。 即使对方说得很认真,她也没有往心里去。 般若微笑着摸着欣儿的头,点头说道: “谢谢啦。” 这时,白光开始在上方闪烁,般若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松了口气。然后,为了不将他人卷入自己回归原来世界的光芒中,般若随即站起身,离开了章府族厅,进入院子的中央与所有人保持距离。 意识到般若似乎即将离开,一旁的章掖这时开口挽留: “难得来到了府上,不要在此做客几天后再走吗?许多人士也想见见你。” “不了。” 般若笑着摇头,向章家的家主,双胞胎姐妹,欣儿,还有倚靠着柱子站立的阳挥手。 “——我家里还有人等着呢。” 无孔不入的一束光芒落下,在人们的注目下,带走了绿发少女的身影。 *** 锅里的奇异的光芒,仿佛要让人卷入其中的漩涡居然能真正的带走一个人。这件事简直前所未闻。在那个人的身影完全消失以后,米洛丽斯的蔚蓝瞳孔深处出现了些微落寞的色彩,眼帘低垂起来。 (般若阁下走了。) 眼神盯着刚才人还在的位置,然后抬起目光,环视空旷旷的屋子——孤身一人的时候,一切都显得无比安静,就像自己呆了三年多的那个地下室里一样的气氛。蓝发皇女纯洁无暇的脸庞露出略显寂寞的表情,心中仿佛出现了空白的碎片。 皇女静静伫立了一阵子之后,转过身去,想要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等待那人归来——因为对方说过,很快就会回来了。她深信不已,也没有去碰触桌上的餐点,哪怕已经有些饿了。因为自己想要和那个人一起享用这个自来到地球后的第一顿早饭,作为生活全新的开始。 但是,她才刚刚转过身去,还未迈出步伐的时候。 米洛丽斯的身后便出现了强烈的光芒。 “!!” 皇女发现,那阵光芒是来自于那个煮着香粥的锅子。 然后—— 周遭的事物,连同意识都陷入了纯白的世界。但是很快的如潮水般消退了。 “米洛……丽斯?” 般若的声音在尚未转过身的她脑后响起。等皇女面露惊讶的转身,看见那个拯救过自己的人的面孔时,内心的空白之处便被各类情感组成的颜色填满了。虽然色彩斑斓,心情非常复杂,但比起空白真的好上太多。 “现在,时间过去了多久了?如果让你等太久,真的……非常抱歉,让你担心了,米洛丽斯。” 不知为何手里拿着一条发带的对方露出了愧疚而担忧的脸色,焦急的确认时间,有没有让自己等得太久。 听到般若语带慌张,一股脑吐露出来、关切自己的话语,让米洛丽斯感到自己方才的丝丝担忧,如同被暴露在晨光下的雪花,全然被消融得一干二净。 当米洛丽斯的面孔上最初的惊愕——不对,应该是当光芒降临后浮现的恍惚消失后,凝视着眼前的绿发少女,她慢慢的将双手放在心跳快起来的胸口上,脸上浮现了灿烂的幸福笑容,然后歪头微笑着说道: “欢迎回来,般若阁下。” * * 下一卷:我煮菜的锅,意外煮出来异世界之门?05-圣骑士的信仰 第四卷完结作者感言 大家好,我是木符。 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没想到木符为爱发电,从2021新年开始,发到了如今接近一百万字。 可谓劳模,被白嫖的典型(泪目)。 现在木符也接近了当初的誓言,就是第一本书一定要百万字完结的宏愿。这是第一本木符为所欲为,按照自己的心意写的小说,嗯,好听点叫“纯粹的创作,纯粹的原创小说”,不好听点就叫不符合市场了。 虽然没有签约和相应的收入,但有人在看这本书,也是某种意义上完成了第一个理想。 但是。 人还是要恰饭的嘛。 接下来木符还是会冲着签约赚钱的方向前进。 《我煮菜的锅,意外煮出了异世界之门?》\/《我的锅是异世门》的各位读者且看且珍惜吧,毕竟木符下本书就要专注写爽文类的小说了。再写轻小说,木符就把自己吊起来打! 嗯,现在水字数也水够了。毕竟字数太少,书面可不好显示更新。 那么进入正题。 接下来,请欣赏第五卷《我煮菜的锅,意外煮出了异世界之门?05-圣骑士的信仰》! 各位大可预料一波剧情,说不定木符看着书评就能获得灵感,写多几十章了呢?(滑稽) —— 2021年8月29日 夜晚潜水族的木符 qq群书友:(欢迎来水群,群规也请读一下,为了社会和谐发展~~) 序章 地图 在圣斯西耶诺大陆,当人们看到刻有闪亮的金银色盾牌与犹如镜面光亮的金黄色铠甲,上面精细地绘着的代表光明的金色太阳图形的霎那,他们就会马上明白。 那人是光明神殿的骑士。 相传那个山顶之巅以前作为罪人的流放地,直到六百年前前来救赎罪人的智者祈祷,引起了光明神的“奇迹”,才成立了信仰光明神的教会。 光明神的教义无比的严酷,强调自律,严谨。神职人员提倡世人身怀罪行,所以有了神祗不会轻易的帮助人们这套理论。因此,光明神教会的神职人员不但为虔诚的信徒降下“奇迹”或者“祝福”的次数寥寥无几,威力大部分时候也小得可怜。 在信奉着不同神明的大陆,这无疑是一个异类,同时也是一个巨大弱势。 没有生命女神,亚莲安教会能够治愈伤痛的祷告,也没有火神也是战斗神,阿尔斯坦教会让信徒战斗力增幅的神术,或者主宰贸易的水神也是商会之神,缪瑞斯其保佑商途平安的祝福。大大小小的神祗或多或少,都有吸引信徒的独有奇迹本身。 没错,唯独光明神教会,祭司和主教们引发的“奇迹”,降临的次数可以用寒酸来形容,也因为如此,其势力始终守在塞萨佩斯山脉一带无法往外发展。数百年下来,甚至有被其他教会一点一点蚕食的迹象,不过这只是后话。 骑着昂首阔步的高壮白马,光明神骑士风尘仆仆的跨越了大半个圣斯西耶诺大陆,终于来到了最强冒险者,也是“屠龙者”的发迹地。 ——卡耶罗都市。 通过了都市的大门,一路穿越繁闹的街道,光明神骑士入住了一间旅馆。和颜悦色的骑士露出微笑,点头将马匹交给向他投以崇敬神色的旅馆人员照料之后,那位骑士便进入位于二楼西侧的房间。 而对方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向信仰之神进行祷告。 双膝跪在还算干净的木地板上,位置有阳光洒进的窗口边,光明神骑士那犹如来自东方那最上等丝绸的金色长发,垂在脱去了铠甲之后显露出来白色整洁的衣衫背后。有棱有角的俊美面孔,与想象中盛气凌人的姿态不同,整体带来的是十分柔和的印象。 年轻的骑士虔诚地背诵着光明圣典经文的身姿,是向光明神献出全副身心的祷告者。 假如有旁人在此的话,看到这一幕的他们相信都无一不为对方的信仰之虔诚而感叹。 “——” 这位骑士并非最近才来到这座都市。 而是已经有四年了。 四年前,他被传唤来到了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中。 那一天,所有的教国高层都到场了,并且告知自己一个秘闻。 “将我等的‘神女’带回来吧,这是你的使命。也是我等给予你的密令。” 王国英雄,魔法师中的英杰,消灭火之古龙的屠龙者,击败巫妖王的人物,是光明神传说中口耳相传的“神女”一事。当时的自己还为这个消息感到震撼的时候,高层就下达了命令带回对方,为日渐式微的光明神教会带回昔日的荣光。 因为过于震惊,所以男骑士并没有发现高层们眼中戏谑神色。 那个时候——直到如今也好,光明神骑士都衷心希望,也相信教典中的神女能为衰弱不少的光明神之教会带来新的气象。 “——愿光明照耀我等。” 最后一道祷告词的落下,今天早晨的祈祷结束了。 放下祈祷着握紧的双手,重新站起身来的光明神骑士换上了一件与自身修长身形合衬,较厚的整洁长袍。然后,他来到楼下的马厩中饲养着自己的白马身边,取下挂在马身旁的巨大暗影狼首——也是旅馆员工投以崇敬目光的主要原因。 毕竟,这只暗影狼的不但代表了挑战者的实力,也同样代表一个数量不小的暗影狼狼群被一个人歼灭,周遭村庄因此得以幸免这群魔物的危害。 拎着巨大的狼首,光明神骑士踏出旅馆,走向了卡耶罗都市的正中央,也是最热闹也是这座都市活力来源的区域——冒险者公会所在走去。 途中,微笑回应向自己打招呼的人士,光明神骑士迈步走进这座门庭若市的三层高建筑物,在柜台提交了委托中的巨大狼首之后,便坐在公会大厅内耐心等候自己等待的消息。 这一等,就是从早上,等到了中午,乃至下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光明神骑士依然静心等待。行走在公会大厅的职员与冒险者们对此见怪不怪的态度,显然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目睹这一幕的光景,前者甚至自主的奉上荼水。光明神骑士则是将右手放在胸口上回应对方表达出来的善意。 黄昏的到来让公会大厅慢慢的渲染上了层层让人莫名心安的光影,但具有最强冒险者起源地的卡耶罗都市反而变得更加的热闹起来。周围的光线逐渐昏暗,在第一盏魔法灯开启的时候,一名女性公会职员快步,朝光明神骑士走来。 注意隐藏着眼里的爱心,不让其表现得太明显,她恭敬的开口说道: “艾、艾克斯大人。会长请您过去。” “明白了。” 丝毫没有等候了八个小时以上的烦闷或者怒气,骑士缓缓站起身微笑回应,表达自身的感谢之词。 “万分感谢您的通知。” 保持礼数,履行义务,可说几乎已经绝迹的真正骑士。 这些是公会职员与冒险者这些年来,对这位光明神骑士的评语。 那位女性公会职员,目送着一头金黄色长发的骑士走上位于三楼的公会会长办公室,费尽心力才能忍住不冲上前开口表达自己的倾慕之情,和之前的同事一样落得被温言拒绝的下场。冒险者公会女性们传出了幽幽的叹息。 “唉……” 毕竟,这些年来不是没有女性向对方表达了爱意,却无一被光明神骑士不能有婚配拒绝,连冒险者组队的邀请也一一礼貌的回绝。时间一长,这里的人们就认识了这么一位连冒险者都不是,名为艾克斯的、奇特的骑士,除了少数狂热的人,大多都识趣的不去打扰或者纠缠对方。 “进来吧。” 当艾克斯刚来到了办公室门前,门后就响起了里头的人的声音。刚想要敲门的光明神骑士一愣,但随即说着“失礼了”,打开了厚重的木门,走进这间被擦拭得一尘不染的办公室。 而办公室里面坐着露出苦涩笑容的男人。 身穿精明干练的黑褐色服装,作为此处冒险者公会会长的高瘦男人坐在办公桌前,背部靠着的墙壁上挂有一具巨大的龙骨大弓与箭筒——那是其作为紫金阶别冒险者期间,活跃的进行活动的凭证。此处的公会会长——塔米注视着走进来的光明神骑士,看到艾克斯脸上表露出有些不可置信的神色之后,不由得挑了挑眉。 “咣当。” 而顺手带上了门,光明神骑士姿态优雅从容的站在办公室中央。 艾克斯在抬头看见对方表情之后,自主的开口解释道: “不……因为您还是第一次这么快的允准在下的会面许可。所以感到些许惊讶了。” “哦?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还是说,让你像平时一样,等个四五天再说比较好——听到光明神骑士的回答,塔米更是苦笑不已。 然后,这位会长才缓缓的开口说道: “这四年来,你风雨无阻的在这个公会坐上一整天,一辈子等下去也在所不惜的样子,真的让我束手无策啊。说实话,假如继续这样对待你的话,我都害怕自己会不会有一天被打抱不平的职员和冒险者干掉了。” 光明神骑士不像那些贵族达人一样,住在卡特洛里最好的旅馆,然后等个十天半月之后就会不耐烦,以恶劣的态度对待公会职员,向自己逼问何时能够见面,告知他们般若的所在,大吵大闹起来,最后一一落得被冒险者们痛打一顿后扔出去的下场才甘心。 艾克斯立刻露出了肃然的脸色,发誓似的挺直了背脊,接着以认真的口气回答道: “如果真有那一日,在下会阻止他们并且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想必人们会谅解您的立场。毕竟,这件事是在下为难在先。” 看吧,正是因为对方如此彬彬有礼。 才让这些年来自己都有在欺负对方的感觉,无法强硬的把对方驱出这个城市。 “还是一如既往的认真,不对,应该说是死板么……算了。” 塔米最后无声的叹了口气,接着拿起鹅毛笔,然后在在羊皮纸上以简约的线条在上面画了什么,停笔之后将之卷起。 “这个拿去吧。这是你应得的。” “这是?” 艾克斯困惑的神色,但还是抬起手,接下抛来的卷纸。 此时,塔米的脸色浮现严肃的神色,说道: “你苦苦要求的,般若她最有可能逗留的地方。也是这几年来,你一直为公会办事的报酬。” 自己从一开始完全是抱着要光明神骑士知难而退的心态,打发对方去找小猫,派送信件等杂碎的任务,后期更是换到剿灭山匪,护送被刺客盯上的证人,消灭强大魔物,这位骑士都任劳任怨的完成了。 比起其他抱着同样目的,却坚持不到一个月的请求者—— 无数的人士中,只有骑士坚持了下来。 换句话说,对方的真诚的性格,让他改变了主意,透露出般若隐居之地,这个可以被整个圣斯西耶诺大陆势力视为最高机密的消息。 “这——万分感谢!塔米大人。” 光明神骑士看到了地图,面露出喜色的抬起头。 然后,他收敛了脸色的欢喜之情,故而认真的开口。 “在下也明白这段时期造成了您的困扰,在下对此感到十分抱歉。但是,寻找神女大人是在下的使命。” “神女……呵呵,让那家伙听到有人这样称呼自己,真期待她会露出怎么样的表情来。” “塔米大人,请问这是何意?” “自言自语罢了,好了,快走吧。我已经在那个地方的魔像登入过你的信息了,直接进去是没问题,也不会被攻击。所以你就别在我这里碍眼了。” (魔像?) 看见这位公会会长没有留下客人的意思,纵然怀有疑问,艾克斯也没有继续打扰对方的意愿——况且,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着自己完成。于是,光明神骑士点头,以干净利落的姿态行礼致意。他眼前的这位公会会长也没有起身相送,只是不耐的摆了摆手。 “失陪了。” 只见,艾克斯打开身后的门扉,居然罕见的忘了关上门,就快步离开了办公室,往楼下迈步而去。可见那件事对他来说意义有多么的重大。而光明神骑士本身也完全没有去怀疑对方给自己的地图真假,仿佛对方给他的方向是地狱的尽头,自己也会毅然前往。 一路上,冒险者与职员们诧异光明神骑士此刻急色匆匆的身姿,但还是打了招呼。 光明神骑士也一如既往的,以完美的礼节回应他们。 “乍看下与世无争的人。其实是想要的事物太过于与众不同……吗?” 过了一会儿,塔米喃喃自语的站起身。 他来到了窗边,伸出左手揪开红色的窗帘,居高临下地透过玻璃,看着落阳余辉中快速步出公会大门的光明骑士身影,从细小的眼缝中闪过精明的锐利色彩。 塔米自言自语起来: “按照我原本的想法,除非本人同意,否则任何人都别想要从我这里撬开般若的所在。但刚从恒黎大陆回来,我发现那家伙实在和这个世界有点脱节了,还是别让她呆在山洞中太久比较好。反正,见不见那个骑士是她的选择。” 对于暴露同伴的住所,塔米是完全没有罪恶感的。 毕竟,对方在巫妖事件中还欠着自己人情,并且,自己还用四年的时间验证了那位光明神骑士的性情。至于,那个光明神骑士背后的教会,要找般若的目的就不在他负责范围内了。 (不过啊——) 自己还真有点期待骑士目光灼灼地看着般若,称呼“神女大人”的时候,对方会露出怎么样的表情。 想到这里,塔米的嘴角浮现了笑容。 刚从恒黎大陆回来不过半年的塔米慢慢的转过身去,处理从恒黎大陆回来之后,堆积如山的公务。 第一话:今日,光明神骑士来到了神女的隐居之地 01 男人正在沐浴。 肌肉与骨骼棱角分明,身躯的线条并不显得浮夸也具有力量感。而挂在那人的胸口处,胸肌的部分有一个即使是沐浴也不愿意——或者是,脑袋连想都没想过,要将之脱下的念头都没有浮现的某样物件。 自这个东西出现在他身上以后,不论在那边的世界,刘耀都会下意识地带在身上,形影不离。 ——那是一条红色宝石的项链。 宝石的周围是材质不明的金属,由圆锥形的尖刺在边缘处缠绕,银白色的项链串起中间的血红宝石, 充满尖刺,任何世界上的人都不愿意佩戴的诡异饰品,却被男人当作珍宝——不,不对,应该说是身体的一部分所珍惜着。哪怕本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 缓缓的关上沐浴花洒,男人——刘耀拿起一旁的毛巾擦干身子,走出房间穿上家里平常穿的衣物之后,来到了楼下。这些年来作为独居者,原本除了自己以外不会有第二人存在的、安静的家里,迎来了一位住客,而有了新的气息。 “早安,刘耀先生。” “啊啊,米洛丽斯,早上好。” 原本在厨房内忙碌的一个倩影探出上半身来,束成长马尾的蓝色长发在背后摇摆,刘海下那仿佛苍穹碎片的碧蓝眼瞳闪烁着神采,开口向走下楼梯的刘耀问候。至今这位少女来到这个家已经有一个星期的时间,逐渐掌握了这个国家的语言,这无疑是难能可贵的一件事,也彰显了对方的优秀。 毕竟—— 对方是来自异世界的皇女,这个事实并不会改变。 “呐呐呐,刘耀你醒啦?” 除此之外,客厅上还有一个茶褐色短发的女性百般无赖的坐在沙发上,双臂大幅张开摆在沙发背座上。对方以背部弯曲、头后仰视他人的姿态向他搭话: “请多多疼爱我们的米洛丽斯啊,刘耀。别什么都让米洛丽斯做,自己成为一个好吃懒做的人哦——啊,顺便也疼爱一下我吧,你就不要整天看到我就露出‘你又怎么来了’的脸色,那个‘又’字,可是很伤女人心的。” “姑且解释一句,我们家的用餐准备和家务是轮流制的,我认为这是思维成熟的人愿意共同维护一个家的节操与特质。而且……” 说到这里,刘耀一顿。 “如果感到伤心的话,就不要天天跑到别人的家里来吃饭啊。” “那个,怎么说呢,我就是喜欢你没心没肺的样子嘛,嘻嘻。所以得空就情不自禁的过来一趟了。” 沙发上的女人,也是刘耀大学时期同学的雯丽咧嘴而笑,露出笑容。 自从发现被刘耀主张是表妹的少女和对方住在一起之后,雯丽就时常不请自来的串门,活生生的像是监视他没有犯下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来,甚至还曾经莫名其妙的大喊“夜晚忍不住的话就冲着我来吧!别对米洛丽斯下手!”在刘耀施以手刀制裁之后,对方才乖了一点。 刚刚来到厨房,想要接手帮忙米洛丽斯的刘耀听到这句话,随即一愣,然后惊异的转身看向了雯丽。 “等等,雯丽……你,这是在跟我告白吗?” 连刘耀身旁的米洛丽斯也停下了清洗锅具的动作,轻轻的屏住了呼吸。皇女一双蔚蓝色的双眼紧张的来回看着两人,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感想。也因此,原本充斥着各类声响的整个客厅与开放式的厨房顿时一静。 在这样的寂静中,雯丽利落的转过身,让下巴靠在沙发背上,歪了歪头说道: “唔,这句话像告白吗?那么,如果是告白的话,那刘耀你要接受吗?” “哪有用反问来回答告白的。” “那么你回答我啊。” “不正经。” 本人完全没有意思到自己的话对一个单身人士来说,代表了什么。刘耀细微的摇头叹气,省得当自己认真考虑的时候反而被对方调侃——他作为男人的自尊心无法承受这样的伤害。那么,能做的一件事只有以下了。 (无视无视。) 然后,厨房里仿佛恢复了正常的流动。但是,米洛丽斯还在偷偷观察身旁男人发反应。 而她看不到对方在意刚才事情的痕迹。 “……” 米洛丽斯轻呼出口气,连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但感觉到自己紧绷的心恢复了正常,手上原本有些僵硬的动作恢复了原本的优雅。她转移视线,脑后秀发束起马尾轻轻摇晃着。 而差点造成气氛尴尬起来的当事人雯丽则是完全没有不自在的意思。若无其事的耸了耸肩膀之后,她边摇晃着沙发外的纤细双腿,边开口说道: “我就跟米洛丽斯你说了吧,刘耀他有点视线恐惧感,熟人还好,但要很多人同时间直勾勾地盯着他看,或者抛出他从来没想过的问题,还让他没有提前准备讲稿的话,他的反应就会很好笑的哦。马上自闭了那样。” 雯丽笑着说道: “他这个人的习惯是自己会想到很多。不管负面或者正面的都会去思考,然后整个人就变得消极起来了。” “……那是正常人的反应,不是每个人像你随口就能说出一个小时的访谈内容出来,或者问题出现时,不经思考就冲过去想要把问题解决。” “哎呀呀,那种事随便吧。” 听见刘耀的叹息,雯丽摆了摆手。 “我要说的是,人家女孩子可是漂洋过海来到这里生活,刘耀可要多关心一下米洛丽斯啊。别当一个大木头,要多多体贴人家女孩子才行。” “……正是因为如此,我不是让你自由进出在这个家了吗,雯丽?” 考虑到米洛丽斯是女生,刘耀想到对方或许会有难以开口的某些事情,或者需要某些同性代劳购买的物品,所以他才会不制止雯丽随意的进出自己的家里,并且这期间包吃。自己目的,或许应该说,刘耀寄望着雯丽能教导一些自己不方便或者疏忽遗忘的社会知识。 但是说实话,他现在对于自己的这个决定有点后悔了。 刘耀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学同学,感觉到额头痛了起来。但事已至此,这个世界也没有后悔药的这种东西。而在刘耀打开已经散发着香味的炖菜锅盖时,雯丽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话,完全没有注意到突然愣在原地的对方。 “刘耀你自己说的不算数啦,米洛丽斯,你的感觉怎么样?住在这里的感想。” “感谢吗?” 面对突然抛来的话题,皇女抬起端丽十分的脸庞。雪白无瑕的肌肤搭配穿着淡黄色长裙的纤细轻盈身躯,皇家的气质也无法被身上朴素的围裙掩盖半分。而被两人注视,似乎的不假思索的,米洛丽斯语气坚定。 “我觉得,刘耀先生很照顾我哦。而且……” “唔,小妹妹你就别向着他了。我们女性要站在同一阵线才行。” 此时,打断皇女话语的雯丽已经偷偷的跑到餐桌上。上面摆好了今天刘耀家在早餐,分别是三碟分量刚刚好的、香喷喷的蛋炒饭,已经热好并装盘的罐头红烧肉,现在只等着最后一道炖菜了,从份量来看,显然是打算吃到午餐,晚餐再炒些菜和煮白饭就算解决今天的三餐。 刘耀家的日常并没有家里多了一两双碗筷就截然不同起来。 日子还是和平常一样的节奏。 真的要说的话,那只是住处比起单身的时候,多了一种叫做“家”的气息。 而刘耀和米洛丽斯现在不过是在清洗着锅具与切菜垫板,然后就可以吃饭了。毕竟前者奉行着干净整洁的家居风格,属于煮好菜之后就马上清洁干净的类型,后者也毫无异议的跟随。 她拿起筷子,不等其他人一起,就偷夹起了一块热乎乎的罐头红烧肉。当腮帮子鼓得涨涨,美味的咀嚼着的时候,她声音含糊不清的继续说着。 “刘耀你放心好了。我也不是白吃你家的饭的。不管sm,萌,萝莉,御姐,这些年轻人都懂的东西,我都会手把手教给米洛丽斯的!” “……斐丽你还是回去吧。” 雯丽万万没想到,自己在下一秒就会得到了家主人的驱客令吧。 闻言,她顿了一下。 当瞪大眼睛看向了对方,发现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之后,雯丽才发出惊叫。 “哎——?!” “哎什么哎,快走。” “等等,我现在才要吃饭,别赶我走——喂!你这个厨房狂人!这也太坏了吧!” “这碟炒饭……还有烧肉拿去,椅子也借你。” 突然强硬起来的家主人,让雯丽一脸讶异,不知所措起来。而想要求情也来不及,双手就被快步走过来的对方强硬的放上了装着炒饭和红烧肉的盘子,然后人被半推半请的情况下送出了大门。 “完全莫名其妙!臭刘耀!” 不留情面的锁上了家大门之后,刘耀浑然不理会门外的人的叫嚣,反而快步的拉上落地窗的窗帘,阻拦外面的窥视进来的任何一丝可能性。然后,他才松了一口气一般,沉默的站在原地思考什么。 “……” 目睹了那个意料之外的一幕,微微瞪大眼睛的米洛丽斯踌躇了一下。过一会儿,滥蓝发皇女最后还是鼓起勇气,放下手中的事物,转身向着刘耀。 米洛丽斯的语气轻柔,一双仿佛纯净天空的双眸注视着男人,婉顺的询问: “刘耀先生,为什么要拒于雯丽小姐在门外呢?请问可不可以允许雯丽小姐在这个家吃完这顿饭呢?还是说,你有什么不得已这么做的理由?” “……差不多吧。” 刘耀点了点头,然后正当他刚向开口解释下去的时候。 “你给我等着!我下次还会回来的——呜哇,炒饭真香!” 门外传来了雯丽那犹如电视剧里被打败的反派宣言。胸襟异常旷阔的女性也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真的坐在刘耀放在门外的椅子,悠然自得地吃起饭来。而且,自然得不像是第一次发生的事情那般。 “……米洛丽斯。” “什么事呢?刘耀先生。” “我回来以后,记得提醒我先让她反省个五分钟后才放她进来吃饭,最近她太得意忘形了。” 在米洛丽斯的眼神下,刘耀头上青筋跳动,感到自己心中的一丝愧疚感都消失了。在米洛丽斯露出疑惑的视线下,花费了大力气赶走了嘴里咀嚼着一块肉的客人的刘耀叹了口气,神色复杂的转过身来,无奈的说出自己仓促送客的事实。 “赶她离开,是因为我们今天的一道菜没了。” 刘耀跨步走向厨房的方向,口里说出在旁人耳里完全风马牛不相及的答案。 (该不会是。) 而米洛丽斯心中一动。原本就察觉到对方不会无缘无故做出赶走客人这种事来的皇女,脑袋已经浮现了刘耀这番举动的原因,但心中的讶异反而变得更多了。她的视线顺着刘耀把窝盖拿起来的手移动,站在一旁的米洛丽斯也得以发现锅子里面出现的变化。 因为。 锅里的炖菜汤,已经变成了一种七彩色的谜样粘稠物。 和之前三次一样,眼前这个散发着光彩、顺时针逆转的事物,正是异世界“圣斯西耶诺大陆”的入口。 刘耀眉头深深皱起。他在慢慢的意识到自己烹饪食物时,打开锅子的时候有几率会出现谜样粘稠物,因此,刘耀已经尽量减少做菜的次数和做出提取锅盖的动作了。不过,或许是最近都没有再发生这样的事情,自己刚才疏忽了一下,谜样粘稠物就爽快的出现。 这样的事态不由得让人认真思索,其中的契机是什么,还是谜样粘稠物会不顾场合和时间,甚至烹饪者,只要是他拿起锅盖就会随机触发传送机制。 “刘耀先生,这就是和之前一样,通往圣斯西耶诺大陆……不,应该说是我的世界的传送通道吗?” “嗯。应该错不了的。除了那个以外,我想不出其他的可能性。” 刘耀沉吟了一下,但没多久就有了决断。 “我先去那里圣斯西耶诺大陆一趟,按照前几次的经验来看,应该很快就回来。” 毕竟,自己无从反抗眼前的事物,而使用魔法摧毁的话带来的不确定性巨大,而且还有在这个世界暴露自身异常的可能性行,后果不堪设想。 “家里就拜托你了,米洛丽斯。” “明白了,我在这里等您回来。” 淑静的蓝发少女说道: “请您慢走。” 米洛丽斯完全没有要返回故乡的意愿,或者说,对她来说故乡已经没有了思念的人,也失去了回去的意义。而愿意为她担心、难过与欢乐的人,只剩下了眼前这一位奇妙的人。 (这里才是我的栖身之所。) 她如是心想。 而她上一次从刘耀的口中得知了,对方是把友人孩子找回来的事件才召唤他过去。虽然多了一番波折,但总算有惊无险的回来了。而回来的时候,般若的手里的发带就是友人孩子的礼物。对方说着叫做“欣儿”孩子想要报答自己的童真,脸上还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虽然米洛丽斯的直觉认为整个事情不可能像刘耀那样简单,毕竟需要屠龙者帮助的事实,怎么会简单呢?但她能够感觉到对方十分重视与圣斯西耶诺大陆人们的这份情谊。 即使如此,米洛丽斯依然不清楚对方一去会遭遇什么样的事情。 但为了不让对方抱着负担的心情离开。 因此,米洛丽斯控制自己的情绪,不露出一脸担心的表情。 第二话:今日,光明神骑士来到了神女的隐居之地 02 “【拟形】、【质体操作】” 伴随短咒的咏唱,周围的大气轰然一震,只见黑色的雾气从刘耀的脚底下升腾而起,包围了全身。大约在四秒钟的时间过去之后,随着翻滚的黑色雾气消散,一位脑后随意地扎着一条细长马尾的绿发少女出现了,纤细身上穿着一身暗色、充满奇幻观感的冒险者服装。如此的装扮虽然在这个世界十分的新奇,但换在圣斯西耶诺大陆那边,却无一人敢小瞧那套服装所代表的意义的重量。 那正是屠龙者,般若的美丽面孔与凌然身姿。 而看到对方那个自己所熟悉的、英姿飒爽的女性容貌与翡翠般剔透的绿色双瞳。米洛丽斯不禁愣神了一下,但在对方注意到异状之前,她回过神来,一如既往是那个端庄尔懂事的托雷斯皇女。 “我走了。” “嗯。” 身姿绰约的蓝发少女,双手自然交叉放在围裙的前方下摆处,端丽的面容露出微笑道别。 视线从米洛丽斯身上移开,绿发少女伸出手,手指碰触锅里的谜样粘稠物。 接着一道炫目的亮光,带走了蓝发皇女眼前之人的身影。 “……” 而少女安静的站在原地,耐心等待对方的归来。 ***** 珈西亚王国北方,四面环山的恩格村,建立在偌大天然山洞之中的圣地。 出现在魔法阵中央的是,是少女般若。 两个世界的传送比起第一次的剧烈程度,简直平稳得让人感觉不到异常,而带有魔力的空气,新鲜的树林自然气味,让般若怀念的深吸了一口气。外面清凉的微风吹过脸颊,拂过脑后的青丝,般若全身的细胞仿佛得到地球没有的能量的补充,身躯放松下来。 然后,她才注意到站在村子圣地入口处有一道人影。 高耸的天然洞口处的人影,在中午阳光的照射下,拖曳处长长的影子。 年纪二十五上下,身穿布满银纹的金色铠甲的骑士。刚踏上圣地外头长长阶梯的对方站在入口处愣神的看着她。 (这次是不认识的人啊……) 仔细观察力之后,般若从铠甲上的金银纹路上。发现那居然是周遭国家十分罕见的、光明神之教会的标志。虽然般若也没有实际上亲眼见过光明神的信徒,更不用说更加稀少的光明神骑士了,但她刚穿越到这个世界、在冒险者时代时,就恶补过各种常识,所以才会在这时候认了出来。无论如何,按照以往的经验,对方就是召唤自己的人没错了。 见对方不过来,般若的想法十分简单,便是自己过去。 “那边的光明神骑士。” 然后,她一边行走一边注视着男骑士那英俊得让人妒嫉的面孔,语气随意的开口说着: “你来这个地方见我是有什么事吗?像是传说中的怪物奇袭,国家叛乱,自己或亲属孩子被拐了?” “——神女大人!” “咦啊?!” 当般若靠近他不到十步外的距离时候,突然间泪流满面的光明神骑士跪下的举动,无法克制激动心情般微微颤抖的声音让般若吓了一跳。她不由得倒退了一步,一时间不敢过于靠近对方。 “哭、哭了?!” 这人是什么情况?般若惊疑的看着对方。 “你这个人到底怎么了?” “回禀神女大人。” 那位光明神骑士才回答自己的回答: “来自在下的塞萨佩斯山脉的城市,魔物的侵扰虽然有,比起过往几十年已经属于较轻微的情况,未发生魔物灾害。近日的周遭国家非常和平。在下将生命奉献给了光明神,宣誓此生不娶,而且成为骑士前也没有孩子。出身是孤儿而被教会领养,所以不存在着血缘的亲人,自然也没有亲人丢失了孩子。” 而看见骑士没有进步一步的举动,情绪也得到控制,般若才止住后退的步伐,但还是面露警戒的往后看向对方。而这个时候,难掩惊疑的般若心中有了不妙的预感。 “神、神女——谁呀?” “正是般若大人。” 脸上充满泪痕的光明神骑士无比认真地回答道,让般若有种面对雯丽——牛头不对马嘴,说话不在一个频率上的既视感,原本精神气爽的感觉迅速消退,她的头又开始痛了起来。 “你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了吗?” “不会错的,般若大人正是光明神教会的神女。在下能肯定。” “证据呢?” “在下亲眼看到了,您奇迹的降临。” 看见光明神骑士的表情与听见对方这番言语,般若哑口无言,准确来说,应该是困惑不已。就目前来说,如果有人突然冒出来说自己的某个教会的神女,任何一个人都会目瞪口呆吧。能够立即接受他人灌输过来的事物的人,不是社会经验太少,就是人老心不老的中二病晚期,需要接受治疗。 般若双手叉腰,叹了口气。 然后,面露无奈的她说道: “我说,你……该不会是寻我开心的吧。不,说到底,我不明白为什么连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都会让门——唔,看来又不能说了呢。” 般若嘴角抽搐,打算反驳对方是时候,她的喉咙忽然间有什么卡住似的的表情。付出了少许代价的般若露出厌烦的神色,深吸了几口气之后,她避重就轻的询问自己关心的事物,尝试厘清事情。 “首先,起码要我告诉说你的名字……而身份没错的话,你是光明神神殿的骑士,我应该没说错吧?” “是的,在下乃光明神教国的骑士。” 光明神骑士恭敬的低着头,仿佛没有得到眼前人的允准,擅自直视对方是一种亵渎。 “而般若大人呼唤在下‘艾克斯’即可。” “好的,艾克斯,请抬起头来吧。” 英俊无比的面容映入眼帘,让般若的心理有些不平衡了起来,悄悄埋怨上天的偏爱。 然而,她表面上不动声色的继续询问: “下一个问题,你怎么找到我的?” 这也说般若抱有的疑惑之一,毕竟知道她的传送地点——虽然大部分时候被认为是在这里隐居的人寥寥无几。如果是对方是从自己不知道的人口中得知这个地点的话,她打算加强村子的防卫措施,提高村子外面魔像的认知处理模块,降低登记者的权限了。 “是卡耶罗都市冒险者公会会长,塔米大人引见了在下。” 而光明神骑士的答案让般若咬牙切齿了一下,嘀咕起来: “塔米那个家伙……那么,你为什么在这里呢?” “为了寻找神女大人您。” “我不是问这个……算了,换个问题,为什么要找我呢?” “光明神主教大人们命令在下,前来寻找神女大人,让光明神教会重返荣光。” 即使般若没有使用【流变的金瞳】来验证对方是否谎言谎言,艾克斯没有撒谎的神色,几乎都知而必答。 般若犹豫了起来,抱胸抿嘴思索。按照她的设想每当自己被召唤而来完成了愿望,得到了对方给予的报酬,自己就会被传送回去。所以,这一次就是要振兴一个有些衰退的教会吗? “……你先让我一个人想一想。” 般若双手抱胸,来回踱步思考。 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有教国的光明神骑士找上门来,但自己家里的锅每一次都会回应这个世界的人的期待,把她带来异世界这点本来就十分离奇。如果自己能是这个恩格村的魔神的话,远在天边的教国自古以来都挂着自己的肖像画也不稀奇。 “……” 大约五分钟之后,在光明神骑士的视线下,皱紧眉头的般若才停止踱步,伫立在原地上。深知振兴一个势力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按照之前完成了祈愿后才能回到地球的先例,她有种预感这次的事件会十分耗时。 按照自己这种完美主义者,尽善尽美的性格,即使是最简单的事情也会用不少时间来完成。 况且,就算自己达成了以上的条件,但如何才算是振兴教会这根本就是十分主观的一件事情。 然而,不完成的话,自己又恐怕会被困在这个世界很长的时间。 (无论如何,我还是要先去光明神教会那里看看。之后再做打算了。) 起初来到异世界的时候,在这里想破脑袋也得不到答案的事情,让般若学会该先行动起来的时候就放弃犹豫。 而且,这次被召唤而来,没有急迫的需要自己来解决的事情。 就这点而言,似乎不是一件坏事。 “我明白了。” 般若结束思索,抬起脑袋望向对方。 “我就陪你去塞萨佩斯山脉——光明神教国那里一趟吧。” *** “艾克斯,我们不用魔法,就骑马返回光明神教会那里吧。虽然会花多一些时间,但我想好好看看周围的风景。” “在下谨遵神女大人旨意。” 回想起来,明明自己所在是旷阔无比的异世界天地,自己却从始至终都在忙碌拯救国家,拯救皇女,拯救国王,没有真正的享受过一段旅程。 般若建议先回到卡耶罗都市那里,购买了一匹强壮的黑马。 而此刻的般若,在人们眼中俨然是黑发黑眼的美少女身姿。 原本想要便会自己最初的身姿“刘耀”的样貌来行动,但她想了想,自己从恩格村的祭司那里获得的、能够不以魔神的样子而是人类的姿态出现在普通人的面前的人形外貌,如果自己表现得迫不及待地脱离这样的形象的话,难免会让人觉得自己太过薄情寡义或者不知感恩了。但是,如何以全圣斯西耶诺大陆的人们都熟悉的“屠龙者”般若的样貌行走又会有些不方便。 在略作思量之后,般若维持了从祭司那里得来的样貌和性别,使用了【拟形】让广为人知的眼瞳颜色和发色产生了变化,脑后细长的马尾不见,换成了齐肩发型。她顺带也换了一身服装。 为了掩盖胸口处的项链,般若胸口原本装备的鳞甲换成了弧形的护甲——那是般若为了避免鳞甲损坏,之前准备的备用装备。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而她在护甲背后装嵌上了古龙的逆鳞之后,炎之加护便覆盖整个身躯。棕褐色的地龙皮短袖衣袍露出了白皙的双臂,然后腰部系着同样是魔法物品的蛮猿腰带,搭配着暗色的阿拉克尼丝长裤与黑泽龟鳄皮制短靴。这些都是自从被冒险者同伴赠送或者自己心血来潮的去冒险者公会的铁匠铺定制以后,从来没有穿过的装备。 如今的般若有十足的自信,除非是熟人,否则就算拿着画像站在她的面前对比也好,他人也肯定认不出来。大变样的自己已经无限的降低自己在旅途期间被认出的风险。 “在下明白了您不愿意暴露身份的想法,那么,在下又该如何称呼您呢?” “唔……让我想想。” 仿佛印证了她的想法般,在没有使用认知模糊魔法的前提下,人来人往的卡耶罗都市街道上,至今都没有被认出来的般若,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一件事请。 而黑发的般若她若有所思的点头。 就目前来讲,在不想暴露身份的前提下,自己‘般若’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是万万不能用了,那么,而原本世界地球刘耀本名也因为“限制”而无法说出口,更别说让人称呼自己了。况且,这样的名字也在圣斯西耶诺大陆也显得颇为格格不入。 在思索了一阵子之后,般若——不,重新想好了新名字的黑发少女开口说道: “……从今天起,艾克斯你就叫我‘耀’(shine)吧。嗯,直接称呼我的名字,不用大人,不用先……小姐,也不用尊称‘阁下’等等。” “在下明白了,遵从你的意志。耀。” 对于自己的话语完全的招办,艾克斯不像其他人一样会保持被内心认为是上位者的尊重,拒绝服从这个在这个世界的人们眼里大不敬的事情。然而,正是死板的样子这一点比起其他人来说更加的麻烦。 不过,也多亏如此,对方才不假思索的同意让人多花费十天以上的时间绕道而行吧。 耀瞥视了身旁骑马同行的光明神骑士一眼,然后重新看向手中的地图。在对方没有其他意见的情况下,她已经规划好了这次的路线。 她们会经过两座沿海城市,三座内陆的城镇,与几个因特产或者美景享誉的村子,并非从大量商、旅人通行最快抵达塞萨佩斯山脉的主要道路,而是从卡耶罗都市启程,往值得一游的地方绕路骑行。 用了十天的时间后,她与艾克斯抵达了城市面貌与风味都与普遍上所见识过的城市都全然不同的加贝尔都市。以数十米高的树木建成的森之镇,每间房屋都是由百年以上的雪杉木建成。 这是旅行的第一站。 作为珈西亚王国境内着名的湖边城镇,以盛产一种叫做加贝鲑的肥美鱼类闻名,当地的每个人都有一手烧烤的本领与秘方。 虚心请教了秘方与想用了美味的加倍鲑大套餐之后,她们也路过了各个异国的城市。 阿赛纳塔兰,花之镇。收集并出产着全圣斯西耶诺大陆的花种,这里的蜂蜜也非常有名,是畅销品。因为靠近加贝尔都市的关系,许多人也专门买这里的蜂蜜回去做蜜汁烤鱼,或者诱捕月亮熊。 娜莫莱丝,巨石之乡。许多的房屋都在由巨岩雕凿出来,紧靠山岩巨石,盛产稀有矿石的地方,连冒险者最为之疯狂的矿石,比如紫金和秘银,也是有一半从这里采掘出来的。 潘多拉,星星之都。天文学异常的流行,观象台处处耸立,许多轰动大陆的预言便是从这个都市流传出去。 尼加尔大瀑布。因为河道上的一道灰岩断崖,导致将近两百米的落差,丰沛的水气升腾,观赏过此景的旅人无不会美丽的彩虹震撼,虽然说要观察这个景象要付出一身被水花淋湿的代价。 然后是斯利文丽,海神之珠。 “——” 被喻为度假的天堂,在这里人们得以站在白色的沙滩上,以卷起白花花的碧蓝海洋为背景,欣赏全白奇异的城堡,连建立在城堡周围的海边城镇也全然都是白色为主题。或许因为这里是绕远路的旅途最后一站的关系,这也是她们停留最久的地方。 耀脱下了能在水面上行走的魔法短靴,行走在沙滩上,任由清凉的海水漫过脚踝,卷走脚趾间的雪白细沙。她的双手插在上衣的口袋中,闭上双眼,仰头沉浸在海风与海浪带来的宁静感。 “耀。” 一路跟在后面,从不催促逗留时光的光明神骑士忽然开口呼唤。 这位身形挺拔,容貌几乎可以与高等精灵相较的、英俊异常的光明神骑士静静的注视着耀的背影。这段时间停留在这里的时候,对方甚至成为海边形成了一道风景线,让周围的人们你慕名而来,就为了看一眼艾克斯这个罕见的光明神骑士。 “你非常开心呢。” 被对方如是说道,耀愣神了一下。 她张开眼睛,转头看向身后的艾克斯,思索对方的意思。但是,近日已经摸清这位光明神骑士性格的耀很快反应过来,知道这不过是对方纯粹的观感而已,于是,她点了点头应和。 “可能吧,毕竟之前都非常的……唔,忙碌。” 金色长发披散在肩膀上的光明神骑士寡言少语的听着。 “而且,那时候我又有英雄,屠龙者,各种形象包裹,就算经过了这些地方也根本没有机会好好走进来看看。自从来到这里异世界之后,一直都有总打怪升级的感觉……啊,后半句请艾克斯你无视。” 她们正好赶上了旅游的旺季,到处都人潮汹涌。不断有商贩前来跟她们推销什么,即使不买,对方也会热情的介绍当地风土人情。而耀会选择一半的时间在人群中享受喧闹繁华,一半的时间独处静静的欣赏周围的风景。 而没有人催促自己前进的世界,让耀难得放松了下来。 “想起来,在冒险者时代活跃的时候,我并没有踏出珈西亚王国的范围呢。所以不能算作真正的冒险过,像我的同伴一样去异地窥觊未知,探索世界。而在成名之后,如果不使用认知妨碍魔法走在街上,就会被人立刻认出来瞬间被包围得水泄不通。但是,使用认知魔法的话,又无法和人普通的交流。” 与对方的旅程十分的惬意,放松心情的耀难得向光明神骑士说出了自己的内心话语。 她本来就是一个不常说话的人,没有必要的时候就会不发表任何意见,但是在谈论理想的时候又会兴致昂扬。这点她也有自觉。 心情会如此的放松,导致自己和光明神骑士说这些,大部分是因为不必在意这个世界的人们会因为她的话语联想到什么而给予自己建议吧,毕竟,他们连问题的根源是什么也不清楚,更不用说给予建议了。毕竟,她想要的是一个倾听者,而不是建议。因她内心只相信路是自己走出来的,也不需要他人告诉自己努力,毕竟他人的建议再多,自己也只有一个。每个人的话都去认真聆听的话,自己恐怕早已经迷失了方向。 要知道,社会使用金钱,地位,辈分等事物,让不上进的人们愈发的弱化。虽然人人也可以用那些让自己变得强大,但这是他们的竞争者或者管理者所不愿意看到的。他们会附上严苛的条件,而自己只能去克服、跨越那些障碍,让卑劣的人们消失在自己眼前。而这个过程十分的不容易,特别是在保持初心,背负他人期待的情况下。 自己越来越紧绷的神经,在如今得到了彻底放松的机会。 耀吐出口气,连自己都忘了她向光明神骑士倾述了什么。 她只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非常的愉快,所有的烦恼清空,压力得到释放。 “谢谢让我选择了一段没有被压力和事物追赶的旅程,而你呢?先不说教会的事情,你内心渴望的是什么?” “在下……” 艾克斯在她的注视下,闭上眼睛思考答案。 而重新睁开那双黄金般的双眸之后,艾克斯露出了少许的动摇,但口里依旧回复一个耀她毫不意外的,甚至可以说是模范的答案。 “在下的愿望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光明神重返荣光。这是在下作为光明神骑士的唯一愿望,仅此而已。” “那好吧。” 毕竟人各有志,她也不会让人去思考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毕竟,思考本身就是很累的一件事请,更不用说帮别人思考了。也因此,一个人大部分时间注定只能站在自己的角度思考,如果处处去顾虑他人的话,那么除了变得从这个社会脱节,也只有传说中的圣人才能够做到这一点了。 第三话:今日,光明神骑士来到了神女的隐居之地 03 耀也不去在意,也不会去追问别人的事情。 在抬起双手,伸展了手臂之后,她呼出口气。 “反正沿途的风景我也看得差不多了,我觉得这一段旅行就在此告一段落比较好。” 耀知道自己不可能一辈子游玩下去,而且如果能早完成请求回到地球上也好,毕竟谁都不能保证那边的时间会定格在自己离开的一瞬间。但让人放松享受的旅程即将结束,还是不禁让人有些失落感就是了。 “我们出发吧。” 耀的脸上露出那个重新带着坚定神色,一旦决定好目的地,那么再留恋一个地方,就算疲惫万分,她也会迈出脚步前行。 而看着重新穿上魔法短靴的黑发少女。后头的光明神骑士并没有遗漏她脸上一闪而过带着少许遗憾的神色。在思虑了一阵子之后,他叫住了已经翻身上马,等他一起启程的对方。 “耀!” “?” “要现在前往塞萨佩斯山脉的话。在下建议有一条可以更快抵达的路线。” 骑在黑马上的对耀看过来以后,完美的骑士以不急不徐的语调说道: “那是位于两国交界处的山脉,以险峻的山势闻名,路途相当的艰辛,但行进的方向正确的话,不但能节约时间,路上的风格更是无比伦比的壮丽。不知你意下如何?” “哦?” 耀惊讶对方会如此建议,但这种事情根本没有什么好考虑的,毕竟熟悉当地的光明神骑士都这么说了,她也没有理由要照着固定的路线前行。因此,她笑了一下,接受艾克斯的好意。 “既然你都建议了……那好,我们走吧。” ** 两人旋即骑马离开充满海港风情、熙攘的城市,进入丘陵地带,横越散发着草的芳香的草原,然后往森林的深处而去。 而接下来长达两个月的路线尾端,周围的景象渐渐变成陡峭的山坡,寸草不生的高原地带。因为氧气稀薄,周围的植被愈发的稀少起来。 耀和艾克斯的胯下分别骑着黑鬃骏马与身下的通体雪白的宝马,经过了天然岩石形成的狭窄桥梁,下面是厚重的云层,如此人烟罕至的场景被她们两位探访者独占的感觉,刺激着探索的心情。这才是真正的冒险者吧。 寒风犹如利刃刮在脸颊与肌肤上,颇为刺目的白雪终年覆盖在高耸入云的山峰上,按艾克斯所说,光明神教会就处于这座几乎与世隔绝的山脉中部, 即使有一堆的手段能在意外发生时,拯救自己与同行者,但余光看到看到马蹄上那滚落到万丈山崖里去的石头,然后望见山崖下不见其底的云雾笼罩的时候,就算是屠龙者也不禁露出紧张的神情。 即使如此,没错,即使如此。 在如此的壮丽景观面前,挑战未知所带来的震撼与兴奋感还是占了上风。 “呼——” 呼出的气体变成淡淡的白色雾气。 以视线的高度,除了身旁的圣骑士以外便没有其他人的存在,广阔的世界景色尽入眼底,而这样的风景正在人们耳里“哒哒,哒哒哒!”的马蹄声中,迅速飞驰而过。 “哈哈哈。” 两人的马匹都被施加了强化魔法,驰马疾如电的翻山越岭,体验绝无可能在林间超高速驾驭马匹移动的快感,耀发出满足的笑声,难掩兴奋地嘴角勾起,催促身旁的同伴。 “怎么样,要再快一点吗?艾克斯。” “好兴致。” 蓝色天空中的太阳的照耀下,光明神骑士的铠甲熠熠生辉,艾克斯瞥了一眼过来,却也让马匹进一步加速。 “耀你平常也是这样进行旅程的吗?” “没有哦。” 打从内心感到的愉快,让耀不去顾忌一旁的光明神骑士的目光,脸上浮现了笑容。即使骑乘马匹快奔的时候,她说话也不怕咬到舌头,毕竟为两只马匹都施加了“平稳”、“风之加护”等等的魔法,现在的它们就如履平地在山岭间化为两道影子驰奔。 浩荡天地为耀的灵魂带来的解放感。这份感情仿佛也传递到了她身下的马匹上,拥有深棕鬓毛的黑马卯足全力地奔跑,发出响亮的嘶叫。 “虽然我很久以前就想要这样旅行了,这还是我第一次可以放松心情地跋山涉水,真正的展开冒险之旅。” 耀露出爽朗的笑容,肩长的发丝随着寒风剧烈飘扬。 然后,她反问罕见会问自己感想的光明神骑士。 “艾克斯你呢?这个路线可是你推荐的。应该已经来了很多次了吧?” “这怎么可能。” 温文儒雅的光明神骑士摇头。 “只有在筛选光明神骑士的时候,才会让骑士候补们在这条被称为‘天路’的险峻路线进行试炼。这一次因为有你魔法的帮助,这躺行程是有史以来最为轻松了。如果都是这么舒适的旅程,光明神候补骑士们肯定会举起双手双脚,高高兴兴参加每年一次的选拔的。” “原来如此。还是第一次听说过这件事。” 耀点了点头,旋即建议道: “那……叫他们雇佣一个像我一样厉害的魔导师吧。虽然说我好像晋升到了‘魔英’的级别了。我这种程度的报酬可一点也不能少。” “那恐怕要让他们失望了。” 耀半开玩笑的打趣,被光明神骑士认真的应答。 如今,她们已经跨过了数不清的无人地区,越过无数的冰湖以及光秃秃的岩石山脉。 而耀拍了拍正在驰骋的马匹脖子,让它慢下来,然后她看向手中地图描绘的路线。 一会儿之后,她不大肯定地沉吟道: “嗯……大概还有三里路吗?” “是的。很近了。” 艾克斯也驱马来到耀的身旁,给予肯定的说道: “这里已经是教国的中部地带,很快就能抵达教会,雅拉格纳。也是光明神六百年前显现奇迹之地……在下的家乡。” 闻言,耀点了点头,把地图回收进身后的背包。 “那好,在马背上颠簸了这么久,你我也应该进城好好的休息一阵子了。但是……” “但是?” 拥有远超越人类的视力与听力的她,发现了什么,边握紧缰绳边指向了南北方的山腰处。 “那边的村子好像遭遇了麻烦。能和我过去一下吗?” *** “快、快!” 乡村正面临巨大的危机。 这个从响彻天空的预警钟声,村民们惊慌失措的步伐,恐慌的神情,以及连家里值钱的物品都来不及拿,就匆忙的拉着小孩或者老人的手,跟着前方的村长指示行动就可以看出来。 村民们身上穿着为了抵御寒冷,往充满补丁的简陋衣服里塞制了干草而显得蓬蓬肥硕。即使行动略为不便,他们还是拼尽全力的携带着年迈的亲人与孩子,布鞋奋力的踩在铺着沙石的路面上,对于后头传来的异响声感到毛骨悚然,却一次都不敢回头看的奔跑着。 这一次大举入侵村子的魔物的智慧不低,无声无息的就完成了围合,将猎物人类赶到一块,根本没有给予他们分散逃亡山脉森林深处的机会。村子外围的粗木栏杆仿佛大人手中的小木枝般脆弱,被魔物狠狠的一甩手臂,整片栏杆就变得支离破碎。 “快点前往村子中央,撑到骑士大人到来!” 老村长气喘吁吁,拄着拐杖奔跑的时候,心里焦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嘴上虽然说着鼓舞的话语,但内心里他知道这一次的情形到底有多么危急。 (来不及了。) 即使已经敲响了村子中央的警钟,负责管理这个村子的光明神骑士绝对无法及时抵达这里。 况且—— 在这等数量的魔物面前,即使是携带着仆从赶来,如果不是带着同为骑士的战斗力前来,孤身一人的光明神骑士能否战胜魔物这点,依然是希望渺茫。 环视挤在建立村子中央、瑟瑟发抖的村民们,老村长咬牙努力不吐出悲叹,但是表情出卖了他。 “村长!” “村长,我们该怎么办?” 周围的村民不断的看着村子的智者,希望对方能给予指示。但从老村长惨白的脸色看来,让他们意识到情况已经凶多吉少。他们只能握紧彼此的手,安静的等待奇迹的降临。 而不等他们思索活下去的办法,魔物的巨大吼叫声打断了他们的思考。 几道巨大的身影横冲直撞,轻而易举的摧毁了村民利用木板搭建的栖身之所,往居民们集中的地方聚拢。 人们也终于看见了狩猎他们的魔物的身姿。 银白的魔物以前肢行走,木屋被庞大的身躯一撞就变得支离破碎。大地在因为非人的重量而微微晃动,它们所经过的道路都留下了巨大的脚印。高大的白皮毛猿类魔物从尖利留下唾沫,充血的眼睛望着前方已经放弃抵抗的人类。 “——” 村子中央的村民们被绝望的气氛感染,在周围一共七只的魔物,它们张开充满尖利牙齿的嘴巴,其中一只猿类魔物再也忍受不住,仿佛要抓取桶中的零食般向人类伸出了一只手臂。村民们预感自己凄惨的死亡而纷纷闭上了眼睛的时候—— “‘天空的怀抱,如同太阳照耀所有人等,不离不弃的理’——【光耀的守护】” 金色的光明驱散了死亡预感带来的酷寒,并且随着温暖降临的还有护罩,猿类魔物的手指碰到光明神骑士施展的护罩时,指尖就冒出炽热的火花,立刻发出刺疼的吼叫,连连后退。 “那是……” 村民们看见,从天而降的光明神骑士抽出长剑,绽放黄金般的光芒,站着护罩的前面决意守护他们的姿态,让人们屏住了呼吸。 还有伴随着光明神骑士出现的,还有黑发的少女——耀。 “嗯?这是——” 双脚轻飘飘的落地之后,她发出了惊疑声,正确的叫出了在珈西亚王国中,只存在于冒险者公会图鉴中的魔物的名称。 “雪猿怪?” 前方是没见过的猿猴型的魔物,身高三米左右。 不被厚实的甲壳包裹全身要害的“甲猿”不同,眼前的魔物没有岩石般的坚硬甲壳,而是通体雪白的毛发,狰狞的脸部诡异的蔓延着蓝与红的纹路,短小的腿部与庞大的手臂与身体相比之下,显得无比的怪异,然而—— 这种魔物的力量与灵敏程度,而且十分的残暴狡诈,是实打实的强大的冒险者才能应对的魔物而视团体的数量,想要委托冒险者讨伐这类魔物的话,任务的级别还能向上调整。 “灭了吧。” “‘一视同仁的善良,才是真正的良善。’在下欣然遵循你对村民所怀有的善意行动。” 很快有了判断的耀如此呢喃,抬起了手臂要将这种被判定有害的魔物讨伐。一旁的英俊骑士亦点头附和。 两人对视一眼,当即决定消灭这些害人的魔物。 “吼吼吼!!!” 看见魔法的光辉亮起,被烫伤手指而稍微后退一下的那只雪猿怪当即以惊人的速度,重新冲了过来。庞大的身躯与惊人的速度,再加上全身刀枪不入的茂密白毛,对“秘银”阶别的冒险者来说确实有点棘手。 以雪猿怪的智慧,它决定先解决发出危险光辉的人类少女。 皮糙肉厚着称的猿类魔物高举起双臂,以轰杀大地的姿势,想要使用与生俱来的怪力将眼前可恶的人类敲成肉饼——也正因为如此,忽视了一旁光明神骑士导致它成为了第一个死亡的魔物。 耀看见,身旁的光明神骑士第一次拔剑的景象。 随着雪亮的长剑出鞘,艾克斯几乎是同时冲上前,原本温文儒雅的眼神变得冷漠。看见到俯下身子、犹如箭矢飞身上前的骑士,雪猿怪不屑一顾一般,抬起的一只手臂就是横扫。而光明神骑士猛踹地面,往左边躲开了硕大的手臂。在数秒内穿越六七米距离的艾克斯来到了雪猿怪的脚边,接着斜向挥出了长剑,在其大腿上划出了深深的血痕。 “吼——!!” 吃疼受伤的雪猿怪踉跄了一步。 它慌张的挥下另一只手想要拍死光明神骑士。然而下一秒,攻击却再次挥空了——魔物的攻击依然被光明神骑士冷静而精准的避开,仓皇的攻击还导致它失去了平衡。并且,已经移动,来到完全相反位置的艾克斯没有放过这个机会。那只雪猿怪还在寻找它眼中小小人类的踪影的时候,刀光剑影便将它笼罩。 僵硬得于金属不分上下的毛发,与骑士剑碰撞的时候,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即使如此,附加了神圣力量的长剑还是在魔物身上留下了大小不一的伤口。 变得遍体鳞伤的雪猿怪发出愤怒的吼叫,焦急的原地旋转想要找到敏捷移动的骑士身影,但也彻底失去的平衡,不小心摔落在地上。艾克斯手中剑便使出闪电般突刺,终于能够接近魔物的要害处。 银白色的长剑此刻染上了金黄的光辉,剑身拖曳黄金般光芒,突破了雪猿怪胸口坚硬的银色长毛的防御。当光明神骑士抽出刺中魔物心脏的长剑抽出时,所有村民因为他高超的武艺而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魔物剩下六只。 “——” 浓烈的血腥刺激魔物残暴的天性, 而在这时候,它们感觉到了从耀身上传来的战栗感。 艾克斯利己感觉到了雪猿怪的异常,在解决了第一只魔物以后,便用力的往后跳跃去,重新回到耀的身旁。 暴怒的雪猿怪群长嚎,接着群体喷出的冰雪寒霜。但即使是比起三十年前那场大雪灾来得严酷的低温、仿佛能够冻结人们灵魂的冲击,却无法撼动突然出现的绿色光罩半分,淡蓝色的雪霜放射状的向外扩散,雪尘蒙蔽了视线。 下一刻,雪尘中就冲出了一道金银色的身影。 是艾克斯。 而毫发无伤的骑士背后,是防御成功的淡绿色护罩,里头的黑发少女与村民们。 十米的距离,艾克斯发挥了骑士的职责,拖住最靠近人群的两只雪猿怪。他没有贸然的攻击,而是在挥舞双臂的雪猿怪恐怖的臂力下游走骚扰,打断魔物群的攻击节奏,让魔法使用者拥有时间来咏唱魔法——前提是对方真的需要咏唱的时间。 “【火球】” 耀的魔法完全省略了咏唱的一步,对付魔物只需要短咏魔法名称,往最初级的魔法里填充了难以置信的魔力,引发比中级魔法还要来得强大的威力。 她面无表情的挥下手臂,便有不下十个火球射向远处的雪猿怪,注意着不让威力冲击波摧毁寥寥无几的完好房屋,一边将魔物炸成肉块。听闻到同类在热焰中传出的哀嚎并且逐渐失去生息,与光明神骑士战斗的雪猿怪发出吼叫,用力的往地面捶打,传来大地震动的重低音。 而光明神骑士被迫与发狂的魔物拉开距离。大幅度的后跃,艾克斯将剑举在身前,站着不远处警戒雪猿怪的举动。 然而,映入人们眼帘的是,凶悍无比的雪猿怪逃跑——这种不可思议的景象。艾克斯没有追击雪猿怪的想法,而是在两只雪猿怪转身逃跑的时候,他挺拔身躯,抖掉了剑上的血液,然后收剑入鞘,双眼默默的看着耀使用魔法将剩下的两只魔物点燃,使其消逝在火焰中。 等魔物在爆散的火焰死亡,留下一地黑色的痕迹之后,光明神骑士转过身,视线越过消灭了十分危险的魔物,神色却十分平淡的耀。艾克斯的目光放在张大嘴巴的村民们身上的时候,脸上露出和睦的温暖微笑,说道: “大家没事吧?” 因为目睹超出人们想象力的景象,茫然的雪山村民们在骑士的询问下,终于找回言语能力。 霎那间,他们的嘴里发出盛大的欢呼。 “赢、赢了!!” “我们活下来了!!” “一、一分钟都不用就消灭了雪猿怪群,好强大。” 然后,当魔物那让人喘不过起的微压消失之后,人们终于看清了艾克斯的脸孔,然后发出比刚才更高分贝的声音。 “艾克斯大人!” “光明神在上,大人您终于回来了!” 然后,在保护他们的魔法护罩解开的瞬间,村民们就冲到了光明神骑士的周围,倾诉他们的话语。 “您走了以后,新来的骑士大人很少理会我们和周围的村子。” “魔物也多了起来。” 不小心被众人忽略,甚至被情绪激动的人群挤到外围的耀远远的站着一旁,看着村民们向他表达感谢,一边吃惊于艾克斯的人望,一边回想光明神骑士华丽的剑术,自己的魔法是不是过于平淡无奇了,才会导致这样的落差。 “大姐姐。” 与注意力都在光明神骑士身上的大人们不一样,靠近耀的小孩子们眼里闪烁着憧憬的光辉。在耀疑惑的目光下,他们露出有些脏纷纷的笑脸,彼此看了一眼来确定开口的时机,然后一齐朝她露出微笑,齐声说道: “““谢谢你救了大家。””” “……” 看着被围在中间的艾克斯正在履行神职人员的职责,一一回应光明神信徒的不安,以神典中的语录安抚他们。耀也没有去打扰对方的打算,准备当个透明人站在一旁就好。只是,她开始思考下次要不要用华丽一点的魔法的时候,小孩子们的齐声道谢,打断了她的想法。 耀觉得在天真无邪的笑容下,自己刚才的魔法帅不帅气都无关紧要了。 她缓缓的抬起了一只手,在孩子紧张而期待的视线中,摸了摸最靠近自己的一个孩子的头发,微笑说道: “不客气。” 第四话:塞萨佩斯山脉中,智者成立的光明神教国 01 光明神教国的首都是建立依靠一座山峦的城市。 由白雪点缀的褐色山峰顶点是金黄色的教会宫殿,然后繁华的建筑物都围绕着那座雄伟的山峰建设,在教外墙二十米高的宏伟石砌墙外,形成了一个绝大部分由具有斜度的街道组成的城市。 城市远看与金光灿灿的教会宫殿完美结合在一起,向下延伸覆盖了半座山的建筑群,形成了另类的山巅,是圣斯西耶诺大陆最神秘的城市之一。 据说是最靠近太阳的地势与位置,更加的靠近光明神,能够事半功倍地学习神祗的教义。 告别了路途经过的村子村民——顺便帮忙清理周围的魔物,免得被雪猿怪的血吸引过来,他们也不拿讨伐雪猿怪群的战利品而是留给村民们当作重建村子的资金。然后,耀和艾克斯启程,用了不到三天的时间就来到了与身处的这个山脉同样名字的这座城市。 塞萨佩斯。 “耀,虽然在下很想带你去见主教大人们,但未经许可,任何人都不可以靠近教会半步,这是铁律……抱歉了。” 一进入塞萨佩斯——或者说,在人潮比较拥挤的城外区域时,和耀并肩骑乘马匹的艾克斯马上就被认出来了。然后在艾克斯被渐渐聚集而来的人群围观搭话的时候,耀再一次体验作为透明人的角色。她都已经快要习惯了。 (果然,人帅就是受欢迎。颜值就是正义。) 她心里如是想。 但是同时,耀也衷心认为自己改头换面是对的,要不然自己被认出来的话,她和艾克斯原本就有些寸步难行的处境会变得更糟,没有人来开路就根本别想离开的程度。 实际上,哪怕眼瞳与发色不同,耀也下意思的忽略了许多人因她的容貌而感叹惊艳的神情,或者说在身为“般若”的时候就已经习惯了这件事。所以才会没有注意到这件事,反而说因为隐瞒了盛名,身旁有史以来出现了一位能够吸引其他人目光、容貌称得上超凡入圣的人物。不过,这些也只是后话。 而与耀的想象不同的是,进城之后,艾克斯并没有把她带进教会,而是来到了一间靠近教会高墙的一间不算简陋但也不算高级,由一位老人家经营的旅馆,付款长期定下了一间房间。 “所以这段时间我就住在这边吗?” “是的。因为在下要得到会面的许可,通报你到来的事情可能需要几天的时间……在下会尽快的获得教会允准的。” 听见光明神骑士如此说道,虽然感到有些诧异,但耀还是点了点头。 “嗯,不必在意。艾克斯你去忙吧。” “感谢你的理解。请让在下先行通报,相信各位主教大人很快就会与你见面的。” 在大约十七八岁,双手互握作祈祷状的旅馆少女店员双眼发光的眼神下,艾克斯带着歉意退出去了。 “……” 伴随关上的门撞上挂在门口处的铃铛,因光明神骑士的离去响起清脆的铃声后,艾克斯的身影从旅馆的窗户处消失。伴随着外面那人们激动与热情的招呼声渐渐远去,一直维持着从容表情的耀呼出了口气。 在对方耀眼的身姿附近,她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不只是来自周围人们好奇的目光,还有女性们的敌视,后者让耀很是无奈。走在那位光明神骑士的身边,她感觉自己快要被周围女性的视线刺成筛子了。耀也只能努力的无视那些视线。 因此当对方那灿烂的光环离开以后,耀便觉得浑身轻松了起来,转身想要找个地方坐下。 “耀大人!” “唔?” 但还没真正的让紧绷的身躯放松下来。下一刻,旅馆女孩突然踏步上前。对方传来的是十分软糯的可爱声音。耀转头望去,女孩笑容满面的样子让她的心里有些不安。即使如此,耀还是保持礼貌,露出带着善意的笑容。 “不必我称呼大人,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了。” “那好,我就叫你耀小姐。可以吗?” 不愧是服务业者,女孩从善如流的答道: 毕竟还没有熟悉到彼此直呼姓名的名字,所以说过了一次之后,对方还是要加上一个礼貌上的称呼是正常的,耀也不会介意太多。重点是,对方有怎么样的打算。 “请让我带你到你的房间吧。” “咦,等等!” 对方十分热情而极具气势,也不等耀到底答不答应,就伸出双手拉着没带行李的耀上楼。一切发生的太快,耀就稀里糊涂的跟着对方的脚步来到楼上。当她们在楼梯转角处的第一间房的门前时,女孩停下脚步,然后掏出一大串钥匙,快速的拿起正确的钥匙打开房门,然后转身推着惊疑不定的耀进门,才松开自己的双手。 在获得教国高层召见的这期间……起码今晚,自己要入住的房间映入眼帘。 四面木制的墙壁,擦得干干净净的亮棕色地板,右边摆放着白色床单与枕头的床铺,然后后床头旁的一个小柜子。整体十分的干净整洁,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木头的香气味道。房间虽然简单朴素但一点尘埃也看不见,显然经常有人打扫房间。而木头的窗户敞开,外面的白光洋溢照料整个室间。 嘎吱。 而在耀环视房间的摆设的时候,带她来到这里的女孩忽然锁上了她身后的门。 “!!” 这让耀反应过来。而在她面露惊讶的表情,转过身时,穿着围裙旅馆,洗得发白但给人干净清爽印象、灰色长裙衣服的女孩快速的走过来。被对方的气势压倒,耀下意识的向左边倒退,指导靠着墙壁再也无法后退。 然后,绑着双马尾的这位少女猛然间抬起了手臂,撑住墙壁,一下子把耀能够逃离她身边的区域给封锁起来。 (壁咚?!) 事到如今,耀怀疑对方要对自己不利了。而原因……只要自己回想一下,一路上艾克斯受各年龄层女性包围欢迎的程度,与走在对方身边的自己被她们敌视的场景,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可以,请问耀小姐你一个问题吗?” 在对方肃然的眼神。耀点了点头,从女孩身上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情感。她决定,一有什么不对就马上跳窗逃离,宁愿睡街上也不想被卷入光明神骑士的桃色纷争中。想到这里,耀就感觉没什么好怕的了,注视着对方的眼睛。 “请问,耀小姐……你是艾克斯大人的、的——” 在她的注视下,原本气势如虹的女孩泄气了一样,腼腆地低下头,一时间吞吞吐吐的说不出话来。最后,女孩还是鼓起勇气,抬起头来开口吐出了从刚才开始就强烈刺激着自己好奇心的已闻: “请问你是艾克斯大人的爱人吗?” “绝对不是。” 耀以木然的表情回答了。 “是、是吗?” “千真万确。” 耀原以为会露出放心或者不信的表情,没想到对方却是更加接近遗憾的反应。这让以为旅馆女孩是艾克斯那争风吃醋的倾慕者一员的耀不禁感到疑惑起来。 ——还以为能听到不少故事的,可惜了,旅馆女孩失望的喃喃自语让耀一顿无言。 虽然不想打击对方,但她忍不住再次开口,对露出可惜表情的旅馆女孩澄清。 “我和艾克斯绝对不是那种关系。认识的时间也没有这么长。” 然后,她开口问道: “……但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 “其实并不是只要我这么想,大家也是。” 旅馆女孩放下手臂,自顾自的点头回答: “耀小姐的事情都传遍整个城市了。毕竟,消失四年的艾克斯,带着一个黑发的美女回来的消息还是很有吸引力的。每个人都在传艾克斯大人和那位神秘的黑发少女——耀小姐你坠入了爱河。连我在旅馆内,都听见了这个消息,然后附近也传来许许多多盘子被摔碎的声音。” “……” 这个城市的人们这么闲的吗?我还没踏入这里,消息就传到了这里来,还附带凑合他人姻缘的谣言。 耀在心里面吐槽的时候,女孩继续说下去。 “没想到艾克斯大人将你带来我和外公这里,能够亲眼看看传闻中的你……耀小姐你真的很漂亮。” 下意识忽视旅馆女孩对自己样貌的恭维,耀决定,自己没有事绝对不要出门,提防被艾克斯不知道哪里来的倾慕者背刺。虽然自己有魔法保护,只要不是被圣物刺中就绝对死不了,但当天的感觉肯定糟糕透了。 “……我觉得谣言止于智者是十分值得大家学习的一件事情。” “哎呀,忘了介绍我自己。” 已经被耀盖上有点神经粗糙这个标签的女孩吐了吐舌。 “我是爱丽。耀小姐叫我爱丽就好了。” “好。” 耀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对方的名字,接着开口说道: “那么,爱丽可以介绍我吃饭的地方吗?还是说,这里替住宿的客人有准备餐点。” “有哦。因为住宿费用就包括了餐食了,耀小姐你不用浪费这笔钱的。但是,想要在尝试塞萨佩斯的特色餐点的话,我也能介绍几家不错的餐厅。” “唔。很有魅力的提案,但是——” 耀摇头,笑了笑。 “我最近不想出门。就在这里用餐好了。” 直到风波过去或者消息平静下来,被女孩子背刺的危机降低后,耀才会考虑出门逛逛,而到那个时候,自己很有可能已经被光明神教会召见了。 “没问题!不是我自夸,我爷爷的烤面包可是整个城市最好吃的面包,也是很有名气的。不骗你。爷爷,客人要用餐了。” 下楼的时候,爱丽抬起左手放在嘴巴旁,朝楼下的厨房喊了一声。 刚入座,一位老头子就从厨房哆哆嗦嗦地走了过来,手上端着耀刚才点的烤面包和热汤。手抖得相当的利害,但食物没有倾倒出半点。 “不劳烦你老人家,让我自己来吧。” “我来爷爷。” 虽然作为客人,但让老人家如此服侍自己,耀的内心还是涌出了一阵的罪恶感,忍不住站了起来。 但是,她身旁的爱丽就抢先一步,接下了盘子,然后朝客人露出了天真无邪的笑容,将散发着麦子和肉汤汁香气的餐点轻轻的放在桌上。 接着,爱丽富有活力的原地旋转一圈,双手抱上负手走来的老人家肩膀,脸庞下意识的露出幸福的笑容。 “耀小姐,他是抚养我长大的外公。也是这家旅馆【邂逅】的主人。” “初次见面,爱丽外公。我是耀。” 耀规规矩矩的道了个礼。而慈祥的老人家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然后抬起手轻轻拍了外孙女的头,负手回到厨房了。 “我外公不能说话,耀小姐有什么吩咐的话能叫我,或者我不在的时候,大声一点叫我外公,因为他上了年纪耳朵有点不灵了。敬请见谅。” “没事的。” 耀想了想之后,开口缓缓说道: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爱丽要一起坐下来吗?能聊聊塞萨佩斯的事情,也许也可以向我透露一下艾克斯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之类的?我初来乍到,想要知道这些事。作为报酬……爱丽你想要什么?” “没问题!这些都是小事!” 热情洋溢的女孩答应得飞快,一下子就拉开了椅子坐到了耀的面前,然后迫不急待般的说道: “至于作为回报……” 爱丽的眼睛转了一圈,没有思索多久答案就脱口而出。 “我想要听耀小姐说外面世界的故事就行了!” “故事?” “嗯,没错!因为塞萨佩斯的人们不能离开这个山脉。而耀小姐又是从外面来的,肯定见多识广。” 面对耀有些意外的神情,旅馆女孩双手捧着脸颊,头两侧灰色发色的马尾发丝微微摇晃,眼神里透露自己对于外面世界的向往。要静静的聆听。 而听到爱丽语带恳切的要求,耀也想没想到答应了。虽然不想暴露身份,但作为冒险者拥有的见识,各种引人入胜的事迹简直手到擒来。爱丽发出了一声欢呼,也开始论述塞萨佩斯的历史与带着宗教色彩的神话传说。而她说的基本上和耀之前理解的教国差不多,只是当地人口中描述的信息更加的详细,还带有了一种被称为“信念”的特别情感。 “不好意思啦,因为很少有客人来,我情不自禁的激动了一点……” 耀看着滔滔不绝的爱丽。而被耀如此注视着,大概意识到自己太兴奋了这样下去会吓跑客人的,爱丽低头发出“哎嘿嘿”的笑声害羞的笑了笑,偷瞥耀说道。而耀连忙摆了摆手,以认真的表情说道: “没有没有,我才是要谢谢爱丽你肯跟我讲解这些。要不然出去一问三不知,可糗大了。” 在耀这么说了之后,爱丽才从被对方嫌弃的紧张感中脱离出来,松了口气。 “对了,既然不是恋人。耀小姐你和艾克斯大人是什么关系呀?啊,不告诉我的话也不要紧哦,只是想要知道一下艾克斯大人这些年来去了哪里,毕竟四年前徒然间就离开了塞萨佩斯,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是最近才遇到他的……或者说,是艾克斯找上了我。” 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耀对那莫名其妙的神女称呼避而不谈,剩下的那些就没有什么好避违。 “大概是一起旅游过的、同行者的关系?” “咦?真的是从外面来的……” “?” “啊,我没有其他意思哦,只是觉得耀小姐的样子真不像是外地人呢。” 爱丽慌忙的摇手,担心耀误会自己的意思,解释: “因为,刚来到我们这里的人们,会吐得唏哩呱啦,吃不下饭,头里有人在打仗一样痛,脸色苍白得跟鬼一样哦。” 耀歪了歪头。 ——高原反应吗?就算不是也大概是类似的东西。 从爱丽的描述,她很快立刻想到了这一点,接着耸了耸肩膀。 “这大概是我身体素质比较好吧。所以没有缺氧的情况发生。” “身体……素质?缺氧?” “也就比较强壮的意思。” “原来如此,耀小姐真有学问。不像我脑袋空空的,肯定读过很多书籍。啊,耀小姐不用在意我,我刚才已经吃了,你用餐吧。” 听到对方这么说,耀也开始想用自己的餐点。爱丽接着抿了抿嘴思索起来。 “而关于艾克斯大人是事情嘛……很多很多,毕竟艾克斯大人对于塞萨佩斯的大家来说是名人。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 旅馆女孩盯着不说话的耀,说道: “艾克斯大人十分的温柔。连我们这间旅馆,是在艾克斯大人的帮忙下才能守住的哦。” 听到这个消息,喝着汤的耀感到有些意外的抬起眼眸。而旅馆女孩已经说了下去。 “以前有贵族想要侵占我们这个还算靠近教会的地产,但艾克斯大人帮助了我们。虽然说发生了那件事之后,生意也变少了许多,但这个外公和外婆一起经营、生活相爱的地方终于守住了。” 爱丽的语气有些不甘心与……畏惧不在这里的某一群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她的手悄悄的握紧。 “为了不得罪贵族,邻居减少跟我和爷爷交流,人们也最多进来吃吃饭,但住店就很少了。“不管我怎么说,外公都不肯退休,或者做一些轻一点的活。他总是不肯呢。明明我都说要照顾他了……” “……” 闻言,耀放下了手中的面包,再一次的观察这个老人和外孙女一起经营的旅馆。 地板是时代悠久、被人们出入的痕迹磨得发亮的硬木,连桌子与板凳也被擦得焦糖般的光芒。如此舒适而干净的旅馆,不可能没有人愿意入住。但现在的午餐时间,用餐区却除了自己和爱丽以外,一个人都没有。 之前的她就感觉有些奇怪。毕竟,自己在踏入这一间旅馆的瞬间,就使用魔法感知了。她发现除了自己以外就没有其他住宿的客人了,就算是白天外出也不可能,因为每一间房间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一点私人用品都没有。这实在不正常。 也许这也是艾克斯把自己带到这间旅馆的原因吧,虽然当事人可能是下意识的想要关照一下这家人的生意,或单纯的靠近教会而方便找人。 但对于爱丽和外公来说,许久不见的恩人回来,还带着客人到来,这确实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 深知贵族乃这个世界的毒瘤却又掌握着经济命脉,统治民众的存在。 在这里,绝对大部分的财富都属于国王与贵族,剩下的则由狡猾的商人拿走了,受苦的只有民众。而他们永远无法改变自己被剥削的命运也是事实。阶层固化是没有启蒙教育的世界的通病。 自己又是无法插手改变这个世界运转的形式的“异世界人”,即使论述各种管理知识、意识形态与体系,那也只会徒增他人的困扰,或者制造更大的混乱。总结来说,对处于还算安稳状态的这个世界的人来说,自己不管想要改变什么,短时间都弊大于利,而未来谁也不敢保证。 因此,无法说些什么的耀,也只能注视着女孩,如此说道: “这是间好旅馆。” 反正对自己来说,太过豪华或者处处有人服务的地方反而无所适从。这里有种家的感觉,十分的舒适。 “谢谢称赞。嘿嘿。” 爱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俏丽的脸庞不知为何在耀的注视下染上了红霞。但女孩子很快的挺直背脊,双手要降低热度般一边扇着脸颊,嘴里一边说着。 “话说回来,艾克斯大人那超越种族和人种的英俊,这可是非常少有的。” “嗯,这点确实不可否认。” 耀沉吟一下,然后点头。 自己从一路上众人的反应就能看得出这一点了。 “嗯嗯。相传连精灵都向艾克斯大人告白过哦。但是坚持侍奉光明神的骑士,是不会结婚的。” 说到这里,爱丽扶着一边的脸颊发出陶醉的叹息,有些遗憾的样子。而耀则是有些不置可否。 “那还真是……” 太好了。 最起码,全世界的男人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当耀在内心如此嘀咕时,旅馆门外传来了一位妇女的叫声: “小爱丽在吗?” 而爱丽浑身一颤,立刻站起来朝外面回应: “啊,我在!” “麻烦拿一下我们家昨天预定的面包,孩子的爸要去工作了。” “哦,好的。我来了。” 在听见了门外的叫声,爱丽转身向厨房。 “耀小姐,我失陪一下。” “哪里,你去忙吧。我这边才是麻烦到你了。” “没有没有,我才要谢谢耀小姐肯陪我说话。啊,我先去忙了。” 又差一点打开话匣子——爱丽吐了吐舌,匆匆忙忙走到了厨房。 等自己从重新低下头用餐的耀的视线可触及的范围离开后,爱丽躲在墙壁后面,接着蹲了下来。旅馆女孩一时间也顾不了外公对于自己奇怪的举止疑惑的眼神,双手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颊。 “真的好漂亮,还有贵族礼节……耀小姐应该是公主吧。啊,不是应该,而是肯定是!” 爱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怦然不止。当对方跟着光明神其实走进旅馆的刹那间,那端正无比的容貌与及气质映入眼帘,让爱丽看得失神。那双纯净的黑眸眼睛注视下,她发现即使是女性的自己也抵挡不了对方的魅力,也难怪满大街小巷都会在传闻那件两人相爱的事情——虽然最后本人证实是虚假的。 而耀本人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和托雷斯皇女一起生活,多少影响到了日常的行为举止,一举一动都带有圣斯西耶诺大陆最顶尖的家族所培养出来的皇室风范。在爱丽的心目中,对方即是理想中最温柔也最梦幻的公主。 (啊啊,能和公主殿下一起说话,简直就跟做梦一样。) 从耀身上,爱丽感觉不到贵族那让平民对视都感到恐惧的压迫感,自己感觉到的是十分平易近人却又高贵无比的特别感觉。 (特别是那略为忧郁又坚定的眼神,简直太吸引人,让人忍不住想要去了解对方身上有什么故事了。) 爱丽的内心激动不已。 就这一点而言,想必耀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一下子就俘获了素未谋面的女孩子的芳心,或者说,好奇心。 一想到自己能够和这么一位人物共处一个屋檐下,露出幸福模样的旅馆少女傻笑了起来,直到外面的妇女催促声响起,才慌慌张张的起身工作。 第四点五话:塞萨佩斯山脉中,智者成立的光明神教国 02 光明神教会,第一大殿会议大厅。 拱形穹顶上灰色花岗石描绘着光明神教会创立的神话浮雕,黄金般的墙面布满格子状的壁龛,阳光从穹顶中部的窗口洒入。这座建筑物无疑是塞萨佩斯山脉的大师一生艺术的巅峰之作。而底下呈现圆形的会议厅坐满了光明神教国的高层,十五张奢华的黑云石桌椅都被身穿或金色法袍或黑色审判服的人们占据。 这些一年也不见得会有一次出现在公众目光下,连本身五人以上彼此见面的机会都少之又少,毕竟他们也不是团结一致,而是分成三四人唯一个派系的光明神教国高层今天都聚在了这里。 在肃穆庄严的殿堂中,左下角其中一位教会人员徐徐开口了: “诸位,那位光明神骑士……艾克斯回来了。” “……” 在无人想要开口说话的沉默中,身穿金袍的那人语气平稳的继续说了下去。 “一进城就求见。说是完成了任务,寻找到了那位神女。” “!!” 周围的气氛变得铅块般的凝重,然后再次陷入了沉默。 而这一次就连刚才开口的人都不说话了。 “屠龙者吗……我认为这件事情还无法断言。” 最终,在一个人沉不住气地打破沉默之后,会议厅终于不再死气沉沉,教会的高层纷纷开口。 “人们传着是一位黑发黑眼的少女不是吗?那应该不是屠龙者。” “确实,要说是屠龙者的话还言之过早了。” “但如果是真人对方会魔法,要改变身姿面貌又不是什么难事。” “会不会找错人了。” “正是,全大陆都在寻找的人物怎么可能被一个全无权势的骑士找到。” “还要因为这种可笑的理由把人带回来……屠龙者会答应吗?” 权力者们讨论的声音充斥了整个会议厅,迟迟没有结果。其中一员望向了他们之中最年轻的一员。 “乔治审判长这边的意见呢?” 高层们望向右上角一位身穿黑衣,灰色头发的男士,那也是塞萨佩斯的人们最为常见的发色。被称为乔治的男士灰色长发往后梳起,身材不算魁梧,但也是高挑而长久锻炼过的均匀身躯。加上仿佛无时无刻紧皱的眉头,带着的眼镜也掩饰不了其刀锋般锋利的眼神。铁灰色的眼瞳,使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 “毕竟,当初以‘屠龙者般若肯能是我教神女’借口让那个人消失的提议者,正是乔治审判长你。现在那个人回来了,你就没有什么要表示的么?” “……” 在众多视线投来的压力下,原本一副置身事外的乔治审判长他合上了手中的光明法典。 在十二位主教和审判长的注视下,抬起头的男人口中略为沙哑的嗓音传出。 “相信各位也知道了。今日,塞萨佩斯城门方向爆发出欢呼声,证明那个骑士即使不见了四年还具有如此的声望,他所拥有的那份影响力是超乎预期的,特别是对当权者——掌握教国的我们而言。这可能并不会是好事。” 在众教国高层微微点头的时候,其中一个苍老的金袍主教站起,缓缓开口。 “然而,好在那位骑士忠于我们教会,没有反叛的迹象。各位——” 但还未说完,就有人摇头。 “问题不是忠心与否。而是我们根本没有理由要容忍那个人存在。” “哪怕千分之一的机会,他可能会联合那些愚民们来反对我们。这都是不可容忍的。” “四年前,那些村民一直非议我等,就是因为那个特立独行的骑士所为!” 开口的那个金衣枢机主教,老者瞬间被近十人的质疑声浪淹没,只能神情无奈叹气默默的坐了下来,不再开口。 一开始主持会议,坐在三层席位中最下方,也是地位最崇高的的主教环视了会议厅的众人,继续说道: “没错,只要有一天他对民众宣称对我们管理的教廷失望,就很大可能会分化光明神教会一个新的分教,或者干脆成立一个新的势力。我等绝对不能让这件事情发生。” “……” “乔治审判长,听闻你和那位光明神骑士彼此认识。但即使是挚友,在执行光明神的荣光前也不容有半点犹豫。” 那位教国高层瞥视年轻的审判长。 “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你就负责解决这起事件。” “……” “想必你不会再让我们失望了。” “正是,顺便查清楚,那个骑士带来的少女身份。” “到底是不是屠龙者,是的话就尽快的让对方离开。教国可没有屠龙者能插手的地方。” “……” 其他教国高层纷纷应和,在可能动摇他们利益的事件前,就算是派系的不同,这群貌合神离的人们也会团结起来么。乔治心里如此想道。即使没有教皇的命令。因为最高神——光明神最忠实的仆役,既是太阳本身,便是无时无刻关注着人们的门徒之首。然而,炙热的阳光在这个会议厅里毫无温度。 这里深沉的恶意,算计,欲望,种种负面情绪驱散了光线本应该带给人们的温暖。 而教国高层中,地位排名位于十二位主教之下,又是三大审判长末尾的的乔治.利沃夫别无选择,他只能在众人的视线下如此回答: “……我明白了。” 这句犹如寒冬降临的冷酷语气,在高层的耳中是投降示弱的宣言,同时也代表了这件事会在乔治审判长的主导下告一段落。假如对方事到如今还顽固不灵,想要保住那骑士的话,一个弄不好,他就会落得一个渎职的罪状,到最后失去审判长的身份的同时,还要被自己同僚审判就讽刺了。作为一个这么年轻就能爬到这个位置上的聪明人,相信他会做出一个正确的选择。 这一刻,许多教国高层仿佛解开了身上的负担,会议厅神经紧绷的氛围松懈了下来,在无人理会老态龙钟的主教和年轻审判长的情况下,其余人轻松的进行接下来的会议主题。 “那么,来自东森林的魔物增加,越来越多村庄受害,今年的收取土地税和奉献金将减少一事。” 众人看向桌上会议前放置的羊皮纸,上面记录着各个村子不同程度的损失,蒙受损失的原因有各式各样的,有因匪患导致人员伤亡,畜生被魔物袭击,雪山崩塌淹没村庄。而最为严重的还是魔物的数量激增。人们心里了然,因为三十年前的大雪灾,魔物找不到食物而袭击村庄,然后教国派遣光明神骑士讨伐,但也让魔物的数量减少到了最低点,有能力的骑士,主教和祭司等也损失惨重,会议厅的人们也是在那之后慢慢的爬上了这个位置。 而到了如今,魔物的数量又慢慢的增加了。 “如今各村庄的损害已经逼近那场大雪灾,各位有什么看法。” “能有什么想法。” 有人嗤笑,脸上浮现讽刺的笑容。 “哪怕那些村民不满,他们也要遵守罪人之后终身不许离开山脉这个铁律。自古就是如此。” “……” “有村民死亡了,就提高其他人的税金。交不出足够的税金的话,就拒绝让祭司到他们的村子为死者祷告。他们就会乖乖就范了。” 那人侃侃而谈,口中吐露让民众心寒的无情话语。 “古代的教国也是如此,有村子覆灭,但也有村庄人口增加,然后教国辖下的村子数量都在增加与减少之间徘徊,不断的循环往复。这自然的规律不必我们插手,也不用派光明神骑士。毕竟,我等培养一个骑士的花费可不少,哪里能派去杀那些怎么也杀不完的魔物。” 坐在右侧最下层座位的教国高层开口。 “就这么做吧。” “我们要预计今年动物毛皮、畜生、农作物等税收收入减少。” “要从城市这边取得收支平衡了吗?” “只能这么做了,今年就提高塞萨佩斯各商会和居民的税金,我等的利益不能被丝毫触犯,否则纵容了一次,让教国税收减少,以后要再提高税金的时候,民众便会一直喧闹,而现在这么做的话,他们的不满只是暂时的。” “同意。” “那么,除了增派塞萨佩斯临近的村子,还有盛产矿石和名木的村庄的护卫力量,其余的都保留不变。光明神骑士殿就保留待命吧。” 教国高层们点头,大多数人都认可第一个说话的那人的话语,只有少数保持沉默。 既不安置难民,也不派遣骑士剿灭魔物,而是让教国的村民们自生自灭。以前严酷的律法是建立在那个村庄的恶人好吃懒做,掠夺他人的财富,才会被教会隔绝与不给予任何救济的典故,如今这个做法已经被曲解了。 乔治审判长冷眼旁观,如今的教国已经是一个纸老虎罢了,千疮百孔,被蚕食得干干净净。这些教国高层在这个山脉倒塌的时候,便会离去到国外的豪华宅邸生活,甚至用金钱购买一个领主的职位,根本不理会这个山脉的民众生死。 那位之前站起来为艾克斯的光明神主教无声叹息。 寒冷,饥饿,抢夺,六百年前被智者驱逐的罪恶在这些人们的管理下再次的浮现。 塞萨佩斯的未来到底会变得如何。 这个想法忽然徘徊在少数教国高层的脑海中,有忧心忡忡,有凝重,有冷眼注视这一切。但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都无力改变这会议厅的一切。 也无人理会这些局外人一般的高层,不给予他们插手的机会继续所有人眼中毫无意义的会议。 第五话:塞萨佩斯山脉中,智者成立的光明神教国 03 “算到来,今天已经是第二十天了吧。” 这些天都待在旅馆内不出门的耀喃喃自语。 对于自己还没有得到艾克斯的消息,觉得自己的耐心已经达到极限,耀便不再等光明神骑士的到来。 不管了。 就当这一趟教国之途当作走马看花的休闲之旅了。这是耀的想法,再说她一开始就没有把神女一事当真。就算真的要把这个位置给她,耀也想拒绝。 只是不大确定在骑士本人的意愿下,能不能取消召唤让自己回去了。 要是能的话,她马上就会拉着骑士一起研究让自己回家的办法,也好过在这里无所事事的被动等待。 (算了,想再多也没用。) 只是悠悠闲闲的在这间旅馆中度日的时候,要小心自己不要被卷入了高风险的政治游戏当中。 就在耀沉思的时候,一旁的旅馆少女偷偷注视着她。在今年这段白昼长达二十小时的季节中旬,如今天气比起前几年的酷热已经算好了,但即使如此还是不会让人觉得凉快。一到了晚上又就会冷得半死,不盖被子都不能睡觉。 然而,这就是塞萨佩斯人们的宿命。 对于普通大陆人来说的暖和气温,却是塞萨佩斯人们心目中的恶魔。相比酷热的恶魔,大多数塞萨佩斯人更愿意面对雪风的寒冷。 爱丽一边在内心唉声叹气,一边望向看着窗外景色的耀,对方在大多数时候都若有所思的样子,很少开口说话。但在自己搭话的时候,对方还是会回答的,而且也没有抗拒交流的样子。 于是,隔着店里面木制的粗纹桌子,这位旅馆少女无力地一只手扯着衣领扇风,另一只着灵活的削着萝卜皮,眼睛却盯着耀不放。然而,坐在窗边的某人却脸色平静、不动如山地坐在那里拿着杯子,喝起冒着热气的饮料。看她那副悠然自如的模样,周围气温仿佛低了几个摄氏度。而爱丽在怀疑耀是否使用了什么便利的凉快魔法,却不来造福大众特别是自己而觉得对方太狡猾了。 没错,在有一次自己搬东西,不小心碰到橱柜,导致上面有东西要压下来。那个时候,一旁的耀出手了,让下坠的重物浮起来之后,旅馆女孩从那一天起就知道对方会魔法了。 而她内心耀的形象也从公主,升格成更加高级的‘懂得魔法的公主’。 正当思索如何让自己加入对方的凉快好伙伴行列当中的时候,外面有客人来了。 爱丽站起身拍拍裙子,走进厨房把准备好的面包袋子递给了站在门外的客人后,再次回到了耀对面的座位上。 “耀小姐。” 爱丽一如既往的和内心认定为公主的黑发少女搭话。 百无聊赖的耀看向对方,慢慢的放下了手中的木杯子。 “你常常看着窗外面呢,是有什么好看的吗?” “……” 耀一愣,但很快的点头回答。 “有哦。” “咦,在哪里呀?” 爱丽马上放下手中的小刀与萝卜,看向了窗外,然后撑起了上半身左右晃动起来,试图从窗外那自己眼中普通得再不能普通的风景,找出那个可能被忽略的有趣事物。 一直以来似乎魂游天外的耀,都情不自禁被对方的行为逗笑了,露出了微笑。而哪个瞬间,旅馆女孩被那个融化山雪般的笑容吸引,呆呆的望着对方,红晕再次浮现在那张秀丽的脸庞。 耀已经习惯了对方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会时不时的脸红的女孩,继续说道: “应该说是这个城市的全部吧。原本比起那些大人物,我更喜欢置身与观察普通人们的日常。况且,这里的天空非常美丽……大概就这个样子?” 这才注意到不断用手掌扇风,额头冒出些许汗水的少女,已经感受不到气温变化的耀随意的在空中画了一个符号,施展冰魔法,分了一点冷气过去。 “啊,谢谢你!” 爱丽身体周围马上传来了凉爽的感觉,高地这个季节独有的酷热感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旅馆少女欣喜的发出舒服叹息,慢慢的做回了木椅子上。 “终于活过来了,有魔法的力量真好啊……” 有着纯净笑容的灰发少女下一秒盯着耀,然后好奇问道: “耀小姐,请问你能说说拥有魔法力量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呢?” 在那次帮了自己不被东西压到之后,对方就似乎失去了隐藏会魔法的想法。那天开始,她不止一次看到耀使用魔法,帮助外公把沉重的货物搬上柜台上。 爱丽只是单纯羡慕,但是没有妒忌。毕竟,施展魔法这种事情对她这种平民来说太过遥远了。因为听说魔法使用者不但需要拥有天赋,还要维持着刻苦的修行与学习知识。这条街上就有一个孩子被认为有学习魔法的天赋,但成为魔法师学徒后,高强度的学习和练习让他让放弃了成为一名魔法使用者。 普通人别说华丽的魔法,连想要不凭借外物就点燃指尖上的一个火苗,都是非常困难——唔,应该说不可能的事情。 “会魔法的感觉……吗?” “嗯嗯。” 而耀因为这样的疑问愣了一下,她没有认真想过这样的问题。 在对方目光炯炯的视线下,耀为了了不让女孩失望,也不想要敷衍的回答而低头认真的思考起来。 在沉吟了几秒之后,得到答案的耀抬起头,直视对方的眼睛,开口回答: “当我拥有魔法力量的起初——” “嗯嗯!” “我是十分害怕的。” “——” 般若平静的吐露了未曾预料的答案,让旅馆少女瞪大了眼睛,清澈的亮灰双眸闪烁着不解。原本以为对方会说出用魔法完成各种神奇的事物的那份心情,也许是激动,也许是欣喜,也可能是意气风发,或者骄傲。 但是……害怕? 为什么呢? 女孩怎么也想不明白,但是没有鲁莽的将疑问问出口,因为这可能是魔法公主在极力避免的过去,那么一来,再问下去的自己就会变成在揭他人伤疤的恶人了。但是对方就知道她的想法似的开口了。 “没有人生而为人就会魔法。” 爱丽点了点头,作为一个听众的她没有说话,选择静静聆听。 “从一个普通人变成了能够操控不可思议力量的存在,让当时的我害怕力量的反噬。不是物理上的。而是无法预料的未来,周围的变化,人们的看法,自身的性格改变等等。曾经让我害怕不已。” 回忆起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耀闭上眼睛,细细的述说着。 即使她在获得魔神之神的当即就明白魔法操作的原理,但这只是恐惧的一部分。她所说的那些事物都在寻找着自己的破绽,无时无刻想要入侵自己的心灵。 没错,在懂得魔法的瞬间,她并不觉得那个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对于生活在地球现代社会的自己来说,那份神秘的深渊十分的深沉。那份恐惧至今也不曾消失,只是潜伏了起来,等待自己心灵空虚的时机,猛烈侵袭而来,改变自己的人格,让自己沉醉在魔法的万能之中。而等待着自己的最终结果,只有迷失自我。 (我不想变得那样。) 耀回想起几次自己差点被黑暗吞噬,想要毁灭一切、不择手段来达到目的的时候,对某一瞬间可怕的自己,她内心感到有些寒冷。 “害怕,恐惧。知道了自己不寻常之处之后,我想要将自己隐藏起来。变成一个再也普通不过的人,不想要被任何人发现自己的‘特别’。” “……” “但是。” 而当耀她再睁开眼的时候,眼中原本弥漫些许的灰霾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坚定的光辉。 “后来,我明白力量不去使用就毫无意义。只是要使出告诫自己,万不得已不能用这个力量来夺取性命……特别是人类的。这是我的底线。” 爱丽愣愣的看着重新拿起杯子,喝着饮料的耀,脸上浮出了犹豫的表情。在耀的目光下,她欲言又止。然后旅馆少女站了起来,忽然间握住了耀的手掌,杯子里的饮料水面剧烈晃动起来。 “耀小姐。” 在黑发少女惊讶的视线下,爱丽的脸上露出了耀眼的表情,但接下来说的话又变得不自信起来,说道: “请问你懂得……嗯,那种让别人看得到你却不知道你的魔法吗?” “嗯,啊,算是吧。我懂得一些妨碍认知的魔法,只要不弄出大动静就大概没问题……” “那么,耀小姐。请问你要不要和我出一趟门呢?我请你吃东西。东街上的烤山羊串可是塞萨佩斯第一好味道哦,嘿嘿。” “……” “来嘛,那间店的烤肉串真的很鲜美多汁。况且,人一直没有出门的话很容易生病的。” 说着,眨了眨大眼睛的爱丽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 在确定里面的人没有注意到自己后,她双手合十作拜托的手势,接着小声的说着: “然后,我也可以拿这个理由跟外公请假了,因为我也想要到外面玩久一点。拜托你了,耀小姐。” 面对旅馆少女一下子热情,一下子又露出可怜兮兮模样的邀请,耀张了张嘴巴,然后若有所思的看向了窗外。 视野中的塞萨佩斯,因为这间靠近山巅教会的旅馆而有让人将景色一览无遗的资本。耀俯瞰着城市的景观,远处荒无人烟的连绵雪山衬托着这座熙熙攘攘的城市,是自己一直远观而不曾接触过的“未知”,尚为体验过的新鲜事物。 回想起来的话,耀也觉得自己快要对本身这二十天出来未曾出国一次门的惰性仰天长叹了。再继续宅下去,自己就有可能无法摆脱这样的泥沼了。 而在爱丽恰到及时的邀请下,她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因此,耀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点头道: “好吧。” “好耶!” 娇小的女孩举起双手欢呼,然后转头冲着厨房喊道: “外公,我和客人出门一下,看店就麻烦你了!” 然后,里面一声铁击的清脆声响,好像代表了答应的样子。得到许准后,爱丽快速的脱下身上的围裙,整理了身上的衣服——起码不要让人看起来衣服太皱。然后满脸笑容的牵起耀的手,然后推开旅馆的木门,伴随着门边的铃铛铃声,她和耀一起跨出旅馆的大门,并肩走在塞萨佩斯的大街上。 “这边是莎莉婶婶开的蔬果点,然后那个是买小羊羔的亚当叔叔。” 旅馆少女精神满满的一一介绍周围的事物与城市的历史,绘声绘色的讲解也成功带起了耀的兴致。而每一次黑发少女有疑问的时候,旅馆少女也能答上来,确实是合格十足的导游。 慢悠悠的走到东边街道的时候,买了一人一个的烤羊肉串,两人坐在了围绕着各种小摊子的广场中央的巨大喷泉边缘。 晴朗的蓝色苍穹下,坐在喷泉旁的耀抬起了一只手,遮住了天空来自遥远太阳的光线,她指间的缝隙依然露出了耀眼的白光。 冰凉的泉水驱散了热意,十分的受到民众的欢迎。 “那个呀,耀小姐。” 爱丽小口完了羊肉串,然后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残留着鲜美肉汁的木串之后,她看着已经吃完肉串,呆呆的仰望天空而眯起眼睛的耀轻声说道: “刚才说的话题,我觉得耀小姐的性格有点杞人忧天了。” “……” 还保持着仰望姿势的耀斜眼望向了身边的灰发少女,歪了歪头。然后,看到对方嘴角残留酱汁,耀因为对方的粗心不禁露出微笑,不假思索的从亚空间取出了纸巾,然后帮忙对方擦拭嘴角的时候,对着瞪大眼睛的爱丽微笑说道: “很多人都这么说。但我就会是改不了。” “!!!” 而这个时候,因为耀无意识的亲密举动,旅馆女孩的神情从呆愣变成惊讶,然后从惊讶又转变为激动欣喜,脸庞羞红了起来。她的脑袋上冒出了蒸汽。 (唔,我要死了,幸福得快死掉了。) 爱丽扭扭捏捏的转移了目光。 “哎嘿,哎嘿嘿嘿。” 然后,只见旅馆女孩的身姿摇摇晃晃。即使她低下头,咬紧牙关,不想让旁边的人看到自己满脸幸福的样子,但牙缝间依旧漏出傻笑声。这番的举动,让始终无法理解旅馆少女的大脑活动,每一次傻笑都在脑补什么的耀露出无奈的笑容。 不过,她这些天已经有些习惯双马尾少女有时发怪异表现。 对此习以为常的耀没有显得太在意,她把纸巾还有两人吃完肉的木串都丢进亚空间里,有时间才来一次过收拾清理。 而等灰发少女停止有些诡异的笑声后,耀听到看着鞋子的对方继续说道: “唔,也没有说,耀小姐这样不好啦。因为每个人都还是不一样的。或者说,我就喜欢这样的耀小姐。但是……” “但是?” “我只是希望,耀小姐能够开开心心的。嘿嘿。” 爱丽抬起头,然后满脸笑容地对耀说出的一句话,让她一愣。 “因为不管是否懂得魔法,对我来说,耀小姐就是耀小姐哦。会些什么,不会什么,都是些一个人的身外物,对一个人来说不应该是太重要的事情。嗯,在我看来,重要的是一个人的想法,那个人是怎么去看待周围的世界,还有会不会去珍视身边的人。这才是” “……” 脑海里重复灰发少女的言语,耀放下了遮挡阳光的手,放在喷泉边的砖石上。她边思考边环视周围的景象。 热闹的圆形广场中,各个商贩都为了即将进入自己口袋的金银币摩拳擦掌,精神振奋的呼喊吸引客人。因为天气炎热的关系,所以不少家长带着孩子出门来到这里避暑。小孩子们在追逐奔跑。各种声音,气味,视野,都在连接自己与这个世界。或许的下意识的,耀一直以来怀着自己应该和异世界许多的事物保持着距离,不单纯是物理上的,还包括人为处事的想法。 目的就是为了不干涉太多这个世界人们的生活,自己顾忌各种各样的事情。而她的烦恼这些在他人眼里如少年青春期的多愁善感。对当时的本人十分的重要,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又会变得不值一提。 也许正如爱丽说的那样。 她已经不是注定了离开,不再造访的过客,自己应该做出改变了。 阳光的光芒渗入耀手边的砖石,染上了金黄色的温暖色彩,在喷泉的涟漪不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耀深呼吸了一下,刚想开口说话的时候—— “我……” “哎呀哎呀,爱丽。你在这里啊。” 这时候,有个身宽体胖的商人走了过来,身穿着鲜红色的长袍,宽大的白裤,头上戴着一顶吸引人目光的羽毛帽子。手上抱有装着货物的手提箱子,无视了施展妨碍认知的魔法——这钟情况下,除非本人愿意或者主动搭话,否则不会被第三者注意到的耀。被打断话语的耀闭上嘴巴,看向了对方。 而爱丽看了身边的人一眼,在不确定耀是否要和刚出现商人打交道的时候,她没有贸然的继续和耀说话,而是转头对胖商人打招呼笑道: “瑞克叔叔你好!” “爱丽好。你要看看新商品吗?有很适合爱丽这样的女孩的珠宝哦!” 然后,名叫瑞康的商人补充道: “今天叔叔我给个大优惠,不管什么都半价卖了哦!” “啊哈哈,瑞克叔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的情况,没有那样的闲钱啦。” 闻言,爱丽摸了摸头,表示自己的囊中羞涩,但商人没有这么简单放弃——或者说,成功的商人都不会简单的放开任何一位潜在的客户。总觉得商人的目的不会是推荐商品这么简单的耀在一旁默默的旁观事情的发展。 “反正就看看,看看都不要钱对吧。这个项链真的很适合你哦。” 果然不会轻易放弃。红衣商人说着,就从打开的手提箱子,琳琅满目的珠宝中,拿出了一条银白色的项链,微笑着放在女孩子的面前。那是一条点缀了某种无色矿石的项链,细细的晶体折射了天空中的光线,犹如将天上的星辰黏在了链子上。 “呜哇……” 爱丽顿时被犹如星空闪烁着光芒的项链吸引,双手情不自禁的接了过来,放在手掌上目不转睛的看着。 而此时爱丽没有注意到商人露出狡黠的笑容,开口: “爱丽,跟你打听一件事哦。” “打……听什么。” “你知道那传言中,艾克斯大人带回来的黑发少女吗?我远远看过一眼,太美丽了! 魂不守舍的爱丽对于商人的赞美,当即回答道: “我是也这么觉得的!” “她是不是住在你那里啊。” “我——” “爱丽,商人的脸皮比地幔还深厚,不用回答他们。” 没想到这个商人除了卖珠宝以外,还做了贩卖情报的副业啊——在发觉了商人的意图之后,旁边的耀无奈开口了,让迷迷糊糊的旅馆女孩醒觉过来,才没有被商人套话。 为了抵御外在诱惑,爱丽闭上眼睛,一脸不舍的把项链还给了对方。 接着,她轻轻的朝身边的耀开口问道: “虽然不懂地幔是什么,但耀小姐你会看不起商人吗?” “不。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就这点而言,充满金钱味道的商人比起佯装自己无色无味的伪君子,来得最真诚而坦率了。当然,赚取暴利和挂羊头卖狗肉的商人例外,那些都是毒瘤。” 一旁,看着跟空气说话的爱丽,但疑惑归疑惑,胖商人没有开口。 而在等待一段时间之后,发现对方不理会自己之后,内心知道少女跟自己购买项链的希望渺茫,主要还是来探听城中炙手可热的消息的胖商人发出叹息。对方垂头丧气的收回项链,打听不成消息便想要离开。 而注意到爱丽不舍的模样,耀想了想之后,开口问道: “想要吗?那条项链。” 第六话:塞萨佩斯山脉中,智者成立的光明神教国 04 爱丽微微点头,但接着对着商人看不见的耀轻声说了一句。 “可是,那个应该会很贵。如果是超过三十枚铜币的话,我就买不起了……” 而耀不假思索的发动【流变的金瞳】看了一眼商人瑞克之后,再转头对爱丽说道: “没关系的,对那个商人重复我的话就可以了。” “真、真的?” “嗯,听我的,只要表现得自信就可以了。” 爱丽看向了想要离开的胖商人,再看了一眼身边双眸亮起淡金色光芒的黑发少女。旅馆少女好不容易才忍住因为目睹对方施展魔法的瞬间,差点发出的惊叹声后,很快的下定决心的开口。 爱丽叫住了对方。 “那个……瑞克叔叔,请问你说的半价优惠是真的吗?” “……啊,真的!是真的哦。” 那位大肚便便的商人露出惊喜的表情,一下子就跑了回来,身姿灵活得让耀以为这是一位听到宝藏消息的冒险者,或者用地球的词语来说的话,就是看到超市大减价的妇女。 而这个时候,爱丽已经跟着不会被任何人注意到的耀所说的话,紧张的吞咽了口中的唾沫后,对胖商人竖起一只手指,说道: “我能再看看刚才瑞克叔叔的给我的项链吗?” “当然可以。” 胖商人快速拿出了刚才的项链,等少女接下之后,他摩拳擦掌的想要完成眼前的交易。而在商人还沉浸在喜悦当中的时候,却没想到旅馆少女身旁有个人在不断透露着他的商业秘密,因为爱丽接下来的话语而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瑞克叔叔。” “啊,怎么了爱丽,这个项链很漂亮对吧,这可是米娅大师——” 还未等他说完,介绍商品的时候,爱丽就插嘴打断了对方。 “嗯嗯,这是洛克山的碎秘水晶制造的,在项链的外面镀了一层出产于娜莫莱丝的软银。不出意外的话,是属于居住在那个城市东郊的米娅大师的——徒弟的一个试手的作品吧。” “——” 一瞬间,红衣胖商人把所有的推销词语吞回了肚子里去,不可置信般的瞪大眼睛。而爱丽不给对方思考的时间那样,依旧语出惊人。她指着手中项链某个不注意看就会被忽略的细小痕迹,流利的继续说了下去。 “你看看,如果是大师工坊的作品,这边应该要有个小小的符号的。这里的话只有半个,就代表是米娅大师还未给予对方出师认证的证明,如果在米娅大师工坊的精品的话,就应该是完整标记。我说得没错吧?” “啊……啊。是吧。” “这个项链的进货价让我想想。应该是这个数目。” 面对支支吾吾,视线漂浮的胖商人,爱丽抬起了右手,比了一个四。而瑞克再也无法保持淡定了,露出了活见鬼的表情。但是,双马尾的灰发少女在耀的指使下,依然无情的给予最后一击。 爱丽直视着已经眼角抽搐,说不出话来的胖商人,微笑说道: “瑞克大叔说,是半价的话,那么我只要付这个就可以了。” 接着四根手指缩了两根,只剩下两根食指和中间的手指。 “二十枚铜币,我买了。” “等、等等啊!” 胖商人不禁提高了嗓音叫了起来。 众目睽睽下,对方不但倒退了两步,还连连摆手。此时,对方慌张的模样让耀毫不怀疑,如果不是商品还在爱丽的手上,他就要逃之夭夭了。 “爱丽,叔叔我说的半价不是这个意思——” “唉,可是瑞克叔叔说过半价的。” 周围的人们因为自己刚才有些失态的大叫,纷纷看了过来,让胖商人冷汗连连。而爱丽发出遗憾的声音,手已经准备交还了项链,但她的眼睛看向胖商人的手提箱子。 “如果这个不可以的话,我就再看看别的好了……” “可以!可以,就按爱丽你说的那个价钱!就一个而已!再多不行。” 就像生吃了青蛙一样,胖商人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举起双手表示投降,阻止对方说了下去。不但产品和制造者的信息都了如指掌,如果进货价还被宣传出去的话,这还让人怎么赚钱。为了避免更大的损失,商人果断的选择成交了亏损的交易。 商人擦了擦头上的汗水,一旁的耀从对方的面部表情来判断,看起来已经从少女带来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了。 “厉害啊,爱丽有没有考虑要当商人?” “商人?没有,没有啦。” 交了二十枚铜币之后,正式成为项链主人的爱丽连忙摆手。 “我没有那样的能力和时间啦。” “话不能这么说,叔叔我看爱丽成为商人最重要的眼力是有的,但时间这点……嗯,也是,你还要照顾老爷子呢,当商人的话,一两个月不回家都是少的。” “啊哈哈哈。” 爱丽干笑了一下。虽然是获得了耀的帮助,自己确实也想要那条项链,但回想起来自己的行为又有些愧疚。 “而且,塞萨佩斯的人不能离开山脉啦。” “哦,也对。可惜了。” 在唏嘘了两句后,胖商人就没有继续留在原地的打算了。 等想捡芝麻却丢了西瓜的商人失魂落魄的走开以后,看着手里的项链,依然回不过神来的爱丽肩膀颤抖着,口中发出低语。 “太、太、太、太——” “太太?” 面对耀疑惑的视线,旅馆少女忽然间就跳了起来,然后扑到了她的身上去,差点让两人掉进喷泉里。 幸好耀及时稳住了上半身,扶住了彼此,才没有落得一个变成落汤鸡的下场。 “谁的太太呀……哎!好险,爱丽你在做什么?” “太帅了,耀小姐!你怎么知道的!你看到瑞克叔叔的表情了吗?就好像所有的秘密都被你看穿了一样。我还以为那么漂亮的东西没有五十铜币都买不到的,没想到只要二十枚。” “这算是给他的一点小教训吧。” 想要打听自己的事情,也多亏刚才用魔法探测不到对方具有恶意,耀才没有施以雷霆的制裁。 即使如此,打听消息打听来到正主的面前了,没有揍对方一顿都是好的。毕竟,就算打探消息的人没有而已,也难保那个消息会不会被有心人士利用,为自己带来麻烦。 单手推开向自己蹭来的爱丽,耀轻轻的“哼”了一声。 即使亲热被对方冷冰冰拒绝了,爱丽的脸色也没有任何的不快,欢愉的感叹: “但是,耀小姐魔法真的很厉害啊。连和狡猾的商人砍价成功这种事情都能够做到。” 维持手撑着一边脸颊的姿势,耀看着欢天喜地的旅馆少女,突然开口: “……爱丽你很喜欢魔法吗?” “喜欢啊,谁会不憧憬成为一名魔法使用者呢。” 对方珍惜的摸着手中的项链,舍不得戴上,又爱不释手的样子。 微风吹拂少女的脸颊,发丝轻轻摇晃,让露出灿烂笑容的女孩更加的耀眼。 耀沉默了一下。这些天,她观察了这名旅馆女孩,包括知道对方想要和外公支撑一间生意不怎么好的旅馆很困难的事情。假设对方有困难的话,她出手帮对方一把也无不可。 只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考,她才在今天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那要让我测试一下,你有没有魔法的资质吗?” “?” “也就是测试爱丽你对各种属性的亲和力……有的话,和我学魔法怎么样?” 爱丽瞪大眼睛,霎那间愣住。 连手上万分喜爱的项链都顾不得了,她僵硬的抬头看向了表情淡然的耀。 “咦,噫噫噫一一一一一一一!!” 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有这样的提议,太让人惊讶了。爱丽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那般,发出叫声引来了他人的注目。然而,受到瞩目的少女完全没有理会这些视线,对他人一样如同透明不存在的黑发少女颤声问道: “这、这可以吗?” 爱丽露出了有些犹豫,又心动不已的表情,紧紧盯着耀不放。 “可是,我听说测试魔法亲和力通常都是师傅和弟子之间才会进行的,除非是花一大笔钱专门去教会进行测试,然后再另外找一个师傅,这又另当别论。” 爱丽露出不大肯定的脸色,缩了缩脖子进行确认。 “所以,耀小姐是要教我魔法……或者说,收我为徒吗?” 这是这块大陆的常识。魔法使用者对于魔法知识的传承十分的重视,甚至到了找不到适合的传人就宁愿自己的知识、研究结果永远失传,也不愿意随意的传下衣钵的程度。很长的一段时间,这便是魔法界的趋势。而魔法大学的成立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避免大量性格孤傲的魔法师无声无息的死去,造成知识的断层,导致后人甚至连最基本的魔法也无法学到的结果。 当然,就这一点而言,魔法大学的成立还包括了阻止某些魔法使用者在来不及销毁他们的毕生所学的情况下,被品性不合格的第三方拿走,进而造成巨大的破坏,或者被权力者故意垄断魔法的知识。 以上综述,这也是得到耀——准确来说,是屠龙者般若指点的魔法使用者会如此推崇她的原因,因为这份无条件的信任自己的品性,和无私的传播深奥知识的伟大,并非人人可以做到的。 但对于传承知识这一点视为理所当然,耀是对以上的说法无动于衷的。最起码,她本身知道自己不够重视传承魔法知识和被传承者之间的关系。反正她觉得自己也没有打算教一些可以毁灭世界的大魔法。按照她的预想,假如对方的亲和力还算可以的话,自己只需要传下一些能让少女生活得更好一点的简单魔法就行了。 一旦成为魔法学徒,哪怕天赋不怎么样、一世掌握不了几个魔法,生活上比较方便不说,社会地位也起码会比普通民众高一点点。按照这个世界的人们对魔法使用者的崇敬,爱丽很快就能摆脱她们家被贵族针对的恶劣影响,让旅馆很快的恢复以往的生意。而旅馆少女可以平平淡淡的生活下去。 耀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时候,打算以这样的方式来帮助对方。 毕竟,耀也知道,不是每一个人都身具魔法属性亲和力。具体来说,上次魔法大学的教授和自己提过,大约是三十分之一的机会?而且亲和力也有高低之分。 “我是有这样的打算。只要你不嫌弃我是半吊子的老师就可以了。” “怎么会!!” 爱丽猛摇头,然后激动的大叫: “我会嫌弃魔法公主——咳咳,这么完美的耀小姐。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就好像跟我说雪猿怪喜欢沙漠,或者艾克斯大人已经结婚了一样荒谬!” 在少女不小心说漏嘴后,耀苦笑了一下。 这下子,她总算知道自己在对方内心是什么形象了。 然后,在女孩有些不安的视线下,耀笑着开口; “拿艾克斯结婚这件事和雪猿怪改变习性来对比吗?那家伙还真是可怜……但爱丽你冷静点,现在我还没有测试你对魔法亲和力呢,先说明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哦。” 测试魔法亲和力,这对耀而言不过是一件小事。 不过,看到爱丽的认真无比态度之后,耀也收起随性的样子。她郑重的挺直了背脊,神色认真的朝爱丽伸出双手,掌心向上。 然后,耀点头,示意对方把手放上来。 “把手伸出来吧。” “咕噜。” 爱丽紧张的吞咽了口中都唾沫。她连忙把项梁收进口袋中,然后她像个虔诚的信徒一样,先把原本就白净的双手用裙角不断的擦拭,仿佛这样做就能增加验证的精准度。耀也微笑着没有阻止。 “我准备好了。” 感受到对方略为僵硬的手指放在掌心,甚至紧张的用力握住之后,耀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 接着,爱丽目睹了她一生难忘的场景。 在最先的五秒钟却如同几个小时漫长的时间里,爱丽感受不到没有任何的动静。之后,旅馆少女在对自己眼前人的身份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迎来了来自圣斯西耶诺大陆最顶级的魔法使用者、魔英、屠龙者、巫妖王的击杀者,珈西亚王国英雄——拥有如此多殊荣的耀测试。 绿色微风轻轻的拂动两人的衣裳,火苗冒出地面在自己和黑发少女的脚边跳舞,喷泉边的水轻盈的漂浮在空中,水流围绕她们的旋转,散发着可怕气息的黑暗洞口漂浮在她们的头顶上方,而天上的太阳光芒化为碎片,堆满了地面。然而,这一切在妨碍认知的魔法作用下,无人注意堪称“奇迹”的存在。 见状,爱丽倒吸了一口气。 自己仿佛——不对,而是确确实实的置身于火山,大海,山林,风雨,等等纯粹的自然气息之中,被那份力量洗涤身心。 然后,她屏息看着发生在周围的奇迹,却为了不打扰到集中精神的耀,连忙合上了张大的嘴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但是,周围的异常很快就的消失了。 犹如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少女身边的幻想,即使如此,陷入震撼之中的爱丽还是一时之间都回不过神来。 这时候,慢慢睁开了眼睛的耀一脸的意外,黑曜石般的眼瞳闪过一丝惊讶。 还处于恍惚状态的爱丽,在她浑然不觉的情况,慢慢的放开对方的手,耀开口呢喃: “……光属性。” 不但如此。 耀惊奇的看了看神态紧张的少女,陷入沉思。 爱丽对光属性拥有十分出色的亲和力,其余的属性则是正常魔法学徒,非常普通的水平。 但想想又理所当然,毕竟对方的祖祖辈辈就生活在光明神教堂的周边,血统可能被渲染上了光属性的力量,然后在爱丽这一代达到极致——这样的事情也不无可能。 只是这一下子打乱了耀的计划。 原本她预想传授一些基础的魔法的想法,变成了只会耽误了对方天赋的举动。然而,要自己教基础之外的魔法的话,又会把少女培育成毁灭的魔法兵器,那么对方注定远离现在平凡的生活。而另一个方法,自己暂时只教一些简单的魔法,过一段时间之后,便找来一个魔法大学的教授来正式收爱丽作学生。而秉持着负责人的心态,那个老师最起码要是自己信得过的魔法使用者——最好是魔导师级别的。 耀也确实认识几个,包括冒险者时代的那位同伴。 她的脑袋瞬间浮现了贝拉.安德拉的容貌。但是,那位忙于研究的银发少女未必有时间收徒,而且,对方熟悉的是风属性,光属性只能说有所涉猎而已。但想必,对方会这样说吧。 “没有事情是难得倒我这个天才的!” 虽然说,耀也认识熟悉光属性魔法的魔导师,可是这么一来,自己先前说过要收对方为徒的话就变得矛盾了起来,而且爱丽可能不太想离开她的外公,远走他乡学习。这一点耀是知道的。 关键是,自己要反悔吗? 都怪我之前想得太简单了——耀扶住额头,不由得苦恼起来。 “耀小姐,我、我……怎、怎么样?能学会魔法吗?” 旅馆少女看见耀犹豫不决,眉头不展的样子之后,脸色变得苍白。 爱丽泪眼婆娑已经着急得快哭了出来。 “呜唔,该不会是,亲和力全部都很差吧,烂到耀小姐都头疼了?!” “爱丽你……” 在几经思考之后,耀注视着眼前天真无邪的灰发少女,在屠龙者的凝视下,对方不安的眨眨眼睛,却耐心等待着耀把话说完。 而这时候,旅馆少女还不知道,今天接下来耀说的话语会影响她的一生。 有了决定的耀缓缓的说了下去。 “以后,你就叫我老师,跟我学习魔法吧。” “……” “爱丽,爱丽?” 面对沉默的爱丽,耀感到狐疑起来,忍不住朝旅馆少女那个仿佛幸福到升天的脸孔伸手,在对方前面挥了挥手。然后看到她没有反应之后,耀犹豫了一下,然后把手指放在了对方鼻孔下。 “还好有呼吸……” 经过简单的检查之后,确认爱丽依然活着这个事实,耀呼出口气。 她无奈的放下手掌,不再去理会爱丽。 此刻,对于一时半会都回不过神来的这位少女成为自己学生这件事,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耀就已经开始衡量自己要不要火速的开除对方或继续留下这位有些奇怪的学生,自己在这两件事之间犹豫不决了。 但她一想到艾克斯那边不知道多久才会有消息,自己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完成对方的嘱托返回原来的世界后,又觉得收个学生让自己有点东西可以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 突然间,耀脸色一变,猛然抬起了头,看向从这个宽阔广场能够看到的、山顶间的光明神教堂。 就在那一瞬间,她感觉到那里传来了某个存在的视线,衣服底下的项链变得滚烫了一下。 (是谁!?) 耀微微眯起了眼睛,看向太阳下光明灿烂的教堂深处。 她以远超常人的势力,锐利的目光穿越了半个塞萨佩斯城市,直直的进入富丽堂皇的庭院与殿堂,来到了教堂的最深处。然后,她看见了坐在权力最中央区域的……人? 那个气息深沉,感受不到活人气息的存在,顿时让耀惊疑不定起来。 然后,全身笼罩在阴影中,耀只能模糊看到身穿长袍圣装,手里拿着一本书籍的对方朝自己点了点头。 然后,对方缓缓裂开了嘴角,无声的蠕动嘴唇。 (啊,您终到来。) 貌似光明神教国教皇无声的人物,对方的话语,穿过了近千米的距离,从教堂深处进入耀的脑海中,在她的内心揪起一片波涛汹涌的海浪。 第七话:严寒将至,盛大的风雪席卷黯淡的光明之峰01 “那个,詹妮阿姨。” 爱丽背着手站在北街商铺贸易区,一间小小的工作介绍所里头,看着挂着一些工作介绍,也有一些求职人的信息的木板,悠悠问道: “你托丽莎姐姐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吗?我还要帮忙外公制作面包,希望时间不长……” ——还要学习魔法呢。这句话爱丽并没有说出口。因为耀的意思是,不让她向外人透露自己有魔法亲和力和正在学习魔法这件事情,因为她的身份比较敏感,现在可能不是适当时机。 虽然爱丽一开始就觉得神秘黑发少女的身份不会简单,但在听对方这么说了之后,少女还是觉得自己有点低估了耀的身份,甚至现在的名字是假名也说不定。但无论如何,爱丽内心决定在抱上了这位魔法公主的大腿就不放开了——嗯,这么说有点色色的,但可以的话她毫不犹疑的想这么做。 想到这里,爱丽的脑海浮现那个被即使被长裤包裹,也依然显得苗条细长的均匀长腿。接着,想象一向冷淡的对方穿上裙子后,暴露在自己目光下娇羞的样子,爱丽就不禁嘴角上扬,发出细细的笑声。 “哎嘿,嘿嘿嘿。” “你这孩子……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旅馆少女称呼为詹妮的女性走出了介绍所柜台后的门,无奈的看着差点就要流口水的少女。而当事人马上就回过神来,看向柜台处的人影。那是一名打扮得相当精明的女性,淡灰褐色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颇为消瘦的身上穿着专业合身的白衬衫和黑色长裙,外表十分的干练成熟。 爱丽内心也十分敬佩这位在丈夫去世之后,一个人辛苦把孩子养大的女性。旅馆女孩立刻笑脸相迎。 “早、早安,詹妮阿姨。” “早上好,爱丽。” 对方随意的抬手回了一个招呼,然后以无奈的语气,看着双马尾少女说道: “你呀,这个年纪都可以嫁人了,女孩子要端庄点知道吗?别整天露出……唔,痴汉的笑容。” “结婚这种事情对我还早呢。还早呢。” 丢脸的模样不小心被对方看到了,还被说教了一番,感到不好意思的爱丽一边摸着后脑勺一边走到了柜台处,开口: “不过,阿姨你让我来有什么事啊。” “让你过来我这里一趟,是因为我这里有一个工作很适合你。” “工作?” 听到有工作要介绍还特地找来自己,爱丽茫然起来,然后感到好奇。她伸手轻轻的接下詹妮递来的纸张后,细细的读了起来。 而这个时候,站在柜台后侧方的詹妮抱着双臂,开始解释工作内容: “盖尔子爵的管家今早在我这里发布了一个工作,因为那位子爵家府邸有一个老佣退休离职了,所以在其他国家聘渠的专职女佣前来报道之前,需要一个人来在当临时女佣。据我所知,盖尔子爵没有虐待女佣的消息没有不太好的传闻,就算有,也只是为人冷漠的评价。起码没有发生克扣工钱,或者恶意伤害下面的人这种事情。” 詹妮不置可否的说道: “毕竟,每个贵族或多或少都有些丑闻缠身,否者也不叫贵族了。” “也是。” 爱丽专心阅读着手中招工纸张,抬起了脸孔点了点头。 然后,她内心一边估量着工作内容与报酬的水平,一边回应: “说不定像阿姨你说的那样,因为那位贵族非常的慷慨,给的报酬都要比市场高出两成了耶。为人冷漠这点,或许当中有因为言行不检而被离职的人在煽风点火呢?而且,我想象不到贵族大人和蔼可亲的样子……” 如果说有什么贵族是好的话,那么只有自家那位魔法公主是最棒的!其他人都不算!爱丽悄悄的握紧了手中的纸张,内心补充了一句。 “嗯,放心吧。我已经好好打听过了。那位贵族应该没问题的。” 詹妮倚靠着柜台,在旅馆女孩看不见的地方,她隐藏在双臂间的手指微微用力陷进了手臂的肉里,但语气依然十分的平稳。 “……两个星期的合约,而且只需要中午子爵不在家的时候打扫,早上和晚上可以回家吗?” 这个份工作确实适合早上要帮忙外公,又不想要住外面的自己了。爱丽沉吟思索,眼神却已经透露出本身有些心动。 见状,詹妮笑了笑,说了下去。 “爱丽如果现在不能决定的话,这个大好机会很快就会被其他女孩拿去了哦。” 爱丽并没有怀疑对方的一番心意,因为两家在很久以前就彼此帮忙了,协助彼此在最困难的时候度过难关,詹妮也时常介绍她一些零时工,只是远远没有这一次报酬丰厚而已。 对方这间开在北街的工作介绍所,因为靠近贵族府邸的区域,加上介绍去工作的人十分的靠谱,慢慢累计了声誉与人脉,所以经常能够比别人先一步得到好的工作。也因此,阿姨才会一大早把自己找来吧。因为到了中午这个工作就被人贴在大型的中介所的话,肯定一下子就没了。 而且,爱丽的心中深埋一个还未向自己老师吐露的忧郁。 那就是教会已经针对这个城市的普通民众增税了。 据说是因为周围村子遭受魔物袭击而损害严重,教会将那部分的税收转嫁到了城市来。虽然在爱丽本身看来,自己能够理解这方面的缘由。但是…… (原本旅馆的生意就被贵族影响,现在增加税务的话,小麦的价格就会变得更贵,邻居也会减少来买我们家的面包。这件事对我们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唉……) 原本旅馆赚的钱,勉勉强强能让一家两口吃饱,爱丽无声叹息。如果自己和外公给不起一年的税金的话,就要被驱逐离开塞萨佩斯。她们不但会丢失公民身份,一切的财产——包括现在的旅馆还要被收回。 况且,爱丽想要钱的原因不只是缴税而已。 (学魔法需要很多的钱……) 正常来讲,其他魔法师收徒,作为学生于情于理都要给一笔不菲的学费的——唔,那既是拜师礼,也是学习的费用。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耀小姐——啊,不对,自己现在应该叫对方老师了。自己的老师没有这么做。但学生应该主动的照顾老师,为老师分担压力才行。毕竟,不管是知识传播所需要的精力和时间,魔法书籍,还是练习的魔法材料,都是一笔不菲的费用,没有道理让老师全部承担。 但老实说,这笔钱对寻常的家庭来说也是沉重的支出。 处处都要用到钱啊。爱丽对贫穷的自己感到悲哀,感觉到钱包干瘪瘪的自己是有多么的罪恶深重。 也因此,从刚才开始就抿着嘴唇的双马尾少女下定了决心。 她点点头,然后弯下了腰。 “谢谢你詹妮阿姨。这个工作我接受了。” “好的,好的,那么明天你就直接到这里报道……” ** 幕间 等干劲满满,准备明天开始到贵族府邸工作的爱丽离开之后,挥着手道别的詹妮脸色随即变得苍白起来,身子摇摇欲坠,但手撑住了柜台的木板才没有摔倒。那是妇女忍受着极大的罪恶感,似乎要在少女天真的视线下窒息般痛苦。然后,职业介绍所的女性转头,看向缓缓走出阴影处的男字。 那戴着眼镜,暗灰色的双眼不带着任何温度一般,身穿塞萨佩斯无人不畏惧的审判所服饰,在崇拜光明的塞萨佩斯也是异端的触地黑袍,腰上别着的带刺长鞭仿佛蕴藏着无数的冤魂。即使是因为职业性质,见过了许多形形色色的人,詹妮也能够断言眼前的人危险程度超过了自己见过的一切。 “乔治大人。” 全名乔治.利沃夫的审判长淡漠的走过妇女的身旁,冷淡的瞥了她一眼。而他似乎没有理会对方的打算,在亲眼见证詹妮完成了自己的嘱咐后,便想要离开此地。但是,妇女依然想要从对方口中得到一句话语—— 那是作为自己昧着良心,把少女推向不知何处的深渊的保证。 詹妮深深低下了头颅,浑不在意向来一丝不苟的发丝已经缭乱,语气颤抖。 “大人,我已经照着您说的去做了。所以,请您,您放过我儿子一条生路。” 这让审判长停止了脚步,让妇女感到自己灵魂坠入冰渊的视线投来,也浇熄了妇女心中最后一丝的侥幸。 “……” 男人阴冷而低沉的嗓音传进妇女的耳朵里。 “别误会了,你儿子贪污入狱的罪行不可赦免,刚刚你的所作所为,不过是让他少些皮肉之痛而已。” “——” 詹妮瞪大了双眼,浑身颤抖起来。刚想对审判长说些什么,耳边就传来对方脚下的长靴厚重的鞋跟声响。让人们惧怕的乔治审判长伸手就推开了小小的职业介绍所的门,跨过门槛离开此地。 “请等一下!!” 在审判长漆黑的身影完全消失前,詹妮鼓起了自己最后的勇气,咬牙对那道背影喊道: “最少,告诉我您要对爱丽做什么……否则,我会把一切告诉那孩子的。” “……随你。只是到了那时候。” 面对无力的威胁,乔治瞥了她一眼,在离开之前,向女人投来让人恶寒的视线。 然后,审判长冷笑: “你与你的孩子准备失去一切,迎接死亡。” 意识到自己与审判所的恶魔完成了一笔不应该发生的交易,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詹妮失去全身力气那般软倒在地上。在木门随着惯性摆动彻底关闭之前,詹妮双眼望着路上的行人纷纷惊恐的避开那位审判长的景象,低下了头。 “我这个自私的女人,到底做了怎么样的事情来……” 女人抬起了双手,掩面哭泣。 而明天开始,谁也不知道这间小小的职业介绍所便会永久关闭。 其经营者也消失在了塞萨佩斯,无人知道其踪迹。 第八话:严寒将至,盛大的风雪席卷黯淡的光明之峰02 “你回来了,爱丽?” 在厨房帮着爱丽外公烤面包的耀听到旅馆门口的铃声响起——在那之前,耀已经判断来者的脚步声了。 双手包着厚布,从热炉里取出面包的耀从厨房探出头来,看向心情莫名愉快的双马尾少女。她将手上的烤好的粗麦面包和长铁铲放到石炉后的厚木桌上,边脱下缠绕着手的长布,边问道: “你今早去哪里了?” “啊,老师。我来帮你。” 爱丽以轻盈的步伐跑进厨房,帮忙处理考完面包后善后的事项,比如让烤炉的温度慢慢的下降,以及后续的作业保存面包,让其保持香甜的味道和口感是重要的步骤。然后语气难掩喜悦的说道: “我找到了一个好工作哦,没有不好传闻的贵族家,当对方不在家的时候,才清洁府邸——工作简单却钱多多的工作。” 看着开心地向自己比了一个钱手势的爱丽,耀抱着警惕的心态问了一句。 “那个地方安全吗?” “熟人介绍的,应该没问题啦。” “那就好。” 耀点头,再次看了露出灿烂笑容的爱丽一眼。明白爱丽心意的耀没有阻止,或者说,没有必要去阻止对方赚取金钱支付学费。 魔法使用者师徒之间的常识,耀她并非什么都不知道。即使第一次正式的学生,她也听闻过包括成为魔法学徒的人们所要付出的事物。 作为一个老师在教导这位少女的时候,她希望不只是魔法的知识,也想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下,传授作为一个人强大以后的价值观,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学生轻易的杀害生命。这是掌握了强大的力量,还要爱丽有相对的觉悟与思想的一个环节。 而自己的学生没有视自己传授她魔法为理所当然的事情,在自力更生的同时,也展现出知恩报恩的道理,她作为老师自然没有道理去制止。 耀的内心认可这位学生难能可贵的本质。 其实,爱丽外公也知道自己正在教导爱丽魔法这件事——毕竟,她要求的是爱丽不向外人透露自己在学习魔法,避免惹来麻烦,爱丽自己的家人并不在此例。因为,就目前而言可能已经有教会人员确认了她屠龙者这个分量不轻的身份。在光明神教国的态度明朗之前,耀不太想要透露太多自己和爱丽她们——租客和经营者以外的关系。那会很危险。 而且,极少出门的爱丽外公既然不会把自己外孙女学习魔法这件事传遍大街小巷,就没有隐瞒的意义。 爱丽的外公——迪弗.亚伯兰,虽然耀在请教老人家的姓名之后,想以名字来称呼他。但对方还是比较喜欢耀称呼自己为爱丽外公。 而这些只不过是后话。 主要是今早对方趁着爱丽不在的时候,找上坐在窗口旁的耀。耀看着老人家手中一袋充满锈迹的钱币,眼神坚毅,用手语表示想替自己的外孙女支付学习魔法的学费的时候,她感觉到有什么触动了自己的内心。 (那是家长为自己的孩子准备一个光明未来的眼神。) 清楚爱丽家境如何,理应没有那个闲钱的耀立刻站了起来,轻轻的将钱袋子放回老人家的手中。 为了确认对方听到自己说的话,她略提高了声量确保对方能够听清楚,然后靠近爱丽外公说道: “我知道拒绝您的心意很失礼。” “……” “但是如果可以的话,请教我如何烤一个美味的面包,来代替爱丽向我学习魔法的学费,更让我满足。因为对我来说,钱财已经没有太大的用处,未曾接触过的知识才是无价之宝。这样可以吗?” 衷心的如此说道,在表示自己兴趣盎然,请求向这位老人家学习对方赖以为生的技艺之后,她得到旅馆主人点头允准了,因为没有一个魔法师会做出烤面包抢生意的荒谬事情来,自然会知道这是自己外孙女老师的体恤。 然后,耀就开始接触这个珍贵的烹饪技艺。 摆脱今早的回忆,耀用亚麻色的围裙擦了擦染上煤炭黑迹的手,然后脱下围裙,将之挂在墙壁的铁勾上,转头对身后恭敬站着的爱丽开口说: “那么,我们开始今天的魔法练习吧。” 她牵起对方是左手,把对方带到路上的行人无法窥视的楼上。这时候的爱丽脸庞也红了起来,仿佛耀是将她带去做什么坏事似的,步伐变得扭扭捏捏。已经明白自己学生会变得奇怪的耀没有去在意,将爱丽带进自己的房间。 两人坐在白白净净的床边后,耀转头,开口认真的说道: “这几天爱丽你要争取让自己完全掌握【光之荆棘】、【强耀】这两个魔法,之后我再教导你治愈类。这三种魔法对于光属性的魔法使用者来说是必然要掌握的,不要懈怠。” “我明白了,老师。” 看见爱丽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耀满意的点头。 “那么,开始吧。先从基础练习——运转魔力开始。” “……” 爱丽依言闭上眼睛,运转魔力,然后在犯错或者不足之处得到了耀的指点。 “专心点,不要只是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体内而已,而是也要注意大气中的魔力。那才是一切魔法使用者力量的根源……很好,现在可以想象光的形状了,让魔力的波动与你想象中的形状结合,然后咏唱咒语,催动、控制——” 旅馆少女她感受到了。 在成为耀学生的这一个月时间里,爱丽切身真的觉得自己遇到的老师,耀不是普通的魔法使用者了,或者说,不只是可以用于一句“厉害”来形容了。 爱丽意识到,假如对方有那个意愿的话,想要收学生的消息一旦传出去,无数的贵族或者大人物都会把自己的子嗣送到自己老师的家门口,送上能够买下一个城市的财富——这位灰发的双马尾少女隐隐有这样的预感。 事实上,爱丽也猜的八九不离十了。哪怕能得到“魔英”的一点点指点,就算是魔导师甚至魔法大学的教授,也大有人随耀差遣,排的队伍能够长到从圣斯西耶诺山脉到沙之国去。 当然,前提的耀肯开口。不过这只是后话。 没有任何一个普通的魔法使用者,会拥有不亚于资深冒险者的见解,也没有普通的魔法使用者会拿出即使前一个月前还是普通人的自己也看得出来的珍贵魔法材料,半分钱都没有收就倾囊相授。 而且,耀教导魔法的时候会用最简单的词语来指正她的错误,能够不用深奥的魔法术语来传授一个刚刚成为魔法学徒的初学者,这也并非所有人都能做到的。 自己的老师无疑是本领高超的师者。 爱丽十分感激自己能够遇见对方,感谢让她们彼此相遇的光明神骑士。 “老师,那我去打工赚钱养我们家啦!回来的时候请给我爱的奖励哦!” “你呀……” 隔日,爱丽告别了哭笑不得的耀,不等对方回答,就立刻转身前往北街——盖尔子爵的府邸的路上。 “老师越来越严厉了。” 爱丽悄悄吐舌,在被对方发现自己很多时候都直盯着她的双腿看后,她就感觉到老师有一种防范自己的感觉,每次在自己遐想眼神稍微不对劲的时候,对方就不再是会像以前那样无动于衷,而是上前轻轻的敲她的脑袋,让自己严肃点。 这导致现在的爱丽都快学会脸上保持严肃,内心继续幻想老师大腿的新技能了。 而一想到让自己自豪不已的老师,爱丽就在内心为自己加油打气。只要顺利的完成这个工作,就能补贴家用了,也能好好孝敬教自己魔法的老师——不管是支付学费还是请吃一顿好的,这些表达感激的心意就能实现了。 爱丽踏着轻快的脚步,来到指定的工作场所后,因为第一次见识自己一世都无法累积得到的财富,呈现在自己眼前的感觉而张大嘴巴。 “这要多少面包和羊肉串才能买得到啊。” 站在豪华的府邸前,爱丽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唾沫。 但在府邸前的士兵注视下,旅馆女孩不敢耽误太久,而是拿着寻找女佣的职业介绍所信件,抱上自己的姓名。 “爱丽.亚莉克希亚是吗?” 很快,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男管家出来,深深看了她一眼后冷漠的说道: “府邸的东西不要乱碰,也不要进入子爵大人的行政室,每次进出府邸都要让女佣检查身体。工作不准偷懒,明白了吗?” “明、明白!” 在盛气凌人的管家话语下,爱丽挺直了背脊答复。 进入子爵华丽的府邸,爱丽换上了女佣的服装,黑与白的布料强调身体曲线。爱丽看到镜子前的自己,和周围上了年纪的妇女佣人是完全不同的服装,感到有些不安。但是,少女一想起管家那冷漠的眼神,便滋生不起抱怨或者询问的想法。 “唔,第一次穿这种轻飘飘的服装……” 要小心不能弄脏了,爱丽内心告诉自己。 当看见大厅处那一盏庞大的水晶枝形烛台吊灯时,在内心再次惊叹贵族府邸的华丽之后,她也羞愧地不由得浮现上面的一粒水晶都比得上自己一个月的生活费了——这样的想法。 因此,爱丽的动作变得更加小心翼翼起来。 “管家先生向你说了规矩了吧。这些拿去。你就负责打扫那些会客室了。” “啊,啊好的。” 然后,爱丽接下一名妇女佣人递来的水桶和抹把,对方划出府邸的一片区域让她负责打扫后,不等她反应过来,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一点聊家常或者客套话的意思都没有。 “走了呀。” 詹妮阿姨应该是花了很多心思才为自己保留的这份工作,在税金变重的如今,自己不能任性了。 没有给以教会指定的税金就会被针对,甚至失去住民的身份被驱赶出这个城市。而在塞萨佩斯山脉失去庇护,很快就会沦为魔物的口粮。爱丽不断的提醒自己。 要是雇主只是好色一点点就认了。 忍了,不能再继续麻烦艾克斯大人和老师了。 穿上了女佣服的爱丽握紧提着拖把和水桶拳头,眼神散发着坚强的光彩。 “好耶,努力工作吧。” 在爱丽充满干劲的时候,她的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与及让人下意识心生反感的嘟哝声音。 “盖尔子爵不在?那么他邀请我这个时间造访他府邸是为什么?” “……” 爱丽像受到惊讶那般连忙转过身望去,看见一个全身上下打扮得浮夸,身上的装饰无疑不夸耀自己的贵族身份,头发油腻的矮个子男人,对方的身边跟着爱丽在府邸门前看过的年轻管家。 那位贵族男子臭着一张脸,眼神狠厉的看着旁边的管家。 “难不成,盖尔那家伙是在愚弄我吗?” “这是不会有的事情,安东尼大人。可能是什么弄错了,请您在三楼的会客室稍等一下。” “那为什么——谁。” 安东尼还想要对管家继续发飙下去的时候,却发现了站在前方,呆若木鸡的少女。看着被贵族恶狠狠盯着的少女手足无措的样子,年轻的管家淡漠的开口: “这位是子爵大人府上新来的女佣……你,赶紧向大人问好吧。” “下、下午好,大人。” 对于任何初次见面的人来说,都会惊艳于爱丽显得独特而对特定人群来说十分有魅力的声音。矮个子贵族一下子被那个美好的嗓音吸引了,神情痴然的望着少女。 在这样的视线下理所当然的感到不适,爱丽结结巴巴的转移目光,双脚微微后退几步。 “我、我先去打扫了。” 鞠了个躬后,她匆忙的跑进待整理的楼下会客室。 看着掩饰着紧张,但匆匆离去的脚步已经出卖了情绪的女孩离去。 到访子爵府邸的矮胖贵族舔了舔嘴角。 “声音真好听啊……想必悲鸣起来也会让我感到愉悦吧。话说回来,盖尔的管家换人了吗?” “安东尼大人请。” 摸了摸下巴的安东尼呢喃。在身边管家的声音下,安东尼很快的不去思考管家换人这件事。反正与自己无关——他依依不舍的将视线从年轻的女佣移开,嘴上骂骂咧咧的跟着管家到其中一间会客室等候府邸的主人回来。 而女孩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子爵的客人注视,勤勤勉勉的开始她的工作。 第九话:严寒将至,盛大的风雪席卷黯淡的光明之峰03 看着爱丽那雀跃离开的身影,耀叹出口气。 愿上天保佑自己这个成天盯着她双腿流口水的学生吧,不要让她误入歧途了——。已经知道自己的学生的脑部怪的耀心想。她依然保持着身上认知妨碍魔法,没有转身入屋,而是在爱丽走远了身影快消失在街道的转角处之后,她的双脚徐徐离开地面。 “我出门一趟哦,爱丽外公。” 耀告知了旅馆内的人一声,然后身躯徒然浮空。她首先让自己上升到人们无法注视——就连翱翔雪山的天鹰也无法抵达的天空高度。 为了不惊动教堂中的人物,耀没有使用【瞬移动】而是隐秘的飞向高空后,这才解除妨碍认知的魔法,然后前往目的地。 一个月前,在被爱丽邀请去吃羊肉串时在广场发生的事情,耀还历历在目并没有忘记。 您终于到来。 (这是什么意思。) 疑是教皇的男人,隔千米的距离说的那句话,让耀的内心涌现不好的预感。 而她也没有将这股不安置之不理的打算。毕竟,“既来之则安之”这个道理只能适用在一切能采取的手段都用完的时候,才听天由命的等待结果,否则那就叫做坐以待毙而已。耀这些天暗地里收集了一些情报,直到今天,自己则是想要拜访一个地方,然后就可以对至今收集的事物做一个总结。 (不能再被动的等下去了。) 耀深吸一口气,很快的穿过厚厚的云层,来到了当初与艾克斯一起解决雪猿怪的村子。 “哎,那不是——” “艾克斯大人身边的魔法师。” 看到有人影从天而降,原本大惊失色的村民做出想要逃跑的样子。但在发现来着的身份之后,前来探访村子的耀就立刻受到了村人们的热烈欢迎,被围在了中间。并且当她使用魔法围绕着村子建立了一个七米高的土围墙之后,老村长简直不舍得放她离开似的,话痨般拉着她不断的讲话。 如果可以的话,对方那个热情的模样就想要把她绑定在这个村子里似的,就差点介绍村子的年轻男性了,好在没有真的那么做。否则耀会毫不犹豫的转头就跑。 而在拄着拐杖跑来的老村长帮助下,耀穿过热情的人群,来到对方的家里做客。 “老村长,我有些事情想问你……啊,谢谢你。” “安啦安啦,不用客气。” 耀受宠若惊的接下老村长递来的热饮,一种叫做“库纳”由当地一种稀少的植物根茎磨成甜甜的粉末,然后再加上冰天花的花瓣浸泡在浓郁的牛奶。要招待贵客的时候,当地人才会用热水泡制的珍贵饮品。 喝起来毫无异味,反而充满奶香与甜味的淡红色饮料。耀边品尝手中的饮料,边听到感慨“哎哟,人真的老了”捶着背缓缓坐在她对面的村长。 “问吧,面对村子的恩人,老人家我知而必言。哈哈哈。” “您过奖了,恩人什么太沉重了,我和艾克斯只是恰好路过施以援手而已。” 面对笑呵呵的和蔼老村子,耀沉吟了一下。 她没有直接询问光明神教会是如何管理城市周围的村子——这样打探的意思也太明显了,而是从旁敲击。 她开口问道: “我想问的事情也没什么……只是路过就来探望你们,看看村子重建得怎么样了,也顺便问问村子在上次遭遇雪猿怪袭击之后,教会的人员有来过吗?” “嗯,也多亏了您和艾克斯大人留下的魔物的毛皮,卖给了商人后,村子可以很快的重建。” 老村长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窗外已经重建得七七八八的房屋,再加上耀刚才设置的土围墙。 老人家觉得应该能让乡民安然度过这个冬天,大概是因祸得福吧。 这全都要多亏了眼前这位少女和光明神骑士大人及时赶到,否则现在的村子只剩下一堆尸骨和断瓦残垣了,就算有村民侥幸在上次活下来,也只能成为居无定所的流民。说到底,在这片连绵白雪的山脉,本身就是一个不怎么欢迎人类的恶劣生存环境啊。 坐在摇摆椅上的老村长将视线从村子移开,放在认真聆听的耀身上。 “剩下的钱让我们也不用太担心税务让我们过不了寒冷的冬季。而至于您说的,教会的人员——” 老村长闭目回想了一下时间。 “有的,十五天前吧。但只是来询问一下损害情况,知道是艾克斯大人和您帮助了我们之后,再确认今天的税金是否能够准时的交上,负责管理我们村的光明神骑士大人和教会的祭司大人们就没有再出现了。” (只是过来确认财产损失,没有进一步的打听她的身份吗?) 耀内心记下了这一点,并且得知了每一个光明神骑士都会负责一定管辖范围内,村子税金的消息。 也多亏了帮助过村民们,获得信任的她获得了很多的资讯。 “得亏你与艾克斯大人及时到来,否则我们就凶多吉少了。” 接下来,耀就没有怎么提问,唏嘘不已的老村长主动说起了许多的事物。 “而且,比起上一任的光明神骑士大人,这一任的骑士只在乎能不能准时缴纳税金,并不会在乎我们的安危而定期的讨伐村子周围的魔物,才会导致今日的事情发生。唉……” 老人唉声叹气。 而用内心去感受手上木杯应有的温度,耀听到这里,忍不住抬起头发问。 “一直以来就这样的吗?我是说没有去管魔物繁殖增多的事情。” “不是的。在大雪灾前不是这样的。” 面对耀的疑问,老村长摇摇头。 “艾克斯大人才是真正的光明神骑士,对人们心怀慈悲,对魔物赶尽杀绝。在我小时候,父亲辈就跟我描述过真正的光明神骑士的模样,在我看来便是艾克斯大人那样的人。那时候我们的日子也没有这么的苦……连这些年我们村子附近的邻居,杉木村和博尔村消失了,唉,一切都变了。” “……” 即使感到好奇,耀没有打断老人说话,而是若有所思的静静思考。 最后,判断自己待的时间差不多以后,不打算再叨扰下去的她告别了热情的村民们,飞行回到了塞萨佩斯的旅馆内。 “我回来了。” 耀踏进门的那一刻,就察觉到爱丽外公不在旅馆内的事实。 她不由得一愣,感到不寻常。 对方居然会在这时间出门,连门都没锁,真是稀奇。耀诧异的环顾旅馆,走进厨房看了看。那位老人家虽然看着还算硬朗但身躯无疑已经衰弱,极少外出,特别是爱丽不在家,客人会到访的时段出门了,导致店里没人也没锁。 (是有什么急事吗?) 耀心里想。然后,她扶着餐厅的椅子坐下,决定等等看再做打算。 因为她想要趁着对老村长的话还保持着鲜明的印象时,尽快的整理成有用的资讯。 “……” 耀从【亚空间】中取出在地球时补充过的圆珠笔和白纸。 为了能够尽快的回去,而是不一直等下去。耀这期间收集了各种各样的资料,为之后可能出现的各类状况做准备。 “首先,这个光明神教国的体系。” 她画下线条,以地球的文字写出了一个个关键词。 