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宫权妃》 第1章 穿越 沈苁蓉从混沌中醒来的第一感觉,就是自己浑身如千军万马踩踏过般的疼痛。 一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疯狂冲撞着自己的脑袋,连起身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耳边依稀有个尖锐的声音在嘲讽自己,“贱人,不过是被皇上翻了一次牌子,竟然对皇后不敬!皇后娘娘仁慈,没有把你打死,可你万万不该对我也骄傲放纵,来人,给我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贱人!” 话音刚落,又是一道锐痛抵达,旧伤未好新伤又至,沈苁蓉身子一挺活生生的晕了过去。临晕倒之前她终于想起来,她已经不是那个整日在实验室里研究药物的沈苁蓉了,而是一个因为一夜春恩就恃宠而骄的宫妃。 刚刚陷入沉睡没多久,兜头一盆冰水将沈苁蓉彻底浇了个透心凉,重新恢复意识的沈苁蓉猛地睁开眼,一道冷冽的目光直逼面前那人。 叶淑人站在不远处,本来是叉着腰看沈苁蓉狼狈的模样,冷不丁的被这眼神吓了一跳。心道沈苁蓉怎么变得如此凶恶,心头还有点胆寒。但随即想到她刚被皇后惩罚过,就算再得宠也翻不起多大的浪了。便又拎着鞭子,准备将那张冷面打垮! 没想到的是,鞭子刚刚挥出,却被一股大力给截在了半空里,叶淑人硬扯了几下,竟然是分毫未动! 顺着鞭子看下去,但见一只看似柔弱的雪白手掌,牢牢地将鞭子攥在手里! 叶淑人一下子脸色青白起来,尖声叫道:“你个贱人,竟然阻拦我!还不放手?” 沈苁蓉的眸子宛若含着冰霜一般,冷冷的将鞭子从叶淑人手里夺出,这一举动看呆众人,这是一个深宫女子能做到的?此时的沈苁蓉看起来虽然狼狈,却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臣妾惹怒了皇后娘娘,理应受罚。可娘娘她板子也打了,罚跪也跪了,如今叶淑人反过来来鞭挞于我,又是何故?” 沈苁蓉说出的话慢条斯理,却让人感到其中的森森寒意,叶淑人面色不好看,却又不想在下人面前跌了面子,硬着头皮喊道,“你若真心悔过,如何会对我无礼?皇后娘娘的板子你没挨够,那我便代娘娘她教训你!” 沈苁蓉的眸子一眯,闪过的精光却让叶淑人心头一跳,有种自己说错话了的感觉,接着便听见沈苁蓉慢条斯理的继续说道:“皇后娘娘凤泽福天,你只不过是个淑人,有什么资格代替娘娘教训我?还是你妄图凤泽,想取而代之啊?” 叶淑人脸色顿时苍白起来,随即咬着牙反驳道:“沈苁蓉,你休想嫁祸于我,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取而代之,分明是你不将娘娘看在眼里!”谁料话音刚落,便听见一声尖锐的高唱,“皇后娘娘驾到!” 叶淑人瞬间两膝一软,一下子倒在地上,低着头小声的请安,“皇后娘娘万安......” 沈苁蓉倒是淡定的很,屈膝标准的行了一个请安礼。刚要抬头却感到一束有些冷的目光,沈苁蓉便一直垂着头,不动声色。 半晌才听见轿辇上响起一道清亮的声音,“沈答应怎么不在自己府上面壁思过,为何到本宫的椒房殿来胡闹?” 沈苁蓉身子微微一怔,想起这具身体最后的意识,那就是死在椒房殿前,临死也要让皇帝迁怒给皇后,可惜这具身体没等来皇上,自己也没死。反而被叶淑人找出空子,拖到偏殿后一顿毒打。 沈苁蓉不得不说,这具身体的原主根本就是个白痴女,身在后宫非但不韬光养晦,反而是大张旗鼓的显摆恩宠。皇后进宫有十年了,被冷落也不是一天两天,如何能受得了一个新人如此张扬,沈苁蓉的下场也可以说是她自找的。 沉吟了一会,沈苁蓉出声答复:“妾身之前不懂规矩,惹娘娘犯了怒。娘娘宅心仁厚只让妾身承受皮肉之苦,可妾总觉得罪责深厚,特来椒房殿前自罚,以求娘娘平息凤怒,原谅妾身。” 沈苁蓉说话的时候声音不高不低,听着却格外顺耳。原本看她还有几分怒气的皇后,不知不觉的也消了几分怒色。声音平平的道:“还是个有心的,先起来吧。” 沈苁蓉应了后起身,但见叶淑人传来一道狠厉的眼神。 “皇后娘娘,这沈答应分明就是恃宠而骄,今日能跟您顶嘴,明日说不定要登到您头上,怎么能这么放过她?” 叶淑人是气急了不择话头,一句话当即把皇后的好脸色给击垮了。 “放肆!”皇后身体微微前倾,声音里已经有了不可遏制的怒意,吓得众人连忙瑟缩躲避,不敢直视。但沈苁蓉始终淡然处之,更让叶淑人升腾起一丝不平。 “娘娘息怒,想来叶淑人与妾有些误会,并非真的有如此想法,还请娘娘不要责怪。” 皇后的眼神从未有过的犀利,听了这话后,几乎是一瞬间便恢复了原样。皇后今年也不过二十出头,她在这后宫里学的最精的就是情绪的把控。 但面上不怒不代表心里不恼,方才叶淑人的话可以说是真的触怒到她了。 皇后身为一国之母,其地位从古至今都是一个敏感话题。但凡有人触及到她的底线,那最终只有死路一条。 叶淑人颤抖着肩膀,想解释也说不明白,只听见皇后烦躁的一摆手,“本宫看你还不如沈答应,竟然如此没规矩。罚你禁足一个月,好好闭门思过!” 禁足的宫妃是不会交牙牌到内事监的,如此便再没机会能给皇上翻牌子了。要知后宫里得圣宠的唯一途径就是,春恩。 叶淑人脸色惨白的磕头谢恩,心里却已经把沈苁蓉骂了千百万遍,可沈苁蓉哪儿听得见,已依旧淡然的站在那,更让叶淑人心头嫉恨起来。 此时有宫人匆匆往这边来,向皇后的丫鬟低声说了句什么,那丫鬟又如实转达,只见皇后脸色猛然一动,随后匆忙叫二人退下,自己乘着轿辇往另一个方向迎去了。 沈苁蓉隐约听见几个字,什么皇上,门口之类的,想来便是这个朝代的皇帝来了。怪不得皇后如此紧张,如此她竟然也对这皇帝的样貌有些期待起来了。 第2章 争执 明玉楼是她被晋升答应的时候,皇帝禹琮亲自封的一处宫院。位处南宫中段,接近南凤阳殿,可以说是位置极佳的了。 回了自己的宫院沈苁蓉才彻底放松下来,挥手叫丫鬟给自己烧热水准备洗洗澡,没想到却被拒绝了。 “沈答应,咱们院离打水的地方远着呢,热水挑过来都凉了,您今儿还是别洗了。” 说话的是原主身边的二个大丫鬟其中的一个,与倾,看着便是个不好对付的主。 沈苁蓉上下打量了这人一番,心中已经有了打算。似是柔弱一般回,“如此便罢,给我找些吃食来吧。” 那与倾又说小厨房现在都熄火了,吃的只有每天的膳点才会送来,让沈苁蓉忍一忍。 沈苁蓉勾唇笑道,“怎么本宫这里什么都没有啊,是没送来还是被什么人给吃了?” 与倾下意识的就去擦了擦嘴角,但看见沈苁蓉那戏谑的笑容,顿时满面羞红,“沈答应这什么话,奴婢是侍奉您的,怎么会偷吃了宫里的膳食。您也不过是个答应,宫里的用度本来就是这样,怪只怪您犯了太岁,吃的喝的不比其他贵人,您自个多担待。” 沈苁蓉听了也不恼,手指扣在桌面上,“你说的贵人,是哪位贵人?” 与倾不假思索的说出来,“这宫里的小主子,哪个都比您混的好。就说前不久刚进宫的兮贵人,那可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吃的喝的哪天不是丰盛至极,热水也都有人专门给送去。算了,您也想象不到,若没什么事奴婢先退下了!” 对于这种对自己十分不耐烦的丫鬟,沈苁蓉再也没了半点耐心,“站住!” 一声冷喝叫与倾心底一颤,但还是转身了,“沈答应还有什么吩......啊!” 话没出口,被猛地被抽了一巴掌!手劲之大让与倾的脸霎时肿了起来,当下捂着脸,眼泪也冲到眼眶外头,“奴婢做错了什么,沈答应竟然出手打人?莫不是在皇后娘娘那受了委屈,就拿奴婢们撒气!” 沈苁蓉眸色冷凝,脸色从没有过得愤怒,声音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无关迁怒,只因你身在其位不谋其政,慢待主子又不忠心。你若觉得委屈,那便立刻向内务府请去别的院子,本宫的窝容不下你这只凤凰!” 与倾含着眼泪,一扭头便冲了出去。撞上外头的一个小丫鬟,登时叫她心头一跳。 小丫鬟端着脸盆进来,见沈苁蓉脸色不好,连忙出声问道:“主子这是怎么了,怎么动这么大的气啊?” 沈苁蓉神色微微缓和,进来的人脸孔有些熟悉,是她以前最贴心的丫鬟与浣,和与倾分明是同一年进宫的,可对主子的态度却是如此不同。 “与倾心存有异,你去内务府请示了,把她调到兮贵人的院子里。” 与浣担忧的说道,“兮贵人如今得宠,性格也是个阴晴不定的,与倾到了那哪有在咱们明玉楼过得安心,真是莽撞!” 沈苁蓉冷笑一声,便对与浣道:“她走了正好,你便将明玉楼里的使唤的人都叫来,今日过后要走要留的全凭他们自个,若以后再出了这种事,别怪我不留情面!” 与浣低声应了,随后把宫人们全都叫道偏殿里来。总共明玉楼给配的也就两个粗实丫鬟,两个贴身的丫鬟,两个护院而已。对比起其他的主子来说确实有些寒酸,但如今她位份不高,又刚刚触了凤怒,这点人手已经是有些闲富了。 沈苁蓉把刚才说的话都说了一遍,丫鬟侍卫们皆是跪在地上,说着唯主子是从这样的话,虽不知其中真心,却也让沈苁蓉内心熨帖了些。 与倾当天便叫人带走了,沈苁蓉连半个不字都没说,要知道自己的院子里,若存个不忠心的,哪天被人收买了都不知道。 这边处理了丫鬟,沈苁蓉心头微微忧郁,身上还带着伤,便安心的休息了几日。这些天她没出来透气,宫里的人俨然已经有些忘了这位沈答应,直到半个月后的一次意外,她沈苁蓉又一次被人谈论在茶余饭后。 一连在宫里憋了半个月,莫说是她个现代来的,就是从小闺阁里的女子也有些受不了了。如今正是夏末秋凉的季节,沈苁蓉叫与浣给自己好生打扮,便施施然的出去遛弯了。 “主子,再往前走就是南凤阳殿了,听说南凤阳殿里开满了梨花,现如今正是梨花开放的季节,要不要去看看?” 沈苁蓉捏着手里的一大把莲蹄,按着与浣所指的方向信步走去。绕过了楼宇果真见到一处粉白的梨花林,刹那间充满了粉桃白面,微风浮动下送来一抹浓香,看的沈苁蓉要醉了。 与浣扶着沈苁蓉坐在梨树下,开始认真的清理手里的莲蹄。二人一边着手手里的活,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主子,您身上的伤刚好,何苦要废这么大力采这些莲蹄,若是想吃奴婢叫膳房做一些便是了。” 沈苁蓉微笑着将莲蹄摘干净放在篮子中,温润的笑脸显得更加温柔,“莲蹄乃是一味药材,新鲜的莲蹄采回去,煮熟了碾碎,敷在脸上又美容护肤的功效。膳房里用的都是养殖的,毫无营养,不若自己动手做,效果显然。” 与浣了然的哦了一声,二人丝毫没察觉到,梨树林的外面,默然走近一道玄色的身影。 “主子,您怎么懂这么多药理啊,这些事奴婢听都没听过,宫里也从没有人这么做过。” 沈苁蓉从树底下捧起一捧梨花瓣,接着地上使劲的搓了搓手,将上面的泥土都搓掉了,甚至手上还带有一丝梨花香,“我素爱读些医书,这些都只是初级的知识。要说宫里没人做嘛......你看那些梨花,千花一面,可有什么特殊?” 与浣对着梨花看了半天也没反应,却听见沈苁蓉淡然徐道:“要做花便要做最独特的一朵,若大家一般精美,也让人索然无味。” 熟料话音刚落,一道底气十足的声音突然响起,“好一个索然无味!” 第3章 情愫 沈苁蓉未想到旁边还有人,被这一道沉声惊的脚下绵软,竟然一下跌坐在了地上。 随即看到面前落下一双黑金纹绣的锦鞋,上面绣着的赫然是一条五爪豪龙,沈苁蓉先是脑袋一热,随即内心疯狂的呐喊:机会来了! 禹琮站在美人面前,但见梨花惨色下,一张温润精致的美颜落入眼中。戚戚之色比花还弱,烈烈之情比香还浓。禹琮放在背后的手微微收缩,有些后悔自己唐突了美人,吓得美人花容失色。 “臣妾叩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沈苁蓉迅速拾起淡定,给禹琮做了个万福,却听见一道轻笑,随即一双温润白皙的手掌托在自己手下,“爱妃不必多礼,你是哪个宫的美人,怎地没印象?” 沈苁蓉肩膀一抖,心头戚戚然,皇上未免太健忘,不过半个月就忘了自己的。都说帝王无情,可见不是空穴来风。 沈苁蓉的胆怯看在禹琮眼里,更让他生出一丝怜香惜玉来,只听她缓缓道:“妾身是明玉楼答应沈氏,无意惊扰皇上,请皇上恕罪。” 禹琮微微回忆了一下,是有这么一位答应。那时候便觉得她姿色出挑,可那时候沈答应为人张扬不知收敛,哪儿入得了皇帝的眼?眼下沈苁蓉换了芯儿,却让禹琮连眼睛都不愿离开了。 “是朕唐突了,你可摔到哪儿了?” 沈苁蓉神色一躲,恰好将禹琮的关心闪避开来,“臣妾无碍,自己能走。”话虽这么说,沈苁蓉一动便脚下一痛,一时没忍住一下子栽倒在地上。 翩跹衣角扫过禹琮的脸颊,一股清冽的梨花香涌进他的心扉,顿时心头有些萌动,一把将其打横抱起,一张小脸贴在了他的胸口,“皇上......” 这一声叫的禹琮心头微荡,可他是帝王,并非是精虫上脑的混蛋,也只是清淡一笑,外表仍然是禁欲系的。这叫沈苁蓉有些摸不透,难不成这皇上偏生喜欢娇弱型的? 禹琮未曾想过那么多,却是对能说出后宫姿色索然无味的女子有些好奇罢了,将沈苁蓉抱着出了梨花林,又叫高公公用自己的皇辇抬着送回了明玉楼。 不多时凌云宫的赏赐便下来了,倒是没多少,只是有一对嵌着梨花图样的骰子分外惹人注目。沈苁蓉将那骰子收好了放在卧室,又挑了几个好看的摆件摆出来,其余的都放进库房里了。 皇辇开道,沈苁蓉回去的这一路,当然是被人看了个够。人还没到家,消息便已经传遍了后宫。 “皇上竟然将那玲珑骰赏给了她,真是稀奇。”皇后坐在暖房里,不紧不慢的喝着茶。但凡熟悉自家娘娘性情的,无一敢在这时候乱说话,都静静地垂手,等候发音。半晌皇后撩了茶杯,缓缓道:“罢了,不过是个答应。菩提,把那串玛瑙的珠子送过去,就说本宫恭喜她了。” 一个答应,尚且对凤体之尊的皇后没什么妨碍。但沈苁蓉不一样,她是失了宠的,如今再次被皇上青睐,要么说是时运,要么就是沈苁蓉手段不一般。她当然不会正面相对,但心底总是有东西膈应着。 这边皇后派人送了东西,往日那些妃子一个个都按捺不住了,柔妃送了桃花绸缎,林贵妃送了碧玉的镂空簪,各个都是稀奇的珍品,但沈苁蓉一个也没拿出来,通通的收进库房了。 这边月色饶下,廊亭阑珊,一道恭敬地身影端着盘子步行进凌云殿,只见烛光里的人肃穆的在看着章子,硬是叫小太监半天都没敢吱声。过了三炷香的功夫,禹琮才从繁忙中抬起头来。小太监早就腰酸了,但仍是微微颤声道:“皇上,内事监送牌子来了,您看看......” 禹琮眉头打结,准备随便翻一个,刚要落在桂林宫的安嫔的牙牌上,却偶然看到了一抹熟悉的字眼,明玉楼。禹琮忽而想起下晚遇见的那个女子,少女大谈后宫姿色的模样,却叫他心生笑意。接着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手指落在那块木头牙牌上,半天听见那小太监高声唱,“今夜明玉楼掌灯!” 消息宛如长了翅膀一般飞过整个宫廷,这一晚同样不熄灯的不止是明玉楼而已。 得到消息的沈苁蓉没有一点点意外,这本就是她意料之中的,只是没想到今天下午的那一面,这么快就让皇上记挂在心了。叫与浣给自己沐浴更衣,都说女人软身香玉的,没男人不喜欢,纵然是帝王也一样,美娇娘在怀里,这时候什么话还不都依了。但沈苁蓉阻止了与浣给自己梳妆的动作,将那些胭脂通通放回了盒子里。 “主子,您怎么不上妆?皇上好不容易来一次,何不打扮的漂亮些,让皇上记住你呢?” 沈苁蓉看了那脂粉一眼,心头却是暗叹。这具身体的皮肤底子已经是极好,纵然是不施粉黛也是明眸皓齿的叫人难以忘记。这些宫妃给自己上妆,无非是想让自己香香的,美美的,殊不知皇帝劳累一整天,闻见胭脂粉味又有什么好心情?倒不如清清爽爽的,倒也难说不会心动。 又把与浣给自己带上的金头玉钗面都摘下来,换上一只干净的梨花簪。正如今日见到的那般模样,想来皇帝也是喜爱的。 看着镜前如此梳妆的自家主子,与浣眼里终于是涌上点点笑意,自家主子如此精通这种手段,让人欣喜。起码得了宠爱以后,不会任由谁都欺负到她的头上来。她们这些丫鬟等的不就是这一天,主子混的好自己才能过得好。 宫灯行过,御驾亲临。明玉楼外终于响起一道高唱,“皇上驾到!” 明玉楼外灯光明晃,一道单薄的身影早早就候在门外,听闻此声立刻屈膝下跪,然而还没挨着地上,就被一双大手给托了起来。 禹琮打量着眼前的女子,明眸里倒映着点点光辉,更叫她姿色明艳动人,身上的清香微微浮动,没有一丝不适,反而让其迷恋其中。 禹琮心头微动,果然与其他女子不一样,当下伸手揽住她的腰肢,温软的贴在身上,登时叫他身上一片火热。 第4章 柔情 禹琮的手有些粗糙,握着沈苁蓉的手一路往明玉楼中去,宫灯闪烁一片剪影,晃动之中怜影偷生。 房中点着令人昏昏欲睡得清香,禹琮没得心头一阵松懈。他向来不喜那些味道明显的香味,偏生各个宫里都弄的乌烟瘴气,久而居之便都习惯了,没想到这明玉楼里竟然还能如此贴心,到让他更加舒适了。 沈苁蓉红着脸从暖帐后头走出,先给禹琮端了一杯暖茶。这是她第二次侍寝,理应给皇上敬茶。禹琮接过来喝了,随手将其揽入怀中。 但见烛光下少女脸颊稍红,娇憨明艳,勾的人心头搓暖,眼见着是不喑世事的少女,这一举一动仍显得如此清纯。 “夜深了,爱妃早点休息......”禹琮说话的声音变得沙哑,沈苁蓉红着脸退却着,一路行到暖塌之上。 自然是一番翻云覆雨,春宵后沈苁蓉窝在皇帝怀中,大着胆子在他身上摸来摸去。 “皇上的皮肤比女子还好呢,摸着霎时舒服。”女子娇憨的声音尚且没感觉自己说的话有任何不妥,禹琮微眯的眼睛顿时漾开。被妃子一通乱摸这样的事还从没有过,身下的人儿也给了他十分新奇的体验。突然身上某处被小手无意碰触,顿时激荡起一身的燥热。 沈苁蓉勾着皇帝又是好生翻了红被,一场春宵过后,禹琮头一次抱着女人心满意足的睡去,梦中仍然不舍其滑腻的手感,硬是一夜抱到了天亮。 第二题禹琮醒来,仍回味昨夜的美妙触感,差点忍不住再来一场,还是公公提醒今儿早朝要早些,这才有些吃味的起身更衣,特叫人不必吵醒沈苁蓉,免了给皇后请安的礼数。 后宫的女子在侍奉过后,是要给皇后请安的。多数都会被皇帝体贴,免了这一日的请安。但也有不少人仗着昨夜恩宠,故意不去来显摆,很多人都是这样把皇后给得罪了的。 曾经的沈苁蓉便是这其中的一个,而且做得明目张胆,一连在床上歇了三天,得知消息的皇后气的脸色铁青,难怪会发那么大火。 昨夜伺候在外的高公公束手送走圣驾,突然回头看了那明玉楼一眼,心中突然叹道:昨夜残花何其皱,明日玉盘未更浓。这明玉楼若就此翻身,这前途,只怕一片平坦。 沈苁蓉昨夜着实累了,但皇帝走后没多久便睁开了眼睛,没耽误一刻的起身,叫与浣给自己梳妆打扮。飞仙髻在后,金步摇在前。简单却不失恭敬,挑了一身浅绿色的印花流云锦缎,看起来不那么低调也不至于太张扬。她知道,今日是她所要面对的第一个坎儿,若不好好应对,只怕以后再翻身就难了。 