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庸行道难》 第一章 险死还生 1990年农历闰月前5月20日傍晚时分,河南浮洲市阴云密布,浮洲市地处平原,到处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又四季分明。 河南是粮食大省,浮洲市的粮食作物也以小麦和玉米为主。种植的红薯、花生、大豆、芝麻等作物也只是少量为了满足口食。 此时正值初夏,再有一个多月就要收麦子了!天气也变得越加炎热,加上这天阴天平静无风,温热的空气让人喘不过气来。 刘庄村,位于浮洲市西南方向,地势低洼依河而建,四周的高大白杨树如一个巨形栅栏将村子紧紧依偎。在这样闷热静谧的天气里,宛若囚笼,让空气更加深了一分憋闷。 村子的道路横七竖八贯穿全村,都是泥土路,被车子撵得倒也平坦。 这个村子大多都是刘氏一族,也有极少量郭姓掺杂。 刘升28岁,中医世家。是这个村子辈分最高的一辈,弟兄姐妹六人,堂兄妹也有五人,实属村落辈分资历最旺一族。 刘升的宅基地系上代所分,两颗巨大的核桃树枝繁茂密地将整个院落笼罩,就是夏日午时的阳光也无法穿透半分,依南更是矗立着一颗两人合包的巨大梧桐树,三间瓦房西房后是一坑塘,水汽弥漫鱼儿乱窜,岸上是一颗园叶碧绿的大白梨树和一颗大颗果食的漠河梨树,漠河梨树最为奇特,果食大雪方可摘下,能治哮喘咳嗽。 此外院落四周白石榴杏树等也参差其中,整个院落郁郁葱葱又有鱼塘相伴,风水独好! 俗话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这也是刘升父母的功劳,毕竟院中各树也都三五十年的光景了!特别那两颗枝叶参天的核桃树,主杆都需两人合包,因为年过半百树干都如老人朝南弯下了腰。 此刻,刘升正面色激动满头大汗地在核桃树下来回踱步。 “哇!” 只听三间瓦房内一声啼哭,一个婴孩呱呱坠地。 刘升大喜,叫喊:“我有儿子了!” 刘升核桃树下喜得贵子,取名刘庸,诚想父亲虽然行医看病,救死扶伤认干儿女无数,但却不是读书之人。昔宰相刘墉虽三等残疾被取外号刘罗锅,但书法文采经纬天地。 此随宗家大名,以勉励儿子读书识字守望先贤! 看着床榻上貌美如花的妻子,刘升自觉未来可期。 但好景不长,时过三年,浮洲粮食小麦近乎绝收。一方面是种子被无良商人所骗,另外风雨实不着调。 此情此景,本就不和睦的刘升夫妇吵闹越加凶狠激烈,时有大打出手。刘升的妻子李瑞是半个知识分子,高中毕业,而刘升嬉笑自由,姊妹众多,初中没上完就老早辍学,两个人走到一起本就机缘巧合,一见钟情。 刘升父亲六十而去,母亲尚在,怀里抱着孙子刘庸,嘴中不时念叨“穷吵闹,富祷告”等俗语。 刘升脾性钢直不肯让步,李瑞几番吵闹挨打之下,笃定无法继续,昔日初次见面的你情我愿早已烟消云散。读过几年书的她,确信大丈夫无论如何不能向妇人动手打骂,李瑞花容失色郁郁寡欢,整日怀抱小儿刘庸以泪洗面,心想苦了孩子。 终于,1994年她不顾一切地逃离了这个家。 刘升气极,发疯似地要找妻子回来,并放狠话恐吓。 两人闹到法院,破镜怎能重圆?儿子刘庸判给刘升,李瑞眼含热泪悔不当初。 此时刘庸已近五岁,他依稀记得在一条滚烫的柏油路上顶着烈日光着脚丫子,边跑边哭。 一年后也就是1996年,刘庸到了上学前班的年纪,刘升便只身出门打工,把他留给刘奶奶在家照看。 刘奶奶见孙儿越发生的聪明伶俐,又念他母亲离去,甚是可怜。将近七旬的老人起早贪黑对他疼爱有加,到最后更成了偏爱。 刘庸聪慧,虽无人管问,学前班学期结束还是拿了奖状回家。这让刘奶奶喜出望外,也受到了街坊邻居的夸赞。 