教皇,十二位大主教,三大审判长,然后是诸多的光明神祭司与骑士。 “首先是教皇。名字未知,年龄未知,性别未知,教国中最神秘的人物。据说是六百年前带领塞萨佩斯民众走去黑暗篇章的智者后裔,喜欢安静,所以不愿意出现的人的面前。而且,这些年完全不理会教会的发展,放权让主教与审判长掌权的存在。” 耀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在人物旁写下附加的信息。哪怕信息不怎么可靠,她想要尽可能的聚集汇总,避免两眼一抹黑的行动。 “接下来,是主教们和审判长的职权……” 黑发少女笔下的线条越来越多。 不但如此,她还写下光明神教国管理者的名字。 “十二位主教,依序为蓝衣区域主教,银衣大主教,与金衣的枢机主教。这些主教会负责各自级别的事务,比如教会典礼,维持教会的秩序,制定公共法令等等的事务。而原本将辅助教皇的主教级枢机们,近年来他们的职能更像是一种全权代理教皇的权威者。如今还一共分成五个派系,分割治理塞萨佩斯教国的势力,也导致各地方有不同的法令和细节上的税收机制出现差异。而三位审判长负责塞萨佩斯的异端审判,异常事件的处置,罪犯刑法的裁判。” 教国各个的司职错综复杂,耀沉下心,梳理教会人员重叠的部分职权,让其在纸上处在同一个水平线上,然后用红笔标记。记录下来的还包括各种荒谬的传闻,比如隔一段时间就有教会的俊杰失踪得无影无踪,教堂内存在吃人怪物等等。 “按理来说,神权的国家不应该有贵族的存在,或者说,一开始是没有的,但之后立了大功的骑士或者主教,他们的后代被授于各种荣耀,最后教国在两百年前引用了圣斯西耶诺大陆上普遍的爵士地位,后来才有了塞萨佩斯贵族。” 不过,这些塞萨佩斯的贵族比起其他国家的贵族地位低了不少,不但没有封地,能继承的只有名声,府邸,和一定的薪水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教国的权势主要还是在大教堂的神职人员手中。 “然后,光明神骑士。” 耀的脑海浮现那位金色长发的英俊骑士的身影。 “虽然不是每位光明神骑士都会负责管理村庄,但普遍他们每人管理一到两座的村子,定期和教会人员向教国辖下的六十八个村庄收取税金,然后上缴到塞萨佩斯的大教堂。据我了解,比起生活风格奢侈的主教和执事们,他们和祭司是苦修者。不属于任何主教的派系,独立运作,却会听从前者意见统一后进行战斗……也对,这样的骑士殿不独立出来的话,要是每个主教都能够命令光明神骑士攻击不同派系的主教,教国早就分裂了。” 但主要的问题是—— “税务太繁杂了。虽然不到闹出人命的地步,也不能说合理。先不说维持骑士殿和边界防务等的财务开销,课予繁重的税务导致村民无法累积财富,让周边经济持续低迷的道理——这帮人未必能理解这点。即使如此,相较于周遭的国家,教国的税系亦不合理到了极点。” 不去保护辖下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反而放弃了自身的义务。 (给人的感觉,这样的管理方式就好像不顾一切,完全没有想要这个国家继续存在下去的想法……是我的错觉吗?) 不过,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光明神教国各方面的实力确实已经不复当年,几十年来衰退得很厉害。 但像向民众公布的那样,一个国家会因为几个村子缴不上税就捉襟见肘,而影响整体运作的说法本来就有问题——不对。 耀盯着手上的纸张。 这时,她发现了一个盲点。 “……逐年的提高税金而从来没有下降过。毕竟,魔物的灾害本身并非什么不可能跨越的难题,不,这个也可以说是不断的衰弱的原因吗?因为不去讨伐周遭的魔物,加上不成熟的税收体系。即使如此,教国也不能说完全因为是这些才衰弱的,那么答案只有一个。” 管理层的腐败。 得出结论,耀轻轻的呼出口气。 十多位主教和审判长,竟然要分成明面上的五个派系,可想而知教国的治理会多么混乱。比如要通过一个什么法案也好,每个人都会融入个人的情感,对看不过眼的起草者多加阻扰。 单单这点,就算整件事情不是已经明朗,许多事物依然被重重迷雾包围,但她的脑海有了些许的答案。 不但如此。 “这些教国高层,都是在近十几二十年上位的……而那些愈来愈繁杂的税务也是在他们的时期所制定。这段时期里头,显然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发生,太明显了。” 不肯放弃自己的利益,不去带领人民前行,而是趴在既有体系上吸血的教国高层。 “那位老村长所谓‘变了’的意思,大概就是如此吧。” 就拿爱丽家作为例子好了,每一年她家就要付取旅馆的土地税,奉献金,人头税,社区新生儿祝福洗礼的众筹礼钱,根据赖以为生劳动的领域一部分产出税务金额,一年一度的光明神奇迹典礼的捐献等等,城里每人的平均支出会在两枚金币左右。 塞萨佩斯城外的村子税金则是会少点,但也包括地租,人头税,农作物与猎物皮毛固定的奉献,一年下来大概三分之一的收入都要上缴,就连每个季节出生的养畜都要将第一只作为教会的财产登记,死亡的话就要家主人给予赔偿。不但如此,他们在必要的时候——比如修缮城墙,要完成一定时间的劳役。 而这些上缴税金后理应换来教会的保护,在频频魔物袭击的时候,就失去了原有的意义。但教会人员可不完全理会这些,只是赔偿的金额可能会变少。城市里面还好,但城外不满的声音越来越多了。 耀回想起村民们皱着眉头说出的话语,那是远大于抱怨的失望与愤怒,这些对教国的统治自然是不利的。 “对了,还有这个。” 这时,耀露出突然想起什么的表情。 她从衣服底下掏出了自己之前购买的精致纸张,厚厚的一叠。 看着手中事物,耀叹了口气,有点不知如何去处理这些东西。 因为她乔装去购买这样东西的时候,错估了价值,又不想开口询问暴露自己不是教国的民众。 当时的自己一下子就扔出十枚白金币,摆出冷酷的样子说了两个字: “给我。” 然后她就买来了这些东西。纸券呈现四方形,中间的部门描绘了光明神教的圣纹,边缘则是引用了神圣的经句,因为上面使用特殊的粘纸工艺而显得五彩缤纷,导致他人无法假冒。而用途是让有功人士减免犯错后的刑罚,甚至直接赦免。 (正常来讲,我这种蒙着脸孔,原因也不说,还大量购买做法是行不通的吧。但这种东西会拿出来贩卖本身就是一个问题了。) 这相当于满大街的售卖皇帝赐予的免死金牌,而且是只要有钱就能无限量的购买。 “……赎罪券吗。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啊,不论好坏皆是如此。” 这个东西的出现就基本上可以成为教国的管理已经是处于严重变质阶段的证明了。 耀随意的将赎罪券放回原来的位置。 然后,她看着纸上成形的树状图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沉吟起来。 “说到底……这个国家塞萨佩斯有‘塞萨佩斯的居民皆是罪人’的理念,教国高层却把自己以外的人分为三六九等的制度,这不是有点自相矛盾吗?” 虽然早知道圣斯西耶诺大陆的文明水平为地球欧洲中世纪的时期,但单论严谨封建的社会结构,光明神教国也是其中的佼佼者,几乎与世隔绝。所有居民不经许可就离开出生的村子或者这个城市,将视为叛逃。教国高层却常有出国数个月游玩不回来的传闻。 而且,自己也改头换面从旁打听了一下,也就是那个卖爱丽项链的小商人,虽然那个人有点爱占小便宜,但也算是这个城市的情报通。没有人知道艾克斯这些年离开是做什么。整个城市完全没有人——起码普通人,不知道关于“神女”这件事。而且,单独委派艾克斯一人长途跋涉,还封锁他离开的消息和目的,让整个事情变得不简单起来。 说要寻找神女,虽然自己也没有真的相信这个说辞,但都来了这么久了,到了现在都没有召见或者其他消息传来,那么真相恐怕只是她猜想的那个了。 耀仰后躺在椅子上,然后抱着双臂摇了摇头,叹气。 “被耍了啊。艾克斯那家伙。” 每次回来脸上就带着歉意,然后表示自己会再回去努力的请求见面。耀用膝盖去想也知道不对劲,恐怕一开始就怀着不纯目的的教国高层不会理会这位骑士。 理所当然的,恐怕寻找神女什么的只是放逐的理由,从头到尾只有那个傻乎乎的光明神骑士相信这个说法。 “……为光明神教会带来荣光吗?” 转头,看向窗外那个阻碍着外人的视线,使到他们绝对无法看见的内部的墙壁。与光鲜亮丽的教堂外在想必,里面的黑暗恐怕深沉得让人作呕。 “都腐败成这个样子了,任重道远啊。” 轻轻的扬起头,耀瞥向了窗外的风景,她喃喃自语。 “话说,今天北边的街道有点吵……” 思索了一阵子后,依然等不到爱丽外公回来的耀决定出去一趟,顺手拿起了挂在椅背后面的长袍外衣,穿在身上。 “去看看吧。” 第十话:严寒将至,盛大的风雪席卷黯淡的光明之峰04 她往今日格外喧杂的街道走去。 那是靠近主教堂北门入口。周围的高级商店林立,以销售奢侈品和专门服务贵族的生意为主,按理来讲,爱丽外公根本不会来这种地方。但耀有种预感对方会在这里。而且,她注意到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这里虽然平日里就热闹,但人群绝对不会像今天挤得水泄不通那般,围观着什么。 见状,耀皱起了眉头,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已经重新施展妨碍认知魔法的她小心不碰到他人,慢慢的往前行走。 不用靠近人群围观的中心点,拥有超凡视力和听力的耀顿时一愣。 “别装死,快给我走。” “来人,把这个臭哑巴老头给我拖走。” 她从远处就看到士兵拖曳着一个坐倒在地的女孩子的手臂行走,原本富有光泽的灰色长发拖曳在地上染上尘埃。 女孩的身体不但看起来十分虚弱,无疑被殴打过一顿,连身上的女佣服装也破破烂烂的。 而地面上倒着一个老人家,因为头着地而使到地上血迹斑驳。教唆动手的是一个站姿有点奇怪、气急败坏的矮胖贵族。 “——” 当看清楚两者的面孔后,黑发少女瞬间瞪大了眼睛,内心一紧。并且,她感受到自己许久没有感到的温度——血液因为愤怒而沸腾起来。 随即,耀身上传出极为强烈的魔法波动。 “给我住手!!” 毫无犹豫,她闪电般的冲入了人群中。 在所有人看向声音的来源时,耀俨然已经来到了人群的中心处。 俯冲的速度快如一道闪电,人们只看得到残影,耀就介入了士兵和老人之间。 接着,不等对方露出惊讶的表情,耀猛然抬起右脚,一个侧脚把想要对继续对倒地的老人动粗的士兵踢飞上了天空。巨大的破坏力和穿透力,让对方像断线的风筝般飞起,然后陷入了教会刷得粉白的高墙中。 下一秒,在周围人们骇然的视线和惊叫声中,她转身一把将抓住限制灰发女孩行动的士兵手腕。 “唔!” 难以想象的巨力传来,那个高大的士兵立刻吃疼,立刻放开了爱丽的手臂,也下意识的想要抽出腰间的短剑。 但他还没来得及这么做,耀就把人像个破烂似的,往后随意的一甩,在惊讶得合不上嘴巴的人群视线下,她把该士兵扔上了六七米高的天空,任由对方惨叫掉落在地,然后身上传出骨折的声音。 “【大治愈】” 耀蹲下,二话不说的为爱丽外公和女孩施展治愈魔法。两人身上的伤势迅速消退。而女孩身上雪白肌肤上的淤血消失。同一时间,她扶住倒地的爱丽。女孩虚弱的睁开眼,看着尽在咫尺的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庞,不合时宜的露出笑容,笑道: “老师……我、我逃出来了。用了你教我的知识,逃出来了。” “……” “我可没有给你丢脸哦。所以,你不要生气啦。” 少女慢慢的伸出手,触碰耀的脸颊,让她瞪大了双眼。 而满足了自己光明正大的向老师撒娇的愿望似的,爱丽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 “也不要露出这样可怕的神情,好吗?” 不知是因为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还是治愈魔法抽取了治疗伤口的能量,女孩说完就缓缓的闭上眼睛,昏沉沉的睡去了。 “……” 确认女孩和老人没有什么危险后,耀将外套盖住女孩破破烂烂的衣服后,短咏魔法: “【英灵召唤】” 召唤出来的两位英灵左顾右盼,看到快要吓尿的贵族,围观的人群,以及模样凄惨的女孩和老人之后,很快就知道这个地方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其中一位英灵的眼中闪烁着怒火。 低沉的声音从头盔内传出。 “主上。需要我们出手吗?” “……不需要。” 耀站了起来,朝从刚才开始就悄悄往教堂移动脚步,在发现她看过来后,就惊叫一声,狼狈的完全转身跑进教堂的贵族望去。 “帮我照顾爱丽和她外公。” 然后,黑发少女朝光明神教堂迈出脚步。 “——我去为她们讨个公道再回来。” ******* 时间回溯到四十分钟以前。 “那个,漂亮的姐姐,请问楼上的有客人的会客室可不可以……唔,交换人来打扫啊,可以让我负责其他的房间吗?就算再苦再肮脏的活我愿意,不管是什么都可以打扫得一干二净的!” 将楼上楼下无人的会客室大扫除得干干净净后,面对眼前的女性像黑锅一样的脸庞——不管面积还是脸色,爱丽双手放在胸前,脸上朝当初丢给她抹把和水桶的妇人露出讨好的笑容。 对方肥胖而臃肿的脸上显露不耐的神色。中年女佣扬了扬眉,然后大嗓门的朝新人咆哮: “喂,你是想偷懒吗?不要干的话,干脆明天别来了。” “呃!不是的……” “别找借口!给我回去工作,快!” 有那一瞬间,她有种自己被古龙咆哮的幻觉。不是屠龙者的自己不就只能悲愤的落荒而逃了吗? 爱丽跑回了会客室区域,双手各拿着鸡毛扫、抹把和挂在水桶上的抹布,站着来访的贵族所在的会客室门前已经有五分钟,她还是迟迟无法下定决心。 “镇定点,爱丽,说不定那个贵族只是长得比较猥琐而已。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你老师她那样美丽大方的,所有你不能以貌取人。” 自言自语后,爱丽抬手弄乱了自己的头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难看一些。 她推开了会客室的门,低头进入里头。 爱丽的余光看到,双脚放在茶几上的安东尼贵族望了过来。在自己进来之后,对方饶有兴趣的放下双脚,一并放下的也包括他手中前一刻正在津津有味翻阅的书籍——那是充满春色的、不可描述的艺术品册子。 (来到别人家里还看这种东西,差劲!!) 对方是正人君子的最后一丝希望破灭,爱丽只希望自己能尽快的打扫完这个地方,然后回家。 爱丽不安的抿紧嘴唇,默默的用手中的工具清理会客室。 看着少女弯腰清扫时,勾勒的身材曲线,安东尼扬起了嘴角。 “那边的,你过来一下。” 爱丽的身体触电一般,缓缓的转过身。 该来的还是来了——爱丽在心中哀叹。 而作为旅馆的员工,爱丽下意识的露出专业而不失礼的浅笑,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十分的镇定而不是慌张。 毕竟,按照自己的经验,后者会让对方更加肆无忌弹,尤其是有身份的那种人。 自己得冷静下来应对才是。 “您有什么吩咐吗?安东尼大人。” “来,坐在我旁边吧。我们聊聊天。” “……” 爱丽的笑容僵住了。 双马尾少女十分熟悉对方脸上的那种表情。 那是以前旅馆生意还没被影响的时候,喝醉的客人想要占人便宜,所以借着醉意,装温柔骗人又迫不及待的表情。在内心后悔不坚决点和古龙女佣吵架,也不要踏入这个房间一步的自己。在摆出双手放在小腹上的优雅站姿,爱丽脸上依然是专业的服务旅馆笑容。 “我在工作当中呢,安东尼大人。” “工作不重要。我比较重要。” “不对,工作还是很重要的。安东尼大人。” “我的命令比较重要。” “但是我没有工作就吃不上饭了。” 两人在进行神奇的对话。如果换在旅馆内,其他客人就会出来制止痴汉不依不饶的行为了。但可惜,这里是贵族的府邸。 面对用力抿唇,不断摇头拒绝的少女。 最终,安东尼失去了耐心。 “我叫你给我过来——!!” 他丢弃了温柔的面孔,狠狠的拍向桌子想要恐吓少女,但不小心用力过猛,手掌拍到了自己的右大腿上。 “啪!” 诡异的安静蔓延起来,讶异的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彼此。 下一秒,安东尼弯下背,双手不停的揉着吃痛的大腿。 “啊啊啊,痛,痛,痛!” “噗!” 目睹这一幕的爱丽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但这可不是安心笑别人的时候,少女知道这个地方不能呆了,而果断的走向出口,企图在贵族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时候离开这里。 但刚想扭开会客室的门,她就瞬间瞪大了眼睛。 (门从外面被锁上了。) “等一下,快开门!” 门把被死死的锁着,而这扇门的构造让人无法不借助钥匙打开它。 这下子,爱丽再也保持不了看着贵族出丑还笑出声来的淡定。她感觉到外面关门的人快速离开的动静。 “我要出去!帮忙开门啊!” 意识到自己决定是被人陷害了,爱丽愤怒的踢了华丽的木门,换来了疼痛的脚尖,门却纹丝不动。 看着少女慌张的样子,刚刚被耻笑而面红耳赤的安东尼心情变得美好了起来。 他慢条斯理站起来,走向露出绝望神情的少女。安东尼用手捏着对方光滑纤细的下巴,把对方的头抬高露出白皙的颈项。一双眼睛则是不老实的上下移动。 “嘿嘿,真是一只不听话是小猫咪啊。” 靠着门扉的爱丽吞咽了嘴中的唾沫,结结巴巴。 “我、我只是这个府邸临时的女佣!是自由身哦,安东尼大人。” “哦,是自由身吗?那……” 贵族露出无所谓,甚至有些得意的表情。 而那只捏着女孩下巴的左手即将往下移动,安东尼渐渐露出邪恶的表情,因为兴奋而渐渐变得通红。 “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咦,这个项链?” “等——别碰它!” 安东尼看到女孩锁骨上的项链,不等女孩反应过来,一把将东西扯了下来,然后嘴里发出“啧啧”的声响。 “这种便宜货就别戴了,等一下让我舒服的话,我送你一个好的。那么——” 在爱丽瞪大眼睛的视线下,他神色轻蔑的将项链往后一抛,然后看向僵在原地上的女孩。 “现在让我好好享受你——呜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因为安东尼的视线肆意的在双马尾少女身上游移的关系。 自大地认为少女不敢反抗的他没有发现。 此时,忍无可忍的少女眼眸深处闪过了一道猩红的色彩。 或者说,纵然注意到也太迟了。 “去死吧,大色狼!” 爱丽小腿猛然往男性胯下的一踢。 第十一话:严寒将至,盛大的风雪席卷黯淡的光明之峰05 身体某种脆弱的部分被硬物撞击的当即,贵族的大脑传来了剧烈疼痛感的信号。 “唔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仿佛无数电流从脊髓蔓延全身的感觉,让安东尼差点口吐白沫,脸色苍白的跌倒在地上翻滚。对方张大了嘴巴,想要组织语言骂人,却为了缓解痛楚而下意识的拼命反复呼气吸气而只能发出类似于公鸡般的叫声。 下一刻,爱丽跑去弯腰把项链捡回来,紧张的凑近脸孔观察手中的东西。 确定没有被安东尼粗暴扯下的饰品并没有受损之后,她松了口气。 小心翼翼的戴回对自己来说意义非凡的项链,爱丽转头看着倒地扭动的贵族。 “……咦。” 这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情来。 (我刚刚……踢了男人的……那里?) 只见,抱着双臂的爱丽抬头看向天花板,脸上露出了哀伤的神色。 她眼角含泪,喃喃自语的向不在这里的黑发少女祈求恕罪。 “真是恶心死我了。呜呜,对不起,老师,碰到脏东西的我已经不纯洁了,无法嫁给您当妻子了……都是这个人的错。” “你、你、你!” 好不容易缓过气以后,听到这句话的安东尼差点背过气来。 依然趴在地上,严实的捂着裆部的贵族双眼赤红的瞪着越过本人,开始朝窗户方向走去的女孩大吼: “该死的,你知道你在对谁做了什么吗?!!” “我知道。” 推开厚重的木制玻璃窗户,爱丽往外探查了几秒后,转身扯下一旁的窗帘,然后绑住旁边的家具。然后,爱丽瞥了趴地的贵族一眼。 灰色的双眼凝视贵族,不再是当初唯唯诺诺的样子,而是蕴含着某种意志。看着一时半会还站不起来的男人,打从心底觉得以前自己害怕畏惧的人也其实没什么了不起的。 少女开始理解当时老师说过,自己却不明白的事情了。 (不论站在我们面前的人是谁,不论他的身份地位,我们都应该抬头挺胸的活着……没有人生来就应该被剥削和压迫。) 呢喃这句话,爱丽突然明白了什么。 “我知道,这几年的自己后悔没有送那个想要抢我们店的混蛋一巴掌,让爷爷和艾克斯大人受苦了。” “——什、什么。” 有那一瞬间,安东尼有种眼前娇小身躯的少女,不是自己能够随意欺凌的平民,而是和自己一样“平等”的存在。 男人的嘴里第一次发出了生硬的声音,质疑自己是否错了,或者这个世界错了。 但是,生来就已经是贵族的这份优越感——哪怕是不能继承爵位的三子,但依然靠家里的权势让他进入大教堂成为一名执事,安东尼很快将这种荒谬的想法甩在脑后。 咬牙切齿的安东尼开口大喊: “士兵,进来!给我抓住她!这丫头袭击我!” “——” 爱丽不再理会后面的男人喊叫声,而是抓着绑得牢牢的窗帘,在对方的嚎叫和外面的人撞门声下,少女轻轻的吸了口气。 窗帘的长度明显不能让自己抵达地面,手抓紧窗帘,身体跨越窗户来到外面,顺着墙壁缓缓下降。然后感知到双脚碰触二楼狭窄的外墙砖块,无用的华丽浮雕成为了自己落脚处,爱丽才松开手中的窗帘,身体尽量紧贴着墙壁,谨慎而尽可能快的挪移双脚。 她的双眼盯着打从一开始的目标——自己不久前打扫过的二楼阳台,从那里自己可以走到楼下去,找机会离开这里。 耳朵聆听动静,三楼会客室的门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打开,爱丽咬紧下唇,感受着加速跳动的心跳。其实爱丽知道自己其实远远没有表面上的那样冷静。 她感觉到不管是反击色狼贵族,还是从窗口逃跑,自己的行动快速而果断到不可思议,换在以前的她,绝对不可能勇敢的行动。 但这些不是爱丽情绪迟迟无法平定下来的原因。 (唔,起码有一部分不是。) 毫无疑问的,自己变得不一样了。 是因为开始学习魔法扩张眼界,还是有老师当靠山呢?爱丽的脑海浮现这个问题,但很快就放弃想这些。 因为自己还没脱离这个龙潭虎窟,只要别说士兵追过来了,只要现在的自己不小心脚一滑,摔下去就再也走不动路,只能束手就擒了。 如果不逃出去的话,在贵族的府邸范围内,按照法令对方是有权利私下处置自己的。只要盖尔子爵同意——不对,假如在安东尼主张自己看来只是管教对方女佣的“小事”,事后不管爱丽被做什么,后者只要赔偿而已子爵一笔钱。 这么一来,她连一个被公平审判的机会都没有。 不想变成那样,爱丽只能一边谨慎的往阳台移动,一边努力的让头脑形成计划。 回忆起客厅,台阶,厨房,庄园的位置,还有经过佣人房间时说谁谁在后门跟其他家的贵族士兵偷情了的闲言闲语。 “老师说过,要逃跑的话,就要知道自己当下的状况,环境和目的。然后尽可能的节约体力……” 爱丽嘟囔着老师所传授的知识,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次的实践会是这种情况。 大门口肯定有人把手,就算自己能悄悄的从那里出去,也绝对很快被发现,逃不远就被抓回来。 那么只能从后门逃到大街上求救了。 虽然很不舍得,劝劝外公的话跟着老师暂时离开,等事情平静下来后再回来这个旅馆,再也不能麻烦艾克斯大人了。旅馆少女在内心如此想道。 “嘿呀。” 她保持平衡的来到了墙壁的尽头,发出一声轻喝,一下子成功跳到了隔壁阳台上。 然后,爱丽立刻走进二楼的会客室,然后悄悄的往门外探出头部。 果不其然,府邸此时已经乱套了。 从她的角度看到,以怪异的姿势夹着双腿,颤颤走下楼梯的安东尼正在指着男管家破口大骂,只是后者无动于衷的样子让人奇怪。难道对方因为有盖尔子爵的 但爱丽已经管不了太多了,她按抑下激烈跳动的心绪,没有贸然行动。 现在子爵府邸的佣人在走廊上跑来跑去,就不好直接出去而自投罗网。 然后,爱丽看见全部人开始往大厅处移动,似乎是为了避免自己浑水摸鱼,逃出去,将他们集中在一起。 (拜托不要让我遇到任何人。) 觉得时机差不多后,爱丽偷偷摸摸的弯着腰从佣人专属的小梯间下楼。 应该说,祈祷奏效了? 她幸运的没有遇上其他人。 顺利的进入厨房,爱丽手脚并用的匍匐爬行,躲开还在工作、嘴里大声讨论着大厅发生的时的厨师们视线。 但就在差一点点能够靠近小窗口,往其他用人口中的隐秘后门行动时—— “新来的你在干嘛!” 行踪被发现了! 原本背着爱丽,正在轻吟塞萨佩斯歌谣曲子的厨师突然转过身来,以为是有人想要偷吃东西而大叫。厨房门口士兵闻讯而来,在看到弯着背爬行的爱丽之后,马上呼叫他人然后跑向她。 “大人,袭击者在这里!!” “唔,没办法了,只能正面突破了。” 这让爱丽咬了咬牙跳了起来,身体用翻滚的姿势越过摆着各种食材的长条形高台桌,然后敏捷的用双手撑着窗户的边缘,纵身一跃过窗口。 “给我站住!” 走之前,爱丽还顺手打翻了一篮子的水果蔬菜,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她也要尽可能为追击的士兵造成困难。 “这些都请你们吃!不用谢啦!” 整个厨房顿时变得鸡飞狗跳。 而那名刚才大叫的厨师意识到自己好像做了不该做的事情,眼睛转了转后,悄悄的抬脚绊了经过自己的士兵一脚。 (小姑娘快逃。) “哎呀呀,您没事吧?” “让开,别挡路!” 该厨师向她投以歉意的目光,一边装模做样的想要搀扶士兵,却一把被推开。 而爱丽开始奔跑起来,往种植着花花草草,但依旧视野开阔的后门口跑去——想必佣人们口中的隐秘是相对于什么遮挡物都没有的前门吧。 “你们这些废物,抓住她!快抓住她!” 而远处安东尼在侍者一拐一拐的走进厨房,气急败坏的指挥麾下的士兵。 “——” 原本就在府邸各处所搜爱丽身影的士兵们集合起来,有一些士兵原本就在附近,先一步阻挡爱丽的前路,让后者只能停下脚步。 在七八名士兵围捕而来的时候,爱丽手足无措的四处张望,但看不出能够逃跑的地方,况且她也知道自己的脚程比不过这些人。 经过训练的士兵,绝对不是自己能匹敌的。 看着他们冷漠的脸孔,还有红脖子粗的安东尼,爱丽深陷于走投无路的情绪中。 “怎么办,怎么办。” 她下意识的将双手放在胸口上,想要安抚剧烈跳动的心脏。 而这个时候,她动到了垂在胸口处的冰凉项链。 (魔法要等到关键的时候才用。时机的判断非常重要。) 霍然间,爱丽的脑海冒出了老师的教诲,原本疲惫和绝望的内心一下子被补充了某种能量,手脚再也没有刚才那般的冰冷。 (对了,我还会魔法,而施展魔法的比如——现在!) 被围堵的爱丽深呼吸后,低下头高举双手。 她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突然开口咏唱咒语: “‘神圣亮光照耀人们,驱逐黑暗,请成为阻碍敌人道路的壁障——’” “竟然是魔法使用者?!” “阻止她!” 贵族府邸的人们大惊失色,急忙冲上前去想要打算少女的咏唱。 然而,如果是一般的魔法学徒的话,他们的行动无比正确,前提爱丽是“一般”的话—— “【强耀】” 经过耀传授缩短到了极致的咒语,还多次亲自演示魔法运行下。纵然耀是第一次正式的教导学生,但在爱丽这个光属性亲和力好到让耀觉得惊讶的存在,使用一个小小的初级魔法自然不在话下。 犹如小太阳在眼前爆发的威力——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但大量纯净的强光迸射,还是短暂的夺走了他们的视力,痛苦的叫声。 “啊啊啊啊!!我的眼睛!!” 男贵族再次倒下捂着眼睛打滚。 今天对于安东尼来说无疑是灾难日。如果每一次爱丽的攻击都要再往上提高一个等级的话,他今天无疑会变成一名残疾人士。 刚刚学习魔法一个月的爱丽在使用一个初级魔法之后,就大气喘喘了,这是无法精准的控制魔力的输出的结果,就算是亲和力再好,如果不经过大量的练习,就无法控制魔法的威力和使用的魔力。也是自己被教导要改善的地方,但结果来说,魔法也比普通来得强力。 “哈,哈哈。” 爱丽咬牙忍受强烈的不适,在哀嚎声中扶着后门的墙壁,走向了后门。 虚掩的门在视线的不远处,爱丽张大了眼睛,强撑着身体加快速度走去。 “——终于出来了!” “——你来了罗丝!里面的动静怎么了这么大?!我们的事情被发现了吗——咦?!” 而推开玫瑰丛中的木门,爱丽眼睛看见希望而发出喜悦的叫声时,来回踱步的一个人影听到动静,急急忙忙出现。对方穿着皮甲然后背着一个包裹。 两人惊讶的看着彼此。 (外面还有一个!!!) 心中暗叫失策,爱丽想要咏唱【光之荆棘】,束缚敌人。 使用魔法的虚弱感,和所剩不多的魔力,让少女意识到自己根本无法顺利的施展出魔法。她硬生生的止住了咏唱魔法的想法,那会激发对方的反抗心。 (不对,他不是和那些人一伙的。而这时候不能依靠魔法,要做的是——) 看到对方神色僵硬的样子,爱丽马上意识到这个人不是跟里面的人一伙,而且很可能是佣人口中和小女佣偷情的男方。 脑筋急转,双马尾少女在急智下开口: “先生,罗丝小姐她想来找你的时候不小心被发现了,所以让我向你通风报信。” “被、被发现了。” 那位士兵看着狂飙演技的爱丽,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而爱丽点了点头,继续说: “她让我找一个大人物帮忙,等一下有人冲出来的话,请你一定要阻挡他们!” “啊?咦?什么?” “一定要阻挡他们哦。拜托了,为了你们的幸福。” 说完,爱丽撑着疲惫的身体跑到了士兵身旁。 她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往人多的街道跑去。 (一秒,两秒,三秒,四秒——) 内心紧张的算着时间,一直到最后那名士兵没有追过来,爱丽才肯定自己把对方忽悠过去了。她不由得松了口气。即使手脚发软,爱丽还是卖力的沿着子爵府邸的高耸围墙跑了起来。 相比后门的昏暗,而眼前的街道是多么的光明,爱丽紧紧盯着出口。 就在要踏出脚下这个狭窄的巷子时—— 她的手臂被抓住了。 “!!” 对方的手指间的力量,让感受到疼痛的爱丽瞬间倒吸了一口冷气,不用看肯定会淤青了。 “安东尼大人,我抓住她了!” “做得好!!” 听到后面的声音,她惊骇的转头一看,发现是刚才那位站着后门的士兵,他身后还有恶狠狠瞪着自己,正在追过来的安东尼等人。那位士兵不发一言的将自己往回拉,爱丽立刻慌张了起来。 她拼尽全力抵抗高大的士兵,扭头朝民众大喊。 爱丽清晰的告知自己的名字与住处。 “救命!我是住在东二号街,旅馆‘邂逅’的爱丽.亚莉克希!请求你们通知我老师!” 街道上的人们看着被抓着肩膀,呼救的少女。他们首先为自己目睹的这一幕感到哑然,然后露出愤怒的表情,却也畏惧爱丽身后的人们不敢过去,只能对安东尼等人怒目而视。已经有人开始转身跑向东街的方向,求救没有被冷漠的置之不理,爱丽有些放心,但还是在争取更多人能获得自己遭遇麻烦的消息。 “求求你们!我被绑架了——” 大概也意识到气氛有些不对劲,安东尼一一回视那些看热闹的人们,让他们回避目光后,开口: “让她安静下来。” “是的!” 为了讨好安东尼,那位明明不是对方麾下却参与追捕行动的高大士兵毫不犹豫的挥拳,一拳击中在挣扎个不停的女孩肚子上。 “!!” 这一击重拳,让爱丽把所有的话语咽了回去。她感觉自己的胃酸翻滚,瘫坐在地上。 看到腹部被重击后,人就安稳了下来,安东尼满意的点头。 “干得好!我会奖赏你的,现在……把这个丫头带回去。” 安东尼挥了挥手,就要让士兵跟着自己回家——所谓的家,自然是自己的府邸。 这时,盖尔子爵的男管家伸出手臂,也不知道人是什么时候就在的。 总而言之,安东尼发现自己和他麾下士兵的去路被挡住了。 “安东尼大人。” “烦死了,什么事!” “民众在看着。” 闻言,原本往回走的安东尼转身看着议论纷纷的民众。这里不是别的地方,而是北街,这时候也有许多贵族和教国高层的下属——或者他们本人就在这里遥遥看着,如果不好好处理的话,这无疑会变成是盖尔子爵府上的一桩丑闻。这个安东尼都不知掉名字的男管家应该是这种意思吧。 “……怯。” 安东尼——大教堂执事咂嘴,在管家都开口的时候,也不好一意孤行的将女孩子带走了。这会让他与子爵结怨。而且,他还不是真正的贵族而是伯爵的三子。如果子爵想将这件事闹大的话,他会被性格不合的哥哥们舍弃也不是不可能的。 男管家这时候又再说了一句。 “按照律法,这个女孩既然来到了公共场合,就应该交由教会审判。” “我可是在子爵府邸被袭击的!!” 对方平淡的陈述,让倍感烦躁的安东尼执事暴跳如雷,用力的踩了踩地板——却不小心碰到伤处,脸色苍白了一下。 不断呼吸让隐隐作痛的患处暂时不再抽搐后,安东尼他才有余力继续说话。 “而且,这个丫头会魔法,肯定是预谋!有人企图暗杀我这个伟大的教会执事!” “假如您要这样主张的话,她的处置权就会是我们子爵府的。” 不想送回盖尔子爵府,是因为安东尼知道对方的行为作风是正派的那种,了解事情的经过后,根本不会为自己出气。但装作忘记处置权是对方这件事,想要把女孩子带回家慢慢的炮制这个想法,则是在男管家油盐不进的阻扰下已经破灭。 而主要不想要让女孩子接受教会的审判——虽然袭击作为教会执事的自己,让对方已经逃不了刑罚了,自己却会被其他执事——对头冷嘲热讽,甚至反过来站在少女这边,目的就是为了恶心自己。 男管家也不着急,等待对方的决定。 在那样的视线下,安东尼感到耻辱的颤抖起来,最后咬牙说道: “唔,带她带去教堂。但是——” 安东尼的嘴角上扬,形成扭曲的笑容。 “先给她一点苦头吃总行吧……给我打。狠狠的。” 第十二话:严寒将至,盛大的风雪席卷黯淡的光明之峰06 然后,北街的人们在耀外出的时候,找来了爱丽外公。而匆匆赶来的爱丽外公想为外孙女讨回公道的时候,被安东尼麾下的士兵不耐烦的推开,跌倒在地喋血的一幕,被回来的耀看见了。 “什、什么时候出现的。” “少多管闲事——” “滚。” 其他的士兵惊讶于少女的力量,但还是仗着人多势众一拥而上,却全被耀冷漠的一击打翻在地上,夸张的力量导致安东尼身边的士兵们身上纷纷传出了让人牙酸的骨骼裂响,重重摔在地上发出痛苦不堪的呻吟。 那绝不是纤细的手臂所能造成的重击,人们难以想象黑发少女在灌入了怎么样的力量,才能这样的发挥的气力。 (这个人怎么敢、怎么敢这么做!) 安东尼执事觉得眼前的这一位可能是大喊大叫的小女佣口中的老师。即使如此,当时的他还是不以为意,因为不是每一个人像那个女孩一样,在知道自己是教会执事的情况下还敢对自己动手,况且,这里还是大教堂的北方入口门前,就算胆子再大,也绝然不敢动手才是。 或者说,自己的学生竟然敢对教会人员动手,该害怕的是对方。 然而,这件事不只是超乎自己的预料,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疯子,这两个女人都是疯子!) 对方五秒都不用,疾风暴雨的解决的八名士兵,让他们全员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势之后,黑发少女朝安东尼看了过来。 不知不觉变成金色的那双眼瞳,让安东尼执事感到一阵的心悸,仿佛自己的秘密在那双眼睛下无所遁形。 “是你吗!” 一瞬间深入骨髓的恐怖支配了男人的身心。 接着,他毫不犹豫的转身跑向了唯一能庇护自己的大教堂里面。 在黑发少女的怒吼下,男人鬼哭神泣的喊叫声响彻教会北入口。 “救命!杀人啦!有人要谋杀啊!” —— ———— 大教堂议事殿堂外廊,靠近光明神骑士演武所的等候厅内。 “艾克斯。” 穿着比其他的骑士还要来得华丽的铠甲,身材魁梧的一名光明神骑士靠近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议事殿堂外等待召见的艾克斯。暗灰色的眼眸从盔甲的间隙凝视后者,一时之间,这位光明神骑士长情绪复杂。 他不知该赞美对方一如教典中推崇的耐心,还是为对方为这个没有结果的等待感到无奈。 “洛克骑士长。” 听到呼唤后,犹如一尊完美骑士雕像正坐在长椅上的人——艾克斯在从椅上站了起来,看向头盔中隐约能看见左边脸颊划过一道疤的男人。然后,他立即行了晚来的骑士礼致意。这理应是在骑士长来到面前,对方开口搭话之前,自己先一步向对方致意的。 “失礼了,刚才过于专注冥想。没有注意到您的到来。” “没事。‘专注者的片刻,是分心者的永夜’。” “‘无罪的仙境,是世人彼此宽恕之后缔造的伟物’感谢您的宽容。” 日常的在对话中引用神典的句子为寒暄的开引后,两人才进入话题。 “艾克斯……你这些年去哪里了。” 拿下头盔将之抱在腰间,露出一头清爽的短发,洛克骑士长笑道: “我听闻你满世界乱走啊。外面的世界有趣吗?” “的确看到了不同的光景。” ——有幸在某位小姐的请求之下。 骑士微微一笑,闭语不说接下来的下半句。 这时,天空中遮挡太阳的云朵随风移动,也带走了地面上的阴影。 在外廊斜下光线的照射下,骑士长看见了阳光中飞舞漂浮的尘埃,还有艾克斯的金发灿灿生辉,就连脚下的影子也几近消失。 “但是,外面再灿烂的阳光也比不上塞萨佩斯的雪花,骑士长。” “……也是。” 那份比任何人都热爱这片山脉的真挚情感,因为太过神圣晃眼而让骑士长微微眯上了眼睛。自己总算明白为什么塞萨佩斯的女孩对这位下属痴迷了。就算是自己,如果他有女儿的话也会忍不住把后者介绍给对方。毕竟不是每一位光明神骑士都把身心完全奉献给教会,甚至放弃婚姻和传宗接代。 可惜,这一代女孩的芳心都在这位骑士身上。 然后,在那个光辉下,洛克只能睁开一只眼,继续和对待任何人都保持谦卑态度的光明神骑士聊天。 许多同僚在看到艾克斯回来后,纷纷的感到惊喜不已,艾克斯也大方分享过自己的经历,但一谈到离开教国的目的,当事人就会摇头闭口不谈。 虽然不知道为何突然回来的骑士请求召见主教们,却一直被晾在一旁。他也没有劝请对方放弃,因为这不但对艾克斯的坚韧意志显得十分失礼,更多的是,因为后者做到了自己心目中完美的、光明神骑士的榜样吧。 即使是被人誉为钢铁意志的骑士长,没有自信能够直面针对自己的不公而不愠不怒。 看着站着走廊上的完美骑士,年纪上较为年长的洛克感叹了一句。 “艾克斯你完全没变呢。反而是我,棱角都快被磨——” 还未说完,洛克骑士长猛然闭上了嘴巴,因为听到某种动静而瞳孔放大,眼神却渐渐的犀利起来。 骑士长注意到教堂的大钟声响起和往常的不一样。旋律轻柔是报时,沉着是祈祷弥撒,然而这次洪亮的钟声是十分的急促,骤然响起钟声完全没有任何余裕,丧失往常的庄严雅致。 听到艾克也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袭击?” 两人对视一眼后,骑士长立即戴上了头盔,齐齐冲向了警钟响彻北门入口。 他们跑出议事殿堂后,一路上还有许多身影,那些都是腰上别着各自拿手武器的光明神骑士。其他的光明神骑士见面后,彼此轻轻点头也没有人开口问发生了什么事——只要到北门就知道了。 在可供民众进入祈祷参观的教堂外围,祭司们开始组织民众撤离。后者的脸上带着惶恐和迷茫。露出迷惘神色的信徒大多十分年轻,老一辈的人们则是回想起三十年前的大雪灾,那时候也是让人绷紧神经的钟声响起,大量的光明神骑士和祭司前去抵挡饥饿的魔物群和救济难民,导致那时候的传承出现了严重的断层。那个时候,许多有名望的骑士和祭司殉教,幸存的也受到不得不隐退的伤势。 而同样的钟声在三十年后再次响起,这让老人们变了脸色。 光明神骑士们犹如雪中的奔狼,迅速无比的来到北入口。 “——” 这时候已经有其他骑士在场了。 而且让刚来的人们惊讶的是,先到场的骑士们竟然以差一点就进入教堂内围的程度,贴近大厅墙壁的方式采取了完全的防御措施,而没有一个主动进攻。 他们看见,相较于一向奇迹不显的光明神祭司,现场的光明神骑士们在高耸的拱顶入口下担任了战斗和法术的主力,厚重的秘银大盾架起,保护着狼狈倒地的一名执事——如果没错的话,那个是声名狼藉,多次骚扰女祭司的安东尼执事?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当艾克斯的注意力还在被保护的执事身上的时候,洛克骑士长踏前一步,朝艰难抵挡的光明神骑士们问道。 “骑士长!” 而一位手持大盾的骑士大声回应。 “有入侵者……非常强大,要对安东尼执事不利!” 两人这才同时看向那位入侵者。 背对着宽阔的教堂大门,因为背光的关系,从光影的轮廓来判断,站在棕月色的光滑地面上的是一位身材纤细的黑发少女。她朝躲在光明神骑士们背后,腿发软走不动了的安东尼执事迈进。不发一言前进的少女犹如不可阻挡的怪物,身后躺着七八位骑士,几乎无人是她一合之敌。 一双黑色的眼眸就直盯着她的猎物紧紧不放。 “等——” “别过去!” 当即,有刚来到的光明神骑士无视其他骑士的喝止,手持长剑与大盾就忍不住了冲过去。只见,在缩短了距离之后,对方谨慎的举起巨大的盾牌,想要凭借猛烈的速度将对方撞飞。但黑发少女只是瞥了他一眼,抬起脚跟。 一声质地厚重的碎裂声响传出。 在人们不可置信的目光下,骑士的大盾在少女毫无技巧、花招可言,就这么漫不经心的一个直踢下,整个金属盾牌便弥漫着蜘蛛网的裂痕,崩裂成无数个金属块。 然后一个沉重的声响传进人们的耳中,那位冲上前的骑士倒飞,重重的摔在大厅中靠着墙壁的一座珍贵雕像上。全身铠甲的骑士竟然连一击都承受不住,倒地不起。 但骑士们的伤势比外面躺着的士兵轻了许多,洛克骑士长是何等的眼光。他从对方身上传出澎湃的魔力,就能判断出那个让人灵魂颤栗的力量——是不拼上性命的话绝对无法击败的对手。那个执事是从哪里惹来这样的人。 目前还没闹出人命,但是再不阻止对方,形势恶化下去的话,就不能保证了。 洛克骑士长皱眉,刚把手放在骑士剑上,想开口呵斥那名入侵者的时候—— 这时,艾克斯惊呼出声。 “耀!” 阴沉着脸孔的黑发少女一愣。 “……艾克斯。” 在斜眼看向艾克斯的同时,她停下了脚步,不再前进、突破光明神骑士的防守。 光明神骑士们这才获得了喘息的机会,他们并不想一只被动的防守,而是主动进攻的话失败得更快才被逼如此。这同时证明了对方的强大,不倾尽教国所有力量进行讨伐的话,根本无法与之匹敌。 自己没有被无视,这让艾克斯松了口气。 “耀,在下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以至于你要向安东尼执事施以暴力——” 还未说完,光明神骑士的话语就遭打断。 “那个男人侵犯爱丽不果,还让手下殴打她。” “——” 前一刻为了保护教会人员的光明神骑士们纷纷一愣,然后向身后的安东尼执事露出嫌恶的神色。而注意到所有人看向自己就像垃圾一样的视线,安东尼执事满脸通红,眼睛一转,突然大叫: “不是的,这是污蔑!” 激动得喷出唾沫,执事大声叫喊: “是那个女人偷了子爵府上的东西,我才——” “你给我闭嘴!” 看见还要开口狡辩的安东尼执事,洛克骑士长转头,大声喝斥了仿佛急着找死的对方。当骑士长看到耀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气,知道如果对方再开口说话的话,而自己又无法放弃保护对方的义务,那么,此地注定会血流成河。当然,这也被骑士长怒斥的安东尼露出被背叛的脸色,脸色苍白的重新闭上了嘴巴。 “这位小姐请你继续说下去。” 洛克骑士长的行为,让耀脸色稍微好了一点,才对陷入沉默的艾克斯说道: “那个兢兢业业开旅馆烤面包的老头子,被打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连爱丽都被殴打了一顿,如果不是我过来、及时治疗的话,以爱丽外公的身体,老人家活不过一个星期。而爱丽就算外伤好了,身体也永远无法生育。之前发生的事情,你可以在爱丽醒来后问她,或者向外面的群众核实。”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 在环视了在场的所有人,耀指着安东尼说道: “所以,艾克斯你也要包庇那个男人吗?” “……” 如果是的话,我会连你也一起打——耀语气冰冷,凝视着这位把自己带来教国的骑士。 因为这个人对爱丽家有恩,所以她才会站在这里和对方说话。 但是,假如对方是非不分,她也会失去和他对话的意愿。 “——” 耀的话语,让艾克斯微微摇了摇头,然后往旁一站以表达立场。 艾克斯这个无异于临阵退缩的举动,让其他光明神骑士不解,有者立刻不满的瞪视他。 而耀也有些惊讶于他的举动。因为艾克斯的举动过于干脆,甚至会招惹其他光明神骑士觉得这是一种叛变。 沐浴在不解甚至敌意的视线中,艾克斯没有开口向其他骑士解释自己刚才行为的原因。这位骑士只是继续保持沉默。 他没有怀疑耀说的话的真实性。 自己不会包庇那位名声相当差的执事,神女想要惩戒对方的话他也不会阻止,只是可以的话,为了维护教会的法治,他希望能让对方交给审判所来裁定但不会勉强。这是艾克斯内心的想法。 然而,此刻让艾克斯他陷入犹豫的是,这件事情的发展变成神女和教会之前的对立。为了扞卫光明神的荣耀,他必须阻止不明真相的同僚与自己找回来的神女刀刃相向。 对于艾克斯来说,他的立场毫无疑问是教国的光明神骑士,而耀是神女。 因此,艾克斯清楚不管自己选择那一边都不存在背叛与否的问题。 但是,主教们的命令让他无法说出这一点而感到纠结。 “在神圣栖息之所,请保持肃静。” 把艾克斯从矛盾中解救出来的是,一个中气十足的嗓音,伴随着那声音主人的还有许许多多的脚步声。只属于各个主教的势力,全副武装的圣殿士兵从教堂的深处列队走出。 “摩根主教。” 周围的骑士和祭司纷纷让开了道路。 身穿银白色的主教长袍与圆帽,长者鹰钩鼻的中年主教望向了黑发少女和与她对峙的骑士们。然后当看见神色毕恭毕敬,单独站在一旁目光炯炯,仿佛正在期望自己解决这件事的艾克斯时,摩根主教很快的想起了什么,嘴角抽搐了一下。 “摩根大人。” 立刻有教会的人员来到摩根主教的身边,在微微俯下身子的主教耳边轻轻的说些什么,还时不时的看向耀,似乎在说明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虽然那位主教脸上很快的平复下来,但刚刚的脸色变化还是没有逃过耀的眼睛。但耀没有急着开口,她打算看这位主教怎么处理这件事。 “阁下。” 一会之后,摩根主教挺直背脊,向叉着腰的黑发少女开口: “我相信这是光明神安排的一场误会。” “你说误会?” “是的,只是一场不足为道的误会。” 说着,摩根主教看了一眼地上颤颤发抖的安东尼执事,继续说道: “安东尼执事的行为会由教会来裁定,这件事也会对塞萨佩斯民众有一个交代。” 耀感觉到摩根主教的话语另有他意。 “至于阁下入侵大教堂,造成了混乱,我们也需要一个解释……” “解释?” 听到自己的教会人员干出了这种事情,哪怕做个样子也好,都没有第一时间控制对方,反而说是一场误会,还要追究替受害者讨回公道的自己的责任? 耀顿时被气笑了。 而站在另一边的艾克斯。 (什……么?) 当他意识到摩根主教不但没有向其他人解释耀身份的意思,任由骑士们对她展露敌意,还要追究不经许可就进入教堂的责任的时候,艾克斯就瞪大了眼睛,无法理解摩根主教的做法。 光明神骑士这时候再也无法保持淡定。 他吸了口气,然后踏出脚步。 艾克斯站在交叉手臂,发出冷笑的耀身前。 他把手放在胸前,向主教敬礼,然后开口道: “摩根主教,这一切都要归咎于在下。而追究耀的行为一事,还请您三思。” 艾克斯坚定的说了下去。 “请让在下解释,耀其实是——” “骑士退下!” “这里还轮不到你来说话!” 看见银衣主教变化的脸色,作为他心腹的圣殿士兵立刻开口打断艾克斯。而把艾克斯的行为看在眼里的其他光明神骑士,亦再也忍受不了艾克斯频频站在少女一边的举动,也纷纷开口怒斥。 “艾克斯,不得僭越!” 所有的光明神骑士,祭司和圣殿士兵朝这位骑士怒目而视。 艾克斯张了张嘴,又没办法和他们解释原因只能叹气。他不明白为什么主教要追究神女的行为,一直以来不召见还可以用忙碌来说明,但现在根本说不过去。摩根主教是还没有意识到耀就是屠龙者般若的事实吗?艾克斯有些着急。 “主教,在下不明白——” “一旁去,艾克斯。” 看到这名光明神骑士依然对神女一事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不愿意直视事实的时候,耀就对他有些失望了。 她越过身前的艾克斯,轻轻的推开对方。 然后,耀跨出步伐,来到警惕她会突然暴起、对摩根主教不利的骑士们面前。 然而,这样的阵容注定不被少女放在眼里。 在距离架起的盾墙不到一公尺时,她停下脚步,从衣服底下拿出了厚厚的一叠纸券,将其展现在人们的目光下。 既然她感受不到教国的善意。 而一厢情愿地相信谎言的骑士也帮不了自己的话。 因此,耀决定以自己方式来行动了。 “这是你们卖的赎罪券。” 那个按照教国的说法是代表收容了信徒们的福报,以纸张的方式呈现于世间的事物。十分讽刺的,人们能感觉到那个说法对于黑发少女来说什么都不是,精致包裹起来的谎言就像一张薄纸一戳就破。 只见,耀吸了口气,然后将自己购买来的、全部的赎罪券往上一抛。 外面的群众与骑士们们哑然的抬起头,看向猛然散开,然后漂浮空中缓缓降落的赎罪券。大量的纸券在那瞬间填满了他们的视线,取代支撑着北门的拱顶入口的柱子顶端上面各种壁画和雕塑,以另一种形式震撼人心。 (这就当作戏弄我,让艾克斯把我带来教国,然后把我晾在一旁一个多月的代价。) 耀环视周围从惊愕渐渐变成气愤表情的人们。 最后,她的视线放在面露死灰的安东尼执事身上。 “而我也不需要你们的交代——【念动力】” “啊?” 地上的安东尼立刻感觉自己的左臂被什么抓住了一样,接着传来了剧烈的痛苦。执事连忙低头,看到自己的手臂像个折断的树枝一样,发出来嚎叫。 “唔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啊!” “废了他那只不老实的左手,这件事就过去了。” 主教的脸色阴沉下来,而周围的光明神骑士们已经准备反击了,毕竟黑发少女能够使用魔法隔空扭断他人手臂,同样的道理,她能扭断头颅。 毕竟执事的罪行会有审判所来审判,但有人抓着这一点来挑衅教会便是不可饶恕,连洛克骑士长也抱有同样的判断,站在了骑士们的前方。骑士们和圣殿士兵各自排成一列,组成了随时能够围攻对方的战阵。 只要主教的宣判,他们便会立即发起进攻。 只有失魂落魄的艾克斯站在原地上。 这位光明神骑士仰头。视线随着飘落的纸券掉在洁白无垢的地面,也迟迟无法整理好自己的思绪,第一次不能保持平静去应对当下的情形。他只能无力的站在一旁。 自己的行为不被神女接受,还被其他骑士视为背离教国。 艾克斯从来没有面对自己的心灵变得如此混乱过的状况。 光明神骑士的眼眸深处刹那间闪过了痛苦的色彩。 (我该怎么做,才能不愧对自己的信仰。) “——” 此时的耀本人自然不知艾克斯的内心想法。 在对那个执事施以魔法之后,黑发少女直起背脊,稍微退了两步,回到正常的距离。 然后,她看向摩根主教,抬起清冷的眸光。 “我做出这样的惩戒,没问题吧?” “!!” 居然做了以后,才问人是否同意。 对于黑发少女明目张胆的伤害教会人员一事,摩根主教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内心狂骂。 (找人类最大战力——屠龙者般若的麻烦?别开玩笑了。) 当看到麾下的圣殿士兵和光明神骑士殿的人们对黑发少女展露敌意的时候,摩根主教的衣服底下就冒出了一大把冷汗,差一点下意识的开口喝止他们。但那样又会不打自招,宣告对自己知道黑发少女的身份,向所有人证明了教国高层胡编一个理由把光明神骑士派去把对方找来。 到了那时候,教国高层的威信就会荡然无存。 相较于这样的后果,他更加倾向于厚着脸皮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然后以神职人员宽阔胸襟退让。 毕竟,就连只不过是想要给彼此一个台阶下,刚说了一句想要对方不经许可入侵教堂对教会人员动粗的解释,没想到对方就直接狠厉的反击。 不但在教堂把赎罪券撒得满天飞,还在他眼皮子下废了那个执事的一只手。 犹如在警告,自己也会落得这样的一个下场。 除非想要与屠龙者开战——是的,与屠龙者为敌需要用到“开战”这个词,这是历史带来给人们的教训,否则摩根主教不想再刺激对方了。 他知道黑发少女的外表是魔法的产物,十多年前便名动圣斯西耶诺大陆的大人物,别被年轻的外表骗了。对方性格从以前就听闻十分的暴躁,特别是针对贵族而已,这样的屠龙者十分棘手,要不然自己等其他主教也不会把责任推卸到乔治审判长身上。 但如今,今天轮班留守北区教堂,必须站出来处理这件事的摩根主教在内心唾弃自己的运气。 表面却是与神职人员十分相符的和蔼祥和的微笑。 “怎么会。阁下满意即可。” (忍气吞声了,这些主教果然知道我是谁。) 耀从对方的反应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更加肯定自己落下了对方颜面的这番行为没有错。既然他们这一段时间都没有派人来为添了自己麻烦的行为道歉,好好和自己沟通的意愿而是装死了这么久。 加上发生了今天的事情,耀自然也不会给予什么好脸色。 另一边的教职人员也惊讶于摩根主教的退让,那是对于挑衅教国荣耀和权威者,宽容到不可思议的事情,隐隐的觉得黑发少女的身份地位不简单,只是猜不出对方是谁而可以让主教忌惮。 只是,黑发少女接下来说出让光明神骑士和祭司更加困惑的话语。 “对了,我还想拜见教皇冕下。可以预约时间吗?” 但下一刻,耀的话语就让摩根再次变了脸色。只是这一次不是隐忍退让的表情,而是……惶恐?她觉得自己没有看错。 “咳。” 回过神来之后,刻意咳嗽的摩根主教仿佛找回了言语能力,微笑着回应。 “教皇冕下的身子都有些不适,这段时日不会召见任何人。” “……你确定?” 耀的反问让摩根主教的喉咙再次埂塞似的。 在艰难的吞下了唾沫后,他点了点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回答: “一直以来便是如此,冕下已经授权我与其他主教做日常的决策,教国任何的决策只需事后通报教皇冕下一声即可。我等尽可能不让教皇冕下操劳。” 耀面色古怪,深深看向维持着宽容笑容,却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满满虚伪气息的摩根主教一眼。 在抛下艾克斯,带抱着爱丽与她外公的英灵离开之前,她没有再和这些人说一句话。 第十三话:严寒将至,盛大的风雪席卷黯淡的光明之峰07 不知道是担心来自于屠龙者的报复,还是屈服于民众的议论,当天傍晚教会就在北入口宣布了安东尼执事的审判判决。 “肃静。” 教会人员站在高台上,在聚集而来的民众视线下,朗声说道: “安东尼执事伤害盖尔子爵家女佣一案,已经有了判决。” “——” “以扰乱教国治安之罪,教会职员行为不端之罪,宣判获罪。但考虑到在未经审判下,安东尼执事因受害者亲属的私刑,付出了一只手臂的代价。有鉴于那位执事对自己的罪行深感无力,所以殷切地向教会宽恕,也主动捐献了三分之一的财产请求恕罪。神明聆听到了他深切的忏悔,决定颁赐特赦。那位受害者亲属则是上交了赎罪券,一并免去了刑法。” 聚集在此地的民众窃窃私语起来。 但他们对于为了维护教国颜面,无任何实际严惩的判决并没有感到多大的意外。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这只是添加了茶余饭后的聊资罢了。 “因此,安东尼执事已经不属于炼狱,而是重新踏上了光明的道路。而会在日后持续的忏悔自己的行为……” 看到判词的下部分,读到一半的教会人员犹豫了一下。 但看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审判所人员后,他只能咬牙念了下去: “在以上的事件中,艾克斯骑士的行为疑是叛教。因此,艾克斯从今日起将会暂时被剥削骑士身份。但教会不限制其行动,直到审判会的调查结束。假如无罪,才会考虑重新赐予骑士身份。” “什——” 如果说教会轻判犯错的教会人员,民众已经习惯的话。 那么,现在毫无异议是一道晴天霹雳。 没有其他原因。光明神教国对叛离教会的行为而定的罪名,判罚非常严重,甚至十之八九会被判处死刑。而下场只有两个,一是认罪后处死,二是经过足以致死的酷刑审讯过程,就算当时不死,只要不给予治疗也会不给食物,细菌感染等虚弱死亡。没有任何能让人辩解的余地。 “开什么玩笑……” 那一瞬间,无数的青菜和瓜果被愤怒的塞萨佩斯民众扔上了台。但被那位机敏的教会人员闪开,弯腰躲在了审判所人员的背后。 “艾克斯大人怎么可能叛教!” “就算是雪猿怪喜欢冲热水澡了,这绝也不可能!” “这是阴谋,你们想陷害艾克斯大人吗!” 面对民众的声浪,审判所人员站了出来,在推崇光明的塞萨佩斯,暗色的审判所服饰让民众不敢喧闹,也不敢再丢任何东西上台。 “你们可知道刚才那是违抗教会的言论?” 穿着一身黑色服装,手掌放在腰间的剑柄上的审判所人员冷眼扫视群众,冷哼。 而刚才还义愤填膺的人们紧张地吞了一口唾沫,台下的民众渐渐散开了。 “……” 不远处,披着一个斗篷的人默默的看着这个场景,然后转身离开。 笼罩在斗篷阴影下的男人前往的地方,是名为“邂逅”的旅馆。 途中,他听到塞萨佩斯的居民们站在街道上谈论: “我们绝对无法想象艾克斯大人会叛教!教会肯定是搞错了什么!” “但是,很多人看见了艾克斯大人没有站在教国那边……” “因为那个执事是犯人,艾克斯大人才会、才会选择正义的一方。一定是这样的。” “我明白。不过,就这样袖手旁观,不和其他骑士一起站在同一阵线的话也太让人失望了。” “唔,那么被审判也没什么好说的。” 一路上,斗篷男人听到塞萨佩斯民众的议论,内心频频的泛起涟漪,连感受到身躯变得沉重起来。但是,这些在男子站在原地上不动,向神明祈愿后,涟漪很快的重新平静下来。 在周围民众好奇有人站在马路中,突然于胸前双手互握祷告的目光下。斗篷男子重新迈出脚步。 缓步来到了旅馆附近之后,那个人看到有几道黑影站在旅馆前把守着,不让人靠近。敞开的窗户,让他看见店内还有几道人影,但因为距离有点远而看不清楚是谁。 (审判所的人?) 一时间,他担心旅馆内会发生什么。 穿着斗篷的男人环顾四周,然后跑进小巷中。他快速的跳上一旁的木箱子,然后借着势头手抓着从镶嵌在墙壁中的窗户,敏捷的拉起下半身,犹如一只雪豹矫健翻身扭转跳到屋顶上。 “——” 穿着斗篷的男人弯着腰,沿着屋顶爬到旅馆所在的位置。 之后,他一跃而下,悄声无息的落地。 绕开大街前的审判所人员,男人躲在傍晚时分的浓郁阴影之中,慢慢的靠近店门。 “……屠龙者阁下。” 到了这里,他能听清楚里面的人说话的声音了,便不再移动。 “以上是安东尼执事和艾克斯骑士的判决。假如你对任何一人的判决有所不满,企图插手光明神教国的司法机构的话,我等教国是不会置之不理的。” 男人认出了那个声音的主人,是三位审判长之一的格兰尔。对方以非常正式而慎重的语气进行交涉。 “假如您想要插手教国事务,在众国会议上对您进行弹劾。” “……” “众多国家的人士想必对你的举动非常兴趣,与您亲密的珈西亚王国也会遭受议论吧。人类最大战力,屠龙者般若大人。因为教国的事务容不到外来者插手,至于那位少女因为袭击安东尼执事造成伤害,说实话,教国打算大事化小——” 格兰尔审判长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这时候,他身旁的诺菲审判长接下话题: “除非您坚称她是珈西亚王国的重要人物,所以即使犯错也只有您国家的国王陛下才有资格审判她。如果您打算以她是您学生的理由,强硬地插手这件事的话,我们也只能跟您背后的珈西亚王国……在众国会议上协商这件事了。” 这件事有点棘手。 首先,爱丽既是教国的民众,也是屠龙者的学生,因此不能随意的处置。或者说,如果少女的身份一开始就被知晓的话,就算给安东尼执事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去祸害她。而教国高层也没有咬着执事被打,大教堂北入口被闯这件事不放的打算。因为这件事在塞萨佩斯民众之间流传,教国还能自圆其说,比起传出国外丢脸好太多了。 同样的道理,屠龙者应该也不想把让自己陷于被动的情况。 但如果屠龙者没有和解的意思,打算闹大这件事的话,教国也不会退让。 就目前而言,教国判断已方和屠龙者持有彼此的把柄。 屠龙者那边也可以坚称是爱丽收到了教会人员的袭击,所以有充分理由硬闯北入口,抓在她的眼皮子下逃进去的执事。 而对方被骑士接来光明神教国,以“神女”的谎言。 这是他们无论如何都想盖过去的事实,避免造成信任危机。 为了做到这一点,教国也可以紧紧抓着爱丽是教国民众,必须和艾克斯一样受到教国审判这点不放。 只是到那时就是双方撕破脸的时候了。 最后,把事情闹大,说屠龙者破坏了教国的秩序,引起其他国家对力量和影响力强大的屠龙者忌惮,是下下策。 因为这会引起屠龙者的怨恨,非常不值得。 对艾克斯骑士“叛教”的审判,是教会高层根据两人在北教堂入口的表现,关系不错的判断,进行的一步试探,展现已方的主动性。他们甚至没有安排任何人控制那位骑士的行动,换在其他同样罪名下的犯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您这边的意思是什么?可否言明。” 三位审判长看着样貌与传闻中完全不同的屠龙者,等待答案。 好一段时间以后,交叉着手臂的耀才开口: “我只是一个旅行者,耀。” “……” “在这里收了一个学生,然后学生和她的家人被人欺辱,我为她们讨回了公道。就这么简单。” 格兰尔审判长松了口气,看来他们是达成了协议。面对屠龙者进行协商,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要知道对方如何对待自己看不顺眼的权贵——各种传言十分夸张,现在看来她的学生得到了真传。即使做好了心里准备,但直面对方的时候,压迫力还是超乎想象的大。 “明智的决定……” “话说完了就离开吧,这里可不欢迎你们。” 耀立即下了逐客令。 而让塞萨佩斯人们闻风丧胆的三位审判长无言的起身,微微鞠躬致意之后,他们踏出旅馆,带着所有人都离开了。 教会高层判断留下人来把守,看管屠龙者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 最少,要做的话,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 乔治审判长深深看了一眼阴影处,然后在其他审判长疑惑,朝停下脚步的他望来之前,乔治审判长才再次跟上了他们,离开旅馆。 “……” 等教国的三位审判长离开之后,耀叹了口气。 在离开教堂之后,耀让英灵抱着两人回到旅馆,轻轻的将他们放在各自的床上之后,再次施加了治愈和安神的魔法。 根据爱丽和爱丽外公的生命迹象,爱丽明天就会醒来了,但爱丽外公还需要十天左右。因为治愈魔法耗费的是一个人的能量和生命力,两者都需要时间,缓缓恢复到一定的程度才能醒过来。 原本背着窗户闭目养神的耀突然开口,叫道: “进来吧,艾克斯。” 待在门口前面却迟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披着斗篷的男人——艾克斯一愣,最后还是伸手推开了旅馆的门,铃声也响起。 而在进来之前,艾克斯就闻到了门口刺鼻的火油气味,露出诧异的神色。 “耀,请问这是——” 艾克斯脱下了斗篷,露出一身朴素而洁净的白色衣裳。哪怕没有骑士服或华丽铠甲衬托,男人身上依然保有那份让人心向神往的神采。只是,如同神明英俊的脸孔少了以前如春风温暖的气息,而是多了一份的抑郁。 耀仿佛提前知道对方心中的疑问。 她缓缓的转过头去,侧眼看着艾克斯回答。 “就在这前几个小时,已经有两拔狂热的信仰者想烧了这间旅馆。” “……” 当时,耀就冲了出去,三两下就制服了那些人。 她用寒冰覆盖了被淋上火油的旅馆墙壁,然后把人交给执法者处理了。 但等到第二拨人来的时候,耀凝视着着眼前这座城市的执法者,还是把人交了出去。她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这一次她在全旅馆施加了防火的魔法,才进门去。 面对拜访的光明神骑士,耀的目光有些清冷,但没有敌视。 即使自己和她的学生遭受了教国的不公平对待,耀没有向这位没有任何过错的骑士发脾气的想法。 “坐下吧,怎么站在那里不动。” “耀。” 找回了言语能力的艾克斯,有点无法面对少女的视线,稍微移开了目光。 他在找个椅子坐在少女对面之后,稍微吸了口气,开口问道: “爱丽……和老人家还好吗?” “嗯。” 耀点头回应便站起身进入厨房,出来时,她手里已经拿着两杯茶。 一边重新坐起来,她一边将其中一杯饮料放在了艾克斯的面前。 “爱丽很快就会清醒过来了吧。爱丽外公毕竟老了,但没什么事,” “那好。” 艾克斯看起来没有这么紧张了。 “还有一个问题,可否告诉在下,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会带着爱丽家离开塞萨佩斯。 “!” “就等着爱丽清醒过来,收拾东西了。” 听到耀不容质疑的语气,艾克斯猛然抬起了头,露出不可置信的脸色。 “你和爱丽她们要离开……那么这间旅馆怎么办?” “对了,这间旅馆啊……” 耀沉吟了一下,然后她抬起手臂,纤细的手指随意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形,然后一个纹路繁复的魔法阵浮现空中,形成了结界笼罩整个旅馆。 “先放个结界保护这间旅馆不被暴力份子破坏吧。而爱丽她们回不回来……就以后再说了。” 听到耀打定主意要离开的言语,艾克斯苦涩的低下了头。 “等爱丽醒来,我打算带她们离开。” 卡耶罗都市就不错,有许多恩格村的居民,还有塔米在那边。任何人想要打她们的注意都要掂量一下能不能与整个城镇——况且是充满冒险者的城镇为敌。耀心里想着。 艾克斯吐出口气。 “……是在下做错了吗?所以耀你要离开塞萨佩斯?” “唔?不是哦,我觉得你误会了几件事,艾克斯。” 耀扬了扬眉头,然后说道: “首先,我想带着她们离开。是因为塞萨佩斯已经没有爱丽一家的生存空间了。连因为贵族尝试夺取这间旅馆的事情几年过去都会受到影响,更不用说今天的事情了。而且,还有一些人会因为我的行为而敌视她们。因此,我带她们离开是最好的选择了。想要保留这间旅馆的爱丽外公姑且不论,但爱丽她应该会明白这个道理,一起劝她外公离开。” “在下明白,但是——” “我不是生气艾克斯你那时候不帮我,你作为光明神骑士的立场注定无法在那时候站出来,和我一起对抗其他的光明神骑士,把那个执事来出来揍一顿。甚至,那时候你的行为,已经超过自己本应该做的。” 当时的艾克斯就是因为站了出来,帮耀挡下了摩根主教的追究,才被其他骑士视为背叛吧。而之前置身事外的行为,还可能是纯粹的不想站在犯错的安东尼执事那边,这点还情有可原。 所以,在对方站出来帮自己说话的时候,耀就表现得十分冷淡,不想让这位耿直的骑士的立场变得更糟。毕竟,艾克斯的做法确实是出自于好意,但“搞不清楚状况”是耀给予他的评价。在没有相对的地位与力量的情况下,想办法主持局面,不让事情恶化下去才是当时最正确的方法。 “我失望的地方只有一个。” 今天光明神骑士会来,问她有什么打算的时候,耀就知道对方骑士依然相信自己是神女这件事。 靠着木椅背的耀放下交叉着手臂,直视男人。 “那就是,为什么你还会相信我是所谓的神女呢。艾克斯。” “——” “看今天那位摩根主教,还有刚才那些审判长的态度就知道了吧,他们根本不相信什么神女的存在。” 毕竟,她的真实形态是货真价实的“魔神”跟“神女”差得有十万八千里远都不止。 ——假如光明神真的存在的话,祂到底要近视多少度,才会发下神谕选她来当神女的代表。耀摇了摇头,低声咕哝。 然后,黑发少女再次抬起了眸光。 “而那时候,艾克斯你看到了那个主教的态度,就应该明白了。” 呼吸有些困难的艾克斯垂下头,在耀的视线下闭上了眼睛,放在桌子的手臂手指互握。 “所谓,神女一说根本不成立。” “……不是的,耀。” 最后,他发出了掩饰不住的动摇语气,声音低沉而充满迷惘。 “在下觉得主教大人们不会说谎,肯定是有什么原因。” 见状,黑发少女叹了口气。 她碰到的是典型无论如何都说不通的类型,自己也没有兴趣去与对方辩论。 而艾克斯垂下了仿佛蕴含神异的淡金色眼眸,恳请。 “耀你是非常有智慧的人,而在下深知自己的才智有限,你肯定是看见了被在下忽视的事物。不过,无论如何,希望您愿意跟在下前往大教堂,再一次见主教们——这次不只是摩根主教。” 当耀选择离开的时候,自己能做的事很多。包括默默的送别就此放弃,或者是通报主教们。但还是他选择了这条路。对得起自己的信仰,还有这些年跋山涉水找到屠龙者的主教们密令只有这个。 “我不要。” 艾克斯猛然抬起了头,露出难以置信自己被拒绝的神色。 “见了主教们又如何?如果是带来荣耀的话,你这是让我成为民众的灯塔?还是领导者?但是,我这个性格偏激的光芒从来就不是为他人存在的,况且我已经厌倦了被人吩咐做这个做那个的生活……艾克斯你知道我的身份,所以应该懂的。” 耀叹了口气。 当骑士想把自己带到教国来的时候,她是抱着回去的想法,同时也是想看看这些光明神教国的人想玩什么花样,来到了这个国家。假如是认真的想要复兴国家的一群人,为了顺利回去,她不介意透露一些地球上的经济学或者农业或者发明知识。 但是,她得到的是无视。 不管怎么看,这些人都是做贼心虚连见面都不敢,发生了今天的事情后,才公事公办的前来交涉希望不要插手教国的事务。 那么,自己不受欢迎的答案很明显了。 即使还没有回去的方法,但办法可以慢慢的找,她也不想要留在教国。如果过了半年一年左右,还找不到其他的方法的话,自己才回来看看能不能以另一种形式恢复光明神教国的荣耀。 就现在而言,在教国那边的意思十分明确的时候,她不想要插手进去,也没有多么的厌恨。 就连那些企图纵火的人,耀都没有下重手,只是将对方扭送给不知是否会秉公办理的执法者。 因为耀知道这些人被教国煽动的几率很小。况且,知道这种事是没完没了的。教国本身没有那个意思的话,耀也阻止不了他人抱着恶意靠近这间旅馆。就算使用魔法,那也无法消除今天这起事件对爱丽家造成的恶劣影响。 她得到了爱丽家无法继续留在教国的结论。 自己也没有非要留在这里天天应付这些人的必要。 除非碰触她的底线,耀不会随意的夺取他人的性命,这是她的准则。 就连那个执事,因为是罪行未遂,耀断了他一只手臂,也从头到尾都没有要他命的打算——当然,当那家伙死不悔改的想要污蔑爱丽的时候,耀当时就懂了杀意,只是被那位穿着纯白铠甲的骑士长及时打断了。而其他的士兵也没有丧命,只是受了重伤,如果肯花大笔钱找祭司救治的话,伤势就会轻许多。 “我再也不想,也不会轻易的背负人命了。” “……” 艾克发现,自己无法领会耀这番带有深意的话语。他需要花费一段时间或许才能完全理解耀的想法,但是这个时候,他哑口无言,无法反驳半个字。 “……我相信教会。” “即使已经腐败到这个地步?不寻求改变,也不离开?” 耀也不再隐瞒她的看法,开门见山: “详情我不清楚。但那些审判长的意思是他们暂时没有向你追究‘叛离’的罪行,但艾克斯一意孤行的话,他们也可能心一狠……” 垂下头的光明神骑士沉默不语。 而耀摆了摆手。 “艾克斯,这件事情不要多想。我离开的原因主要是想让爱丽去更好的地方生活。你知道刚才这间旅馆差点被烧了吗?如果不是我在,这里的爷爷和女孩就已经死了,等时间流逝冲淡一切,谁也不会在意他们。” “在下明白你的苦衷。” 艾克斯缓缓的抬起头来。 “所以,在下会去恳求主教大人们,请求他们向民众说明事实,爱丽一家回到原来的日子……还有耀你是‘神女’的事实。所以,请你再给在下一天的时间。” 说完,骑士急色匆匆的站起身来,连斗篷都没有戴上——纵然如此,还是不忘记向耀行了一个骑士礼,微微躬身后才离开。 转过上半身,手靠着椅背的耀看着光明神骑士的白色背影。 “到了这种时候,还遵守自己的信条吗?” 她摇头低语,传进艾克斯的耳中,让他的身影微微一滞。 “——但这又和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其他人有什么分别呢?” 