椒房殿之前她已经去过很多次,如今再次踏入这奢华的宫门,却有种物是人非之感。眼前坐着的皆是人上人,无意不是贵气逼人。和曾经的自己比哪个不是金枝玉叶,但今非昔比,她已经不是从前的沈苁蓉了,今日来前她便做好了准备,无论何人发难,她必然不动声色的还回去。 “妾身拜见皇后娘娘,柔妃娘娘。” 在座的寥寥几位,可见沈苁蓉来的还是早的。宫中里除了皇后位份最高的是林贵妃,但林贵妃早就得了恩宠不必日日来请安,所以常常见到的还是柔妃。 柔妃人如其名,长得便是一派温柔,言谈举止都仿佛能把人骨子都挫化了似的,但常言道越是温柔的女子心地往往都越是坚硬,这位柔妃的手段她还没领教过呢。 皇后见了沈苁蓉一时间神色复杂,谁能想到一个从七品的答应,竟然还能被皇上想起来,非但想起来也夜宿其宫院,这便是沈苁蓉的本事了。要知道失宠容易复宠难,沈苁蓉的出现无疑让皇后心中警铃大作。 但她是一国之母,派头上还是要做足,“本宫听说皇上已经免了你的安,没想到妹妹还是来了。昨夜辛苦,快坐吧。” 沈苁蓉察觉到柔妃那道温柔似水的目光,却没得后背一凉,“侍奉皇上是臣妾的荣幸,何谈辛苦,比起这个来,娘娘年岁候在皇上身边,才是真正的功臣。” 沈苁蓉这话可以说是捏着皇后的心尖说的,皇后最讨厌便是后宫里新旧更替,皇上已经很久没去过自己的椒房殿了。说不嫉妒是假的,只是她身在其位,却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如今听沈苁蓉这般说,心头却也生出一丝凄凉来。 柔妃坐在身侧,听见这话却是掩面笑了起来,“瞧妹妹这张小嘴,比上次来椒房殿可是懂事多了。” 皇后立马瞪了她一眼,眼中的警告不言而喻。如今沈苁蓉圣宠在身,柔妃却偏偏要提起她曾打沈苁蓉五十大板那桩子事,那不是故意挑拨二人么?皇后虽然还不至于怕一个答应,但如今这头上也还得和沈苁蓉交好才是。 沈苁蓉一直低着眼,面上的浅笑没有半点变化。让说了这话的柔妃没得有些尴尬,这时候突然听见一声通报,“安嫔到,兮贵人到!” 随后一道轻快的身影走了进来。近看便是一尊标致的美人,柳眉轻轻,明眸温顺,带着一丝丝江南女子的娇美,看着便让人舒服。此人进来便给皇后请安,“见过皇后娘娘。”随后美眸眨了眨,落在沈苁蓉的身上,“这位莫不就是沈姐姐?几日未见,姐姐的气色竟然这么好了。” 说话的是兮贵人,据说皇后的侄女,如今也不过二八年岁,只比沈苁蓉小一岁而已。但人家是贵人,这一声姐姐却是担不起的,“见过兮贵人,贵人说笑了,不过草荠之色,哪入得了贵人的眼。” 前一秒还笑嘻嘻的兮贵人却是冷哼一声,“什么草荠之色,若真是那么普通,怎么会被皇上翻牌。”这话就是在说她故意低调了,沈苁蓉面色一动,拱手向皇后道:“皇上眼中自然有娘娘这般美色。”这话就是说,既然能看上皇后的眼,说明皇上绝对不是眼瞎。不动声色的把话头抛给皇后,兮贵人终是咬了咬嘴没有接话。 倒是另一位进来的人,说话有些不客气,“沈答应得宠了,说话竟也如此犀利了。” 第5章 争锋相对 跟进来的这位沈苁蓉没见过,但却清楚的感受到她的敌意。方才的通报说,这位便是安嫔了。 安嫔进宫只有两年,能做到嫔妃这个位份,可见其多么得宠。之前沈苁蓉被翻牌子,听说也是挡了安嫔的路,如今再一次压在她头上,如何不让她气恼? 也不管是在皇后面前,上来便给沈苁蓉扣上一顶派头大的帽子。若是换了常人只会觉得喘不过气来,但沈苁蓉可是现代人,有的是办法对付这种妒妇。 “见过安嫔,方才妾身不过与兮贵人说笑几句,怎么就犀利了呢?莫非安嫔觉着妾身是说错了,娘娘不是美色么?” 安嫔明显是个气大的,纵然得宠但终究是耐不住性子,当下掐着手绢怒道,“我何时说过这话!你莫不是冤枉我,让皇后娘娘惩罚我!” 沈苁蓉微微一笑,这一动作却凸显出安嫔的小性子,只见皇后略微不悦道:“安嫔,往后可不得这样,不然本宫要罚你了。” 安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情急竟然自称为“我”,这可是宫里最忌讳的规矩。当下又对沈苁蓉恨上几分。 说了些话皇后便没再和人你来我往,叫大家都散了。沈苁蓉刚刚出殿门,便被安嫔在拦在一旁。 “好你个沈苁蓉,竟敢当面叫我难堪!”安嫔气急败坏的叫道,惹得众人侧目。 沈苁蓉却歪头微笑,一派大气,“什么事竟然让安嫔姐姐这么生气,我刚才没做什么啊。”要不是你们咄咄逼人,她又怎么有反击的机会。既然你们这么爱挖坑往里跳,那她没有不帮忙的道理啊。 安嫔怒极了气的直跺脚,看着人来人往的殿外,突然尖声叫喊起来,“你个答应,为何见了本宫不行礼?莫非不把本宫放在眼里?” 沈苁蓉张张嘴,却对安嫔的这种伎俩十分鄙视。但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嫔,自己是妾呢。说着正要给安嫔行礼,突然一声“娘娘”把她给叫住了。 来人是禹琮身边的大红人高世通公公,此时他笑着猫腰给沈苁蓉行了一礼,却叫沈苁蓉赶紧把他扶起来,“公公快别多礼,这句娘娘我怎么受得?”此时沈苁蓉难免奇怪,就算自己得了恩宠,可也不至于让高公公如此对待自己啊?没想到高公公接下来的话让沈苁蓉也心头惊了惊。 “圣旨到:明玉楼主沈氏,品姓良端,温婉和仪。晋封为嫔,封号为湘。” 高公公念完,将圣旨卷起递给沈苁蓉,“湘嫔娘娘,接旨吧?” 沈苁蓉半信半疑的接过圣旨,倒不是不相信这圣旨的真假,而是怀疑皇帝的品味,才一晚上就给自己封嫔了,虽然意料之中,但这速度却是有些出乎意料。封嫔已经是恩典,如今又加上一个封号。要知道现如今的后宫里,一个封号都没有啊。 从高公公出现那一刻开始,安嫔的脸色便变得十分难看,等圣旨念完了,整个脸已经气得变了形。她怎么会想到,这个沈苁蓉竟然一天就晋升为嫔了,还偏偏是个湘嫔,她虽然也是个嫔,但这封号却是牢牢的将她压住了。方才还想用位份来出气的她,如何能不憋气? 沈苁蓉还是淡然的接了圣旨,没有大喜大怒,也没有明显的傲色。这幅镇定的模样连高公公都忍不住心底暗赞,如此心性是后宫里最容易活下去的,但人过分优秀也不好,只会成为没有缺点的靶子,人人都想攻破。 沈苁蓉如何不知,接了圣旨后立马转头进了椒房殿,开门便跪在了大殿中央。 皇后见了却是脸色一动,“湘嫔妹妹这是怎么了,方才晋了位份,何故如此表情啊?” 沈苁蓉像是有些心虚似的,朝着皇后方向磕了个头,“娘娘恕罪,妾身以为之前对娘娘不敬,已然是犯了错。如今赖得恩宠,妾只觉得当之有愧。不知娘娘可否请皇上收回成命,收了这封号,这位份,妾也好心安。” 皇后面色微微不悦,但终究是舒展开来。“念你是有心,但皇上圣旨已下,你若驳了岂不是辜负圣意?皇上既然封你那便是你值得,哪里来的负担呢。快起来吧。” 沈苁蓉念头转动,“如若非要如此,那么便让臣妾回去抄一百遍心经,赖此恩宠为皇后娘娘祈福。” 若方才沈苁蓉立马接受了,那皇后只会觉得她是假惺惺做样子,故意来找她显摆了。但现在沈苁蓉一意要惩罚自己,皇后便觉得她是真心请罪的。心中的恼意也退了些,语气缓和道:“真是有心,不必,你且回宫去,安心住着就是。本宫还没那么小气。” 听皇后这么说,沈苁蓉终是松了口气,这才退出了大殿。谁知那安嫔竟然还没走,不知是等着教训她呢,还是刚刚偷听了她和皇后说话。 “哟,湘嫔真是心灵手巧,这么快就巴结上皇后娘娘,你们可真是姐妹情深。” 沈苁蓉知道她指的是不久前刚被皇后打了板子的事,但她并不在意,在后宫立足才是正经事。“安嫔姐姐说的哪里话,咱们后宫里哪个不是姐妹情深?你不是?” 安嫔气色翻涌,脸色也一阵阵青红,“你别得意!别以为得了封号就高人一等了,在妃位面前你依然什么都不是!” 沈苁蓉微微点头,“没错,但你呢,只是一个嫔。在我面前这么说话,好么?” 安嫔一阵气结,却被逼的没办法,恨不得用牙缝咬出这么句话来,“臣妾见过......湘嫔。” 沈苁蓉这才得意一笑,“安嫔姐姐不必多礼。”语罢便转身而去。 没人注意到椒房殿外,还有一抹柔和的身影,正是在那偷听多时的柔妃。 凌云殿中烛火摇动,高公公伸手罩住蜡烛,准备将线香点上,却遭到了禹琮的阻止。 “皇上,您今儿看的够时辰了,老奴给您点个安神香,夜里好眠。” 禹琮捏了捏眉头,却仍然是摆手,“不了,近日闻见香味便难受,不用点了。” 高公公有些担忧,刚要说话便见到内事监的人来了,可谁知牌子还没端上来,禹琮便起身了,“摆驾明玉楼。” 第6章 着迷 沈苁蓉照旧没有上妆,刚沐浴完,身上似乎还留着水雾的温气,氤氲得一双眸子如秋水般明丽,不着粉黛却并不显得单调寡淡,她身上泛着淡淡清香,更给她的美色平添几分动人。禹琮方从繁忙的公务中脱离出来,神色仍旧疲惫,只望了沈苁蓉一眼,便觉得神清气爽了,他心头忽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细长清冷的凤眼眯起来,一双手如蝴蝶寻到了花蕊一般,立时就抚上沈苁蓉的腰肢。 那一双有力的大手很快将沈苁蓉打横抱了起来,男子温热的胸膛叫沈苁蓉红了脸,她将脸贴着禹琮胸口,静静地听着禹琮的心跳声,呼吸也比之前稍急促了些。她这番小动作叫禹琮察觉,平素威严清冷的帝王以他自己也没察觉的极是温柔的声音询问:“爱妃在做什么?” 沈苁蓉仿佛被惊了一跳,像是做坏事被抓到了的小孩,半晌把头又埋进禹琮的胸膛,“臣妾在想,皇上的心跳声是否比常人更有力些呢?这样想着,就去听了。”她说话声轻,唇齿中溢出的热气拨得禹琮心里痒痒的,他身上流转一股子燥热,但仍按捺着,继续问:“那爱妃觉得怎样呢?” “皇上太让人着迷了,臣妾一听,便沉进去了……”似乎是因为害羞,沈苁蓉的声音更轻,却如一根飘忽的羽,悠悠扬扬,落到禹琮心底,压倒他心里最后那丝忍耐。禹琮迈大了步子,加快步伐,很快到暖榻边,禹琮将沈苁蓉放下去,他动作虽轻,但已显出急意,沈苁蓉美目中光彩流转,似是身为妃子对帝王的孺慕,她面容被娇羞的红晕衬得有些妖冶,又因为那单纯的孺慕之情显得天真——一时之间,妖冶与天真就在她身上完美地融为一体,这样的她让禹琮再忍不住,缠绵依偎之间,两人的衣衫尽是褪尽,禹琮有些粗糙的手抚上沈苁蓉柔弱的颈,他喑哑着嗓子,“爱妃,也让朕沉进去了……” 宫灯在屏风上投出一双交缠的影子,如同清澈的湖水照见一双恣意游曳的鱼儿,满室的春光让沈苁蓉整个身子都软得一塌糊涂,她眸中的欲念色彩仍没褪去,声调娇憨甜美,“皇上真厉害。” 这话当然是每个男子都爱听的,禹琮即便是皇帝,但首先也是男子,况且在后宫之中,人人巴望着帝宠,以往那些宫妃伺候禹琮时,总是小心又小心、谨慎又谨慎,生怕触怒了禹琮丢了帝宠,这样大胆的话还从没人对他说过。沈苁蓉无心的话语让这个坐拥山河的男人有了一股无上的满足感,他动作更是肆意,清冷的眸因为欲念加重更显深邃,细细望去,竟有一种要将沈苁蓉连皮带肉整个吞吃下去的疯狂感觉。 作为帝王来说,他似乎是失控了。沈苁蓉在心里一笑,她知道,在这一刻,她走在了后宫所有女人的前头,她开始要走进帝王心里。 禹琮作为武昭帝,从即位起就是位勤勉帝王,他天生是一副冷清无感的性子,对宫妃的宠幸也只像例行公事一般,对待某位宫妃,竟能从心里生出雀跃之感,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但生出这感觉也不算太坏,且沈苁蓉不过是沈家旁系的一个嫡女,即便对她宠爱些,也不必担心沈家会因此恃宠而骄。一夜春宵过后,禹琮看着仍在沉睡的沈苁蓉,心中闪过许些想法,最终只是伸出手,在她娇美的小脸上轻轻抚了抚。 沈苁蓉被这触感唤醒,眨了几下眼睛才睁开眼来,刚睡醒的声音犹带着几分慵懒,她有些茫然又有些甜蜜地看着禹琮,“皇上……” 禹琮的心颤了颤,忽而一笑,揉揉她柔软的发,“天色尚早,继续睡吧。” 沈苁蓉这时才完全醒转过来一般,“臣妾还要去给皇后娘娘……” “昨夜你辛苦了,不必去了。” “礼数不可废。”说着,沈苁蓉已经坐起身,大约昨夜的经历太过浓烈,她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却更加动人。禹琮看了,便想起沈苁蓉原先张扬,后来似乎是被皇后管教了一番,这会子他倒想不起来原身不知收敛的事了,只觉得沈苁蓉是被皇后训得怕了,心下里甚至有些埋怨皇后做得太过分了。 不过禹琮也没表现出来,他到底是帝王,喜怒向来不能形于色,握了握沈苁蓉纤弱的手,声音里带着怜惜,“朕回头再来看你。” 沈苁蓉应了,适时地表现出对禹琮的不舍,两个人分开的画面一度如生离死别一般,满是缠绵。待到禹琮终于离开之后,沈苁蓉嘴角竟忍不住浮起一丝笑,果然从古到今,男人大都是这样,只要满足他们想要的,又表现得足以被掌控,便足以掌控他们。 沈苁蓉被与浣伺候着起了床,今日她梳了堕马髻,脸上描了一层薄粉,又选了浅粉色淡雅缎衣,衣服式样简单,只在襟上缀了零星的几颗碎花,这一身搭配使她看起来显得有些娇弱。她是有意在皇后面前显示自己的柔弱,好叫对方对她放下些戒心。 照例到椒房殿里请安,这次依旧只有寥寥几位,比沈苁蓉份位高的仅皇后与柔妃在场,沈苁蓉与几位妃嫔互见了礼,皇后虽心里因昨晚禹琮又宿在明玉楼里吃味,面上仍很温和,叫沈苁蓉坐到她身侧,便与她交谈起来。沈苁蓉是现代来的,在社会的大染坊里也算是摸爬滚打过,医学院中的社会关系向来复杂,她前世能在医学院中如鱼得水,靠的就是她的机敏与察言观色的能力,这会儿同皇后一起交谈,她一面扮弱,一面又句句不着痕迹地逢迎皇后,即便皇后心里有疙瘩,也被她的话说得笑容满面的。 柔妃也迎着她们的话,温柔的声音像春风一般,沈苁蓉却能听出她话外的冷意,勾唇轻笑,她一派云淡风轻,倒叫柔妃不敢轻易挑拨什么。 几个人你来我往,谁也没降住谁,面上俱是柔和,没多久,椒房殿就变得如同它的名字一样温暖。安嫔步伐优雅,本是走得轻快,眼睛一眨,看到坐在皇后身侧的沈苁蓉,立刻顿住了。 沈苁蓉心下好笑,这般情绪外露的女子,竟也能在后宫这般地方爬到嫔位,大约只是因为那张脸了吧。只是这世上最不乏美人的便是后宫了,安嫔进宫已有两年,两年之内爬到嫔位已是极限,又或许,沈苁蓉不乏恶意地想,怕是她也只能止步嫔位了吧。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见过柔妃……见过湘嫔……”安嫔似是将那两个字在嘴里嚼了又嚼,说出来的语气咬牙切齿的。沈苁蓉不理她,只继续捧着皇后,她与皇后谈得欢,皇后也有意挫挫安嫔的性子,也不叫安嫔起来,直到一刻之后,皇后才揉揉额头,作出一副倦了的样子,沈苁蓉识趣地告退,嫔妃们也陆陆续续告退。 安嫔是走在最后的,与她并排走出的还有柔妃。两人一人烈如火,一人温如水,向来是宫里的宠儿,却被沈苁蓉抢了风头,自然都是不服。方才备受冷落的安嫔气性大,在殿里怕触怒皇后没敢发火,出了椒房殿胸腔里的怒火就全都宣泄出来,“不过是旁系的一个小嫡女,出身卑微的一个小答应,竟也敢这样欺到本宫头上了!” 柔妃皱眉,“嘘”了一声,她道:“可不能这么说,人家如今已是湘嫔了。” 听见这两个字安嫔更来气,她姣好的面容瞬时扭曲得不成形,“竟然只一天,皇上就升她为嫔,还加了封号,她不过一个狐媚子,贱人,竟然也配!”说着说着,她眸中忽然潜进一丝阴霾,柔妃在一旁看着,便知安嫔已起了对付沈苁蓉的心思。 柔妃虽是得了妃位,也是多年来苦心孤诣谋来的,她受宠,但从未像沈苁蓉这般受宠,多年的后宫生活让她有了惊人的直觉,所以在他心中,若是能借安嫔除去沈苁蓉,那自然再好不过,即便出不去,反正也总赖不到她身上,左右她是干净的。 “本宫见妹妹有些疲倦,今日天气也不算太好,不如回宫歇息歇息。”柔妃转了话头,言外之意正是说自己欲回宫了,也算是给安嫔提个醒,怎样去对付沈苁蓉,自然是要回宫好好思虑筹谋一番的。 安嫔一福身,“劳姐姐关心,那妹妹便先行告退了。” 宫道俱有林木,这日天阴,风泛着些凉,偌大的宫城里很是静寂。林木被微风摇起枝叶,平静轻缓地摆动,与安嫔那艳丽的背影对比,愈显得安嫔步伐匆匆了。 柔妃还在原地站着,她伸出自己柔若无骨的纤纤素手,似是在欣赏地看着,精致的眉目裹了丝嘲讽笑意,这时她竟不大像温婉明媚的柔妃了,漫天卷地的凉意倏而袭来,柔妃收回手,对身边的丫鬟低声道,“净意,扶本宫回去,本宫要养养精神去看这出子好戏。” 第7章 好戏 连着几日,禹琮均没有来过明玉楼。作为帝王,他最是懂得平衡之道,前朝的事情已然过于杂乱,若是后宫再起波澜,他可真是要焦头烂额。 即便禹琮没来,少了这波动的源头,沈苁蓉的明玉楼里也没少了是非。她是沈氏旁支嫡女,她母亲是商人之女,虽然商人位低,但家里借了母亲的光,所以她进宫时不能说是最富有的,但私库里的东西却是不少。放到以往,即使原身蠢得无可救药,在衣穿住行上也没受过委屈,就是因为有着从家中带来的银子打点。而在这几日,掌事的总管太监们、甚至是下面的小太监们,都像是突然吃了什么清高的药丸,一下子洁身自好起来,不管明玉楼的人递出多少金银,都拒不接受,一出口就是“这不合规矩”,偏偏给的吃食也不合规矩。 与浣看着小太监送来的食盒,里面仅有几道卖相惨淡的青菜,用料看起来还不甚新鲜,气得眉毛都几乎要竖起来,她叉着腰,指着那送饭的看起来三魂神游气魄不在的小太监,“你当你是什么人!” 小太监飘渺地回她:“禀告姐姐,奴才是御膳房掌膳小太监宋文。” “……”与浣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心道这是哪里来的二愣子,转瞬又想到这是御膳房送午膳的人,拍拍脑袋,暗啐一声“昏了头了”,随即正色道,“我们主子是答应的时候也没受这待遇,别说如今已经是嫔位了,你们御膳房是怎么做事的?如此不合份例是想掉脑袋么!” “这……”那叫宋文的小太监似乎找回了一魄,眼神稍清灵些,皱皱眉,他道,“是总管叫我送的,奴才什么也不知道,你们还是要总管的脑袋吧。” 与浣气极,一时竟无话可说,她只是睁大了眼,气鼓鼓地看着宋文,如果目光也能杀人,那么宋文怕是早已被与浣千刀万剐。 沈苁蓉一出门就瞧见这一幕,她忍不住笑起来,轻轻招了招手,“与浣,过来。” 与浣听到沈苁蓉的声音,赶忙收拾情绪到她身边去,只是神情里仍显着愤怒与懊恼,愤怒是因御膳房的作为,懊恼则是因为自己没能讨回主子的正当利益。 沈苁蓉握了握她的手,她知道,古代这些女子都很单纯,即使是如皇后那般高贵,眼底深处便显出她所求也不过是安稳与富贵,面前这个小丫鬟更如一张白纸,沈苁蓉一眼就能看出来她的想法。 “没事的。”沈苁蓉轻声抚慰她。 与浣抽了抽鼻子,心中愈发愧疚,身为主子身边最重要的丫鬟,她竟然不能为主子分忧,这让她产生了一种急切想转变的心思,这种转变是必然的,与浣太单纯,从前所求是与沈苁蓉一同“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虽在宫里见过一些手段,到底心境不够,尚不能给沈苁蓉太大的帮助,而一旦她完成这种改变,她就能变成沈苁蓉真正意义上的左膀右臂。 