但刘奶奶出生于旧社会制度,对读书识字并无概念,往后日子里每每看到孙儿点灯夜读就会心疼。 “别学了!小心把眼睛使坏了!” 刘庸的童年大多时候是无忧无虑的,父亲不在身边陪伴,奶奶偏爱,近乎自由,这也导致刘庸在校学业时好时坏。 年岁身高增加,衣物穿着也时有不佳,没有进项金钱,学杂费不济,刘奶奶总要借来周转。 刘庸有时看到奶奶愁容满面,但懵懂的他并不深解其中困顿。 春天他疯跑在泥土路上,深深呼吸清凉冷冽的杨柳溪风;夏天他调皮地坐在遮云蔽日的核桃树下挖洞画线,和小伙伴把玩手中的五色弹珠;秋天他在玉米地里捉蛐蛐,在院子里,核桃树下和奶奶一起把玉米去皮,直到深夜;冬天总是最快乐的时候,父亲和叔父都会回来,放鞭炮燃烟花,穿梭拜年在大街小巷。 就这样不知觉又过了两年,因为刘升外出打工,刘庸和奶奶可谓相依为命。 一日八岁的刘庸突患恶疾,刚开始以为感冒,到村上打针吃药不见好转。 刘庸父母不在身边,从小便坚强忍耐,为了不使唤奶奶劳累,这几日都是他一人独去看病。 第三天,他遵从医嘱去打了第二针,回来的路上突发高烧,自觉四肢无力眼脑昏厥,没走几步就蹲到路边呕吐不止,直到黄水灌口腹中再无半点饭菜。 病来如山倒,卧床思至亲!刘庸吐完瘫软在地,以为要死。此时的他第一次意识到父亲母亲的概念。平日里也有无知孩童喊她“有娘生没娘管”的恶毒话语,但并未放在心上。 此时此刻,一个八岁孩童因病痛折磨痛哭路边,倍思双亲,再也没有了所谓的坚强。他低下头去泪如雨下,又猛然一惊!只见自己的屁股底下渗出如墨如油的一片黑水,原来不知觉中他还在腹泻。 刘庸心灰意冷,懵懂无知的他看着眼前一株灯笼草枝繁叶茂,挂满了小灯笼,心想小灯笼一个个都在妈妈怀中自己却孤苦伶仃。一股无名怒火升腾而起,不知哪来的力气双手奋力拔了灯笼草,站起身来狠狠将它扔了出去。 小刘庸咬牙切齿,顶着高烧头昏脑胀一摇三晃地走回家去。自此,他以为母亲不该将他抛弃,恨透自己的母亲。 回到家后,刘庸茶水不进,吃啥吐啥,入口既出。不止自己,就是刘奶奶也悲痛欲绝,为苦命的孙儿恨天不公,站在院中不断磕头祷告。幸亏刘家中医世家,藏书多《万病回春》《本草纲目》,又有刘升父亲手稿儿科病症精要。 本对医术一知半解的刘升着急翻看,终发现其父医书上的备注。遂用带黄主药研碎开水冲泡,强行灌给刘庸付下。刘庸只觉苦涩难咽闭口不喝,到最后真真正正是强迫喝下,喝完仍是喷吐而出。但反复几次,一天下来刘庸气色已渐好转。 第二章 蠢狗大黑 刘庸就这般死里逃生的躲过一劫,刘奶奶直呼“老天爷保佑,老天爷显灵”。 到了来年,春暖花开之时,家里添了一个新成员。 这个新成员是一只浑身黝黑只留一双呆滞眼眸的小黑狗,只有两个月大,比起刘庸一只脚不大多少。 农村多养土狗,并不稀奇,主要以看家护院为主,但小黑狗浑身没有一根杂色,民间惯有黑狗辟邪的说法,刘升念及刘庸大病初愈偶然遇见一只,顺手逮回家来逗儿子开心。 刘庸给小黑狗取名“大黑”,寓意它和自己都早日长大。他在核桃树下的凉阴里端着一碗面条,不断挑逗呼喊“大黑”这个名字,希望它能记住。 刘奶奶看在眼里,摇了摇头说道:“你爸爸从哪里捉来的小狗,看着笨的狠呐!” 大黑似乎听懂,对着端着面条呲溜呲溜吃得香的刘奶奶叫出声来。 刘奶奶和刘庸都露出笑容,实因为此物太小又凶狠狂吠,刘奶奶见它叫个不停还跑过来撕扯裤角,将巴掌大小的小奶狗一脚踢开,嘴中骂道:“没有那虱子大呢还想欺负人”。 刘庸也觉得这大黑愚笨,两眼无光脾气暴躁,后悔给他它起这么好听的名字,心想应该叫它蠢狗。 大黑也不负所望,把蠢笨发扬光大。 三个月后,刘庸放学回家,大黑屁颠屁颠的摇着尾巴把他迎接,吐着舌头上蹿下跳很是兴奋精神。 