但她知道自己的话语,一如既往地传不进这位信仰虔诚的光明神骑士心中。 第十四话:严寒将至,盛大的风雪席卷黯淡的光明之峰08 “——以上是我们三人的汇报。” “好吧,屠龙者答应不插手的话,这件事总算过去了。” 大厅内有种如释重负的气氛。此时此地,从屠龙者在的小旅馆返回大教堂的三位审判长正在向主教们汇报事务,然后商讨接下来要应对的、来自屠龙者各种可能性的举动——或者称之为威胁才更为妥当。为了以防万一,所有教会高层决定彻夜举行会议。 而亲身经历那起事件的摩根主教皱起眉头,提出自己的疑惑: “但为何屠龙者身上会有那么多赎罪券。那种数量的赎罪券理应让购买人登记才对。” “对,这可不是寻常的事件。” “那些赎罪券的哪里弄来的,有必要调查清楚。” “……” 在格兰尔审判长进行汇报的时候,另一名审判长闭上眼睛保持沉默。不只是后者,众人中最年轻的乔治审判长一如既往的保持沉默,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翻阅光明法典,聆听会议却不参与发言。周围的主教们也习惯了这点,以近乎无视的态度继续会议。 圆形的会议厅内部十五张会议桌椅以六五四的方式,一层层的往下排列,一共三层。每一层都会有一位审判长的席位,负责不同程度的事件。最上方的六个人中,就有乔治审判长的位置。 审判长的地位看似不低,然而实际上,乔治十分清楚。包括自己在内的三位审判长不过是主教们方便的工具。对管理教国的方针几乎没有发言的权利。哪怕是坐在最下方的审判长,也在绝大多数时候保持沉默,只会遵从主教们的命令行事。毕竟,稍微办不好事情,就会有人马上来取代他的位置,无法不战战兢兢。 此刻,在主教们的议论声中,镶嵌在穹顶灰色花岗石上的灯盏,正在散发着温暖灿烂的光辉。而打开了魔法灯光的第一大殿会议大厅,将挑高的殿堂渲染成通遍的橙黄。 正当,突然,会议的大门被打推开。 一抹白色的身影走了进来。 “——” 主教们纷纷闭上嘴巴,不再议事。所有人看向了闯入举行着会议的殿堂的无礼之徒,乔治也将视线从法典上移开。 (……艾克斯?) 而在看见了那个人的身份后,乔治审判长不可察觉的发出叹息,然后眼神变得雪鹰般锐利起来,和其他两位审判长缓缓站了起来,走出席位与闯入者对峙。 只见,在踏入了铺设棕红纹路的大理石地面之后,艾克斯垂头不语。 然后,光明神骑士不发一言的单膝跪在了地上。 惊讶的主教们还看见,外面还有守卫着大门的圣殿士兵倒下的身影。从没有间隔的时间差,甚至来不及通知有人想硬闯进来的情况下,对方是以绝对的实力碾压了外头的四名圣殿士兵。 “各位主教大人!” 门外赶来了洛克骑士长和一众骑士,他们的脸上带着少许因为金发骑士乱来的恼怒,但更多的是担忧同僚的神色。没错,虽然发生了艾克斯不维护教国立场的事件。但骑士们还是倾向于愿意相信那是艾克斯秉持身为光明神骑士的信条而采取的行为。就连傍晚对于艾克斯叛教的审判,也遭遇了所有骑士的抗议。 现在艾克斯又做出闯入主教们的会议,这会让他的处境更加艰难。洛克骑士长咬牙,率先向高高在上的主教们单膝跪下,其他的骑士们也不犹豫的跟着骑士长跪下。 而洛克骑士长深深的低下了头: “请饶恕艾克斯的无礼行径!我这就带他离开——” “无妨。” 坐在中层位置的摩根主教站了起来,和颜悦色的向骑士们说道: “艾克斯骑士想必有事情向我们汇报,所以着急了一点。” “这——” “你们下去吧,让我们和艾克斯骑士聊聊。” 在主教们微笑和蔼的神色下,骑士们面面相窥,再看到走到他们面前来的三位审判长,他们只能无奈的退后,顺便把双开门关上。 随着一层高的厚重金属门关上,阻断里面的声音传播到外面去。 然后,主教们的脸色转变成凝重,看向地上的白色身影。 不但在民众的声望极高,受其他骑士拥护,实力亦十分强大的骑士,让他们无法不在意。 教会高层眼神闪过了忌惮的神色。 “乔治审判长。” 摩根主教重新坐了下来,嗓音低沉的说道: “你来处理。” 隐隐将艾克斯包围起来的审判长中,乔治踏前一步,居高临下的瞥视眼前的金发骑士,缓缓说道: “艾克斯骑士,你应该在家里等待审判的结果。” “……” “我们正在商讨一项有关于教国安危,很重要的会议。现在退下的话,还可以既往不咎。” 这位骑士恍若未闻般的沉默。 “在下,有事禀报。” 良久,被黄金般金发遮掩面孔的艾克斯,才发出略为沙哑的声音。那是骑士在自己打断教国高层会议的罪恶感,与希望神女和爱丽家能留下来的渴望,两者之间滋生的内心矛盾。但为了不违背自己在成为骑士那天所发下的誓言,和成全自己的信仰,艾克斯选择了后者。 “是无论如何都要禀报的事情,在下恳求主教大人们。” 事已至此,光明神骑士只能按抑下心中的那份负罪感。 “恳请给予准许。” 听到这里,骑士之所以会犯下大忌,也要强硬的闯进会议的态度,主教们总算对艾克斯要禀报的事项了然于心。一名蓝衣主教站身起,向下方的银衣与金衣大主教致意后,开口询问; “要驱逐他吗?” “不,让他说吧,艾克斯毕竟是教皇心仪的、作为我等同僚的候补。” 下方四个位置中的枢机大主教开口后,判断没有马上出手的必要,三位审判长就暂时坐在原来的位置上。 所有人看向门口处跪着的光明神骑士。得知自己是高层候补的这件事情,换是其他人会欣喜若狂,马上为自己的无礼行为谢罪退出殿堂,不再打扰主教们。骑士本人却对这个消息无动于衷,依然保持着高洁的身姿,请求他们给予自己发言的权力一般,保持沉默。 另一名权高位重的金衣枢机主教开口: “接下来你想说的话,会影响你的晋升。艾克斯骑士,你确定要在此地,以闯入者的身份向我等禀报?” 光明神骑士将头垂得更低了。 “在下坚持……而今日冲撞了主教和审判长大人们的会议,在下会背负那个后果。” “好。” 闻言,下层三位金衣枢机主教之一的老者摇头,发出无声的叹息。 而其他的主教们面无表情。 “反正是时候了,让这位骑士,深受民众信任的他能不能站在我们这边。这件事终究要确认的……一旦不是,艾克斯你将会立即叛离罪的罪行判处,没有例外。” 当那位大主教表示自己再没有开口的意愿之后,那名站起身的主教才继续发言。 “说吧,你想要向我等禀报的事务。” “万分感谢。” 等对方坐下,在所有教国高层的视线下,艾克斯缓缓的抬起了头。 “今日,闯入北教堂的黑发少女。”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说出了心中的埋藏已久的答案。 “耀她是按照主教大人们的密令,光明神教的神女。所以,在下前来,是想要恳请主教大人们允准让耀留在教国,带领塞萨佩斯民众恢复光明神教会的荣耀。并且,在下也恳求,主教大人们可以为今日受到伤害的女孩一家向民众辩护。” 艾克斯那存粹而坚定的眼神,下一刻蒙上了惊愕的阴影。 “艾克斯骑士。” 教会高层们望着艾克斯。其中摩根主教的脸孔不复和蔼,而是万分严肃,仿佛眼前的骑士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时间,惹来了这位神职人员的恶感。 当艾克斯被这份不安包围的时候,摩根主教以冰冷的语气继续说了下去。 “不要再说这种胡话了。” 不但如此,主教们都对艾克斯发出了否定其行为与意志的言语。 “这件事天方夜谭。” “教国从来就没有所谓的神女……至于你说的密令。” “我等完全不记得此事。” 光明神骑士感到自己的灵魂被什么给冻结了。 (原来,这些年我全都……做了对教国而言……无意义的事情吗?) 背负日益虚弱的教国重新崛起的希望,为塞萨佩斯民众的带来更好的生活,这些都只是自己臆想的事情。光明磊落的骑士心中依旧没有对教国高层的愤恨,毋庸置疑的,教会高层们出尔反尔了。而神女得不到教会高层的认可的话,一介光明神骑士便无力改变他们的决定。只是滋生了对被带来这里的屠龙者产生了深深的愧疚。 面对排山倒海般的斥责,心中传来疼痛的艾克斯心中突然浮现自己向耀辩解教会高层行为的场景。他甩了甩头,抛开心中杂乱而沉重的心情还有诸多疑问。 “主教大人,在下明白了。” 本身寻找神女的行为被否定之后,胸口的心脏犹如被针扎似的。但这份失望不会影响他的忠诚度。依然对教国忠诚万分的光明神骑士开口: “是在下误会了……耀……并非神女。” 那么,自己只能完成今天闯入会议的第二个目的了。 最起码,他想要因为自己的独断,把屠龙者从隐居之地带来教国的,尽量弥补对方的学生。 在教会高层满意的目光下,艾克斯继续说道: “在下还有另一件事情,恳求您们能为安东尼执事案中的女孩一家,派请人员在民众面前进行辩护。” 只要有神职人员为爱丽进行辩护,性格偏激的教众也会停止针对爱丽一家了。 而其他人并没有给予骑士思考思考为什么出尔反尔这件事,也没有回应骑士的另一个请求。 透露艾克斯是高层候补的金衣主教打断了骑士。 “先别说那个了,乔治审判长,将我等的计划给艾克斯骑士过目吧。” 在金衣主教发言完以后,乔治走出了席位。 然后,他把自己手上的会议资料交给了骑士,然后站在他身旁不动,冷眼瞥视骑士。 “这是……” 还未从第一份震惊的漩涡中完全脱离出来,在看到自己手上的资料后,艾克斯立刻被第二份消息所带来的、无以复加的惊愕给淹没,迟迟说不出话来。 “塞萨佩斯的地底下埋藏的巨大魔法阵,假如屠龙者心怀歹意的话,以半个城的民众性命为代价。就能杀死屠龙者的方案。如果献祭足够的话,甚至能够召唤光明神。” 仿佛没有看见光明神骑士那个脸色,乔治审判长,语气冷漠的讲解。 “当然,这是以防万一的最后手段。” 所有的主教和审判长保持沉默,想要知道骑士的反应。 之所以会透露这个计划和艾克斯的高层候补身份,自然不是毫无目的的。是为了确定这个骑士是否真的具有成为他们一员——蓝衣,银衣,甚至金衣主教的资格。 明明是为了耀和旅馆爷女请愿,却发现了这件事。 教会高层注视着身躯微微颤抖的骑士。 “召唤光明神——就为了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就要牺牲民众的性命……” 自己信奉的神祗降临,竟然要透过这种牺牲人命的方式,这个已经不是选择要不要去相信,而是万分荒谬的事情。 连耀绝对不会对教国心怀恶意,这件事都来不及反驳了。 信仰虔诚的骑士的注意力放在最让人惊骇的第一件事上。 “这种事绝对是对光明神的亵渎!” 艾克斯以斩钉截铁的语气说道。 “教皇冕下也绝对不会允许的!” “艾克斯骑士。” 艾克斯僵硬的抬起头,看向站在身旁、在这个城市一起长大的友人,语气苦涩。 “乔治……审判长。” 乔治审判长的眼镜镜片反映着毫无温度的光芒。光明神骑士还记得孩提时候,两人约定要加入教会一起守护塞萨佩斯这个山脉,对方那个坚定身影。而后来,自己和对方分别加入了骑士殿和审判团。只是,六年前的某一天,热心而真诚的对方不在了,进而被冷酷而冷漠的姿态取代。 见状,艾克有些警惕的看着昔日的友人,不知对方的立场是什么。 “这个魔法阵,就是教皇冕下交给我们的。” “!!” 饶是对心怀的信仰,这些年跋山涉水寻找屠龙者也坚忍不拔的光明神骑士,这时候意志也动摇起来,因为这件事实在太过骇人听闻。 光明神骑士的双眼看向了不远处的教会高层们。这是第一次,他对眼前的主教们感到万分的陌生。眼前的人们不是他所认识的,坐上主教位置之前信仰虔诚与为塞萨佩斯真心的奉献神职人员,仿佛有另一个不同性格的灵魂取代了他们的内在。 (他们就是塞萨佩斯民众的守护者吗?) 被那个重压挤得无法正常呼吸,喘得不过气来。艾克斯有些呼吸苦难,同时,完美的脸上出现了绝望与不可置信的神色。 “艾克斯骑士。你的答案呢。” “同意这个方案的话,那时候将会交由你来执行。” “同一时间,你会被教皇冕下召见,然后成为我们的一员。” “至于城镇被牺牲的民众性命——” “只要给以盲目的他们理由,说是为了对抗邪恶的屠龙者,保护他们的亲人,民众就什么都做得出来。为此,他们也会欣然的接受自己牺牲的事实吧。” “为什么不说话呢,艾克斯骑士。难道说,你无法接受魔法阵已经存在无数年的这件事,想要透露出去?” “如果这件事泄露到众国的话,光明神教国也就完了。塞萨佩斯民众需要教会,才能抵御殖民与战争。” “你想要陷教国于水生火热之中吗?艾克斯骑士。” 主教们咄咄逼人,大量的话语涌入艾克斯拒绝理解其意思的脑海中。而他们尖锐的反问,让光明神骑士顿时语塞。这世界太不正常了,还是自己被魔鬼蛊惑而产生了如此疯狂的幻觉,导致牺牲民众成为了一个常识。 “即使是为了召唤光明神,因此要牺牲塞萨佩斯的民众的话——” 保持最后的本心,却深陷于迷惘之中的骑士松开握紧了双手,头颅无力的垂下。 “在下做不到。” “——” 众位教国高层露出果不其然的神色。一位蓝衣主教咧嘴而笑,对缓缓站起身对骑士开口。 “知晓了教国重大的秘密,却抗拒而不接受那份义务。这已经是确实的叛离行为,也不是付出金钱,购买赎罪券就能免去绞刑的罪行了。” 耍这些见不得光的手段——站在骑士身旁防止其突然暴起,伤害教国高层的乔治审判长心中鄙视主教们。在被带到教皇面前之前,确定对方的立场是否于自己一致,铲除潜在的敌人。嫉妒,忌惮,这些人的眼中没有心系脚下这片山脉的伟大情操,也没有容纳他人异见的胸襟。 “最后一次机会。” 然而。 事实却是。 “成为我们的一员。否则,我们就会审判的你的罪行。” 这些人确实把握了教国的命脉。 “在下。” 骑士倍感无力的放下了手上的资料,纸张倾洒在金黄色的华贵地面上。 “……在下实在不能无视眼前的异常。也无法接受这件事。 “这位骑士的答案很清楚了,三位审判长。” 终于能够铲除声望过高的骑士。事到如今,这件事教皇也无法反对,因为这个骑士一而再的违抗作为教国高层的他们的意志,不折不扣的、是位危险分子。而且,从骑士口中得知屠龙者有离开的意愿。教会高层十分满意今天的成果。 “在确定屠龙者离开之后,择日对艾克斯骑士执行——绞刑。诸位是否同意。” “同意。” “赞成。” “无异议。” 在某一些主教弃权的情况下,议事厅内快速做出对光明神骑士的裁决。 这起审理案件的程序即告终结。 隔日一早,教会便在四大门的广场外发布了这项消息。 以前受过光明神骑士的关照,帮忙拔除魔物的村民们和教会职员争论。 城内的民众也对教会描述的罪状感到不知所措,却只能等待着奇迹,事件发生反转。 但是,这一切不会发生。 而民众的反应就像教会高层所料那般,艾克斯在众目睽睽闯入会议,对高等神职人员的不敬之罪,与企图泄露教国机密的罪行,宣布这个裁决之后传来的抗议声没有前几个月高层们担心的那般激烈,加上骑士身上还未审判的叛离嫌疑,导致一切的异议都远远不足以动摇他们。 既然光明神骑士本身将自己放在不利到了极点的位置。 那么,就休怪自己等人无情了。教会高层们想道。 这一次就算是骑士殿也不能提出反对的意见,毕竟,这位骑士闯进主教们的会议,知晓了重大的秘密,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事实。 谁都无法推翻这个裁决。 第十五话:严寒将至,盛大的风雪席卷黯淡的光明之峰09 “爱丽,起来吧。” 耀无奈的看着跪在地板上的灰发少女。这时候因为刚刚苏醒过来,没有绑起头发。自己才叫她好好的休息不要乱跑,但下一刻女孩就趁着自己下楼而跑出去,不久后脸色苍白的回来了。 所以,才会有现在的事情发生。 “你跪在地上干什么?” “老师……” 弯着腰板,额头抵触地面。虽然内外伤都被魔法的力量治愈,身体依旧虚弱的少女,没有遵从老师的指示站起身。 “请你救救艾克斯大人。” 纵然被安东尼执事等人殴打,也没有落泪的灰发少女这时露出悲痛的神色。 “艾克斯大人,是为了我和外公才会这样的。” 耀抓了抓脑袋,第一次感觉到作为老师的责任还真不小。要是换在以前,自己遇到说话不听的家伙,她可能一句废话也不多说,就起身离开了。但是,对方是自己的学生,这种无情的处事态度可不行。 “我可是有跟他说别去了。但艾克斯比我想象中来得固执。” 耀扶着额头,叹了口气。 接下来,她不由分说的走去把女孩扶起来,然后按在椅子上让对方好好休息。而面对爱丽悄悄的抓着她的衣袖,用恳求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模样。此刻的耀感到为难,站在女孩的身旁蹙眉思索。 众国给予了屠龙者能够豁免税金,环游世界,在任何国家定居的权力,这也说明教国再不开心也好,亦无法开口赶她离开教国。这是对人类做出重大贡献的屠龙者应有的尊重,也是不可侵犯的权力。 历史上,有些国家就恶劣的对待以前的屠龙者,将对方赶到偏避的荒域,当发生魔物灾害的时候,又请对方出山,遭遇拒绝后还发兵威迫,最后在魔物灾害造成损害之前,国家就先被发狂的屠龙者覆灭了。 但屠龙者的身份不是万能的,在生活上一切所需能找当地掌权者付钱,行踪无所限制的便利之外,也存在着相对的制约。 因此,教国假装不知道屠龙者身份的时候就算了,但在知道屠龙者的存在之后,还无理的对待对方的话,就算大教堂被砸了,到众国会议上也不占理。那将会是耀的完胜。也因此,当自己的学生偷跑出去的时候,知道爱丽不会被针对——教国还要派人保护对方这点,有恃无恐的耀也不阻止。 而如今教国的要求也只是十分正的,说自己不能插手教国事务。 就这点而言,耀是没办法反对的。 这时的爱丽也不知道她是“屠龙者般若”这件事,所以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复杂性。 “……爱丽,要营救艾克斯可不简单。” 耀态度明确的说道。 “那一天不但有审判团和光明神骑士殿,祭司也会在。有后者,她们就会发现魔力细微的流动,导致我这边使用魔法救人的话容易露馅。况且,他们也知道我是魔法使用者,肯定会为了预防我出手而做准备。” “就、就没有其他方法了吗?” “这个……别着急,让我想想。我们还有时间。” 到那个时候,她就会被拿着这件事的教国放在众国会议上,被一致的挞伐。 对方或许正是等待着自己出手,有借口让她离开教国也说不定。 到了那时候,爱丽和外公就不是单纯的被自己带去避风头,而是永远不能回来这个国家。 救下的艾克斯也会完全的失去骑士的身份。 日后自己发现没有回到原来世界的其他方法时,有前科的她不管做什么,都会被套上一个插手教国事务——名不正言不顺的下场……就算有其他方法,她或许也要在恢复教国荣耀这件事的事情上,时间拉长得以十年为单位也说不定。 但她不插手,让一切按照规矩来行动的话,艾克斯又会失去性命。 耀苦恼着这一点。 最后,还有一个不知根底的教皇存在。从耀为爱丽测试魔法亲和力,那时候隔空和对方第一次接触并不是什么臆想,那位教皇的的确确能看到施展着认知妨碍的自己,代表教皇本人是一个不在魔导师级别之下的魔法使用者。 (不管是大型的幻觉魔法,还是禁忌的复活魔法,都不好太用。) 她之前使用过复活魔法的唯一次的经历,巫妖王赫瓦西奥对魔法的感知不可谓不敏锐,自己施展复活魔法的话应该有足够的把握能够瞒过教国。但事情总会有意外。先不说对方会把骑士的尸体埋到哪里去,一旦救济来不及就会变成二次谋杀,或者尸体发现被盗而滋生事端。 (想要硬救人十分简单,困难的是要怎么做才能让事情不怀疑到我身上来。) 耀可不想被教会发现骑士突然复活了,然后向全大陆扩散屠龙者会复活魔法这件事。然后,其他国家的掌权者会不计一切代价找上她,要求自己死后被复活,或者复活他人。先不说对方会不会相信她说的那些复活条件,就算相信了,一旦失败就会演变成敌对的状态。当事关性命安全的时候,一个人的精神状态有多么不靠谱缺乏理性,具体可以参考地球上的医疗诉讼案件。 而自己又拒绝的话又有多么惹人厌恨这点就不说了。 况且,这个世界的神祗并非虚无飘渺的存在。 就目前而言,即使有诸多疑问,在搞清楚状况之前,耀还不太想要碰触冥冥中的禁忌。接触那个层面的事情。因为那无疑将自己从勉强还属于人类范畴的屠龙者,放到等同于神明最高层次的水平,实在过于危险。 返回正题,耀也不想暴露复活魔法的事情后,因此改变圣斯西耶诺大陆的风俗,为了让人无法复活就要分碎遗体。或者以后有人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抱着一具干尸来找自己的话,还是算了吧。 一切会对这个世界产生深远影响的行为,要谨慎再谨慎。她在内心提醒自己。 在爱丽苍白的脸色下,耀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仿佛这样能够帮助自己思考,发丝质感柔顺光滑的灰发少女也不敢打扰对方,安静的等待老师思索下去。 然后,她看见抿着嘴的耀突然眼睛一亮,情不自禁的开口: “咦,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 *** 审判日当天。 审判所大监狱,这里除了关押着一人以外,就其他牢房就空旷旷的——不过也是理所当然的,被视为关押塞萨佩斯的恶魔大监狱,经过严酷的审问和快速的下判,很少有罪犯能够在这里活超过一个星期。 但是,因为身份特殊以及骑士殿最后的努力,这里唯一的犯人没有经历任何的酷刑。即使如此,没有食物供应以及低温的气温,就足以让一个人虚弱倒下。 乔治审判长站在关押着光明神骑士的铁牢前,沉静而冷漠的看着整整一个星期,至今滴水未进的后者。 监狱中散发着冰冷而脏乱的气息。而挺直背脊,以双膝正跪坐的姿势在单人监狱中间的骑士,本人在昏暗的环境中却犹如一盏无法被黑暗浸染的不熄明灯。对方拥有完全不像在处刑前,一个人该有的平静,乔治审判长心里想着。如果不是出生在这个大雪灾后,被那群人掌握的教国的话,想必这一位将是名响圣斯西耶诺大陆的光明神骑士,而不是被打压至今,结果被判处死刑的卑微人物。 看着从孩提时代,守护塞萨佩斯山脉的那份意志就没有变过的友人。 年轻的审判长身旁站着两位圣殿士兵,显然主教们不放心他这个与骑士有交情的人探望对方。 “……” “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我的朋友。” 铁灰色的锐利双眼直视着闭着双眼冥想的骑士,冷漠无情的乔治审判长突然开口,缓缓说道: “为什么,我们教会的‘奇迹’会如此薄弱的秘密。” “乔治审判长!” 两位圣殿士兵的脸色一变,变得万分紧张。 他们之所以会有激动反应,不全因为审判长对死刑犯诉说教国机密这件事。而是作为监视者的他们,如果不及时阻止而不小心听到什么机密的话,作为审判长的对方很可能只是会在高层中评价下降但最后没事,监视对方的自己反而被“处理”掉。 “对外宣称,是因为普通人无法领会到光明神真正、酷热严厉的教义,也因此大多数神职人员施展的奇迹才会弱小。事实上确实如此,试图领会的人最后都失去了理智。而我要告诉的是,坐在高层的,反而是对光明教义最浅薄理解的那群人——” “!!” 担心知道机密后,小命不保的圣殿士兵立刻行动了起来,想要制服滔滔不绝般的乔治。 然而这位审判长比他们更快一步,抽出长剑,以对方的力量——十九岁就当成了审判长的天才,毫无疑问能够在刹那间把两者的头砍下。 雪亮的剑映照士兵他们的惊骇面孔,完全没预料到审判长会想要置于他们死地, 但是,一道白色的身影突兀的贴近铁牢,豁然伸出手,把即将出鞘的长剑按了回去。 在圣殿士兵惊恐的视线下,乔治审判长淡然的看着瞬间起身,冲到牢前的光明神骑士。 “到了这个时候,还要保护其他人吗?……罢了。” 手掌松开了剑柄,乔治突然倒退一步,这一次以手刀利落的击晕了两位圣殿士兵。 这么一来,他们醒来后,得知了一部分机密的两位圣殿士兵,也不敢乱说话甚至向主教们透露他的异常举动。 这一次,艾克斯没有阻止。 或者说,因为审判长后退,远离了牢房。骑士即使想要阻止也做不到。 脸色苍白的他蹙眉看着友人盘膝坐下,似乎有话要说。 因此,艾克斯也重新坐了下来,怀着困惑的心情,等待对方继续说下去。 “……乔治。” 艾克斯那张完美无瑕的俊美脸孔疲惫而忧郁。因为这些天来没有被送食物和饮水,缺乏水分的喉咙干渴,张开干裂的嘴唇,骑士发出略为沙哑的声音。 “你想说什么?” 但是,审判长没有理会他,直视骑士自言自语般的说下去。 “教会人员本身施展的‘奇迹’十分的弱小的原因,是因为亚莲安女神。” “生命女神……为什么?” 乔治没有马上回答,或者说,他来的目的根本不是和骑士聊天,而是单方面的发言。艾克斯也意识到了这点,没有再开口。 “总而言之,经过我的调查,塞萨佩斯人们信仰的神祗,绝对不是能被正统神祗承认的存在。祂的力量被女神为首的神祗们削弱了,无法像正常的神明传递到我们身上来——但少数人是一个例外,包括了,你。” “……” “你正确的领会了那位教皇冕下给予的光明法典的教义本身,获得了一个使徒该拥有的力量,就连冕下也对你赞不绝口,这加深了其他主教对你的忌惮。要不是从小与你一起长大的我理解你,知道你的纯种人类的话,我也会是如此。你知道为什么吗?” 铁灰色的眼睛微微眯起,在骑士审判长吐露整个教国历史以来,最重大的秘密。 “因为,我们的教皇——是魔族。” “!!” 艾克斯顿时感到惊惧。 这个骇然听闻的消息,不但会动摇塞萨佩斯教国的根基,还会让众国不惜一切代价让教国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甚至不会放过塞萨佩斯任何一个妇孺。 光明神骑士甚至下意识的看向两个圣殿士兵。 在确定两者真的是失去意识之后,他才松了口气。 接着,艾克斯重新看向了那位吐露秘密的审判长,得益于一直以来的苦修……或者之前有了教会高层想要牺牲民众性命,来抵抗屠龙者的事情,就算这时知道了这个秘密,骑士依然能够保持一定的平静。 对方不理会他的举动,继续说下去: “而且,初任教皇至今还坐在那个位子上。所以,我们信仰的神乃被这个大陆……不对,应该说,被这个世界害怕、恐惧、抵触的魔族神祗。艾克斯你明白了吗?” 乔治审判长说话一顿,闭上眼睛微微吸气。 “他们掌握了权力,就专门挑选一些年轻,但无法与他们竞争的人们成为面见教皇的候补人选,这与教会六百年的传统——只有灵魂最坚毅,信仰最为虔诚的老迈人士才能面见教皇,这件事逆道而行。” “……乔治。” “教皇想要传授你见面的机会,只是在等待一个时机。或者说,你成熟的一个时机。” “为什么,要告诉在下这些。” 如果可以的话,艾克斯想要知道更多。但骑士也意识到现在恐怕不是时候。而且对方肯定有想要达到的目的才告诉自己这些。 而被骑士语气颇为不平静的打断之后,审判长回视那双金色的眸子,答道: “为了让你活着。为了拯救这个国家。” 这个始料未及的答案,光明神骑士的脸色下意识的屏息,神情肃然。 而年轻的审判长露出复杂的表情,继续说道: “我本想不让你和我一样陷入疯狂,所以四年前让你离开,没想到你又回来了。” “——” “已经没时间了,逃跑吧,艾克斯。” 审判长缓缓的站起身,一道雪亮的剑光斩断了困住骑士的囚牢。 “你来决定要不要把这些事情告诉屠龙者,让她带你一起离开这个国家……虽然教会高层判断屠龙者已经离开,但我知道她还在哪里看着,等待营救你的机会。” 被大量的信息轰炸,光明神骑士微微睁大眼睛。他渐渐明白了友人的苦心,也认知了对方还保持真正的良知而欣慰,嘴角浮现了一抹微笑。 (太好了。乔治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他。) 接着,艾克斯看向残破的铁栏,金色的眼瞳微微晃动动摇。 良久,他重新看向年轻的审判长,口中沙哑的吐出了几个字。 “……如果在下走了……你呢?” “我留下来。” 乔治摇了摇头。 “我知道屠龙者她犹豫什么。只要我成为负罪羊,屠龙者悄声无息的救走你的话,教国也没办法对她发难吧。” 知道等待着友人的只有残酷的末路之后,光明神骑士闭上眼睛,一动也不动。 “果然不愿意吗?” 太过善良,太过忠诚正直,以至于宁愿接受死亡也不愿意让友人受难。乔治审判长闭上了双眼,不想因此透露出自己心中的愤慨和失望。因为,身怀罪恶且染上了塞萨佩斯同胞鲜血的他没有那个资格去质疑这位光明神骑士。 (你也是吗?艾克斯。就这么的想要……让我独自承受这一切吗?) 脑海浮现了某人的身影,心脏传来了抽搐的疼痛,乔治审判长握紧长袖中的双拳,某种事物被启动了。接着,那个心情在某种力量的影响下迅速变成虚无,胸口的情感,转化成毫无温度的漠然。而在骑士闭上眼睛,不去回答他的时候,这位审判长睁开了双眼,缓缓站起身。 他的面孔突然变得冷冽寒冬般的冰面冷漠。 然后,年轻的审判长踏入被砍断的残杆,进入了牢房内,吐露冰冷无情的话语。 “我知道你的性格,但没想到会善良到这个地步。真是教会善良的看门狗。想让我失望到了什么地步。” 突兀的,骑士感受到刺骨的杀气。 氛围的剧变让艾克斯诧异的睁开了眼睛。 他看向冷面无情的审判长,现在的友人与刚才相比之下,对方身上传来的情绪波动明显不正常。 “乔治,你——” “塞萨佩斯山脉的所有村民,以及整个圣城的人,因你的优柔寡断而无法得到救赎。连你自己也因此失去了生命……何等的愚蠢。” 这时的灰发男人已经变回那塞萨佩斯人人恐惧的审判长,猛然抬起脚。 “!!” 下一刻,艾克斯的胸膛就结实的挨踢了一脚,撞向墙面。 黑衣男人冷眼的注视后者。 “那么,我更宁愿你保持理智,抱着人类的尊严死去。” 胸膛中传来的剧痛,让倒在地上的光明神骑士感到痛苦,面孔微微扭曲喘息。 接着,审判长扭头往后大喊: “来人!” 接着,一班审判所人员与圣殿士兵到来,惊疑的看着现场。 “乔治大人,请问这是——” “艾克斯袭击我和两位圣殿士兵,企图越狱,但已经被制服。” 审判长不给他们询问状况的机会,随别抛出了一个理由,表情冰冷而语气快速的继续说道: “以我的权限,提前将反叛的骑士带到刑场执行绞刑。” “这……” 圣殿士兵皱眉却不敢说话,他们虽然对现场感到有古怪的地方,但这确实是对方拥有的权限。但乔治的话刚说完,立刻有审批人员上前。倒在地上的骑士被粗暴的拉起,然后五花大绑,头上盖上了布袋。 “走!” 虽然看不到但光明神骑士感觉自己被一路推搡,带到了刑场。至于为什么看不见却知道自己的所在的原因,是因为艾克斯感受到了许许多多的气息。有愤怒,有悲伤,有幸灾乐祸,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地方会像刑场充满如此复杂的情感。 当四周都是群众的声音,浑浑噩噩的被推着往前走时,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什么扎了一下,传来微乎其微的疼痛感。 但艾克斯没有在意。他行将就木的被推上绞刑架,套上绳子—— “艾克斯大人,艾克斯大人!” (爱丽的声音?) 想起友人告诉过自己的教国机密,骑士原本虚弱万分的身子猛然挣扎起来,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让驾着他的两位审判人员再也推不动他。 艾克斯的头转向声音的来源,张开干裂的嘴唇,忍不住喊道: “爱丽!爱丽!” “——” “不要过来!请你告诉耀,有个人可能会找她。请耀一定要认真听——唔!” “闭嘴!” 审判人员给予的无情痛击,让骑士闭上了嘴巴,无力的垂下了头。 视线从反抗不果的骑士身上移开,陪同在乔治审判长身边、匆匆忙忙赶来的蓝衣主教们皱着眉头,看向了这位黑衣男士。 他们面露不满,向年轻的审判长发出质问。 “为什么突然提早审判时间了?原定可是正午十二时。” “这可是会打乱我们的行程——” 质问到一半,蓝衣主教们纷纷闭上了嘴巴。 因为在如此近的距离下,他们感觉到了审判长的异常状况。 (处于精神不稳定的时期吗?偏偏是这个时候。) 因此,即使感到恼火,他们也不敢太过逼迫,以防暴力与无情代名词的对方拔剑砍人——对方可是有在面见教皇的仪式后,当天就杀死了自己导师的事迹,这种狠人什么都可能做得出来。 “艾克斯骑士突然反抗。” 而乔治审判长开口,冷声回答了对方。他和蓝衣主教们属于同一级的神职人员,哪怕审判长的地位总体不如同一级的主教们,他也没必要低声下气。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我判断提早行刑是正确的做法。” “哦?” 这番说辞引来了蓝衣主教的冷笑。 对方还能够进行沟通这点,为他带来了进行嘲讽些许的勇气。其他人也松了一口气。 “不会是想耍什么手段,拯救自己的友人吧……” 负责主持这次审判的一名蓝衣主教,朝绞刑台上的审判人员喊道: “你们下来!让圣殿士兵负责!然后,祭司上台检查绳子与犯人,以免被人动了手脚或者——” 在祭司们上台检查各样事物甚至骑士本人有没有魔法痕迹时,蓝衣主教盯向了一身黑服的审判长,扬起嘴角。 “——干脆把犯人换了。” “……” 完全不理会该名蓝衣主教的含沙射影,年轻的审判长伫立在原地上,没有阻止蓝衣主教们把自己的人换下来,然后圣殿士兵和祭司们仿佛一只蚂蚁也不放过似的,仔细的搜查和感应起来。 他们不知道,在光明神骑士喊出女孩的名字时,乔治审判长没有那个心情和蓝衣主教们一般见识。 (屠龙者的学生在这里,就代表她老师本人也在附近……) 乔治审判长看着那个叫做“爱丽”的女孩消失在人群中。他环顾四周,然后在望着一个方向静止几秒后,突然抬起了手,指向了商店街的一个小巷入口处。 “随你们怎么查,但要知道屠龙者可就在那边。” 蓝衣主教们立刻凝视向他指着的方向,发现黑发少女正靠着墙壁,交叉双手站在那边。对付正直勾勾的看着绞刑台。 此时的屠龙者什么都不做,但那也是暂时而言。这时,有仰慕骑士的人们开始冲撞审批人员以及骑士们的防守,光明神骑士们也是神色悲痛。而并不知道耀的屠龙者身份,但职责所在,奉命前来阻拦神秘黑发少女的他们无法公然违抗主教们的命令,否则这个国家就会支离破碎。 只能祈祷对方有与教国为敌的勇气了,唯有屠龙者在突破最前端的审判人员之后,自己才能放点水让对方顺利把人营救下来。 (拜托了,一定要像那天那样,冲过来把人撞得七颠八倒的。) 洛克骑士长以及其他骑士已经准备就绪,打算演一出自残的好戏。 另一边的乔治审判长瞥了神色僵硬,甚至悄悄倒退了一步的蓝衣主教们。 “我的建议是不要多生事端,立即处决。当然,决定权在各位的手中。我无权插手。” “……” 蓝衣主教们想起了屠龙者许许多多的传闻,甚至对方学生踢男人胯下的残暴行为。开口讽刺乔治的那位蓝衣主顿时教冷汗连连,等他看向其他蓝衣主教,要咨询意见的时候,发现其他人纷纷转移了视线,显然不打算负起那个责任。那名蓝衣主教心里顿时暗骂。 这时的审判长往旁一站,不再发言。 那名蓝衣主教只能硬着头皮,看向了绞刑台。站着上面的祭司和圣殿士兵摇头,表示周围没有魔力的可疑流动,全部都是再也普通不过的事物。而绞刑台上也是艾克斯本人,没有魔法的痕迹。 “……好。” 眼看着快要失控的场面,主教们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民众还是无法接受声望过高的骑士被判处绞刑。那名蓝衣主教咬了咬牙,其他主教也纷纷点头。谁都不想让交到自己手中的工作搞砸。 “我等决定立即对灵魂罪孽深重之人——执行绞刑。” 骑士笼罩在喧闹的环境中,就连蓝衣主教那快速宣读的审判决议都没有那么清晰了。 他只感觉到颈部的触感,和随之而来的完全黑暗就是他世界中最后的一个画面……不,那时还有一道莫名清晰的少女轻音传进了他的脑海中,驱使一切的痛苦和寒冷远离他的灵魂。 “——【英灵召唤】” 对方如是轻吟道。 第十六话:独享一切智慧的神女翻开书页,展示新的篇章01 堪称世界的瑰宝,天神般俊美,完美得没天理的面貌。 这不只是耀,而是所有见过艾克斯的人的评价。 而就算再不想承认也好,生而如此与众不同的人,注定便属于“不平凡”的那群人。而这样的人,在自己的生命中也奉行严以律己的光明神骑士生活,无欲无求的向神灵奉献自身。 即使被高层污蔑也遵从自己的信条,毫不怨言的接受无理的审判。 筹齐这些条件,一介人类便够在生时在人们心中留下强烈的影响。 此乃无可超越的神圣举止,早早被天地收集这份律果,让光明神骑士在活着的时候就已经超脱了人类,组成了英灵的灵魂。 与到了死亡的那一刻才获得英灵成就的阿尔曼及绝大部分英灵来说,这位光明神骑士简直是得天独厚的存在。 即使如此,人死不能复生是真理。就算有也会存在着诸多限制。这个世界的复活术必须将那人的血液放回体内,身体表面和重要器官不能有严重破损,肉体不能腐败,才有一定的几率发动成功。 与此同时,自然死,疾病,诅咒,距离死亡时间也有很严格的规定。而耀本身也渐渐弄清楚她所掌握的复活魔法是什么,那是让人在受到致命伤害的时候,以事先附加的魔法让对方进入假死状态,魔法的力量会避免肉体腐败与隐秘的治愈伤势。但如果器官被严重破损,或者整个人变成了碎肉的话,复活魔法也没有能发挥的余地。 比起其他魔法,复活魔法的条件严格太多,是使用成功率相当低的魔法。 既然使用复活魔法有如此多的不确定性—— “【英灵召唤】” 耀使用了另一个法术。 另类的复活了因为信念崩塌,求生欲几乎全无的光明神骑士。 毕竟,灵魂并没有重量,而且不可视。 应该没有人会猜到自己想要偷走的,是光明神骑士灵魂吧。当时的耀心想。 ***** 艾克斯作了很多个梦。 梦到了不屈的光明神军队,自己是其中的一员,一心一意的向前迈步,最终抵达了天堂的阶梯前跨入了天门,即将叩见信仰的神祗。 然而,走进了天门之后,自己回到了孩童时期,见到了领养自己的师父——严厉但慈祥,强大的光明神骑士的住家庭院中,自己不断的挥剑练剑。 然后在不知第几次挥下木剑,切开树上飘落的落叶的瞬间,自己看见了挚友,乔治。 两人彼此约定,要加入教会,让自己生存的这个美丽山脉成为更美好的地方。 接着,梦境的场景转换,他来到了审判所大监狱,然后被友人推上了绞刑台,亲手为他套上了绳子然后杀死他。 骑士猛然睁开了眼睛,瞪视空中把空气吸入肺部中,然后长长的吐了出来。 “你醒了?” “……” 艾克斯茫然的眨眼,看见了黄色斑痕的天护板之后,耳边响起了声音。 他转头看见坐在床边的黑发少女,她身旁还站着灰发女孩的身影,紧张兮兮的看着躺在床上的骑士。 “你已经死了,欢迎来到地狱。” 耀眨了眨眼睛,补充一句。 “我和爱丽也死了。所以你才看得到我们。” 光明神骑士一边挣扎起身,见状,爱丽立刻上前想帮助他撑起上半身,却被耀抬手阻止了。爱丽向自己的老师投以不解的眼神,但还是站着原地上,停止了所有的动作。 这时的艾克斯并没有发现她们的举动,一边摇头回答道: “……不可能。” 除了时间,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可以杀死屠龙者。 这个即使圣斯西耶诺大陆的谚语,也是从侧面说明了对方的力量。 但是,他又清晰的记得自己在绞刑台上迎接了末日,自己的信仰——塞萨佩斯群众信奉的神明,竟然是大陆的敌人,魔族的神祗。 (在下……到底是?) 在知道教会高层的真面目时,骑士原本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自信,但赴死前友人向自己透露的秘密,想要拯救教国的希望,却让骑士陷入了矛盾之中。所以,在绞刑台上,他才会喊说乔治可能去寻找耀,想为塞萨佩斯留下最后一丝的希望。 现在仔细想想,作为审判长的乔治根本不可能会去找对方。 而对方刚才说的那些话——这里的人都死了这件事,哪怕没有她身后的女孩瞪着自己老师,一副看着人睁眼说瞎话的表情,艾克斯也不会相信。 他看向窗外,时间是夜晚。因为多云,夜空中的星光稀薄而暗淡。房间的墙壁是木质的,而映入眼帘的夜景是自己有些眼熟的城镇。因为夜已深,外面十分的昏暗,窗外的景观中只有零星的灯火摇摆,只有这间点着魔法灯盏的房间依然明亮。 隐隐对自己的所在有些预感,但艾克斯还是开口确认。 “……请问在下在哪里?” “这里是卡特洛都市的冒险者公会。我在这里拥有一间私人房间,永久性的。” 爱丽在醒来的隔天,耀就让她收拾一些重要的东西,把家当搬来了这里。至于还没苏醒的爱丽外公在,耀对于骑士的反应感到无趣,她的背后靠着椅子答道: “好吧,刚才的玩笑话就告一段落。但你真的已经死了。” “……” “我用另一个方式,让你继续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证据就是……你现在的身体不是原来的身体,只是相似而已。等一下你就会发现了……拿着。” 耀突然拿起柜台上的一粒水果,抛向了艾克斯。 对方下意识的抬手想接下来,然而在指尖碰到水果瞬间,为了握住手中的事物而五指并拢的时—— 水果猛然爆裂开来。 “这是……” 爱丽惊讶的抬起手,盖住了微微张大的嘴巴。而耀露出“看吧”的脸色,双眼看着骑士撑起身体时,在硬木床边留下的指痕在。要是她刚才不阻止爱丽上前,对方很可能在骑士无法控制力量的当下,落得和刚才的水果差不多的下场。 在艾克斯愣愣的看着双手时,耀说了下去。 “你已经不是肉身凡胎了哦,艾克斯。” 没错,艾克斯现在是特殊的英灵。爱丽那时候躲在人群中,偷偷上前用小针获得的血液,耀再生而来的骑士的肉体,拥有超乎想象的力量。 就像她拟形一样。 哪怕外表再怎么的普通,她的身体本质上已经不是原本的东西了。 这和骑士现在以耀的魔力凝聚,再生的身体是一样的道理。 不同的地方在于,骑士的身体拥有独立的魔法循环,会自主的摄取空气中或经过进食来补充魔力,简称“补魔”。不像其他的英灵降临后,需要耀为他们定期补魔。他并不会因为耀离开或者中断魔力的补给,和其他的英灵一样自动消散,回归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英灵殿中。 然后,她和爱丽再瞬移动,来到安全并不会被打扰的地方之后,把对方英灵的灵魂塞了进去。 但这么一来,对方就再也无法算在人类的范畴内了。所以,这也算是一种复活魔法吧。只是更为隐秘,而且技术含量更高,换在她贝拉的研究完成之前,不可能做到的精致魔法,足以称之为奇迹。 而耀的想法也不是无端端的认为艾克斯拥有作为英灵灵魂的资格,综合了以上的想法后,她才做出那样的判断,并且现场收拢灵魂。 要是失败的话,耀只能出下策,出手把还没死透的艾克斯救回来,再来想办法了。 “……” 骑士放下自己的双手,不发一语。 “还在迷惘吗?” 耀的单手放在腿上,另一只手撑着下巴,问道。 “或者,我擅自把你救回来,不高兴了?” “对不起,艾克斯大人,是我求老师出手的,您别不高兴……” “爱丽,别道歉哦。这可不是什么需要说对不起的事情。” “老师……” 在耀和爱丽的对话中,骑士摇了摇头,黄金般头发于身后摇晃。 “并非如此。” 她们也停止说话,听着迷失方向的光明神骑士话语。 “在下只是困惑,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做。” “……” “因为,直到自己断气的那一瞬间,在下都不知道什么是正确的。要如何才能完美履行光明神的教义。” 乔治把将一切秘密透露给屠龙者知道的决定交给了自己。是因为相信对方有那个力量和智慧来解决一切。 但事情是否真的是那样? 如果一切这么简单的话,自己的友人早就找上了屠龙者寻找帮助,而不是在绞刑前要放走他,更不会有四年前被支离教国的事情。想当然,以屠龙者高超的武力与魔法,不管是魔族的教皇,还是异常的教国高层的问题都会被消灭。 但这不代表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自己这么做的话,万一不是神女的耀将此事泄露出去,教国又会崩离而不复存在。那时候又有谁能够带领民众继续生活下去,对于频频的雪灾、饥荒和魔物。 而最后变成不正常的友人,又是否被讨伐的对象。骑士殿中又有多少人和教会高层属于一伙的,知道了这件事以后,他们最后是否会向曾经的战友刀剑相向?还是会失望的离开教国? 那么一来,失去了光明神这个信仰,这个凝聚力的教国还是教国吗? 迟迟无法下定决心的艾克斯露出痛苦的表情,想从怀中拿起阅读了千百遍,而显得有些磨损的光明圣典,但把手伸入衣服中之后,他才感到空空如也。正如自己的心情,对这短短一个星期突如其来的变化、真相,以及自身的处境感到非常的陌生,所有自己曾经相信的事物都消失,留下的只有空空如也的谎言。 “在下害怕的从来不是死亡。” “啊啊,我想也是。” 对于耀不以为然的点头,颇带有讽刺的回应,爱丽完全不敢插口。 “在下害怕的是失去方向的自己。正是因为如此,很多塞萨佩斯民众和在下一样,需要教会的存在。一旦教会不在了,塞萨佩斯就会破落,回到无人管辖、罪犯肆虐的年代。” “……真的是够了。” 对于被自己救活的人,对方没有想过复仇,也没有重新生活的斗志就算了。但那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让她气不打一处来。 坐着的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咬牙切齿。 “你还是一个男人吗,艾克斯?是个男人就应该顶天立地,现在的你这算什么样子!” “……” “明明在我劝阻你不要过去找那些人的时候,你可以心灰意冷的离开,但既然有勇气选择当面问个清楚,那为什么现在你还在这里犹豫不决……就这么喜欢别人替你做决定吗?也正是因为你那这个样子,才会招来了绞刑的下场。” 耀烦躁的抓着头,爱丽尝试让她冷静下来。 “老、老师!别这样说艾克斯大人……” “不说了,我都快被气死了。爱丽,你来吧。” 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心平气和的听下去,耀把话题丢给了灰发少女。 她站起身走向窗户,省得自己气不过动手揍人,或者干脆把骑士丢回英灵殿去。 拿耀没办法的爱丽叹了口气,缓缓坐在老师离开的椅子。 她双手放在膝盖上,凝视光明神骑士。 “艾克斯大人,请原谅老师对您生气的事情。因为我的任性,老师她为了我的请求,用了很久的时间才想出了这个计划。虽然不知道老师的苦衷是什么,但我知道一定有哪里造成了她和您的麻烦。” “爱丽……” “艾克斯大人还不明白吗?您还在民众的心中,是什么样的象征。” “……” 自从发生那起事件后,不再绑双马尾而是留着一头漂亮长直发的灰发少女。 看起来更加温柔靓丽的她,缓缓说道。 “您是唯一一个,愿意聆听我们的心声,为民众行使正义的那个人。哪怕是洛克骑士长,也有许多的犹豫而无法插手的地方,民众其实也不敢去找其实大人们帮忙。但您不一样。” “——” “艾克斯大人看到的不公便会站出来,不分贵贱,为受苦的人们讨回公道。我们是知道的,以前外面的村子遭受魔物灾害,主教们拒绝出动骑士殿的时候,是您主动的讨伐魔物,满身伤的回来,然后祈求主教们降低受到损害的村子们该缴纳的税金,一视同仁的帮助所有塞萨佩斯的人民。也因为如此,这些年来骑士殿的大人们也会以您为首吧。在您四年前突然消失,然后回来的那一天,民众有多么的想念艾克斯大人您知道吗?” 说了一大堆的爱丽缓缓的吸了口气,才继续说出自己的心声。 “我和外公是您帮助的群众中的一份子,所以我会恳求老师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帮助您脱离难关。其他人的心情也是一样的,您是塞萨佩斯民众心目中最好也是最完美的光明神骑士。要眼睁睁的看着您死去,没有人根本能够接受这样子的事情。” “……” “而那时您在绞刑台上,让我传达给老师的话语,肯定有什么样的重要理由在,才会如此拼命。我能理解您的心情。所以,艾克斯大人……” 爱丽清亮的灰色眼眸直视着对方。 灰发女孩的话语,让光明神骑士低头沉思。 “——” 而站着窗边透气,耀原本想要走出房间让两人好好聊聊。在听到后面的对话之后,她却不由得停下脚步。 黑发少女微微扭头,以侧眼看向自己的学生,心情有点诧异。 刚才爱丽的话语带有安抚的力量,仿佛一位天生的牧师让人平静下来。耀感觉到了,那不是魔法,而是一个拥有光属性的人,话语中自然而然拥有让人信服的力量,安抚心意,传递人们心中的真实心意的能力。 受到爱丽的影响,艾克斯的思绪终于不再像刚苏醒的时候那般混乱。 多亏了灰发少女的话语,他终于明白了矛盾的源点。 光明法典列明了自己必须服从高位的神职者,但是,服从的事物又与骑士的信条相违的话,自己注定只能无所作为、生活在痛苦之中。最大的原因在于,自己被光明神骑士这个身份限制了。艾克斯握紧了手掌。 “在下,一直以来从未拿起更多的责任。” 过于的胆小。 过于的懦弱。 自己无视了教会的腐败,以为自己可以作为光明的一方帮助人们已经足够,但他发现那只是自欺欺人,自己……是共犯。 “耀!” 下一刻,耀看到艾克斯激动的爬起身,单膝跪在地上。 “在下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请你原谅在下刚刚不成器之举。” 这番的举动,原本想要走出房间的耀愣了一下。看到光明神骑士的模样——就如第一次见面的那时候别无二致,耀的脸色一变,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即使要走出去这个房间,她以及迟了一步。 看着就在三四公尺外的木门,黑发少女心中懊恼为什么自己不早点离开。 然而,她只能僵硬的把视线放到半跪在地的骑士身上,微笑说道: “呃,艾克斯,抬起你的头……” “在下拒绝。” 艾克斯坚决不起身。 ……这个人爱丽被开导后性格是不是变得更麻烦了。得到这样的回应,耀的嘴角不由得抽搐起来,然后瞪了站起身,在一旁偷笑的学生一眼。在对方连忙摆上认真的面孔后,耀面对眼前的骑士,她有点不知如何应付这个骑士……这句是骗人的。 “如果得不到你的原谅,在下宁愿在立刻死去。” 耀十分清楚这一刻,对方的话语没有开玩笑的成分。只要自己说一句“去死”的气话,骑士会毫不犹豫的自裁,然后自己就可以头疼很久了。毕竟,回家的希望还在眼前这个人的身上。这个世界的骑士就算如此看重自己效忠之人的话语,以及自己发过的誓言——哪怕骑士已经知道耀不是光明神转世的神女,曾经效忠过的誓言对任何一名骑士来说,也不是随随便便可以抛弃的东西。 “唉……”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头疼不已。耀深深的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发展到这个事态了吗……虽然心里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这个世界的人乖乖听话,但原本极力避免那么做的自己似乎别无选择啊。 以前也有过骑士突然向自己宣誓效忠的场景……虽然说光明神骑士是忏悔,但应对方式大同小异。虽然说因为耀的身份,拥有自知之明的低阶骑士根本不会来找她,但总会有一些人出现……而且是不论武艺,才学,相貌,忠心都是一等一的优秀骑士。而这些骑士不断磨练自己的原因,就是为了找到一个值得自己侍奉的人,也正因为如此,他们的自尊心高得难以想象,为了避免伤害到他们,因为自己的直来直往,比如说“我不需要”这种话而受到打击,耀被迫学习拒绝骑士们效忠的艺术。 没错,是“艺术”。 多番实验下来,她只有发现被评价为“极度中二”的那一套最受骑士们欢迎,让他们被拒绝也不至于自暴自弃、放弃宝贵生命的流程。而成为社会人士快五年的耀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是不会使用的。 然而,现在就是那个“万不得已”的时候。 于是,跨步走到跪在地上的骑士面前,注意不让自己露出苦瓜脸的面部表情,耀摆上了肃然的神色。 她语气十分郑重的缓缓开口: “……艾克斯,从今天开始,我断言你不再是一名盲从的信徒,而是真正的光明神骑士。如果你的心里还有这么一丁点的自觉的话,你就要努力地做出从未做出的改变,不用我说,这个事实你自己比任何人还更加明白。” “是!” 这位光明神骑士垂下了头颅,认真聆听救命恩人的教诲。 耀努力的不让自己叹气,毁掉现场的气氛,继续: “你已经退无可退了,再退的后果就是一个心死之人。” 离光明神骑士只有一步之遥,她张开了双手,发出了凝重的语气。 “选择吧,迎接去寻找新生,还是从此当个心死的人。给我知道你接下来的道路,我才决定是否要原谅你之前的行为。” “在下。” 在耀和爱丽的目光下,艾克斯的身体微微颤抖,脸颊缓缓流下了两行泪水。 即使经历再多苦难,从不会有任何怨言的光明神骑士,第一次发出了乞求救赎的言语。骑士深深的呼吸,带着决意把话语吐露出来。 “在下想要拯救塞萨佩斯,想要帮助在下的友人得到救赎。” “那好。” 神色肃然的黑发少女点了点头,缓缓举起了手,然后她将手掌放在光明神骑士的头顶上。 这时,站一旁的爱丽屏息凝神,看着这个注定会记载进塞萨佩斯历史的瞬间。一想到自己也是后世神话中的见证者,灰发少女不禁恍惚起来,圣斯西耶诺大陆中没有一个人会不为此感到自豪与兴奋。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 作为这一幕的当事人,却只想要尽可能让这个剧情结束。耀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强忍住不让自己的羞耻心原地爆炸,让这个突然的仪式直接来到了宣誓的阶段。 接着,黑发少女语调抑扬顿挫的开口: “以我耀之名,饶恕你的愚昧无知。光明神骑士哟,从今往后去行正确之举吧。” “是!” “违背了公义的人,不应该因此成为信仰虔诚之人的痛苦源泉。” 耀不理会周围发生的事情,而是将手放在骑士的头上,接受他的忏悔。 “所以,你现在能明确的告诉我,自己寻求的是什么吗?” “……在下想要拯救塞萨佩斯,耀。” 光明神骑士抬起了头,神异的金色眼瞳散发着坚毅的光辉。 “恳请把你力量借给在下。” 现在的骑士才算是有了合作的诚意,而是不会第一次见面时就劈头盖脸的把全部责任丢上了,哪怕是与珈西亚王国,还是王子的亚尔维斯合作的时候,她该负责的事情都会说得清清楚楚,一律不归自己管的,她都会丢回给对方。 耀呼出口气,答应了下来。 “我答应了。你起来吧,艾克斯。我不喜欢有人跟我跪着说话。” “遵命。” 看到能够重新沟通的光明神骑士站立起身,让耀松了口气。 “能告诉我,你去找了主教们后,发生了什么事吗?” “是。在下当日离开旅馆之后……” 艾克斯点了点头。他没有躺回床上静养,而是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向重新坐下的耀徐徐道来。后者也不去理会骑士的举动,反正对方的身体不再是人类了,也没有那么脆弱。 聆听光明神骑士的描述,黑发少女的眉头皱起,灰发少女则是在听到主教们的真面目之后,不由得刷白了脸孔,握紧了双拳——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缴税的民众真心拥护的守护者们,竟然会把他们的性命不当一回事,任谁都会十分愤怒吧。 “……” 然而,耀在意的事情不是那些,起码现在不是。 (身份为魔族……的教皇?) 这件事着实让她和爱丽重重的吃了一惊。万万没想到,光明神教国的教皇竟然是魔族,这个大陆绝对禁忌的存在。与魔神一样是这个世界所有生物的公敌。确实,这样的话,不是可以向民众公布的事情,一旦消息泄露出去……这个国家绝对会被众国联手覆灭。 而且,魔族在这里成立教国有什么目的——或者阴谋,也让人担忧。对方是否知道她“魔神”身份,两者又是否有关系和自己到访这个世界的联系又是什么,想知道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见面。 皱着眉的她突然开口,问起和这时有些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艾克斯,还记得我们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是的,在下目睹神女大人沐浴着光明,出现了在下眼前。” 正襟危坐的光明神骑士点了点头,讲述当日的情形。 “只能以鬼斧神工形容的大自然与人为造物内,宽阔的岩洞顶端垂下了七彩光芒,一切的光,一切的影,仿佛追逐着您的身影,让您降临到这个世界上。在下能够断言那并非魔法,而是神的奇迹。” “不、不愧是老师!” 爱丽插嘴了一下,但没有阻碍到艾克斯继续说下去。 “而且,在下感受到了,那是与在下同一本源的力量。所以,从未遇见这种事情的在下才会断言,耀大人乃在下追寻的神女。” “还有这种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耀惊讶。她以为艾克斯只不过是停教国高层——现在知道了是对方的朋友为了保护他,才让他远离教国的一个无奈措施。 但谁也没料到。光明神骑士真的可以把她给带回来吧。 于是,这才有了这一系列的事情发生。 “当初,你说过找我的目的是光明神教会重返荣光吧。” 控制自己的情绪,耀直视着艾克斯。 “现在再说一次,我接受了。” “十分感谢——” “但是!” 耀举手打断了低下头的光明神骑士,在对方抬起视线之后,说了下去。 “我们之间的义务,什么由谁来做,谁不该插手什么,必须说好。我在你想要做的事情上,终究只是一个‘协助者’。而且——” “……” “而且,艾克斯你选择的道路会浇灌自己的血液前进,即使如此,你还是要这么做吗?” “是的。在下已经决定如此。不论前方是深渊地狱,都会走下去。” 艾克斯不再迷茫。比起第一次见面时,没头没脑的把所有事情丢给耀,说请求对方帮忙恢复教国的荣耀,现在的骑士已经能够坦然地接受这份重量。艾克斯他的俊美脸上带着抗争觉悟的笑容。 “嗯。” 抱着双臂的耀也点头。在她被迫说出了“以我之名……”黑历史炸裂的话出来,耀感觉到自己羞耻的忍耐度达到极限,已经要钻入地底了。 要是这个人再犹豫不决的话,耀决定直接用拳头进行沟通,让其醒悟。 想要救赎教国和人民的人是光明神骑士,不是她—— 唔,这么说有些不对。 但是,艾克斯必须在这件事上拥有主动权,并且参与到绝大部分行动中才行,这一点必须说清楚。 因为她已经见证。不管是谁,都只有在失去了重要的人之后彻底觉悟起来。在光明神之骑士还没有消失前,人们是不会痛恨自己的无力的。而即使自己强硬的把政权夺过来,人们就只会从教国的傀儡变成了她的操控之物,只会是于事无补。而这可不是她想要看到的,自己也并非为了回家就要不择手段。 耀相当清楚自己的作用,开始思考方方面面的事情。 “在下的生命托付于你了,耀。” “啊啊,接下来也拜托了。” 耀看向一旁的灰发少女。 “爱丽,看来我们接下来会很忙呢。” “是、是的,老师!我准备好了。” “耀,在下还要一件事情,先要恳求你的帮助。” 艾克斯停顿了一下,说起了自己的友人——乔治审判长和自己说的那段话,和之后对方反应的怪异之处。 而在耀还没来说话时,一旁的爱丽就忿忿的开口: “就算想要放走您是好事,不过,艾克斯大人您的那位审判长朋友脾气也太暴躁了吧。拒绝之后,就这样一下子把人带到刑场上,害我和老师差一点来不及救您……老师你怎么这样看着我啊。” 打抱不平的时候,被耀若有所思的盯着看。毕竟请求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把艾克斯救出来的少女,是不是打着无法放弃恩人的旗子实则要救心上人,她无法确认。因为这位骑士太过英俊了,自己的学生芳心按许也说不定。 爱丽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惊慌大叫: “啊,请不要这样!我的心是属于老师您的!” “这一点我先保留意见。艾克斯,你可以继续。” “不要啊,老师!真的,我这一生谁也不嫁!就要跟着老师你!” 而爱丽也干脆的撕开了好学生的面具,另一种层面上少女的的确确暴露了自己的野心,但遭遇耀的无视。 她听着光明神骑士说下去。 “在下不知道其他主教们的情况。但乔治的状态确实有点奇怪。” “……我应该懂那是什么了。” 听到对方的描述,耀立刻想起了什么。 她松开原本紧紧抿嘴巴,在骑士和灰发女孩惊讶的视线下,平静的说道; “精神污染法术。” 从光明神骑士描述的症状来看,她判断那位审判长和凯杰帝子那时候的状况差不多,属于精神污染。对耀而言,只要对方还没有病入膏肓的地步,想要消除负面作用的问题不大。 毕竟,她魔神状态的镰刀就能消除这类影响,就是要费点心思,魔神化后再消除他们的记忆力。只是当前的情形不做考虑。 (那位教皇和巫妖赫瓦西奥会有关系吗?) 虽然还只是猜想的阶段,单越来越多似乎不得了的情报出现了。 “……” 而耀瞥了骑士一眼,在对方投来疑惑的视线之后,随机转移目光。 对方严格的按照光明法典守护民众,这样完美的骑士让所有人看到主教们的不作为,理所当然的会被高层们视为眼中钉了。这和职场是一样的道理,当有一个同事的工作效率比所有人都高的时候,他收获的不只是赞誉,还有附近的人们妒嫉,因为不论他们是力不从心还是想要偷懒,也会被要求产生同样的绩效。 看过办公室各种手段的耀无奈的摇头。 那些教国高层不在意艾克斯是否活着,只在乎自己手中的权力……不论他见了教皇之后是否会疯掉,一旦没有完全疯狂死亡,出来的时候艾克斯都会拥有一个比他们还要高的地位,金衣。不,甚至的下任教皇说不定。 一个注定不会和他们同流合污的骑士,要赌对方见了教皇后是否会丧失理智,其中的风险实在是太高了。 不但如此。 耀感觉自己隐隐触摸到了主教们不派遣骑士保护各个村庄的理由。 毕竟,如果再出艾克斯这样一位尽忠职守的光明神骑士,收获了村民们的声望,对他们来说是很头痛的事情。而且一旦让光明神骑士殿的人获得教皇的青睐,前去觐见后不管接受教皇是魔族与诸多的秘密与否,这些人都会动摇他们的统治也说不定。 圣殿士兵无法担任骑士的职务也是当然的,因为直接隶属各个主教的他们没有对信仰忠诚和经历苦修,自然无法习得神术和获得信仰的加持。 所以,主教们尽可能让骑士殿的人当作摆设,不发挥以往六百年期间骑士们负责歼灭匪徒,消灭魔物等的作用。 恐怕只有艾克斯一个人不听主教们派去的人的暗示,只按照神典行动,消灭魔物保护村民,光明神骑士的义务吧。在对方离开的四年里,连魔物的数量都多了起来。 一切真相大白了。 (所以主教们才要想方设法的置于艾克斯死地。但他离开教国的话,对方也不会多管,因为那会让魔族教皇得知他们在阳奉阴违,所以才会有了后来艾克斯被随便打发,跋山涉水来找我的事情发生——) 在耀沉思的时候,光明神听到对方知道自己描述的情形是什么,微微睁大了双眼。 有希望能够拯救友人的艾克斯喜出望外,向黑发少女低下了头。 “耀,请你帮助在下的友人恢复成原本的他。虽然,在下也明白现在不是那个时候,只希望日后你能出手解除他身上精神污染的法术。” 艾克斯也明白,这时候解除自己友人的异状也不是什么好事,假如被周围的人们看出了端倪,反而会陷对方与危险之中。 对耀来说,让一个国家迎来变革是她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哪怕在珈西亚王国,她普遍上只是协助亚尔维斯击退入侵者,推行新政策的事情都由王子去做,她从不插手。而艾萨克显然没有那样的能力,她们一群人只能摸着石头过河了。 但是,凡事都要踏出第一步。 “这当然没问题。” 一昧的计划不如采取行动。耀爽快的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那么,现在我们三个人来商讨一下,接下来的【塞萨佩斯拯救计划】吧……” —— 塞萨佩斯大教堂。 大教堂耸立的钟楼,百来口的钟铃轰然作响。 即使光明神骑士以忤逆高级的神职人员和盗取教国机密的大罪判刑,但有考虑骑士殿的强硬请求,和骑士生前尽忠职守和帮助民众的善行,主教们决定格外开恩。 他们特别允准骑士殿为对方举行一场巨大的送行仪式。 光明神骑士逝去之后,仿佛天空的太阳也离开了人们。阴沉的天空下,之前的炎热徒然消失,寒冷的气流开始卷席整个塞萨佩斯山脉。即使如此,光明神的信徒们还是身穿平常只有光明神诞生日的祈祷白服,专门来到各主要道路,跟在骑士们的身后。 “艾克斯大人……” 他们涌泪而出,悲痛的为永远离开了他们的光明神骑士送别。 其他光明神骑士们神色沉重,他们穿着最隆重的骑士铠甲,轮流扛着昔日战友的遗体,围绕着圣城的四条主道。在对方被埋进教堂坟墓前,他们想要以这样的方式让对方以正面的形象而不是身为一个罪人留在民众心中。毕竟,在对方被关进审判所大监狱时,无法探监的自己等人,也能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的向对方告别。 (对不起,无法救你出来。) (我们只能做到这一点了,艾克斯。) 每一位光明神骑士衷心缅怀所有人的榜样,完美的光明神骑士化身,至今无法相信对方的离去。 而站在不远处,有为了预防任何意外发生——特别与屠龙者有关的,奉命隐藏在暗处的审判所人员进行戒备,藏在建筑暗影下的人们还包括了乔治。这位审判长默然的看着这一切。直到放置着艾克斯棺木经过前方的位置,这副景象映入眼帘,那个犹如金属的眼瞳才恢复了些许带着感情的色彩。 但那只是刹那间而已,审判长的眼神重新变回以往的冷峻无情。 昏暗的环境中,仿佛与之化为一体的审判长气息冰冷。 而塞萨佩斯的人们不知道,经营着小旅馆的爷孙女在哪一天消失了,连同一些人们,彻底的消失在教会的视线中。 但确确实实的,从今天开始。 塞萨佩斯山脉迎来了看不见的变革。 第十七话:独享一切智慧的神女翻开书页,展示新的篇章02 时间是深夜。 地点是大教堂西区,圣殿士兵总部办公楼。 七队的圣殿士兵首领倍感头痛,头发因为这些天没有时间梳理而显得有些凌乱,眼神也因为没有得到的足够休息缺乏灵光外,眼下聚积了黑色素。自从光明神骑士被判处死刑后,塞萨佩斯城这几个月的罪案仿佛跟着严冬的雪花一样增加了。但那些其实还轮不到他这位圣殿士兵首领来头疼,因为负责方是那些黑漆漆的审判所人员,自己只要遵从管辖自己的主教的命令,为对方夺取利益就可以了。 如今的骑士殿就是教国的一个摆设,除非要对付外敌,否则主教们不可能会动用他们。要知道以前的骑士殿可是与主教们平起平坐的地位,如今没有骑士的高层绝不可能让这些人有崛起的机会……作为圣殿士兵首领的自己还差不多。如果不是解散拥有六百年历史的骑士殿,会遭遇民间的反对和骑士们的反噬,主教们早就这么做了。 然而,快了。 他们圣殿士兵很快就有那些骑士的地位。 只是以后,就要叫圣殿骑士了。 但是,以前只要当主教的犬牙,抛掉早已没有的良心就能做的轻松工作,如今则让他连连叹气。 “达克大人。” 正当七队首领看着书面上的文件发愁时,有一人敲了敲门。 听到声音后,他就知道是谁来了,开口。 “进来。” 在得到允许后,那人推门而入。喝下了那位得力下属带来的热牛奶,微甜的饮料适当的舒缓了疲劳,然后七队首领把喝了接近一半的饮料杯子放在桌子上。 “啊,谢了,杰。” 眼看着那位下属就要离开,七对首领——达克摇了摇头,说道: “啊,你留下吧。” 那个下属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 “还有什么事吗?达克大人。” “我需要有个人来帮忙提供一点意见,梳理案情。你以往的直觉还是很不错的。” “……是。” 闻言,那人就站在原地上不动了。而七对首领也不再理会对方,因为他是那种有一个人在附近聆听他的自言自语的话,头脑的思考会更加敏锐的类型。况且,有个人在一旁可能会出言提醒,避免当局者迷。 达克边想,边开始工作,争取早日破案。 “你也应该懂我负责的案件是什么……三位执事倒毙,两位脏湿昏暗的小巷中,一个死在娼馆——后者因为被人认出来,引起了很大的风波。但是就算想要将目击人灭口,也因为那是某位主教的产物而不得轻举妄动,导致管理七队的主教因此没少被其他主教冷嘲热讽,因此大发雷霆。”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因为三位执事都是自己派系的人。 他这个七对首领就遭殃了,但就算立马加班加点的调查,也查不出什么结果来。 “他们身上有着一击致命的伤势,没有挣扎痕迹,所以不排除是熟人所未——而且还是习惯杀人的那种‘熟人’。” 原本只是普通的凶杀案的话,这种事只要自己丢给下面的人做就好,但这一次的短短五天年的三起,实在是火烧眉毛了。七队的圣殿士兵全部放下手上的工作,参与到调查中来。 只是一向来都能完美完成各个任务的这位下属仿佛临时失灵了,无法在这次的事件中做出贡献或提供有用的意见。但让对方一个人去处理三起事件也不可能,所以只能自己来操劳了。 “我还委托了其他队员负责侦察你负责的部分,整理出的资料,这是为了分担你的工作,应该不会介意吧。” “……自然不会。” 面对朝自己瞥了的目光,杰摇了摇头。而达克对属下的服从度感到满意,继续把是目光放回桌面的资料。 “好,我们也因此查出了有趣的事情。” 此时低着头的达克没有看见那位下属的眉毛轻微抖了一下,脸色霎那间的变化,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对方的脸色就恢复了正常。作为七队的精英笔直的站在原处。 七队首领没有看见对方的手悄悄的伸向背后。 本人依然恍若未知。 “其他主教隶下的圣殿士兵或其他人员有在三场谋杀案中,都有在现场出现过,好巧不巧的被目击了。” 死在娼馆的那位执事是负责售卖赎罪券的人员。 另外两名执事则是在回家的道路上,被人袭击了。 “肯定有什么重大的阴谋。” 这时,灵光一闪而过,达克喃喃。 “栽赃?” 他的行事比较谨慎,如果是其他队的首领的话,说不定已经火燎火燎的报告给主教了,说不定会找出主教之间的矛盾。 “无论如何,先把这个可能性汇报给摩根主教吧,辛苦了——呃!!” 刚想要整理好桌上东西,让下属下班前先去吃点东西,犒劳对方——做着这样打算的达克突然感觉到了喉咙传来的剧痛,他急忙捂着喉咙然后感觉到手掌间大量温热的血液,生命力剧烈流失。他猛然转身,看见不知什么站在自己身旁,拿着滴血匕首的杰。 对方以毫无温度的目光迎接来自上司不可直视的眼神。 “为、什么——!!” 达克很快的失去力气,跌下椅子来。即使如此,他还是努力的捂着不断冒出血液的喉咙,看向那名跟了自己三年的下属。 “你是一个好首领,但也是塞萨佩斯的毒瘤。” 那位下属在达克断气前,戴上了白色手套,迅速的布置现场,特意打开原本关着的窗户。把写着目击证人看见其他圣殿士兵出现在现场的情报放在较显眼的位置,然后把遇袭执事是贩卖赎罪券的资料放进灯盏的火苗中,剩下的灰烬丢到窗外。 这一切都是为了将案件导向“他们”想要的结局。 然后,他将杀死达克的匕首和隐瞒痕迹的手套利用魔法药液摧毁,而包裹药液的胶囊在破碎之后随即消失。 七队首领逐渐模糊的视线中,惊涛骇浪在内心揪起。他总算明白为什么自己和下面的人总查不出任何线索了,因为凶手十分了解他们的调查手段,就算遗留了什么,也会被内鬼给销毁。 接着,他看到了杰将腰间的长剑,对准了他自己的心脏,接着达克的视野一片猩红。 那位下属的血液洒到了他的脸上,恶魔般的低语萦绕耳边。 “一切都是为了塞萨佩斯。” *** 一个身披着白色斗篷,颈上的同色围巾遮住五官,只在眼睛的部位留下一点缝隙。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男人站在雪地林中,默默无言的前进,在雪白的地面上鞋印。 直到雪花森林深处的小木屋出现在眼前,他站在门栏前停住脚步,迟疑着不敢进入。 “——” 这时,朴素的木头房屋的门缓缓的被打开。 然后,里面走出了一位高大的男人。 他的手上拿着一把宽柄长剑,眼露警戒会来到这个偏避地方的对方。 但看到了那人身影的霎那间,即使他没有露出面孔,男人还是惊愕的叫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艾、艾克斯?!” 比洛克骑士长还来得更高大的中年男人身影迅速掠过了园子,一下子来到对方的身前。他激动得无以言表。甚至把长剑都丢在一旁,双手拍着那个人的肩膀,完全不敢相信对方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你、你还活着!!” 半年前逝去的亲人出现在自己面前,还以为自己看见亡灵的中年男人连忙用衣袖擦了擦眼睛。而看到对方依然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之后,他难以呼吸似的,喘出白色的空气。 “我,我还以为你——” “父亲……” 眼前的身影底下了头颅。 “对不起,我愧对了你对我的期待。” 听声音,确实是自己的孩子。而艾克斯也不会对把他从被魔物肆虐的村子废墟里带出来,养育自己长大的父亲自称“在下”。看见对方没有显露面孔的意思,名为米歇尔的男人猛然停住了话语,环顾静谧的雪花森林,后悔自己刚才喜出望外喊得太大声了。 “不,你永远是我最骄傲的孩子。” 他重新把视线放在男人的身上后,摇头: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米歇尔抬起了手想要放在对方是肩上,但想起什么而改变了注意,厚重的右手转而打开简易的粗木外门。 “赶紧进来吧。最近外面多了很多陌生人。” “是,父亲。” 米歇尔重新拾起丢在院子里的铁剑,走进了屋中。男人跟随前者进入温暖的屋里,才脱下斗篷。 黄金般灿烂的金发,俊美如男神的五官脸孔,还有那份遵守清规戒律的光明神骑士独有的气息,没错了,是自己的孩子。 确认自己没有认错人,正在将铁剑挂回原来位置上,高大的男人将视线从艾克斯身上移开。将人领到客厅坐下后,从挂在燃烧着炭火的壁炉取下铁壶,在木杯里倒出了热水,放置在桌上——遵循戒律的骑士没有饮酒的习惯,哪怕天气再冷也一样。 “在听见你出事后,我赶忙前往塞萨佩斯,但这里过去太远了,迟了。” 好整以暇的坐在木椅上,米歇尔露出负父亲的慈爱的目光。 “所以,塞萨佩斯最近有很多传闻,那个神秘的光明神骑士是你?而且,那些事情也是你做的?” “如果是说,救济被教国遗弃的难民,剿灭匪徒,消灭村子附近的魔物群的话……” 艾克斯点头微笑。 “是的,那是我和几位志同道合的人们成果。” 一谈及自己消失在人们目光时所做的事情,艾克斯就有点滔滔不绝起来。当然,这也是因为在父亲的面前,艾克斯不必掩饰什么才能放开来说。米歇尔看着艾克斯。对方还是那个性格谦虚而不张扬的孩子,但是多了一份领袖的魅力。 以往的艾克斯可不会这样,静谧而内敛的骑士只会按照神典的教义与骑士信条行动——哪怕现在也依然如此,但是,他人明显感觉到光明神骑士身上多了一份神典与信条之外的变化。 他知道那个变化是什么,不再独身一人前行,而是有人在身旁一起并肩前进。那份光辉可不是这么简单就能拥有了。看来自己的孩字在这段时间经历了不少啊。看见自己的孩子从完美高洁的光明神骑士变成让人想要追随的领袖,高大男人不由得沉吟一声。 “但我听老朋友说的说的可不只是那些……” “唔,父亲你是指?” 看见对方投来了疑惑的目光,就知道艾克斯除了刚才说的恐怕就是全部了,哪怕有所遗漏也没有做过其他让人惊骇的事情来。因此,米歇尔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 “……应该有人浑水摸鱼吧。忘了我刚才说的吧。” 米歇尔摇了摇头,突然问道: “那么,你的同伴是怎么样的一群人呢。” “我们的领袖之一,耀。她是非常具有智慧的一个人。” 原本有些放松的光明神骑士挺直了背脊,正色说道: “在山脉的深处,我们建立了一个巨大的营地,收拢村子被魔物和土匪破坏的难民,也包括了交不上税被驱逐的普通人一家。而正是耀,为所有民众制定了编号,适才所用的安排工作,立下劳动后他们所能的酬金。而开垦土地,种植,冶炼金属的技术,也是她提供的。” “哦?有那样的治理能力确实让人惊叹。艾克斯你可要好好珍惜这样的人才。” 米歇尔点点头,没有深入思考艾克斯所说的事物。不管在教国的那个时代,这种管理型的人才都是十分稀少的,没想到自己的孩子能有幸找到一个,还愿意为其效力。因为听艾克斯的形容,那个营地处于拓展的阶段,不是什么人才都愿意吃苦的。 “那么,现在你们的营地已经多少人了?” “现在已经有四百六十多人了。而且,后面也会越来越多。” “什——” 原本意料的几十人翻了十倍不只,米歇尔瞪目结舌,差点打翻手边的木杯。 “这……这,还真是……” 惊讶得完全让人说不出话来。 养活几十人一百人,和四百多人完全是不同的概念。首先,食物是否充足十分重要,有这样庞大的人口的话,代表出生婴儿每一年会在几十上下,而且,根据对方形容的那样,后续还会有更多人加入他们。用不了几年数量就会翻倍。一个管理不当,就会落得全员饿死的下场,引发另一种灾难。更不用说防寒的衣物,住所,讨伐野兽和魔物来保护人民的防卫力量,购买耕种用具,种子,养殖的种畜和药物的金钱等等。 自己的孩字和他那些志同道合的同伴真的管理得来吗?虽然已经退休,但身为光明神骑士长,有管理经验的米歇尔有点担心。而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艾克斯正色开口了: “父亲,我想请求你的帮助。” “……” “帮助我们,重整塞萨佩斯教国。” “艾克斯。” 米歇尔叹了口气。父亲对孩字的慈爱与对国家的热爱相比,是完全不同的事物,正因为如此,很多人能在其中取个平衡点。但在两者产生对立的时候,他必须做出决定。 “你懂你正在做的是什么事情吗?” “是。我很清楚。” 得到了艾克斯坚毅神色的回应,米歇尔也表情凝重起来。 这位身高近两米的男人注视着自己的孩子,开口: “我相信作为我儿子。但不能因为你的几句话就相信我见也没见过的其他人。况且,你真的了解那些人吗?艾克斯。” 能知道艾克斯还活着是天大的喜事,但不代表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被他人利用——“那些事”恐怕是偷偷的救了艾克斯的人暗地里做的。如果自己放任的话,不管是艾克斯还是塞萨佩斯,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你可知道,塞萨佩斯最近可是发生了——快趴下!” 男人的脸色大变,倏地伸出手想拉着艾克斯躲在桌子下。然而,艾克斯这时已经先一步察觉到了状况,反而先一步越过桌面,把父亲按倒了地上。 “!!” 正在两人完全趴下的瞬间,毁灭性的冲击力便席卷了整个木屋。 只见,几乎没有什么装饰的朴素小家大约有一半的面积被摧毁,木屑纷飞, 冷冽的雪风,入侵了温暖的里头。 而入侵这里也包括了,数名手握长剑的圣殿士兵。他们立刻冲到了门口附近搜索可能幸存下来的人们,屋子外面更有数不清的人影攒动。 “我等在此宣告汝杀害神职人员,企图颠覆教国之罪。” 领头的圣殿士兵扫视从地上缓缓爬起的两人——这时的艾克斯已经重新披上斗篷,面孔也被戴着的围巾遮掩。他和属下没有贸然上前逮捕。他们知道对方有多么难缠和近日发生的事情,这帮人又有多么恐怖。 “米歇尔,作为前光明神骑士长,你也是同伙吗?” 他将剑横在身前,没有太过接近两人,大声喊道: “速速束手就擒,否则将汝等就地格杀!” 高大的男人在站起身之后,转头看了艾克斯一眼。 后者察觉到带有询问意味的视线,知道米歇尔在问什么,微微摇了摇头。 米歇尔无声叹了口气,自然知道对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但他身边所谓的“志同道合”的人们就不一定了。不过,米歇尔知道自己也没有时间去犹豫了,他无论如何都要先带自己的孩子离开这里再说,落入这些圣殿士兵的手中无疑是死路一条,根本不听他们的辩解。 远处的圣殿士兵手握着粗长的黑色金属管道,尾末是直长的黑木手柄,中间镶嵌着一个此刻散发着热气的填装装置——魔晶铳,是南方诸国的机械师创造出来的、独有的武器。正是这些人毁坏了自己的屋子,差一点杀了他和艾克斯。 昂贵而稀少的武器内,填充以魔力晶块为引子的弹药,然后把拳头大的铁丸发射出去,横扫一切的障碍物。 远处的圣殿士兵在看见第一次的轰击无效之后,立即重新填充魔力晶块和铁丸,随着圣殿士兵首领的话语,将碗口大的铳口对准了两人。 “要跑了。” “是。” 这时米歇尔手边没了武器,挂在墙壁上的铁剑在刚才的轰击中不翼而飞。艾克斯解下腰间的长剑,不理会米歇尔皱眉摇头,依然塞入了他手中。米歇尔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下来了。自己的孩子这么做肯定有些把握。 看见两人的举动,圣殿士兵的首领皱了皱眉头,知道这一战无法避免了。 “杀了他们。” 所有人立刻采取了行动。 赤手空拳的艾克斯往圣殿士兵首领的飞奔而出,而米歇尔守护住艾克斯的后背。 魔晶铳传出巨大的声响,不少是冲着艾克斯去的。至于朝着米歇尔飞来的铁弹,高大男人从枪口的方向,霎那间读取铁弹飞行的轨道,灵活的往右边跃去,任由铁弹在脚边炸开。不管飞溅到身上的泥土,前光明神骑士长往自己的身上施加了神术。 “‘消逝的岁月不敌昔日的奇迹,吾身将神意深埋心底’——【光翼加速】” 然后,米歇尔原本就十分灵活的身姿,速度再提升了一个等级。 “喝!” 他手持艾克斯给自己的长剑,朝正常人眼睛捕捉不到——即使能看到,身体反应也跟不上的疾影,猛然挥下。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雪白的长剑上附加了强大魔法的长剑劈开了铁弹块,让米歇尔大吃了一惊。但经验丰富的前光明神骑士长很快就镇定下来,将剩下朝艾克斯飞来的铁弹切开。 “什!” 以往从魔晶铳射出、无往不利的铁弹,如今在自己的眼下被砍成了两半偏移原本的弹轨,远处的圣殿士兵无不瞪目结舌,脚步往后退缩。 而有人守护后背的艾克斯没有浪费时间,来到了圣殿士兵首领与其余三人的面前之后,一个控制好力量的往脖颈的侧踢,便让对方失去意识。白色斗篷的光明神骑士没有夺取他们性命的意思。 看到自己的孩子手中拿着武器之后,米歇尔便不再守卫在对方身边。 不给远处的圣殿士兵第三次使用魔晶铳的机会,他冲向了地势较高的雪丘,动作十分利落的打晕了圣殿士兵。 “呼。” 正当完成这一切,米歇尔转身,想要与同样已经解决完那边,向自己走来的艾克斯汇合时—— 咔嘎。 装填魔力晶块的轻微声响起。 “嘿嘿,去死吧!” 藏在草丛处的圣殿士兵手上也有着魔晶铳。那人露出阴冷的笑容,已经启动的炼金武器,瞄准的无疑是近在眼前的前光明神骑士长的背后。高大的男人纵然能神乎奇迹的劈开高速飞来的铁弹,那也需要经过数秒的预判和一定距离的反应时间。 背对着那名阴险的圣殿士兵,米歇尔瞪大了眼睛。 “父亲!” 堪堪转过身,往对方丢出自己手中的剑之后,一抹白色的身影更快的来到自己的身后,推开米歇尔,却也因此挡在了他和圣殿士兵之前。 而这时候,对方手中的魔晶铳发出了庞然巨响。 “艾克斯!” 巨大的冲击力,轰击在了米歇尔身前的艾克斯胸口上。而这时那名圣殿士兵被米歇尔抛出的长剑给刺透,倒在地上了无声息。光明神骑士在对付塞萨佩斯人的时候虽然会手下留情,但不代表会坐以待毙。想必对方也是理解这一点,才抱着觉悟要杀死他们。 而在确认那个圣殿士兵彻底死亡之后,米歇尔神色紧张,立刻把摇摇欲坠眼看着要摔倒的艾克斯拉过来,察看挡了魔晶铳一击的伤势。 映入眼帘的是触目惊心的贯穿伤口,鲜红的血液不断往外涌,刚才的铁弹破坏了半边的胸口,可以看出另一侧的景象,米歇尔背脊发凉。 纵然是精神如钢铁坚毅,高大男人也不禁声音颤抖,大喊。 “不……撑住,我马上就为你治疗!” 即使知道,那已经是无可救药的伤势,但作为父亲还是不肯放弃任何一丝希望。 但米歇尔还未来得及使用治愈的神术,他视线中那个胸口拳头大小、让白色的衣物染成一片血红的致命伤势,开始以肉眼的速度快速的愈合。灼热的魔力围绕着伤口蒸腾,转眼间,艾克斯的肌肤一片的光滑,只有血迹和胸襟处破裂的痕迹证明刚才的事情不是自己的妄想。 “伤口……” 这个光景让米歇尔瞪大了眼睛,惊愕抬头看着表现平静的骑士。 “艾克斯,你……” “父亲,我没事。” 面对那份不可置信的目光,笼罩在白色的斗篷下的艾克斯摇了摇头,轻声回答。 “我会向你解释的这一切的,但现在来不及了。” 声音比起之前略为虚弱。但脚步不再踉跄,光明神骑士缓缓的站了起来。 “我们走吧父亲,还有更多人追过来了。” “……好。” 强压下心中的惊疑,米歇尔点了点头。 他踏出步伐,取回长剑,然后跟着艾克斯往森林跑去。 即使行动快速,他们还是遇到了第二拔人马,而且人数更多,手上握着魔晶铳。 “射击!!” 没有留活口的打算,数量在十柄以上的魔晶铳,瞄准两人,想要以炼金的力量射杀两人。 除了只有成人才能环抱的粗树干,普通的障碍物在炼金物的面前都不足为道。圣殿士兵们对准艾克斯和米歇尔作为掩护体的树木不间断的进行射击,完全不在意魔力晶块的损耗。在如此密度的铁弹下,用不了多久,自己身后的树干就会倒下。 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更多的圣殿士兵出现了,源源不绝的补充弹药。 面对如此数量的敌人不给他们逃跑的机会,轮番射击,还有一部分的人开始迂回包抄,到时候就是死路一条了。 哪怕是能够捕捉魔晶铳弹道,然后斩落铁弹的米歇尔,也拿这种射击密度没有办法。 耳边不断响起炸裂与轰鸣声响,身后的树干也不断的震动,显然他们身后的掩体撑不了多久。最多一份种,他们就会暴露在弹道中无可躲避。米歇尔在脑海中思考逃跑路线,而一旁的艾克斯则是抿嘴思索同样的事情。 突然间—— “‘我们追循着光前行,以及我神的眸光之处’——【闪耀】” 人们耳朵听到了少女蜜糖般的嗓音,以及法术的咏唱,圣殿士兵想要置骑士们于死地的轮流射击也停滞了一下。 所有人立刻将目光放到了身影的来源处。 对方站在这片雪林中,大约一百公尺外的高地上的优雅姿态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兜帽遮掩半张脸,让人只看到雪白下巴与白皙颈脖,伫立于寒风中优雅的曼妙婀娜的姿态,那个身影此时举起单手的。 立刻有圣殿士兵将手中的魔晶铳瞄准少女,但还未来得及射击,隐藏整容。 下一秒,白炽的光球从她的手上浮现,散发着致芒的强烈光芒。 “!!”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被白色的光芒填满。 刺眼的光芒让他们不受控制的闭上了眼睛,米歇尔也不例外。 “唔!” “我看不到了!” “所有人停止射击!避免误伤自己人,往中心靠拢!” 耳边响起圣殿士兵们慌张的叫声,以及他们首领的指示。同样将警戒心提到最高,前光明神骑士长便听到有人滑下雪坡,然后一秒也不停的朝自己和艾克斯的方向奔来的声音。 米歇尔闭目拔剑,想要砍倒对方——即使暂时失去视线,要做到这点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但他察觉到有人按住了自己的手——是艾克斯。刹那间,他停下了一切动作。而来到身旁的人正是之前释放法术的少女。对方再一次的开口咏唱咒语: “‘我神的恻隐之心,让我们逃脱一切的劫难,身披彩光安全抵达栖身之地’——【隐匿】” (光明神祭司?) 在夺走他人视线的法术发挥作用之前,自己的余光看见对方是身披纯白法袍的少女。加上两次感受到了神术的波动,米歇尔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断。从隐秘属性的法术护住身躯这点判断,对方应该没有而已,所以他也没有阻止少女, 而为三人施加【隐匿】法术之后,纯白法袍的少女轻声开口: “请各位跟我来。” “父亲。” 在艾克斯的催促下,米歇尔闭紧眼睛犹豫不已。假如自己这时跟着对方的同伴离开的话,就算日后怎么解释,别人都不会相信他和这些人没有关系了。即使如此,留下来也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唉……) 耳朵专注聆听对方的脚步声,还未取回视线的米歇尔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对方。 第十八话:独享一切智慧的神女翻开书页,展示新的篇章03 时间回溯到不久之前。 位于塞萨佩斯山脉无人知晓的位置,大营地北方,简陋但十分的整洁的教堂内。 位于五彩玻璃下的告解室中,坐着两位女性。两人之间隔着一块木板,看不见彼此而只能以声音来交流——即使如此,施加了特殊法术的室间将双方的声音进行了模糊处理,让民众能够放心的向神职人员倾述自己的烦恼与痛楚。 然而,实际上,即使没有声音模糊的法术,这个营地的绝大多数人们也会无条件的相信这名成立这里,收留流离失所人们的温柔女性神职人员。 “祭司。” 坐在右边的厢房中,前来祷告的营地居民开口: “我有罪,我想向神忏悔。” “……你认为自己犯下了什么罪行呢?” 被寄托于信赖的神职人员轻柔的问道: “方便的话,能告诉我吗?” “我害了一个姑娘。” 因为双手紧握,低垂着头的关系,那名显然是女性是营地居民声音低沉。 而女性神职人员沉默了一下,仿佛在寻找着适当的词汇。 “能知道她后来怎么了吗?” “我不知道,我没有勇气去知道。” 隔壁的女性居民喘了一口气,语气透露了自己的痛苦。 “因为我的自私,为了我的儿子,我介绍了她一份明显有问题的工作。而自己也因为这份罪恶折磨,关闭了职业介绍所,最后没有缴纳税金的能力被赶出了塞萨佩斯。” 这时,另一边的传来了微不可闻的吸气声,但很快的强制镇定下来。不过,只要仔细聆听的话,对方就会听到那名女性神职人员接下来的声音在微微颤抖。 而那名女性居民也没有察觉到隔壁神职人员的细微反应。 她依旧沉浸在半年前自己造成的罪孽之中。 “我真的、真的忍不下去了,每一晚上,都会梦到那个恶魔,还有好好的姑娘痛骂哭问为什么我要这么做。只要想到那个女孩,我、我已经快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 “詹……女士。” 在那个女居民再也忍不住强烈的自责,发出哭泣的时候,女性神职人员开口了。 每一句话都带着让人安心下来的力量,女居民的情绪得到了缓解,因为专心聆听,哭泣慢慢的停止。 “我明白了你的痛楚,也为那名女孩感到悲哀。” 女神职人员再一次微微吸了口气。 “但是,女士你应该意识到了,单是一味的自责是于事无补的。” “是、是的。” “你或许可以去查一下,那个女孩的处境或许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呢?哪怕是遭受了一时的困难,她跨过了那个结果。相反的,如果她在遭遇苦难,你必须倾尽所有去帮助她。” “帮助那个女孩……” 隔壁的女居民呢喃。 “我还有这个资格吗?明明是我——” “女士,这无关资格。” 女神职人员的语气略为强硬。 “你必需要有那份勇气与面对自己的选择。一时的错误不代表什么,只要没有为时已晚,你就有弥补的机会。现在的你依然可以选择请人寻早那个女孩的下落,寻求对方的谅解,唯有这样,你和那个女孩才可以得到真正的救赎。” 被称为祭司的少女打断,女居民非但没有丝毫的不满,反而静下心思考对方的话语。 良久,对方的厢房才传出如释重负的叹气声,声音依然疲倦,但不再起初那般的绝望,让人毫不怀疑没有伸出援手的话,这个人会轻生的感觉消失了。 “谢谢,祭司小姐,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不用客气……光明神在上,女士能想通就是最好的了。” “真的,真的非常谢谢您。” 等那位女居民离开之后,看不见对方离开前再三朝她鞠躬的景象,瘫坐在告解室的神职人员位置上,全身笼罩在纯白法袍的神秘女祭司——爱丽.亚莉克希亚的心情有些复杂。刚才的那位无疑是自己认识的詹妮阿姨,没想到对方来到了这里,而且,那个子爵府的女佣工作会有这一层的秘密存在。 确保自己戴上了祭司服的兜帽之后,爱丽起身推开告解室的小门,走出狭小的室间,然后离开教堂。 “祭司小姐。” “祭司下午好。” “你们好。” 一边好好的回应来自周围民众的问候,爱丽一边回想起告解室发生的事情。 也许以前真的受了对方很多的照顾,即使现在知道了子爵府的事件不是单纯的一场意外,少女对那位女性没有什么怨恨。 (我也变得大度起来了。这都是老师的错,说要锻炼我,让我去担任祭司的职位辅导民众,我哪有那样的能力……看吧,我现在连自己被陷害的事情都生气不起来了。) 虽然爱丽心里如此嘟囔,但她还是准备这近日关注一下詹妮阿姨的动向,写一封信交给她找来帮忙的人,当然这个要静悄悄的去做,最好在那个人离开营地之后,突然出现在对方的面前被认出来,才当面写一封信交给他。让詹妮阿姨知道自己生活得好,能够安心的生活下去。 爱丽若有所思的走在一切显得欣欣向荣的大营地。 她来到大营地的更北端,已经快要到边缘的地带,那里单独建立一栋不怎么大的双层木屋。因为这是营地首领居住的地方,人们没有特别的事情的话,是不会随随便便靠近这里的。 “老师。” “爱丽你回来了?” 爱丽推开了门,进入温暖的木屋里。屋子的摆设十分简单,除了二楼的三间卧室,楼下的摆设十分的简约。 人们一进门就可以看到的通往二楼的阶梯,除了屋后的厨房,屋子的前端客厅就只有办公间举行会议的大号四方形桌子和椅子,外加上靠着墙壁放置文书的几个木架和箱子就没了。 大桌子后面坐着一位黑发少女,在穿着祭司袍的少女开口后,专心处理满桌子的对方抬起头来。明明两人年纪相当,爱丽对这个称呼没有一点的别扭。这也是当然的,谁都会在意一个付不起学费还愿意教导自己魔法的人年纪的事情,更是在达者为师的魔法使用者的领域中,年纪的大小根本不适用。 ——更别说,她在意外之下,偷听到了自己的老师是屠龙者这件事。 ——怨言?不满? ——没有的事情啦~~ 爱丽默默的保守自己的老师不小心暴露的身份,免得对方说“啊,你知道我是谁了啊”,然后像童话中做了好事的仙子必须遵守不能被看到的规则,飘然离开一样的事情,她无论如何都要避免! 有一种老师不会永远陪伴着自己的预感,说不出来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但就是如此。 爱丽想要拖延彼此分别的时间到最后一秒。 “我刚刚想找你却找不到人呢,问你一下,有看到艾克斯吗?” 直到刚才都一直在埋头工作的黑发少女想了想之后,再开口问道: “他是去找教国的前辈了吗?” 爱丽和她知道那位光明神骑士最近在这个冰雪的国度,不断的游说各地的隐居的主教与骑士,加入耀等人的营地。嗯,就是当作免费劳力为目的进行邀请。 因为这个世界的知识被贵族掌握,识字率底下的情况下想要找到拥有足够能力的人来运营各种事务的难度很大,因为他们要聆听居民的诉求,协调邻里纷争,在面对不合理的要求时,又要有足够的判断力,懂得适当的拒绝,然后安抚说服他们——更不用说耀引进了完全不同世界的管理模式,一个不好就是造成整个营地鸡飞狗跳的大危机。 要管理四百人的工作显然不是他们三个人就能做到的。 就目前而言,营地对于管理型的人才处于极度稀缺的状态。 即使现在已经在培养一部分的居民负责部分的事务——耀考虑到自己全新的管理概念一时半会不容易被这些人们理解,她把工作分化变得细致。毕竟,培育一个懂一件事的人,比起懂全部的人容易多了。 所以现在营地的职员们要迅速上手他们的工作不难,但没有个两三年是不会独当一面的,很多东西都还需要耀自己等人来决策。其中包括营地的规划,建筑工程,农业,商业,民用土地都要划分出来等等,避免最后整个营地变得杂乱无章,连自己都会在里面迷路。毕竟有研究证明,没有规划的居住地,犯罪率有呈现上升的趋势。 正因此,工作的细分让她们需要大量懂得读书写字的人来帮忙管理这些人,记录他们的状况,以及指导他人来按照计划书工作。而她也没有要他人单凭毅力和努力来解决人力不足的情况,原本的世界中,被自愿加班的文化必须灭绝,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唔,从一开始就不该出现。) 耀认为她自己努力是自己是事,没必要强迫他人。 “束己是为圣贤,束天下是未贼寇”这道理再也明白不过。不管爱丽怎么的想要陪自己加班工作,她都会在适当的时机把对方赶走,让她休息甚至明天给她放假,劳逸结合。 人力的问题,根本不是个人能力能解决的。 也就是说,目前这里面临着两者欠缺的情况。 而要解决这一点—— 已经隐居的教国人员便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无论如何,耀十分感谢当时光明神骑士在听到她咕哝说自己忙得快要暴毙之后,马上采取以上的行动。 面对黑发少女的疑问,爱丽仔细回想后,点点头回答: “是的,但是老师你比较忙,所以可能不知道,艾克斯大人今天拜访的不是其他人,而是他的义父——也是为艾克斯大人骑士学徒时期的师父。” “咦。” 耀不由得一愣,发出惊疑声。 然后,她干笑了一下。 “这我还真不知道。” 这个营地成立的时间不过半年,食衣住行都要有人来运作,把物资和工作分配到每一个营地居民的手上。也正因为如此,她没有什么时间去管艾克斯那边的事情,单单是现在就有够忙了。 但是,就算她再怎么不清楚艾克斯的动向,所有人的方向是一致的。 那就是和平的转换,也是不流血的改变塞萨佩斯。 而具体怎么做还不懂,但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是不会有错的。 作为耀的学生兼帮手,在对方身边学习各种事情的爱丽也知道自己老师和光明神骑士的希望,她站在桌子前,看着琳琅满目的文书和周围的书架,沉吟了一下。过了一阵子,她才张启嘴巴,不知觉的问出心中的疑问: “老师,我们现在做的……真的能改变塞萨佩斯吗?” 看见耀抬起黑色的眼眸看向自己,爱丽顿时有些慌张起来,因为刚才自己的话就好像在质疑所有人的努力一样,实在太不像话了。 “对不起,我、我说错话了!老师你忘了我刚才的话吧……” “不是,哦,爱丽,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哎?” “反而,我认为懂得批判性思考是件好事。” “批判性……思考?” “也就是对事情多面的合理性进行推敲……这个我以后再解释给你听。总而言之,艾克斯和我不会让大规模的争斗在教国爆发的。这是无可退让的事情。” 黑发少女暂时停止手中的工作,背靠椅子休息,双手的手指交叉,问道: “你还记得我们当初的目标吗?” “是的。” 面对来自老师的考核,爱丽不由得站直了身躯,认真的回答道: “老师你说过,想看到一个最理想也是最梦幻的变革。” “正解。” 黑发少女点了点头。 “虽然这么说有点狂妄了,但我们既是监督者也是旁观者。监督如今光明神教会是否有延续下去的价值,如果教国高层在十年二十年后洗心革面,以民众的福祉做出改变的话,我们就什么都不做。相反的,如果教国的情况变得更恶劣的话,我们就要准备下一步行动了。毕竟要小心那个魔族和一群被精神污染的主教们会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当然,这个可能性较小。毕竟他们这些年都是推行一些让人看不过去的法令,发现赎罪券,纵容底下的人贪污枉法,提高赋税,漠视人民的性命财产,还有打压异议而已。” “老师,其实我觉得坐在国家高层的位置上,有这样的人就已经很糟糕了……” “嗯,我也这么觉得。不过,起码这是圣斯西耶诺大部分贵族和权力者的通病,照理来说,这种事无论如何都轮不到我来指手画脚。只是,这个国家有让我无法坐视不管的理由。” 说到这里,耀停顿了一下。 不管是魔族与自己是所谓的魔神——两者之前的关系,自己不断被召唤到这个世界的理由,还是回到地球的希望,或者说回去的“机制”比较恰当。 这些使她无法置之不理,但明面拿得出手的理由只有一个。 “还有一个可以威胁到塞萨佩斯人民的魔法阵在地底下。所以,我们得小心一点。虽然说,要是魔法阵有启动的迹象,我准备好随时阻止就对了。剩下的……让我们管好这个人越来越多的营地再说。别因为担心远在他方的威胁,而让我们的大本营发生火灾就好笑了。” 这个营地的人口不断增加,持续性的扩张。 不让营地的居民挨饿和受冻的第一步,她们也做到了。要做到这一点很简单,只要她肯花钱到其他地方购买足够的物资就可以了。但耀无法忍受这里人们的生活素质因为自己的怠惰而处于原始的阶段,所以致力在不让人们依赖魔法的情况下做得最好。 当下这个营地不可能永远都是一个营地,现在还没发发生罪犯问题,不代表不需要法治和条规。在人愈来愈多的当下,治安和卫生的问题开始浮现了,这些都不可能随便委任一个不知根底的人来担任这个职位,一定时期的考验和教导是必要的。 还有,以耀她的主观,恢复塞萨佩斯的荣耀也不是要把那些人给赶下台,自己大可以再创造一个塞萨佩斯出来嘛。虽然教国高层肯定不乐意看到有个能威胁到自己的存在,同在一片土地上。但管他呢。自己的人民生活在自己的土地上还有错了。 说不定,冥冥中的存在判断她已经做得够好了,满足塞萨佩斯的重返荣光的条件,自己就能回家了呢? (但这不大可能吧。) 耀默默叹了口气,也清楚这件事应该没有取巧的可能,只是平时想一想聊以慰籍。 不过,除了营地的规划管理和五年计划,她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做。 一旦达成回去地球的条件,她就会离开这个世界。 所以,有必要自己的学生有能力接下自己的工作,继任者计划也在同步进行。除了让她多接触艾克斯带回来的、有管理经验的神职人员,她也让爱丽多接触人群培养她的自信和领袖风范,管理者的技能则是在日常帮助自己处理事务就可以了。 耀有时候就让爱丽跟着光明神骑士出去,到塞萨佩斯的村子或悄悄进城,一起造访教国的前辈,让对方增长见识。 营地的人多了之后,注定人员会龙蛇混杂。而为了混淆视听,不把事情查到自己的身上来,耀教了爱丽使用光明神教国的神术——对她来说,将魔法改变得和对方的神术貌合神离简直不要太简单。 艾克斯则是保持原样,但英灵化的身躯让他施展的各类神术更加的强力,蒙着面行动的话,谁也不会猜到对方是半年前死去的艾克斯。 毕竟,后者的身体就确确实实葬在大教堂的坟墓里,怎么查都找不到真相的。 “——简单来说,我们和教国各干各的,现在处于井水不犯河水的阶段吧。” 耀耸了耸肩膀。 而爱丽点了点头,她的视线在投向了桌子上的地图和最新的情报后,撇了撇嘴。 “……老师,半年前教国辖下后六十八座村子,现在只剩下六十三座村子。魔物的灾害是不是越来越严重了?” “嗯,这里的魔物大概处于怎么清理也清理不干净的状况。所以才需要国家的力量来守护人民、” 耀点了点头。 “就像艾克斯说的那样,塞萨佩斯不能没有教会。这个是真的。” “……好复杂。” 爱丽摇了摇头。 “明明那些主教们对艾克斯大人做了这么多不好的事情,但是他们又是必要的吗?” 对于这么学生的疑问,耀也不感到烦躁,反而十分的高兴。 她们两人时常会探讨这些事务,对耀而言,这个是必要的课程。 一个不懂得反思的领导人有多么可怕,从地球上的政客就懂了。而只会思考却不懂得采取行动的话,那个人最多是一个智者而不是拯救人们的圣人。爱丽没有必要当个圣人,但作为诸多问题的决策人,她必须看透一个事物的本质,否则在自己离开之后,等待对方的只会是失败的深渊。 “嗯,所以要回到之前我说过的,最梦幻也是最理想的变革。” 对此,耀没有信口胡言,为了在学生面前耍威风就张口就来,自己宁愿闭上嘴巴也不愿意给出错误的答案。 她严肃的诉说自己的信念。 “……我从来相信伤害他人的事情叫做正义,那并不叫正义,而是叫自私,好听一点叫无奈之举。同样的道理,在事情还没恶化到最后的地步,就牺牲一部分人,成全其他人是懦弱者的行为。所以,我永远不会承认那些制造了混乱的家伙称作英雄或者领袖。因为他们只是为了‘自己的理想’奋斗,煽动他人,至于理想是否实现是另一回事,但这已经实实在在的对普通民众造成了痛苦。” “……” “他们放弃了艰辛的道路,让别人来流血,却不背负人命的重压。哪怕他们造就的未来怎么灿烂,也掩饰不了之前的黑暗。” 我们不会成为那样的人——耀如此说道。 “只是,没想到有人比我还更加的天真,所以我改观了。” 严格遵守教条的光明神骑士,和她这个理性主义者有共同的言语。 这是她所始料未及的。 哪怕是亚尔维斯在王子的时代,她在军事会议中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之后,对方其实也和大臣们讨论了几天几夜,才硬着头皮往她希望的那个方向走。而耀也能理解对方的犹豫,因为背负非议,执行还不被这个世界认可的温和方式,减少流血就赢得战争的理论让人难以相信 只有光明神骑士露出如获得天启的表情,完全的按照她所说的方针前进。 “这是一个不尽人意的世界。” 黑发少女以毋庸置疑的语气说着这一句话。 她转动肩膀,看向桌面上琳琅满目的文书,那毫无疑问是她超负荷工作至今的证据。 “所以,为了不失败得一塌糊涂,我门需要绞尽脑汁来获得这场胜利。” 教国高层他们每一次残害自己的人民,就会动摇自己。而这边收留的民众就会成为她们的力量。反过来教国那边每一次行正义之举,就会巩固自身的统治。 (这是一场看不见血的拉锯战。) 而自己有的是时间,很多的时间。 在圣斯西耶诺大陆的几个月,几年,甚至几十年,也不过是地球的一秒钟。耀拥有这样的耐心。 除了绝少数的人知道耀的身份,其他的地下会成员只知道带领他们的头领是一名叫“耀”的少女,以及神秘的光明神骑士。更加不会知道“耀”与“般若”的关联。 教国只会好奇,这一帮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就算有所怀疑,也始终抓不到证据。 “我对自己的定位始终很明确。艾克斯也懂得他要做什么。” 一开始,她和艾克斯等人可没有建立这么大的营地的打算,一切都是顺其自然的发生了,遇到了从塞萨佩斯城被驱赶出来的民众,遇到被魔物摧毁的偏避小村幸存者,不管是谁,都不会对这些人见死不救吧。 “我的工作就是尽可能的帮助因为艾克斯的行为而受影响的普通民众,和对付那个魔族教皇。除此之外的事情我都不会去管。而艾克斯则会扩张这边的力量,为日后的各种变化做好准备。” 说到变化,耀就不禁皱了皱眉。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她们之后,自然而然的,也会有—— 间谍。 教国的那群人也不是傻子。现在或许还没有发现,但无论谁在发现被魔物毁灭的村子一个人都没有,交不出税的民众被赶出城后失踪,为了查明真相自然会派人潜伏在人群里面。或者说原本就因为各种原因,就有教国的人隐藏在了营地的民众之中,一切被收容了。 耀就发现几个人,但对方什么事情都还没做,所以也不方便随意的出手,因为这会引起恐慌。种种让人痛疼的事情不断的冒出来。 (算了,只要证明我们更加优秀就可以了。) 以屠龙者的名声,完全可以做到让群众一呼百应,或者在入主教国的时候抗拒她的存在,无外乎是两者其中之一的反应,只是前者的几率大一些。所以,教国高层也害怕自己这么做吧。 自己不能直接用魔法的力量插手,否则这次的无声起义就失去了意义,名不正言不顺。 况且,在她主动暴露,走到大众面前的情况下,还会引起其他国家的忌惮,给予了别有用心的家伙联合其他人,收留逃出去的教国高层,然后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进攻这里。 到那时候,战争就会发生了。 既然预见到了那个糟糕的未来,自己就必须做出防范。 “艾克斯是灯塔,他能做到我这个性格的人做不到的事情。” 人要有自知之明。 想得太多,行动得太少,白白错失了许多时机,这是她的个性。 所以,光明神骑士能够补充她的缺陷。 她只要到最后关头,对付最神秘的,至今从来没有出现也未听说退位过,但确实存在的教皇就可以了。 魔族。 这是营地的决策人都知道的事情。 屠龙者则是只限于艾克斯和她指知晓的秘密。但耀也悄悄的让慢慢成长起来的学生知道这件事。 但自己是魔神这件事,是在这个世界直到死亡都不能吐露的秘密。 而不论哪个,都是骇人听闻的消息。 按理来说,那个魔族教皇不会轻易插手的,就连她在北教堂的大门大闹的时候,对付也没有现身。 对方一直以来都不管理教会,据她所知,就已经有四百年了。 (就算那个教皇出现也没关系,我来对付他。) 她到现在还没贸然的查看对方交给艾克斯看过的魔法阵,跟别说破坏了。说不定是针对她的陷阱呢,故意那给了骑士看让他透露给自己知道,这个可能性也是有的。只要让自己处于随时能够出手阻止的位置就可以了。 魔族教皇是她们无论如何都要面对的人物。 手悄悄的抓住了胸口处的奇异项链,耀最后喃喃自语——而且,自己还有想要问对方的东西。 “……” 看着边思考边谈论理想的耀,此时,戴着纯白法袍的少女脸上泛起了微笑。 自己的老师正是这样的一个人为民众的事情殚精竭思,也是她的目标。 耀突然意识到自己有点像个老头子,过于滔滔不绝了。 她一抬头就看见爱丽微笑的专注聆听的模样,顿时停止话语。 回过神来的她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 “……但那是之后要做的事情了。眼下,爱丽你先学好怎么管理这个营地才是当务之急。” “是!老师!” 爱丽点了点头后,迈出脚步。 她想要像往常一样来到耀身旁的空位,协助对方处理营地的事务。 “我现在就来帮忙——” “啊,那个等一下回来再来处理,爱丽你现在有别的任务。” “唔?” 爱丽停下脚步,歪头表示不解。 耀则是神秘的笑了笑。在灰发少女的视线下,她打开了【瞬移动】的空间门。因为耀突然察觉到魔力突然震动,然后在本身的允准下,自身的魔力迅速的流向到某个地方。多亏了这个现象,她好像发现了什么。 在自己的学生身上施加了复数的强化魔法,耀开口说着。 “你就去帮帮艾克斯吧,他好像遇到大麻烦了。” 第十九话:独享一切智慧的神女翻开书页,展示新的篇章04 在大约三十秒后,米歇尔的视力就恢复了正常。 他保持着失去视力时的奔跑速度——只稍微逊于雪豹全速疾奔。米歇尔首先对身材纤细的少女能够保持这样的速度跑下去敢打惊讶,但随即意识到对方身上施加了强化魔法,大幅度而全方位的增强了身躯,这可不是寻常的祭司就能做到的。 “……” 高大男人环顾了周围的环境,大概知道自己的方位后,目光再次放回那位遮掩真容、神秘的光明神祭司身上,微微皱眉。 前光明神骑士长能肯定,对方身上的强化魔法不是本人为自己施加的,因为光明神祭司并不懂得那些神术。对方肯定有一个实力强大得可怕的魔法使用者站在背后。 那么,这位祭司,魔法使用者有什么目的,又想要利用他还在做什么呢? 不安的感觉弥漫心头,米歇尔重重的吐出口白气。 即使如此,他没有中途和对方分离的想法,毕竟他的孩子也在,事到如今他不能没有搞清楚艾克斯那些同伴真正的目的就这样的一走了之。 况且,艾克斯的身体迅速痊愈的一幕还历历在目。 大约在雪山中全速奔跑大约两个小时,期间跨过了原本充满魔物却奇迹遇不到一个的白银森林,然后横跨一座悬崖峭壁间的天然石桥,米歇尔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的时候,前面的光明神祭司终于停下了脚步。微微喘气的米歇尔站立在雪地上,看着从头到尾都没有喘过气的艾克斯,诧异对方的体能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是我老了吗?) 当米歇尔质疑自己是否疏于锻炼时,光明神祭司从法袍中拿出一块发光的符石。但与其说是石头却晶莹剔透得让人猜不出是材质,上面闪烁着萤蓝色的光芒。 “请跟着我的脚步,米歇尔大人,艾克斯大人。” 发现身后的人没有异议,祭司便按照符石闪烁的频密次数,忽左忽右的在空旷旷的雪地上行走。身后的艾克斯和米歇尔也跟在对方在雪地上留下的脚印行走。神奇的是,在他们走出五六步之后,身后的脚印便消失了。 (这也是魔法的效果吗?) 米歇尔默默的将一切看着眼里,但没有出声发问问题。 “到了。” 接着,人们能够感觉到自己穿越了一层薄膜,周围的景象截然不同起来。 或者说,比起之前的雪平原,这里完全就是一个不同的地方。 一阵突如其来的冷冽寒风扑面,让米歇尔闭上了眼睛。 等他睁开了眼睛之后,男人看见湛蓝色的天空下,大约五六层楼高的木制城墙耸立排开,厚重的城门敞开着,可以看见许多忙碌的身影在里头。偌大面积的营地依山脊而建,站在这里就能隐隐看到里面的许多建筑在建设当中。 “欢迎回来,祭司小姐。骑士大人。” 门口的守卫朝他们走来的艾克斯等人点了点头,继续尽忠职守。 祭司朝他们点头致意,但没有停下脚步。 在进入里头之后,或者说站在外面的时候就有这个感觉了,米歇尔发现自己原本的预想大错特错,颠覆了他之前的想象。 (他们在建设一个……城镇?不对,城市?) 一开始以为艾克斯他们成立的营地是收拢难民,维持最低限度的食物供应等。在高大男人的印象中,这里应该是脏兮兮,弥漫着恶臭的气味,人们的眼神失去光彩,艰难度日。 但这是什么? 这还是营地吗?艾克斯? 虽然这里的规模还不到塞萨佩斯城的地步,但建筑水准已经不是半年可以成立起来的程度。一栋栋明显经过规划的店铺林立,不少还是在建设途中,工匠与学徒忙里忙外。还有许多空置的店铺但看到有不少人在和应该是中介的职员商讨着价格,有者显然是业主的人们让商铺能尽快的开业。人们脚下的路面非常平整,虽然一眼就看出铺在路上的石头切割面非常的新与粗燥,但想必不久之后会被人们踩踏得光滑吧。 大门附近站在一位独臂的老男士——米歇尔远远就认出了对方。那是一位因伤隐退的光明神骑士。因为擅长训练士兵而富有名气,可惜那场大灾害让对方的身体留下了隐患,否则以前也不会轮到自己这么一个年轻的后辈成为骑士长。 而对方正在训练着新兵挥剑战斗,作为守卫此地的后备军。 这时外面进来了一群猎人,拖着装有猎物的木车,笑着向周围的人们打招呼。 “……” 这座充满活力的城镇,让米歇尔有些发愣。 不知不觉,他来到了一个城门东南角的一间屋子前。在女祭司的带领下,米歇尔走进去站在柜台处,有个职员就坐在那里,手上拿着一张纸。 头也没抬,那个人开口就十分流利的问道: “姓名,性别,年龄,健康状况,是否残疾,是否有家人,有职业技能吗?想要定居在这里还是暂住?后者我们会找时间送你离开塞萨佩斯山脉,托人在外面找一份工作和住处。想找失散亲人的话就先安顿下来,我们有专人接受这种委托,送信报平安都行,只是如果对方在教国还有居民身份与住处的话,我们暂时不能把人接过来这里住。请谅解。” 被劈头盖脸的一顿问,外加解答,高大男人顿时哑口无言。 但米歇尔还是把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而那位职员在有着许多方方格格的纸张飞快的把资料填写进去。过了好一会,他把纸张按照放进对应的文件夹里,再把一个木牌子交给米歇尔。 “呼……” 仿佛完成了一件十分重大事情,那个人呼了口气。这时候,对方才第一次抬起头来,看见米歇尔的同时,也看见了他身后蒙着脸部的祭司和骑士。 那位职员急忙站起身来。 “啊,祭司小姐,骑士大人。” 这里的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两人的名字,只能如此称呼他们。反正说到这里的祭司和骑士,就只会是眼前的两位了。 而祭司点了点头,意思让那位职员不必在意自己。 他只能重新坐了下来,控制不让自己显得太过激动,但之前对待眼前高大男人的机械式语调变成了富有温度的服务水平。 “米歇尔先生,待会我们的职员会来找你,带你到临时住处去。在那之前,你可以在这附近走走,知悉周围的环境。” “临时住处?” 米歇尔拿着对方交给自己的木牌,反问。 “是帐篷吗?” “不是,虽然要住那种也可以,但我想应该很少人愿意放弃有屋顶的‘集体宿舍’吧。初来乍到的话,在那里可以认识很多的人。就算之后想要单独住一个房间或者屋子,你随时都可以到职业介绍所那边找工作,用到手的薪资进行‘分期付款’,现在就有财力的话直接付钱买下一个家也可以。” 那位职员露出温暖的笑容。 “还有疑问吗?” “……没有了。” “那好,下一位!” 米歇尔拿着一个刻着营地居民号码的木牌出来之后,神色复杂。 他继续跟上女祭司的脚步,前往北方的营地。一路上看着垦种出高山小麦。 虽然是米歇尔没有看过的品种,但他从成色看来,判断明年收获肯定喜人。 如果不是时机不好的话,他都想要凑近观察,然后和种植它们的农民沟通交流了。 食物是一个村子的根本。高大男人自己在担任光明神骑士长的职位时,与农民有长时间的交流,因为村子的税务主要以农作物来缴纳,而一个田地的产量便觉得那个村子的人们在接下来的一年吃饱而不必忍受饥饿与寒冷。 周围的屋子冒出热气,居民们都穿着厚实的防寒衣物。单单是这一点,能够带来温暖的营地,俨然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城镇了。过不了多久的时间,俨然会成为另一个塞萨佩斯山脉适合人类的居住地。 (——制定了编号,适才所用的安排工作,立下劳动后他们所能的酬金。而开垦土地,种植,冶炼金属的技术,也是她提供的。) 米歇尔的脑海里回想起之前艾克斯说过的话,头一次意识到人类原来会被自己的想象力限制进而理解错误这回事。 这已经不是让人惊叹了,而是让人惊掉下巴了。 但看到这些并没有解开高大男人的疑惑,忧愁反而越来越多了。 有能力做到这一点,把一个营地管理得有声有色的女祭司和她背后的人,到底图塞萨佩斯的什么呢?不是高大男人自贬自己的国家,而是比起山脉下的各个王国,这里既寒冷,土地也贫乏,矿石也没有其他国家丰富。 总不可能是来抢他们的光明神典的吧? “唔……” 走在前面的光明神祭司听到沉吟声转头,看见了米歇尔烦恼的脸色后,脚步慢了下来。 她想了想,思考着为什么男人的脸色不好。 (有可能……肚子饿了?) 意识到现在已经快接近傍晚了,对方可能没有吃到午饭,饿了又不好意思开口? 觉得自己知道了真相的爱丽立即掉转头,走向了另外一边。 身后的两人看来彼此一眼,诧异少女祭司的举动,但还是默默的跟了上去。的而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他们就闻到了食物的香味。 “米歇尔大人,您要吃点东西吗?” 少女祭司站在一个能够容纳三十人左右的木棚子前,里面的厨师们因为准备晚饭而十分的忙碌。 她介绍道: “每个新居民到点就能来这里领取免费的食物,为期十天。当然这附近也有居民自己开的餐馆,但要付费的。” 负责派发事物的是一个老人,从对方跟其他人用手语沟通的情况来看,是无法言语的残疾者。 “啊,谢谢。” 老人家看到祭司的到来后,招了招手。在对方靠近之后,给了她一个刚出炉的面包。少女发出欢喜的笑声与道谢,老人则是平淡的点了点头,继续的派发食物给民众。 米歇尔能明显的看出来,领取免费食物的民众是刚加入这座营地的人们,而有钱购买食物的是精神饱满,有了工作的人们。而他们的热气和喧闹似乎渲染了感情较为迟钝的新居民,在看向比他们先加入的人们,眼神是充满希望的。因这些人从周围人们的口得知,那些人不久前也和他们一样,只要愿意工作就能赚钱吃上更好的东西,买上更好的衣服。 没有太多的妒嫉,没有太多的自卑,更多的对更好的生活的渴望。 米歇尔拿着一块免费的面包,尝试吃了一口,里面十分的松软香甜,哪怕不加水都可以下咽。 (好吃……这竟然是免费的?) 哪怕只是不收费一段时间,只要让身心受过伤害的人们吃过这样的食物,就很快可以恢复过来吧。 感到惊疑的米歇尔三两口的把食物吃光。 接着,一行人告别老人,前往设立在营地北边的教堂。 三人进入后,女祭司把教堂的门关上,暂时谢绝民众来访。 虽然在外面看到教堂外观的时候早就知道了。教堂不大,只能容纳五十人左右,整个内部以巨木支撑,因为是新建立起来的关系,里面缺乏了动人心魄的雕饰,十分的简约。但不管在何处,这里都是塞萨佩斯民众的心灵支柱。据称六百年前的教堂就是这个模样。 米歇尔首先是向放置在教堂中央的光明神典进行祷告。感觉到身心平复下来后,再看向了身后同样如此的两人。 “你们有什么打算。” 高大的骑士觉得站在这里的自己,不能作为一个父亲而是必须以效忠教国,作为信仰虔诚的光明神骑士说话。 视他们的回答——哪怕是自己的孩子,对方也有可能成为自己的敌人。 “你们想取代塞萨佩斯的主教们?让外面的人对现有的教国进行变革?是还是建立另一个塞萨佩斯?” 米歇尔转过身,手已经放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艾克斯和爱丽的脸色完全不见任何的惊慌,只有平静的觉悟。 高大男人的想法很直接,即使主教们再腐败也好,只要没有真正的损害到教国的利益,他们依然是教皇指认的正统神职人员,无法被任何人取代。因为后者会让民心动摇,有些人便会决定不再缴税甚至对教国产生严重的不信任感,容易被其他王国的间谍趁虚而入。 这会动摇光明神教国的根基。 到了那时候,这不是寄托下一任的主教就能改善的事情,一个国家支离破碎后想要再成立起来,就会有心怀叵测的多方阻扰,再次取回和平的话就需要民众的鲜血流遍塞萨佩斯的山脉。 他绝对不允许如此。 米歇尔眼神锐利的等待答案,甚至隐隐有杀气浮现。而艾克斯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知道这时候的米歇尔可能真的会拔剑攻击,他踏前将女祭司保护在身后,注视对方。 “父亲……” “——我不知道耶。” 面对米歇尔那接近质问的语气,或许的被杀气给震慑,爱丽几乎是不加以思索的回答了。 “嗯?” 高大男人差点维持不住严肃的面孔,向神秘的女祭司投以诧异的目光。就连光明神骑士也忍不住微微转头,投以注目礼。 “唔,呜啊啊啊啊,糟了!!” 沐浴在那样的视线下,爱丽慌张的倒退,却因为法袍裙角被身旁长椅未完全顶下去的钉子拉扯了一下,踉跄了几步,盖住头部的兜帽也掉了下来,露出一头柔顺灰色长发。爱丽的脸孔完全暴露在高大男人的视线下。 摇摇晃晃的停下了脚步,总算没有跌倒丢脸。但她随即惊呼了一声,急忙的转过身重新戴上兜帽,不断的嘀咕。 “没有看到我,没有看到我……应该。” 然后,少女才装着若无其事的转身看向光明神骑士。只是微微颤抖的语气掩饰不了她此刻的心情。 “我、我刚才不应该说话的吗?艾克斯大人。如果是那样的话……请米歇尔大人,就你忘了我说的话吧!” “不,你是在下的同伴之一,自然有权利代表在下发言。” 判断自己的父亲被少女一打岔,似乎没有了攻击的意愿,光明神骑士也站直身躯不再保持警戒的姿势。 然后,艾克斯正色的回答灰发少女: “这位祭司……你刚刚那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见自己实在无法回避了,爱丽只能硬着头皮站前去。如果我说错什么话,请您一定要挡住您父亲啊,艾克斯大人——她拼命的在内心祈祷,不断朝光明神骑士使眼色。 然而,对方只是朝自己投来了疑惑的眼神。 唉,少女祭司在内心叹气,但已经没时间了。 为了不让米歇尔以为她在愚弄自己,进而惹怒对方,哪怕再没有准备好都要上了。 “米歇尔大人,我说的不知道是指除了管理好现在的营地以外,我们就没有其他的目的。” 回想一直以来老师跟自己说过的话,特别是今天出发之前那段话,爱丽确认自己没有说错,一股勇气油然而生。 “只是管理好这个营地?” “不是只是,而是一定要让这个营地充满笑容。” “……” 少女略为强硬的打断,让高大男人陷入沉默。米歇尔想起了小孩子互相玩闹戏耍,整个营地热热闹闹的场景。 “收拢难民,是我们在遇到第一个人之后,再遇到第二个,慢慢的形成了这个营地的规模。我们起初没有这个本意。” 一旁的艾克斯则是点了点头,证实了少女祭司所言非虚。 米歇尔皱着眉,分辨这段话的真伪。 “我们不断的吸收经验、学习,就是为了让这个营地越来越好……不,不只是这个营地而已,也是为了周围的人们,成为一个更好的自己。但就目前,这个营地的居民是我们的唯一目标。至于您担心的事情——” 现在的爱丽不是单纯是旅馆少女了,她和艾克斯一起见过的许多教国前辈,他们所担心的事情是知道的。 “——让民众流血,成全我们,这个事情我们不会去做的。” 原来如此,为什么自己的老师会自然而然的说出这句话。那是行正确之事之后,沿着方向前行的话就会抵达连自己也未曾预料的明亮终点。爱丽渐渐明白了耀口中“路就在脚下”的意思。 “我明白了,你和艾克斯没有恶意。我代表个人,感谢你们对塞萨佩斯民众伸出的援手,哪怕是交不起税,他们也是塞萨佩斯的一份子。初衷是不让人民众懒散而抢夺勤劳者的财产,勤劳者受到保护,” 少女的话语确实有让人信服的力量。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并非自我中心,会好好的考虑周围的人和之后发生的事情,这便是所谓的大局观。 “但是‘你们’背后的人是谁。可以出来谈谈吗?” 从灰色头发那点,米歇尔就知道对方是土生土长的塞萨佩斯人,但不排除一腔热血的对方被利用了。 两者互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后往侧方移动脚步,让出主道。 “你们……” 米歇尔对此感到疑惑,但他很快的知道两人举动的原因。因为这时候,教堂的大门被推开,走进了一位全身黑的黑衣黑发少女。 迎着寒冽的冷风,从敞开的教堂大门走进来的人不只是她而已,还有光明神骑士四处游走教国,邀请而来的前辈。人数一共是八人,包括那位米歇尔在营地入口看见的独臂骑士。 黑发少女面无表情,径自的经过惊疑不定的米歇尔身边,来到主道的尽头——放置着光明神典的木台前边。爱丽和艾克斯则是跟随她的脚步走上前,站在她的身旁,转过身面对群众。教国的前辈则停下了脚步,和米歇尔站在一起。 “各位好,我是耀。” 她抬起头来,黑色的眸子直视教国隐退的各位人士。 “这个营地的管理人之一。请多多指教。” 第二十话:独享一切智慧的神女翻开书页,展示新的篇章05 在明显分为两拨人的教堂中,随着教堂的大门重新关闭,黑发少女开门见山的说道。 “今天召集大家来这里,是为了一次过的回答所有人的疑问。所以,你们有什么问题的话,就问吧。就像艾克斯所说的那样,既然这边想要借用你们的力量,就有义务在此回答各位的问题。” “耀?” 下面的人们微微议论纷纷。 “我听说过。” 人群中的米歇尔迟疑说道: “你是……我儿子生前带回来的魔法使用者吗?” 考虑自己的孩子不以真面目示人,要是让人联想到死而复生的话,实在太惊悚了,反而会陷艾克斯于不利。米歇尔打住话语,不让周围的人们将眼前的骑士联想到艾克斯身上去。 耀看了米歇尔一眼。这位高大男人应该是认出艾克斯了,但无所谓,只要对方不想公开艾克斯还活着的消息,被教国高层知悉他没死后追杀的话,就会适当的保守秘密。 因此。不担心对方会泄露这点,耀也跟着装傻起来,目前将艾克斯定义为死人比较好。 “嗯,假如你是指艾克斯骑士的话,是的。我和他算是缘分吧。而原因……” 发现艾克斯偷偷朝自己摇头,对骑士的忠义感到无奈的耀只能改口: “……真正的原因艾克斯吩咐过我不许透露给第三人知道,所以我拒绝透露……只能说,他是被教会高层以莫须有的罪名陷害的。” “愿光明神保佑那位骑士的灵魂。” 另一名教国前辈在胸前结出圣印,其他对艾克斯名声有所耳闻的人士同样如此。在深深叹息后,对方才开口发问: “但方便告知我们,有关于你的国籍吗?” 所有人看向白发苍苍的那人,但无人反对对方的疑问。因为对方问的也是他们的疑问。 “我们知道这位骑士和祭司是塞萨佩斯人,他们使用的神术便是最好的证明。而耀小姐恐怕不是塞萨佩斯民众,一位异国人来到此地,成立这个营地……想法让人不由得生疑。” 更别说那位有些迷糊的少女祭司更几次露出了灰色的头发,和派发食物的老人关系亲密疑是亲人关系。这些被骑士邀请来到此地,已经观察了一段时间的教国人物知道这位年轻的少女祭司没有把这里管理得井井有条的那个能力,而光明神骑士的表现清心寡欢,实在不像是有那个魄力成立这种规模的营地。 那么,主使只会是眼前这位黑发少女了。 “我嘛……是珈西亚王国的居民。姑且算是一名冒险者。” “果然。那么你身旁的骑士和祭司,两位神职人员可否以真面目示人。” 听到耀沉吟后给予的答案,教国的隐退人员点了点头。 “不是在质疑你们的善举,而是神职人员没有遮掩真容的道理。除非所行之事无法心安理得。” 面对那个人的暗喻,耀笑了。 她当然明白自己等人不管从那个角度看都实在太可疑了,耀很少出现在大众的面前,时常必须出面处理营地事务的艾克斯和爱丽则是整天遮掩面孔,不让人生疑反而奇怪。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任谁都会怀疑两人的身份。 但耀没有答应他们的打算。 “遮掩面容是为了从教国的恶人手中保护他们,我拒绝公开两位的身份。” 有了那位人士的质疑,其他人也蠢蠢欲动起来。 一位老态龙钟的神父腿骨难以忍受长时间的站立,他背着双手来到了长木椅前,好整以暇的缓缓坐在上面。而与外表不同的是,分外精明的双眼直视前方的少女。 “你可知你的行为代表了什么吗?” “当然。” 黑发少女露出不以为然的脸色,那位前主教微微眯起双眼。只听到她继续说道: “我们就是在帮助这些塞萨佩斯民众,做教国应该却没有去做的事。” “不只是如此。” 背负着大剑的独臂骑士摇头。 “你这是在为教国埋下一个祸根,一个硕大无比的火药桶。” “罗伯大人。” 爱丽再也忍不住自己的老师被众人轮番质问。 “您说我们为教国埋下一个祸根。那么,您真的认为这个地方是祸根吗?” 怒气涌上心头,她发出无畏的言语。 “我和老师所作的,不过是给予这些人们一个家而已。所有的食物都是我们自己准备,木材都是自己砍伐,齐心合力的慢慢建起了这个地方。要说这里是祸根……我、我是真的不能接受这种说法。” 然而,气势如虹的爱丽一把话说完,人就往后缩了缩,完全没有刚才的气势。 “……” 看到这一幕的耀内心决定在锻炼一下爱丽。最起码要做到别做正确的事情都要害怕别人批评,坦然面对他人的程度。 即使少女祭司的表现不可靠,众人还是沉默了。 不开口狡辩或转移话题便是他们还爱着脚下这个土地的证明。 耀了然于心,环视面前的八个人,轻轻的开口。 “我在这里重申,或者其实不用这么做也行,因为你们自己也清楚这里的居民不是罪犯。他们没有犯过任何过错。他们当中除了被魔物摧毁了家乡,剩下的是交不起越来越重的税才被赶出来的普通人。你们自己的国民,自己放弃了,还不容许他人在你的土地上帮助他们。现在既不是战争,他们也不是士兵,你就要他们舍弃自己的性命。” 对方的有些愠怒。 “还是说,任由他们死去比较好?你们眼中民众的生命这么廉价?” 有人张了张嘴巴,想要反驳。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他们也不是眼睛瞎了,知道黑发少女称述的都是事实。 不管是税金已经快触及人们所能缴纳的极限了,就连光明神骑士收税也不履行保护村子的义务。这些都是教国近几十年来的“异常”。 只是因为自己心爱的国家被他人抨击,心有不忿而已。 耀能笃定这些人不会选择离开这里。因为当他们听到这里救济了四百名塞萨佩斯民众,需要人手帮忙的时候,立刻出发的举动不是伪装出来的行为。而他们也是被艾克斯这名足以成为英灵的人物记在脑海里,并且提出要求……这样的人会差到哪里去。 他们聚在这里,只是向自己索要一个定心丸。即使自己口是心非,这些人还是会留下帮助这里的居民知道一切上轨为止,才会来找自己的麻烦。 他们是真正的爱国者。 “事先说明,我不接受什么‘罪人之后不许离开塞萨佩斯’的说辞。有谁想要离开的话,我不会管其他人的说法是什么,我都会送他离开到愿意接受这些人的地方。” “……” “这里的人们是以自己的意志留在了这个土地上。只有极少数人才选择离开这里,到其他王国生活。面对就算死也要死在故土的民众,你们还想要放弃这样的他们?” (有些人为了证明自己的做法是正确的,将不择手段的伤害无辜的人。) 这个营地的存在驱散了居民的不安,好不容易重拾新生活的希望,他们这些“爱国者”是否要无情的将其粉碎。 刚才开口的老主教就叹气了, “确实,教国不会允准他们放弃的人生活得比如今的人们轻松这种事情呢……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们消失在教国的认知下安安稳稳的生活。” “正是如此。” 耀点头,认可对方的话语。 “那么,我们就把这个营地交给教国也行哦,完全没问题。” 她接受了来自八人的锐利目光,一一回视他们,证明自己的话语不是什么场面话。 “但是,你们能保证教国会接受这些人?交不起税却获得好好的,被驱赶后,被魔物伤害后活下来的民众又会相信之前舍弃了他们的教国?” “……” “因此,这里的居民们注定了只能在教国的视线外生活下去,起码短时间内如此。你们觉得我说错了?” 一连串的反问之后,耀等待这些人的回答。根据他们的答案,她会决定让他们留在营地或者强硬的把清除记忆药水灌入他们嘴里再丢到外面去。 “我们知道了。” 这位独臂骑士是第一个结束辩论的人,而且看样子,这些人在来的时候就已经商议过了。 “你们需要我们帮忙这个营地,仅仅这点的话,我们答应了。” 众位教国人员的犹豫并没有持续没有多久,准确来说,当他们保持戒心,带着一旦不对劲就要保护教国的心理,进入这个地方却看到安居乐业的场景时,就已经没了那份心思。 “不不不,那也太大材小用了。” 耀却摇了摇头。 “??” 接着,在八人惊疑的目光中,张开双臂朗声说道: “你们将会成为这个决策人之一。” “?” 好好的欣赏过这些人惊讶的表情后,耀打了一个响指,艾克斯和爱丽就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一叠叠文件夹交给了各自的人们,就连刚来到这里的米歇尔都有。 “防卫部门……部长指南?” “我的是财务部门。” “老朽的是城市发展。” 众人惊疑不定,齐齐看向了耀等人。 而耀也理解他们对这些划时代的东西充满疑惑,这是自然的,因为她在花费了大量的精力处理营地的事务后,剩余的时间都用来从自己的脑海中挤出这些知识,写成文件档。 不惜牺牲睡眠的时间,也要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她可没有兴趣拉这一帮人却做一些没经验却学习力强就能做好的东西。自己需要的是能做决策的人物,在年轻人学会全新的知识成长起来之前,就麻烦他们撑着了。就算她不在了,这里营地的管理也能照常运转,而不是倒退回老一套作风的人。 (数字敏感的就给我去财务部门,学会复式记账法,和税制的合理性。防卫队的训练新人,既然这个国家没有冒险者,就把他们训练成不亚于冒险者的‘猎魔人’。法治部则对已经过时的教国律法进行修订,好好的研究身什么叫判决先例等的法律原则再说。各就各位吧。) 耀好不容易维持住严肃的表情,才不至于因为从劳动的脱发地狱脱身而笑出声来,即使如此,人们还是看到她的嘴角微微上翘。 “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部长’了。” 全新的理念,是需要老一辈和年轻一辈的互碰火花才能融合进社会的东西,否则不经过深思熟虑就实施可是会乱套的,到头来不如不进行改革。 对方似乎很惊讶她们会真的放开了手脚,就让他们对掌握营地的发展的管理。 “决策人……我们吗?” 回到原来位置上的艾克斯和爱丽点了点头,而耀开口继续: “当然,决策是指你们擅长的事情,对自己的‘部门’有一定的话语权。” 教国一直以来就施行统一决策,对方案进行举手表决,并没有将区分成若干分支机构。这让高层和底下的人们的职权不清,基本什么都要插一手,提倡自主性。在风气良好的时候这种做法还行,但在腐败的时候就会造成舞弊。 这期间并非只是他们在观察这个营地,耀也在考核他们。 这些人刚来到这里的时候,耀只是让他们处理一些琐碎的事情,熟悉这个营地的状况,并未马上让他们加入管理层当中。当她派人去把新事物透露这些人的时候,没有产生抗拒反而对能够帮助民众的新想法感到赞叹不已,并且给予支持——有些人还身体力行直接参与进来。 自己这里需要的就是这类人。而不是做什么都让人束手束脚的庸者。 “各位是这个营地的部长。” 目前有医疗,防卫,财务,农业,城市发展与策略,冶炼,法治,教育,暂时就这八个部门。 “这期间,如果你们判断我们在做危害教国利益的事情,拿出证据来,你们随时都能阻止或者脱离。我可以向你们保证完好无损的离开这个地方。我所要求就是这里所有人真心的对待自己的工作,还有擦亮眼睛看我们所作的一切就究竟是好是坏。” “……” “你们不必完全相信我们。但迟早就会明白我们所作的一切都没有想要取代任何人,没有挑战教国的主权,没有任何恶意目的。” 对方已经没有在聆听的她的话了,全部都看着手上的指南与计划书无法移开目光。 “这个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这时候。有个人才向惊醒一般,把目光从眼前的农业部长指南与土地肥沃、酸碱、生长周期等等陌生名词的文件移开,猛然抬起头来。高大男人急忙开口: “等……我还有最后一件事想问你们。” “请说吧。” 有了一群为自己白打工的“有志之士”,脸上浮现淡淡微笑的耀将视线放在了米歇尔的身上,语气和蔼。 而对方以不大肯定的语气开口: “塞萨佩斯最近发生的事情,真的不是你们做的?” 不清楚对方指的是什么,耀等人面面相窥,在彼此的脸上看到了疑惑。 然后,前者正色的看向米歇尔。 “愿闻其详。” 第二十一话:独享一切智慧的神女翻开书页,展示新的篇章06 塞萨佩斯大教堂,金碧辉煌的议事殿堂中。 “那个神秘的光明神骑士和祭司到底是谁!” 银衣主教,摩根主教在大吼大叫。 他的双眼弥漫着血丝,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已经一年了,整整一年!不但完全没查不出杀害教会职员的幕后黑手到底是谁,那些人还增加了刺杀的次数,所以高层们只能把两个蒙着面的骑士和祭司当成嫌疑人。即使如此,两人还是逃了。他麾下的七队圣殿士兵首领和下属被神秘的刺客杀死了之后,之后再委任的首领也相继,出现不少陷入恐惧的圣殿士兵申请辞职。摩根主教的地位在高层中急速下降。 “我等会不会被误导了?” 面对气急败坏摩根主教,蓝衣主教自信不足的说道,但下一秒被愤怒打断。 “使用我们教国的独有的神术,正统到不能正统的‘奇迹’!怎么可能不是光明神教的人!” “冷静点,摩根主教。” 下方的金衣主教开口。 对方冷冷瞥了无法平静心情的摩根主教一眼,但知道对方没有说错。 因为派去的圣殿士兵全都看到了,神秘的光明神骑士和祭司两人的力量甚至超过了那个艾克斯骑士。三人会有关联吗?还是正因为有,那个骑士死了,所以他们才出手了?但是,即使他们排查了近十年所有的可疑的神职人员,却差不错一个所以来,确实让人不安。 “那种事情先放一边!” 开口的另一名金衣主教,对方以惜命闻名。 “刺杀我等的事情越来越频密了,回想一下,有多少我们的人被杀了!” 虽然至今没有一位主教身亡,但他们作为左膀右臂的执事和士兵很少逃得过一劫。而少数几次刺客被抓到之后,都会毫不犹豫的启动身上的炸弹自尽,什么都查不出来。如此的果断和狠辣的手段,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势力能培养的。 摩根主教,听闻有其他派系的人们出现在现场附近的事实,但为了维持教国的稳定,只能闭上嘴巴。虽然如此,他还是偷偷调查,近期知道了不少东西包括有多少家伙在和自己作对,等事情过去后,他打算抓一些对方的人来审问,自己部下绝对不能白死。 蓝衣主教们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地位较低,保护他们安全的武力也更低。 虽然蓝衣主教们,还没有面对神秘组织像对付他们底下的人那么明目张胆的刺杀,但危机是确确实实的存在,也对此感到愤怒。只不过他们不像摩根主教,拥有在这里暴跳如雷的资格。就算是精神不稳定的事情,他们也必须克制那份冲动。 但是,那不是主教们异常愤怒的全部原因。 “那些猖狂的家伙!” 主教们咬牙切齿。 他们派出大量的圣殿骑士有着不可外传声张的理由。 主教们位于其他王国的资产被放火烧毁,自己名下的商队袭击,肯定是被隐藏在暗处的人们针对了。面对同样问题的银衣和金衣主教们的脸色也不好,除了一生都侍奉给教国的老主教,对方可不会留什么“后路”,其他主教在外面的资产比塞萨佩斯来得多。 “那些藏头露尾的鼠辈肯定躲在塞萨佩斯城,肯定是他们干的。否则不会掌握我们太多的消息。” 就差点说出有内鬼了,但在敌我不明的时候,谁都不敢没有证据就质疑他人。 “如果是藏在塞萨佩斯城的话,管辖权就属于审判所了……三位审判长,你们什么时候能给予交代。” 作为最年轻的一员,乔治审判长只能站起来回答: “圣殿士兵冲进了审判所带走了所有调查档案,我们无计可施……” “我们不是问你这个!” 摩根主教愤恨的丢出了会议银色长桌上的神典。光明神典对失去了准头,落在了乔治的脚边。而其他的主教一个人都没有呵斥他的行为,只有老主教悲慨的闭上了双眼,不去看信仰被践踏的一幕。 “我们是在问什么时候才能让这一切平息下来!!” “……” 面对如此无礼的举动,乔治微微眯起了眼睛,脸色冰寒一片,但没有说话。 “够了,此时的分裂不会让我们的问题得到解决。” 刚才劝阻摩根主教冷静的金衣主教打断了眼看着即将展开新一轮争吵的主教们。那会没完没了的。 “除了增加我等防卫的力量,所有人派出自己的圣殿士兵。” “……” “找出他们背后的人,摧毁他们的跟基地,这些事情就会停止了。” 对于那位金衣主教的决定其他人没有太大的意见。 而一名银衣主教举手。 “……搜查要排除光明神骑士殿吗?” “暂时不动用骑士殿。” 那名金衣主教缓缓的站起身,环顾所有人。 “难说不是跟他们一伙的,自从判那个骑士绞刑之后,他们就对我等抱有很大的不满。让我们的圣殿士兵去办,” “现在看来,幸好那个骑士死了,不然肯定会趁机教唆民众反抗我等。” “米歇尔前骑士长怨恨我等处死了继承他衣钵的义子,有可能加入了那一方的实力。” 听到了这个可能性,众位教国高层不由得皱眉。 假如这个假设真的发生的话,他们就真的无法区分敌我,因为像那样隐退后知道教国许多事情的人,无论处不处理都会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另一名金衣主教缓缓开口了。 “强制征兵吧。” 一直保持沉默的金衣老主教睁大了眼睛。 “不管塞萨佩斯城还是周围的村子都征集兵力。悲愤填膺的民众为了尽快返回原本的生活,会揪出他们当中的害群之马的。” “不可!” 一直保持沉默的金衣老主教站起身反对。 “这会让塞萨佩斯民众互相猜疑……甚至分裂教国!” 不但城里的生计会被影响,明年春季的播种和养殖都会对村民们本来就不富裕的生活雪上加霜。老主教忧心忡忡,竭尽全力的反对。 然而—— “这是必要的手段。” “塞萨佩斯城内有男子的家庭,都需要加入各队圣殿,由我等直接管辖。城外的男子则是抽签。为了避免这种事情继续发生,更好的监视那些恶徒的踪迹,必须加强管控。” 两位金衣主教们站了起来,其他派系的银衣和蓝衣主教也纷纷从座位站来,冷冷望向了反对者,在利益面前没有人可以动摇他们的决定,也代表这个决定无可撤回。剩下的少数的人们屏息。 “最、最少要聆听教皇冕下的意见——” 看见这一幕的金衣老主教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但事情注定不会有任何反转。 “教皇冕下这些年全心全意地的专研光明神典义,无暇理会这种俗事。因为我等派圣殿骑士驻守在教皇宫外,没有我等全员的允准,无人可以打扰教皇冕下清修。” “你们怎么能僭越……” “这是我等的决定,尔等服从即可。否则被视为叛逆。” 老主教茫然的坐回了椅子上。 “……” 这场会议很快的结束。无人理会惘然若失的老主教,仿佛对方是透明人一样。 当乔治审判长走在华丽的回廊,回到审判所的途中,突然被某人叫住。 “乔治审判长。” “……卡萨主教大人。” 审判长在对方叫他的名字时,就已经知道了对方是身份。他转身望去,看到站在白金色的光滑地面上,是叫做卡萨的金衣主教。对方的身躯消瘦,仿佛病态的苍白肌肤,但气势让人不容小瞧。哪怕是在会议中,属于不同派系的主教们也会交由对方来主持会议,甚至很多时候一锤定音的决定都是由这位下达。假以时日,这位说不定真的可以收编所有的主教到自己这边,掌控整个教国吧。 “……” 而卡萨主教在叫住了会议期间的一直冷眼旁观,仿佛与平时没什么不同的审判长之后,沉默的看着朝自己行礼的对方,没有说话。 对方一切都很正常,一直待在审判所中,也没有听闻和其他人有什么接触,对一名审判长来说再也正常不过了。但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么恭敬的朝自己低头的审判长有什么特异的地方。不是指性格或者思想,而是与所有高层们都不同的某个点。在默默的看着朝自己行礼的年轻审判长的时候,金碧辉煌的长廊各个角落走出了几名圣殿士兵首领,身上装备着魔法道具与铠甲,眼神不善的看着年轻的审判长。 “动手。” “!!” 一声令下,圣殿士兵首领一下子扑上去,想要制服脸色略变,面对如此的突发状况甚至来不及抬起头的乔治审判长。 但审判长的赫赫凶名并非枉担虚名。面对气势汹汹的敌人,头也不抬的审判长抬起脚跟,不退反进,果断的来到第一名圣殿士兵首领的身前。审判长以快速的反应,移动的位置挡住了后面人的视线。两人之间仅仅不到一尺的距离。 “——” 不等吃惊的第一人反应过来,此时的审判长手臂已经抽出了系在腰间的长鞭,在对方视线的死角下,猛然甩出长鞭。 鞭子在空中响起了刺耳的破空声。 