看清与浣的神色,沈苁蓉嘴角的笑意又深一些,她似乎心情极好,所以对着一角里那一魄又丢了的小太监道:“不用请安了,食盒留下,你且去吧。” 宋文滞了一霎,随后直接一转身,竟真的不请安便离开了。 “这是个聪明人。”沈苁蓉对着宋文的背景,指点与浣,“不跋扈也不焦躁,不疏远也不靠近,不引火上身,也不留好印象,挺不得了的人。” “不过是个二愣子。”与浣被宋文气得牙痒痒,这会子能看出来对方出事的特别,也不愿意承认那是个聪明人。只又博来沈苁蓉的轻笑,这一笑把与浣笑羞了,当下两人也不顾什么主仆之分,便闹将起来,直把这几天备受冷清的明玉楼映得欢声笑语一片。 安嫔故意从此路过,想看看沈苁蓉被刁难的样子,却听见这声音,她攥紧了手中帕子,皱起好看的眉,口中低声恨恨地道:“笑吧笑吧,沈苁蓉你个贱骨头,我看你到底还能笑几日!”她这几日买通总管太监私下调度用度,总觉得那个张扬跋扈的沈苁蓉会因此屈服,却忘记如今的沈苁蓉已经“转了性子”,灵魂内芯再不一样,又怎会因这区区小事就大闹后宫,况且,这区区小事,若是“不经意间”传到禹琮耳中,说不准可就成了大事了。 沈苁蓉看着安嫔愤恨离去的背影,摇头为安嫔的智商感叹。 沈苁蓉如今是湘嫔,是正经得了封字的嫔,位份比安嫔还要高些,虽然圣意几日未眷,却并不意味着失了圣宠,安嫔越位处事,这般低级的手段只能叫她自己落个下乘。 摇铃殿里,柔妃软软地窝到暖榻上,屋里焚了兰英香,满室便盈了一股子浓郁的兰花味道,兰花清雅的香气被加重,惹得人的心情也厚重起来,一方锦帕被揉得皱皱巴巴的,柔妃的声音也随着她的动作不温柔起来,“蠢货!” 虽这样说着,她其实倒也能见得这种事情,甚至推波助澜了一把。以安嫔的能力自然是不够压下沈苁蓉的份例的,柔妃也没有蠢到自己出马,只着人在兮贵人的鹤栖阁“无意”透了几分消息,兮贵人这位皇后的侄女就跟着一起去做了,这样难保不让人以为是皇后的授意,为了让着授意更明显,她还动了一桩埋在皇后宫里的暗棋去帮兮贵人,这样即便事发,左右落坏的是安嫔与皇后,同柔妃是没有任何干系的,还让沈苁蓉吃了些苦,虽然不大,也多少算是解气了。 所以不过一会儿,柔妃又摊平那方锦帕,脸上吃吃的恨意消尽,倒浮了一抹奇异的笑意进来。 到傍晚时,明玉楼里就传出湘嫔抱恙的消息,太医院的太医没被安嫔安排,当然以她的手段也决计操纵不了保证皇室安全的太医院,于是太医赶往明玉楼,经过一番诊治,就得出了湘嫔是饮食不干净的结论。 宋文送来的东西沈苁蓉自然是没吃,但作为医学院的高材生,她自然是有法子叫自己看起来是病于食物不洁的。她知道,古代人虽然没有智能的通讯工具,宫廷之内,消息却十分流通。她生病的消息将会很快传到凌云殿,传到帝王的耳朵里。 与浣送走了太医回来,有些心疼地瞧着沈苁蓉,后宫女子为了自己的前途、待遇,是要用上一切手段的,自损是其中再寻常不过的一种,但本来娇丽明艳的女子,面色尽染苍白,连带着眸子里明亮的光都似乎暗淡下去,怎么能不叫人心疼? 凌云殿里,禹琮就着烛光批折子,正看到苏州刺史的折子,折子写得踏实,一字一词都落得恰当,禹琮心下舒展,想起他正是柔妃的生父,心下就有了计量。合上折子,他站起身来,看着小太监诚惶诚恐的目光,觉得还有些好笑,伸出手,正欲翻开那标着“柔妃”的牌子,便听见传来的明玉楼的消息。 几日以来,禹琮不往明玉楼去,一是为了平衡之道,二也是顾念沈苁蓉被他频繁索取之后,还要起早了去拜见皇后,因此想让她歇息几日。只没想到,他的不造访竟成了后宫里针对沈苁蓉的理由了。 想起那娇憨的可人儿,禹琮腹下便是一热,又想到沈苁蓉如今病卧榻上,他眉目又是一凛。虽然有兮贵人的参与,但皇后向来不会在这些事情上做手脚,这应当是安嫔或者兮贵人自己的主意,但一个嫔一个贵人,又怎么可能有这般克扣嫔的份例的权力,定然还有位份更高的人在帮着她们。 “去查。”他复又坐下来,声色凛冽,对着一旁的高公公说。 高公公跟在他身边多年,自然知道禹琮叫他查的是什么,当下就吩咐下去,不到半个时辰,已经将事情调查清楚。 “柔妃?”禹琮扫了一眼仍站在一旁等候他去翻牌子的小太监,这一眼眉梢眼角尽染了冷意,直把那小太监吓得冷汗横流,双手都像是立刻便要端不住手中放着牙牌的盘子。 禹琮没再问什么,再站起身,捞了一下柔妃的牌子,目光里有零星的厌恶,他将牌子扔回盘里,“摆驾明玉楼。” 高公公高唱一声,“摆驾明玉楼。”一旁的小太监如释重负一般,大松了一口气,帝王的威压让他这等人承受不起,他只在心里暗暗咒骂了一番柔妃,这后宫妃子耍心机,却害得他如此惊心,让他决心此后再送牌子,便将摇铃殿的放到不起眼的角里。 这时天色已深,庄严宏大的皇城却灯火通明,灼灼灯火似乎把夜幕都照亮,愈发叫这恢宏的地方愈显恢宏,也更衬得沈苁蓉面色寡淡,苍白如纸。 沈苁蓉曾听过一个说法,弱柳扶风之所以动人,正是因为有那戚戚之姿的人是个美人。 她感谢这张皮囊。 第8章 触动 病便有个病的样子——美人戚戚卧于榻上,室内没燃香,仅盈盈泛了一股药汤味儿,很淡,却能叫人立刻辨出来。无论是哪个年代,美人的病意总是使人心疼的,所以这时在榻前,禹琮不经意皱起了眉,只是他还没开口,沈苁蓉就别过头去,“皇上请回吧。” 禹琮一愣,眉头皱得更紧,看着沈苁蓉的眸子有些凌厉,“你……是在怨朕?” “臣妾身上有病气,”沈苁蓉声调很是平静,但声音之下却像是揉进了些一丝轻微的颤抖,人的心也跟着颤颤的,她顿了一下,像是在自己心里做着既盼望帝王留下、又不忍将自己病弱一面透露给对方一般的挣扎,而再开口,做好选择,“皇上事务繁忙,若是再因臣妾过了病气,那臣妾可就是大罪人了。” 她这副姿态就将禹琮心里的颤意扩大,愈发叫禹琮觉得心疼,禹琮坐到榻边,轻轻将沈苁蓉的脸扭过来,这时与浣与高公公皆知趣地退下,偌大的地方便只剩他二人,烛火摇晃,满室的光影杂驳,药味像是散了,变成一种梨花的甜味,又像是还在,所以那甜味时而有,时而又消无。禹琮细细地去瞧榻上的女子,只见她精致的五官染上一层荏弱,与梨花林里相见时少了一分距离,多了一分甜蜜,纵容是对方避开了他的目光,也叫他觉得,对方是全心全意柔情满满地望着他的。铺满了水光的明丽双眸甜蜜又凄楚,他心里千思百绪转过,最终只是俯身附到沈苁蓉耳边。 他喑哑着嗓子,“朕是天子,怎会惧这病气?爱妃莫怕,朕会护着你的。” 呼出的热气惹得沈苁蓉身体轻颤,她沉默一会儿,终于伸出一只柔弱的手,在他背上轻抚。 两个人都是无话,这反倒比交流更好用了,一室静默之中,情愫暗暗滋生,或因一双不安分的手,或因一次不平常的触动,欲望就卷上来,将两个人都裹住,于是衣衫褪尽,一呼一吸都交缠成了这世上最绝美的字眼,又或是成了这世上最妖娆的曲调,在点拨弹奏之间,如潺潺流水,落了满地曼妙音色。 一夜温煦到天明。 沈苁蓉这次是真的累了,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身上有些泛软,但她脸色已经不再那么苍白,由与浣伺候着起了身,一边听与浣说着,“皇上体谅主子,免了主子的请安,奴婢想着主子还在病中,就没叫醒主子。” “嗯。”沈苁蓉淡淡应了一声,她如今对外是“称病”状态,对皇后恭谨可以,若是称病了仍旧要日日去请安,不免做得太谦卑,反而会叫对方疑心她是不是有什么心机在藏着,而且古代人大多迷信,即使她知道不过是自己动的小小手脚,绝不会传染,但不免皇后也要以为她带着病气还要过去,无端给自己落个坏名,这是不值当的。 这几日她也正好歇歇,整理整理心绪。从穿过来到现在,她的神经其实一直紧绷着没有放松过一刻,虽然后宫的日子说起来真的散漫而且无聊,但像这样静谧的时刻倒是少的。 用过一点温和吃食,与浣着人将软榻搬到了院子里,沈苁蓉便懒懒躺上去,脑海里将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梳理一遍,得了个结论,若要在后宫生存,示弱才是正道理,不管是对于皇帝、对于皇后,或者是对那些位份高过自己、低于自己的妃子,示弱都是首要的,但示弱并不意味着她要真的弱,人家若欺上头来她还弱势着,这就不叫示弱了,反而是无能。 后宫如战场,弥漫的是无声的硝烟。实质的交涉与两军交战一般,实际是很少的,但交涉之外的针锋相对、你来我往从不会断,她所要做的,就是尽量让自己不落下风。也不必事事完美,反而惹人生疑,在前期,她正该步步为营,在自保之中一点点往上钻营,直到她拥有了足够强大的能力。 沈苁蓉在想什么,禹琮是全然不知道的,明玉楼里的食盒他瞧见了,那惨淡的菜色叫人作呕,他亲自封的嫔竟被人这样对待,这让作为帝王的他心中很是愤怒,他欲为沈苁蓉讨个公道,但他知道,此时若因沈苁蓉而惩治柔妃、安嫔与兮贵人,势必会惹得前朝非议,几人的母家皆在朝中有能说话的分量,不找出个他们无法辩驳的理由去收拾这几人,只怕会凉了臣子的心。 即使身在最高的帝王之位,说话做事,有时也不能放肆,禹琮颇觉有些身不由己,嘴角提一丝笑,略微泛苦,他很快收敛情绪,抬起头,似乎是刚从繁忙中回过神的样子,转头看着身边一直伺候着的高公公,“去传我的旨意,给明玉楼赏赐些宫人用度,另外,将那支红豆钗给湘嫔送去,不必多说什么。”末了又补一句,“你亲自去。” 高公公一愣,不一会儿就明白了禹琮的意思,他心里也有些吃惊,原以为只是皇上一时心动,却没想到这湘嫔娘娘的确是有本事,竟叫皇上能舍得送出那支红豆钗。 “是。”高公公小跑出去,到库房点了一些宫人用度,选的都是不越位却品质上乘的东西,一是为了使皇上满意,二也是为了向这位湘嫔娘娘投好。他跟着皇上多年,自然知道皇上的意思意味着什么,如果不出什么意外,这位娘娘将是未来后宫之中最有潜力的人,甚至有可能……超过皇后。当然这话他只敢在心里想一想,而且他目前已经是宫里最有地位的太监,也着实不必去投靠哪个宫妃来提升自己的地位,但与湘嫔交好总是没坏处的,他们这些人命如草芥,指不定哪天命运就步入殊途,与湘嫔这样的宫妃交好,总是也算给自己多一条后路。 点了几个小太监,高公公亲自到明玉楼去送赏赐。他恭敬地端着那副装着红豆钗的盒子,神色庄严地递到沈苁蓉手上,虽说禹琮嘱咐他不必多说什么,他还是开口:“这是皇上特地嘱咐要给湘嫔娘娘的。” 沈苁蓉接过,并不直接打开,她转头看了与浣一眼,与浣就自动上前将准备好的赏赐交与高公公与小太监们,这是宫中默认的一套规则,高公公并不推辞。 随后沈苁蓉投递给高公公一个眼神,对方便会意。于是小太监退下,高公公仍在原地,沈苁蓉露出一个和善的笑,“本宫想请公公帮一个忙。” “娘娘但说无妨,奴才必定效劳。” 这便是两人达成一致了。高公公的示好沈苁蓉收到了,也回馈给高公公。投桃报李,确定合作关系,正是这个道理。 “本宫这里缺个管事太监,听闻御膳房有个叫宋文的小太监不错。” “奴才记下了。”高公公回沈苁蓉一个笑,便退下去。 到下午时候,宋文便带着包袱来了明玉楼里,他五官挺清秀,只是大约是因为常年处于魂魄游离的状态,整个人显得特别没有精神,叫别人去看他之后,总觉得这人五官是看不清楚的。沈苁蓉看得明白,这是个很有能力的人,但也许是为着什么原因,所以对方并不愿意表露这种能力的。沈苁蓉穿越过来,她母族没有太大的势力,在宫斗之中帮不了她多少,想在后宫之中更好地争斗,正要有得力的手下。与浣经过历练算是一个,但有些事不适合她出面,宋文无疑是个很好的拉拢对象。 宋文散漫地将包袱放下,与浣的眉头就皱起来,她仿佛与宋文天生是对冤家一般,见到宋文就忍不住要将对方批判一番。 沈苁蓉忍不住笑了,“与浣,”她点拨一下,与浣恨恨地退到一边,而后沈苁蓉慢慢走到宋文面前,她脸上没刻意带什么表情,只很平淡,像是一株悬崖边上静寂开着的玫瑰,虽平静,却有凌风傲雪的威严,“你可知,本宫为何着你来这里?” “奴才知道。”这一刻,宋文那三魂七魄像是全部归位,面上的神情真诚,眼中也带有掩不住的野心,“奴才等这一日已经很久了。” 沈苁蓉读懂了宋文的野心。即使只是太监,也是渴望权力的,皇帝身边已经有了个高公公,宋文若想往上爬,很有可能被高公公整治,即便没有被高公公发现他的心思,他也很难爬到那个位置,况且在帝王身边伺候着总是不容易的,天子心思难猜,倒不如寻支别径,比如在后宫最尊贵的女子身边,成为这人的左右手、心腹,不致被主子喜怒无常地打发,同样也享有权力,享有权力能带给他的快感。 当然,后宫中如今最尊贵的除了不喜外出的太后,自然是数皇后,只是宋文瞧不上皇后,他也不觉得皇后能给予他多大的权力,依靠家族的女人,总是看不起他这般的人的。况且,那位皇后,又怎么敌得过沈苁蓉的心智? 第9章 人参糯米粥 沈苁蓉在明玉楼里好生歇了几日,她这几日里清清静静,由于禹琮想着御膳房那档子事,在赏了宫人用度第二日便特赦恩典,准许明玉楼开了私厨。 先朝是实行的御膳房与内膳房(宫人又将之称大厨房与小厨房)分开的制度,即御膳房专供皇帝,内膳房分管妃子饮食,禹琮继位时曾改革后宫制度,便使这两处归与一处,并且从前后宫对内宫里私厨是不大管的,也因此有了许多糊涂账,禹琮便下令妃位及妃位以上才能在宫中自辟私厨。 所以就开设私厨来说,对于沈苁蓉,着实是个大恩典了,这意味着她虽是嫔位,却可行妃事,或者说,若是有机会,禹琮便会将她封妃的。 但这般做似乎有些过于将沈苁蓉置于风口浪尖了,盛宠之下,最容易带来的不是甜蜜,而是来自同为宫妃之人的攻讦,禹琮想到这点,予了这恩典之后又复如前,随意翻各宫牌子,似乎有意做出一个是对沈苁蓉的补偿的样子,而非是有意封妃,所以并不往明玉楼去。 但即便如此,也是在后宫里翻起了轩然大波。后宫里总是佳丽众多,虽称不上有三千之众,但从来不乏美人,皇帝即位早,后宫里除了有名号的妃子,宠幸的宫女媵妾也不少,众多美人在怀,禹琮从没乱过分寸,也从没有过什么例外。而这沈苁蓉,先开始不过是个得罪了皇后的小小答应,竟在一天之中直升为嫔,如今又首位成为在嫔位就能开辟私厨的人,怎么能让人不嫉恨? 桂林宫里,安嫔将目光所及之处能摔的东西全摔了一遍,她平素极为喜爱的波斯猫十分惊惧,“喵”了一声,炸着毛就跑出大殿,殿内的宫女们倒不敢动,只一个个匍匐着不抬头,只等安嫔能消气。 安嫔能到现在这个位置,便是因为她从前身旁有位极要好的丫鬟胧夜,那是她做小姐时就陪在她身边的丫鬟,两个人是主仆,也是姐妹,安嫔性子易怒易躁,总灼灼如烈火,稍不注意就烧伤别人,甚至烧伤自己。胧夜就好像是一团柔柔的冰,虽然寡淡,但恰到好处地能抚平这团火的急躁。 所以最开始的安嫔,也算得上是步步经营的。只是往后,胧夜在宫里日子久了,心思也不再是进宫时那样安分,于是她在安嫔不方便的时候主动爬了床。胧夜了解安嫔的心思,所以算计了安嫔,却不了解禹琮的心思,那一晚并未记册,也就是说,胧夜是未被皇上承认的。即使她撕心裂肺地求饶,安嫔也没有饶了她。 胧夜去罢,安嫔留下了她常用的一支珠钗,还找来匠师把那钗子嵌到妆镜上,于是每每去梳妆,她都能看见那支钗子并提醒自己,后宫是个怎样险恶的地方。 但渐渐地,新鲜感过去,皇上虽然来桂林宫次数也不少,到底是没有以前频繁了。从前在皇上不来的时候,安嫔就与胧夜一同说话解闷儿,而在这时,胧夜没了,皇上不来的日子渐渐多起来,安嫔性子烈,宫女奴才大都怕她,所以她就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于是她再坐到妆镜前,就不仅是提醒自己,心里更是充斥着对胧夜的恨。 一日一日,一天一天,时间慢慢过去,这恨意就失了控,她不仅恨胧夜,更开始恨起了那些抢走本该属于她的皇上的宠爱的人。 特别是沈苁蓉,因为皇上为她破了例,一下子将她位份提得凌驾于她之上不说,现在又准许她区区一个嫔就开辟小厨房,这让她气得胸闷,就更想起来胧夜的事来,两件事夹裹在一起,逼得她血气上涌,直直让她摔了满地碎片。 随后她屏退众人,宫女们如获大赦地退了出去,安嫔甚至能感受到她们那种“终于松了一口气”的心情,她怒气就更盛,蓦然却又觉得悲凉,好像在这深宫之中,除了怒火与失落,她竟再没有别的什么了。 不去理会那满地碎片,安嫔凝着一脸的怒气与悲愁,也不再顾什么妃子形象,埋进床榻锦被里就哭了起来。 她今年也才十九岁,自小被捧在手心里养着,其实她也从不能知道,寂寞的滋味竟是这般难捱,使得她不去恨一个人,竟然就熬不过去。 本能驱使着,她在眼泪之中,又将沈苁蓉骂了好几番,若她心上有卷记录仇恨的册子,那怕是排在首位的就从胧夜变成沈苁蓉了吧。 胧夜虽欺她,因着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安嫔恨她,也恨不太起来她。沈苁蓉则不同,那是对于安嫔来说全然陌生的一个人,去恨沈苁蓉绝对不需要顾忌什么,而且沈苁蓉风光愈盛,愈衬得这桂林宫空荡、寂寞,这是安嫔不愿去容忍的,潜意识里,安嫔好像也感觉到有什么危机蛰伏在阴影之中,只等着她一脚踩空栽进去,但已经无所谓了,她不在意。 嫉妒让人不理智,嫉恨让人没有理智。在后宫之中,活着的人,不是太聪明,就是疯子。 不管安嫔心中翻涌着怎样的惊涛骇浪,在明玉楼是感受不到的,沈苁蓉懒懒地站着,任与浣伺候她穿衣洗漱,小宫女们拾掇好了食材,只等着她去点评。 既然有了私厨,她就要去运用这份资源,古代的糕点她是不大会的,她也不喜那些东西,她要做的是药粥。古往今来,膳补食疗都是一种很好的养生方式,作为医学生,她也学过许多相关知识,以前在医学院时,她就经常煮一些养生的粥,现代的食材很多都失了本真的味道,这次穿越到古代,虽然失了信息化时代的便利,但在食材方面,应该说有些得天独厚的便利,因为食材本身并没有因为基因变化与环境污染失去本真,在这些食材本身,就有些天然淳朴的味道。 沈苁蓉这次要做的是人参糯米粥,这是一款能够缓解疲劳的药粥,主料是人参与糯米,人参补元固脉,糯米口感舒爽又滋补,两者放在一起味道不仅好,而且对身体大有益处。沈苁蓉知晓禹琮是个勤勉帝王,勤于政务,这很容易产生疲劳感,但后宫之中即便有妃子想到去送他吃食,也都是煮些平常的粥,首先成色并不上佳,其次也没有缓解疲劳的效果,所以禹琮吃罢,其实可能还不如不吃好。 收拾罢,沈苁蓉就随与浣出去看准备好的食材,人参是高公公日前送来给她补身体的,年份不算高,成色却极好,正适合平常时候的进补,糯米是新进贡的江南新米,颗颗饱满,凑近了仿佛还能闻到江南雨后的芬芳,这两样食材无疑都是极好的,沈苁蓉又看了一旁小太监端着的山药粉,这山药粉是以上好的山药细细磨出,又用细筛筛选出其中杂质,将最细的留下来,保证了食材最真的一种鲜美感。沈苁蓉点了点头,眉眼里不吝笑意,慵懒姿态不乏动人,几乎要叫这帮人挪不开眼,她道:“做得不错,赏。” 若要论明玉楼与桂林宫的不同,或许从其中宫女太监的身上便可见一斑。