刘庸见它高兴,走到院子西南角,那里有一口水井和一颗杏树,这杏树不知什么品种果实累累,有几个熟透的杏子已金黄透亮,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和香味。 刘庸伸了伸手难以够到,索性奋起一脚踢在树干,熟透了的杏子应声而下,吓得大黑赶忙逃窜,见杏子落地又回头叼走一个口水直流。 这时,院子外忽然响起一声拉长声调的叫骂。 那时人穷志短,常有半老徐娘因家中丢失物品临街大骂。 只听有人骂道:“谁偷吃了俺家鸡子,坏了你们的良心!” 刘庸心中鄙夷,如今已上小学三年级的他也懂得了几分道理,这骂街之举实属愚不可耐。 翌日,安静在院中写作业的刘庸忽然瞄见,大黑鬼鬼祟祟在院子一处偏僻角落狗爪刨地,不一会嘴里就叼着半只鸡出来大口啃食。 刘庸惊诧莫名,原来是这贼狗干的好事,但家中喂的也有鸡鸭,它为何不吃? 如今管不了许多了!蠢笨贼狗偷鸡招骂,可是得了!刘奶奶知道后以绳紧拴,准备教训。昨日别人已经骂过,刘奶奶告诉刘庸不可再传扬出去。 大黑被拴在核桃树南的石榴树下,知道大祸临头瑟瑟发抖。只见刘奶奶一手提鸡一手藏棍,大黑闻鸡便打,大黑哀嚎,场面凄惨。 经此一事,刘庸愈加知道大黑野性难寻,又傻又笨。 果然不出所料,没过多久刘庸回到家中感觉少些什么,问奶奶:“大黑呢?” 刘奶奶板着脸边切菜边骂道:“也不知道那个挨千刀的贼人,把它药死了!” 刘奶奶久经世事,本不想提及,怕伤了孩童幼心。再有她这年纪大多迷信,刘升捉来大黑本就有辟邪之意,如今死了刘奶奶亦是恼怒,说着话切菜的刀剁得案板“咚咚”直响,好似案板上的菜就是那狗贼! 果然,刘庸大吃一惊。平时大黑虽然蠢笨暴躁,但见它时远接远送摇头吐舌也算乖巧,如今死了如何接受! 刘庸忙问:“狗呢?” 刘奶奶说:“在漠河梨树底下,你看看把它埋了还是炖了?” 九十年代的农村,生活困苦,大多有人杀狗吃肉。 刘庸赶忙跑到屋后树下,大黑果然异常安静地躺倒在地。刘庸跑过去踢了一脚,又晃了晃大黑身躯,没有反应,但他发现大黑浑身温热竟有温度。 刘庸蹲在那里,眼望池塘,忽然想起大人聊天时说,狗被药倒短时间内不会死去,只要能醒过来就无大碍。 刘庸一拍脑门,信以为真,对着狗头飞起两巴掌,见无反应拽着耳朵费劲将它拖到池塘边上,将狗头一把按进水中,嘴中呼喊:“蠢狗!还不醒来?” 刘庸心中着实不平静,想到大黑的一生真实蠢笨,小时见人就咬不讨喜欢,大点偷鸡打野徒遭棍棒,如今又为了一个鸡骨头丢了性命,真实呜呼哀哉! 脑袋被按进水里的大黑似乎听懂了人话,后腿弹动了一下,张开大嘴无意识地喝了几大口水,肚子都被水冲了起来。 刘庸大喜,又怕再把大黑淹死,赶忙拉它上岸。 大黑睁开狗眼,如老牛吐气般将鼻中水份喷吐出来,想要站起狗脚却还无力。 刘庸跑回院中,对奶奶大喊:“奶奶!大黑复活了!” 大黑又躲过一劫,狗体康复后亦上蹿下跳。 但说“狗欢没好处”,药狗的过几天又来,见此蠢狗还在,便又生出歹意。心想土狗肥美,上次老太太听见狗吠出门太快,不然已经得手。 这大黑不长记性,它如往常一样早早在刘庸回家的路上闲逛,又遇狗贼,大声叫了两声后,又被鸡骨头吸引,结果可想而知。 也是大黑命大,这天赶上星期五,刘庸一早放学,看见大黑倒地挣扎忙跑上前,狗贼药狗小心谨慎,每当狗彻底不动才会下手,如今躲到暗处观察。怎见刘庸跑来,知道大势已去,狗肉泡汤。 刘庸大怒,环视四周,喝骂:“狗贼!再药我家大黑,你全家不得好死!别被小爷我捉到,定拿菜刀砍死你个王八犊子!” 骂过之后,刘庸站在原地对发了疯挣扎的大黑束手无策。而狗贼躲到暗处听刘庸骂街冷笑不止,心想好你个小娃,你的狗我吃定了! 