长鞭以刁钻的轨迹绕过前人,鞭打在后面的一名圣殿士兵首领身上。这一击竟然让振铁与精钢混合所锻造的铠甲迸裂开来。如果这一击直接打在人体身上,无疑会被残忍的一分为二。 猝不及防被长鞭攻击的那人吐出一口鲜血,往后倒下。然而身后的另外三人没有理会受伤的同僚,依然奋不顾身的冲上前。 不等对方完成合围,乘胜追击的审判长再次挥动手中的武器,他手中的长鞭犹如一条活蛇,灵活的鞭子一下子卷住了眼前距离不足一米的圣殿士兵首领颈项。 “唔!” 那人慌乱的抬起双手想要解开颈中的金属长鞭。但乔治审判长再次的甩动手臂后,对方的双脚就脱离地面,撞向了墙壁。 看到乔治眨眼睛就解决两名圣殿士兵首领后,其他人没有坐以待毙。 在第二人倒下后,第三名圣殿士兵首领就抽出了长剑。 圣殿士兵首领发出大喝声,劈下长剑,毁坏了对方的长鞭。也顺带解救了快要窒息的同僚。但两者相撞的时候竟然冒出火花,长剑更是出现了个缺口,难怪其他人的铠甲都挡不住这位审判长的一击。 但是,即使没有了武器,教国史上最年轻的审判长单凭一身的武艺,也足以应付绝大多数状况。而这个也是理所当然的,审判长要面对最凶恶最狡猾的罪犯,暗杀袭杀而武器不在手边的状况更多数不胜数。 灰发男人微微眯起了眼睛,猛地把手柄抛向了手持长剑的敌人,然后自己转身对付另一人。 乔治猛然放低身子,旋风般的闪过手持长剑的敌人,全力的一脚踢向身后,踹在绕过前方想要偷袭自己的圣殿士兵首领,没有防护的腰上。对方的内脏受到巨力挤压,整张面容扭曲,冷汗直流。那名圣殿士兵首领一下子弯着腰,按着伤处跪在地上。 “喝啊啊啊!” 而这时候最靠近审判长的圣殿士兵首领似乎从惊讶反应过来,体格魁伟的对付怒吼着会出了拳头。但他的动作太慢了,冷静的躲过朝朝胸口打击而来的拳击,乔治审判长的手刃瞄准了对付膝盖后侧的弱点,麾下手臂。 这样的攻击让对方失去身体平衡。但那名圣殿士兵首领最后稳住了身形,还没来得起战旗,眼前却突然一黑。跳起身的审判长以膝击撞向了他的脸庞,那人顿时洒血。 当审判长想要专心对付最后一名被他震慑,手持武器的圣殿士兵首领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身后第六名圣殿士兵首领的出现。 “——” 脑后传来的痛击,让乔治审判长意识一顿昏厥,踉跄了几步。 两人见机不可失,互相看了彼此一眼后,立刻飞扑上前。 模糊的意识不代表审判长就此失去了反击能力。他反射性的想要使用杀招,但最后关头克制住了。而这一瞬间的犹豫,使到审判长错失了反击的良机。 在突然出现的那人成功对乔治审判长造成伤势后,还能行动的两人立刻从地面上弹起上前施援,七手八脚的压制这位审判长,不被对方翻盘的机会。 双方从头到尾交手没有夺取彼此性命的意思。 毕竟,对方连神术和单纯杀人的武艺都还没用处。 否则,短短几分钟的交手下来,死的人绝对是这些圣殿士兵首领。牢牢按着审判长的人们内心对这个人的实力感到惊骇。特别是最后一刻的杀气,仿佛沉浸在血海中才能培养出来的恶魔,果然审判所的人都是疯子。 心里如此想着的四人将乔治审判长一点也不敢松懈,死死的按倒在地。 确定已经制服了对方后,卡萨主教才走上前,然后将手中的权杖伸到审判长的脑袋前。面对突然而然的袭击,乔治审判长没有开口质问,也许他认为没有必要。冷酷的审判长在无人看得到的角度握紧了衣袖中的双拳。 只见,金衣主教开始咏唱启动魔法的咒语。 “‘天穹之眼,集中一切真相,倒映心灵’——【验测】” 权杖上的水晶球浮现了光芒,然后,上面出现了黑暗漩涡。 (错觉吗。) 看到这一幕,虽然依然有自己疏忽了什么的某种违和感存在,但卡萨主教的心里的一颗石头终于落地。即使有他也必须吞下心中的困惑,不能再采取进一步的行为了。 卡萨主教看了一眼周围被动静吸引而来,知道自己再继续下去就会引起猜忌了。特别是在这敏感的时候,可不是明智的决定。一切都要小心谨慎。 哪怕是冷酷无情的审判所人员,但其依然神职者的身份,竟然会在【验测】魔法下浮现灵魂被污染的黑色光芒。其他的圣殿首领却对此不吃惊,显然早已经知道了所有教国高层的异常。确认了水晶球的,卡萨主教摆了摆手,其他人就放开了审判长的手臂。 之前被踹中侧腰的圣殿士兵首领的脚步一拐一拐的离开他的身边。 “……” 重新站起来的乔治审判长扭着手腕,冷冷的看向了卡萨主教等人。而后者没有给予让人攻击他的解释,反而缓缓开口: “无论你像做什么,请谨记你是我等的一份子——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 “民众亦需要教会。记住了,我等是塞萨佩斯的支柱。” 面对乔治审判长暗灰色的眼眸,卡萨主教冷淡的回视对方,直到对方移开目光为止。 “……遵从您的吩咐。” 退让的依然是势弱的乔治审判长。他颔首,然后弯腰捡起已经断裂的手柄和长鞭。他无声的跨步越过众人,在看待怪物的眼神下,他的身影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离去。 来到审判所的一路上再也没有人袭击或挡路。 “——” 乔治审判长回到了审判所的起居室,锁上了门之后,身形顿时有些不稳。但立刻抬起手臂,按在门扉上的手掌撑住了身体,灰发男人喘着气,抬起另一只手摸向了后脑,然后将染着血迹的手掌放在视线下。 那双手,像极了自己杀死了面见教皇后,恳求他杀了自己导师的手。 乔治审判长顿时无法控制内心的暴虐,挥动了手中被砍断的半载长鞭。 随着破空声和一顿的碎石飞泻,在墙壁留下了深入五公分的深深的裂痕,如果这一击打在了之前的圣殿士兵上,恐怕就是对方的死期了。而仅仅这样并不能发泄心中的恶意,乔治审判长咬牙转身,手中的断鞭再次挥向了身后的家具。 木屑纷飞,骇人的石板与木材断裂声频密响起。 “呵,哈……” 卧室犹如被风暴席卷过的一片狼藉,舒缓了精神不稳定产生的暴虐情感,乔治审判长吐出一口气,双眼的红丝开始消退。他背靠门缓缓坐下。房间的窗帘拉着,隔音效果是最好的,甚至整层只有三个人——审判长阶级的人居住,但他们是不会在意的。 再次看向双手,冷酷的审判长竟然看到了一丝的悸动颤抖。他不知道是因为被卡萨主教察觉到了什么,还是回忆起那个循循教导自己的导师死之前的托付。很多事情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下,包括今天全民征兵的事件,年轻的审判长缓缓闭上了双眼。 但他知道的是,没有人会来帮自己。 他想要那个人出现,但理智告诉自己绝对不会。 因为,那个人已经死了。 ——被他亲手给杀死了。 周围不知觉的暗了下来。等重新睁开眼醒来的时候,他发觉时间已经到了晚上,陷入了回忆之中的灰发男人站了起来。乔治审判长摇了摇头,再一次握紧了双拳,内心的软弱情感在某种力量的影响下再次消失,气质变得冷酷,眼神恢复冷漠无情。 “……来了吗。” 他抬头看向前方两个不知何时出现,杀气几乎要满溢而出的身影。灰发男人握紧了手上的断鞭,无声的走向了他们同时也步入了黑暗。 而乔治轻声道: “一切都是为了塞萨佩斯。” 第二十二话:神明的至宝,静谧的教会深处,教皇与神女的密谈01 “越来越多苛捐杂税,加上这些年的强制征兵。” 耀揉着眉心看着这些天来,由接待他们的职员收集的简报,呢喃: “教国的情况是不是越来越不妙了?” 不,这一句话应该是一个肯定句。 耀在内心如此反驳自己。这一年多来,耀也知道了有人在浑水摸鱼,暗中袭击教国高层们。而作为对策,高层们采取了征兵与戒严措施。而这个营地——现在则是被民众成为“光明之城”的地方,收容了主动或被动离开塞萨佩斯城的民众,其中,难以为继的人们比被驱逐的人占比越来越多,甚至占了绝大多数。 此时,大营地已经发展到了惊人的四千人规模,不禁让人感慨岁月如梭。 “老师……” 接下耀递来的简报,认真读着的爱丽的表情也凝重不已。 “……塞萨佩斯城,是不是要乱起来了啊?” “嗯。” 对于自己学生的看法,耀点头。她对教国高层所采取的举动没有觉得什么不对的地方,毕竟,在有危害国家安定的事情发生后这个措施也是难免的,而单从理论来看,虽然影响重大,但也可以说是效果显着的一步棋,有可能很快的揪出暗杀高层们的幕后黑手和爪牙。 然而,或许那些教国高层们也没有想到,下面的人已经腐败到这个时候都会拿特殊时期的权利,胡乱指责他人是刺杀高层的同党,做出欺男霸女的事情来,原本应该是执法者的圣殿士兵反而变成了暴徒,加剧了整个教国的动乱。 “这也可以说教国高层吃下来自己亲自栽种的苦果了吧。” 耀轻轻的说道。 当她们读着简报整理到手的资讯时,客厅的门被一下子推开了,然后一双精美靴子踏入。 耀和爱丽抬起头,看向了走进来的光明神骑士——艾克斯。 “是光明神骑士啊,得到什么消息了吗?” “情况有些不容乐观。耀。” 蒙着面孔的艾克斯来到坐满人的桌子前,缓缓说道: “现在的塞萨佩斯城完全分化,主教们已经对手下失去控制,离彻底混乱不远了。” 塞萨佩斯城中有太多的暴徒。很大一部分是圣殿士兵逼出来的。开始有民众不甘被剥削而反抗,加上圣殿士兵内部也根据隶属的主教势力不同,彼此敌对,甚至随着各种证据的浮现,怀疑对方的主教就是刺杀他们的幕后黑手,从悄悄的打压报复演变成武力火拼了。教国内部的各种猜疑越来越深。 毫无疑问,此时的光明神教国已经处于破败的边缘。 “耀阁下,骑士,祭司,以及各位。” 独臂骑士罗伯平静的开口。 “我们出手吧,不能看着我们深爱的土地陷入混乱中。让猎魔人与守卫暗中出动,潜入塞萨佩斯城,保护好民众。不让民众乱起来,特别是城中的犯罪分子有可能会四处纵火,打砸抢烧。” “——” 耀抬起眼,诧异的看了独臂骑士一下,但为了不要对这位成立了守卫与猎魔人团的大功臣显得失礼,她很快的移开视线。耀有点吃惊。因为她没想到这个建议会出自于强硬派的对方嘴里。毕竟这位一直以来都在防范自己等人对教国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 看来在她不知不觉中,这些时日来,所有部长的心态都有了变化。之前被艾克斯被请来这里的教国人员总算相信了耀等人没有恶意这件事,因为作为最重要的武装力量,不管是猎魔人还是守卫,都授权完全交给罗伯自己来负责,最多也是在看呈交上来的计划书的时候,给了让人眼前一亮的建议。 罗伯这两年来观察到,耀真的没有在护卫与猎魔人团中安插人手,哪怕猎魔团的机制已经成立起来、迈向成熟,也没有架空他的打算,可谓完全信任了自己。那么一来,他和其他人也付诸了努力,回应那份信任。 其他的部长也没有表示反对。这时候,几乎所有能到来的部长都出席了这场会议,只有少数——里面就包括了艾克斯的义父,米歇尔。对方脱下光明神骑士的铠甲,穿着农民衣服在泥地里和农民们商量来年轮作的农作物,测试防御寒冷的地膜以及大棚技术,以及病害与虫害的防范。这位农业部长把耀从地球抄来的知识当作天书放在身旁,从来不离身,连会议都不来。 不过,看到对方如此尽心尽责之后,耀其实也没有的不满,反而举手赞成。 有人能实验这些自己从地球带来的知识,测试是否能够在异世界发挥作用是再好不过了。 “确实不能束手旁观。” 对于罗伯的建议,耀沉吟起来。如果自己什么都不做,恐怕这些人第一个不答应。真是奇怪,起初这些教国人员还担心她们别有所图。在见证了这边各种化腐朽为神奇的指示后,这些人反而有把她的话当作天启的迹象,不断的进行暗示他们的支持、打探她的想法,巴不得耀等人入主大教堂。 (喂,立场相反了吧,你们不是要害怕我鸠占鹊巢,管理教国吗?) 这些天,耀不止一次在内心如此吐糟。 而且,这些事情好像是在某一天他们悄悄拜访艾克斯后,才有的变化。 不但语气和态度变得更加的恭敬,她发现对方更有一种类似于信仰的情感。 艾克斯到底跟这些人说了什么? (算了,搞不懂。) 耀悄悄摇了摇头,放弃思考,将这些事抛于脑后。 而她没有全部接受独臂骑士建议的打算。 放下了手中的简报,耀双手抱于胸前思考一阵子后,开口: “我知道罗伯先生你的顾虑。但派‘猎魔人’进城的话,这会造成一些问题。” 这时候这么做会有些趁人之危的感觉,哪怕用意是好的,然而问题是自己等人不被信任,事后反而会被借题发挥。当然,经历教国这一次的巨变之后,如今的教国高层会不会还是同一批人,耀就不知道了。但她不想留下任何把柄。 (原本想要用十年的时间,把这个地方发展成塞萨佩斯城一样的程度,以软实力教国的,现在看来不行。) 在耀的预想中,当得知这里有一个四千人规模的居住地存在,塞萨佩斯的教国高层无论如何都不能高枕无忧了。毕竟有一个与自己力量相近的存在,当她们亮出了这边的肌肉后,他们无论如何都要重视所谓的“希望之城”——哪怕不想,当周围的民众看到这里的居民生活居然比他们好的时候,议论压力也会让教国高层这么做,除非直接开战。 但知道自己屠龙者身份,他们真的想要和自己进行武力冲突吗? 这点又让人质疑。 而这边也有了一定的话语权,既有了谈判的,能改变许多事。可惜事情的发展会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过一些天再看看。在这期间,尽量收集更多关于教国高层袭击者的资料,我这边还需要一点时间来做‘准备’。” 任谁都知道情报过时的危险性——人们听到黑发少女喃喃自语。 虽然不知道对方对象要准备什么,但人们一向来知道黑发少女喜欢未雨绸缪,肯定有自己的打算。因从,围在大桌子周围的人们安静的听着,只听到耀继续说道: “但是,无论如何,猎魔人不能进城。” “……能知道原因吗?” 罗伯对她的决定感到不解,发问。 耀回答: “我想给猎魔人们别的工作……罗伯先生,能请你让他们去阻拦边界的外国势力与流荡过来的土匪,然后保护好村庄吗?而且是现在就去,潜伏在村子四周。坏人可不是都会等待好人准备好的。” 现阶段的猎魔人还不够强大,哪怕是在耀和罗伯接近全方位的锻炼下,当中天赋秉异的人员也仅仅是冒险者当中的“秘银”阶别,还没有“紫金”阶别的出现。而哪怕是前者,也仅仅有八人,只能成立两个四人的团队。其他等于“绯铜”、“乌铁”、“黑钢”阶别的猎魔人加起来也不过一百人。 说实话,要他们要保护范围宽阔的教国领地并不实际。 (结果还是人手不足啊。) 没错,这种程度的力量,想要对付整个塞萨佩斯山脉的魔物与及意外事件还远远不够。真搞不懂教国怎么可以做出驱赶人力这种事情来,在知识的力量下,劳动力永远都不够——哪怕够了,也只是现阶段的知识不足以提升生产力而已。 不过。 “即使数量再怎么少,他们还是武装力量,直接派进塞萨佩斯可能会引起重大的外交事故,只能让守卫进入暗中维持秩序。” “确实如此,是我忽略了。” 独臂骑士等部长点头。 而耀看回手上的简报后,对暗中袭击教国高层的隐藏势力感到担忧,眉头皱得更深。而她语锋一转,看向了穿着纯白祭司服,笼罩上半张脸孔的爱丽。 “但就算真的到了那一天……就麻烦祭司留在这里,和部长们照顾好大营地。准备好更多的物资,毕竟有可能要收容更多的人,” “——是!” 爱丽用力的咬紧嘴唇,最后语气肃然的答应下来,只是纯白兜帽下的神情有点黯然神伤。 少女祭司的内心想要和老师等人一起战斗,哪怕也知道对方是为战力底下的自己的安全着想。但是,她对危险毫不畏惧。而让少女听从指示的是,她清楚自己的老师需要一个帮手,为可能爆发的乱象,调度物资,指示民众建立更多的房屋等负责后方支援——这些工作可不能抛下。 不让任何一个前来寻求帮助的人饥饿或忍受寒冷是这里所有人的信念。某种意义来说,在当场的人当中,耀最委以重任的人是她。 感受到自己肩上的重责,在耀视线中的爱丽深深吸了口气,认真的做出承诺。 “放心的交给我吧。” 爱丽为自己加油打气般,在胸前前握紧双拳。 “我一定不会辜负大家的希望!” “嗯。” 耀点头,从坐在自己身边的爱丽身上抽回目光。 然后,她望向了凝实着自己的光明神骑士。 “然后,我和骑士找一天和教国高层们见个面。” ** “快搬走。快把值钱的东西都搬走!” 夜色下,左手包着一层又一层绷带的安东尼执事站在豪华府邸的大门阶梯前,呵斥着瑟瑟发抖的佣人把家具和箱子搬上马车,他必须要在塞萨佩斯城彻底乱起来之前逃离这里。就在刚刚,他刺死了不愿听他意见,执意留在塞萨佩斯城的傻子哥哥们,因为他们说要与教国共同存亡。 (别开玩笑了,这个国家……已经不行了啊。) 另一只手执着滴血短剑的安东尼咬牙心想。正因为他是教会人员,所以他才最清楚事情已经发展到了何种不可控的地步。以往让人敬畏的执事身份,只要不带护卫走进没有的小巷里,就会遭遇暴徒——甚至是自己人,圣殿士兵的袭击。 不管是谁,都在尽可能的收集财富然后逃出这个国家。 “谁要留在这里……是谁!?” 安东尼执事转头,看向了缓缓走进府邸范围的人影,周围的士兵也警戒那个身影的出现——最近的暴徒越来越胆大包天,只要人数够多而目标看起来很有钱的话,什么人都敢袭击,不像以前只要露出武器就能把人吓得屁滚尿流的时代了。 安东尼身边的士兵们将刀剑横在身前,准备战斗。 一个穿着黑色服装,身材挺拔的男人出现在黑暗中,安东尼这边的人们逐渐看清楚了那位不速之客的脸孔,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下来。 “你是……盖尔子爵的管家。” 看清楚在黑暗中出现的人之后,安东尼执事松了口气。 注意到沉默不语的男人慢慢的靠近人群,安东尼诧异了一下,随即想起什么而冷笑。 “呵,是想让我带你走吗?” 安东尼不耐的踢了踢身旁的士兵,让对方处理。 “该不会忘记你之前和我作对的事情了吧——走开,现在我没有时间理你。” 说完,安东尼就转过身去,不再理会这个小插曲。而看见士兵面色不善的朝自己走来,沉默的男管家终于开口。 “确实没有时间呢。” “知道就好……” “因为,已经要下地狱的你们,没有时间了。” 忙着指挥佣人搬东西的安东尼听到这一句话后,一愣,随即面带惊恐的转过身来,发出仿佛被掐住喉咙的青蛙一样的声音。 “你、你、你是!” 原本伸出手推向男管家肩膀,让对方滚蛋的士兵终于看到清楚了,那个人身上不是什么黑色的衣服,而是深红色——染满血迹的衣物。此时,扑鼻而来的血腥味让人的灵魂颤抖不已。 但对方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时,已经太迟了。那名士兵连忙缩回手臂,想挥出另一只手握着的剑时,视线便剧烈转动。他看到了自己的失去头颅的身体倒下的一幕。 “你是袭击主教们的团伙吗?!!” 被安东尼执事手指颤抖着,男人挥了挥手中的细剑,鲜红的血液在夜色下散发着妖艳的光芒,男人的眼睛亦是如此。 目光在充满惊恐的目光下,男管家说出来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口号: “为了塞萨佩斯。” 而这一幕,在塞萨佩斯城的各处上演。 第二十三话:神明的至宝,静谧的教会深处,教皇与神女的密谈02 “该死!!” 闪耀着永不熄灭的灯火的大教堂内围大厅中央,主教们目眦欲裂的看着堵在出口处的审判长们。 就在刚才,深夜进行的会议中,他们已经统一了意见。 主教们决定放弃这个城市。 因为教国最近的事务——征来的圣殿士兵不听号令,连部分的手下也开始违逆他们,焦头烂额的高层们意识到自己再不趁着夜色离开的话,一旦外面的混乱升级,他们就会失去了安全撤离的机会……即使可以,那让下面的人收集装好的、教国六百年来的珍贵文物也无法带出去。 不管是骑士还是暴徒,都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带走这些东西,所以行动要快。趁着骑士们还在东城门,他们从西城门离开,这样的计划。 但是—— “乔治审判长!你竟然背叛了教国!” 摩根主教大声朝他吼道,然后狠狠的看向了对方身后的两个身影。 “还有你们!” 两位年长的审判长沉默的站在他的身后,隐隐以最年轻的乔治.利沃夫为首。这才是主教们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最觉得不可置信的事情。 主教与圣殿士兵们大概有四十人左右,但他们全然无底气对付眼前十六位审判所人员。不是因为别的,因为他们眼前的是塞萨佩斯最毫无人性的恶魔,一切罪恶沉沦之地。他们周围还有七八具尸体,在利刃描绘的轨道下,哪怕是权高位重的主教也只会被轻描淡写的夺走性命,倒在地上的身躯逐渐变得冰冷。 ——喉咙被深深的划过,身体被利落的贯穿,甚至有人被开膛破肚。 无一不是以残忍和凶恶的方式杀死。 倒在地上的人们当中,俨然有几名蓝衣主教,甚至惜命的那位金衣主教的身影。谁也没想到最怕死的对方会落得这副下场。 审判长是趁着主教们排除一些没有派系的边缘人物——比如老金衣主教开会时,突然袭击。 “外面的混乱也是你造成的吧!说,你用了什么魔法让民众背叛我等!” 摩根主教异常愤怒,口吐唾沫的朝年轻的审判长怒吼。这也难怪,平常不被自己放在眼里的年轻人,竟然对他们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这件事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忍受的。 “塞萨佩斯人们是凭着自己的意识站起来。” 而持剑站在议会大殿门口的乔治审判长冰冷回应,同时步步逼近。主教们身边的精锐圣殿士兵举起了武器,拼命的压抑恐惧。因为他们深知眼前的一群人是怎么样的存在。在他们欺善怕恶的时候,这些人直面了最疯狂的犯罪分子,甚至他们自己都是其中一份子。仅仅站在这里面对这些人,就不亚于体验了直面死亡本身的感觉。 “他们站了出来——为了对抗你们。” “不可能!肯定是魔法蛊惑那些大字都不认得一个的人们的!等等,我知道了!” 摩根主教已经被精神污染侵蚀绝大部分的理智,这是眼明人看的出来的事情。但在对方还算“有用”的时候,没有人对他动手,进而惊动到教堂深处的那位。 “屠龙者!你和那个屠龙者合作了吧!她用了魔法了吧。” “……既然你这么坚持的话,我承认是魔法好了。” “果然——” “摩根主教,够了。” 卡萨主教叹气,打断了摩根主教后,看向了气息幽冷的乔治审判长,缓缓开口: “我从以前就觉得你与我等不同。” “……” “恐怕六年前,你根本没有见过教皇,而是发生了一些事,见了教皇的人是你的导师,由你亲手杀了疯掉的他……精神混乱的现象也是用某种道具伪装出来的,是吧?” “但这时说知道这些也已经迟了。不是吗?” “确实。” 卡萨金衣主教点头。 “但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让两位审判长听从你的命令,甚至唯你是从。” “他们无法控制内心的暴虐,但我能。” 冷漠的审判长闲庭信步般走向了人们。 “所以我给了他们目标。明确而且杀了心亦不会不安的目标。” “……” “我让他们出手的都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罪大恶极、这个塞萨佩斯毒瘤般的存在。那些人所造成的冤案与犯下的罪行,哪怕是千刀万剐一辈子都不足以洗清他们的罪孽。再加上,在他们无法向任何人暴露精神被污染的情况下,只有在密切接触下的我才能针对性的配置症状的药物抑制。” “杀的那些人,哪怕是教会人员,甚至我等?” “自然……或者说,最大的败类就在这个教堂里面。” 这下子真相大白了。卡萨主教面色复杂的点头,承认了这位年纪轻轻的审判长心思深沉,虽然不明白神秘的光明神骑士和祭司是否他的人,但对方是造成如今局面的罪魁祸首这点跑不了了。 这时,摩根主教愤怒的挥动手中的权杖,朝审判长们大喊怒斥: “唔,你们这么做,对得起光明神教国吗?!” “这句话轮不到要抛弃国家的你们来说。” 面对银衣主教的指责,慢慢逼近的死神们无动于衷,死神的首领依旧语气冰冷。 暗灰色的眼眸注视眼前的人们,仿佛他们是一群死人,开口: “我的信仰是……塞萨佩斯的人民。而就算是光明神就站在这里,祂也不会看明明是守护者,却抛弃国家的垃圾一眼的。” “你——” “清算的时刻到了。” 听到这段话后,知道对方不再有对话的意愿,卡萨主教只能闭上嘴巴。 他们想要活下去。 主教们的眼神渐渐凶恶起来,他们也拥有施展神术的力量,只是面见教皇聆听圣训之后,被精神污染的他们神术力量甚至不如普通的祭司而已。 审判长的长鞭已经被毁,他换了另一把武器。 黑色的长剑在人们眼前闪烁黑光,让人胆寒不已。 “你们——这些疯子!” 被喻为疯子,却又冷静到了冷血的人们在年轻审判长的带领下,展开了血腥的一幕。 “——” 塞萨佩斯山脉长久流传着一段话。 光明神教国的雪狼,猎犬,还有麋鹿。 以上分别是强大的骑士,敏锐的审判员,以及治愈的祭司。 而能骑士与祭司并列比喻的审判所的人员自然不是什么培养泛泛之辈的机构。他们习得的是对付教国中最危险的犯罪分子的手段。论单独作战和群体战斗,正面冲突的话,他们不敌骑士们,但要论暗中袭杀以及拼命的杀人方法,没一人比得上他们。 正是如此,审判所人员依然是全员精英,他们沉默着犹如杀戮的机械,冲向了主教们。 而圣殿士兵首领却是也本领高超的人士,被教国的主教们花大量的金钱以及时间培养或干脆从国外招来的一方。他们深知自己没有退路,这些疯狗可不会放过以前靠主教们的威望作威作福的他们。 “喝啊啊啊啊!!” 两方人马瞬间撞在一起,秉持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乔治审判长等三人更是受到重点照顾,一个人受到三四人的围攻。 “杀!” 但是审判所人员们无所畏惧,即使被砍断手脚,也要扑上去,嘴巴在死之前咬断对方的喉咙。 周围一片残肢断臂。 而圣殿士兵首领也拼尽全力的砍杀对方,连身后的主教们都忘了,身体被施展神术,获得比以往强大两三倍的力气,挥动武器。 平时对他们颐指气使的主教们没有吭声,毕竟他们明白,只要圣殿士兵首领一死,他们就是审判所人员待宰的羔羊了。而终究有几名审判所人员突破了前线,朝他们从来,不甘就此死去的主教们发动禁术,使出全力的一击。 “啊啊啊啊,去死去死去死。” 辅助或者杀伤性的神术的光辉不停的降临。 他们不是没有想过要逃跑。但在亲眼目睹一个想要撑着混乱,跑到后方的出口去。但被一个审判员抛出匕首刺中,捂着伤口倒在地上抽搐——上面明显有毒。而那名审判员的分神,导致圣殿士兵首领的偷袭,最后双方同归于尽的场景,众位主教们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场战斗注定战到一方完全覆灭为止,才能停息。 **** 同一时间,塞萨佩斯城外围。 一名脸上残留着泪痕,和丈夫走散的灰发妇女带着两名孩子战战兢兢的环顾四周。 “好了,可以走了。” 才刚说出这句话,她就察觉到了动静。妇女急忙拉着想要继续往前走的孩子们,抱着他们,弯腰躲在了杂物的后面。 就在灰发妇女和孩子们刚躲好的下一秒,一群身上染血,背着一堆明显与身上服装不符的财物的男人们经过了她们的身旁。察觉凶神恶煞的歹徒就在附近,她紧紧捂着孩子们的嘴巴,害怕孩子哭了出来,让一家人陷入危机。 (光明神啊,请祢保佑我们。最少让孩字们能够安然无恙。) 妇女内心祈祷,双眼却直勾勾的盯着巷子中摇晃的人影,经历了这段时期的动乱,她也变得坚强,即使丈夫暂时不在身边也能怀着勇气,面对各种状况了。只是,妇女也明白,自己的勇气在暴力的面前不值得一提。 “快,我看见有一大堆人往这过来了。他们可不好惹。” “再干一票,我们就可以离开。反正城门也要开了——是谁!” 谈着话的男人们突然停下了脚步,齐齐看向杂物堆。就在刚才,妇女颤抖的身躯不小心让倚靠着杂物摇晃了一下,以至于暴露她们的位置。 保持警戒的凶狠男人们,高举武器,缓缓回头围住了杂物堆。 然后,当男人们看见大汗淋漓的妇女惊恐的看着他们,眼睛扫了扫即使有了孩子,身材也依旧苗条的对方后,其中一个人不由得吹口哨。 “这里不是有一个尤物嘛——” 对面的男人们眼神露出的奸淫目光,让灰发妇女的心中一片冰冷,感到绝望。 就在妇女要惨遭毒手,千钧一发之际。 “咚。” 妇女听到了钝物敲击的声音,随后那个朝自己伸出手的男人双眼发白,一下子斜斜的倒在了她的脚边。 而这一幕也发生在了其他背着明显是掠夺而来的财物的男人们身上。那些暴徒们发出惊怒的声音,但没有一个是突然间出现、装备精良的强壮男人们对手,一一被放倒在地。 灰发妇女哑然的看着这一幕,缓缓的抬头看向了在关键时刻出现的人们。 “先绑起来丢在一旁,待会再来处置他们。现在没有那个时间。” “是!!” 武艺高超的第三方人马三两下把匪徒们击倒之后,为首的一人望向了妇女与孩子们。 那些人的身后还有同样是塞萨佩斯城的逃难者,大约三十人,显然是受到了他们的庇护。 “……” 灰发妇女一愣,然后再次看向眼前身穿着干净整齐的守卫服装的人们,只是服装上面的徽章妇女不认得。虽然不能排除他们是比较有组织性的恶人。但是,这些人露出的是同情和坚毅的目光,对方是不是一名暴徒,妇女还是能够判断出来的,只是一时间不大肯定对方的身份,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请问你们是……?” “我们来自于‘希望之城’的护卫队。需要我们护送你到安全的地方吗?” “要、要的!拜托了!” 为首的男人提出了帮助。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妇女想也没想的立刻答应了下来,并且不断的鞠躬道谢,劫后余生的抱着两名还不清楚自身处境的年幼孩子。 “谢谢,谢谢大人。” “不用客气,请保持安静跟我们走吧。我们有其他同伴在帮助其他人,所以有亲人失散也请不要着急。” 这时候,巷子传来了脚步声,武装的男人们齐齐看向了那个方向,但在发现是探路的同伴回来后,放松了警惕。 “那么,请你跟着我们走吧。” 一群人浑然没有注意到施加了认知妨碍魔法的两人在不远处注视他们。 黑发少女,与遮掩面孔的光明神骑士叹了口气。 “……她们跟着营地的守卫走了。” “嗯,不用我们出手了。” 刚刚踏出【瞬移动】的空间门,耀和艾克斯叹了口气,前者散去了手上的魔法光芒,而光明神骑士也收剑回鞘。 “【探知】” 耀闭上眼睛发动了魔法探知整个城市。 过了五分钟,在仔细的感知一番后,她重新睁开了眼睛,蹲在地面上。耀迅速的捡起附近的几个小石子,开始讲解她“看到”的状况。 “艾克斯。” “是,耀。” 光明神回应黑发少女的叫声,后者开口: “情况已经刻不容缓,我们必须阻止塞萨佩斯进一步的混乱了。因为情况比我们一开始预料的来的严重,一旦所有人逃离这个城市,我们能收留的难民最多只有一半。剩下的人都要饿死冷死,要不然只能背井离乡,离开这个国家——到时候,他们将永远失去教国公民的身份,而且,没有一个国家愿意收留这么多的难民。所以,不能再等下去了。” 快速说完,她从【亚空间】拿出了塞萨佩斯城地图,将其铺在地面上,然后放了几个小石子,帮助骑士理解当下的状况。耀也没有浪费时间,直截了当的说明。在地面的中间放了一个最大的石头。 “那么再确认一次……首先,这个最大的石子,就是中央大教堂。” “……” “为了不惊扰里面的魔族教皇,我没有特意去探查……但能感觉到里面某种异变正在发生。” “异变……能够说得更清楚些吗?耀。” “我也不知道怎么表达,应该说,有非常激烈的战斗波动吧。” 战斗——艾克斯皱了皱眉头,脑袋浮现自己审判长友人的身影。 “在下该怎么做?” “塞萨佩斯有两道城门。” 耀也不再纠结这点。她指向了塞萨佩斯东城门。 “艾克斯你去东城门,那里有你的同僚在。” “原来如此,你是需要在下说服洛克骑士长他们吗?” 光明神骑士思索了一下,才问道: “按照在下的猜想,洛克骑士长他们这段时间应该是按照主教们的命令,阻止聚集在那里民众逃离塞萨佩斯城……” “没错,所以你绝对不能让聚集了近万人的城门附近混乱起来,否则会出人命的。而且,我想你说服的不只是他们。” “不只是洛克骑士长他们?” 光明神骑士微微睁大眼睛。 “在下需要说服的人包括民众……而且耀想开放城门?” “单纯的关闭城门并不能让民众相信我们是来帮忙的。必须建立信任的基础才行。” “……” 艾克斯沉思。而耀继续说: “我的顾虑是,离开塞萨佩斯城的民众不能太多,营地会不堪重负的。西城门是没办法了,那里有我们的人引导他们去营地暂住。但东城门这里,我希望骑士们一方面打开城门,有可能说服大部分的民众留下,相信你们能够解决这场混乱。然后,骑士们可以帮助我们的守卫,击退城市内的暴徒,然后把他们带到这几个地方。因为情况比想象中的恶劣,我们负责引导民众的人手不够了。” 耀点了点头,指出了地图上的几个地方。 那是之前会议中,人们商量的安全屋地点。 这几处地点既易于防守,也能够暂时容纳很多人。 那里由营地的守卫负责保护民众的安全,避免被暴徒伤害。在她之前的感知中,不少营地的守卫已经受伤,虽然守卫的数量比起猎魔人多,大约在三百人左右。但塞萨佩斯城是一座大城,民众人数在五万上下,营地守卫实在有心无力。 她和爱丽加班整理出来的资料中,包括此刻营地可以收容的具体人数,是此刻营地人数的三倍,就是一万两千人左右。而且,这个数目还是两人谨慎的认为塞萨佩斯城的情况不会好到哪里去,尽可能往上调的预估数值。 在这数量之上的难民,实在不是当下的营地能够管理得来了——哪怕之后他们会回去塞萨佩斯城,但其中具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其中包括,对方回去以后居住地是否还在?又是否能够很快的重操旧业?而且,她们这边又无法确定是否能够让主教们接受这边的提议。 因此,首当其冲,就是要避免城市受到太大的破坏,让人们愿意继续留下。 “另一个的西城门,由圣殿士兵把手,他们鬼鬼祟祟的模样,一看就别有所图。我会亲自去那里召唤英灵们处理。” 但这个做法显然不可以在东城门发生,因为那里站着的是教国的守卫者,民众看着自己横扫那些骑士,第一个反应是惊恐。迎接自己的将会是数万人的混乱。反倒是惹人厌恶的圣殿士兵就没有这个问题。 “所以,艾克斯。你能够做到吗?” “在下……” 耀安静的等待对方的回答,但不会给艾克斯太多时间去考虑。如果他的答案是否,那耀就必须派几位英灵辅助对方。但光明神骑士的回答没有让她失望。 “在下做得到。” 在关乎塞萨佩斯山脉千万民众的安危之际,艾克斯决意背负起那份责任。 光明神骑士站了起来,看向了黑发少女。 而后者以投以信任的眼神。 “事不宜迟,分头行动吧。耀。” “好,我们当中谁完成城门那边的安排以后,就先一步在北教堂入口汇合。” 第二十四话:神明的至宝,静谧的教会深处,教皇与神女的密谈03 夜空下,大批的光明神骑士驻守在城门前,忍耐着内心的矛盾,阻止民众突破东城门的防线。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请放我们离开吧,骑士大人。” 有者哀求,有者愤怒万分。而光明神骑士们被愤怒的民众们时不时当作靶子,抛掷石头和各样物品,也没有一个人向民众动手。被派来监视他们的圣殿士兵首领则是对民众的愤怒无动于衷,甚至冷笑连连。 (这样下去不行。民众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了,再过一会就要冲撞过来了。) 洛克骑士长瞥了一眼身后紧闭,宽度大约十公尺的城门,迅速扫过冷笑的圣殿士兵首领的身影,然后叹气。 自己是指望不上对方帮忙了——他踏出脚步。 走出骑士们守卫的防线,洛克骑士长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 “我们遵守主教们的命令,所有民众不得离开塞萨佩斯城。请回去吧!” 洛克骑士长踏前一步。 “没有主教的命令,骑士们是不可能打开城门的——”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被人们的声浪打断。 “在家里太危险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人闯进来,杀死我们,侮辱我们的妻女!” “街道也全部都是暴徒,让我们离开吧。” “我们只是想到村庄暂住一阵子,没有想要背叛教国!” 塞萨佩斯民众一看到骑士长出来,哀求对方打开城门。在城门前等候已经快十天,民众的耐心确实如骑士长所预料那般,快要到爆发的零界点了。饥饿与寒冷都在折磨每一个人的心智,当中还有小孩哭闹的声音。纵然如此,他们还是不愿意回到家里。因为在城门附近,比起没有骑士守护的街道来得更加的安全。 当洛克骑士长还想向民众说些什么的时候—— “洛克骑士长。” 一直呆在一旁的圣殿士兵首领这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向光明神骑士长,让这位男人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我早就说过了。什么家里不安全都是借口。只要杀几个人,他们就会乖乖就范回去了。我听说西城门聚集的民众可没有这种朝我们抛东西的勇气。” “……我们是教国的骑士,绝不会向民众动手。” “是是是,正义的骑士对吧——但我可不是什么骑士。” 圣殿士兵首领对骑士长的回答露出不意外的神情,一下子举起长剑。 “坏人就让我来做好了,洛克骑士长。” “!!” 眼看那个圣殿士兵首领亮出了武器,大批的民众顿时发出惊恐的叫声,连忙后退。在如此密集的人流下,一旦有第一个摔倒,一大片的民众就会互相推撞。要知道当中有很多小孩和老人,这样下去,他们的安全就无法对得到保证了。 洛克骑士长见状,脸色一变,急忙转头朝那名圣殿士兵首领喊道: “快放下武器!” “不,我决定给这些贱民一点教训。” 不理会洛克骑士长语气严肃的指示,那个人冷笑一声,眼里浮现杀意。嘈杂的声音和臭味,让这位圣殿士兵首领的忍耐达到了界限。他很快的锁定了一个避免。 “就你了,孩子整天哭哭哭的,吵死了!” 接着,他朝一名中年男性投掷武器。 “你——!!” 没有想到对方会公然违抗他的指示,洛克骑士长脸色大变,伸出手抓住了那名圣殿士兵首领的上衣,却已经来不及阻止了。人们眼睁睁的看见铁剑朝一名抱着孩子的男性民众飞去,而投掷而出的长剑要刺进露出呆愣表情的对方体内。 这时,一道白影掠过人们的上方,利落的挥剑打掉了铁剑。 “咣当。” 随着铁剑掉落在地的清脆声响,人们惊疑的看向了那个从天而降,拯救了民众性命的人。 那名圣殿士兵首领的目光从铁剑上移开,抬起恶毒的目光,朝那个人影怒吼: “是谁!!” “……” 那是一名遮掩面孔的神秘光明神骑士。 而光明神骑士犹如黑暗中的太阳本身,对方的身影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古代的光明神骑士,那个为塞萨佩斯的民众开疆扩土的时代。 腰间是传说中最高阶骑士作为光明神在地面行走的利剑,而穿着银色密纹的黄金全身铠,精美的腕部护甲的部分连每一只手指都获得良好的武装。下本身装束是金晶石由矮人锤炼而成厚重的裙甲,由雪魔狼皮毛加工的银白脚甲与靴子。 不论外表还是一举一动都神圣无比,亦美丽的让人叹息。 对方保持着沉默,不发一语的站在原地上。 而原本凶狠的瞪着破坏自己的威慑行为,发出质问的圣殿士兵首领,在看清了来者之后,不禁露出惊骇表情。 他倒退一步,失态的大喊大叫起来。 “这个装扮——是那个神秘的光明神骑士吗?!洛克骑士长,快将他拿下!快!!” 圣殿士兵惊恐的叫声,让原本在城门附近嬉闹吃饭的一队圣殿士兵警觉异常事态,立刻拿起了武器跑了过来。,而注视着神秘光明神骑士的洛克骑士长也想起了城内最近甚嚣尘上的说法,说这个人就是刺杀主教们,制造混乱的罪魁祸首。 (如果抓住他,就能让塞萨佩斯回归平静的话。) 而且,这时出现的对方目的不明,如果让他在这里煽动民众的话就糟了。 因此,洛克骑士长闭上了眼睛吸气,然后在呼出口气的同时睁开眼,此时男人的眼眸已经有了决定。 “备战。” 下一秒,一直处于防御状态的光明神骑士们取出了武器。锋利的武器和厚重的大盾,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前方的民众发出慌张身影的后退。 远处的人们不像他们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民众只能看到骑士们拿起了武器,恐慌的情绪顿时蔓延。而不知道谁大喊一声“光明神骑士要杀人了!”、“冲上去!”、“打开城门!”。没有人清楚是谁第一个迈开了步伐、推挤他人,但连锁效应发生了。无数人顿时被动的推上前。而前方原本想要躲避战斗的民众,他们在感受到背后的压力之后,更加惊恐,深恐自己被推上去误杀。因此,想要转身往后跑人们撞上了往前走的人,互相推挤。 “不、不要推!” “我的孩子,孩子不见了!” “别过来!我无法呼吸了!” 东城门前混乱开始,接下来的一切不都是人可以控制,所有人都身不由己。 怒骂和哀嚎此起彼落,光明神骑士们维持的界限被人群不由自主的超过。而一下达命令,看到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洛克骑士长立刻后悔了,顿时明白自己下令拔剑的命令是错得可怕。 一时间,洛克骑士长冷汗连连,只能急忙开口撤回命令。 “——等等,全都赶紧收起武器!” 然而,他的喊叫声,却被群众更大的声音覆盖。 大多数的骑士意识到了事态超出了人们的预料,看到黑压压的人头往自己挤来,即使听不见骑士长的命令,也连忙收起武器。但少数的骑士和无法当机立断的圣殿士兵倒退挤到了门前,锐利的长剑指向了民众。 “快退后,快收起武器退后!” 洛克骑士长青筋暴起,在人潮中朝骑士们大声喝道。除此之外,这时候的骑士长已经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悲剧发生了。城门口那一点距离让他们无处可退,民众就要撞上反应不及的光明神骑士与圣殿士兵们的剑尖时—— “请冷静下来!” 这时,神秘光明神骑士有了动作。一道残影掠过,他冲上前拉开了数名骑士,让他们不至于伤害到民众。但转头看到黑压压的人群后,清楚单凭自己一人根本无法阻止这场混乱。 (请借予在下力量,耀。) 内心悄悄的祷告,他将骑士剑横于身前,张口咏唱咒语: “‘无限风使的秘言,神鹰遨游白雪山脉,轻柔降落翼羽包裹晨曦之花’——【天空拥护】” 借用了黑发少女的魔力,此时的艾克斯感觉到了他自己能以一己之力歼灭整个山脉的魔物,仿佛无所不能的力量。屠龙者拥有的力量是这种感觉吗?充盈的魔力时时刻刻的影响心灵,确实能够让人迷离心智的力量。 既然魔力被源源不绝的传输过来,他也不会托付了这份信任。 光明神骑士以神术施展的话语,强制的传进了每一位站在城门前的民众心里。同时,夜空中洒下了斑驳的金色碎片,融入他们的身躯。而人们感觉身体一轻,温暖的无形大手轻轻的托起他们的身躯,让他们站立的原地上,推动前进轻柔的停止了,站立在原地上面面相窥。 事态受到控制,总不至于发生人命事故,洛克骑士长松了口气。 经过刚才的事件,人们再次看向了那名施展施展强大神术的神秘光明神骑士。 “……” 艾克斯在内心感谢黑发少女借给自己的庞大魔力,一边转身,一边举起了单手的神秘骑士缓缓的接下来遮掩面孔的围巾,面孔一下子暴露在人的面前。 夜晚昏暗的环境下,人们看见有太阳般光辉的长发流淌下来,英俊万分的面孔映入了人们的眼帘。 在众人不可思议的视线下,最前方的民众倒吸了一口气。而附近的人们不明所以,看向了露出震惊表情的前面民众,有人开口问道: “怎么了?” “是,是艾……艾克斯大人。” 有人呢喃这个名字。 然后,这个名字就像电导体中的电流一样,迅速传递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气氛沉寂了数十秒,然后人们议论纷纷的声音爆发出来,带着崇拜和类似信仰的狂热。 “艾克斯大人来救我们了!” “艾克斯大人!!” 城门前民众发出雀跃的欢呼声,轰隆的声音,让人怀疑是否天空快塌了下来, 而最感到惊讶的是,光明神骑士本身,骑士长更是揉了揉眼睛,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那般。 最后,当确定不是自己的幻觉之后,洛克骑士长发出惊喜的叫声: “艾克斯,你还活着!” “是,洛克骑士长。在下被同伴救了下来,” 艾克斯转身面向对方,然后看到了依然有光明神骑士的剑尖依然对准民众的一幕——哪怕是无心的,因为自己的出现而来不及收起武器,这个场景让人感到悲伤。什么时候光明神教国最锐利的剑,变成了现在的样子。艾克斯不知道,然后无声的叹了口气。光明神骑士们对教会的效忠是好事,但也会成为懦弱无力的守护之剑。以前的自己有何尝不是如此。 而如今的他必须说服过去的自己。想到这里,艾克斯不再沉湎于过去。 “……光明神骑士的剑永不该对着民众。” 英俊如天神的男人背对着安静下来的人群,闭上了双眼。 于上万名塞萨佩斯群众的面前,他挺直背脊,咏诵成为骑士之后一直在奉守的信条。 “我将仁慈地对待弱者。 我将勇敢地面对强敌。 我将毫无保留地对抗罪人。 我将为无法战斗者而战。 我将帮助那些需要我帮助的人。 我将不伤害妇孺。 我将帮助我的骑士兄弟。 我将忠实地对待友人。” 在塞萨佩斯历史中,被誉为骑士中的骑士——艾克斯重新睁开了眼睛,放下虔诚宣誓时的骑士剑,看向了同僚们。此时此刻,这位光明神骑士的身姿神圣无比,人们无不形象对方的一举一动都足以载入传奇。 “你们忘记了自己作为骑士的誓言吗?” “““不,我等从未忘记!!””” 洛克骑士长和骑士们马上大声回应。他与其他骑士一样庄严肃穆的向艾萨克施了骑士礼节之后,马上收起了长剑,心情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 “艾萨克,光明神护佑……你还活着。” 眼角湿润的骑士长来到对方是面前,用力的将艾克斯拥抱了一下后,才倒退一步。其他的骑士亦来到艾克斯的面前,庆幸对方依然活着这件事。那一日他们亲手送别骑士中的骑士,这些年许久的噩梦已经成为过去。 “欢迎归来。艾萨克。” “光明神在上,幸好你无事。” 对于骑士们的真挚言语,艾克斯点头微笑以对。 就在光明神骑士们与以为已经死去的同僚重逢的时候,不和谐的声音冒了出来。 “别被骗了——!!” 在刚才的骚乱中惊慌的被撞倒,推开摔在自己身上的下属,圣殿士兵首领狼狈的爬起身来。 只见,他指着光明神骑士,大喊: “这个人根本不是艾克斯。就算是,叛教的骑士也是被人用邪法复活了!光明神骑士们,还不逮捕他——!!” 负责监视骑士们的圣殿士兵首领不停的怪叫。 但是,他下一刻被身后的人用剑柄敲晕了。 白眼一翻,双脚徒然失去力气,就这么倒在地上,不醒人事。 “总算清静了。” 而刚才动手的高瘦骑士摇了摇头,望向了艾克斯。 在迎上了对方困惑的眼神后,那位骑士耸了耸肩膀,说道: “如果是披着艾克斯外表的恶人,眼看着刚才的混乱不出手就行了……同样的事情,我们可不想要发生第二次。” 无声无息的站在圣殿士兵首领身边的那人如此嘟囔。 只能无力的目送并肩战斗过、最杰出的骑士在教会的迫害下失去生命,还是被冤枉这种让人心寒的原因,光明神骑士们至今依然后悔万分,自己没有不顾一切拯救对方。 而其他的圣殿士兵也很快的被骑士们敲晕,根本反应不过来。 “在下感谢你们的拥护。” 而低下头,将手放在心脏处表达了谢意之后,艾萨克认真的抬起目光,看向光明神骑士们。 “在下有样事情想要拜托你们。” “说吧,艾克斯,我们听着。” 面对同僚无条件的信任,光明神骑士感激之情的点头,接着露出严肃的表情。 然后,艾克斯向洛克骑士长等人说起了他们的计划。 “……所以,在下想请各位打开城门,让在下说服民众不要离开城市。这里有几个地方,有准备好的帐篷和食物,并且守卫他们安全的守卫在。” “打开城门?” 洛克骑士长和其他骑士眉头深皱,他们覆盖整个脸部的头盔的脸孔流露犹豫的神色。然后有骑士开口说道: “城外的魔物很危险,如果没有护送的话,恐怕会有很多人成为魔物的口粮。而且大量的人数会对村子照成负担……” 骑士们亦点头,这是他们必须铁石心肠,不让民众离开的原因。 而艾克斯表示理解,说明: “外面有在下的同伴在,他们会引导群众在大营地,那里可以安置一部分的人。” “一部分?可以具体知道具体人数吗?” “一万两千人。” “!!” 光明神骑士们哑然。有那一瞬间,他们以为这位认真的骑士在和他们说笑,随后发现并不是。即使如此,这个数量的意义也足够让人惊讶了。对方口中的大营地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地方…… 而艾克斯继续说了下去。 “但是,在此之上的人数,在下的同伴就无能为力了。所以,在下想要各位帮忙说服此地的民众尽可能留下,到安全屋中暂住……而在下深信能够说服主教们和暗中的势力,为教国带回和平的。” 光明神骑士们意识到,眼前的艾克斯变得不同了。是因为遭遇那场让人心寒的待遇后,让与世无争的对方会尝试说服人们了。然而,无论如何,对方会愿意回来这个国家,辜负了他的同僚前,他们不应该在这里犹豫不决。而且—— 饥寒交迫的民众已经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所以骑士也不再等待仿佛消失的主教们下一个指示。 于是,其他光明神骑士们望向了自己的头领,等待对方的决定。 同样知道这件事必须又自己来回答,不管答案是什么,骑士们哪怕失望也会服从自己的命令。洛克骑士长望向了艾克斯,沉默了数分钟。 “……好。” 最后,骑士长的答案让人们松了一口气。 “能够为塞萨佩斯人民做出如此的贡献,也许,艾克斯你比我更适合担任骑士长这个职位。” “您过誉了,洛克骑士长。” “没有,我是认真的……但这件事以后再说吧,现在就照着你说的去做吧,艾克斯。这些天,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听从主教们的命令。但现在知道了。” 洛克骑士长看向了安静的等待着什么的民众。他们发紫的嘴唇呼出的白气,让骑士长明白自己不能再浪费时间下去了。 “唯有塞萨佩斯的民众是我们守护的目标,哪怕事后即使被主机们怪罪,我也会做同样的决定来。” 艾克斯点头,然后转身望向了人们,朗声: “各位。” 艾克斯侧站在敞开的门前,同时面对骑士,也是黑压压的塞萨佩斯群众,用了肺部的全部力量喊道: “光明神骑士们即将会开放城门!” “——” 听到艾克斯突然宣布这个消息,塞萨佩斯民众一愣,但人群中即刻爆发了庞大声浪,激动的心情无以复加。 “谢谢!谢谢!” “谢谢艾克斯大人!” 艾克斯压了压手,声浪不可思议的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在艾克斯面前,人们表达得无比的顺从。 而在人们满怀期待与欣喜的目光中,这位光明神骑士继续大声说道: “但是,如果相信在下,请暂时不要出城。” “……” 人们心中一愣,但依然无人打扰艾克斯说话。 “在下和骑士们,会守卫留在这里的各位——是是,每一个人的安全。而教国的混乱很快的过去。各位很快的就能回到原本的生活。” “证据呢?” 人群有人举手,大声质问: “我们留在这里会安全的证据呢?” “以在下的信仰和性命作为担保。” 不适用神术,不使用耀借给自己的魔力,艾克斯用尽全力想要传达这份信念。站在他身边的骑士们亦是如此。光明神骑士们没有咄咄逼人,没有花言巧语的欺瞒民众,因为他们的信仰根本不允许自己如此卑劣。 “在下和这里的所有骑士们,哪怕失去性命,也会保护你们的安全。” 而要证明自己所说的那样,偌大的城门渐渐开启,然后艾克斯和骑士们往旁一站,让开了通往外面的主道。 一时之间,没有任何人敢有任何的动作。 艾克斯也不再说话,事已至此,他将选择权交给了民众。因为,某种程度而言,留下来的民众数量将会是教国是否能够继续存在的依据。 “……老朽相信艾克斯大人。” 良久,有一位老奶奶忽然在静止的人群中,带领家人一起离开东城门范围,来到光明神骑士们的身旁。在众目睽睽下,老人缓缓说道: “以前老朽和孙女在雪林迷路了,艾克斯大人聆听老朽的家人求救,找到并保护老朽和孙女,把我们带出了那个恐怖的雪林之后,就明白您是塞萨佩斯山脉的光明所在。所以。” 老奶奶一家朝光明神骑士们鞠躬。 “老朽一家的生命就托付于您了。” “……付诸我们的性命完成使命。” 光明神骑士们一一对低头的老人家回礼。 那之后,渐渐的有人走出了城门,而骑士们也不阻止,见到这一幕,有人咬了咬牙依然选择踏出城门——他们会在一里外的距离,被营地的人们接引过去只是路途会有些遥远与艰苦,而不愿接受帮助的人,就只能自求多福了。但受过艾克斯恩惠的人们,几乎都毫不犹豫的走向了骑士们,然后依然留在骑士们身边的群众越来越多。 最后,远远超过骑士们预料的那样。 眼前黑压压的人头,代表着逾万人留在塞萨佩斯城塞城——以自己和亲爱之人的性命安全为赌注,依然相信教国的这份决定对光明神骑士们来说十分的可贵。 人们以真挚的眼神看向了教国的骑士们。他们无声的表达相信骑士们的心意,这番举动,让艾克斯与洛克骑士长等人深深的低下了头,同时暗自决意绝不辜负民众的心意。 第二十五话:神明的至宝,静谧的教会深处,教皇与神女的密谈04 “小喽罗的处理就到这里了。” 耀在用魔法放倒了西城门所有的圣殿士兵,把他们绑起来,待会再让人处置之后,她拍拍手如此嘟囔。 就在十分钟前,她对西城门的群众施放了【狮子之心】让他们镇定下来之后,二话不说的打开城门,接着召唤沉眠于此的英灵对塞萨佩斯的人们发表激昂人心的演说,超过一半的民众便愿意留下,跟随英灵们前方之前规划的安全屋。 而对于极小一部分不配合还想搞事的人,让英灵表演了一拳轰塌一间屋子的之后,便一句话也不敢说的灰溜溜离开了。 “艾克斯那边还需要一点时间……那么,我先前往大教堂的北入口吧。” 耀使用【探知】,知道到艾克斯在东城门的进展没有自己这边快,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不过,这也说理所当然的。自己能够简单粗暴的处理西城门的状况,但需要统率民众的光明神骑士们不能这么做。 “【飞行】” 黑发少女漂浮在空中,以几乎贴着地面的高度,飞快的穿越城市的街道。而往常热闹非凡的市集与商铺,孩童玩闹的街道与情侣约会的广场,如今却人去楼空,一片的凄凉。 “……” 看到以往摩肩接踵的城市变得废墟般死寂,为此感到惆怅的耀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叹气的心情。 然后,在她随手放到遇到的几团暴徒,让消灭几场火灾之后。直接来到教堂的北入口。 这时,来到目的地的耀却皱紧了眉头。 (血腥味……很浓。) 原本想要解除飞行魔法的耀思索了片刻,改变了主意。她决定不等艾克斯的到来,而是先一步进入大教堂。因为,她从远处就看见了,此时的入口已经没有任何的看守,而不论何时都闪耀着璀璨光明的大教堂,这种显得万分诡异的场景,她想要去确认一下情况。 她很快的经过上次闯入范围,进入失去了灯光照亮的教堂内围,路途上一个人都没有出现,一片死寂。耀保持着警戒,直到来到了通往外部的大厅穹顶,才解除飞行魔法双脚落在地面上。 “……” 这里四层楼高的大厅穹顶由五彩水晶组成。晶莹剔透的晶面,使月光如水的光纤毫无障碍的透过,映照美轮美奂却昏暗的教堂内部。浅蓝、淡红、金黄色的光芒驱逐了部分的黑暗。 映入耀眼帘的是,血流成河的场景。 昏暗的环境中,那明显经过激烈战斗的大厅,让她的脸色变得虚幻复杂起来。原本想要软硬兼施的、说服主教们和自己这方合作,解除他们的精神污染然后一同管理好塞萨佩斯的预想瞬间落空——甚至,她之前还猜想这个教国危机便是由教皇自己发动的。 “但现在看来不是这么一回事啊……” 耀轻声喃喃。 现场的两批人——主教们圣殿士兵和审判所的人,互相残杀的事实显而易见。 面对近四十人的主教与圣殿士兵精锐,仅有十余名的审判人员全数将其杀死——以生命为代价,包括两位年长的审判长,一动不动的倒在血泊中,身上数不清的伤口已经停止流出血液。 而主教们的人数,虽然较多但实力不如对方,反而先入了劣势。但是,主教方为了活下来也无所不用其极,甚至透支了生命力使用强大的神术。在耀的视线中,就有三人是使用神术而抽空了生命力,死亡的最后一刻保留肌肤变得干瘪,七窍流血的模样。 “……” 耀很快的在脑海中还原了事情的经过,猜到了大概的情况。 要说前面的那些不过是被绳子牵引的傀儡而已的话,这位才是帷幕后的人偶师。 然而,在教堂中进行屠戮的并非她想象中那个会在城市下面埋藏邪恶的魔法阵,戴着冠冕的魔族教皇。 而是—— “乔治审判长。” 双目遥遥的望向这个地方唯一的活人。 注视着坐在柱子下垂头的人影,耀停下脚步,难掩心中的惊讶。 “你的身体……” 她指的不是对方触目惊心的伤口。而是在这个距离才发现,对方的体内隐藏的某种异常是什么。之前答应过光明神骑士要解除对方精神污染的耀现在看来,整个事情扑朔离迷。 “……你把诅咒道具埋进了体内?” 听到声音,伤重得仿佛随时丧命于此的乔治审判长睁开了双眼,默默的仰望站在自己数十公尺外的黑发少女。 而耀好不容易才按抑下心中的惊骇,她换了一个问题,缓缓问道: “这个教会是由魔族来成立的吧?” “……最初是。到了现在也掌控在那位手中。” 张开双唇,嘶哑却有些释然的声音从审判所的喉咙传出。对方似乎知道她想问什么,而他的胸部的肋骨似乎骨折了,每说一句话,年轻的审判长都要喘一口气。他虚弱的继续说道: “我是以……自己的意志行动……为了让塞萨佩斯获得重生。” 这一瞬间,耀脑中的简报资讯,当下的场景,与审判长短短的几句自白,各种拼图碎片所组成的画面,审判长近乎无情的做法让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问你。” 接着,耀缓缓的吐气,开口: “如果说,不这么做……把整个国家搅得天翻地覆,就可以改变教国。你会后悔吗?” “最光明的契约,执行时必会伴随血腥与黑暗。” 黑衣的审判长想要站起来,却因为右腿的伤势而踉跄了一下。即使如此,他还在咬紧牙关,手掌扶着柱面,另一只手拿起了闪烁着黑光的长剑,审判长将之刺在了地面上帮助自己站稳。 “但黑暗最终会被光明葬送不是吗?” 对现场的血腥程度看不过去了,耀一边回答,一边抬起左手,以往光滑如今却处处都有剑痕与神术痕迹的地面亮起了红光。只见,她施展魔法让尸体与血水沉入地面消失。而看见这个神乎奇迹的魔法,审判长不禁感叹: “……般若,屠龙者,平息伽德王国之乱,在魔法大学外击破六国联军,挫败巫妖意图的少女——有这样能耐的人……果然是本尊啊。” 站了起来,但依然要倚靠柱子的审判长说道: “我一步步走来,到了能够清洗光明神教会的一步,深知要做到你在珈西亚王国那样、揪起变革的困难。对此,我对你的事迹感到无比的敬佩。怀抱着一丝希望,让艾克斯离开这个国家,去找你也是如此。” 乔治审判长缓缓说起下去。 “但没有想到,艾克斯真的找到了你,你也不愿意出手拯救这个国家。所以只能靠我自己了——” 黑发少女打断从刚才开始就有些神志不清,陷入回忆之中的对方。 “……把大量的赎罪券卖给我是你的人吧,还有许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可能爱丽受罪的那件事也是你干的。” 耀静静的看着审判长,她把对方的沉默当成了默认。 而审判长没有在意耀眼中逐渐浮现的怒气。 “我还想着,假如屠龙者也不愿意挺身而出,没有看见这个国家扭曲之处的话,没有人救得了这个国家和艾克斯了,那么——” “——” “与其让其他国家正义凛然的入侵塞萨佩斯,不如让我亲手毁灭它。” 注视着审判长的耀闻言,因为对方的偏激言论,微微睁大了眼睛。 但是,耀很快的摇了摇头,抛开那些复杂的思绪。 “……那些事情我可不管,但我必须替自己的学生讨回公道。” 她握紧双全拳,依旧迈出脚步上前。 “虽然有些痛,但你好歹是男人,忍一下。不要哭出来哦。” 似乎早已预料到耀会对自己动手,审判长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神色。 铁灰色的双眸平静的回视对方愤怒的目光。 “人民需要信仰的支撑。比我年长的你想必也注意到了,他们既无知识,也无力量,如果没有教会作为光源领导他们的话,他们的‘恶’根本无法抑制。更何况,这些人都是罪人之后。如今外面的暴乱就是证明。当然,我也是。” “——” “三十年前的大灾害,让我们教会出现了断层,一群内心得不到最残酷锻炼,灵魂不够强大的人们见了教皇,然后—个个被污染陷入疯狂……三十年前四十位塞萨佩斯的年轻才俊进入,只有不到十人活着出来。而所有没疯掉的人,是对光明法典不熟悉而信仰不足够坚定的人,这样的他们活了下来。” 耀的靴子踏在充满碎石的地面上,传来刺耳的摩擦声响。 “就是那时候,教国的权力发生了更替。而我和他们一样。但我是之后被挑选进入的第三批候补。” 那时候,陪同乔治的导师为了向教皇禀报主教们的异常,让少年的乔治留在外面,自己则是进去觐见。后来的事情就是,代替自己进去教皇宫殿的导师出来后,勉强保持最后理智,哀求乔治杀了自己。 “面见教皇后,升为审判长会对犯人使用酷刑来发泄心中的残暴,而从执事或祭司升作主教们则是必须满足不同的私欲,来维持那份可悲的理智……这样的国家已经没救了,必须进行‘清洗’。” “是吗?” 耀一边行走一边聆听乔治的言论,心中则是暗中摇头。 不能说这是完全错误的,而耀也知道自己没有对他人的国家事务插嘴的资格。而且,在地球出生,作为平凡人的她很难站在一个统治者的角度来看待问题,所以自己的观念也未必正确。 然而,对方的说法有一个她无法接受的地方。 这位审判长将自己造成的混乱归咎于必要的牺牲,然后作为统治者竟然视人民为罪恶的源头。 高高在上的将人民当成凶恶的存在来治理,这是根本的错误。 这便是让她反感,皱起眉头的原因。 所以,她开口问道: “那你又是如何去裁定自己行为的善恶呢。要知道,外面的人们都因为你的独断而承受痛苦。” 审判长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的挣扎,但很快恢复平静,开口道: “……外面的民众不是我计划中应该因素考虑的因素。” 听到这里,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连脚步也微微一顿。 “……你说什么?” “因为我所谋求的是塞萨佩斯的未来。他们的痛苦的一时的,但不做出改变的话,这份痛苦就会继续延续下去。” “!!” “而且,屠龙者你又如何保证里面没有浑水摸鱼之辈,趁机引起混乱抢劫杀人。还是说,你眼中求救者就是需要无条件被保护的弱小,而统治者就是强者,就是罪恶,需要被制裁的那方。” “……” “至于经过这次的事情后,那些暴露恶劣本性的人,自然会有人去解决他们。所以,需要由黑暗来吞噬黑暗,脆弱的光明才得以绽放。” 审判长如此回应忍不住开口的耀,将自己盲目的锄强扶弱的举动,赋予这次行动的正当性,但少女不为所动,稍微停顿在原地后,继续迈出更为坚定的脚步。 “我看到了不认同的神色呢。观点没有获得你的认同,我深感遗憾。” “有什么好遗憾的,我可不会认同这种制造混乱的借口。” 耀平静的说: “你口中的未来,在我看来什么都无法保证。” “这并不是我的借口。” 黑袍审判长身上不断滴落血液,地面晕染着一滩又一滩鲜红的光芒。对方的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万分苍白。 纵然如此,他依然瞪着步步逼近的黑发少女,继续说: “塞萨佩斯的人民只不过把愚昧转移到了信仰上,他们盲从的本质在这六百年来根本没变过。所以必须用火与血,让他们醒觉。而且,在我看来,你与我们没什么不同。利用了大义的名分,你的双手也是染上大量人的鲜血,甚至可说比主教们更加的恶劣。” “恶劣吗……战争不论是持有大义与否,对我来说,确实是再也恶劣不过的事情。” 耀首次点了点头。 “双方的士兵都有着等着他们回家的家人,作为一方的棋子,他们无力反抗。我也不多说什么。但我与你们的不同在于——” 来到了离审判长不足十公尺的距离,耀否认了对方所采取的行动中的“价值”,因为审判长对教国人民造成了无法弥补的伤害。 “失去什么,拯救什么,是由他们来选择。你带给人们的那些痛苦,让他们流血——哪怕你认为这是有意义的,但这份意义就要他人来为你付出生命的代价,这是不对的。艾克斯他正是因为明白了自己应该为了什么挺身而出,又该守护什么,才站了出来。但不是全部人都会像艾克斯一样,具有那份宽容和勇气,能够忍受失去心爱且重视的事物后,重新站起来。” “……” 你的方法是错的——耀如此断言。 “所以,民众原本就知道他们需要守护的事物是什么,根本不用破坏了他们生活的你来说这些。当然,在我眼里,你还不至于无可救药。因为你肯跟我说这么多,甚至在审判日当天,特意把各种事情告述那个固执的骑士,让他向我求救,这就说明了问题。” 耀来到乔治审判长的面前,高高的举起拳头。 “只要让我好好的揍上一拳。我就会不管你了,感到庆幸吧,你没有对爱丽那孩子造成太大的伤害。” “……我知道自己是‘恶’。” 审判长抬起低垂的眸光,吐出口气。 “必要被牺牲的恶。所以,屠龙者你也抛弃那无谓的同情,在这里杀了我,那么整个塞萨佩斯会得到净化。还是说……你不想虚伪的从我这种人的手中创造拯救平民的谎言。装作清高,手却染满鲜血的、最恶劣的屠龙者大人?” 这种口气与屠龙者说话,这已经不能单纯的是冒犯了,而简直就是找死的行径。 “不对,我与像你这种背地里做出罪行,被仇恨驱使的家伙不同。” 察觉到此时的乔治身怀着死志,对自己进行嘲讽,耀也不为所动。 耀是这么理解审判长的行为的,对方希望通过清洗塞萨佩斯城,让这个国家暂时的充满绝望,然后牺牲自己以获得救赎——审判长这个破绽百出的计划,让她嗤之以鼻。先不说审判长对教堂深处的魔族教皇有什么打算,单单是对方会让这个冰雪国度千疮百孔,没有留下能够领导他们的人,需要一代代人的重新建立起这座城市,耀就无法认同这个人的做法。 正是因为管理过一个四千人规模的居住地,有了经验心得的耀才有资格说出这句话。 一个国家支离破碎后,就要花费千百倍的力气将其重新建立起来。 “我不知道是什么成为口口声声为了塞萨佩斯的你的毒药,做出了让国家陷入混乱的事情来。” 然而,她不会被对方迷惑。 想要对一个体系进行革新,牺牲是在所难民。但人们不应该视为理所当然。 她原本黑色的瞳孔,有那一瞬间,变成了能够看穿本质的绿色眼睛,罕见的拥有幽灵水晶般的纹路。但是,转眼又变成了那双深邃的黑色眼眸。 “……我认为人民从来就不需要被拯救。一个人有能力与那份志向的话,自然会为心爱的国民创造一个安稳的生活环境,成为他们的领袖。即使有什么不满——对这个世界看不过的地方,我作为外来者,也不会为他们做出什么决定。因为人们会决定自己是否要为此奋起战斗。而你——” 黑与红掺杂着星点白光的魔力萦绕全身。 黑发少女即将挥下铁拳,给胆敢用计谋对付自己学生的对方,狠狠的来一下。 “而你的做法,注定只能是一个破坏者,而不是建设者。” “……” 这个时候,面色阴沉的乔治审判长咏唱了复数的神术。 该多亏了对方的自负吗?屠龙者完全没有阻止自己,神术顺利的施展出来。 “‘承认吧。你我一无所有,除了纯粹的光明’——【圣气附加】,‘当世界拒绝了善良,那么,我们只有步入疯狂的杀戮’——【战力增幅】,‘世人的温驯,只会让恶人肆无忌弹的残暴,因此诞生披荆斩棘的守护者’——【坚韧】,‘世间的一半为毁灭,一半既为繁荣’——【炙灼附加】” 为了让屠龙者抛开那天真的犹豫,年轻的审判长咬紧牙关,撑着将近倒下的身躯,他也要让对方感到自己的杀意,感到死亡的危机而认真起来。 此处的气体仿佛被一张大手搅动激烈的流动起来,吹起少女的衣袍下摆和黑色发丝。 “——” 审判长投入了所有的力气与全力驱使的神术,确实让站在不过一米外的距离的黑发少女,感到了附加了神圣法术的黑色长剑具有强大的威力。也因此,这位审判长才能在和主教们的厮杀中活下去来吧。耀心里想道。 在成为审判长之前,对方就作为最高等的审判人员活跃着,身负各类弱化魔法的神圣法术以及各类强力的魔法器具,再加上比无疑是属于强大范畴的神术,乔治审判长的战斗力变得更加的惊人。 耀的短袖衣袍传来猎猎风声,仿佛在彰显屠龙者想要赤手空拳的对付审判长有多么可笑。 这时,乔治审判长咆哮发出怒吼。 “——在这里杀死我,塞萨佩斯就能获得新生。” 庞大的圣气集中到了一点,在审判长的操纵下被无限的压缩,形成绳子般的细长。接着,耀眼的圣气长索缠绕在黑色长剑上,让其发出濒临破碎的嗡鸣。 在审判长拿出真本事的时候,即使是屠龙者,如果不谨慎应对的话,她也可能身死道消,含恨而终吧—— 这当然是骗人的。 “我拒绝。” 面对审判长蓄力后如闪电挥出的黑剑,所发动的全力一击斜斩,耀的身影犹如一道鬼影,轻轻的侧身闪避。只见,审判长只看到了她的残影,而本人完好无恙的站在他的侧身。 如果是全胜时期的审判长,或许能够与她周旋一二,但重伤状态对方连一丁点的希望都不会有。 黑发少女轻声开口: “我本来就很讨厌人的生命在指尖流逝的感觉,那样的心情可糟透了。别一个两个都来找我决定你们的人生。” “——” “我之所以站在这里听你说这么久的话,主要是因为我的学生被你陷害了。仅此而已。” 说完,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她已经挥下了右拳。 “这是你算计爱丽的。” 一拳砸向了闪避不及的审判长胸口。在耀淡漠的目光下,对方猛然咳出一口鲜血,审判长的胸膛上甚至出现了拳印。然而,耀并没有取对方性命的打算,她控制好力量的一拳在为学生讨回公道的同时,阻止了对方以生命力换取神术威力的自杀行径。至于击碎对方体内的诅咒道具的顺便的事情。 在审判长缓缓倒下的时候,耀往拳头了一口气,脸色平淡的她也完全没有治疗对方的打算,俯视倒在地上咳血的审判长。 “至于你的审判是以何种方式进行,会由艾克斯自己来决定。不是我。” 因为以她敏锐的感知力,察觉到此时光明神骑士已经安置好民众,匆匆赶到此地。在她转头望去的时候,就看到该骑士出现在了走廊的中央。 “耀。” 犹如一阵旋风,转眼间的穿越一片狼藉的大厅,艾克斯跑到了两人身边的艾克斯面露惊疑,视线来回扫视。光明神能够感觉到这个地方经历了激烈的战斗,但战斗的双方不可能是眼前这两人——因为实力太过悬殊了。 “这里就交给你了。” 明显失去了继续停留在这里的兴趣,耀拍了拍艾克斯的肩膀之后,就往教堂的深处走去。 “啊,对了,艾克斯。” 而在她即将消失在转角处的时候,耀倒退了数步,身子后仰。 “你的朋友,完全没必要消除精神污染魔法哦。” “……” “他身上的那些魔法道具,我已经破坏掉了。你这边解决了的话,就尽快快离开吧。就这样。” 抛下这句话,耀的身影随即消失。 目送对方离去,艾克斯低头看向了此刻奄奄一息的乔治审判长。 然后,他缓缓的环顾四周。以英灵的角度,他看到了这里呈现一片的血红,而友人身上更是简直到了腥风血海的地步。因此他才会对尸体消失感到疑惑。再把视线放回合上眼喘息的乔治审判长身上,英俊非凡的光明神骑士端坐在地上,直视对方。 “这些,都是你做的?” “是又如何。” 完全不惊讶骑士依然存活于世间,或者说,在听到有神秘光明神骑士出现的时候,这位审判长就隐隐猜到对方是身份了。乔治张开了眼睛。 “当你的命运被他人掌控的时候,你就不是你了。” “……” 审判长回想起屠龙者说过的讨厌人命在自己指尖流逝的感觉,笑了一下。 “我也讨厌操控别人啊,但不这么做,没有人会因此得救。” 留给他的选择不多,在接下导师临死前的惊恐的嘱咐,要自己保护塞萨佩斯民众,孓然一身的时候,他根本没有选择。不管是周围不正常的主教和审判长,自己只有拼尽全力才能活下去。 身边没有人能相信与倚靠,步履薄冰般一次次的认识到自己的弱小,他只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完成导师的遗愿。 “你不也是吗?艾克斯。换以前的你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 乔治微笑着抬起了手,握住骑士垂下的剑尖。 已经感受不到疼痛,年轻审判长不顾指尖上传来的割裂感,指向自己的心脏。 “动手吧,艾克斯。” 杀死诸多塞萨佩斯同胞的自己,已经没有那个资格活下去了。 “就像我杀死你一样。” 既然屠龙者不愿完成自己的愿望,那么也只有让眼前这名友人来代劳了。而在自己生命最后的时光,那一丝不愿意在对方面前露出丑态的愿望也随即破灭。 艾克斯正眼注视眼前面露坚决的友人。 (原来如此。) 耀说完全没必要的意思,此刻,光明神骑士已经明白了。 因为,艾克斯已经能感觉到对方身上完全没有了之前那种精神污染的感觉——在自己成为英灵,灵感还没有这般强大的时候,他感觉到的不过是虚假法术的表面而已,对方的心依然炙热,虽然那份光辉黯淡,但确实存在。