明玉楼的宫女太监都是自在的,虽然也是要当其职,却并不畏惧主子随意地会惩治她们,当然,也不敢松懈就是了,毕竟谁也不想成为第二个与倾,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被主子赶出去的丫鬟多没什么好下场。而桂林宫里,宫女太监个个活得胆战心惊,一畏惧就容易紧张,紧张了便更容易做不好手头活计,于是就更畏惧,来来回回,就成了死循环。一对比起来,高下立分。所以在明玉楼里,能按照沈苁蓉的心意择出最好的食材,一方面是明玉楼里有,一方面也是这些人是认真伺候着沈苁蓉的。沈苁蓉笑,也是因为这点。对她来说,这天下最舒服的事不是拥有泼天富贵,而是称心如意。 她想要,所以就有了。这感觉再美不过。 炉内起了小火,架起一口小锅,水与糯米都被火烹得热烈,沈苁蓉把切得平整可爱的人参片放进锅里,与糯米一同煮了起来,她没动太多手,传到凌云殿却称为是她亲自动手煮的,这无疑又可在禹琮心里拔高一层她的地位。 同时,也算是对那支红豆钗的回复。 红豆相思子,今朝奉君意。虽然只是一份小小的粥,但能表达最温柔的情意,旁人都想不到的,她想到了,人人都想着是巴结着帝王好使地位上升,只有她是真心为了帝王的身体着想的。他既给她相思,她便表述她的情意。真心总是最能打动人的,熬够了时间,沈苁蓉拿小匙将山药粉洒进去搅拌均匀,又往里加了些红糖,对与浣吩咐道:“再煮一会儿这粥便差不多了,你将粥送到高公公那里,只说是本宫闲的才做的,不必多说。” 与浣又怎听不出她言下之意,于是往凌云殿送粥,故意多嘴:“这是主子亲自熬的,据说是缓解疲劳的药粥呢。” 第10章 过敏 高公公端着与浣送去的粥放到案桌的一旁,看禹琮还在认真的批奏折,有些小心翼翼的问,“皇上,明玉楼派人送来了粥,是否吃些?” “先放着吧。”正看到南方地官上奏南方水患的禹琮皱着眉头轻心的回答。 “是。”但凡有个眼色的都知道,这个时候若是继续劝食,恐怕适得其反,不但没有起到美言的作用,还有可能让皇上迁怒于自己。不过高公公在宫里多年,自然还是要做点什么的。 退到一边时,还不忘将那药粥向禹琮身边推了推。离禹琮更近些,味道就更大一些,至于会不会被皇上食用,就要看她沈苁蓉的能力了。 禹琮现在头有些胀痛,前段时间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会发生水患?现在正值入秋,南方确实是多水季节。若是只拨款下去,恐怕到了地方上,百姓也没有拿到多少,可是目前又没有人可以去视察。 不禁后靠在龙椅上,以手扶额,静静的思考着。 一股沁人心脾的味道突然飘进禹琮的鼻子,这股味道让人一下子感到放松,舒适。“这是什么粥?”禹琮撇着头问。 “回皇上,听明玉楼的人说这是人参糯米粥。”而后又不忘补上一句,“是明玉楼的湘嫔娘娘亲手做的。” “人参糯米粥?” “是,听说这是有缓解疲劳的药粥。”听得高公公这样说,禹琮迟疑了一会儿,正坐起来端起了碗筷,一口下肚,犹如春天那般的舒适迎面而来。糯米不稠不稀,人参的味道浓郁却又不至于盖过粥的味道,还有山药的气息,简直是人间美味啊! 禹琮瞬时勾起了嘴角笑了起来,这后宫里给皇帝送吃食的不少,送粥的的也甚多,但从来都是平日里普普通通的粥,哪有今日的粥这般勾人心脾,让人闻个味道都觉得这般舒适,沈苁蓉真是有心了。“赏。” “是。”高公公面露笑色。想来这湘嫔娘娘也是厉害,别人送粥,她也送粥,但是又跟别人不一样,可谓是心思缜密。看来这日后,一帆风顺了。 风总是将消息带到各处,皇帝又赏明玉楼一事不出三刻便传到了各宫妃嫔那里。自然皇后也是知道的,不禁感叹这女人的厉害,一连几次被宠幸赏赐,恐怕日后是她最大的绊脚石。可那又如何,国母依旧是国母,妃嫔永远是妃嫔!“来人,将本宫库房里那南釉瓷瓶送到明玉楼,恭喜湘嫔。” 送瓷瓶给沈苁蓉,想必有点心思的人都知道,皇后这是在告诉沈苁蓉,你沈苁蓉就像这瓷瓶一样,不过是因为外表的美丽而被放在显眼的位置。但是你别忘了,谁才是这个家里的主人,能让你摆在最显眼的位置,自然也可以将你摔得稀碎! 各宫也都纷纷跟着送去了不少的东西。柔妃自然是能看懂皇后的意思,所以只等着看好戏便罢。 而安嫔心里本来就不喜欢她沈苁蓉,可以说是恨透了,更何况她也没有理解那蒋氏的意思,所以桂林宫则又是一番鸡犬不宁。沈苁蓉啊沈苁蓉,你凭什么让皇上如此垂怜,你也只不过是一乡间女子,你凭什么骑在我安嫔头上!一道咒怨的光在安嫔眼里闪动,随后叫自己身边的丫头过来说了些耳语…… “娘娘,各宫送来的东西都已经放到库房了。”与浣将东西处理好以后给沈苁蓉端了些吃的过来。 沈苁蓉此时卧于榻上,静静的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做。而且皇后送来的瓷瓶她不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怕接下来会有些坑在等着她。 起身正坐,看到与浣端过来的糕点,有些好奇。平日里宫里的糕点无非就是绿豆糕和糯米糕,今日的糕点竟是红色,本以为是红枣糕,但细看的话这不是红枣的暗红,而是玫瑰的艳红。“这是什么糕,怎的会是这个颜色?” “回娘娘,这是奴婢给私厨那边说用玫瑰做辅料做的糕点。”与浣有些得意,“上次路过花园,娘娘不是说花也可以入药?奴婢听闻长期食用玫瑰的话有美容养颜的功效呢。” 沈苁蓉有些欣慰。确实,玫瑰有着理气解郁、活血化瘀的作用。 对于女人来说,还可以治月经不调,若是长期服用,则可以消除色素沉着,令人唤发青春活力,有着很好的美容效果。 “与浣有心了。”沈苁蓉拿起一块糕点,轻咬了一口。一旁的与浣紧紧盯着沈苁蓉的脸,似乎在等待着沈苁蓉的夸奖。而沈苁蓉却突然皱起了眉头,与浣不免有些紧张,可是这糕点不好吃? 沈苁蓉就这样皱着眉头,久久不说话,与浣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娘娘,可是这糕点不好吃?” 沈苁蓉被这一声叫的回过神来,“不,不是,很好吃,不过这糕点里似乎不止玫瑰的味道。” “这……这奴婢就不知道了,奴婢只是让私厨将玫瑰加进去,至于怎么做的,还加了什么奴婢倒是没有看见。” 沈苁蓉还流连于那股不属于玫瑰的清香,不过也实在是想不出来是什么的味道。“你将这些糕点与他们等人分了吧。”沈苁蓉示意了一下旁边的下人。不过与浣有些不解,这糕点既然好吃,为什么只吃了一块就要分了? 沈苁蓉看到与浣的疑惑,又继续补充道:“好东西要一起分享。在这宫里,本宫日日夜夜要面对的人是你们,最亲近的人也理应是你们,你们若是忠心待本宫,本宫自然也会待你们如家人一般。” 这话是说给在场的所有人听的。确实,这皇宫里的人就像是笼子里的鸟,一个宫里就更应该像一家人一般,否则就算此生安生太平,也难免孤独终老。 但换句话说就是我沈苁蓉待你们如家人,有东西一起分享,但若你们不忠,那就不一定下次赏赐的东西里没什么名堂了。 “与浣,你替本宫赏赐私厨那边。”自然,做出了满意的东西是应该得到赏赐。 夜色渐渐暗淡,各宫的灯都已亮起,一切如旧,凌云殿里禹琮还在批奏折,各宫美人均等着传来消息。 “皇上,天色不早了,您看是否翻牌子?”高公公笑着问道。 禹琮将折子放下,动了动身体。突然想起今日吃的人参糯米粥,继而想起明玉楼里那还有着病的湘嫔,“不必了,摆驾明玉楼。” “摆驾明玉楼!”高公公一声吆喝,一如既往。 明玉楼前,“皇上驾到!”而随着通传的声音,明玉楼里的慌乱更加急切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皇上来了!”与浣踱来踱去急的直跺脚。 镜子前的沈苁蓉也是有些急躁,也不知是怎么了,傍晚时分脸上竟突然长了许多红疹! “娘娘,您要的面纱。”宋文从门外跑进来,将沈苁蓉要的东西递过去。 沈苁蓉一把抓过面纱,急急系上便小跑出去迎驾。“恭迎皇上,皇上万福。” 还没跪下去就被禹琮拦下,“爱妃快起,病还没好,不必如此多礼。”方时才看到沈苁蓉系着的面纱,不禁问,“爱妃怎的蒙了面纱?” “回皇上,妾不知为何脸上突然出现红疹,怕惊着圣上,这才蒙了面纱。”沈苁蓉如实回答。 禹琮伸手抬起沈苁蓉的脸,不施粉黛又加上有些病样的沈苁蓉是那么让人怜爱。透过那淡黄色的面纱只能隐约看到秀气的鼻翼和小巧的嘴唇,犹似天女下凡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美貌而故意那么做的。“可有召太医?” 沈苁蓉点了点头,“已经召了,不过妾觉得怕不是妾今日碰了什么过敏的东西。” “今日可有碰过平日没碰过的东西?”禹琮关心的问。可是这句话一出,吓得一旁的与浣打了个冷颤,今日没碰过的东西,怕不是只有那玫瑰糕。 与浣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皇上饶命,今日娘娘过敏,可能是奴婢将玫瑰入食导致的,奴婢不是故意的,求皇上饶命。” “与浣,本宫对玫瑰并不过敏,你快起来。”沈苁蓉连忙将与浣扶起来。原主家里是经商的,院子也还算大,家里种了不少玫瑰,又怎么是对玫瑰过敏呢,定然是其他东西。 沈苁蓉脑子里闪过什么,“与浣,你今日也吃了那玫瑰糕,你吃出什么不同的味道了吗?” “回娘娘,与浣只觉得那糕点里是像娘娘所说,还有另外一个味道,但是奴婢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娘娘,莫不是槐花过敏?”一直在旁不吭声的宋文突然问道。 槐花?!对啊,那股清香就是槐花香!学药那么多年怎么连个槐花都分辨不出来了,真是无脑!“是,本宫确实对槐花过敏。槐花量少时清新淡雅,但量大时给人胸口闷,头昏脑胀的感觉。而且由于本宫对槐花过敏,所以很多年没有见过槐花了。你可是尝出来了那槐花的味道?” “回娘娘,是。那玫瑰糕里确实放有槐花油。”宋文今日品尝时也有些疑惑,玫瑰糕里的玫瑰本自带芳香,为什么还要加槐花油。不过那玫瑰糕确实是好吃,有浓郁的玫瑰香气,但是又参杂了一些槐花的清新,面道也是做的恰到好处。而且当时湘嫔根本没什么反应,所以他才没有多话。 第11章 鸿门宴 禹琮让人去查了此事,不过私厨那边只说是觉得槐花油加入能够调香,并不知道湘嫔娘娘会过敏,再加上沈苁蓉也没有觉得是别人故意而为之,替他们求了情,这才得以赦免。 这一夜,没有往日的翻云覆雨,有的只是似水柔情。禹琮将沈苁蓉搂在怀里,心疼着这美人儿,病还没好又遇上过敏,怎的不让人怜爱? 不过即使是过敏,脸上出了红疹,这怀里的人也是好看的,依旧那么醉人。 第二日一早禹琮醒来时,沈苁蓉已经绾好了发,与浣正在给她插发钗。见禹琮起来,沈苁蓉连忙去给他拿衣服,伺候着更衣。 脸上的红疹倒是褪去了很多,不过还没有上胭脂,脸色显得有些苍白。禹琮细细的看起了这张干净的脸,就好像永远都看不够。 的确是看不够。这后宫之中哪位妃嫔不觉得自己将这块小脸化得美一些更能让皇上喜欢?抹上胭脂水粉,在身上装上香包,又美又香,难道不比素面朝天更勾引皇上?偶的见这不施粉黛,干干净净的女子,甚得芳心。 被一直盯着看的沈苁蓉脸上泛起了红晕,“皇上为何一直盯着妾看?”娇滴的声音有些颤抖,再配上那脸颊两边的红晕,这么小巧玲珑的女人,认谁不会垂怜? 禹琮一把搂过沈苁蓉的腰际,“因为好看。”沈苁蓉将脸埋在禹琮的胸膛,双手则环抱着他。这一刻好似不是帝王与宫妃,而只不过是那民间的一对恩爱夫妻对对方的爱意的日常表达方式。 丫鬟打来了水,禹琮整理了一下之后便去上了早朝,临走时还不忘在沈苁蓉额头留下一吻。而沈苁蓉则是去给皇后请安。病着的时候不去请安也罢,病好了还不去的话,怕是又要吃些苦头。 沈苁蓉今日醒的早了些,来到椒房殿时,皇后还在梳妆,让等了一会儿。 椒房殿,椒是平日里吃的胡椒,掺在粉料里刷门外的柱子,内里的房梁等,有着驱虫的功效。而且刷出来的颜色是红色,刚好符合帝后的身份。进门便能看见那凤椅猝然立在正中间,明黄色的金,以凤的翅膀展开成椅状,凤头朝外,不失雅姿。 “妹妹今日怎么起那么早,本宫还未梳妆就来了。”沈苁蓉正打量着这椒房殿,不想皇后便走了出来。 沈苁蓉起身给皇后行礼,“妾叩见皇后,给皇后娘娘请安。” 还不等沈苁蓉继续说话,皇后就让她起来,说是身体不适便不必多礼。“谢谢姐姐关心,妾身体好多了。之前因为身体不适,一直没能来给姐姐请安,还望姐姐恕罪。今日觉得身体好些,便过来得早些。”沈苁蓉低着头回答。 正说着,柔妃、苏妃便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二人均行礼道:“给皇后娘娘请安。” 自然,沈苁蓉也起身给两人行礼。而后大家坐下蒋氏才开口,“近来天气转凉,各位可要照顾好身子。” 在坐都点了点头。安嫔、兮贵人稍稍来的迟些,不过来了也不过是跟平日里没什么两样,依旧是给皇后请安,皇后说了些近来的事并让大家散去时开始了日常挑衅沈苁蓉。 沈苁蓉都已经习惯了,想她说几句话也掉不了自己的肉,若是有所作为,恐怕会引来麻烦,在这宫里,还是示弱才能活的久一些。这安嫔藏不住事,所以进宫两年也只不过是个嫔,若是懂得处事,只怕这姿色最起码也是个妃了。 沈苁蓉回到宫里,将事情捋了捋,还不知道接下来皇后会怎么样之时,与浣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只白色的小奶猫,甚是可爱。 这只猫咪很温顺,在沈苁蓉的怀里乖乖的趴着,却又好像有点怕似的喵喵叫个不停。 “小猫咪,你是从哪里来的?”沈苁蓉抱着小奶猫问道,但是回话可不是小猫咪而是与浣,“奴婢刚刚去浣衣局拿娘娘的衣服时在路边看见它被困在花丛里一只喵喵叫个不停,看样子应该不是宫里的,搞不好是没人要的,就把它带回来洗了个澡。” “恩。留它几天吧,它若是有人饲养自然会回去,若是它要留着,那就留着吧。” 那天晚上禹琮并没有去明玉楼,而是去了别的宫妃那里,这样也好,若是天天来她明玉楼,恐怕到时候接踵而至的会是很大的麻烦。近日宫里一直有流言说沈苁蓉不知用了什么媚术勾引皇上,天天往明玉楼去,怕不是日后要做妃。也不知禹琮是知道了这个事为了保护她还是其他原因今日没有来明玉楼,不过沈苁蓉并没有丝毫不满。 “湘嫔娘娘,皇后娘娘说三日之后会摆设茶宴,请各位娘娘与高官一起去品尝今年新进的贡茶。”皇后派来的人恭敬的将皇后吩咐的话带到明玉楼及各宫娘娘处。 人走后与浣才让人将早点拿上来,“娘娘,吃些早点吧。”沈苁蓉此时一直在想皇后设宴这件事,哪里还有心情吃,与浣也知道她在烦什么,自然也不会不识趣的去打扰。 皇后设宴,明里邀请大家去品茶,实际怕是要借此机会给各宫警告。沈苁蓉现在脑子里迅速的思考着三日之后的茶宴。 “娘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宋文看沈苁蓉一直扶额面露难色,可是现在也不知道皇后会出什么招,多想这些也是无益。 沈苁蓉听着也对,索性不想了,既然不知道对方出什么牌,那就等着好了。既然是邀请各宫佳人和那些达官贵人,作为皇后她也不会做的太过。 三日之后,皇后蒋氏在保和殿设宴,沈苁蓉选了件粉色的宫服,华丽又不失清新,隆重又不会抢风头。与浣将皇上赏赐的红豆钗拿了出来,欲给沈苁蓉戴上,却被沈苁蓉拒绝了。“今日是皇后设宴,戴上这发钗岂不是在挑事?风头该是谁的就让它是谁的,别引火烧身。” 听完这番话,与浣感叹,自家主子这都想的缜密,如此以后便有好日子过了。 沈苁蓉到保和殿时已经有不少人去了,自然是该行礼的行礼,该问候的问候。 “湘嫔今日好气色啊,如此梳妆打扮,莫不是想在这宴会上一展风采?”说话的自然是安嫔,除了她恐怕也只有兮贵人会那么直接的出言挑衅,不过兮贵人讨厌沈苁蓉却不及安嫔,有安嫔在,当然是安嫔先主动攻击。 沈苁蓉也不恼,而是淡淡一笑回应,“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妹妹的庸姿哪儿能比得上皇后娘娘及各位姐姐。” “呵,皇上送你的红豆钗呢,怎么,不拿出来炫耀一番吗?”安嫔继续挑衅,而一旁的柔妃和兮贵人却只在看戏,丝毫不准备站边。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随着高公公通报的声音,众人纷纷向门口看去,然后跪于两边迎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禹琮领着蒋氏坐于位上,他坐龙椅,而蒋氏坐与他的右侧,这才让众人起来。 蒋氏虽表面不动声色,一直看着下位的人,各宫妃嫔。众人里有的人小声嘀咕起来,皇后礼仪大方,端良贤淑的姿态大受赞赏。 沈苁蓉不经意间竟与她来了个对视,这一眼可是看的沈苁蓉感到了一丝攻击性。这蒋氏是在说你们再怎么受宠也只能坐下位,坐在皇帝身边的女人还是只能是我蒋氏! 既然她只是如此警告,那就算了,今日皇上不去明玉楼,恐怕她也有些松懈。 “今年新进贡的茶叶不知如何,特于今日请诸位一起品尝。”禹琮话音刚落,就有人给各个桌子上都上了茶。 “谢皇上!”能喝到进贡的茶,那可是盛大的恩泽了。这茶叶只供皇亲国戚品用,哪里能轻易喝到,今年突请茶宴各大官员也是深感荣幸。 期间有歌舞相伴,所有人也是相谈胜欢。 一群红衣女子手拿羽鹅扇缓缓而来,从一个竖排一一变化成一个圆形,手中的扇子翩翩摇起来,柔情似水。不一会儿又换成一个四叶草的形状,水袖一扬将扇子收了起来,犹如一朵鲜花绽放。简直“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主子?主子你怎么了?”一个丫鬟的声音让原本放松愉悦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大家都互相观望,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禹琮寻着声音望去,只看到叶淑人晕倒在桌上,一旁的丫鬟不停的轻慌着她的身体。“发生何事?”禹琮一边走去一边问,皇后也跟着过去。 “回皇上的话,过来的时候主子说胸口有点闷,不太舒服,刚刚不知怎的就突然晕了过去。”本来出门前叶淑人就有点胸口闷,恶心想吐,但碍于皇后亲自举办茶宴,不去不好,只得硬着头皮过来,谁知突然发生这事。 禹琮将叶淑人打横抱了起来进了偏殿,“传太医!” 第12章 摘星楼偶遇 太医不一会儿便到了保和殿,“叶淑人这个状态有多久了?”所谓望闻问切,太医自然是要先问上一番。 据叶淑人身边的丫鬟说,叶淑人大概四五天前便有了干呕的现象,而且情绪变化无常,时不时又会很疲乏。 太医听闻之后点了点头,继而才劳烦丫鬟将叶淑人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准备把脉。谁知叶淑人这时候突然眨了眨眼睛,醒了过来,眼睛环顾一下四周之后轻轻的唤了一声“皇上”。 “让太医给你把把脉。”禹琮安慰着她。 叶淑人笑着点了点头,太医这才开始切脉。三个手指在叶淑人的脉搏上按了按,又换偏一点的地方按了按。突然紧皱的眉头一缓而开,跪在地上喜道:“恭喜皇上,恭喜叶淑人,叶淑人这是有孕了!” “有孕?!”几乎是同时,皇后蒋氏跟禹琮均是惊讶。 只见那太医点了点头,又回答,“是,叶淑人已有孕一个月了。” 众人纷纷下跪,“恭喜皇上!” 禹琮平日里是一个冷性无感的人,对这叶淑人其实也没什么印象,可她肚子里怀的毕竟是自己的孩子,此时说不开心是假的。禹琮走上前坐到床头,握了握叶淑人的手,“好好休息。”然后又转头对高公公说,“赏叶淑人宫里宫人用度,另外多派几个宫女过去照顾着。另外一会儿朕去下旨,晋封叶淑人为叶嫔。” “是。奴才这就去办。”说完,高公公便退出了保和殿。 站在一旁的沈苁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淡然处之,不过她可是将蒋氏眼里的不满尽收眼底。而像安嫔这样脸上藏不住东西的人自然是副哭丧脸,可不管怎么样,皇上还在此,也只能扯出微笑。 后来大家都散场后,沈苁蓉走在了前面,并不想跟她们多讨论些什么,只听见兮贵人同安嫔说起:“这叶淑人,竟然怀孕了。呵,等着看好戏吧。” 这兮贵人跟安嫔怕是不知道这皇宫里的规矩?说话竟如此大胆,恐怕灾祸不远了。这时候只能是柔妃出面劝阻,“嘘~兮贵人,有的话可不能乱说。” 不知是兮贵人突然明白了之后有些慌乱还是怎么,竟安静了一会儿。柔妃继而才说道:“叶淑人怀孕,这是皇宫里的喜事。我等只应该做好自己的本分,平日里叶淑人有什么需要便帮她一把,若是日后产下皇子,那便是全天下的喜事。” “看来某个人是要旧剧重演喽。”安嫔说这句话的时候故意将声音提得很高,生怕沈苁蓉听不见似的。 叶淑人现在怀了孕,日后若是生了儿子,那就母凭子贵了,这一点沈苁蓉当然是知道的,所以说她不急也是假的。 好不容易才让皇上重新宠幸自己,如今这怀了孕的叶嫔才是最大的威胁,不过刚刚在保和殿偏殿,沈苁蓉可是体会到了皇后眼里那份恨意啊,所以啊,也不急,自然有人替自己出手。沈苁蓉加快了脚步回到明玉楼。 现在还不是出手的时候,沈苁蓉只顾保好自己就可以了。不过如今叶淑人有孕,难免皇帝不会常去她那里,若是这样也不可以。“与浣,你可会抚琴?” “回娘娘,奴婢倒是会一点儿。”与浣有些疑惑,主子突然问起这个干嘛,“主子,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沈苁蓉并没有立即回复与浣,而是对一旁的宋文讲道:“你去帮我取把琴来。” “是。”宋文便退了出去,给沈苁蓉取琴去了。 宋文退出去后沈苁蓉才说:“你叫我抚琴,然后今夜你们陪我去趟摘星楼。” 与浣瞬时间就明白了主子的意思。摘星楼位于一个交叉点,也就是不论皇上去哪个宫里都会路过的地方,在此处抚琴的意思不言而喻,于是她点了点头。 要说这古人抚琴,也是有学问的。古人雅士抚琴有六忌七不弹之说: 所谓六忌是指:忌大寒,大暑,大风,大雨,迅雷,大雪。这些都是指遇到的天气情况和节气。 而七不弹则是指:闻丧者不弹,即有白事不弹。奏乐不弹,即喜事不弹。事冗不弹,就是说事散不弹。不净身不弹,即不洗澡不弹。衣冠不整不弹,不焚香不弹,就是抚琴时要点香,不点香不弹。还有不遇知音者不弹。 古人抚琴的学问大的很,还有人提过八绝之说,不过说起来有些复杂。总之抚琴的最高境界是啸虎闻而不吼,哀猿闻而不啼! 辛苦了半日总算是差不多学会了两个曲子,虽说作为医学院的高材生,平日里要记的东西也不少,所以记忆力也应该不错才对,可是这抚琴真的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夜色渐渐降临人间,家家户户都掌了灯火,人间明暗相间,犹如一副绝伦的画。 “皇上,是时候了。”高公公按平常一样提醒着禹琮。 禹琮抬起头来看了看外面,确实不早了。一个小公公领会高公公的意思将牌子端上来,禹琮瞥了一眼各宫妃嫔的牌子,手抬起准备翻叶淑人,今日查得有孕,是应该去看看她。但霎那间又看见了湘嫔。说起湘嫔,也是好几日没去看她,没见她那张干净纯粹的小脸了。叶淑人……明日便过去看她。“摆驾明玉楼。” “摆驾明玉楼!” 龙辇一路摇摇晃晃,禹琮心里一直在想着那个给自己送药粥的干净的女人。忽然耳朵貌似听见了什么琴音,断断续续的。 “停轿!”禹琮掀开挡风帘对高公公说,而高公公则将此话对抬轿的人又喊了一遍。 禹琮走下轿来,细细寻这声音的出处,好像是从摘星楼传来的。“你听这声音,是不是摘星楼传来的?”禹琮怕自己听错了,特地问了一遍。 “回皇上,好像是的。”高公公细细听了一会儿才回答。 禹琮也干脆不上轿了,只顾径直朝摘星楼走去。 “娘娘,不对,是这个。”与浣耐心的教沈苁蓉。虽然白天是差不多学会了,可是毕竟只是差不多,歇息了一会儿还是有的地方记不住。 “皇上驾到!”高公公的通报是在沈苁蓉意料之内的,沈苁蓉的嘴角微微上扬,来了。 沈苁蓉连忙从座椅上起来,到楼道口跪下迎接,“妾叩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与浣和宋文也跪在地上。 原本还以为是谁在这摘星楼上抚琴,岂不料正是自己想去的明玉楼的主人,禹琮有些欣喜,但毕竟是皇上,怎可将这些东西表现在脸上。“起来吧。”不过禹琮除了欣喜还有的是疑惑,“爱妃在此做什么?” 沈苁蓉也不慌,就算她没有弹好,那又如何,她只是一个爱学习的人。“回皇上的话,妾在学习抚琴。” 禹琮走上前拉着沈苁蓉的手,牵着她向琴走去,“学习得怎么样?” 沈苁蓉手上稍稍用了点力,又低下头小声的说,“妾愚,学了半天还是不会。”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听见她说学了半天,也不知是会还是不会。 禹琮感受到了沈苁蓉手里的力道,和她越来越小的声音,想她可能是紧张吧,别人抚琴时是在炫耀琴技,可是她抚琴时断断续续,正在学习阶段,这种情况也是正常。“没事,你弹一曲与朕听。” 沈苁蓉的头埋得更低了些,“妾还未学会,只怕扰了皇上雅兴。” “朕还未听过爱妃抚琴,既然是在学习中,有错误的地方也是值得原谅的,弹吧。”禹琮安慰道。 既然皇上下令了,再推辞只会显得太过做作,说不准惹得皇帝不高兴,沈苁蓉便坐到琴旁抬手抚琴。 沈苁蓉将自己白天学的曲子尽最大的记忆力一个一个音节弹奏。 禹琮坐在沈苁蓉的侧面,她已经换下白天穿的粉色宫服,穿了一件鹅黄色的襦裙,披了件白色的披风。配上她略施粉黛,显得梨花带雨的小脸,简直如仙女下凡尘。其玉指在琴身上浮动,琴声时而如潺潺流水,时而激流涌荡……禹琮正享受着这曼妙的琴音,琴音却突然戛然而止! “怎么了?”禹琮看着眼前这如仙女一般的女子,关怀尽充眼里。 沈苁蓉顿了顿,“妾……妾忘了。” 禹琮听见此话,只笑了笑起身,扶沈苁蓉起来,“初次学习就到了这种地步,已经不错了。” “妾日后学会了再奏与皇上听。”沈苁蓉低着头有些自责。 禹琮自然是已经听出了沈苁蓉的自责,拉着她的手又安慰了一番。“不过为何突然想学抚琴?”好端端的突然在此抚琴,莫不是心里惦记自己,又怕自己去了别宫,故意在此弹琴,引起自己的注意? 沈苁蓉觉得禹琮是怀疑到了自己是故意在此抚琴,想引起他的注意,想了想便回答:“这宫里的姐姐妹妹们多多少少琴棋书画都有会些,妾之前在家时脾气任性了些,现在想起来觉得不会的话平日里跟各位姐姐聊天时话题难免少了些。” 听此,禹琮也不打算再问些什么,不过心里对沈苁蓉的怜爱又多了一分,虽说沈苁蓉没有提及,可怕不是话题少了些,而是有人借此刁难她。“夜也黑了,朕本来也打算去你明玉楼,既然在此遇见爱妃,便一道回去吧。” 第13章 暗流涌动 “今日不是查得叶嫔有孕,皇上怎的不去看望她,让别人知道了,还觉得是妾用了什么妖魅之术让皇上天天往我明玉楼去,连姐妹情分都不顾。”其实这话的意思是告诉禹琮,近日宫里的流言蜚语你可有听到,他们天天说我沈苁蓉是用了邪术迷惑你。 说起这事,禹琮自然是有听到宫里的流言蜚语的,“来人……”禹琮没有继续说下去,但高公公自然是明白的,点了点头示意禹琮。 既然禹琮已经要处理这件事,沈苁蓉当然不会继续说下去。 禹琮拉着沈苁蓉从摘星楼上下来,两人一前一后,快到地下时沈苁蓉突然脚上一滑差点摔倒,禹琮一个眼疾手快将她抱住……索性就将她抱着上了龙辇,两人同回了明玉楼。 到了明玉楼,识趣的人自然没有跟着进屋,而是只有禹琮抱着沈苁蓉进去了。 一路上沈苁蓉将头埋在禹琮的胸膛,如果他不是皇帝,自己不是宫妃,那么有这么一个厚实的胸膛,可以听见他的心跳,在他的怀里安然入睡,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只可惜,纵然他宠爱自己没有任何政治理由,但是自己接近他却是因为生存。 禹琮将沈苁蓉径直的抱向床边,“爱妃,是太累了吗?”禹琮见沈苁蓉一直闭着眼睛,还以为是太累了。 沈苁蓉轻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这可把禹琮弄的稀里糊涂的,又摇头又点头是什么意思?“怎么了?”顺势搂紧了怀里的人儿。 “妾在想,皇上位在九五之尊,而妾是皇上的宫妃。这里是皇宫,就算哪个宫妃爱慕皇上,也会被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束缚,能做的也就是侍候皇上,其他的什么都不可以做。民间的夫妻,妻子都称对方为夫君,‘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的故事感人肺腑,而这皇宫里,只能像是两条互相喜欢的鱼儿被关在了不同的鱼缸里一般……” 禹琮将沈苁蓉轻轻放在床上,自己则侧卧在她身旁。伸手摸了摸沈苁蓉那精致的脸蛋,心里的怜爱不由又加重了一些,她说的是,可是这里是皇宫,有的东西是不可以改变的,就算是九五之尊也不行。 沈苁蓉也侧过来,玉手轻轻抚摸着禹琮的胸膛,“夫君……” 这么多年,从未有人这么称呼自己,各宫妃嫔都称自己为皇上。各种语气,各种声音发出的“皇上”他都听过,可唯独这声“夫君”简直酥到了他心里。 禹琮再也忍不住他体内的热火,一把压住沈苁蓉,开始轻吻她的脸,嘴唇,再到脖子……右手则摸索着解开了她的衣服…… 一夜翻云覆雨,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他想要她的全部,不论是肉体还是灵魂,都是那么的迷人。 跟平时一样,禹琮醒的比沈苁蓉早,低头看着窝在自己怀里睡着了的沈苁蓉,她就像一只小奶猫一样可爱动人。 不知是感受到了禹琮的眼光还是怎么,沈苁蓉轻轻地眨了眨眼睛,翘长的睫毛跟着动了动。 她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胸膛,下身传来的微微疼痛让她想起了昨夜。沈苁蓉心里暗笑,这一切都是她的掌控之中。 还未等她开口,便听见禹琮先问道:“你醒了?” 昨晚确实有些累,所以说话声音也提不高,只能低低地点头嗯了一声。 “今日你不必去给皇后请安了,好好歇着。”禹琮将手挽过沈苁蓉的腰际。 今日不去可不行,今日可是有事要发生的。“妾没事,这礼数不能废。” 禹琮心里有些埋怨皇后,怕不是上次给的教训过了,自己的爱妃竟然一日不落的去给她请安,就算是自己亲自批准不去都不行。 见犟不过沈苁蓉,禹琮也就不说什么了,二人起床后,沈苁蓉先将禹琮的衣服给其穿好,伺候着梳洗完毕。 “恭送皇上。”沈苁蓉和下人们均跪在地上行礼,禹琮离开时还回过头看了一眼她,这个让自己上心的女人。 沈苁蓉梳洗打扮后,便朝着椒房殿去了。可是千巧万巧,竟在椒房殿门口跟安嫔巧遇! 不用想这安嫔也会出言挑衅她了,沈苁蓉也不理会,自顾先一脚迈进椒房殿的大门。 “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给各位姐姐请安。”沈苁蓉进门便看见皇后,苏妃,柔妃和其他几位妃子已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安嫔紧跟其后向她们请安。蒋氏今日的目的不是她们,让她们起来坐着。 沈苁蓉自然知道皇后今日要惩治的是谁,只静静等着就好。 “给皇后娘娘请安,给各位姐姐请安。”正想着呢,这叶嫔就过来了,那就等着看好戏了。 要说这安嫔也不知是想推波助澜还是真的没脑子,一见叶嫔坐下时碰着了椅子就立马开口道:“叶嫔妹妹如今有孕在身,凡事都小心些,可别出了什么事。” “劳烦安嫔姐姐关心了。”叶嫔微微一笑,也不跟安嫔尽口舌之争。 既然安嫔点起了这火,皇后自然是要顺势吹风了,“安嫔说的是,如今叶嫔有了身孕,凡事是要多加小心些,日后不必来请安了,若是没什么事,也不要随意出门了,有什么需要的就吩咐下去,安心养胎,还是保险一些好。” 安心养胎?人家都说怀孕时多走动,生孩子的时候才会更容易些,又岂来的没事便不出门的好?这皇后话可是说的好听多了,实则就是将叶嫔软禁的意思吧? 叶嫔如今有孕了,又怎么会让皇后如此摆布,当即看向皇后,“皇后娘娘,妾没事的,这才一个月呢,给皇后娘娘请安还是要的,礼数不能废。” “人家都说有孕前三个月是最危险的时候,叶嫔妹妹还是小心些,就在你那宫里好好养胎,不然,若是出了什么事,本宫作为后宫之主,不好向皇上交待。”皇后就是皇后,说话都不一样,后宫之主的位置压制,你叶嫔就是要听我的,让你不出门你就是不许出门! 叶嫔见皇后心已定,只得等皇上来了再说了。 想来在座的各宫妃嫔里应该都跟沈苁蓉一样惶恐,虽说皇后是将叶嫔禁足,让她不足以构成威胁,可说不准下一个便是自己了! 气氛一下有些凝静,而安嫔却突然开口道:“听说昨儿个皇上是在摘星楼遇到湘嫔娘娘的,湘嫔娘娘的琴技可是真不怎么样啊。” 沈苁蓉暗自感叹,原以为这宫里虽说黑暗,但近来的事让人觉得不是那么可怕,谁知处处是眼线,说不准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虽说心里有些震惊,但岂会轻易表现在脸上。沈苁蓉嘴角上扬,淡然回答,“姐姐也知妹妹之前的性子任性了些,怎会轻易去学抚琴,昨夜听得东院有人抚琴,一时起了兴趣便找人教教妹妹,又怕扰到别的院休息就去了摘星楼了。” “出身商家,还那么任性,湘嫔娘娘可还是第一个呢!” 沈苁蓉紧攥手里的手帕,忍着让自己不发火!这安嫔的话没别的意思,就是说自己出身低微,还入宫做妃嫔,简直是个笑话!怎的不让人生气。 要不说皇后就是皇后,见状立刻阻止道:“好了,湘嫔你别动气,这女人动气对皮肤不好。安嫔你也是该好好管管你那张嘴了,平日里说话就没轻没重,念在你侍奉皇上,大家同为姐妹一场,也了解你的性子才没说你。” 安嫔低下头不再说话,沈苁蓉的气却不是说下就下的。安嫔今日说的话,日后必要付出代价! 皇后又随便说了几句,便让大家散了,临走出椒房殿院门时安嫔还趾高气昂的抢在沈苁蓉面前,真的是忍无可忍! “站住!” 在安嫔的印象里,她从未听过沈苁蓉这样愤怒的声音,仿佛是要吃人一般恐怖,被吓得愣在原地许久才回过头。 “安嫔,本宫虽也是嫔,却封号为湘,再怎么说位份也在你之上,如今出这椒房殿的大门你竟还抢在本宫前面,莫不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沈苁蓉从齿缝间一个字一个字将这段话说给安嫔听。 安嫔从来没有见过沈苁蓉这个样子,一时间也有些害怕得说不出话来,只愣愣站在原地看着沈苁蓉。 沈苁蓉一步一步逼近安嫔,“你今日不把本宫放在眼里,明日是不是就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 安嫔终于回过神来,方时正看到皇后似乎闻声而来,正在沈苁蓉身后不远处,这才想起来辩解,“不,不是的,你胡说。” “好了,都别吵了!”皇后适时开口阻止她们再吵下去,“吵的本宫头疼。都是这宫里侍奉皇上的女人,理应互相体谅,今日之事,过去便罢,都回自己宫去吧。” 既然皇后都开口了,再继续只能被安上一个目中无人的罪名,沈苁蓉转过身向皇后行礼后气愤而去。 第14章 祭祀(上) 沈苁蓉脚下如生风一般快快回到了明玉楼,一路上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让自己不要迁怒别人。 从未见过自家主子那么生气过,与浣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一路跟着沈苁蓉快快走。 沈苁蓉一进门便叫了宋文,宋文看沈苁蓉脸色不太好,大概也猜到了什么,只是不知道是哪一宫的妃嫔罢了。 “今日她安嫔说的话,我要让她付出代价!”只单单这么一句,沈苁蓉便不再说话。一开始沈苁蓉便说了这宋文是个聪明人,那自然是不会错的。宋文二话不说退出了殿内。 “已经发放库银去赈灾了,又上奏南方水患,这些人莫不是把库银贪污了!”正在批阅奏折的禹琮猛然看到南方地官写上来的奏折,上一次已经说南方水患,已经拨了库银,结果却如自己所料,到百姓手里竟然没有几分几两,使其气愤不已! “皇上息怒。”高公公怎么说也是皇上身边伺候多年的老人了,这个时候当然是需要安慰禹琮。给禹琮端了杯茶。 禹琮坐在龙椅上沉默了一会儿,“摆驾椒房殿。” 椒房殿内急急跑进来一个小丫鬟,“娘娘,娘娘!” 正坐在镜子前将发饰什么的卸下来的蒋氏听了就有些不耐烦,哪个丫头那么不懂分寸,慌慌张张的做什么。但是今日惩治了叶嫔那个贱人,心情还算是好的。所以并未发话。 反而给皇后梳妆的大丫鬟回过头,厉声道:“大胆,怎么这么不懂分寸,慌慌张张的干嘛?” 小丫鬟一受吓立刻跪倒在地,“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奴婢是来告诉娘娘,皇上来了,所以才失了分寸,娘娘恕罪。” “什么?皇上要来!”蒋文萱听闻之后立刻转头,有些不信,又有些欣喜的问那小丫鬟。 “是,已经快到宫门外了!” “皇上驾到!”原本还有些不信的蒋文萱竟听见了高公公的声音,一时兴奋不已,顾不上再整理容颜,连忙小跑出来迎驾。 “恭迎皇上,皇上万安。”蒋雯萱的声音颤抖,忍不住她心里那份欣喜与惊讶。 其实这很正常,禹琮恐怕已经有一年多没有去过她那椒房殿了,要想见皇上,也只是有什么宴席才有机会,是问她怎么会不激动,不欣喜? 禹琮自然听出了蒋雯萱声音里带有的情绪,一时间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愧对了皇后,竟这么久不曾到这椒房殿来看看她,“起来吧。” 