审判长与自己一样,正确的理解了光明神典,才能能够使出强大的神术,只是最后踏入了歪路。 利用埋进身体的魔法道具不定时的影响自己,不被其他主教看出端倪的这位友人,即使目的是为了塞萨佩斯着想,采取了极端的行动。对方竭尽所能统领了审判所的人们,一次次的暗杀教会的人员,其中遭受了怎么样的困难和危险让人难以想象。 艾克斯感到对方心中那份沉重的无力感与彷徨,心灵深处的悸动。 是自己以前的不作为把对方逼到了这个地步。 但耀说的没有错。 此刻的乔治已经没有了体恤弱者,守护珍视之物的心。 抛弃了这份情感的话,那人不管做什么都与邪恶没有分别。 复杂的情感涌上了心头,艾克斯默默的握紧了剑柄,把手臂往后一伸。 乔治见状,知道很快的,只要骑士只要把剑往前一伸就能结束自己的生命。因此,年轻的审判长露出微笑。对自己来说,能死在对方手里已经是最好的解脱。于是,他闭上了眼睛。 “【生命共享】” 但是下一秒,他的耳边传来了金属落地的清脆声响。 然后,他感觉到有人用力的将自己拥入了怀中。 审判长惊讶的睁开双眼,只见丢开长剑的艾克斯身上散发出温暖的光芒,让他的伤口缓缓治愈。被呈现金黄色力量的包裹,审判长瞪大双眼,看着光明神骑士的侧脸逐渐变得苍白,连原本近乎神圣的气息也衰弱了下来,显然艾克斯为了治愈自己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艾克斯你——” “在下使用了英灵的能力,永久性的将自己的生命分给了你。如果你死亡的话,在下也会消逝在这个世界上。” 在判断审判长的伤势治愈得差不多之后,艾克斯才松开双臂放开对方,黄金的瞳孔注视对方,微笑着打断迟迟回不过神来的灰发男人。 “而你能在在下作为英灵的力量下恢复部分伤势,也证明了你的行为其实没有那么的罪无可恕。” “……” 审判长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来,完全无法相信对方做出了这般行为。因为,就在刚刚艾克斯将两人的生命绑定在了一起,就只是为了不让他自杀。 这个行为实在是太鲁莽了。 “而耀说的话,在下的听到了……无可否认,乔治你的行为确实对教国的民众造成了巨大伤害……但这一切的可以挽回的。所以,以后在下和你一起重建塞萨佩斯城,花费很多时间去弥补每一个民众。” 看着一脸认真的艾克斯,乔治愣愣的听完以后,低下头来。他缓缓的吸了口气,然后仿佛拿这个以前就固执得可怕的朋友没办法,最终叹了口气。 “你……还是和之前一样的天真呢。” “在下倒是觉得自己长进了一些。” 知道乔治已经失去了寻死的念头,顿时送了口气,艾克斯面带微笑抬起对方的肩膀,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请让在下扶你出去吧,必须尽快的离开这里。” “?” 光明神骑士少见的发出急迫与不安的语气,在审判长的目光下,他犹豫着要说怎么样的话才正确表达想法。 “因为在下觉得,大教堂……可能会消失。” 第二十六话:神明的至宝,静谧的教会深处,教皇与神女的密谈05 一支支纤细的黄褐色长柱,支撑了雕着华丽精美图案的拱顶回廊,设置在四个主要的宫殿各个出入口处,然后随着越接近大教堂中央,反映着银白色光芒的地面渐渐不再是单调的颜色,而是出现了菱形的红褐蓝青不同颜色的珍贵石料图形。 继续往寂静无人的深处延伸,放眼望去,耀就看见不下百支长柱支撑起这个占据了整个山峰、占地面积旷阔的光明神大教堂。而如此宏伟建筑物,让人浮现了一种一生也无法眺望其全貌的想法。 回廊的柱间可以看到廊外的喷泉与稀有的植物,是幽静的大教堂中唯二带有自然气息的庭园景观。而完全按照黄金比例建起的宫殿,在工匠精湛的手艺下,更散发着让普通人犹豫要不要走进去的磅礴气势。 抛光得雪亮光滑的地面一直往前延伸,耀一路无言的穿越精雕细琢雕的拱门,来到大教堂的最深处——教皇居住的圣所宫殿。 “——” 此时,左右分别雕刻着骑士和祭司图案,沉重的金属大门在没有人的情况下,不发出一丝声音自动向她敞开。 链接道路的是阶梯中央,铺着心脏般血红地毯,拾阶而上,便会看到昏暗中一座祭坛上由螺旋形的铜柱支撑着的圆顶华盖,这样一个极为奢华的区域。 也是教皇的日常居所。 即使整个大教堂被年轻的审判长肃清而陷入黑暗,但也只有这里,让人感觉到了里面藏着连黑暗都能够吞噬的存在。 “哈——” 而在靠近圣所的时候,耀感觉到自己胸前的项链越来越热,这个现象仿佛宣告自己正在靠近真相。她悄悄的抬起右手,按着自己的胸口,呼出口气。这时候,人类的灵魂在催促自己离开,但魔神的内心却呼唤她继续前进找到那个理应追循却一直以来被忽视的答案。 感受到渗入骨髓的战栗感,耀没有选择退却,而是情不自禁的加快脚步的走进门内。然后,她看到了挑高五十多米的下的圣座上的人影。对方手上的漆黑书籍传出的气息,普通人哪怕瞥视一眼,脆弱的精神就会受到不可逆转的损伤。 穿着厚重白色长袍,肩膀与颈项周围披着一个长及腰部的金色披肩。那个据说活了六百年以上,高高在上的人影开口说道: “您终于来了。” 保持着平静的面孔,暂时不去理会发烫的诡异项链,耀的视角余光从圣所旁死状凄惨的数十名审判所人员身上移开,望向对方双眼微微眯起。 “……光明神教国的教皇冕下。” 双手放在衣袍的口袋里,耀来到华丽座椅的前面,离对方大约十公尺外。 “我有事情想问你。” “啊啊。被您称为教皇,真是让我惶恐。然而,我还是要对您的到来表达至高无上的欢迎。” 而对方发出难掩喜悦的响亮笑声。 “全能的魔族神也知道,您我在追求着什么,” 穿着教皇服装与头冠的男人缓缓的站起身。但是,即使身上的服装华丽而圣洁,也无法掩盖其身上的魔性气息。 “亲爱的……同族。” *** “请坐,祭司大人。” 无比黑暗的王座椅子从地面上浮现升起,奢华程度比起魔族教皇的座椅不遑多让。 “……” 但耀也只是看了可疑的王椅一眼,没有选择坐上去。 她望向眼前的魔族教皇,不发一语。虽然对方没有采取任何的敌对行动,但从城市地下那能够吸收生命,让所有生物化为灰烬的魔法阵,对方无疑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而活了六百年的魔族,对方知道的东西更是会比她想象中来的更多——要是这个魔族教皇不是单纯的装神弄鬼的话,既然对方把自己当成了“祭司大人”,那么自己也演下去就可以了。耀不让一点情感露在脸上,保持沉默。 “您不肯入座……是在怪罪于我吗?” 魔族教皇笑了笑。 “啊啊,也是,稳健派的您想必不愿意看到外面的纷争破坏我神的计划吧。让您看到我经营的城市的丑态,真是抱歉。但人类的愚蠢,傲慢,自私,懒散,贪婪,强欲也是一个打发无聊的佐料不是吗,祭司大人。” 黑炭般肌肤的脸孔上露出愉悦的笑容。 “反正我神就快降临了。地面上的一切将化为虚无,我倒是认为这些人类是是死是活也无所谓了。” “——” 听闻这个消息,耀的心微微一紧,不由得吸了口气。这个大陆上,任由谁从魔族的口中听到他们的神即将降临的消息,都不会平静吧。耀却只能努力的不动声色,慢慢的消化魔族教皇带给自己的资讯——只是这时,她不清楚对方是在试探自己,还是真的单纯把她认错成魔族的祭司。 但是,在对方开始露出疑惑的神情下,她不能再佯装平静下去,战斗随时会爆发,没必要将自己处于如此劣势的情况。 于是,耀暗暗将魔力循环全身,随时准备战斗,开口: “……你为什么成立这个教国。” “啊,回禀祭司大人,这个国家纯粹是我在等待我神降临的这段时间,无聊随手而为的产物。” 魔力的循环肯定被对方看见了。 然而,对方对耀的举动视若无睹,魔族教皇低头微微致意。 “我不想如祭司大人那般悄无声息的沉眠,也知道您为了护送我等来到地面,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与重伤。受到您恩惠的我们理应潜伏到世界的偏僻角落,做出准备,直到‘那一日’的到来,打破亚莲安女神设立的世界壁障,恭迎我神才对……” (沉眠,地面……亚莲安女神。) 耀面无表情,但在内心不自觉的再次皱紧了眉头。 而仿佛察觉到了所谓的祭司大人身上传来的不快情感,哪怕十分轻微,魔族教皇还是显得十分的惶恐,连连解释: “请您息怒。在怀着散布我神伟绩的心情下,我成立了这个国家。而这六百年来,我亲眼见证信仰我神的微弱光辉,然后看着他们沉浸在无用的虚荣中,一次又一次拨乱反正,然后在四百年前就撒手不管了。反正,他们终究不是我等神的子民,他们无一能像你我正确的理解我神的伟大。” “……” 对方把自己错当成了口中的祭司,耀也没有急着开口的想法。目前她想尽可能的收集消息而不暴露自己的状况。 “所以说,‘罪人之后终身不许离开山脉’的法律也是你定制的?” 耀停顿了半会儿,继续说: “至于目的……就是为了不让外面的人察觉到这里的端倪。” “感叹您的智慧。” 闭上了幽冷的疯狂双眸,魔族教皇微微躬身表达自身的遵崇之意。 “为了散步我神的伟大,许许多多的人类只有经过几十年时间的苦修,才能聆听到真正的福音。然而,绝大多数的人类只看见了死亡的真谛,却看不见我神的光辉。而且,天资越是强大,他们就能看见我神的更多面。” “……” 已经有所预感的耀微微点头,只不过是要趁对方有问必答的当下确认一下。 沉吟了一下,她谨慎的选择下一个感觉不会暴露自己不是魔族祭司的问题。 “艾克斯.太阳,你知道这个光明神骑士吗?” “啊啊,那个我一直在等的希望之子吗?我早早传召了。但下面那些可爱的人类——包括那个的审判长乔治,在阻止他与我见面。他们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搞着阳奉阴违的可爱小手段呢,呵呵。” 魔族教皇笑着摇头。 “但您与我又何必要在意那些人类呢?哪怕我弹指间就能杀光那些对我神缺乏信仰的人,但即使不这么做,那些人过了几十年后也会老死。然后新一批的管理者就会出现,。教国再次辉煌崛起,辉煌落幕,人们孜孜不倦,循环往复。这是真理。况且,此处不过是我的藏身之所而已,直到您的到来,才略为解开了这份苦闷。” “……” 完全是以上帝的视角来管理一个国家,不管辉煌或者衰落,对眼前这个教皇来说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事情。耀没有去指责的意思,因为她不知道一个管理了六百年国家的存在,他的心情是怎么样的。 但是,她有一个不能放任这个人重要的理由。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 耀轻轻的吸了口气,也握紧了双拳。 “巫妖——赫瓦西奥,是你的手笔?” 此刻的耀发现了一件事情。 对方附近的死亡之书所释放出来气息,和赫瓦西奥根本毫无差别。而且和自己以前探查莱文帝子记忆时,那个神秘人恐怕就是眼前的魔族教皇。就是这个人把命匣交给了前者,也是造成托雷斯皇都——米格兰斯悲剧的罪魁祸首。 换句话说,托雷斯皇国,米格兰斯皇都所发生的悲剧,还有蓝发皇女经历的痛苦,一切的帐都要归咎到眼前这个魔族的身上。 “啊啊。您所言极是。” 仿佛得到了褒奖,魔族教皇发出悚然的笑声。 这位教皇缓缓的站起来,双臂豁然张开,十分的大方——不,应该是说怀着一种名为“骄傲”的心情承认。 “没错,一切都是为了破坏亚莲安女神为这个世界定下的规则,让我神降临的一个重要的步骤。赫瓦西奥作为贤者候补时期,作为道具真的十分的顺手,要是没有大意的被封印,就不需要我把它从魔法大学的封印楼里带出来了。” 他张大那充满疯狂的双瞳,露出嘴角裂开的笑容。 “而且,您也认为那个帝子是不错的材料吧。内心燃烧着复仇之火,明明是成为亡国幽灵——甚至下个巫妖的优秀灵魂。可惜被您阻止了,是我有哪里做得不对吗?还是阻碍到您的计划了?” 这下毫无犹豫了。 耀立刻出手。 原本的她想要排除先入为主的印象,暂时排除对方埋下献祭民众性命的法阵的行为,想要谈谈了解这位魔族是怎么样的存在。而如今,她确认眼前的存在既是邪恶。那么,不管是为了这个大陆生活的居民,她认识的同伴朋友,还是米洛丽斯也好,她都要将这个魔族消灭。 (【力量的纹身】、【守护的臂章】、【铜墙铁壁的防御】、【疾速】、【不巧之守护】、【神骸的精髓】——) 对方的实力未明。因此,在出发之前,她已经为自己附加上了接近三位数的强化魔法,此刻的黑发少女轻轻的一拳便能摧毁一座建筑物,身体的防御也强化到了能接下十多个大魔法的地方。 耀她全力以赴,使出相较于讨伐火之古龙更甚之的力量,全力的释放出来。 下一瞬间,黑发少女猛踹地面。 她脚下的地面冒出裂缝,经过魔力的冲刷后随即变成粉末。 而本人倏地出现在魔族教皇的面前,在对方露出疑惑的表情下,闯入圣台上的耀冷漠的踢出骤然发力的左脚。 魔族教皇的腹部结实的挨了一记侧踢,猛然咳出一口黑血。而他倒退的身躯击碎了大殿的柱子。 接着,墙壁轰然坍塌的圣所宫殿中,两道人影从中掠出。不过,其中一方是不受控制的往后飞去。 “祭司大人,我不明白,您为何要攻击我?” 身子浮空,降落地面的魔族教皇歪头,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语气表达自身的困惑。 而在他犹豫要不要反击的时候,下一秒,耀再次闪身而至,魔族教皇的脸部便迎来了蕴含恐怖力量的拳头。对方的瞳孔剧烈收缩,流露出惊恐的神色。因为耀身上传来的杀意如同实质。 (不,祭司大人真的是想要杀了我——) 而魔族教皇不敢再大意,全神贯注的使用法术。 在耀即将击中对方时,两人之间忽然出现一道金色壁障,耀的拳头碰到了坚硬的半透明壁障后,后者只是抵挡了片刻便发出碎裂声响。威力骤减的拳头轰击到了争取到时间,举起双臂防御的魔族教皇上。 对方再次倒飞而出,一路撞碎了华美的墙柱与精致雕像,宏伟教堂传出阵阵的轰塌声,两人很快抵达大教堂中似乎是骑士们训练的空旷场地的一个地方。 而周围的空间魔力淆乱,阻止了对方使用空间魔法逃跑的可能性。 不等倒在石堆中的教皇挣扎起身。 此时,大量的乌云遮掩了夜晚的天空,厚厚的笼罩在大教堂上方。低垂的黑云仿佛快要碰触地面,晦暗与阴沉的气氛,让人们不由得觉得有人企图阻挡来自天空中先人甚至神明的目光。 看不见一丁点星光的夜空下,浮在空中的耀施展魔法。 “‘云之彼端,永世不得翻身的罪人葬身云海’——【风神的苍羽】” 是葬送敌人的“完全咏唱”。 完美的魔法。 耀的背后,胛骨附近的地方展开一双气势磅礴的巨大翅膀。呈现半透明的白银色,单单一边就超过二十米长的翅膀。一双翅膀外层的硬质羽毛脱离后加速旋转,然后在眨眼间化为流星激射出去。对她来说,上一次如此的认真应对地方,还是对付巫妖亡带来的联合军的时候,只不过这一次的敌人完全没有留手的必要。 仿佛无穷无尽的锐利羽毛,一片昏天暗地地飞向魔族教皇。途中的石块和阻碍物都被无声无息的贯穿。 魔族教皇急忙站起身来,双手合十咏唱咒语。 “‘纵然云雾遮掩苍穹,天父烈焰必将之驱散’——【光明赞叹】” 之后,夜空下降临的金光,可怕的魔法羽毛,在碰到魔族教皇身前的金色壁障后直接软化成液体,在地面融成一堆银色液体。 (从效果来看,对方的魔法似乎是在一定范围内,大幅度强化能量的传递,同时降低碰触光源类魔法的物体抵抗力量——) 见状,神情凝重的黑发少女也发动下一个魔法。 “【火神的烈座】” 短咏下,魔法迅速呈现于世间。扭曲的耀眼火焰升腾,让人战栗窒息的气温急速攀升,原本大教堂中冰冷的气息消失,热度徒然达到了生物无法生存的地步。在金光的增幅下,火焰魔法已经强化到了暴露在空气中的金属都会融化的热度,石块都开始转变成岩浆。不远处的魔族教皇顿时自燃,化为耀眼的火人。 “呜——!!!” 魔族顿时发出惨叫。 第二十七话:神明的至宝,静谧的教会深处,教皇与神女的密谈06 也只有耀能在如此沸腾的气焰活动,这要多亏了自己有火之古龙的逆鳞保护,才不至于烧掉自己身上的衣物。 火焰组成的无数蔓藤从地面伸出,想要将魔族教皇捆绑在了岩浆组成的王座上。但在最后关头,魔族教皇的双脚离开地面,身子浮空敏捷的进行一系列闪躲。 即使如此,他还是猝不及防下被一条火蔓藤给抽飞。 带着肉类香气的烧焦气味弥漫开来。 “哼!” 没有想到耀会利用自己魔法的特性来攻击自己,浮在高空中的魔族教皇发出闷哼,挥手散去范围性法术。见对方的火焰熄灭,魔法再也不再得到振幅,耀也停止发动【火神的烈座】。 微微的喘一口气,目光从胸口的骇然伤口移开,浑身破烂烧焦的魔族教皇看向同样漂浮在空中的黑发少女,缓缓开口: “虽然不知何事惹恼了您。” “……” “但为了了保命,我也要认真了,祭司大人。” 耀也不再打算一开始的突袭的物理攻击。 肉搏战就到此为止了,因为这没有意义。 一开始是打个猝不及防,现在就没必要了。毕竟自己的实力绝大部分都在的魔法上面。耀很清楚这一点, “‘神赐之剑,其名为欢乐之光,欢乐跃舞,贯穿撕裂悲伤’——【天命光剑】” 随着魔族教皇的短咏咒语,散发着黄金光辉的大量光剑从天空中的魔法阵出现。精致的宝剑浑身犹如由黄金制成。在教皇的咏唱中,剑尖指向了耀后倾洒而下,数量庞大的剑群没有为耀留下太多躲避空间。 “【千锋冰枪】” 脸上丝毫没有担心的神色,耀选择了同样类型的魔法回敬。 冷冽的寒冰魔法驱散了热风,转眼间带来万年冰寒的气息。 唯一不同的是,她往魔法术式其中灌入了无可比拟的魔力。而那个结果,是空中凝结的每一支冰枪变得酒桶般粗细,然后尖端更是散发着惊人寒气的锋锐,天空中无数的冰枪,形成镜面,隐隐倒影下方的教堂群景象。 ——如果这时候有第三人在这里,便会发现此地的魔力浓度已经濒临了临界点,甚至快要实质化,凝结成液、固体状。如果继续保持这样的魔力浓度的话,再过不久,地上就会结出晶体,形成珍贵的魔晶石。 两人周遭的空间不断回荡着轰隆隆、犹如末世降临的骇然声响。 依然身在这座城市中的教国民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迟迟无法平静下来。 而来自光芒之城的人们也如此,但他们心有所感,神色肃穆的望向了大教堂的方向,等待战斗的结果。 (原来如此,要是是有【光明赞叹】的增幅,光剑的威力便会十分可怕。) 耀意识到这一点。 而在魔族教皇无法使用振幅法术的当下,光剑注定比起冰枪的威力弱了半筹,更不用说,冰枪有自己接近无穷的魔力加持。 蓝色的冰枪急剧的抽走她大量的魔力,越发凝实起来。 一柄柄长枪,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坚固度和锋利度都不在任何神兵利器之下。 伴随着破空声,少数的光剑差之毫厘的穿过想要与之同归于尽的冰枪,飞驰径直刺向了耀。 伴随着一道道清脆的声响,漂浮在耀身周的几柄冰枪骤然破裂,化为无数晶莹的银色雪花。 而雪花快速的旋转,在金剑抵达之前,形成了六角形的盾牌,将之抵挡了下来。 “!!” 与不闪不躲的耀不同,魔族教皇只能在百米高空的范围内,飞行闪避时不时飞来的巨大冰枪,疾速的身影甚至拖曳出残影。 在两者的魔法对轰下,不只是华丽的花岗岩墙壁,就连地面都崩裂,出现了裂缝。精致的花园变得面目全非,随着碎石的掉落,越来越大块的石头崩落,带动整个大教堂开始倾斜。半个大教堂往下陷落,教堂群等建筑物出现了裂痕。 因为两人的战斗,原本华丽非凡,被民众视为信仰的光明神教堂,整体正在缓缓倒塌,灰尘弥漫。 不过,应该没有人会相信,漆黑的魔族竟然能够使用如此光明的神术吧。 相比之下,魔力有红黑白三色混杂,深邃得让人恐惧的耀这边反而像是邪恶的一方。 “……” 在惊天动地的动静中,相比艰难闪避冰枪的对方。 再也没有光剑成功飞过来自己这边的耀,她瞥了外头一眼,确认外面的情况。 在她的感知中,塞萨佩斯城的民众已经跟着光明神骑士和营地守卫们到指定的地点避难。 那里的空间已经扭曲,她设置了层层的魔法阵,保护普通群众。 如今还在外面的是一群烧杀掠夺的暴徒和劫匪,不在任何人的守护范围内的他们,如今因为魔力的波动碰撞,那些人都吐血倒地,内脏破裂嘴里哀嚎。 耀的视线回到战斗上来。 口中飞速念着咒语的魔族教皇,脑袋上冒出了阵阵的白气。却不慎没有躲过一柄疾速飞来的冰枪。 魔族教皇犯下了致命性的失误,瞳孔盯着那放大的蓝色光点后,立即被悍然的冰枪刺穿头部。而霎那间停止移动的对方,随即被汹涌而来的其他冰枪刺透,轰击的力量让他的身躯爆裂开来。 天空顿时洒下了漫天的肉块与鲜血。 “——” 但是,在耀的感知中,对方可没有死去。 她看向了左边的废墟中,一道黑色阴影洪流掠过残破的地面。 接着,上面浮现一个颇为狼狈的身影。那个身影吸收残余的血肉碎片,恢复了些许的伤势。然后在黑发少女的俯视下重重的喘气。而此刻的大教堂已经千疮百孔,连一块完好的区域都无法幸免遇难。 在平复了呼吸节奏后,对方抬起头来,冰冷而疯狂的眸光望向耀,完成最后的咏唱。 “‘至高权威是悔过者的福音,无上教义将悬于所有不敬之人的头上’——【圣典魄击】” 犹如城门大小、两本巨大的金书豁然浮现。 上面散发让人胆颤心惊的压迫力,与人们情不自禁想要跪下祈祷的光辉。 “【反转引力】” 想要将耀夹在中间而压成肉泥。但轻易的被黑发少女以改良的魔法,操纵引力与方向。两本金书在合并之前,倏然往上移动,错开目标后,发出让人震耳欲聋的碰撞声。 巨大的金色书籍封面瞬间出现裂痕。 然后法术变成的书籍,渐渐的化为金色的粒子,洒落在耀的头上。 而脸色平静的少女从头到尾俯视着魔族教皇,不发一语。 确定自己无法与对方匹敌的事实,魔族教皇摇了摇头。 “真是让我惊讶,您真的越来越强大了,竟然能轻描淡写的对我造成这样的伤势。不过,‘那一日’快近了,想必我神因此赋予了您不少力量。” 神神叨叨的魔族教皇的呢喃,让耀皱起眉头,重新抬起来手掌。 “留下吧。我有很多东西想问你。” “请别再为难我了,祭司大人。” 魔族教皇再次摇头。 “对我怀抱着杀意,这个状态下的您很不对劲。恕我无法留在您的身边。” 在黑发少女再次施展魔法的时候——而这一次,很可能便是自己的死亡,此刻黑炭般肌肤呈现龟裂状,显然受伤不轻的魔族教皇举起了双手,做出投降的手势。而下一秒,地底发出震动。 “所以,请不要追击了,祭司大人。整个塞萨佩斯的地底千米深处,已经被我布置了魔法阵,只要我死,就会发动献祭整个城市人类性命的魔法阵。那么,我等的计划便会暴露在这个大陆住民的视线下了,这会对我神的降临不利。祭司大人您也不想要看到这件事情发生吧。” “……” “为了不被那些地面上的人类发现,这六百年我可吃了很多苦。” 魔族教皇说完的下个瞬间,整个塞萨佩斯城就被红光笼罩,地面上亮起猩红的线条,冲破天空。耀看着静谧的夜空变成诡异红色的景象,微微眯起双眼。 不。 不但只是整个城市。 而是将近三分之一的山脉都发出了红光。 (【远视】) 在空中飞行的耀远超常人的视力再加上魔法的辅助瞥视整个山脉,发现大大小小的魔法阵加起来不下一万之数。耗费了六百年的时间,竟然将魔法阵都放在了整个地脉下。让人不由得好奇对方图谋什么。但现在不是追究这件事的时间了。 这些魔法阵会献祭民众的性命来召唤对方口中所谓的光明神,无论如何必须要阻止。耀重新看向魔族教皇。 “竟然干和巫妖一样的事情。简直是一丘之貉。” “如此威迫祭司大人,我深感愧疚。” 犹如被叱责孩子,魔族教皇低下了头。 “如果在意这些人类的话,您就会放弃追杀我了吧。毕竟除了这件事,我想不到其他让您生气的理由。我不愿与您为敌,也不愿意被您杀死。而在大决战(armageddon)之前,我们不会再见面,我也会遵循您以前的吩咐,和其他人一样,彻底的隐藏起来。” 而魔族教皇在发动魔法阵后,放下了手臂,抬头注视天空中的耀。 “所以,我成立的教国就交给您了,祭司大人。希望我的诚意能熄灭您的怒火。” “……” 在耀的感知中,地底下有许许多多由魔导木制成的法阵,沿着山脉深处设置,几乎要挖空半个塞萨佩斯山脉般,如同心脏的血管密密麻麻展开来,一旦真正发动,整个国家的人们生命会被抽离,引爆的未知魔法更是会惊天动地。 然而,与魔族教皇预想中露出惊慌愤怒的样子。 黑发少女只是安静的看着自己。 她的脸上完全看不见一点惊讶的神色,仿佛自己这么做完全没有意义,引起了魔族教皇的内心不安。 接着,他感觉到什么,发出短促的惊疑声。 “唔?” **** “我告诉你哦,这身十分帅气的装备,是由凶猛强大的魔物部位经过能人巧匠制造的。而我们用这些武装自身,借助它们的力量,装备在千磨百炼的身躯上,在面对危险的时候即使舍弃生命也要保护重视的事物,这就是猎魔人。” “我明白了,光明神骑士哥哥。请享用‘库纳’。” “小妹妹,我真的是猎魔人,不是骑士大人啊。” 木屋中的青年一边接下热饮,一边叹了口气。坐在附近的其他的同伴在掩嘴偷笑,但他没有去管那些人。 在来到这个村子,消灭了刚好趁着教国混乱的土匪后,他们被热情的村民接待,并且受邀到其中一家暂时住下。原本不想要麻烦村民们,打算在野外露宿的他们看到孤零零的小女孩之后,便决定暂住在女孩的家。他们打算在指定的任务出现前,帮忙照顾这个女孩,闲暇之际指导一下能够让对方维持生计的生活技能。 有可能的话,在得到当事人和村民们的允许下,他们想要带这个女孩到“希望之城”和他们一起生活,总好过对方一个人的无依无靠。 而这期间,不管他解释了多少次,小女孩和村民们都一致认为自己是光明神骑士。但这也难怪,毕竟塞萨佩斯山脉——或者说光明神教国,负责讨伐魔物的就是一代代英勇的光明神骑士,这样的事迹与憧憬几乎融入了民众的血脉中,无法被时间冲淡。 即使是自己,如果没有遭遇那场流离失所的大变故的话,也不会相信武艺高超的人自称是什么“猎魔人”而是会认定对方是乔装打扮,执行秘密任务的光明神骑士吧。 (是啊,我也变成了以前完全想象不到的强大了呢。) 青年悄然感叹,握紧手掌。 正是因为在女孩的身上看到了以前的自己的身影。父母早逝,然后自己和年幼的妹妹付不起税金,为了不让妹妹被抓走卖到充满罪恶的地方,自己带着她逃离了村子。 想必自己的伙伴也是,会来到希望之城的人们,都有着心酸而不可碰触的过去。哪怕这个伤痕因为温暖而缓缓痊愈,愿意向他人敞开了心房,但还是不由自主的想要帮助和自己有过相同遭遇的人们。 现在的他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变得更加强大,然后与成立这个营地的神秘人物见面,和神秘的骑士和祭司一起,当面感谢他(她)们救下了自己和妹妹的恩情,让自己加入猎魔人团队,和这些彼此托付性命的可靠伙伴相遇。 “鲁迪,你到底是不是萝莉控啊。” “……哈。” 突然,身边的女同伴打断了他的回忆。名为鲁迪的青年一愣,随即脸孔涨得通红。 “你在说什么鬼话!” “难道不是吗?” 有着纤细身材,穿着紧身黑色皮革装备,颈项部分围着一圈绒毛,背着一口巨狼骨弓的女猎魔人摇晃着欣长的双腿。 “我原本以为你是妹控晚期,但现在看来好像是更加严重,简直就是会对社会造成不稳定因素的症状啊。” “就是,就是。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小温蒂,过来一点,不要靠近那位奇怪的大哥哥哦。” 分别背着厚重铠甲大盾和轻装短剑,其他两位同伴跟着起哄,就连旁边的小女孩看自己的目光都有些躲躲闪闪了。这让无缘无故遭受冤枉之灾的鲁迪郁闷得想要吐血,破口大骂: “你们这些家伙,够了没——” 鲁迪忿忿的站起身来,手探出想要取出自己的秘银长剑。 “你们侮辱我鲁迪可以,但不可以取笑我对我妹的关爱!我要向你们提出决斗!” “呜哇。” “看吧,小温蒂。我们说得没错对吧。” “这病啊……简直无可救药了。” 忽然,刺眼的红色光芒洒进了窗户中。 这让原本互相开着玩笑的木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红光……” 青年和青少女的猎魔人们眼睛睁大,接着一个个弹跳起来,或者跳跃窗户或者冲出门外,瞬间就来到园子外头。这个村子的所有猎魔人都神色凝重的看着天空中的血红光柱。 “我们该出发了。” “目标出现了。” “走。” 猎魔人们看到红色光柱后,二话不说的简单收拾一下东西,检查装备后便要出发。 同样要前往红色光柱的鲁迪这时注意到了后面的目光,转头看着神情不安、靠着门栏的小女孩,愣了一下,他微笑着走向对方。 “别担心,哥哥和姐姐们去工作,很快就回来了。” 与手背的部分是坚硬金属的腕部装备不同,手掌部分是温暖布料,他拍拍了这位从土匪手中救下的女孩的小头后。在给予承诺之后,已经没有不安的目光下,鲁迪转身过,飞快的追上同伴们背影。 他们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强悍的魔物。 远远的察觉魔物群就绕开了,至于无法绕开的魔物或者这么做会浪费太多时间,就一个照面解决掉它们。 猎魔人们穿越雪原森林,以常人不可及的速度。 期间,其他人亦发现了其他的红色光柱。 因此,小队只能分开行动,鲁迪他本人往深处继续前进,来到了一个魔法阵的节点。 红色的光芒突破天际,猎魔人的鞋子在白雪中留下浅浅的痕迹,谨慎的靠近。 “罗伯部长说的危机原来是这个啊。” 鲁迪嘀咕。而他口中的部长正是独臂的光明神骑士,负责培养营地的猎魔人和守卫。回忆进入刚成立的猎魔人团中,经历让人永生难忘的魔鬼训练,他都不禁发抖起来。在希望之城的神秘首领与骑士前往塞萨佩斯城之后,对方便招来他们,分配的机密任务,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眼前这个东西。 “真是让人毛骨悚然。难怪部长让我们小心。” 红色光柱穿透雪地,散发着邪恶而危险的气息,青年猎魔人郑重的应对。 他的队伍中没有魔法师,或者说,希望之城里是有魔法使用者的。但却是连初阶魔法也用不出来的魔法学徒。如果没有懂得魔法的人在这里,猎魔人只能挖地,一直达到埋藏着魔法阵的地方——先不用说期间会不会有陷阱或自动迎击法术之类的危险,单单是挖掘土地的工程就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了。 然而,理应是手足无措的时候,他的脸上却不见慌乱的表情。 “不过嘛……幸好首领他们早有准备。” 鲁迪小心翼翼的腰间的包裹里,取出一卷魔法卷轴。 光看卷轴的外部就知道用了非常昂贵的魔法材料,封印魔法的人据说就是成立希望之城的人物。怀着这份崇敬之情,他拉开系着魔法卷轴的金绳。然后让书写着魔法的那一面贴往地面。 *** “别自说自话了。” 黑发少女忽然打破了沉默,睁开原先闭上的双眼。 “我也不是什么都没做的啊。” “什、么?” 听到耀如此说道,魔族教皇无法理解她话语中的内容般,僵硬伫立在原地的。而这期间,原本数万的红色光柱以飞快的速度减少。不到五分钟,转眼间只剩下百来数的鲜红魔法阵映照夜空。 “那么,剩下地点太偏远,人不能抵达,还有魔法卷轴不足的地方,就由我自己出手了。” 夜晚的风越来越大了。 而在风的怒号中,耀喃喃自语却莫名的清晰。 高高举起了纤细的右臂,然后将原本张开的手掌紧握。 刹那间,地底埋藏了的残余魔法阵,那只剩下不到一百个魔法阵的红色光芒映照夜空破碎开来。 阴沉的夜空中顿时洒下了红色的碎片。 漫天红色的碎片犹如流星的粉尘闪闪发光,又很快的因为回归大气之中。 外面整个山脉的民众,感到那大难临头的危机感顿时消失了。民众在松了口气的时候,同时对刚才的异常景观感到莫名其妙。 “呼……” 这五分钟内,向猎魔人们和临时作为特殊行动部队的营地守卫下达指示,并且以自己的魔力处理完遗漏的魔法阵之后,耀吐出口浊气,望向底下的魔族教皇。在这稍纵即逝的一瞬间,对方已经失去了逃跑的机会。 “你说过人类的愚蠢,傲慢,自私,懒散,贪婪和强欲是吧?” “——” “但他们会为了守护自己重视之物而自动的站起来奋斗。即使没有明路,他们也会开拓一条道路出来。” 这是单靠她自己,绝对完成不了的事情。 她十分生气乔治的原因主要在于,对方不在意民众的性命,而且这位审判长做出了让教国陷入混乱的行为之后,完全没有想过要如何收拾局势,只想着自己死后就能一了百了。这反而直接的导致做出了一系列了准备的自己这边差点乱套了——不管是物资,加班书写魔法卷轴,安全屋的设置,还是猎魔人和守卫等人手以领导民众在她和魔族教皇战斗前避难的调派。 但是,这些困难都在爱丽和其他部长的帮助下,协调过来了。 她的魔法力量再强大,但想要守护诸多的事物倚靠的可不是武力上的力量而已。 有了其他人的帮忙,她才能完美的破坏眼前这个存在的阴谋。 这是全部人集中力量后,才能做到的事情。 “祭司大人您为何……和那些人类联合起来了?” 目睹这个哑口无言的景象,魔族教皇重新望向了飞行在夜空中的耀,语气变得更加的困惑不解。 “无法理解,他们可是我们的敌人。我神的降临会因为他们而受到阻挠——” “那么,我们继续吧。” 没有去回答对方的问题,耀打断了魔族教皇的发言。 她浑身散发出傲然的气息,恐怖的魔力再次升腾而起。每一次的魔力聚拢然后扩散,都会让黑发少女的气势变得更加的强大。 “战斗还没结束呢。” 最终话:神女,骑士与教皇 今天是光明神教一年一度的庆典,神秘的女性教皇在八只白马的车厢顶部开口,向民众们挥手致意。 晴朗的天空洒下了五颜六色的彩纸,所有居民都衷心欢庆这个得来不易的和平。 笼罩了面部,但纤细的身躯肢体与那头灰色长发,无疑是神秘的新教皇本人。 左手握着教皇的神权杖与头上戴着皇冠。 关于这位的消息不多,但人们只知道她的名字是——耀(shine)。 作为传说中的神女,是光明神骑士艾克斯花费四年的时间,行走整个圣斯西耶诺大陆,找到了对方,秘密的带回了教国。她只身一人挫败了入侵教国的邪恶势力阴谋,带领希望之城的人们,大教堂的主教和审判所人们,三方与来历不明的势力奋战。这一场发生在大教堂的战斗牺牲了几乎全部主教和审判所的勇士,残酷程度不亚于三十年前的大雪灾后,只有少数没有在大教堂的几名主教幸存下来。 之前的戒严正是为了对付那些邪恶的势力,神职人员最后付出性命,保护了光明神教国,带回安宁,城市才得亦迅速的重建,恢复活力。 虽然部分民众对这个迅速传开来的说法,感到了些许的违和感,但也被欢快的气氛感染,没有人会在这时候不合时宜的质疑。 起码短时间如此。 而人们永远也不会知道。 封尘的真实历史一段里,有在耀把魔族教皇打得奄奄一息,确定对方没有反抗能力之后,她拿出项链,问对方这是什么。 “你——你到底是谁!怎么可能侵占了祭司大人的身躯,还怀有‘圣物’!!!” 意识到她并不是什么祭司之后,魔族教皇疯狂的挣扎,然后在耀审问出更多资讯之前,对方自爆了。来不及阻止的她为没有来得及知道更多事情感到可惜,却一点也不同情这个邪恶的魔族尸骨无存的下场。 再后来,就是发生在今天的事情—— 巡回典礼之后,教皇走下白马车,在神职人员恭敬的是线下,她走进以魔法的力量重建起来的壮丽教堂。一路前进到最深处的圣所外头,教皇身旁的随从才无声退下,由对方一人走进敞开的大门中。 在雕刻着太阳、植物、与神秘符号的华盖下,灰发少女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里头,然后垂着头向坐在圣座上,朝自己笑眯眯的黑发少女打声招呼。 “呼,老师,我回来了。” “啊,辛苦你了,爱丽。” 重新建好的光明大殿,被刷得粉白的穹顶,平台上的华丽座位,某人疲惫的叹了口气,拿下面罩。 此人正是爱丽.亚莉克希亚。 几年前的灰发少女,还是一名平平无奇的、和外公一起经营旅馆的女孩,但转眼间就成为光明神教国高高在上的教皇。至今,爱丽每一次回想起这件事都会恍惚不已,只是忙碌的生活让她没有那个时间去唏嘘。 穿着教皇盛装的灰发少女走到圣座的跟前,站在以为犹如完美雕像,不管是外表还是仪态都看不见一丝瑕疵的光明神骑士身旁,她抬头看向圣座上的人影。 一位是旅馆少女,一位是光明神骑士。 “那么,大家都到齐了的话,我有话想要跟你们说。” 两人对她想说的话心有所感似的,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 他们静静望向身穿冒险者服饰的黑发短肩少女。 而在两人的视线下,她使用了拟形魔法——转换会了般若的姿态。 转眼间,对方变成了绑着细长马尾的绿发少女。 她朝下方微微瞪大眼睛的少女微笑,开口: “哎呀,爱丽你看起来不怎么惊讶呢。” “才没有这一回事,老师。” 即使已经知道了自己老师的身份,但当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爱丽的双眸还是不禁的湿润,心情激动不已。 “因为不管你是谁,你都是我的老师呀。没有必要感到陌生或者其他的心情。” 翡翠色的眸子与完美无瑕的容颜,润玉般的肌肤,在玻璃穹顶的映射进来的光晕下,他们视线中的绿发少女整个人更加的动人心魄,仿佛宣告现在才是真正的姿态。 就算是大名鼎鼎的屠龙者,爱丽也不打算改变传授自己知识、改变了自己一生的人的称呼。而此时,旅馆女孩已经变得无比的坚强。 对此感到微微一愣,耀的脸上再次浮现温暖的笑容。 “咳咳,我明白了,那么爱丽……我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 “是,老师。”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教皇‘耀’,也是‘爱丽’。为了避免麻烦找上门来,我也不会再出现在教国了。” 听到这个早已经有心理准备的话,但现在听到老师要离开这个国家,爱丽还是心里一紧,感到酸楚。她张了张嘴,有些落寞但更多的还是坚定,不愿辜负眼前的人。在交织起来的复杂情感下,她最后还是怀着坚强的心情,朝上面的人影说出自己的答复与承诺。 “是!” 般若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了光明神骑士。 “艾克斯。” “——” 光明神骑士微微躬身,哪怕对方在下一瞬间要自己消散于这个世界上,骑士也会毅然的执行。 “我想从你那里得到谢礼,那么我就可以回去了。” 似乎没有想过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艾克斯微微一愣,随即答复。 “光明神骑士身无长物,惟有以忠魂起誓,如有耀你需要帮助的地方,在下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语音很轻,誓言里却有无可比拟的分量。 而这份诺言,得到了认可。 白色光柱穿透白色的宫殿,照耀下来的时候,两人随即明白,般若很快的就会离开这个世界,他们很久都不会再相见了。 “老师!” 灰发少女最后还是忍不住往前跑去,紧紧抱住了露出惊讶表情,因为她的举动说不出来的般若。 她的双颊留下泪水。 在分别来临的时刻,压抑着想要哀求对方留在自己身边、继续教导自己的心情,以疼痛的喉咙喊出内心最后想要传达、最重要的话语。 “其实,我有话想对老师你说——” 她放开怀中这些年为自己带来温暖与亲情的老师,倒退了一步,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留在对方的脑海中,而不是让今天变成一场悲伤的道别。 爱丽缓缓的吸了口气。 “一直以来谢谢你。” 她朝自己最恭敬最敬爱最喜欢的老师鞠躬。 然后再挺直腰板,快要涌出泪水的双眼坚定的注视前方。 “谢谢你从最开始愿意陪我聊天说话,谢谢你收下我这个不成器的学生,谢谢你教会我除了魔法,还有各种各样的神奇的知识,然后就是——” 不断的感谢,少女教皇喊出了内心的话语。 “我最最最最喜欢你了!” 灰发少女充满气势的话语,让般若哑然不已。 过了好一阵子,快要淹没的白光中的般若才回过神来,开口: “你还真是……没有变啊。我还以为你终于成长了一点。” 不想以往想让对方正经点,反而接下了那接近告白的话语,般若呵呵笑道。 “但我也是,你是最让我骄傲和开心的第一个学生,爱丽。” 爱丽眼角带着泪光,眸中的光芒闪烁,却立刻回答: “我是成长了,但喜欢您的心情永远也不会变!” “啊,哈哈,原来如此。” 有预感这会是最后一次与自己老师见面,因此哪怕映入眼帘的白光刺眼无比,爱丽也睁大了眼睛,想把这个对自己而言意义非凡的身影深深烙印进脑海里,直到永远。 (我真的是收了一个好学生啊。) 看到自己学生不舍的模样,般若发出感慨。 这一次的异世界之旅没有留下遗憾,她也心满意足的沐浴在强光之中。 眼前的两个人影逐渐消失了。 而在另一个世界等待着自己的是一道蓝色身影。 笼罩在白光中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仿佛失去意义,既是一瞬也永恒般,她这一次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穿越了两个世界的隔阂。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原本模糊的倩影已经渐渐清晰起来,开口道: “我回来了,米洛丽斯。” “欢迎回家,般若阁下。” 对方补充道: “我这边的时间没有变化。般若阁下,请问你在那边是经历多久的时光呢。” “先坐下来吃饭吧。米洛丽斯。” 她踏出逐渐黯淡的白色光团,环顾这个对她来说离开了两年多的家。 这里有着让她怀念的气味与声音,放松神经线的光线与场景。 餐桌上摆放着早餐,散发着食物香气的家,然后视线停留在米洛丽斯的身上。这时候的般若忽然决定了,每次自己出发前往异世界,回来的之后都想要告诉对方自己与那个世界发生的事情。 内心感到欢喜,般若朝站在客厅中的蓝发少女迈出步伐,微笑说道: “我肚子饿了,然后我再跟你说说,我在那边——光明神教国收了一个叫爱丽的学生的故事。” 第五卷完结作者感言 大家好,我是木符。 没想到第五章就这么快就完结了,本书也正式达到了超过一百万字的幅度。 这里有一个题外话。 原本木符想要在般若等人建立的新城市篇,插入发展各类蒸汽科技,改良民生,农业技术等的故事,但是,考虑到这终归是异世界冒险的故事,所以大幅简化了招入居民,城市管理的章节。 这里还有一件事想要告诉各位,在第五卷后,《我煮菜的锅,意外煮出了异世界之门?》\/《我的锅是异世门》就会阶段性完结,暂时不更新了。 嗯,就如之前说,木符要专心冲向签约上架,重复新书更新,签约没签,没签就切,没上架就切的地狱轮回难度关卡,所以木符是无论如何必须忍痛停更本书了。 不过,能在百万字数,好好的完结第五卷,也算是给追读到如今的各位一个交代吧。而下本书,木符还要仰仗各位多多支持。 这里要慎重谢谢各位给过一个机会,让“般若”曾经在心中,在脑海中活过,战斗过,和冒险者、皇女等人一起歌颂过冒险。未来假如有机会,般若她会再次出现。 那么,下本书很快的刊登出来,届时我们再见。 —— 2021年9月28日 夜晚潜水族的木符 qq群书友:(欢迎来水群,群规也请读一下,为了社会和谐发展~~) 序章 魔英 “现在,在场所有人将为第一百三十六任魔法大学的‘校长’人选一职,进行第六次也是最终的提名与辩论。” 在这座在魔法大学中,也是数一数二旷阔的议会厅堂矩形空间,里头响起了老者的苍老且充满威严的声音。 为了长期在室内研究而变得光线敏感的人们着想,干净而整洁的室内,镶嵌在天花板的灯光特意调为微弱,制造昏暗的氛围,然后拉上了每一个窗户的帘子。而能够容纳千人的议会堂,每一个角落此刻都坐满了人。就连黑灰色的墙壁边缘,都密密麻麻站着迟来而找不到座位的人士。 “那么,各位可以开始了。” 在主持的老人坐下之后,位于专属于学生会区域的前排,穿着魔法师的法袍的少年缓缓站了起来。人们勉强可以看清那个清瘦身影的轮廓。有者书卷气息的少年即便沐浴在千人的视线中,也没有丝毫的紧张,他缓缓的开口说道: “魔法师的英杰,魔英。” “……” “相信坐在这里的各位,应该没有人不知道来自珈西亚王国的魔英。或者说,这位有更广为人知的称呼,也就是——” 鸦雀无声的议会堂中,只有这位学生会长的一个人声音,与有些懦弱的外表不同,他的声音里充满信念。 说道这里,少年短暂的停了一下,接着昂首发出了自己最大的声量。 “——屠龙者般若大人。” “……” 没有人站起来质疑少年说的话。 说到底,“魔英”这个称号是魔法大学十几年前所赋予的。 起初是担心展现了强大魔法天赋的般若大人会被各个王国迫害,这个称号可以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给予对方庇护——虽然后来证实魔法大学其实想多了,拥有强悍魔法实力的对方也有着一颗强大的内心。 不管是哪一国的王公贵族为难,那位魔英都会不假辞色的反击回去。 如今,根本就没有人敢惹恼那位。 “那位的魔法力量存在着惊人——完全不同层次的性质,这边却别说进行邀请那位加入我们,连查明身世都没办法做到,无法为后人留下一个清晰的记录,各位不觉得可笑吗?在我看来这是一个耻辱。因为这件事,近年来的大学可说完全辜负了魔法大学先贤重视人才的理想。” 在外面可以说是肆无忌惮、不尊师长的话语,在魔法大学里却是司空见惯。这里的教授们甚至鼓励学生们发展自己的个性。毕竟历史中每一个开创出新魔法的人物,都是才华横溢之辈,压抑他们的天性反而会让人们变得平庸无奇。 因此,没有一个人站起来叱责这个话中隐约带有嘲讽意味的学生。 不管是谁,都安静的听着那名学生想要表达的话语。 “而我想在此宣布,近日来,我们学生会已经查到般若大人的所在了。” “!!” 柔软华丽的法袍勾勒出曼妙青春身材,让全身陷入背椅的软毯中般,躺在原本悠闲让手中玉玺随着细绳左右摆动的银色身影顿了顿。她立刻将那个玉玺收起了起来。而原本懒散的身姿,瞬间变成了坐直身的姿势,精致的五官上,一双闪烁着银光的眼眸惊疑不定。 只听到那位学生——克莱尔.西欧继续说道。 “十六年前的卡特洛都市,我们大学方派去的特务人员不知道被什么人弄去农场当农民。我们学生会在机缘巧合下,发现了那个人,好不容易破解了他身上的精神系魔法才让他回想起来自己的身份。从他的口中获得了般若大人的居住地。” 克莱尔的话一说完,银发教授就察觉到了几个人向她投来了探究的目光。 “哼。” 而她不理会那些人,发出一声高傲的冷哼后,继续皱眉望着侃侃而谈的那个学生。 “所以,我在此建议大学可以借助这个机会,邀请那位竞选我们第一百三十六任魔法大学的校长的职位。” 学生们发出了如雷的欢呼声。 “——” 下一秒,这项提议遭遇了大学职员的反对。 反对最激烈是最不受学生与教职欢迎的群体。一个拥有巨大的声望,而且是校外人士担任校长后,历史也不是没有过。而结果是他们这些原本被排挤的人处境会变得更加艰难,变成了新任校长为了笼络人心牺牲的一群人,不管是待遇锐减还是申请的魔法材料被克扣,优先分配给其他人,这些事他们不想在自己身上体会。 “我们反对!” 意外的是,有不少正经的教授加入这项提议的反对派。 “这不合规矩。” “大学从来没有屠龙者成为校长这样的先例。” “那位大人别说是大学人员,连外部人员也不是吧。你们别忘了‘魔英’这个称号那位也从未正式接受过。” 人们自然知道这个学生克莱尔在打什么主意。特意把消息隐藏起来,在提名的最后一天抛下震撼弹,不给其他人反应的时间,当日裁定人选名额。胜券在握的克莱尔摇了摇头,面对汹涌的声量,他也毫不退缩。 “错了,般若大人并不是大学的无关人员。我们与这位拥有的渊源比各位想象中来得深……证据就是我们大学参与了四年前珈西亚王国被亡国的巫妖——赫瓦西奥夺取,六国的战役。这可是有确凿的记录在案的。” “——” “要是毫无关联,我们根本不会协助般若大人对抗当时的六国,即使当时的校长是古比勒迦叶.维拉库背负大人,要是只是单纯为了庇护般若大人,同时与周遭六个国家对抗这种事,存在的风险对大学而言依然过于巨大。” 听到这里,银发魔导师——贝拉.安德拉知道不能再让对方说下去了。这会让大部分的大学职员动摇。她踢了一下自己前面的座椅,前面的老头转头露出无奈的眼神,但还是选择这时候站了起来。 “咳,克莱尔同学。” 假意咳了一声打断对方后,那位老教授缓缓开口。 “据我所知,般若大人不喜欢被打扰,喜欢清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吧。要不然这些年来那位大人也不会避人耳目,隐居在山林里了。况且,这有强迫他人交出自己的研究成果的嫌疑。不经过当事人同意,这边便强势的邀请前来难免会被认为是不怀好意。严重一点的说辞,这已经可以被称之为窥探他人魔法成果的行为了。至于你前面所说的,般若大人并非无关人员这件事——” “……” “你们当时还年轻所以可能不知道,当初携手对抗赫瓦西奥的时候,因为命匣是从魔法大学流逝出去的,我等与般若大人保持平等的关系合作,并没有勉强那位大人加入我等的意思。我们能够暗示,但不能对哪位达人造成任何的困扰。” “……我们窥探般若大人魔法研究成果?绝无此事。” 克莱尔提高了声响,双手下意识的撑在桌面上,抬头望向上方的老教授。 “如果可以用这项说辞来讲的话,那么我们现在的魔法技术又从何而来?难道不是伟人钻研而来的结晶,知识的探索是由一代代的人们改良出来的结晶,也是知识的传承才对。般若大人的知识不能传承下去的话,对后人将会是一大损失!如果不希望被后人指摘说嫉妒那位大人的成就而封锁她的消息的话,我们必须迎接般若大人,让她担任校长才是!” “什——” 克莱尔的言论引起哗然。立马有魔法大学的职员愤怒站起身来,指着克莱尔的鼻子骂道: “别以为你身在议会堂厅,不会被追究责任就可以信口胡来!” “我才不明白。这难不成不是达到极限的大人们的妒忌吗?希望我们这些未来会大放异彩的魔法师停留在你们的水平?” 这位学生会长爆发了,犀利的反驳。 维持着扩音魔法,站在椅子上还不够,少年学生会长还一脚踩在了桌上,在声音由魔法扩大的情况下,他的一举一动都发出巨大的声响。 “你这个小鬼!” “放肆!” “把脚放下!端庄自己的举止!” “这里可不是你能为所欲为的场地!” 这句话刺到了不少大学职员的痛处。比之前还来得汹涌的声浪让学生会长知道自己捅了蜂窝,甚至之前召开、主持会议的老者也望了他一眼,眼神充满警告意味。 对方可是魔法大学的十二人众,也是大学的守护者。 虽然说很久没有管理学院的事情了,但这个圣斯西耶诺大陆上,想必没有会想要冒犯对方的存在。知道自己再不收敛点,就会被魔法轰出议会堂厅,克莱尔有点尴尬地把踩在桌上的脚收了回去,好好的站回到地面上。 “我承认刚才自己口不择言了。请各位接受我的道歉。” “……” 能够干脆的认错,克莱尔单单是气量这点就已经超过了大多数的学生。而被指才能不足的魔法大学教职人员也不好再咄咄逼人,否则不愿接受学生道歉的他们反而是小气的一方。 所以,即使再不忿,他们也只能闭上嘴巴。 在气氛稍微沉淀下来后,克莱尔才继续: “……但我还是坚持我的看法,那就是般若大人成为魔法大学校长,这件事利大于弊。” 他大声的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史诗级的英雄,魔法师的英杰。就和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年代。” 克莱尔环视议会堂厅中的千人。 “我们还需要犹豫什么?什么都不需要犹豫!” 这里聚集了魔法大学的所有能出席的精英。 “我自信,这样的一位大人有成为我们大学校长的资格,话不多说——举手表决吧。” ** “——克莱尔。” 当时的贝拉保持沉默,因为她知道自己已经阻止不了这件事的发展了。或者说,不能阻止。如果自己站出来代表般若拒绝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但她对特务人员做过的事情就会被公布与众,然而会让事情走向难以预料的方向,反而为即将离开的自己多生事端。 直到表决后,她才在通往学生宿舍的走廊上,找上了独自离开的对方。 “贝拉教授。” 克莱尔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注视走向自己的银发教授。 这位彬彬有礼的学生,简直和刚才让同学们群起激昂的人物判若两人。如果是不怎么熟悉对方的人士,都不会认为两者是同一个人。 银发魔导师也不多绕圈子,立马开门见山。 “我想要你收回般若的校长提名,你作为提名人有这个权力。” “……” 在对方炯炯的目光下,这位学生会长没有直接拒绝,反而提起了另一件事情。 “教授您和般若大人是冒险者时代的同伴,这是全大学都知道的事。” “……” “但是,我认为这应该让般若大人来决定,是否要竞选魔法大学校长。而我做的是提名,让那位有这个资格竞选。” “这和资格不资格的无关。” 贝拉扬了扬下巴,姑且好言相劝。 “你根本就不不了解般若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珈西亚国王为了留住她承诺了多少东西,但她还是没留下,以前的大学校长和其他人也盛情的邀请她加入,般若也没有答应。你这样做会让般若困扰哦。” “——您的魔法造诣很厉害,简直是划时代的研究和知识。我很敬佩贝拉教授您。但是。” 克莱尔强调了最后一句。 他的语气轻柔但万分坚定。 “但是,绝大多数教授的想法已经过时了,现在的学生渴望的是,由那位魔英和您这样的教授来教导我们。” 轻声打断银发教授的话语,克莱尔的内心其实深藏一个疑问。他无法明白为什么经历过那个伟大魔法时代的教授们会如此保守,连支持自己这项提议的都是外来的教授。但多亏了学生会的票数,提名惊险过关了。 ——明明这个世界上有多东西可以学,却要被老一辈子的人限制无法快速的进步,不管是思想还是知识,这是他万万无法忍受的事情。 “所以,请原谅我不能听从你的吩咐。” “等等,克莱尔——” “贝拉教授,我就先回去了。” 向自己敬佩的银发教授鞠躬,便不再理会背后的叫声,克莱尔回到了单人寝室中,锁上门避免接下来被打扰。 因为身居学生会长的职位,他的卧室比其他的学生大得多,也不必和其他人一起生活。也多亏如此,自己能够安静的进行各种研究,惊人数量的资料和书籍整齐的堆起。如果翻开那些书页或者纸张,便会发现上面全部都写着一个人的资料。 ——般若。 克莱尔拉开床铺旁的椅子,坐上去之后就再次沉浸在资料堆中。 大学中的许多人不知道,他的人生导师其实就是珈西亚王国的首席宫廷魔导师,霍米勒。对方在魔导师中也因其见识广博而享有盛誉,生前曾经救人珈西亚王国的首席宫廷魔导师一职。在临终前,这位宫廷魔导师让他来到了魔法大学就读。 关于般若大人的许多事情,就是他的宫廷魔导师告诉自己的。 霍米勒作为亲眼见证般若大人崛起之路的人物,一谈论起这位大人,克莱尔每次都会从对方的眼里看到敬畏的神色,传达他对那位大人的推崇。 宫廷魔导师的话语,在年少克莱尔的心里留下了一个巨大而神秘的盒子。 而里面装满了对那位的憧憬与好奇。 这个人有太多的传闻,包括讨厌男人,隐藏了大量召唤英灵的秘术等等。 他对这位“魔英”抱有太多的疑问。 他记得宫廷魔导师说过,那位厌恶男人这个可笑的理由根本不成立,因为能够无私的向自己分享魔法知识,怎么可能会如此肤浅。至于召唤英灵的秘法,宫廷魔导师则认为那位不愿意英灵被居心叵测的人给利用,为了避免被胜利的诱惑香味蒙蔽了双眼,想着要利用英灵的力量来满足私欲。目的在于维护他们的神性,那位大人不惜采用剧烈手段,让其名誉受损也要这么做。 “没错,这位绝对会名留史册的人物,拥有太多的传闻啊。” 克莱尔喃喃自语。 “但能够确定的是对方参与了以下每一个都足以震动圣斯西耶诺大陆的事件,获得太多的称号——火之古龙的讨伐、珈西亚救国英雄、六国联军进攻魔法大学、巫妖王的击杀者……简直是传奇的一生。” 对方与这么多可以写成史诗的事迹有关,还可能与现在如火如荼改革、重拾影响力的教国脱离不了关系。 如果证实了从教国流出来的消息。 那么这位的伟绩便会再添一笔。 ——有传言对方结了婚,对象是珈西亚王国的卡耶罗都市的市长,最后经过多方的调查,与当地冒险者公会证实,那人只是相似的人。 ——对方直到今天,依然在捐献金钱给需要的珈西亚王国人民。不但如此,几乎所有国王的赏赐都按照她的意愿捐出去。珈西亚王国内许多的教会以及孤儿院都是以她的名义建设起来的。 ——不用魔法杖而是衣服底下一个据说来自于远古遗迹的附魔器具来发动魔法。 除了正史,克莱尔收集的资料中,也包括了一些不太可靠但可能隐藏着真相的小道消息。 拥有众多的称号,完成了赞叹不已的伟业,注定会永世流传的伟人——仿佛这个世界所有神明都注目在她的身上,给予了他人一生也不一定会遇上一件的诸多考验。 但是,想必很少人注意到她一个伟大之处。 不像绝大多数的教授,有大量的研究资金支持与珍贵的魔法材料使用。 这位是白手起家,孤身一人创造传说的存在。 “太不可思议了……” 这是克莱尔的真实想法。他的手指在书籍的封面上摩挲。 知识的探索是一辈子的事,魔法的发展更是如此。 这也是克莱尔决意把对方邀请过来,提名校长人选的原因。 单单想要精通一门魔法就会耗掉人类短暂的一生,而能抵达的地方也往往让人不胜唏嘘。但是传闻中的魔英,她在少女时代已经达到了常人不可及的领域,早早跨过了凡人永远无法突破的界限……没记错的话,对方年龄与贝拉教授大一些。那现在的她又抵达了何种领域呢? 如果有便捷的方法变得如此强大的话,自己无论如何向那位大人学习才行。 即便如此,对这名近代英雄做出详细研究的他,还有一点感到不解。 “明明对这片大陆上的国家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却总是与当权者……不对,应该说是几乎所有人保持着距离……”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克莱尔发现对方除了最初的“屠龙者”称号之外,就连“魔英”这个至高的称号都没有正式接受过,包括伽德王国与魔法大学在内的,任何国家的功名或金钱都拒绝了,然后在人们找不到自己的地方隐居。 虽然可以理解成那位清高或避开世俗的性情,但克莱尔总感觉到有不自然的地方存在。 “你根本不了解般若。” 这时候,他的脑袋响起了贝拉教授说过的话,还有对方说话时的眼神。 “……” 克莱尔皱了皱眉头,抿嘴思索,开始重视贝拉说过的话语,尝试去理解。 收集而来的资料里面还有青春永驻的记载,还有与众不同的气氛,就好像—— “……那位就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旅人一样。” 不知为何自己有这个想法,克莱尔随即嘲笑了自己一下。不过,在另一层意义上,平庸的自己确实和对方是两个世界的人,放弃思考那个银发教授意味深长的笑容。 而很快的,来到了出发邀请提名者的日子。 克莱尔作为提名者兼任学生会长,自然有资格跟随大学对方一起出发。 自从六国联军进攻魔法大学的事件,为首的伽西亚王国需要赔偿其他国家与魔法大学的损失,不只是在国力方面,在之后的声望也不可避免的衰落。而在大学方出示了公函之后,边境的王国方士兵根本无法阻止他们前往英雄的所在地,只能放行。 那位居住在卡耶罗都市西边一望无际的森林深处。 至于为什么这么长的时间来只要绝少数人知晓这点,或许是灯下黑——不对,人们应该是长久以来被这里古老而久远的气息影响了。即使有人猜得到屠龙者的家乡可能在附近,但如果意识脑海中没有一个明确的地点,深入此地的他们也永远无法找到正确的入口,只能在这片森林迷失打转。 魔法使用者们得出了这个结论,悄声讨论,但尽可能保持安静的前行。 而那里行走着自动定律魔像,巨大的魔像不但有通讯功能,还有相当的交流能力,还有主人赋予的强大力量。 它们就像是守护沉睡的主人的骑士一样,在山谷的边界中巡逻。 加上层层相迭的结界,那里便是般若大人的隐居之地。 这些无疑添加了一人防守六国联军的真实性,甚至不用其他教授出手,就阻断了被巫妖欺骗的六国进攻是学园的热门话题。已经是口耳相传的真实事迹。 但是,这反而让人更加好奇那位怎么样的一个人了。跟着大队走到了自动定律魔像的身前,克莱尔想继续踏出脚步,却发现自己被魔法锁定,一步都移动不了。 【来者何人?】 【未得到许可者,不许进入村子。】 【擅闯此地者,将赐予尔等死亡。】 庞大的数十尊魔像站立一排。它们弯腰注视着魔法大学方的人员,原本幽蓝色的双目变成鲜红,手握着各式各样的武器阻拦他们的去路。仿佛宣告本身的强大,巨大的武器敲击地面时,轰然的低沉声响在人们耳边炸裂。 (这是死亡的感觉……) 没有获得允许就超过那条线的人会死。 所有人意识到了这点,有人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单单是创造的魔像就有这样的力量,本人又该如何强大。这个想法瞬间浮现在克莱尔等人的脑海中。同时,他们不由得对能做到这种伟业的人抱有恐惧的情感。 回过神来以后,克莱尔顿时为浮现这种想法的自己羞耻。居然会对自己的提名者感到恐惧。 “……” 只有贝拉教授神色自若地穿过了魔像群,不被阻挡。 虽然从情形来看,对方肯定有那位给予的通行证。而在冒险者时代能与那位并肩作战的人肯定并非等闲之辈,也是魔法大学中的佼佼者,但单单是贝拉教授能够气定神闲的走向那些恐怖之极的魔像,就比起不敢动弹的他们强了太多。 克莱尔对之前不理会对方的劝告,便擅自离开的自己感到惭愧。 不久后。 美若精灵的绿发少女出现了。 而神色平静的贝拉教授和她并肩走来,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 仿佛冻结了自己的时间在深山里过着安逸的生活——这个传闻是真的。 对方那富有冒险者风格的服装上看不到一丝的皱褶。 强力的魔像一排地站在少女身后,便明白这不是开玩笑的。只要对方想要杀死他们,在她的一声令下,此地的魔法大学人员全都要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存活的侥幸。 “我就是般若。” “你们来的的目的我也知道了。 “我们走吧。” 翠绿的双瞳。 晶莹如玉的肌肤。 永不退色的美貌。 这就是近代传说的屠龙者本人。 克莱尔屏住了呼吸,产生了想要在其身前跪下拜服的冲动,也理解了为什么宫廷魔导师会如此推崇对方。因为只要远远的看了对方一眼,就会明白她和自己的不同,是完全没有可比性的存在。不管是魔力的纯度还是眼神中的那份思想,注定了两者的与众不同, 同时,克莱尔确定了自己的预想。 只要有这位在魔法大学,那么自己和其他同学作为和对方诞生在同一个时代的幸运儿,也必定会—— 是的,他们也会和和对方一样。 成为历史中永垂不朽的一份子。 第一话:谁说要当校长了 穿着日常的家居服,却散发着高贵气质的蓝发少女,在般若的苦笑中,端庄而慎重地轻轻挥手为她送别。 才回到地球没有几天,刘耀家里的锅子就再次发生异变。 谜样粘稠物出现了,七彩的光芒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的璀璨。别无选择下,他只能发动【拟形】变成绿发少女“般若”出发前往异世界圣斯西耶诺大陆。 (排斥力越来越小了。) 被锅子吸入然后转移世界的过程中,般若注意到了这一点。至今她已经造访这个世界四次,加上今天的话就是第五次了。而除开第一次痛不欲生甚至昏迷过去的降临,后面几次的压力越来越少。 (这会和那个魔族教皇提过的,亚莲安女神设置的世界壁障有关系吗?) 而不等她细想,周围的白光开始如潮浪急速涌退,般若知道自己已经出现在了另一个世界中。 而她看清眼前的人影后,有点惊喜,刚想开口: “贝——” “般若,与我一起逃离这里吧。” 那人伸出左手,一下子抓住了般若刚举起来向她挥去的手掌。 对方银白色的柔顺头发在背后轻轻摇晃,仿佛冬天的瀑布一样纯净美丽。 右手里紧握着镶嵌最上级魔晶石的法杖。穿着魔法大学那教授的合身魔法袍,即便如此,宽大的黑色法袍内,白银色服装包裹着从以前开始,外貌身形就没有什么变化、少女还未完全成长起来的身体,显得窈窕的身躯曲线。 而此时,她秀丽的脸孔上那眼睛里面熊熊燃烧着怒火。 而犹如电影中没有获得家长祝福而私奔的情侣台词,般若的嘴巴一点点的张开,然后艰难的吐出音节。 “……哈啊?” 虽然以自己以往的经验来判断,在别人气在头上的时候,能不开口还是不开口比较好。 但是,为了理清状况的自己似乎别无选择。 般若小心翼翼的向跺脚发怒的银发少女发问: “那个,为什么我们要私奔啊?还有,现在是什么几年几月?” “不是私奔啦!后辈你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原本气得不轻的贝拉一愣,蹙着眉头看向了仿佛刚睡醒、依然迷迷糊糊的同伴,松开手掌。 “刚才我们在外面喊这么大声,通知应该已经传到这里面来了吧,就算睡得再死,只要耳朵不聋,怎么大的动静也应该听见了。” 没好气的说完,她转过身,诧异的打量眼前的般若。 “你是在这个地方的什么秘境里睡觉吗?等有人叫你的时候才醒来?每一次都要问时间。” 对方喃喃道: “三年不见了,后辈你怎么还是这么奇怪。” “啊哈哈。” 般若只能干笑了两下。她不可能和对方说自己每一次都是被家里的锅子召唤来的吧。 “所以,前辈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因此,般若只能转移话题。看见眼前的银发少女微微挑眉,然后,说明了来意。 “魔法大学校长?我现在是候选人?” 般若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这么说,古比勒迦叶校长要退休了?” “应该说,已经退休了。那个老头听到自己有孙子了,一下子就不干回老家带小孩了。而其他的老教授也差不多到了退休的年纪,就算选他们过几年也要重新选过,所以大学才火急火急的进行选举,找个靠谱的领头羊。” “我理解了……那我的名字是谁建议的?” “一个叫克莱尔的学生干的好事。” “……不认识。” 般若沉吟了一下,确认自己的记忆中没有一个叫做克莱尔的人之后,重新开口: “那么,我现在就能拒绝吗?” 这时,贝拉露出一个恶作剧般的微笑。 “能的。理论上来说啦。” 她挥了挥手,走向外头,然后一屁股坐在圣地宽大的石制台阶上,看着人烟愈发稀少的恩格村。般若也走上前,和她并肩坐在一起看着犹如世外桃源的村子。 “为什么是理论上而已?” 听到对方这么说,视线从蓝色天空中那缓缓移动的白色云朵移开。 般若侧眼瞥视贝拉。 “唔,毕竟是你被提名,这个可是一项荣誉。就算当事人再不满意,也要露一露脸才不得罪那些顽固的老头自尊。” 说着,银发少女放下手中的法杖,身体微微后仰,边摇晃双脚边点头。 她闭上眼睛享受山谷间吹拂到脸上来的清爽微风,同时继续说道: “但要不要这么做,随你啦。只不过,崇拜后辈你的学生们连他们的偶像连见都见不到,会很失望就是了。” “偶像?我?” “嗯,魔法大学里虽然一视同仁,收来自圣斯西耶诺大陆的学生,但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里面还是有不少是珈西亚王国的国民。你可是他们的英雄哦。般若后辈。” 听到贝拉调侃的语气,瞪大眼睛的般若叹气。 “我可没有作为英雄的资格啊。” 她转头看向底下的村子,向村民们挥手。留守在这里的老人向她投来的亲切的目光,点头回应,而年轻的一辈的人们与小孩子则是敬若神明,看见般若朝他们挥手后,远远的跪下,然后起身跑开。 这个村子已经没多少自己认识的人们了。 时光在流逝,慢慢的物是人非。般若再一次意识到这一点,心情惆怅。 而被视为榜样与沐浴在那样憧憬——甚至崇拜的视线中,只会造成她的困扰。 “当时有许多的事情都是情势所迫,顺势而为的东西,我完全没有英雄的情操。” 她喃喃,而坐在一边的贝拉听着。 贝拉没有太担心她们目前面临的状况,外面浩浩荡荡的魔法大学人员根本不是一个问题,般若自己也是如此。毕竟,外面的人进不来。自己则是发动一个【瞬移动】就能离开魔法大学的势力范围,长空任鸟飞了。 先不说个人意愿,般若担心的是自己这一次是否真的要当上魔法大学的校长,才能回到地球。万一落选了呢? 般若感觉头大了起来。 “我这边又好像有些苦衷,拒绝了他们的要求的话,不知道能不能回去原来的地方……有很复杂迷离的理由。” “主观的东西为什么要说好像?” “……” 般若没有回答银发少女的反问,而是微笑着转头望向了天空。因为现在的她们只是在闲聊,想要问什么回答什么,都随自己喜欢。没有人会强迫自己。 况且,她刚经历光明神教国的诸多事件,和成为新一任教皇的学生告别后,在地球的自己还未来得及消化完这些情绪就再一次回来了,因此她也想要静静的享受这个异世界村子独有的、难得的悠闲时光。 “……真是越来越搞不懂后辈你了。” 看见般若不回答自己,银发少女嘟起嘴巴,索性身体往旁一歪,靠在了绿发少女的肩膀上。 般若没有抗拒对方的举动。 已经往返这个世界多次的她明白,在自己看来不过几天的时间里,这个世界的人们已经经过了无数的事情,不管是年龄还是心境都是,变化的不只是一个以年为单位的数字而已。她亦感受到了银发少女的变化——虽然般若看到的还是自信满满的那个她,但比起以前那个锋芒毕露的贝拉.安德拉,现在的对方更加的沉稳。 感受到倚靠过来的芳头,她鼻尖闻到了花朵的芳香。 “所以,后辈你是需要到一个借口?” 倚靠着同伴肩膀的银发少女脸上浮现笑容,在露出思索的表情后,故作认真的开口: “那么……假如后辈你不肯跟我出去的话,外面的魔法使用者们可能因为感觉脸上挂不住,就会把这个地址公开,到时候许多人会来这边驻扎,当这里是观光地旅游或者天天大声喊你帮忙哦。” “这还真是让人蛮头疼的。” 听到这个明显的假话,般若开怀大笑,摇了摇头。 接着,她看了一眼背后黑漆漆、冰凉的圣地。 确定自己短时间内没有能够回去的办法之后。 她轻轻的扶起旁边的银发少女,站起身来。在对方的目光下,绿发少女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那么,世隔六年,我还是造访一下魔法大学好了。” 第二话:有力候选人 如细针密集耸立的高塔。这里集成了全大陆几乎所有魔法奥妙与知识的地方,连窗边都镶着繁杂的图形装饰。如果站在高耸如云的魔法塔下,那个阴影厚重得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便是这所魔法大学在到访这里的人们,他们脑海中留下的印象。 学院本身是以最高阶的土魔法制作出来的。般若能够感受到,外面由浅褐色的光滑土墙组成,不超过一尺的厚度却因为充盈着魔力,具有堪比城墙的坚固度。内部再配以巧匠镶嵌的抛光石料、木材等,与符合魔法使用者审美的装饰,如此的教学环境加上传授知识的顶级职员,让无数人挤破头都想入学的魔法大学便成立了。 连接不同魔法塔之间的是下方由寻常工匠建成的楼层建筑。即使不是魔法的产物,那些建筑物的设计造型也唯独此地一份,不论是墙体还是屋顶都具有独特的轮廓,各式各样的建筑物不断重叠交错,在魔法塔之间连接结合。 以前她住的地方是独立出来的别墅,属于职员和学生宿舍和集市等则是在外围。 但是,这些位于魔法大学中心,便看不见一丁点的绿色草地或者树木。除了偶尔抬头能窥见天空以外,视野中一切都被密集的建筑物群取代,犹如重重的迷宫。 最中央的魔法塔群便是由初代校长和帮手们一点点地用魔法制造出来的建筑物群,最高的高塔达到了一百二十二楼,即使是使用了魔法的力量,建造整个学院也花费了整整一百五十六年的时光,经历了四代、将近五代才彻底把大学的中央区域建成。 (真是厉害,如果是我让来的话,也需要三天不眠不休才能建成这些建筑物……) 般若被周围的魔法大学职员团团围绕,第一日是被带领参观校园区,让她对此处有更深一层的了解。而周围的每一座建筑物的楼上楼下,只要能看到传闻中的“魔英”的地方此刻都充满了人。黑色的服装与翠绿色的双瞳头发,这个圣斯西耶诺大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特征。 被恭敬的请进一座魔法塔的时候,她环视这里内心真心感叹。 一路参观下来到傍晚,她被安排住进被视为魔法大学最重要人员——高耸的魔法塔之一里头。般若在带领她入住的职员们恭敬的鞠躬中,缓缓关上了门扉。 走过以杉木制成的地板与家具,这件充满着木香的房间很大,占用了整个魔法塔的一层楼。除了摆放着床边的床榻,周围还放着提供魔法使用者进行研究的大木桌和书架。她点亮床边的魔法灯盏。 “魔法大学吗?这里变化还真大啊。” 般若的记忆中,以前的教授和学生都是弱不禁风的样子,如今他们的体格都精壮了许多,氛围也不再死气沉沉的样子。 “应该说,充满了朝气吗?” 在橙色灯光的晕染下,她注视着拱形窗棱外的景观。 虽然说前来邀请自己的一行人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但她还是不由得沉吟思考来到此处——或者说,这一次造访异世界的意义。般若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这时候,门后响起了敲门声。 