禹琮伸手将蒋雯萱拉了起来,进了殿内。 细细看皇后,也是一副精致的脸,柳叶弯眉,五官也长的不错。禹琮心里一阵自责,真的是太疏忽皇后了。 “皇上今日怎么想起来妾的椒房殿?”蒋雯萱还是有些不信,又问了一句。 “怎么,皇后不欢迎朕到椒房殿?”禹琮看着蒋雯萱,似乎是在等待她的回答。 蒋雯萱激动的笑了起来,“不是,当然不是,妾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不欢迎。” 禹琮给了高公公一个眼神,高公公立马领会,“都退下吧。”然后随众人一起向后退出椒房殿。 禹琮这才说出他来的目的,“今年南方水患,朕已经拨了银两去赈灾,但是今日又上书说起这件事,朕实在是有些心烦。” 蒋雯萱一听这话心里瞬时凉了半截,原来皇上来自己这椒房殿,是因为这些事。但怎么说也是一国之母,南方水患,她的确也应该尽自己绵薄之力。“自皇上登基以来,天下一直太平,今年南方突发水患,恐怕是应该祭天了。” “祭天?”禹琮自顾自道。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每年的祭天应该在冬至,这才八月,祭天难免早了些吧。 蒋雯萱在这宫里伺候禹琮那么多年,怎的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若天下太平,祭天则应于冬至进行,可如今南方水患,怕是要提前了。” 禹琮一想,确实也有些道理,“那这件事就皇后去张罗吧。” 当夜禹琮便在椒房殿内就寝了,第二日各宫妃嫔过来请安时蒋雯萱起的迟了些,让各位等了许久。 不过众人就算有何不满,那也是不可以说的,最多也就兮贵人和安嫔那样,皇后没来之前吊个脸子,皇后来了一样喜笑颜开。 蒋雯萱将昨晚禹琮吩咐的祭天的事给各宫妃嫔说了,让大家做好准备,到时候一定要过去。 祭天,那就是要祭祖,沈苁蓉知道,要想掌安嫔的嘴,是时候了! 那日并没有什么事发生,沈苁蓉只顾在明玉楼抱着那只无家可归便留在明玉楼的小奶猫玩了一天。 夜里禹琮想起叶嫔查出有孕也有两天了,却不曾去看过她,便去了她宫里。 “恭迎皇上,皇上万安。”禹琮连忙上前将人扶起,“你有孕在身,以后不必多礼。” “谢皇上。” 禹琮走进殿内坐下,还未想歇息,却闻见这屋内有一股子香气,有些刺鼻,“这屋里点了什么香?” 叶嫔笑盈盈的看了看香炉,“回皇上,这是茉莉加上檀木的香,有安神的效果。妾如今有了身孕,夜里总是睡不安稳,就燃了此香。” “可是这味道也太大了些,对你身体不好。既然有了身孕,就好好照顾自己。”禹琮撇了撇香炉,“来人,把这香炉里的香撤了,换一个味道清淡些,又安神的香。” “是。”高公公迅速便将香炉里的香灰和没有燃尽的香都倒了,换了沉木香。 叶嫔看皇上甚是关心自己,趁机便向禹琮告了状,“皇上,你几日不来看妾,妾都快闷死了。”悻悻的注意了一下皇上的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皇后娘娘说,怀孕前三个月是最危险的时候,让妾没事就别出去走动了,怕伤了。可是整日就妾一个人待在这寝宫里,真的好无聊啊。” 女人撒起娇来,就是可怕!叶嫔撒娇的声音甚是娇弱,可是说的话又不让人那么动心。说起娇弱……还是明玉楼的湘嫔更得人心,让人垂怜。 “皇后这也是为了你好,既然她让你待在宫里,你就待在宫里吧。想要走动便在宫里走走便罢了,别出了什么岔子。”禹琮安慰道。 叶嫔却不甘心,“皇上啊,妾的宫里什么也没有,想看个花都找不着看的,让妾在这宫里待三个月,妾哪里受得了啊!” 禹琮想了想,叶嫔的宫里确实是没什么好玩的,除了院里有排竹子便什么都没了,要是整天待在这里,确实有些无聊。“那你可以出去,但是别离寝殿太远,累了就回来休息,出去一定要小心脚下。还有,皇后的椒房殿太远,你就不必去了,安心养胎。” 叶嫔看阴谋得逞,开心的不得了,立刻眉开眼笑。 当天夜里,禹琮做了一个梦,是关于沈苁蓉的。他梦见她说,她喜欢他,就像民间女子对自己的情郎那般喜欢。 整个梦都是甜的,那一夜,睡得安好。 “这个叶嫔,仗着怀有龙种就敢向皇上请旨撤了本宫的命令,他日若是产下皇子,本宫的地位怕是不保了!”蒋雯萱隔日就得知了自己对叶嫔的禁足令被皇上撤了的消息,气愤不已,唤了身边的贴身丫鬟,“决不能让她把孩子生下来!你明白该怎么做吧?”蒋雯萱的眼里闪过的狠毒与怨恨,恐怕要远远超过对那些恃宠而骄的妃嫔。 “奴婢明白!” 明玉楼已经三日空荡了,与浣很是担心自家主子又失宠了,可是看沈苁蓉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一心在准备祭天的事。 与浣是个纯真的丫头,有什么说什么,当即就问沈苁蓉:“主子,皇上已经好几日不曾到咱明玉楼,您就一点儿也不担心吗?” 正在给小奶猫喂食的沈苁蓉顿了顿手里的动作,却依旧没有抬头,“与浣,你去御膳房那边取一些上好的玫瑰花苞和人参过来。” “主子这是要做什么?”与浣有些好奇。 沈苁蓉一边喂小奶猫,一边回答与浣说“泡茶”。与浣也不再多问,当即就去了御膳房。 没过多久,与浣便带着人参回来了,却不见玫瑰。“与浣,玫瑰花苞呢?” “回娘娘,御膳房说新鲜的玫瑰三月才开,去年收集的都用完了,没有玫瑰花了。”与浣解释了没有玫瑰的原因。 沈苁蓉摇了摇头,“罢了,你去看看本宫院子里那些菊花可有花苞了,摘几朵回来。” 菊花确实是已经有了花苞,就等着九月到来是绽放了。与浣将其摘回来后,沈苁蓉又吩咐其将菊花洗了一下,去除了花苞上的泥垢等杂物。 先将人参切片,再将菊花放入杯中,加入沸水,最后加入人参,这就算完成了。 “你把这个给皇上送去。”做好这一切的沈苁蓉又将小奶猫抱在怀里,头也不抬。 “主子,就送这个吗?这个花茶有什么用吗?”与浣一脸迷惑。 沈苁蓉对与浣笑了笑,“与浣,去拿纸笔。” 沈苁蓉在纸上只写了“月明人倚楼”,寥寥几字,放入篮中,让与浣一同送过去。 第15章 祭祀(下) “高公公,这是我家娘娘亲手泡的花茶,说是有祛除疲劳,提神醒脑之效,还望高公公给皇上送进去。”与浣刚到大殿前便遇见高公公恰巧从殿内出来。 高公公笑着接过了花茶,点着头说会送进去的,与浣也就高兴的离开了。 禹琮的工作永远都是那样的,费尽心神的批阅奏折,就好像永远都批不完一样。 高公公推门进来,将花茶放到案桌上,“皇上,明玉楼给皇上送了杯花茶。说是皇上批阅奏折难免乏累,这花茶有祛除疲劳,提神醒脑的作用,特地给皇上送过来的。” 禹琮虽没有抬头,但还是问了一句:“明玉楼?” “是。”奴才给皇上取出来,“哟,这儿还有张字条儿。” 正在认真思考的禹琮也突然来了兴趣,将手中的笔放下,接过那字条儿。喃喃道:“月明人倚楼。” 好一个月明人倚楼!自古月亮是寄托相思之情,有诗人曾写诗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月明人倚楼,明玉楼便是楼,那人便是沈苁蓉,倚楼观明月,日久见相思。 禹琮的心里荡漾起来,不过身为皇帝,脸上也只能是淡然处之,实则恨不得现在就去明玉楼。 禹琮将花茶端了起来,瞬间就闻到了人参的味道,中间又参杂着菊花淡淡的花香,让人一下子就像进入了明媚阳光下的午后,仿佛是一种慵懒的时刻,要放松自己的身体,心灵,全身心的放松。 想了想明玉楼的人,但他可不是精虫上脑的流氓,他是九五之尊的皇帝,他还需要批奏折。 批阅一会儿奏折又喝一口那可口的花茶,这样的工作模式,禹琮貌似甚是喜欢。 当晚毫无疑问的翻了明玉楼的牌子,禹琮到明玉楼时,沈苁蓉一点儿也不惊讶,因为她貌似已经将这个男人看透,想要抓住他的心并不难,只要投其所好就是了。 还是明玉楼的味道好些,清新淡雅,让人感到很舒服,而不是刺鼻,厌恶。 “月明人倚楼。”禹琮还惦记着这句话,又念了一遍给怀里的沈苁蓉听。 沈苁蓉慢慢抬起头,“皇上这是在取笑臣妾吗?”眼神里充满的不是娇气,而是质疑。 果然是真的,他没有看错。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怎么会呢,朕只是喜欢这句话。” 沈苁蓉从禹琮的眼里看到了真诚,正是她想要的东西,她想要的是他的爱,他的心。只有这样,她才可以走到最后。 突然想起来明日就要祭天了,良辰苦短,“爱妃,早些歇息吧。”禹琮伸手将帘子放了下来。 又是一夜春宵,因为第二日要去祭天,身为皇上,还有很多事要做,皇后亦如此,所以禹琮走的时候沈苁蓉还睡得正香,并没有叫醒她,宫妃也不用去给皇后请安,所以沈苁蓉醒来时与浣刚好准备叫醒她,去圜丘坛进行祭祀。 出门前沈苁蓉给宋文一个眼神,宋文领会其意后便先行一步离开了明玉楼。 沈苁蓉到圜丘坛的时候不由感叹这场面的浩大,文武百官,后宫佳丽,几乎所有的人都来了! 只听见有人喊了句“吉时已到,开始祭天”,然后所有人都纷纷跪下,头贴着地,也看不见坛上到底是什么人,在做些什么。就这样跪了大概有一刻钟,沈苁蓉开始觉得头有点晕,应该是早上没有吃早点的缘故。她没有听见有人讲话,只是看旁边的人都站了起来,她也就跟着站了起来。站起来晃了晃脑袋,瞬间又觉得好多了。 这时候还是不可以抬头,所以沈苁蓉是偷偷的抬起头,偷瞟到坛上的人是禹琮,在进行拜祭之礼。除此之外还有几个法师一样的人物,像是在指导着禹琮进行祭天。 祭天以后好像是要祭祖了,所以又跪拜,恭送皇上和皇后,之后大家再去祠堂。 祭祖的时候便没有那么多人了,只有各宫妃嫔和皇上,还有一些侍奉了下人了。 沈苁蓉看了看四周,没发现安嫔的身影,看来是回去了。 禹琮拉着蒋雯萱的手一同走进祠堂,而其他妃嫔则只能在门前进行拜祭。他二人各拿一柱香,三叩首之后由下人插到香炉里。 转过身来,众人也还跪在地上,在等皇帝开口让起身。可是没等到禹琮开口,蒋雯萱便先开了口问:“安嫔呢?” 大家瞬时都抬起了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是一脸迷茫样。沈苁蓉自然是知道她去哪里了,可是她又怎么会表现出她知道呢? “来人,去把人给我找来!”禹琮大发雷霆,这严厉要吃人的声音沈苁蓉可是第一次听见,不由心里暗道:某人要遭报应了。 安嫔再一次出现在大家眼前时,是在椒房殿,而且是跟高公公一起去的,身上穿了件玫红色的宫服。 “叩见皇上……”安嫔似乎也知道自己犯错了,跪在地上小声的行礼。可还不等安嫔说完,禹琮便抬手一巴掌拍在了桌上! “朕问你,刚刚祭祀你去哪里了?” 安嫔被那一巴掌吓得不轻,身体猛的一抖,更听见禹琮用这样的语气问自己话,心里已经达到嫉妒害怕,低头喃道:“臣妾刚刚完成祭天时,往祠堂走的路上不慎踩到了肮脏之物,便回去换了鞋子。” “放肆!”这一次说话的不是禹琮,而是蒋雯萱,“你在这宫里伺候皇上两年,难道不知道祭祀前皇上群经过的路会翻修吗?虽然今年的祭祀仓了些,可是总是派人打扫的干干净净,你说你踩到了肮脏之物,那么多妃嫔都过来了,就唯独你踩到了?本宫同皇上走在最前,若是有什么污秽之物,早就看到了,又怎么会让你踩到?你这么说是在说祠堂乃是不干净之地吗?” 安嫔被吓得半死,不再辩解什么,只跪在地上猛叩头求饶。蒋雯萱随即叫人掌嘴! 一个又一个的耳光扇在脸上很疼吧?可是这是你安嫔自找的!如果说安嫔只是一次两次这么挑衅也就算了,谁让你三番五次挑衅,还踩了底线呢?沈苁蓉淡然的看着眼前这一切。 禹琮好似心里极度厌恶,“这件事皇后你处置吧,朕看着心烦!”撂下一句话给蒋雯萱便大步离开了椒房殿。 虽然是要掌嘴,可是不至于把人打死,后半段则是安嫔被罚跪在椒房殿门前一个时辰。其他人也就散了。 这一夜禹琮没有去明玉楼,也没有去椒房殿,而是去了陈充仪那里。因为陈充仪温柔体贴,为人低调,不跟众人争宠,皇帝去,她便侍奉皇上,尽绵薄之力为皇上排忧解难,皇帝不去也无妨。今日发生这种事情,禹琮很想找一个可以倾诉的人来疏解一下心情。 “皇上还为今日的事生气?”陈充仪给禹琮揉着太阳穴,试探着问。 不提还好,一提这事儿禹琮就来气,“朕从未见过如此放肆的妃嫔!” 听禹琮的语气里还满满都是愤怒,陈充仪也不着急,而是继续为其按太阳穴,“皇上息怒,气坏了龙体就麻烦了。”禹琮叹了很大一口气,陈充仪才继续往下说,“这安嫔姐姐平日里性子就这样,为人率直,有什么说什么,今日说的话也不是没有可信度,只是说的场合不对罢了。皇上若是为了这个事气坏了龙体,那不是不值?” 禹琮听了这一番话是稍稍放开了些,安嫔确实是一个说话不过脑的人。“唉,这后宫之中,暂时只有陈充仪你懂的为朕分忧啊!” “皇上过奖了,妾只不过是觉得皇上每日批阅奏折那么辛苦,若是再为这些繁杂琐事伤神,恐怕有伤龙体。”陈充仪端了杯茶递给禹琮。 禹琮喝了后感觉味道还不错,“这是什么茶?” “回皇上,是臣妾取院里的菊花泡的花茶,缓解疲劳的。”陈充仪将茶杯端着放了回去。 一连几日安嫔并没有到椒房殿请安,因为那日跪了一个时辰,脚根本走不了路。沈苁蓉心里暗笑。 “与浣,你陪我去御花园逛逛,看现在有些什么花开了。”沈苁蓉抱着小奶猫就准备出门了。 与浣拿上披风便赶紧跟了出去,“主子,奴婢给您拿了件披风。” 御花园里的花很多,但是这个季节开的并不多。 秋海棠,在八月开放,有“八月春”之称,秋海棠其实还是一种食材,很多地方会用其叶子做成汤料,和鱼同煮之后味道更为鲜美。 大片的秋海棠简直开出了一个花海,甚是美丽。“主子,这花好美啊。” 沈苁蓉将海棠摘下一朵,对与浣招手,“你过来。”然后将花戴在与浣的头上。 其实与浣本来就长的不差,皮肤白皙,又是柳叶弯眉,还长了一双桃花眼,谁说不是个美人呢?如今戴上这海棠花,只能说花不胜人! 与浣有些好奇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得到沈苁蓉的肯定之后才没有把花摘下来。忽然沈苁蓉看到不远处貌似有几朵血红色的花朵,好奇走近一看,竟是曼珠沙华! 第16章 将计就计 沈苁蓉蹲下来静静的看着这朵血红色的花。 曼珠沙华,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开不见叶,叶生不见花,生生世世永不相见! “想不到这皇宫里竟然还有曼珠沙华?”曼珠沙华因为常开在坟墓等阴润的地方,被誉为黄泉路上的花,所以人们总是觉得它是不好的花,而如今却在皇宫里见到,简直是匪夷所思。 沈苁蓉抬起头环顾了四周,却再没看见其他曼珠沙华,那就是说它是野生的?“与浣,你去找人来帮本宫把这株花移到明玉楼去。” “啊?娘娘,这花……出现在宫中本就应该除去了,您现在还要移到自个儿的宫里,这……”与浣很不理解,这花是生的好看,可是寓意不好,人人避而远之,为什么自家主子还要移到宫里去呢。 沈苁蓉也不恼,而是淡然笑之,“本宫喜欢这花罢了,寓意只是人定的,它就是一朵花罢了,难不成还能取本宫性命?” 与浣也没什么好争辩的了,沈苁蓉说的也没错,一朵花而已,还能怎么的?当天就将那株曼珠沙华移到了明玉楼。 “娘娘,柔妃娘娘邀您明日一同去喂鱼。”刚从御花园回来不久,就有人过来传话来了。 柔妃?邀着去喂鱼?还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去何处喂鱼?” “在御花园旁边的亭子处。” 恐怕柔妃是要出招了,“好,本宫明日午时过去。” “是,奴才告退。” 沈苁蓉抱着小奶猫,细细思考着明日柔妃的招。她的眼里闪过一丝狡猾,就等着柔妃出招了。 “宋公公。”沈苁蓉轻唤了一声宋文,“不用本宫说了吧?” “是,奴才明白。”宋文自然知道沈苁蓉心里在想什么。柔妃的伎俩说不过也就是假装落水然后污蔑湘嫔娘娘,他宋文在宫里时间不长,可也不是少见这事儿发生。既然沈苁蓉已经知道了,当然是要将计就计,而他,只需要找一个关键的人物来作证便可。 怀里的小奶猫“喵”了一声,一心想着明日将会发生的事的沈苁蓉才从自己的思绪中醒来。这小奶猫也跟了她好几日了,一直没给它取个名字。“与浣,你看给它取个什么名字好些?” 正端茶进来的与浣看了看这只猫咪,全身都是白色,只有鼻子是嫩嫩的粉色,“雪儿吧。” “雪儿?这个名字确实很符合它的形象啊。”于是那只小奶猫就有了自己的名字――雪儿。 “雪儿,明日本宫带你去捉鱼。”沈苁蓉轻轻的抚摸着雪儿的毛被。 第二日一早,柔妃对外称自己有些不舒服,没有去给皇后蒋雯萱请安。沈苁蓉回明玉楼时不禁有些好笑起来,这柔妃对外声称自己病了,可是又约着自己去喂鱼,难道说她是怕自己不知道她邀自己喂鱼是另有所图吗? 不管怎么说,既然柔妃已经邀请了,沈苁蓉自然还是要去的。当沈苁蓉到达那座亭子时,柔妃已经在此等候了。“妾拜见姐姐,给姐姐请安。”就算是来看戏的,那也得把礼数做好了。别到时候还给自己填了一个目中无人的罪名,简直是冤枉啊! 柔妃一见沈苁蓉过来,原本耷拉着的脸上立马绽放出笑容来,“妹妹来了,快坐。” 石桌上放了些干果和鱼食,柔妃将干果递给沈苁蓉,“这是本宫亲自从御膳房挑选的,妹妹快尝尝。” 柔妃果然是人如其名,说话温柔,为人似一滩水,看起来柔弱。“谢姐姐。”沈苁蓉倒是不怕她下毒,毕竟这是干果,难不成还给剥开来下了毒又用浆糊啥的给粘上?于是拿起一颗桂圆吃了。 沈苁蓉突然想起来今日早晨柔妃称病没有去给皇后请安的事,想看看这柔妃到底是个什么脑子,“姐姐今日未去给皇后请安,说是身子不舒服,是哪里不舒适?” 柔妃也是个聪明人,不然怎么能把安嫔和兮贵人当枪使?“本宫今早起来时,不知怎的,头突然晕的厉害,所以没能去给皇后请安,明日还得去给皇后娘娘赔罪去。” 沈苁蓉当然不相信,只怕柔妃今儿早晨是来这亭子勘察地形来了吧。 这个亭子的四面都是围栏拦住的,可是却能从小路上移步到池塘边缘,一个斜面的设计,要从这里滑倒,真是太过于容易,更何况“有人推了一把”呢? “姐姐身子不舒服,理应召太医过来瞧瞧。其次应该在宫里好好歇着,竟还约妹妹到这里来喂鱼,实在是不该,倘若身子有什么问题,那妹妹怎么担待得起?” 话很明了,柔妃你既然身子不舒服,就不应该约我到这里来,你约我来怕不是要陷害我,说是我害你的? 也不知柔妃有没有听懂这话里的意思,只笑了笑回答:“劳烦妹妹关心了,本宫只是早晨的时候有些不舒适,现在好多了。” “对了,方才给皇后娘娘请安时遇到陈充仪,她说在宫里待着闷得慌,但也不知去哪里消遣,妹妹便约了她一同过来,姐姐不会生气吧?”沈苁蓉提醒柔妃陈充仪的事,并不是吓唬她说我找了帮手,而是说柔妃下水,总得有人帮你看见是我沈苁蓉。 柔妃笑了笑回答沈苁蓉不会。是的,她当然不会,多一个人见证沈苁蓉推柔妃下水,就越能将沈苁蓉从位置上拉下来! 或许柔妃怕继续说下去恐怕会露出马脚,抢先站了起来,“妹妹看,这池塘里的鱼真好看,妹妹可曾到此喂过鱼?” “不曾来过。妹妹进宫不久,这皇宫多大都还不知道呢。”这句话说白了也是在示弱,这样才好让对方轻敌,再伺机给对方致命一击。 “妹妹过来。”柔妃自顾自向池塘边走去,“你看这些鱼,在这宫里生活了多年了,可是未曾有人喂养它们,所以今日才约妹妹一同过来给它们喂些吃食。上天有好生之德,就当做点善事。” 沈苁蓉也起身跟着柔妃过去。池塘里的鱼是很好看,而且还很单纯。它们只知道谁给它们喂了食物,而不知道它们正在被人利用成为帮凶! “丝萝,将鱼食给本宫拿过来一些。再给湘嫔娘娘一些。”丝萝将鱼食拿过来后柔妃捉起一撮向半空中撒去,顿时纷纷落入池塘,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鱼儿们争先恐后,抢着吃柔妃撒下去的鱼食。“妹妹,怎么不喂鱼吃呢?” 说实话,沈苁蓉心思不在这里,她在担心,陈充仪那边应该快要过来了,若是柔妃还不动手,莫不是怕了陈充仪来?若是如此便做不了将计就计了。 被柔妃的一声疑问给叫回了神,笑了笑,“妹妹是在想,这些鱼儿真好看,不知能否抓一些回去养着。”既然柔妃你找不到理由,那我帮你找一个! 看的出来柔妃的眼里立马闪出了一束光,就是这个机会了!“本宫也曾那么想,既然如此,不如一同去捕鱼?” 沈苁蓉心里不屑,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吧?可是既然演了配角,那也是要演好了。“与浣,你去找人过来,帮本宫和柔妃姐姐捕鱼。” 柔妃当然不会找人帮忙捞鱼,不然还怎么出手?连忙拦住与浣,“不,与浣,你去帮本宫和妹妹找些工具来就行,不用找人来帮忙。” “姐姐莫不是想自己动手?” “人家都说吃鱼没有捕鱼欢,本宫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从来没捕过鱼,今日有此机会,怎么能轻易放过?” 呵,怕不是想捕鱼,而是想下水!“那与浣你就去吧。” 与浣抬头看着沈苁蓉,并没有答应,因为她也知道这只不过是柔妃支开她的一个法子罢了,一旦她走了,自家主子就有可能被柔妃欺负了。沈苁蓉知道与浣在担心什么,对与浣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她放心去,与浣才三步一回头的离开,去拿工具去了。 想着陈充仪应该快到了,柔妃拉着沈苁蓉的手,兴奋的一边说养鱼的事一边绕道从小路旁向池塘的边缘走去。到了地方才放开沈苁蓉的手,蹲在地上用手激起一些水花,还时不时指一指不远处的鱼群。 沈苁蓉当然是很配合的将这出戏演下去,但也是随时防范着柔妃出招。 突然听到宋文的声音,“娘娘,就在前面了。”是陈充仪来了!柔妃跟沈苁蓉双双回过头看着小路上。 陈充仪的身影缓缓转过那原本遮挡住她的树枝,眼睛顺着宋文的指引看向她们二人。几乎是同时,柔妃一把拉住沈苁蓉的手,身体向前倾去,“啊……” 只听见“扑通”一声,有人落水了! “救命啊!”沈苁蓉在水里挣扎,双手不停的在打水,溅起了很大的水花,沈苁蓉已经喝了好几口那池塘里的水了,身体还在不断下沉!柔妃站在岸上惊慌失措,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宋文见状连忙跑上前,一跃跳到了池塘里,将沈苁蓉捞了起来。“娘娘,娘娘?娘娘您没事吧?” 与浣也刚好回来,吓得手里的工具全都掉了,直奔沈苁蓉身边轻轻摇晃着她的身体大哭起来。 沈苁蓉当然没事,可是这种时候怎么可能会没事?沈苁蓉当即“晕”了过去。 第17章 龙颜大怒 陈充仪惊吓不已,原本只是应邀过来喂鱼而已,谁知道竟发生了这种事,顿时被吓在原地愣住一动不动,反应过来时宋文已经将沈苁蓉背起来往明玉楼跑去! “与浣,快去传太医!”陈充仪一边跟上宋文一边大声喊道。 与浣的眼泪还在眼眶里肆虐,眼睛模糊的看不清路,拉起袖子擦了擦眼泪,应了陈充仪便赶紧朝太医院跑去! 在池塘边缘愣住的柔妃终于回过神来,带着丫鬟也朝明玉楼去了。 宋文将沈苁蓉轻轻放在床上,然后速速退了出去。陈充仪叫人进来帮沈苁蓉把衣服换了,并且把刚刚打湿了的床单什么的都换了,又让人烧了热水,帮沈苁蓉擦拭身体。 沈苁蓉的身体很冰,现在虽是八月,还不算太冷,可是池塘里的水还是很冰的! “皇上驾到!”高公公通报的声音又一次穿过众人的耳朵里,沈苁蓉心里不由暗笑,宋文就是一个会办事的人。 刚好给沈苁蓉擦完身体,正准备擦一擦手的陈充仪连忙跑出来迎驾,一直站在旁边看的柔妃也是慌张的跑了出来迎驾,却通通被禹琮免去了行礼,赶紧跑进来看沈苁蓉。 禹琮前脚刚进明玉楼,与浣后脚就带了太医进来。 “下官叩见皇上……”太医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禹琮叫了起来,“免礼,快给湘嫔看看!” 太医是一刻都不敢耽搁,赶紧站起来准备给沈苁蓉把脉,还差一点摔倒,幸得与浣眼疾手快扶着才没有失礼! 禹琮看着昏迷的沈苁蓉脸色发白,瞬间气上心头,扭头看向陈充仪和与浣,“到底是怎么回事?” 与浣扑通一声立马跪倒在地,刚擦干的眼泪瞬间又汹涌而出,“回皇上话,是柔妃娘娘将主子推下水的!” 此话一处,在场众人纷纷看向站在一旁的柔妃,柔妃抬头时刚好对上禹琮。此刻的禹琮眼里全是愤怒,好像是要将柔妃吃了一般。吓得柔妃连忙跪下,“不是的,皇上,不是这样的,是她自己跳下去的!” “就是你推主子的,刚刚你借去拿捕鱼工具的借口将我支开,然后就害了主子!”与浣也是张嘴不饶人,一口咬定就是柔妃推自家主子下水! 禹琮听得有点心烦意乱,虽然他倒是很喜欢沈苁蓉这个女人,但是他并不是一个徇私舞弊的人,“既然你被柔妃支开了又是怎么知道是柔妃推你家主子落水的?” 禹琮的话刚刚说完,与浣便哭得更厉害了,“因为刚刚柔妃娘娘推主子的时候奴婢刚刚好回来,是奴婢不好,没有照顾好主子,奴婢该死。” 躺在床上的沈苁蓉都有点听不下去了,与浣可别在哭了,虽然知道是真的担心自己,可是再哭就不像了! 这时一直站在一旁不发话的宋文悄悄抬起头向前半步,又把脚撤了回来。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却被禹琮看在眼里,抬手指着宋文,“你说,是怎么回事。” 宋文立刻扑通跪在地上,头着地战战兢兢的回答:“回皇上,奴才奉湘嫔娘娘之命去请陈充仪一同过去池塘喂鱼,结果……结果……” 宋文一直吞吞吐吐,禹琮只能又不耐烦的再问一遍:“结果什么,你看到了什么,如实说来就是。” 宋文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了看柔妃,“结果刚到池塘边就看见柔妃娘娘把湘嫔娘娘推下了水!”话音刚落,禹琮立刻扭头,眼里全是气愤,咬牙切齿看着正跪在地上的柔妃。 “不是的,皇上,真的不是妾推她的!冤枉啊,皇上!” 但是此时柔妃的辩解似乎没有用,宋文继续说:“奴才看到湘嫔娘娘落水了,一直在水里扑腾。奴才自幼会些水性,就立刻跳下水将湘嫔娘娘拉了上来,不过上岸时湘嫔娘娘就已经晕过去了。”宋文顿了顿又似乎想起了什么,“不过当时奴才是跟陈充仪一起过去的,陈充仪应该也看到了才对,说不准是奴才看错了。” 禹琮立刻看向陈充仪,陈充仪缓缓跪下,“这……” 前两段证词的证人都是明玉楼的人,如果说他们是被指使的也有可能,不过陈充仪就一定不会了,只要陈充仪说是柔妃推下去的,那就一定没错了。 禹琮眼里对陈充仪的期待陈充仪感受到了,但是她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妾身过去的时候确实刚好看到湘嫔落水,而且落水前一只手拉着柔妃的手。” 那就是说确实是柔妃推沈苁蓉入水的无疑了!禹琮眼里的火就像是要把柔妃扒了皮一样,上一次柔妃利用安嫔和兮贵人对湘嫔做的事已经看在前朝的事饶她一码,如今竟这么明目张胆迫害自己亲自封的妃嫔,还是自己喜欢的女人,真是忍无可忍,就算不能处死,也绝不善罢甘休! 陈充仪似乎嗅到了禹琮浑身的火药味,“皇上您先息怒,虽然妾看到的是这样,可是也说不准就是柔妃推湘嫔下去的,现在湘嫔还有昏迷中,也不知道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是等湘嫔醒来再定夺此事。” 陈充仪侍奉禹琮多年,禹琮将她当做倾诉对象,遇到烦恼的事多半都是找她说不是没有道理的,陈充仪的声音是充满治愈性的,而且分析起问题来也是顾全大局为首要任务,也许这就是她吸引禹琮的地方吧。 陈充仪的一番话让禹琮冷静了许多,让人先把柔妃带回她的寝宫,一步都不许踏出那个院子,等湘嫔醒来后再处理此事,柔妃被带走时还哭着大喊冤枉。 躺在床上的沈苁蓉不由佩服起这陈充仪来,身在后宫的女人,任务也就是伺候皇上,能给他按按脚,捶捶肩就可以了,这陈充仪竟然可以左右禹琮的思想,看来也是个厉害的角色,不过传这陈充仪从不与人争宠,可禹琮还是时常会去她那里,可见魅力之高。而且那么与世无争的一个人竟然能在这黑暗的深宫里生存下来,可见智谋也不会太差。 “湘嫔怎么样?”柔妃被带走之后禹琮才问起太医。 “回皇上,娘娘并无大碍,只是落水时惊吓过度,而且这池塘的水太过冰凉,恐怕醒来后会有些伤风。”太医给沈苁蓉把脉时她的脉象正常,并未有什么错乱,“下官给娘娘开个药方,娘娘醒来后给服用就好。” 禹琮一听这话才将心放下来。后来回想宋文跳水将沈苁蓉救上来,不管如何,他救人有功,赏了些银两。 陈充仪那边看没什么事了便回自己宫里去了。说实话她今日可是被吓惨了。她还是除了上一次安嫔没有去祭祖发过那么大的火外第二次那么气愤,第一次为了女人……看来这个湘嫔日后还要有麻烦的,能不能出人头地,就要看她自己了。 沈苁蓉自早上去给蒋雯萱请安后还没有休息过呢,也累的慌,顿时也不管禹琮在不在明玉楼了,既然是要等她醒,那她就不要脸的先睡上一觉了。 沈苁蓉醒来的时候天竟然已经快黑了!不禁感叹自己是不是有的睡得太过了? 沈苁蓉轻轻动了动身体,侧过头准备叫与浣的时候竟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禹琮,此时禹琮竟就坐在她明玉楼的榻上批阅奏章?! 沈苁蓉悄悄起身,将鞋穿好。禹琮似乎将自己的精神全部投进了奏章里,丝毫没有注意到沈苁蓉已经醒来,并且正悄悄挪着步子向自己靠近。 忽然感到身后的呼吸声,禹琮连忙向后转头。可是就是这忽如其来的一转头,竟将沈苁蓉吓了一跳。不由唏嘘了一声。 “爱妃醒了?怎么不好好歇着就起来了,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面对禹琮一连串的问题沈苁蓉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傻傻的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禹琮不说话。禹琮还以为是自己吓到沈苁蓉了,又连忙拉起她的手安慰,“可是吓到爱妃了?是朕的不是,太激动了些。” 沈苁蓉轻轻摇了摇头,“不是的,皇上。是皇上一下子问了太多的问题,妾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禹琮听到这里忽然笑了起来,“原来如此,没事,爱妃刚醒,是朕唐突了。” “皇上……怎么会在此批阅奏章?”沈苁蓉看了看桌上那两叠奏折,当皇帝可真不容易! 谁知道这话刚问出来,禹琮便皱起了眉头,伸出手摸了摸沈苁蓉的额头,“爱妃可是不记得今日发生了什么?” 沈苁蓉一时间盯着禹琮的眼睛,静了一会儿。虽说柔妃要陷害自己,可是现在除掉柔妃还不是时候,既然已经让禹琮更喜欢自己一分,那就当做柔妃帮了自己一把,放了她吧。“妾想起来了!柔妃姐姐呢?” “爱妃可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今日你同柔妃去池塘喂鱼,后来怎么落水的?”禹琮揉了揉沈苁蓉的三千青丝,眼里全是宠爱。 “当时妾说那池塘里的鱼儿生的好看,想要养几条,姐姐便说她也想养几条,于是叫与浣去拿网子准备自己捞。可是姐姐在岸边看鱼时不甚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妾当时本能就把手伸出去拉住了姐姐,可是力度没掌握好,拉住了姐姐却把自己弄掉下去了。”沈苁蓉一边回以一边给禹琮解释,又不忘问,“姐姐可还好?” 第18章 再次生病 禹琮看着还在紧张柔妃的沈苁蓉,这个女人还是那么善良,单纯。柔妃的伎俩都还看不出来,若是她没有伸手救柔妃,那刚刚被禁足的就是她自己了,叹了口气才告诉沈苁蓉柔妃被自己禁足了。 “皇上,既然现在已经知道不是姐姐推我,那还是放她出来吧。妾来这宫里不久,姐姐是第一个邀妾出去说话的人,倘若因此治她的罪,妾岂不是落得一个为了争宠而不惜牺牲姐妹情谊的罪名?”沈苁蓉还留着她有用呢,既然吓唬过她了就算了。 禹琮还在思考着这个问题,柔妃虽然没有对湘嫔造成太大的伤害,而且她家里还有人在前朝参政,若是这个时候治她死罪,恐怕会影响朝政。沈苁蓉却忽然打了个喷嚏,惹来禹琮又一堆问题,觉着是伤风了,马上把与浣叫进来吩咐赶紧去煎药。 “妾没事,不过是着了凉罢了。”沈苁蓉扭过头瞥了眼桌上的折子,“皇上还是继续批阅奏章吧,妾去安排晚膳,若是耽误了皇上,这罪名妾可是担不起。” “爱妃知情达理,实为贤惠!”禹琮转过头看了还未整理的床褥,“再去休息会儿吧,夜里有些凉。晚膳备好了再起来。” 沈苁蓉微微点头笑着应下,实际只起身将衣服穿好,把那素白色的披风披上了。见此又被禹琮劝了一番,可沈苁蓉只说自己真的没事,让禹琮专心批阅奏折就好就出了殿内。 “娘娘,您过来做什么?怎么不在殿内休息?”正在看着小丫鬟熬药的与浣见沈苁蓉过来,赶紧将凳子让给沈苁蓉。 “皇上在里面批阅奏折,本宫在里面难免会影响到他,还不如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沈苁蓉看着药罐子咕噜咕噜的往外扑腾水,“这样熬的话药气都没有了,火放小一点,不用扇得那么勤。” 那小丫鬟是明玉楼的人,也知道自家主子不像别宫的妃嫔那样心高气傲,下人做错了事就又打又骂,沈苁蓉的一番教导那丫鬟只得记在心里,应了一声是后将扇子放下,看看罐子里的药熬的怎么样了。 “娘娘,奴婢去吩咐私厨预备晚膳。”说完,与浣便准备出去,却被沈苁蓉一把拦下,“不必了,本宫亲自去做好了。” 沈苁蓉要给皇上做晚膳,与浣当然不会拦着,可是自家主子入宫之前再怎么不济也是富贵人家的小姐,这……会做吗? 怀揣着疑问站在一旁看着沈苁蓉,不敢轻举妄动。 将厨房整一个看了一遍,竟只有些鸡肉、白菜、豆腐等家常菜的食物。罢了罢了,自己平日不就吃的这些吗?这皇上日日夜夜吃的好酒好菜,今日给他做个家常便饭,说不准还有想不到的意外收获。 “与浣,你将这白菜清洗了,去除茎脉。”与浣一刻也不敢耽误,立刻执行沈苁蓉的命令将白菜拿去清洗。 若是平时她沈苁蓉想做菜,定然会把与浣,宋文的份给做上,既然要生死与共,那自然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可是今日是做给禹琮吃的,规矩还是不能犯的太明显,所以既然只做两个人的份,那就不用弄太多菜。 米饭是私厨已经弄好了的,不用沈苁蓉动手。与浣将白菜洗好后,沈苁蓉就将锅里的水烧开了,放进小半勺油,然后将白菜弄节放入锅中。为了防止出锅时白菜的梗要硬一些,先将梗放入煮上一会儿再放入叶子,然后将豆腐切小块放入锅中,汤开始滚烫后等候一会儿,加入盐等调料,便做成了最简单的家常菜――白菜豆腐汤。 而后又将剩下的豆腐与鸡肉做了一道南方菜――鸡渎豆腐,便吩咐与浣上菜。 与浣嘴都快合不拢了,就把这个给皇上吃?“娘娘,您这……就这样端上去?” 沈苁蓉点了点头,示意与浣快点动手,然后自己又泡了那日送给禹琮去的人参菊花茶才过去。 虽然与浣很惊讶,也见证了自家主子“不会烧饭”的结果,也实在是替主子担心,可是既然主子那么坚定要将这两个菜给皇上做晚膳,那就只能上了。 沈苁蓉将碗筷摆好后才去看禹琮,想叫他一起吃饭。禹琮还是一脸认真的批阅着奏折,不曾有半点马虎。人家都说男人认真的时候是最帅的,禹琮现在的样子,确实是英俊的很。“皇上,休息会儿吧,先用晚膳。” 禹琮却将手里的折子批完了才肯放手里的事,下了塌随沈苁蓉走到桌子旁坐下。 桌上放了两幅碗筷,还有两个菜,再就什么都没有了。“这是私厨给准备的晚膳?” 一个白菜豆腐汤,一个不知道怎么做的鸡肉,就没了?自己亲自封的妃嫔就吃这些?况且今日不是自己还在这明玉楼用膳,难道演戏都不会? 沈苁蓉有些担心,难道这个皇帝还偏偏就喜欢大鱼大肉?也不怕高血压,胆固醇什么的吗?低下头小心翼翼的试探:“这是妾做的饭菜。妾想着皇上平日吃的大鱼大肉,山珍海味,恐怕都已经吃腻了,但又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多吃蔬菜有益于身体安泰,所以妾就斗胆做了这两个菜,皇上若是不喜欢,妾立马让他们去重做。” 听此,禹琮才稍稍送了口气。“朕不是不喜欢,是这些吃食太过于清淡,爱妃你方才出了这种事,身体还很虚弱,只吃这些怎么能补的好?” “谢皇上关心,不过妾只是受了点风寒,吃些药便会好了,妾的身子骨还没有皇上想的那么弱呢。况且这蔬菜清食对身体的好处并不亚于鸡鸭鱼肉呀。”沈苁蓉看着这两个自己做的菜,似乎有些不开心。 禹琮将沈苁蓉的动作都看在眼里,既然喜欢她,又怎么会忍心让她伤心难过,“朕平日里吃多了山珍海味,那些都已经不好吃了。许久没有吃这普普通通的菜式,也有些想念,爱妃能替朕想的那么周到,实在是有心了。”禹琮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鸡肉在碗里,又夹了更大的一块给沈苁蓉,“既然爱妃也喜欢,那就陪朕一起食用吧。” 不是皇上怕你伤心才陪你吃,而是你既然跟皇上喜欢一样的东西,那就陪皇上一起吃。禹琮的疼爱藏在满满的一顿饭里。 虽然简简单单的饭菜,但是也不知真的是平日里吃多了大鱼大肉,偶尔吃这些东西才觉得人间美味,还是因为这顿饭是出自沈苁蓉的手里,亦或是两者皆有。这顿饭吃完时,两个菜竟连汤都不剩! 丫鬟们把碗筷收拾了,与浣端上来两杯茶。“皇上可还记得那人参菊花茶?” “月明人倚楼?”禹琮反问道。 沈苁蓉瞬间低下头,红晕泛上脸颊,“皇上又取笑妾了。” 她的一颦一蹙,都似仙女一般迷人,不温不火的性格更让人着迷。禹琮将她的小脸抬起,看了许久才想起来她还未曾用药,立刻叫人把药端了上来。 