她突然想起在进入大学后,和自己分开的贝拉说有事情要处理,待会儿才来找自己。 但站在门后,她马上感觉到背后的气息与银发少女不同,微微扬起眉头。但还是选择打开了门。 “贵安,般若大人。” 门打开之后,站在她面前是一位中年绅士。之所以用“绅士”来应形容对方,是因为他的气质。 “……你是?” 般若打量眼前的男人。 对方把尖顶帽取下恭敬的置于胸前致意,穿着大学教授的魔法长袍,左手里拄着顶端镶嵌金色圆珠的华丽魔法杖。乍看下与其他的魔法大学的教授没什么不同,但那单边眼镜的镜片后面,一双眼睛温驯而充满人情世故的智慧,这是般若从一般沉浸在魔法研究中的老教授身上所看不见的。莫约四十岁的年龄也在老态龙钟的教授群体中十分年轻。 “我是阿尔莱夫.奥德尼。大人称呼我莱夫就可以了。” 在般若打量站在门口的男人时,对方把尖顶帽子戴回头上,抬起眸光发出邀请。 “可否占用您一点时间。” “……” 面对突如其来的邀约,让猝不及防的般若微微蹙眉。但在想了想,她最后点头。 不单单是因为对此人抱有的少许好奇,也答应的原因也包括了对方能出现在自己面前,没有被魔法大学的职员阻挡,这就说明了问题。 “……我们换个地方说吧。” 般若踏出房屋关上门,然后拿出之前魔法大学职员交给自己的一把钥匙,插入刚关上的门扉,扭转然后打开。 “【心意门】” 门的另一边已经是完全不同的地方。映入眼帘的场景是他们脚下魔法塔的最顶端、能够仰望星空的天台上。虽然教授本人自然也知道这种魔法道具——能够在身处的魔法塔范围,以钥匙自由来访不同楼层的魔法道具,但正因为如此,莱夫还是不由得因魔法大学对般若的重视程度吃了一惊,接着镇定下来,迈出脚步跟着前方的般若走了进去。 “所以,莱夫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翠绿色的双眼凝视着莱夫的时候,他不由得感到了一阵心悸。不管是魔力的压制,还是意志,都是这个大陆上不可匹敌的存在。 “唉。” 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与活生生的传奇之间的差距,莱夫叹了口气。 他从衣袍的口袋中取出手帕,从鼻梁上取下单边眼镜,轻轻拭了镜片。在重新将眼镜片戴上之后,他抬起头来。 “般若大人不必对我抱有什么敌意。我只是因为久仰大名,却直至今日才有机会冒昧登门造访。” “哦?” 般若感觉不到对方话中的谎言。这么说,这个人真的因为是瞻仰自己才迫不急待的大晚上来找自己谈话?虽然不敢置信,但想起这像是醉心于研究的魔法使用者,这群人会做出的这样事情来的话就什么都不足为奇了。 般若想了想,开口回答: “哪里。但我大概能确定你听说关于我的大部分事情,只是吟游诗人虚构出来的故事而已。” “……” “所以,莱夫先生你对我的印象到底有多少部分是作得准的,我也无法保证。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回答,莱夫愣了一下,然后露出笑容。 “您不必自谦。况且,比起魔法知识,我更加敬佩的是般若大人在人为处事上的风格……不论是,珈西亚王国的战争,莱文帝子的放逐,以及光明神教国最近的变化。” 那些可是真真实实的事迹——对方补了这么一句。 听到对方口中诉说的几个事件,般若没有感到多大的意外,但保持沉默。天下没有不通风的墙壁,至于最有可能带来麻烦的后者,只要自己和教皇来个死不承认,别人也拿她们没办法。 魔法塔顶的风十分的强劲,虽然在这里谈话足够隐秘,但也不是一个让人久留的地方。冷冽的寒风。自己感受不到周围温度的变化就算了,但般若看到莱夫艰难的抵御寒冷,便不打算让谈话持续太久。 “我也明白般若大人舟车劳顿,也不好继续耽误您休息了。请恕我直言。” 对方也没有在天台上停留太久的想法,长话短说。 莱夫低沉的问道: “请问来到此处的您……有背负这间大学的觉悟吗?” ** “请问来到此处的您……有背负魔法大学的觉悟吗?” 看到被如此问道之后,沉默而不回答的般若,仿佛得到了答案的莱夫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便致意告辞,转身离开了塔上的天台。 般若使用魔法钥匙打开门扉回到自己居住的楼层, 有人已经在屋子里面了。 般若记得自己出门的时候没有锁上门——因为那没有必要。不论是她在那间房里没有东西能够被偷,还是不会有人胆敢来私闯自己屋子。 “哟,前辈。” 看见坐在床铺上,无聊摇脚的银发少女,般若开口打了一声招呼。 “哦,后辈你从外面刚回来啊?这里改变很大吧?” 贝拉弯腰拿起刚才放在地板上、用木制盒子装好的一大包食物。 “我带晚餐过来了,一起吃吧。” “哦哦,感激不尽。” 两人一起走到用餐区,拿出碗碟叉匙。把贝拉带来的食物从木盒子中取出来,进行摆盘。晚餐有蔬果,烤和水煮的肉类都有技艺热好的菜汤。在把原本橙红色灯光的魔法水晶灯盏,调成寻常的白光后,呈现在她们面前的是,摆放在碟子里的食物散发着热气与诱人香气。 “唔……总觉得欠缺点什么。” 贝拉带来的食物无疑够她们两个人的吃了,或着说很丰盛了,但看着眼前让人食指大动的美食,般若揉了揉下巴。然后,她从【亚空间】中,取出来瓶瓶罐罐。然后摆放在自己觉得适合添加的食物附近。 “这些是什么啊?” 见状,贝拉好奇的拿起其中一瓶贴着女性肖像红色的玻璃罐子,开口询问。 而般若神秘一笑。 在她的催促下,贝拉虽然感到狐疑,但还是尝试把沾着红色酱料的食物放进嘴巴。那一霎那,般若微笑的看着银发少女的脸仿佛被点亮,椅子下的双腿乱蹬的样子。 “这、这这这这这这——这什么啊!” 贝拉发出了发现新大陆般的惊喜叫声: “好辣!但好吃!” 她快速的一一品尝过形形色色酱料,暴风般席卷餐桌上的食物之后,贝拉用汤匙指着黄色的甜酱,激动得不能自己。 “特别是这个,叫美乃滋对吧!浓郁的口感配蔬果简直绝搭!酸酸甜甜的。” “是吧?这也叫蛋黄酱。” 笑着望向幸福的半躺在椅子上,拍着肚皮的贝拉,用餐巾摸了摸嘴巴之后,般若站起来,便拿起被一扫而空的碗碟去厨房处清洗,边走边说道: “要是喜欢的话,我教你怎么制作这些酱料吧,程序其实都蛮简单的。” “哎呀哎呀,真是太好了。后辈你果然是美食家啊。以前你下厨我就知道了……虽然过程不大好,但没有人比你更讲究吃这件事了。” “嘿嘿,过奖了。” “我能嫁给你吗?只要包我一日三餐。” “这个就……” 下意识的忽视最后面的玩笑话,般若大方的接受对方的赞美。这时,贝拉也蹦蹦跳跳的来到她的身旁,一起卷起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臂放入水中,清洗碗碟。 泡沫与水流在指尖的触感十分的凉快。 碗碟的轻碰撞声中,贝拉和她闲聊了起来。 “说起来,以前这里的食物不注重味道,不走出校园区根本吃不到好东西。” “有吗?” 般若歪头,回想了一下自己以前造访魔法大学演讲,被款待的时候,品尝到的那一系列都是热水煮过就呈上来的食物,偏偏老教授们完全没有自觉,依然朝她兴奋的讨论魔法。 “……果然是一言难尽的味道。” “是吧。所以我跑了出来。食物难吃,人又死板,有什么理由继续留在那里。” 贝拉哈哈大笑。 “不过,以前就是因为你的演讲,导致校园的风气变了许多。他们改变了成天坐着不动又不吃饭的日子,规划了日常作息,常运动和健康饮食,很多魔法使用者也活得更久了……这不是你看到了当时的魔法大学弊端,才做出的建议么?后辈。” “……” 和他人一边做家务一边舒服的闲聊,让般若想起了家里的米洛丽斯,他们近来的生活也是如此。 生活平淡而让人安心。 不知道她现在是在做什么呢?还是说,时间依然停止在自己出发的那一刻。般若不敢肯定。 不小心陷入沉思的般若,在被身边的银发少女轻轻的用手肘推了推后,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 那时候的自己还不懂几个魔法理论,完全凭借“本能”来使用强大的魔法,却被魔法大学邀请演讲又不能推辞——般若想起自己所干过的蠢事。忍着捂脸的冲动,因为那会让脸上充满清洁剂的泡沫。 般若模糊不清咕哝“啊,拿大概是……”,转移话题地提起了刚才有人登门造访的事情。 “阿尔莱夫.奥德尼呀?” 贝拉点了点头,说道: “他是被提名者,也是魔法大学校长的有力候选人哦。” “难怪。” 那应该是同为竞选者的私下拜访,打一声招呼的流程吧。比起从他人口中得到的讯息,或者在正式场合在与对方第一次见面,能够私下的交谈来获得第一印象,那确实没问题。而且,般若还想要称赞对方的行动力。 “不过,确实。” 般若她沉吟了一下,说出自己的观察到的事物。 “和以前相比,这里的人不再像是一群死读书的魔法狂热分子。” “嗯,所以我才会答应在这里教书的,也有了可爱的学生……不怎么可爱的也有。但他们都是我贝拉.安德拉的学生。” 想起那个可恶的学生会长,贝拉就不禁无语。 但考虑到对方的年轻气盛,反而情有可原。 因为以前的自己就是如此。 “——” 木架上此刻已经摆放着干净的碗碟,等着晾干。 洗完碗后,贝拉没有回到自己的卧室,今晚打算和般若同住在这个魔法塔里面。反正这里也很宽敞,房间很多,般若就答应了下来。冒险者时代的她们没有这么多的讲究,“英之链”没有心术不正之辈,现在也没有。 “贝拉。” 坐在床上盘起双腿的般若开口: “我想要向你打探一下,魔法大学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可以吗?还有就是,为什么要找上我当校长这一点,我实在想不明白。” “哦,既然是后辈的要求,当然可以了。” 对于每次造访对方,都会被这么要求的银发少女也露出见怪不坏的脸色。 她反身坐在椅子上,下巴置在椅背上,想了想。 “魔法大学这几年来都把伽西亚王国翻得底朝天了,却因为国王嘴巴闭得很紧的关系他们始终没能找到你——直到这几日。啧,要不是忙着离开,早知道要彻底消灭那份记录,也应该和王国那里套好话,让他们跑到别的国家去白费力气才好。” “欸?” “没,什,么。” 对于打哈哈的贝拉,般若发出疑问。 “说起来,贝拉你也是大学的一份子。其他人先不说,你不是可以很简单的告诉他们我的所在吗?” 在参观的时候,般若从导游口中得知,魔法大学这些年花费了无数的精力人力和物资,为的就是为了找到自己的所在,而且之所以成功也具有戏剧化的成分。 “是这样没有错。” 贝拉点头。 “但我为什么要帮那些老头子……后辈你这是什么表情。” “没,只是有些惊讶,会为我做到这个地步。” “这不是当然的嘛,因为我们是同伴。一世人的朋友。哪里会那么容易变心。” 般若愣在了床上,全身突然僵住了一般。 但贝拉似乎没有发现她的异状,依然自顾自的说道: “还有,你完全没有长大的意思啊?还在那种鸟不生蛋的地方睡觉吗?” “恩格村是……我在‘这里’的故乡哦,前辈你别乱说。” 多亏了神经粗的前辈,般若吐了口气,脸色恢复自然。 承担了各种回忆,也是这个世界起点的一个地方,般若也不知道有去如何形容这份心情,只能用“故乡”来填补词汇的空白。 “哦哦,没想到那里还是后辈你的故乡啊,那对于能孕育出伟大屠龙者的土地,我还真是失敬了。” “少来。” 般若没好气说道。 而贝拉嘿嘿笑了一下,才继续说: “至于为什么要邀请后辈你嘛……魔导师是要比普通的魔法师还强大十倍才能获得的称号,如果不能证明自己比十个魔法师加起来还优秀的话,依旧是一名魔法师。然后,后辈你应该知道吧?魔法大学的十二人众这件事。” “嗯。” 般若回想了一下自己以前获得的资料,懒洋洋的开口,向对方确认自己的理解是否有错误或者过时了。 “准确来说,那是指十二位教授,其中有三位元老级的教授。三位元老教授是负责制衡校长的存在。而据我了解,‘魔导师’其实不是‘教授’的延伸,后者更像是一种称呼以及职位。但是两者都能是作为教导魔法大学的学院的教职人员。我说得没错吧。“ “大致上对了。” 贝拉猛地起身,打开窗户。 夜风涌了进来,银白色的发丝飘扬,在灯光在照耀下犹如星星点点。吹散了室内晚餐食物的味道,也带走了闷热感。 “后辈你也清楚,魔导师是强大魔法师的别称。不能乱自称,那人需要获得魔法大学的承认以及一系列的考核才行。” “……” “而正因为魔导师其稀少程度,能拥有三名以上魔导师的国家就可以称自己为大国了,那个称号的分量可想而知。” 但是——银发少女如此说道。 “而魔导师想要成为教授并没有这么简单。” 贝拉走过来,在附近找了一张雪白的纸张,在上头画了十二条线,般若探过上半身,发现对方似乎想要为自己指出这一届的十二人众的教授们,解释他们的身份与职责。 “他们绝大多数沉浸在魔法研究里,而历代有资历的教授里头有三分之二完全没有意愿想要成为教授。而其中的三位元老教授又因为规定阐明,必须制衡校长,永远无法担任那个职位。就这一点来说,不会被推上校长的位置,必须管理这管理那,大部分时候能够专心研究的“元老教授”是更加热门的职位。” (……听起来就像是选班级委员会或者班长似的,校长被视为一个麻烦的职务啊。) “然后,有个学生会长就这时候突发奇想,提出了魔法能力已经濒临人类历史巅峰,又可以让那些老人没脾气,甚至巴不得请过来探讨魔法的人物,也就是后辈你。这几方就这么一拍即合了。” 贝拉拍了一下手掌,发出响亮的声音。 而般若发出苦涩的语气。 “……换句话说,就因为我看起来很闲?所以校长候选人有了我一份。” “正解。” 贝拉打了一个哈欠。 “而且,校长的候选人其实也不多,就三位。正因为‘教授’的称谓能够获得海量的研究材料以及金钱,所以有相应的职责在。他们必须管理学院,没有事情无法离开大学,也被要求在管理能力上有一定的能力……总不能让一个魔法造诣高深,却生活无法自理还害怕视线的人来担任‘校长’吧。单单是沟通能力这点,就能刷掉很多人了。” “我能想象,制定这个规定的先贤很有远见。” 般若轻笑了一下。 “除了阿尔莱夫,另外一个候选人是艾夫根尼.帕切科。” 这时候,贝拉那五官端丽的脸孔上出现了厌恶的色彩。 “但那个男的是,托了能够井井有条的管理学院,以及收买他人的财力的福,才坐得上教授一职的呢,连这个校长的候补位置也是。虽然魔法方面的学问是货真价实的,但那不过是死背而来的知识,缺乏对魔法的热诚。” “缺乏热诚?” 般若还是第一次听到银发少女会以这样的措辞来形容一个人。 “嗯,对他来说,权力的追逐应该更加的具有吸引力吧。阿尔莱夫就不同了,在学生之间的人气高,处事态度稳妥,如果没有你的到来,他赢定了。” “原来如此。” 般若明白过来,知道这是贝拉在隐晦的向自己介绍那些候选人。 “所以,胜选率最高的人是?” “当然是后辈你了。” “……” “你是魔英,魔法师的英杰。是魔导师和教授以上的存在,甚至十二人众也要自叹不如,这是为你制造出来的称号哦。” 贝拉挥了挥手。 “感到荣幸吗?” “……我听起来好麻烦。” “是吧。” 银发少女的脸上带着笑意,望向了夜空感慨。 “我好想念以前的冒险生活啊。” “……” “后辈你知道吗?我近年来,也时不时的回到恒黎大陆,与偷溜出宫的黎宗一起冒险。” 接下来,是银发少女自言自语。 “他总是苦笑说,每次偷偷的和我出宫……而且还是进行危险的冒险,他回去后,就要面对上千份上谏的奏折,被那些纸片淹没。” “但这也是他要追求我的代价,早让他做好觉悟了。” “与危险相伴的那些日子,却是我生命中最为灿烂的时光。有时候总觉得自己……” 死而无憾了。 贝拉发出呢喃。 而听着对方的话语,般若的思绪飘浮到了探险的幽谷,发现宝藏了而发了一大笔横财。也是在讨伐魔物时,因为对方太过强大,使出了所有压箱宝后侥幸保着一命而大呼幸运,即使损失惨重也是一样。在辽阔的赤地前,再英勇魁梧的冒险者也会显得微不足道,但即便如此,他们依然会带着笑容再次启程吧。 眼前的这一位,便是冒险者教科书里活生生的例子。 “这个世界很大啊,大到我们即使拼尽全力的想要踏过每一个土地,但再怎努力也哈哦,也无法看过每一个让人无法自拔的美丽景色。甚至每个地方的春夏秋冬,都有不同的风味。” “——” “呐呐,后辈。” 银色的双眸望向了绿发少女。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其实对这个世界,其实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般若抬头,看向了贝拉没有立即回答。 而她听到对方继续说: “当我意识到每个人都是渺小的存在时,我很不开心,却不想要自暴自弃。” 般若没有插嘴。因为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有时候会多愁善感,向他人寻找认同,寻找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那份孤独感,说不定是少数人在更加深刻的理解这个世界后,却不想要去习惯它,所要付出名为寂寞的代价。 “我们是这个世界渺小的一份子,但我们总想要成为世界独一无二的存在而努力至今。” “……贝拉。” 般若神情认真的说道。 “你已经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了。这一个我可以断言。” “嗯。谢谢啦。” “——” “但这一路上走走停停,我也是时候安分下来了。” 贝拉突然伸展上身,然后重新注视绿发少女。 “我要和黎宗结婚了哦。后辈。你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吧啊。” “!!” 仿佛有了说了这么多话的银发少女进行铺垫,般若没有感觉太过惊讶。即使如此,她还是顿时被一种衷心的喜悦与祝福的心情包裹了自己的内心。 “我——” “停停停!” 刚想开口答应下来的时候,贝拉似乎因为她那个自然流露的欢喜表情,而举手害羞地打断了她的话语,撇过了脸庞。 “——但我的事情还不重要。现在的关键在般若后辈你。” 贝拉看向她,认真问道。 “你心里,是否有担任这个大学校长的想法。若是如此,我会发动所有的资源和力量,帮助你实现理想。” “……我不懂。” 按抑下激动的心情,般若挠了挠脸颊。 “老实说,我刚被邀请来这里,说要当什么大学校长……我没有那个心里准备。” “嗯,说的也是。” 贝拉点了点头,伸手关上了风越来越冷的窗,笑着打哈气说: “在选举之前,你随时都可以退出。” “就算不想当校长也努力试试看吧。反正你想放弃什么时候都能放弃。” “那么,晚安了,我可爱的后辈。” 新年快乐祝福 ** 时间线是般若刚成为屠龙者,被无脑贵族围堵后,亚尔维斯王子未登基前。 “……外面有些吵啊,你去看看发生了什么情况吧。能得到有趣的情报的话是最好的了。” 屋里,听见了男人的吩咐后,那名手下嘴角微微抽搐。 “唉……我知道了,老板。” 手下的脸会浮现出不怎么甘愿的表情也是有原因的。外面下着大雨的时候,还要被派出去找情报这种苦差事,任谁都会不怎么愿意吧。除非他帅气地丢下辞职书,然后大喊“我不干了”,接着帅气地饿肚子。要不然打工的只能乖乖地去做该做的事吧。 那名手下他穿上防水的外袍和帽子,然后死了心地迎接外头的风雨。 声音的源头就在这里附近。 长靴踏着石地板上的积水,激起水花。他走到当处一看的时候,当真不知道这么反应过来了。 因为,他在倾盆大雨中看到了—— 一群……小丑? 而走出王宫没多久以后的般若就遭到不下二十个男人的跟踪。如果是考虑到拥有“屠龙者”之称的般若才派出这么多的人马的话,真是让人想称赞办事的人的思考周到。 但思考周到是一回事,选错对象又是一回事了。 一开始男人们是因为在人群多的地方不敢下手,但夜色一暗,他们就越走越近了,开始组成包围网逐渐往般若靠拢。 好像使用了暂时能阻碍魔法的卷轴,但没什么大碍。 故意引导他们走进暗巷里的般若则在雨中面带着柔和的笑容,将尾行还有企图绑架犯人们一顿暴打。接着在他们脸上用需要几个月才能掉落的颜料涂鸦后,便把吐着白沫,东倒西歪的男人们留在巷子里头淋雨。 所以那名手下才会见到这么奇异的光景。 而差遣手下出去后,头上时刻顶着一个布制便帽的彼奇坐在办公椅上悠闲地把弄着稀奇的魔道具。 他的所在是桑德拉王都的东方高档商区,群立的三层楼店屋的其中之一里面,可以在地皮价格不菲的地区开店的他,作为一个商人已经算是挤进成功人士的行列当中了。而位于后巷的店屋的位子蛮隐蔽的,如果不是有人介绍来的话,这里是连当地人通常都不来的地理位置,也就是说内行人才知道的门道。 “你是王都的情报商,彼奇先生吗?” 伴随着声音,突然刮进来风雨是室内的光源熄灭了,使之笼罩着黑暗。说话声是从后头不曾开过的三楼窗户传来,彼奇立刻掏起椅子暗格里的火枪,枪口对准不请自来的人,并缓缓站起来后退。 “是什么人!……嗯?” 倚靠着窗台的少女其俏丽的脸上毫无畏惧之色,但彼奇会感到惊奇的原因不在此,而是仿佛知道了少女的身份后,对稀客所表现出来的好奇。饶是如此,他并未放松警惕。 在被邀进王宫之前,般若已经向一名老卫兵打探到了,说如果想得到贵族的情报的话,就到这里来。而且在卡特洛都市时,般若就时常对王都的情报商有所耳闻,所以决定来这里试一试运气。 “我是是来买情报的客人哟。请把火铳枪放下。” 为了证明无意加害对方,她把装钱的袋子开口向下将大把大把的金币倒在彼奇的办公桌上,一阵黄金独有的悦耳金属声响传来。 然后,那双蕴含力量的绿色眸子,在暗室中闪烁着光辉,直视彼奇。 “该不会说不够吧?” “哪里哪里,“屠龙者”般若大人亲临大驾,是在下的荣幸。请随便坐吧。” 穿着背带裤且身材消瘦的彼奇这才把火枪收入口袋中,挂上了营业式的笑容。 “噢,知道我是谁啊……不愧是情报商里的领头。” “这是当然的,你是王国……或说全大陆史上第一个成功讨伐‘传奇’级别的魔龙的人啊。这等丰功伟绩不止是整个王国,甚至是周边国家很快都会知道你的事吧……请问要喝茶吗?还是咖啡?” “寒暄的话就免了。我想知道的是这个国家的体制,贵族派系与其之间的纷争之类的事。” “啊呀呀,那要说的真的很多……可以缩小情报的范围吗?比如寻找些什么或怎么样的人物。” “……抱歉,主要的权力者就行了,其他的不用管。” 般若并没有从窗户上移开,而是用只手关上刮进风雨的窗口后,另一只手将某些重物放在彼奇的办公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还有——这些剑鞘上的徽章,如果知道什么的话,请全都告诉我。” 桌上的武器是般若回到恩格村拿来的东西,看到了这些说不定对方就可以给亦更多的线索。 点亮蜡烛后的彼奇也不坐下,而是看了般若带来的东西一眼,四处走动着。 “那么,我就从现任的国王陛下开始说起吧。这个的国王是法兰基五世.希森维尔.耶卢瓦尔。用一句话来说的话,就是……” 彼奇边说边走,然后站在一个办公桌右侧的架子前把水晶球放在手掌抚摸着,然后视线投向般若。 “无能。” “好直接!” 虽然她也这么觉得就是了。 “国王陛下现在是被操纵的傀儡,就算底下的贵族乱来,也不闻不问地过日子。而且陛下沉迷于酒色,已经不理朝廷之事很久了,就因为有这么一位国王,王家的威信已经掉落了谷底。” 般若安静地听着,而彼奇接着说。 “那些则是驮思瓦伯爵和博格男爵的家族徽章,前几个月加入了吉尔伯特公爵的派系之中。” “噢?请继续。” 般若催促其说下去。 “他们两个都并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人物,在几个月前带兵离开领地消失了。要说的话,那就是平民出身的博格家男爵,明明不是魔法师,却罕见地能在剑技中附带火属性,别称“灼剑”,而引起了一些争议而已。想要知道得更详细的话,我拿文件出来。” “不用了。唔……国王身边有没有刚正不阿的大臣?文武百官当中总有一两位吧?我想要知道有权势、会为平民打抱不平的那种。” “呵呵,王国有那种杰出的人材是前代以前的事了。实际上,如今掌权的是吉尔伯特.格尔巴乔公爵,是仅在国王之下的大贵族。而这个是全国都知道的公开的秘密,说真的国王哪一天被做掉了、篡了位我都不会觉得奇怪。” 从刚才开始,眼前的叫彼奇的情报商这么口无遮挡真的可以吗?般若为他感到有些担心起来,不过很快释怀了。 情报是越多越好的,所以不必在意。 “大致上正确。他出身于子爵家世,在这代无能的国王之下立了许多汗马功劳逐渐爬上公爵之位。但要形容这名公爵的话,就只能说是剥削压榨人们的恶党,他制定比王室还高的重税。交不出的话,就把村子里年轻力壮的男人或女性带走充作奴隶。反抗者一律惨遭杀害屠杀……同时染指于许多黑暗一面的勾当,毒品、娼寮、赌业、人口贩卖,并且鼓吹领主间的战争,从中受益……到这里为止需要继续说下去吗。” 屠杀——幸好没有当着惯犯的面,向国王提出恩格村的遭遇……虽然即便她提出来了,也会不了了之才是。 般若摇头,要他跳过人渣公爵的情报。 “你说会救平民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人的话,有一个。那就是伽得尼亚王国的第三王子,亚尔维斯.希森维尔.耶卢瓦尔殿下。亚尔维斯殿下是这个国家里唯一的王位继承人,因为他所有的兄弟都在战役中丧命了。” “噢,所以呢?” “那位大公曾经担任过王子殿下的指导者很长一段时间,殿下想必比任何人还清楚公爵的可怕。” 彼奇细说着。 “虽然没有直接和吉尔伯特公爵对着干,但大公很多不利于人民的政治提议都被否决了,积极为民谋福祉的王子殿下算得上是人民的唯一救星吧……因为继承王位者只有一位,所以相较于其他国家,王权的争夺没有那么激烈,但和我说过的一样,同时王家的威严衰弱到了无法让人直视的地步,所以没什么实权。” “那个……” 般若倾耳注意地听着,然后突然间想起了老村长曾经交给她的东西,般若虽然和冒险者公会的会长确认了这个情报,但情报来源来自多方可以让自己得以进行对照确认,便出声询问。 “魔导木会成为杀戮或灭村的原因吗?” “魔导木?没接获过那种情报。” “我听说那东西是很昂贵的东西?” 彼奇摇头不赞同般若的说法,他加以说明。 “是很有价值。但王国里魔导木的产地很多,要成为您口中说的灭村的原因应该没有关联。” “嗯,这样啊……谢啦。” “等等,请留步。” 彼奇叫住即将离去的般若。在她困惑的视线下,彼奇把大部分的金币推回去,只收取五枚。 “大部分的钱就拿回去吧,也许你不知道我这里的规矩,但来到这里打听情报的话,就要留下一些的情报。” “……为什么不早说?” “小姐,请你到楼梯间看看。” 般若依言而行,发现了楼梯通道处挂着一块板子。 [情报屋将收取一定的费用。] [情报卖出与买进必须同时进行,却一不可。] [情报屋买进情报后,不会把当事人是否来过此地的情报卖出。] [假如不遵守规矩,即使商人死了,也会有应对方案。] 当然,这些东西是从窗户进来的般若不可能看到的。 确实写着规矩……看来是她的失误没错。 “你这么做的话,不会让客人敬而远之吗?” 回到楼上后,般若的语气有点苦涩。 “也许吧,但也有一部分是故意要让情报流出去才来的。我这里不是普通的情报屋,而是掌握着王宫大臣们的秘辛……连所有的同行都会来进行交易、确认情报的地方。这也代表着来这里必须有相当的觉悟才行。如果有大人物想要情报,通常是由家臣代劳的。虽然如此,像大人您这样的有名人士也会来,但全都毫无例外的哦,都要提供新的情报。” “这……封口费的话,你想要多少就拿去。” 般若面露动摇。 “我先前说过吧。” 彼奇抬高了头上的便帽,微笑着说。 “两名贵族,驮思瓦家和博格家都消失了,身为冒险者的你却能把这些东西带来也就是说……” 彼奇戛然而止,但拿这个来威胁她给以合作的意思就不言而喻了。 可恶,自己贸然把东西给对方看实在是过大意了。般若在心中哀叹。 起初以为把关键地点的名字藏起不提就没事,却没意识到眼前的人是在这方面的专业人士。而如果去冒险者工会调查她的底细,那么用不了多久就会发现她来自卡特洛都市了吧。 假如先把徽章画下来,说不定就不会拱手送上太多情报。 在不明白为什么恩格村会被盯上的当儿,自己会这么大意糊涂泄露到会让恩格村面临受到进一步伤害的危机,要是因为她的失误而让恩格村遭受更进一步的危机的话…… 想到这里,般若的脸孔开始阴沉起来。 “表情别这么可怕嘛。不然这次便宜‘屠龙者’大人好了。毕竟我看你从窗户进来,也忘了提醒你关于规矩的事。这点也有我一部分的责任……” 便宜什么啊,你刚刚不是套话套出一大堆东西出来了吗? 般若对做作的情报商有些愤慨,但闭口不言。 “关于两家贵族的事我们就别说了,我比较有兴趣的是关于你的事呢。” 他双手一摊。 “现在满大街都在谈论‘屠龙者’的事。有些显贵要我私下向你委托任务。但就目前来讲,我手边却没有东西可以给他们,这让我有点为难呢。” “啧,反正你马上就派人去查我了吧。只是派去的人现在还没回来而已。” 般若说得没错。这么大间的店屋里却没几个人留守是因为彼奇跟着时代的流向把大多数人派出去了调查她的底细了。 “这点还请见谅,我也只是养家糊口罢了……那些显贵在我这里留下了委托哦,要看看吗?” “我对委托没兴趣。” “那好。” 彼奇好整以暇地地拿出一个不断发出轮齿咬合声的钟型道具,放在架子上。 那个道具的外表并没有多余的雕饰,镶在中心的玻璃让人看见里面的发条不断地转动以及由不规则的几何形齿轮所构成的木制古董。 “测试话语真伪的魔道具。就拿如何联络到你的方式来说就好了……但肯定不会接受的吧。所以请交出五个关于你自己的情报,是否有价值就由我评估,要是太过敷衍的话,还请你再说些其它的。” 彼奇又笑说。 “虽然如此,但魔道具的结果也不是绝对正确的,关于这点我也会自己去判断。” “原来如此,是一项赌博一样的投资,对你我都是……我最多能说三个,还要你告诉我亚尔维斯王子的府邸设计图。” “成交。” 先从彼奇那里得到设计图,般若谨慎地选择要给以的情报。毕竟彼奇已经派出人查她了,所以尽可能把他查到的和自己所说的重合。但这么来判断的话,说不定会把关键的事也说出来。因为不是每个卡特洛的人都肯透露关于她的消息。 如果马上跳窗逃跑的话,感觉关于她来过情报屋的事会传遍大街呢。 见彼奇驱动了架上的魔道具以后,般若便随口说说。 “别看我这样。我本来是男的,不论身心都是。” 魔道具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代表真实。 那之后是一片死寂,年过三十的彼奇盯着般若的身体曲线,神色僵硬地擦着头上的汗吱吱唔唔。 “……虽、虽然很吃惊,但这个我可以当着没听到吗?毕竟就算说出去也没人信。” “呵呵。” 般若不满地冷笑严正抗议。她用脸色表示对方敢反悔的话,就让他知道自己的拳头可以有多硬。 自己这空手套白狼的伎俩可不能糊了。 “刚刚那个也只代表你对男性不感兴趣而已,既然你坚持是男性,那么只好验明真身了。” “啧。” 般若咂舌。她怎么可能让她对祭司小姐的身子,后者可是她的恩人,而且不光如此,让一个男人来摸自己,太膈应了。 但这么一来也证实了她的预想,耍诡计骗过这个魔法道具是行得通的。这应该是探查人是否有在说谎的道具,但如果本来是错误的情报,她本人却以为是对的话,魔道具也会发出真实的声响,相必对方也明白这点。 “好吧……如果这里是西方,那我就是出身于东边的海外。” 自己可是东方龙的传人,不管在星空的彼岸,还是那里都是。不接受反驳!般若心想如是。 死板的魔道具也响了一声,真实。 “……可以。请继续。” “我来王都的目的,是为了查明某个村子被屠杀的真相而来到此地的,火之古龙只是一个跳板。所以别惹我比较好。” 响了真实的一声。 “‘传奇’级别的古龙竟只是顺带的跳板而已吗?对古龙来说真是失礼。” “失不失礼我就不管了。最后一个,听不听得懂就靠你自己的悟性了。但我可以保证这个比前面的那个更加珍贵。” 大家新年快乐呀! 祝福大家新的一年祝如意平安,得偿所愿,虎年大吉,如虎添翼!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木符目前还在酝酿一股大的(另一本小说),这本是用爱发电,大家有心了,今天就放一章用不上的番外篇。 *** 彼奇瞥了一眼魔法道具,知道是真话以后,点头同意。 “请说。” “最后一个吗?” 般若仔细思考。一时之间,她想不出什么可有可无的情报了,好在对方也不催促自己,可以慢慢想。 就在她越思考深入下去的时候,不知不觉中,般若隐藏在衣服下的、胸口前的红莲项链闪烁了一下诡异的光芒。 她神情恍惚的开口,突然说道: “‘我,来此这个世界,为寻找某人’” 魔法道具响了一真实的声。 “。就这样了。” 而般若恍若未觉,不等彼奇回答说是否有其价值,她就已经轻盈地从窗户仰身一倒而下,然后穿梭于暗巷中呼啸离去。 “等等,来到这个世界?这个是什么意思……” 待彼奇跑到窗边时,已经不能从王都得风雨中找她的踪影了。 第三话:布玩偶 通向大讲堂的走廊两旁的着名大师的艺术品,以及雕像。仅仅是学生前往课堂的路上便如此多珍贵的收藏,可见魔法大学的财力是多么的雄厚。 然而,魔法使用者的眼光对这些珍品,也仅仅是赞赏而已。 要说“价值”的话,一本破破烂烂的、描述魔物生态的手稿,或者全新的魔法素材,更加的吸引这里的魔法使用者们。 时候还早,所以除了克莱尔自己一个人,前前后后一百米都没有人。 “……” 没错,作为好学的魔法使用者,学生会长走到半路,盯着走廊的正中央的一把椅子。 木椅子突兀的摆放在那里。 克莱尔挑了挑眉,狐疑的盯着那张椅子,但没有轻举妄动比如将之摆好之类的。 生性谨慎的他贴着墙壁绕过去了。 “呼,没事发生。” 木椅依然一动不动,克莱尔终于不再面向那里,而是转过身,一如既往的去成为第一个来到讲堂的学生—— 自己的后膝被什么轻轻一碰。 “!!” 克莱尔就身体后倾,一屁股坐在了突然出现的软垫上——那是走廊中间的椅子。然后,身下的木椅的四脚诡异的弯曲高速爬行,带着自己冲向未知的方向。 “我就知道是恶作剧啊啊!” 克莱尔放声大叫,双手抓紧椅子的边缘,让自己不质疑掉下去。 周围的风景告诉倒退,然后椅子急速告诉转弯,撞开了木门,冲进了一间内室。 猛然停止的椅子,让克莱尔突兀的脱离坐姿,狼狈的翻滚在地。 失去魔法效用的椅子也恢复正常。 “这里是……收藏室?” 滚了几圈后,灰头土脸的克莱尔缓缓抬起头来。 而这时候,他的耳边响起少女犹如阳光充满活力的嗓音。 “克莱尔!” 面对那位俯下身子,一下子靠近自己的柔美少女,羸弱的少年顿时脸红了起来。 不过这也难怪他,对方拥有一头柔顺的金发,系成双马尾绑在脑后。白皙无暇的脸蛋十分的端正可爱,身形目前苗条但还是 克莱尔的话语变得断断续续起来: “爱丽丝,你、你干嘛。” 果然,是学生会的其他成员们。 对于今早自己的惊吓遭遇,爱丽丝.克拉尔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金光灿灿的发丝,在斜射投入进来的阳光中十分耀眼,尤其是白皙的脸庞,更让克莱尔霎那间小小屏住了呼吸。 “克莱尔!” 而不等情窦初开的少年恍惚多久,这位美少女学生会副会长就抓着他的肩膀摇了起来,语气迫不及待: “你和邀请团,近距离接触过般若大人了吧!怎么样!哪位大人的感觉!” “很漂亮吧!” “听我同乡的大前辈说,她超帅的!” 那位少女身后,还站着其他人。 分别为两女一男,一是学生会书记安图雅.斯拉夫,学生会纪律处高尔.翠绿,以及总务丽娜.琼斯。他们都是学生会成员中,和克莱尔最相处得来的几位。 而其他的人的在场,让克莱尔不再发呆。 尽量平复了心情了之后,他摇了摇头说道: “我……具体还不知道。不知道怎么形容那位……” 但他也不想要打扰其他人的兴致,盘腿坐在地上的克莱尔沉思,在闪烁着期待的目光下,缓缓说道: “你们也知道,我先前有做了大量的调查,而这些在我亲眼看见那位大人后,更加笃定了我的想法。哪位大人真是我们看过的人们中,没有一位和她拥有的……嗯,气势?气质?我说不清楚,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没有一个人给我的感觉那位拥有过的感觉。哪怕是到访我们大学的贤者、国王、贵族们,没有一个人比得上那位。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 就像,就像自己是一介凡人,而对方是一座耸立云端的巨塔那般……克莱尔越说越不自信,最后变成自言自语那般。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克莱尔抬起头。 他目光坚定,语言确凿的道: “我能肯定,般若大人感觉实力深不可测!” “““废话!!!””” “超级废话!” “我被齐声吐糟了!” 这让克莱尔大受打击,特别是爱丽丝最后一句补充,使到他有点沮丧的垂下了头颅和肩膀。我是哪里做错了吗?明明是你们自己来问我的…… 不理会坐在角落画圈圈的克莱尔,其他人围成一圈讨论起来。 “般若大人会来教书吗?” “就算真的要来上课,她会来我们班吗?” “我们的班是精英班,应该是可能性最大的吧?” 高瘦的学生会纪律处男生,高尔.翠绿这时插嘴,语气苦涩: “可是《般若语录》里,般若大人有说过有教无类这句话哦。说不定她会为学生上课,去成绩较普通的班级上课也是。” “应该不会吧。” “我现在去交白卷来得及吗?” 女生们显然忧心忡忡。 “各位,别气馁了!” 这时候,一个拍掌声打断了弥漫着灰色气体的气氛。 金发少女爱丽丝走上前,将被打击不清的克莱尔拉了起来,让他坐在椅子上,让转身,叉着腰,脸上绽放笑容。 “我们要知道,那位大人的还没有真的决定要参选校长。而就算参选了,一定会忙着竞选宣传理念,或者和教员们互动争取选票,应该没时间向学生们传授知识吧。而在当选之后,也是如此。毕竟校长是很忙的职业——当然,这是只般若大人是普通人的情况下,才会做出这也的选择。” 少女握拳,举向天花板。 “不过,我们憧憬的般若大人显然不是普通人!” 而听到这句自信慢慢的话语,克莱尔不禁神色诧异的抬起投来。 他惊疑不定的盯着对方。 “爱丽丝,你该不会……” “对,我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少女对男生投以微笑。 “般若大人,肯定会来的。” *** 起一大早的般若,纤细的双腿踏步离开偌大的床铺,站在窗台前,伸了一个懒腰。 “哈啊啊……” 虽然魔神的身体半点疲倦都没有,要让身体状态从0到100是霎那间的事情。但普通人保留下来的习惯,依然存在。 简单来说,魔神打了一个哈欠。 然后,缓缓的闭合嘴巴的般若,她环顾精致、但陌生的四周环境。 过了好几秒后,她才回过神来。 “啊,我不在家里啊。” 重新意识到自己再次降临来到了圣斯西耶诺大陆,般若摇摇头。 在简单的梳洗后,披上一如既往的冒险者黑色披风。 当她走出卧室门外,打算去找自己在此处的唯一熟人聊天的时候,便发现地上躺着一个头部是绿色布条,眼睛处缝有两个纽扣的布玩偶。 她转头看向了无人的走廊,然后再把视线放回模仿自己的样貌,缝制的布玩偶上。 (我清晰的记得,昨天这里还是空空如也的,是谁放在这里吗?) 但这东西会出现在自己的我房间前,应该是大学默许的。 想着,般若弯腰,就拿起了地上的布玩偶,扫了扫它身上不存在的灰尘。 然后,布玩偶发出了某位少女的充满活力声音: “贵安,我敬爱的般若大人!” 布偶,说话了。 第四话:参观大学 在纤细白皙的手指在拿起布偶前,般若一双碧翠的眼睛早就发现了布偶身上的传音魔法术式,所以在发出声音的时候,她本人也没有显得多惊讶,而是饶有兴致的样子。 同时,绿发少女也发现发现了,布偶的上面的术式是单项传递的。 因此她也就没有说话的意愿,静静的听着放置布偶的人想要传递给自己的信息。 “您好,我是爱丽丝.克拉尔微,魔法大学的一介一年级学生。” “首先,我想要代表自己,和全体魔法大学的同学,欢迎您的到来。” 虽然看不见充满礼貌和温和少女嗓音声音的主人,但般若也能想象少女神色恭敬,深深的一鞠躬的身影。 而事实正如她说想,布娃娃在静默片刻后,才再次响起声音。 “请您原谅冒昧的我们,以这种形式和您说话。但大家并没有戏弄或抱对您任何一丝的、不敬的想法。而是我们想要借由这种方式,来成为您来到魔法大学的向导。因为很惭愧且遗憾的,我们谁都没有自信,自己能在您的身前,能够镇定且不失礼向您介绍魔法大学的场景和历史。” 原来如此……闻言,般若不由得点起头来。 大概是就是异世界版本的人工导向把。 她不反感学生别出心载的想法。 就如自己的学生时代,每逢要策划活动的时候,脑子都有许许多多天马行空的想法,但终究会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活动总会归于平庸无趣。 (除了自己和同学们的三分钟热度,其他的都是时臣的错!) 般若内心感叹。 相比之下,这位学生有勇气和毅力,去承担起向导声音这个角色,般若认为已经很厉害了。最起码,比起那些办公室里只懂得分散责任,攀比甩锅等级的大人们,充满活力且责任心的学生们简直是天使! 就看看她们做了怎么样的准备吧。 “那么,般若大人,请您跟我这位一日向导行动。首先请您走出魔法塔的范围,抵达底层吧。” “好。” 般若微微一笑,虽然知道对方肯定听不见,嘴上还是回应了一声。 “首先,请您来到魔法塔的下层。” 闻言,般若使用了魔法塔的钥匙,瞬间横跨了数十个塔层,双脚来到楼下。 当般若在推门而入的时候,发现了到昨天为止还是人来人往的魔法塔底层,今天却一个人都没有。 而不等般若仔细思考,布娃娃便响起了一连串的向导。 “请望您左边具有红色花瓶的走廊,行走四百米。” “在那里您会发现有一颗巨树,那便是我们的古树教授的伴生魔兽,辉煌树人。在古树教授离世后的三百年里,辉煌树人依然守护着我们大学的所有学生。接下来,您可以进入左边第二个建筑物,绘有火焰形状的红色门扉。” 般若随即转身,往左边走去。 只见厚实的门后面,是一排排笼子里面关着许多喷火的魔兽。 “这里是火蜥蜴楼,专门培养火系魔兽的地方。我想般若大人当然也了解,魔兽比起魔物,会更加的可控且温驯一些。所以,四百年前便有艾克.古柯主教授成立了这座塔,便是研究魔物和魔兽两者之间的差异,想要解决威胁人类生存的一大因素。而至今这座塔也诞生不少成功,让人们得以利用魔兽的力量更好的生活。” “如果直直的穿越火蜥蜴楼,来到后门,往右边看的话,您会发现一个星星形状的湖。那是五十年前,我们的凯琳.爱因斯教授,在研究极致水系和光系魔法时,利用水汽和光照切割而成的巨湖。” “然后,在请您顺着有绿色指路牌的小径往前八百米,一路上您可以看见植物园里各种有学生和教授们精心培育的魔法植物,而十分珍稀或危险的植物,则会在院里深处的小屋,由魔法阵守护防止其他人误闯。” 般若跟随学生的指示,迈出脚步,悠悠哉哉的参观了半所大学。 随即,她来到一个似餐厅装横的地方。 里面有着挑高、有四层楼那么高的水晶落地窗的建筑前,穿越璀璨的水晶门,走进广大异常的室内。 里头的正中央有着拿着魔法杖的巨大灰石雕像,长桌长椅丛横排放。最前端是地方,即使锅里有冒着热气的食物,也一如般若参观的其他地方一样,人们仿佛原地消失那般,半个人影也没有。 “魔法植物园的尽头呢,则是我们的食堂。这里可以同时容纳两千名大学,悄悄的告诉您,前往别点这里的面包……不好吃。” 第五话:笑声 “般若大人,那么最后请您绕过食堂的圣哥耶鲁大雕像,穿越眼前的希里可长廊吧。” 因此,般若径直走向能够容许五人并肩站立的幽幽廊道。 棕红色的左右墙上,分别点缀着并不明亮的一排魔法灯盏,理所当然的,静谧长廊除了般若一人以外便无他人。 空荡荡的环境中,绿发英雄脚下的冒险者靴子发出清脆回音,虽然有着学生清丽的嗓音讲解一路上的人画像,但随着般若越来越深入廊道,还是给了一种永远没有尽头的错觉。好在,这仅仅是错觉。 用不了多久,此刻抵达走廊尽头的般若抬头望向尾端一座衔接了上层的阶梯与门扉。那里即使隔着三层楼的高度以及一道厚实的木门,隔壁沸腾的人声依然传进般若听觉敏锐的耳朵。 “哎呀哎呀。” 慢慢的,般若的内心也渐渐地紧张起来。 不过,想当然,身为身经百战的传奇冒险者,般若不可能因为这点人声,也不会面对群众就心绪慌张。 再恐怖的秘境,再凄惨的没落皇城,悲壮的战场都没办法让她轻易动容了。 不外乎,绿发英雄感觉得到自己这趟轻松的魔法大学观光之旅应该结束了。 接下来等待的,只有一如之前穿越之后,需要她一如既往的做出决定与拿起的那份不知去往何方、带来怎么样结果的觉悟。 仿佛应和她的预感那样,布娃娃中的爱丽丝声音再次响起。 “般若大人,上面的话,便是我们所有人都引以为傲的米斯大讲堂了。” “在那里,我们全体师生恭候您的到来。” “敬仰您的爱丽丝。上。” 然后,般若发现手中一直在温柔引导自己的布娃娃失去了声响,不再发出少女那个青春活泼的声音而永久静默。 那似乎是让她来决定自己要是否继续前进,出现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继续朝未知奋进的选择。 也是仿佛一个无声催促。 而般若很清楚,踏入阶梯尽头、上面那道门的意义便是同意自己作为校长候补,进行竞选的重要一步。 大讲堂里的所有人都在等着她表态、期待自己的决定。 这绝对不是仅仅学生们心血来潮的活动,也是大人们的一种心照不宣的试探。 大人们笃定这里的学生们虽然不懂,但在贵族当中打过交道的般若肯定会知道这层含义是什么。魔法大学一切的方针,会根据般若今天的行为来制定。 如果是不选择进入。那么她依然是魔法大学备受敬仰的魔英,绝对的座上宾,要留多久就多久的那种,哪怕话语权比校长还大都没关系。而这时候要是有谁抬出来找般若的麻烦,就会被所有人一人一个魔法给淹死,古龙都无法承受这魔法大学的滔滔怒火。 但要是自己踏入了这道门。 意味着般若不再是作为宾客,而是作为接受规则的一份子,要去按规矩行事,以人家划出的方圆内,面对竞选中的笼络、排挤、支持、反对、分化、协作,抱团一系列的事务便会汹涌而来。纵使是屠龙者,也需要在瞬息万变的动态中集中精神应对。不为别的,只因为大人的世界一切以利益主导,哪怕你是英雄、圣人甚至神都是,想要在里头惬意的生活,就需要遵守游戏规则。 当然了。 视线从上方的木门移开,般若看下自己的手掌,自己有硬实力作为揪桌子,但这势必造成破坏和混乱。 “……唉。” 旋转而上的棕木阶梯前,在多个不规则角形、星星等缤纷色彩的五彩玻璃窗下方,笼罩在那份五颜六色下。 般若神色略显犹豫,轻轻的叹气。 数次的穿越让她搞懂了目前的机制。 以某人在恩格村的传唤为锚点,将她从地球带到异世界来。而为了回去,般若她必须也只能去回应某种愿望的“契机”,才能圆满完成神秘存在为她设定的路线。 “……成为这里的校长么?” 对般若来说,不,对绝大多数人来说,教书育人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反而是一种严肃而神圣、传承人类文明与种族文化的天职。 成为这里的校长,绝对不是自己的心声。 般若的虚荣心没有那么重。 如果不是自己的同伴在这里的话,她说不定都懒得理睬,更别说来到这里了。 那么,自己绝不能因为想要满足自己回到地球的愿望,去玷污了这份莘莘学子以及认真负责的教职人员的结晶。 闭上眼的般若心中有了答案。 少女再次缓缓的睁开一双碧绿色的眼睛。 *** “……怎么还不出现呀?” 爱丽丝.克拉尔微因为焦躁而不停眨着眼睛的习惯出来了。 她感觉到指尖有些冰冷,不断的摩擦双掌取暖那般,双眼紧紧的盯着讲台后的 “签名签名,握手握手,签名签名,握手握手,签名签名,握手握手。” 就像坏掉的留音魔石那般,安图雅重复呢喃。娇小玲珑如洋娃娃、宛如三无少女的她只有这一点不好。作为般若绝对的崇拜者,还在魔法大学成立“般若后援会”的安图雅,只要扯上一切和般若大人相关的事情,就一定冷静不下来。 这不就怕自己激动起来忘了两件事,一直在念叨着吗。 两位学生会的男生相对来说就比较冷静了,克莱尔和高尔一个交叉手臂,一个依靠着作为后座桌子部分也是椅背的木板,等着历史书中必有浓厚笔墨的那人出现。 饶是学生会里备受推崇的一份子,几人也只能在卧虎藏龙的历代学长,以及魔法大学的教授当中,费尽心思的抢到大厅较尾端的地段的位置坐下。 这时候,学生会的众人就见识到了那些平时声称有困难可以找他们的和蔼市长,敬爱的学长,崇拜自己的学弟妹的真面目了。 一个个抢到前排位置的人看到他们,立即转过头去,就连欠过他们人情的那些人更是远远看到学生会的人后,立刻施展易容魔法,深怕他们找上自己。 总算看清这些人了! 爱丽丝想起这些,不禁握紧拳头,但又缓缓舒展粉拳。 不论如何。 她总算可以见到那个让所有人都为之仰慕,注定世代传颂名字的人,希望自己的语音导游可以在对方的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 少女对自己终于可以真正见到英雄这件事,心情愈发雀跃起来,不禁在胸前握起双手。 爱丽丝.克拉尔微由始至终,相信对方一定会走进那扇门,宣布参加魔法大学的校长竞选,带领她们这一代幸运的莘莘学子前往另一个时代。而自己绝对会不留余力的支持对方当选这所大学的校长! 少女有着自己的一点点私心。 她出身于渐渐没落的骑士家族,在她展现不弱的魔法天赋时,全家倾尽权力的让她就读了这所机构,希望少女可以光荣的毕业,然后回国担任宫廷魔法师,为家族带回荣光。 以上也是爱丽丝为自己制定的职业规划,只需要一步步的走下去即可。 可是,现在她的计划有了些变化。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宫廷魔法师或许不是自己的顶点,如果她尽自己所能,在传说身边尽心的侍奉与辅助对方,不但可以成为历史书中浓墨一笔的人物,最重要的是,她也更加容易的振兴克拉尔微家族,为其重返荣光……甚至让家族踏入史上最光辉的时刻,更上一层楼! 心绪澎湃的爱丽丝仿佛看见了台上英雄的身影,以及而自己站在其身旁,拥抱光辉的未来! ** “哈哈哈哈哈哈,所以后辈你这就转身走了?” “贝拉前辈你的笑声真刺耳。我在外面都听到了。” 般若无奈望着坐在自己的床上抱着肚皮大笑,双脚乱蹬的贝拉。 “那是因为后辈你没有看到那些人的表情。从老神在在,变成惊疑,打不定主意,最后怀疑人生的模样……就那个心理素质,以为猜透了后辈你的心思,可以和你进行博弈!没想到你根本就不理睬他们,直接失踪,让他们等了几个小时。哈哈哈哈!太好笑了!” “别笑啊,我可能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啊。“ 一辈子都回不了家了。只能不重要吗……般若心道,满脸懊悔落寞。 听到般若的语气,好不容易停止发笑的贝拉揉着消除泪痕的眼睛,神色诧异的问道: “那你干嘛不进去,哪怕还没有想清楚要不要当校长,你只需要装模做样混过去,以后再决定也行呀。” “不行的。” 般若皱眉苦恼。 “这可不是去超市场买菜呀。” 虽然以一位魔法大学校长,在般若如今的地位来看,分量根本不够。但般若心里清楚,这所魔法大学是普通的大学么?根本不是好吗!在圣斯西耶诺大陆上,魔法大学的校长虽然需要竞选才能当上,但地位不亚等同于一个王国中的国王,甚至有些超然,不是中小型王国能比的。 般若如果真正决定要参加竞选,她就会变成真正的掌权者。 对这个世界的影响力甚至会超过自己以往成为紫金阶别冒险者,屠龙者,王国英雄的时候。 这和她一直以来避免影响这个世界的宗旨大相径庭。 打个比方,对一个不关心责任所在、只想达到自己目的的人,他当不成国王就算了,一旦当上了国王,那个国家十之八九会完蛋,影响千千万万的民众。 更不用说,那个国王随时会回到原本的世界,人间蒸发个几十年。 般若缓缓开口: “我的行动,必须以自己的信念下进行,才是真正的我。否则我就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些虚伪的人一样了。” “说得太好了,我的后辈。” 这个世界,还真没有什么能改变你呀。银发魔导师望着她的身影,眼眸流转着斑斓色彩。 般若自然没有听到贝拉的心声,心中愁苦的她摇了摇头,低声说道: “不过,还真有点对不起那个叫做爱丽丝的学生,难得她精心录制了语音当向导,本人却连见上一面都没有,就临阵脱逃了。” “哎呀,后辈你别管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学生,他们早该领悟到现实的残酷了。如果不是其他教授阻止我的话,我早就把他们丢到冒险者公会去当冒险者,给他们知道以他们的知识量和实力就是个屁,连狩猎哥布林都办不到,反过来还会被干掉,就是个渣渣啦。” 贝拉神色得意的摇着手指,然后话锋一转。 “对了,后辈,方便跟我来吗?” 银发魔女叉腰盈盈站起,瞥向般若。 “别伤心难过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第六话:街道与探望 少女一头翠绿色的头发和一双精灵般的绿眸,披身的荣耀更让这份美貌无比闪耀。而人们感叹少女其美丽和强大时,显然不知道般若身上流淌着惊世骇俗的魔神力量。 让她拥有超凡的魔法天赋和强大的战斗力的秘密,始终潜藏在这个世界极少一部分的人脑海里。 就连她身旁的银发魔导师也不知道这点。 “给。这个很好吃的。” “哦。” “拿着。” “哦哦。” “这些也是。” “额。” “我丢!” “喂……贝、贝拉,这也太多了。” ——否则,也不会有魔导师让魔神打杂的这一幕发生。 一开始,般若跟着贝拉的脚步,静悄悄的来到魔法大学外一个叫做“赤兔之路”的街道。 也多亏了贝拉的介绍,她看到了很多有趣的景象,欣赏着这里独特尖顶高帽般风格迥异的建筑和风景。 起先,贝拉只是带自己到了几家小吃店,品尝了用魔法兔肉和黑色调料烹制的肉块,然后是撒上香料的炸圆蛋,形形色色的味道让人眼前一亮的小吃。这般逛街、品尝美食,让般若久违感受到了和这个世界普通人们相同的喜怒哀乐以及平凡生活。 已经能顺利的做到无视他人好奇或仰慕视线的般若,体验到了不再是光明神教革新的推手,不再是屠龙者、王国英雄、巫妖讨伐者的身份。 (享受平凡的片刻,也是挺不错的。) 近来受够了阴谋的般若内心感叹。 接着,对方马不停蹄的拉着自己来到在一家小店里,买了几瓶魔法药水。又在另一家商店里,贝拉买了十几本初级魔法书籍和旅行日记。在般若看来,按照贝拉目前的魔导师段位和教授身份,这种店面购买的书籍自然不是给银发魔导师使用的,应该是给她学生用的参考资料吧。 而老板娘微笑的一句“教授您为学生挑书来啦?”更是印证了般若的猜想。 而这些东西般若帮忙提了一部分。 到最后,般若在贝拉的带领下,来到街道尽头,她们来到了一家怎么看都是售卖杂货和日常用品的店铺,方才还可以跟魔法药水以及书店老板讨价半天的贝拉只见眼睛都不眨一下,买了一堆堆的物品。 般若瞥了一眼银发魔导师,怎么看都不像对方一个独自生活的人会用到的量,狐疑的问道: “贝拉前辈你买这么多东西,到底是想要干嘛?“ “帮我拿上,然后跟来。“ 贝拉似乎不想解释,拎上大小包的东西就走出店外。 看着对方的背影,般若幽幽的咽了口气,耸耸肩膀后,把实在拿不上的东西都收纳进【亚空间】之后,脚下仿佛感受不到身上快要接近少女体型的物品重量一般,快步跟上。 而贝拉这次的方向出乎般若的预料,对方没有转身返回魔法大学的打算,而是扭头转进七转八扭的小道中,越来越偏僻。 周围的人们精神气都比街道上看到的差了好几筹。 般若敏锐的发现一件事。 比起在街道上干净体面的人们,躲在门后观察自己的这些人眼睛,望向贝拉和自己的眼神,不全是街上那种显着的希望、憧憬和仰慕的感情。 更多是害怕以及自卑。 般若冥冥中明白了贝拉要去哪里。 “到了。后辈你把东西都放在这里吧。” 最终,来到了几乎是魔法大学这座城市的最外围的高耸墙体部分,贝拉把手上的东西都放在灰扑扑的地上,然后拍了拍手,突然叉腰仰头大叫: “各位街坊好,出来拿东西啦!!!” 平地一声雷的喊叫声,就连般若也吓了一跳。 然而,正是这种鬼吼,顿时让原本鬼巷的地方,多了一份人气。躲在门后的人们弯着腰,分别带着一个孩子走出了门口,向贝拉问好。 特别是平均六七岁的孩子,别于大人的“魔导师大人”,孩子们称呼贝拉为是—— 老师。 般若半张大嘴巴,愣愣的看着面露温暖笑容的贝拉井井有条的把物资排下去,而衣衫不整的人们也排队领取。 “后背呆在那里干嘛,帮忙呀。” “……” 直到贝拉出声,绿发少女才回过神来,走到对方的身后,弯腰把盐粒,油,米,面包,蜡烛以及书籍和铅笔等文具分好,放在一个个穷人们带来的布袋子面。 “贝拉。” “干嘛。” 总算意思到了,对方叫自己出来是搭个帮手。 遇到的这一幕,连平常的前辈称呼都往了的般若,她的心情有些复杂且好奇,手上的活不停,小声的开口问道: “这些孩子叫你老师,你是开设了一个学堂吗?” “哪有。” 不停分派物资的贝拉努嘴,抬起下巴一指不远处的墙角。 那里有着残缺的墙壁,顶端由一块褐色的布块遮挡权用来遮风挡雨,但明眼人看得出来那里相较的干净且有人用心维护。 “就每一周来这里为这里的孩子识字,教教一点魔法知识。这里(魔法大学)可不能随便开设学校。况且,我的时间和知识也不足以教导全面的知识,我能力可不够。” “……” 很快的,两人将物资分发完,唯独剩下最后一包物资。 而贝拉在挥手向她们千恩万谢的人们道别后,便提着最后一包东西,挥手让般若跟着自己,走进了转角处的一扇门。 般若敏锐的五感感知到,里面有两个人,其中一人传出压抑且痛苦的细微咳嗽声。 那里的门几乎没锁也不可能锁得上,贝拉的纤手一推就发出刺耳的声音。 里面坐着的瘦小的身影吓了一跳,几乎要蹦了上来。 在看清楚来人后,小小的身影才露出放下心来的表情,但随之陌生的绿发身影也出现,鼻子部分蒙着布条的小孩子又紧张起来。 “她,她是谁?” “这个人是老师的朋友,别害羞。” 银发魔导师哈哈大笑,然后经过对方的身旁的时候顺手摸了摸对方的头,然后也不接他手中递给自己的干净布条,走到男孩呆着的床前。 接着贝拉转身,向般若说道说到: “后辈,麻烦你个施展中级治愈的魔法。” “来了。” 恐怕这就是对方带自己来这里的意图了。般若心里想道,却没有半点犹豫。 在男孩子睁大眼,满脸不可思议的注视下,绿发少女没有贸然施法,而是仔细检查了床上的妇女——男孩的母亲的状况。 一道道魔法的光辉的般若她碧翠般的瞳孔流转。 (是肺痨。) 整合魔法反馈的信息,确定是自己的魔法能治疗的后,般若才抬起一只手,掌心对准神色惶恐的妇女,咏唱: “‘天父光辉聚于六腑,绿色若木草’——【中级治愈】” 绿色的魔力在病人的躯壳中流走,散发光辉并且驱散了这个房间的病菌。 就连身旁的男孩也觉得自己舒服了许多。 “病已经好了,多休息就没事了。” “我们走吧。” 贝拉看见妇女的脸色好了许多以后,放下比其他人丰盛点的物资,毫不犹豫的相信对方已经药到病除——开玩笑,自己的后辈可是魔英,她出手了难道还会有失败的情况? 等她走到门口时,贝拉就故意的大声说道: “好了,吉米。我已经请刚好旅行到这里的治愈法师,我的好朋友治疗好你的母亲和消灭这屋子的病菌了。记得出席每周日的课堂哦!再找借口缺勤我饶不了你!” “……” 瞥视愣愣的小男孩和母亲,以及感受到周围明显松一口气的视线,般若知道贝拉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都是可怜人啊。” 这时,贝拉才小声的叹气,即使般若没有发问,也自言自语般的说话: “吉米本来是一位魔法学徒,在我教导一众孩子的时候,他是最勤奋也是最有天分的一个。所以我推荐他在一个魔法师的手下学习,不久后想必可以顺利入学魔法学校。” “……” “不过,在他母亲患上这种具有传染性的疾病后,他被迫离开了那个魔法师的手下,而为了让别人害怕来我的课堂,自己也不出席星期日的课了。再这样下去,没有学习到新的知识,考不上初级魔法校园的入学考试,他就无法改变自己的前途了。” 贝拉白皙的脸庞复现少许的落寞,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而我又不能直接把男孩的母亲带去治疗圣所,这样别人……” 这时,同样走出屋外,沐浴在阳光下的般若插嘴: “斗米恩升米愁对吧。” “正解。” 贝拉的心意再也简单不过。她希望可以通过教育让这群孩子有个改变的机会,但如果自己干涉太多,给予太多,下次这里的人们就会过度依赖自己。 病了,找好心的魔法师。 饿了,找善良的魔法师。 没钱了,找慷慨的魔法师。 即使是刚才派发的物资,贝拉也只是给予那些有出席自己课程的、有孩子的家庭而已。 要凭借贝拉的财富去帮助这个街道,明显是不现实。而且作为前冒险者再也熟悉不过,人心会在无法满足期待的时候,变得多么膨胀且邪恶。 “所以,我这一个到此一游的魔法师,刚好可以让你对这个家庭伸出援手,避免他们遭遇独立,且不会竖立一个无条件的好人形象。” 对此,贝拉点点头,正想说什么的时候: “吉米!” 在般若和贝拉继续前进的路上,他们突然听到了一阵叫喊声。跟着声音寻找过去,他们发现了一家正是刚才的家,一个衣衫打满补丁,络腮胡男人喜色冲冲的从另一边的街道,进入家里。 “爸爸!” 与般若贝拉想象中不同的是,男孩吉米的声音没有多少欣喜,反而充满戒备和愤怒。 “你这个星期到底去哪里了,妈妈很辛苦的时候,你为什么都不在!难道你又去找那些黑——” “吉米听我说!!你母亲有救了!” “爸——快放下妈妈!妈妈的病已经好了——” 屋里传来争执声,让般若和贝拉停下脚步。 这时候,男人抱起刚治愈完身体显得虚弱无比的妇女身体,也不管儿子扯着自己的衣服说什么,眼睛充满红丝,就要带着妻子出去。 第七话:神秘的辉光使徒 “怎么回事。”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男人的情绪明显不对劲。 般若皱眉看着这一幕,同时往右边一瞥,无意中发现身边贝拉的神情宛如风暴即将来临般阴沉。 “后辈……” “我现在要救你母亲!你就别来碍事了!” 就在般若的注意在贝拉身上,而一旁的银发魔导师刚想说什么的时候,依然和自己孩子拉扯着的男人就脸色一狠,大吼一声,抬起脚把小男孩踢开。 在成年人的力量下,瘦小的褐发男孩看起来毫无抵抗之力,男孩整个人甚至飞起,幼小的背脊猛撞上了屋墙,身子缓缓滑下倒地。 “这、这种混蛋!看我把他毙了!后辈,劳烦你先去治疗吉米——” 这也到导致了贝拉瞬间暴跳如雷,挥舞着法杖,当即要冲出把人给揍了。 “不用了。” 不料,般若反手救抓着她,并且在一脸急色的贝拉、其惊异的眼神下,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 然后,般若指了指男孩的方向。 捂着肚子的男孩也缓缓的张开双眼,原本蹲在地上一脸迷茫的他,似乎不理解为什么自己感受不到疼痛。 而远处的般若这时候才开口解释道: “我施加了魔法,做了缓冲,孩子没事。” 说完,她瞥向渐渐神情放松的贝拉,缓缓的松开手。 “反而是,我比较在意吉米的父亲身上有写违禁物的味道,虽然很淡,但我还是闻到了【亚种曼德拉麻痹花的粉末】、【纳巴顿古树之粟】以及【金粉萝藤】——我记得,这些可不是廉价的违禁品。你难道就不好奇吗?为什么居住在这种地方的人,会接触到这种程度的违禁物。难道说,这些东西在魔法大学这里都很常见?” “……不。” 在般若的分析下,贝拉也冷静了下来,蹙眉思考。 “因为潜移默化的效果隐蔽,常规手段很难查出来,并且对身躯低伤害。后辈你说的这些,确实是严禁品,甚至比周围诸国来的额外严厉。毕竟,我们魔法大学不会允许让研究者思维变得愚钝的东西出现。” “果然,那么问题就来了。” 贝拉若有所思,回视般若翠绿色的眼眸,魔导师的里头有光芒一闪烁,贝拉随即盯着不顾一切就要离开的吉米父亲。 贝拉抿嘴,慢慢浮现的危险笑容,顿时让般若有种不好的预感。 “吉米父亲背后的人到底图些什么呢?后辈你说得对,我们应该顺藤摸瓜,来个暗度陈仓,给他泰山压顶的一击,斩草除根,让事情水落石出,顺带一劳永逸。” ‘不,我刚刚只不过不让你把人打死,说出自己的发现而已。而且,你用的几句东之大陆的成语都不对……嘛,算了。’ 闻言,般若十分哑口无言,却知道以对方风风火火的性格,自己在这时候的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况且,她也有些在意,吉米父亲究竟要把自己的妻子带去哪里。 “【风之细语】——‘吉米,乖乖回去屋里等着,我们把你母亲带回来。’” 贝拉挥舞法杖,一阵微风,贝拉就利用魔法送达了自己话语,安抚了吉米。 而看见银发魔导师马不停蹄的就要跟在男人身后,般若无奈的叹气,只能先迈开脚步跟上,细声说道: “稍等下,前辈。我先施加为我们一些魔法——【幽灵漫步】、【虚妄之识】、【热感蒙蔽】。” 此举当然是为了跟踪之举更加的省力。 边说边施放魔法,两人一阵隐晦的光芒闪烁。般若为自己和贝拉施加了意识妨碍的法术后,然后满意的点头,和同伴不远不近的跟在吉米父亲背后。这下子除非对方有施加魔法位阶位于自己之上的【真实视线】的魔法能力,否则这一路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至于为什么说应该,因为是否会被敌人发现这点,般若也没办法打包票。她思索,毕竟这是一个魔法之都,如果哪里冒出来一个类似于蓝玛瑙之刃、天子剑的圣物或神器也不奇怪,不是吗。 般若不认为魔神之躯在这个世界就是无敌的,甚至毫无疑问,假设自己在这里暴露的话,就大概百分之五十的几率自己会被魔法大学的人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抓来切片研究,还是谨慎稳当点。 (或许,我也成长了啊。) 想到这里,般若轻声感叹了一句。 而吉米父亲的一路上,也证实了本人确实有古怪。 对方专门走昏暗,没什么阳光的小巷,还时不时的转头查看是否有人跟在自己身后,有时候又迷惑自己在哪里,还需要弯下身子,看墙角处隐晦的暗号,才能找到方向前进,在一些地方,般若甚至感到了有人躲在暗处,在监视吉米的目光。 更多的时候,吉米父亲一个人喃喃自语。 传进般若她们耳朵里最多的词语,便是“至高辉光之神”、“主教”和“拯救妻子”了。 “至高辉光——我想起来了,这些不是最近几年流行的新宗教嘛。这些新教的教徒们向穷人们宣传他们的教义,承诺可以给他们带来财富和幸福,以及虚无缥缈的来生,诱使他们加入。” 相比于一头雾水的般若,沉吟一阵的贝拉似乎对此有所了解。 对方放低声量,侧头向般若细声解释: “他们会施舍粥麦,教导入教的孩子学习,教义教导为人和善。但据我所知,这些人背地里也鬼鬼祟祟,干了一些坏事,然而一旦被发现,就立即有人跳出来和那些人切割。所以只要没有高大事情,或者受害者投报之前新教内部自己处理好,魔法大学这里不好干涉。” “原来如此。” 般若恍然大悟,当即点头附和: “善良和阴暗,真实与虚假掺在一起啊。就不知道这样的团队里是掺了一颗老鼠屎,还是内部一团屎的情况下外面加了一层华丽包装。所以你们不太好下手。” “不愧是我后辈,一点就通。对了还有件事。” 贝拉面露欣赏的竖起大拇指。 “我听说貌似人貌似北边光明神教崩坏后的一支,在光明神骑士的追杀下,逃难来这里的一群人。后辈你是知道些什么吗?” “……锅不支道。” 面对瞥向自己的目光,般若面无表情的立即回答。 听到吉米父亲和自己之前创建的光明之城和扶持上的新光明神教教皇有些关系,般若心底也不禁心虚起来,当即决定使用缄默权。 (不对,哪些都是“耀”做的,和我般若有什么关系。没有证据一律就是单纯的臆想!没侧,都是臆想!) 作为成年人的般若很快这样说服了自己,快速的抛掉了心里负担。 “哦?” 虽然隐隐感觉到般若在隐瞒什么,贝拉对此也没怎么在意,只是表情有些沮丧。 “不过总而言之,这种人最烦了。想必就算我们这一次就算抓到了幕后主使,只要是现场将所有高层一网打尽,这帮人又会被分割开来的——打起精神,我们好像到了。” 看见吉米父亲走到一个墙角处。 对方顺着某种节奏敲打门板。 而后门板无声开启,接着门缝里出现了宛如金铁互相摩擦的刺耳嗓音: “进来吧。我等辉光的忠仆。” ** 咕噜一声。吉米父亲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但想到妻子的病情,还是坚定不移的抬起脚步,进入门中。 门内是四面抹灰的土墙,房间正中央只摆放着由数根金属链从天花板吊起、燃烧着“神香”的香炉,使昏暗的室内迷雾弥漫。 而三个黑袍人围炉而坐。 闻到香炉中散发出来的气味,吉米父亲不禁一阵恍惚,连自己怀中的妻子也感觉变轻了一些。 但他也不敢怠慢,连忙进入说不上宽敞的房间,先是万分恭敬的对三位主教大人弯腰行礼,把缓缓妻子放在地上,然而,在他打算以倒退的动作,把身后的门关上时——毕竟,把身后背向几位大人可是大不敬的行为。 这时候,其中一位黑袍使徒却招了招手,门就无声关闭了。 “使、使徒大人。” 房间骤然陷入黑暗,只剩下香炉燃烧着的香气,和三位自己信仰的神明的使徒,其隐隐赤红的眼瞳投向自己的目光。 这让吉米父亲不禁心中紧张了起来。 不知为何,男人觉得眼前的使徒和自己从神父口中了解的不太一样,但具体又说不上哪里有问题。哪怕是自己恳求神父,得来了让使徒大人治疗妻子的机会,当下的场景还是使入教不到两个月的男人的心动摇了起来。 因为那种感觉,仿佛自己正在被身形庞大的毒蛇给盯住了一样,吉米父亲的四肢僵硬了起来,不禁想要逃跑。 然而,与教会中他闻到的、甚至更加浓郁的炉中香气让他无视了这些刚从心里复现的质疑,吉米父亲连忙凭感觉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语气急迫的开口: “尊敬的使徒大人,我已经带来了我的妻子,恳请大人降下神迹治——” “我等知道了。” 依然那个之前招手把门闭上的使徒,他抬手就打断了男人的话语,声音宛如钢铁刮过盔甲。其他人如雕像般岿然不动,黑袍不见一丝摆动。 “过来吧。我现为你赐福,净化围绕在你神州恶毒的病气,再给予你的妻子康复的神迹。” “遵命大人!!感恩至高辉光的仁慈!” 见使徒大人如此直奔主题,吉米父亲顿时大喜过望,悬着的心头大石终于落地,心中甚至痛恨自己那瞬间的犹豫。 吉米父亲连忙摸黑重新抱着妻子。 他小心翼翼的低下头,并且膝盖匍匐前进,欣喜的向着右边的使徒爬去。 在昏暗的光线下,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使徒大人伸手的手臂位置,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头位于对方手臂的下方,就如同自己在神父那边接受的赐福洗礼一样,耐心等候。 “……” 男人却没看见。 下瞬间,那位使徒大人抬起的手掌,兀然出现了散发着黑气的五根尖爪。 在那位使徒带有冷意的视线下,就要往吉米父亲毫无防备的颈项切去。 而就在愚钝无知的男人即将脑浆迸裂,绽放鲜红之物时—— “——真是受不了。” 银发魔导师的声音在吉米父亲身后响起。 随着一声巨响,紧密关闭的木门连同部分墙体爆裂,巨大的风压揪起木门和石块竟然避开趴倒在地的吉米父亲,巨大的碎片精准飞向了三个使者。但是这些都无法对至高辉光使徒照成任何麻烦。只见两人依然不动,只有那位伸出手臂的使徒手臂突然延长,一阵残影下,便将石块和木片切的粉碎。 “!!!” “原本想和后辈先扫除外面的败类,再来看你们这些人在玩什么把戏,没想到这么快就露出了真面目啊。哼哼,这下也好,省得浪费我的时间,看一个愚蠢的男人在跳进陷阱,还帮人数钱的戏码。” 在三位黑袍使徒惊异的目光下,石块打崩了吊着香炉的铁链,使之掉落在地上。 清风扫除了让人头脑昏沉的致幻气味,并且外头灿烂的金色阳光也随破裂的门和墙体,洒进室内。 一道拄着魔法杖的人影,逆光缓缓走了进来。 她精致的面孔上,此时眼神十分冷冽。 正是贝拉.安德拉,此地魔法大学的教授。 这时候,吉米父亲终于颤颤巍巍抬起头来,转头看向了银发魔导师,又小心翼翼的瞧了几位使徒大人,犹豫自己是否要在这时候表达忠心和清白。 然而,随着明媚的阳光照进室内,吉米父亲顿时脑袋嗡嗡作响,呆在原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墙壁和地面上都涂满了一种暗红色的颜料。 那些黏稠的颜料层层相叠,特别是自己位置上更是暗的发黑,随着香炉中的木炭和香料逐渐熄灭,让人作呕的气味逐渐充斥男人的鼻腔。 那些颜料究竟是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啊,啊啊啊啊啊!!!!” “吵死人了,后辈,让他闭嘴。” “唉,贝拉前辈真会使唤人。” 在男人发出惨叫的霎那,一道绿色的残影急速闪进室内,抓着吉米父亲和母亲,就要往外带走。 “休想。” 这下子,所有的辉光使徒再也无法无动于衷,除了长出长爪的使徒,剩下的两人也浑身散发着滚滚黑气,就要出手阻止把人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