良药七分苦,虽然是医学院呢高材生,这些东西也闻的多了,可平时闻的也是生的,没那么大味道,况且就算生病也吃的是西药了,所以对这个中药味还是有些抵触,药刚端上来时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尽管沈苁蓉并没有故意做这个动作,而且也只是皱了一下,表示一下心里的抵触,但还是被身为皇上的禹琮尽收眼底。 禹琮率先端起汤药,用勺子盛了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再送到沈苁蓉嘴边。沈苁蓉却还愣着看着禹琮,虽然自己是想让禹琮将自己放在心上,可是这也太快了,今天为了自己发脾气,又吃了那么简单的饭菜,现在还喂自己吃药,这一切是不是进展得有些快了?沈苁蓉不禁怀疑起自己的计划。 看沈苁蓉没点反应,禹琮看药都凉了,又放回碗里重新盛起一勺,继续吹了再递给沈苁蓉,“吃了药病就好了。” 沈苁蓉终于绽放开笑容,嘴角向上微扬,点了点头,张开嘴将药喝了下去。 禹琮就这样一口一口地将药慢慢喂给沈苁蓉喝了,还不忘给她抹去嘴角留下来的残余。 那一晚禹琮自然是理所当然的在明玉楼就寝了,一夜翻云覆雨,昏天暗地。禹琮更加怜爱此时躺在自己身边的这个女人。 她漂亮,坚强,贤惠,聪颖……就像无可挑剔! 第二日醒来时竟然因为风寒头疼的厉害,加上皇上又疼惜她,免了去椒房殿给皇后请安,沈苁蓉竟在吃了药后一觉睡到了快午时! 这几日不知怎么了,总觉得身体乏的很,总是感觉睡眠很容易。沈苁蓉自己是学医的,知道这样的情况不应该凭空出现。就算昨天到今天是因为感染了风寒,吃了太医开的方子,可是这种状况却不是这两天才出现的,早在几天前就有了,只不过每一次都是避着自己要去椒房殿请安才撑着起床。沈苁蓉慢慢开始觉得不对劲了,但是是哪里不对劲,她也暂时说不上来。 第19章 初遇 “宋文。”沈苁蓉坐在院子里时脑子里还是不断在想为什么,唤了宋文。宋文恭敬的走到沈苁蓉面前她才低声细语的继续说道,“这几日把私厨那边盯紧了。” 宋文迟疑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什么,恐怕这私厨又出了花样。“是。” 要不说这宫里消息传的快速。虽说那日没有去给皇后请安,可第三日去了,刚进那椒房殿的大门便被兮贵人好生挖苦。但沈苁蓉也不恼,只句句属实与各宫妃嫔说了。皇后的脸色本也不太好看,可沈苁蓉当然还得示弱,说皇上只不过是因为那日她落水才留在明玉楼。再说皇上发火的事,那日再怎么说也是人命关天,皇上龙颜大怒,但也只是将柔妃禁了足,并没有什么冲动之举,倘若换了皇后,恐怕皇上是先下令惩治。这些话句句说的好听,句句入得皇后的耳,皇后的脸色自然也就没那么难看了。 安嫔被掌嘴之后怕是真心悔过了,在场那么多妃嫔都说话挑衅,就盼着皇后治沈苁蓉,可安嫔那日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湘嫔落水,皇上大怒怎么了,湘嫔受皇上喜爱,难道皇上还连生气的权力都没有了?”脸色缓和些的皇后不想再提及此事,一句话封死众人的口。 “皇上圣恩,妾三世的福气。但要说宠爱,皇上应是最喜欢皇后才对。妾等虽一同伺候皇上,可却不能及皇后能为皇上分忧,皇后娘娘才是皇上心尖上的人才对。”说话的不是沈苁蓉,而是柔妃。 大家都说柔妃和沈苁蓉是对立头,毕竟皇上为了沈苁蓉罚了柔妃,可是这后宫里,就算有仇也不可能写在脸上,更何况既然还未除掉对手,又怎么能让对方觉得是在针对她?那样岂不是给自己增加工作难度? “姐姐所言甚是。”既然有人给自己台阶下,不下还待着做什么?沈苁蓉附和着柔妃。 虽然说皇后也知道这些话都是假的,可总不能训斥二人说的是假的吧。“好了。柔妃和湘嫔的事就此为止,她二人都不曾怨对方,你等就不要煽风点火了。” 之后又说了些有的没的便让大家散去了。 这柔妃因为自己被禁足,但是又不恼怒,还不知道又要卖什么药了。 一连几日宋文都暗中将私厨那边盯得紧紧的,可是却什么发现都没有,只好回来禀报沈苁蓉,既然没有发现,也许是自己多心,再就没有多去调查此事。 那日沈苁蓉正躺在美人榻上休息。 “娘娘,娘娘!”与浣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到沈苁蓉身边后才稳了稳气息,“娘娘,你看谁来了!” 沈苁蓉从美人榻上缓缓起身,还不知道到底谁来了,能让与浣那么激动。 顺着与浣身后看去,只见三人齐站在不远处,其为一男子,两女子,似夫妻、母女、父女三人,夫妻二人正对着沈苁蓉笑靥而开,只那旁边站的一妙龄少女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爹,娘!”沈苁蓉在大脑里迅速过了一遍有关几人的记忆。那三人正是她沈苁蓉的爹、娘、和那个一心不喜欢自己妹妹。 沈南辰先一步走到沈苁蓉面前,应声跪下行礼,“草民沈南辰叩见湘嫔娘娘!”沈半夏二人也小步跑上去跪下。 沈苁蓉怎可受的起如此大礼,身为子女不跪父母,却让父母先下跪,岂不是大不孝!沈苁蓉也扑通跪在地上,“爹娘快请起,女儿怎可受的起如此大礼。岂不让我折寿焉?” “湘嫔娘娘身为宫妃,皇上的妾室,这都是应当的礼仪,娘娘快请起,莫坏了规矩!”沈南辰场面在外跑商,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这宫里的规矩他还懂些的。隔墙有耳,若是今天坏了规矩,明天还不知道自己的女儿会遇到什么样的麻烦,随便给她安一个无视宫规就够她受的了! 沈苁蓉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沈南辰所想,率先站了起来才让沈南辰三人免礼站了起来。 虽然不是自己“亲生的”爹娘,可再怎么说,现在用着的这具身体还是跟他们有些血缘关系的,既然如此,爹娘理应善待。 “爹,娘,您二老怎么回来京城?”这件事提前都没有个通知,况且若是家属探亲,那也要等到三月份,宫里安排时才能来啊。 沈苁蓉的娘亲见到自己的女儿过的那么好,高兴的不得了,连忙拉起沈苁蓉的手激动的解释起来:“本来呀,我们……” 话还没说完一旁的沈南辰就大声喊起来,“你快放开湘嫔娘娘,对娘娘动手动脚的,不怕砍头吗!” 毫无准备的母女二人均被他这高声吓了一跳,沈苁蓉缓过来才笑着说:“爹,虽然身在宫里,可毕竟您二老还是本宫的父母,规矩太多了难免生疏,不是犯了大错便罢了。” 沈南辰的担心沈苁蓉也知道,可是既然是亲人,总不能说就跟平常人一样做做表面功夫。只要不是犯了大错,想谁都可以理解,毕竟每个人都有父母,每个人都有机会为人父母。 听得沈苁蓉这么说,林氏才敢继续说下去。原来此次前来,本是到京城谈生意来了,林氏想到自己的女儿就在京城,便闹着要过来,虽说沈南辰也告知过就算到了京城也不一定可以见到沈苁蓉,可林氏却说不试试怎么知道可不可以,三人便同行到了京城。 本来问城门守卫时守卫说不让进,后来去了一个将军,才提及湘嫔娘娘便放他们进来,说是领着去见皇上,再由皇上定夺能否进宫。不得不说这皇宫处处都势力的很,倘若今日她沈苁蓉没有得到皇上的庇护,那她的父母就不可能进的了皇宫!这位将军是谁,也得打听清楚,毕竟这日后的日子还长,能不能用到还不清楚。 沈苁蓉听完之后只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那些打算,脸上还是笑嘻嘻的。这才想起来已经在外面站了很久了,才邀着他们进了明玉楼。 定看这与自己同为父母所生,却一向与自己不合的妹妹沈半夏,生的一双桃花眼,秀鼻红唇,与自己倒是有几分相似,可眉间那点傲气却与自己相差甚远。“半夏,从进了本宫这明玉楼,你便一直黑着个脸,可是本宫这明玉楼见不着太阳?” 思绪不知在哪里的沈半夏这才回过头看着沈苁蓉,“姐姐这么说可是险我于不义?姐姐是高高在上的湘嫔娘娘,妹妹这等粗人,在这明玉楼是沾光,哪里会见不得太阳!” 这半夏虽比自己年小两岁多,可说起话来却是处处不饶人,可比那安嫔说话过脑。沈南辰开口制止,骂了几句,沈半夏便扭过头去生起气来,不再与众人说话。 沈苁蓉微微一笑,“半夏好不容易来一次宫里,既然本宫这明玉楼入不了半夏的眼,那半夏便自己出去玩吧,天黑之前回来吃饭就可以了。” 既然不爱我这明玉楼,那你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吧! 沈苁蓉刚刚说完,场面略显得尴尬,毕竟是亲姐妹,如今闹成这样,怎的不让人笑话?沈南辰和林氏对看了一眼,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沈半夏倒也听得出来其中的意思,起身冷哼了一句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半夏……”林氏欲阻止沈半夏,却被沈苁蓉拦下了,“来人,去跟着二小姐,别让她闯祸。” 如此一来,林氏和沈南辰才放下心来。许久不见了,自然要唠唠家常,说说心窝话,只留沈半夏一人在皇宫里闲逛。 “哟,这怕不是湘嫔的那个妹子,沈家二小姐沈半夏姑娘?” 沈半夏路过摘星楼时忽然听得前面有人在说话,不由反问了一句:“你是谁?谁在说话?” 柔妃与兮贵人从侧面出来,二人手提丝绸手绢一脸贵气。沈半夏还在疑问二人是什么来头,身旁的丫鬟便下跪行礼,“奴婢叩见柔妃娘娘,叩见兮贵人。” 虽然丫鬟已经行礼,可沈半夏却不曾有过下跪的想法。 “大胆!区区草民,见到娘娘和兮贵人为何不跪?”柔妃的贴身丫鬟适时开口训斥,着实吓了沈半夏一跳。 眼前的沈半夏可是柔妃报仇的好机会,当然要讨好她。话说那日柔妃被皇上禁足之后,虽说第二日被下旨放了出来,却被皇上大骂一顿,说她身为宫里的“老人”,却不懂得照顾“新人”。为人贤惠不是只懂得照顾皇上,而是照顾身边的所有人。 柔妃可是气歪了嘴,真不知道她沈苁蓉那日是怎么能那样陷害自己的,那么快就把自己推的干干净净,反而给她扣上了一个不义的罪名! “怎么说话的!”柔妃大骂那丫鬟,吓得那丫鬟连忙低头认错求饶,“这可是湘嫔娘娘的妹妹,岂是你一个贱婢比得上的?” “娘娘饶命,奴婢知错了!” “饶命?真不知道你是不是猪脑子!你冒犯的又不是本宫,求饶也得找对人呀!”柔妃抬起手用手绢擦了擦自己的衣袖。 那丫鬟顿时跪向沈半夏,连连求饶。“二小姐,奴婢错了,求二小姐高抬贵手!” 第20章 半夏 沈半夏从明玉楼出来,以那样一种方式出来,心情本不好,谁让你在这个时候踩到了老虎尾巴?“饶命?”沈半夏反问,又顿了顿,“好啊。” 那丫鬟一听沈半夏答应饶过她,连连叩了几个头,“谢二小姐!” 谁知沈半夏却突然笑了起来,“不过,你得给我洗脚。” 跪在地上的丫鬟是伺候柔妃的,给一个区区草民洗脚,不仅打了她的脸,连柔妃的面子都丢得远远的! “半夏姑娘,这丫鬟虽然不懂事冒犯了你,可是再怎么着她也是伺候本宫的丫鬟,给你洗脚这种要求,岂不是不顾本宫的面子?”柔妃听得这话里的意思,笑着开口制止。 “身为柔妃娘娘的贴身丫鬟,却还那么不懂规矩,难道不该好好教导?还是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沈半夏可是一点也不胆怯,柔妃脸色大变,她还是继续说道,“这宫里的宫女太监都是精挑细选,经过种种训练的,若不是主子包庇,恃宠而骄,奴才怎么会那么不懂规矩?” 沈半夏微微笑道:“罢了,既然是柔妃娘娘的丫鬟,那就柔妃娘娘自己管教吧,草民先行告退!”说完大步错过柔妃和兮贵人,径直继续向前走,头也不回! “姐姐,这沈半夏未免也太猖狂了。姐姐刚才为何不治她的罪?”沈半夏走后,一直不说话的兮贵人才开口。 柔妃看着沈半夏离去的背影,冷冷道:“沈半夏跟她姐姐一样,可是却又比湘嫔嘴毒,心定然也比她狠。想要除掉湘嫔,只有沈半夏!” “所以姐姐是想让沈半夏进宫?”兮贵人有些疑问,“可若是让她入宫,姐姐你也说了,她的心比湘嫔狠,怕日后若是得了宠,会比湘嫔还厉害。” 柔妃沉默了起来,不再说话。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沈半夏也跟着沈苁蓉派去的丫鬟回了明玉楼。皇宫就是很大,若是没有那丫鬟,恐怕沈半夏早就迷失在其中了。 “过来吃饭吧。”沈苁蓉没有叫她的名字,一来沈苁蓉确实不太喜欢沈半夏,二来沈半夏现在也还在生气,能不跟她说话就别跟她说话了。 沈半夏还是一脸不屑,在她的心里始终不平衡。索性不理会沈苁蓉,只坐下来吃饭。 家属虽能入宫看望宫妃们,但是是不能住在妃嫔们的寝宫的,会被安排住到别的地方去。 “皇上驾到!”高公公的声音从殿外传来,沈苁蓉这几日身体老是感到疲乏,便没有去管这后宫争宠生存之事,想不到皇上竟还能来自己的明玉楼,那就证明了皇上已经在心里有了她沈苁蓉,就算只有一个印象,那也是她计划成功的开端! “妾恭迎皇上,皇上万福金安!”沈苁蓉跑去迎驾,可吃过饭后还跟沈南辰他们说了一会儿话,才把人送了出去,皇上就过来了,所以还没来得及洗脸,卸了头上的首饰。 “免礼。”禹琮看着还未准备休息的沈苁蓉,他自然知道肯定是才将父母送走。“今日可还高兴?” 沈苁蓉那么聪明的脑子,自然知道禹琮是在说今日她的父母来看望她的事,“皇上龙恩浩荡,让妾的父母能够这个时候进宫看望妾,妾自然是高兴。” 禹琮领着沈苁蓉向寝殿内走去,下人们也纷纷只守在偏殿外处,并未进去。禹琮一路直奔床去,坐到床上,而沈苁蓉跟在禹琮后面,只站在了他身前。 一手拉过沈苁蓉,沈苁蓉毫无防备的掉入禹琮的怀里,坐正将沈苁蓉报好后才说:“按照宫里的规矩,他们只能到三月才能来看你,可朕想你刚入宫,怕第一次离家会想家,就准许他们来陪你几天。” 禹琮闻着沈苁蓉身上的味道,还是那么香却又不刺鼻,让人那么放松。 “谢皇上体谅。妾的爹娘此次本是来京城谈生意,便想着顺便来看看妾。皇上圣恩,妾愚,不知何报。”沈苁蓉依偎在禹琮的怀里,轻声回答。 禹琮不禁笑起,他身为皇帝,九五之尊,这个世界上最富有的人,而他怀里的这个女人,竟想着要回报他。不知道该说她傻呢还是说她什么好呢。“朕什么都有……”禹琮用手抬起沈苁蓉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四目相对,“就唯独缺爱妃的心。”头顺势低下,吻在沈苁蓉的唇上。 禹琮的吻很温柔,舌头一点一点进入沈苁蓉的口腔之中,毫无勉强,毫无压力。他的舌头挑逗起沈苁蓉,似乎在等待沈苁蓉的反应。 原本缩在禹琮怀里的沈苁蓉轻轻将眼睛闭上,双手很自然的勾住了禹琮的脖子,嘴里也在不停的回应着禹琮,像是在回答着他“我的心早就在你那儿了”。 禹琮感受到来自沈苁蓉的情意,他很满意她的回答。轻轻在沈苁蓉放到床上,然后缓缓侧身压过沈苁蓉。 “皇上,妾的首饰……”沈苁蓉轻轻推开禹琮,示意了自己还未将首饰卸下,脸也还未清洗。 无奈,禹琮只得暂时放过沈苁蓉,待她去将这些琐事做完,当然,自己也需要洗脸洗脚。 若是传出去说皇上睡觉不洗脸不洗脚,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 做完这些事后,丫鬟们伺候两人上了床便退出了殿内。 “爱妃的脚真好看。”禹琮将沈苁蓉搂在怀里,像抱了一块宝贝一样。 “皇上,女人的脚是不能轻易看的。”沈苁蓉红起了脸,害羞不已。 禹琮低头看着沈苁蓉,“朕还看不得?” 古代女人的脚只能给自己的夫君看,若是男子不小心看见了未婚的女子的脚,那就一定要将她娶回去。 沈苁蓉抬头看了看禹琮,他的眼睛里貌似在闪烁些什么,他在等着她的答案。沈苁蓉手穿过禹琮的腰,抱紧了禹琮,“皇上是妾的夫君,自然能看得。” 一语激起禹琮身体里的“火”,一个侧身将沈苁蓉压在身下…… 第二日早晨,禹琮醒得比沈苁蓉早,他貌似慢慢喜欢上沈苁蓉躺在自己怀里的感觉。沈苁蓉就像小奶猫一般招人喜欢,惹人怜爱。 手指轻轻抚过沈苁蓉嫩滑的脸蛋,不料此举却将沈苁蓉吵醒。 沈苁蓉挣扎着眨巴了几次眼睛,好不容易才彻底睁开眼睛看清楚禹琮。轻轻唤了声“皇上……” 禹琮看沈苁蓉这副模样,想来应该是昨夜太过去劳累,想免了她今日去椒房殿请安,可却再一次被沈苁蓉以“礼数不可废”为由拒绝。 自从上一次被皇后管教过后,湘嫔确实变化很大,就算再怎么劳累,都还是会去椒房殿,也不知是不是皇后下手太狠了,竟变化那么大。不禁又多心疼沈苁蓉一分。 “沈姑娘请留步。”沈半夏自然不肯待在屋里闷着,各宫妃嫔去椒房殿给皇后请安了,正好她不用看见沈苁蓉,还不好好转转这皇宫里?可不曾一出门就被人叫下,只见的是个身穿铠甲,却又不认识的男子。 “你在叫我?”沈半夏疑问道,毕竟她真的不认识眼前这个男子。 那男子笑了笑,“是。” 沈半夏天生骨子里傲气,怎耐烦与他说话,“叫我干嘛,你是谁?” “哦,昨日带姑娘和伯父伯母去见皇上的人,沈姑娘可还记得?”那人试探道。 沈半夏回想了一下昨日的事。昨日确实在城门处被拦下,后面来了位将军……沈半夏恍然大悟,“你是那位将军?” 昨日进城时沈半夏一脸不情愿,一路而来从没注意过谁,只看着四周的风景,哪里还注意得那位将军长什么样。 “正是在下。”那人恭敬道。 就算如此,沈半夏也不想跟他讲话,“你叫我干嘛?” 将军似是什么事入迷后被唤回一般,“哦,在下刚去给皇上上报边塞战况,刚好路过此地,看见沈姑娘一个人在此,便问一下而已。” “问一下而已?”沈半夏的表情开始嫌弃起来,“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诶,沈姑娘。”那男子还是叫住了沈半夏,他也看出了沈半夏的不耐烦,可还是忍不住多嘴,“沈姑娘是要游皇宫吗?为什么没人陪着?” “我喜欢一个人不可以吗?”沈半夏反问道。 场面有些尴尬,可是那男子还是重新捡起话题,“不是,这皇宫很大的,沈姑娘第一次来皇宫,若是一个人出去,恐怕找不到路回来。”顿了顿,手指不自然的揉了揉鼻子,“在下今日就是过来禀报战况,若是沈姑娘不嫌弃……就让在下陪你逛吧。” 说了半天,沈半夏终于明白他想说什么了。不就是想跟自己逛皇宫,说了一大堆没用的。“不必了,我自己会问人回来。” 沈半夏说完又准备走,又再一次被拦下,“诶,沈姑娘,你可能还不知道,皇宫里闲的地方才能逛,换句话说能逛的地方都没人。” 沈半夏都快烦死了,大步向前走去,“你爱跟就跟上来吧。” 【注:由于版权限制,请移步微信公众号阅读】 已关注ddxsw公众号请直接回复:4401继续阅读。 没有关注的亲,请按照下列步骤关注阅读: 01:打开微信,选择添加朋友,选择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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