这次大黑似乎将毒药咬得较轻,药狗蛋子只有浅浅牙印,尚在大黑旁边,上面用麻绳拴的鸡骨头也只被咬成两半,并未吞咽。 那时的药狗毒药一般形似子弹有硬壳,一般以中药马钱子做成。 刘庸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拾了起来看了看,又把目光转向大黑。 这次大黑足足痛哭挣扎了三个小时直至天黑透才捡回狗命。 第二天见大黑摇头晃脑像没事狗一样迎接自己,刘庸火冒三丈,狠狠给了它一脚,骂道:“蠢货!”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意。 时过半年,刘庸渐渐发现大黑长大以后也真成了大黑,个头半米多高,黑黢黢的身躯健壮强悍,一双狗眼看向他时,充满了灵性智慧。它再没有因为偷鸡吃,在院子中央拉屎撒尿而挨过揍,对待刘庸也是衷心跟随,形影不离。 最让刘庸惊讶地是,一天放学回家左右邻居都传说,大黑把一个药狗的狗贼咬得浑身是血,仓皇逃走了! 刘庸高兴坏了,拍着大黑脑门欢喜说道:“蠢狗!干得漂亮!这次真长记性了!” 第三章 傻狗配蠢人 大黑与药狗贼人一战功成,从此刘庸不再称呼它蠢狗,改喊大黑,已然正名。 与此同时,原本在学校籍籍无名的刘庸在期末考试,如同空降一般以两门191的总分拿下全年级第一名,学校用于公示成绩的小黑板前,突然炸开了锅,众多学生纷纷议论“刘庸是谁?哪个班的?”。 刘庸站在人群中看到自己的成绩也倍感意外,怎么就成了第一名? 这还要从他的语文老师说起。 一二年级刘庸贪玩,学习成绩直到三年级上半学期也属中等,数学还好,语文因为需要背诵记忆,都是勉强及格。 这时,班里来了一位年轻漂亮语文老师,名叫梁静文,二十多岁。 这梁静文不久就发现贪玩成性,自由散漫的刘庸,发现这孩子不是学不会,就是不肯学。 一次考试后,梁静文故意找茬,点名让刘庸到讲台默写生字词。平时走马观花的刘庸那里能默写出来,站在讲台面朝黑板背对同学,他双手僵硬如面壁思过。 梁静文心里好笑,面上却严肃地说:“搬着你的小板凳出去,什么时候会默写什么时候回来上课。” 刘庸也不是第一次被罚,什么站墙角,挨板子都时有经历。闻言搬着板凳就出了教室,他本以为有人还会被罚与他做伴,不成想等了半节课再没有人被罚出来。 原来梁静文今天对他是特殊照顾。 下课时间,一大群同学叽叽喳喳对刘庸冷嘲热讽,梁静文看在眼里也不吭声。 到了第二节课,刘庸依然独自在教室外面,爬在自己的小板凳上。但经过同学们的嘲笑,早已没有了从容淡定,取而代之的是面红耳赤,无地自容。 刘庸这才静下心来,用心记背,很快就把所有不会的生字词记下。 刘庸以为这就过去了!但梁静文属实难缠,不但背诵课文检查作业对他特殊照顾,就是上课时提问问题也指名点姓要刘庸回答,答的不好就要被罚。最严重的一次,梁静文不让他放学,特地给他准备了丰盛的晚餐。 这让贪玩散漫的刘庸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学业之上,渐渐的便不再受罚,而且似乎回答问题变成了他的习惯。 白天上学,傍晚写作业和大黑玩耍,日子变得格外充实。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名列前茅,看着小黑板的刘庸内心哪种突如其来的欢喜,难以言表。 很快就有同学看见了他,对他喊道:“刘庸!你不是作弊了吧?” 也难怪,天天被老师责罚,短短两个月时间能从籍籍无名考到一枝独秀? 有一个别的班的女同学看了刘庸一眼,不满和怀疑冲蚀着她的内心。这个女孩的名字在刘庸下边,唤作张萍,是名副其实的学霸。从一年级开始这还是头一次输掉了第一名,她坚信老师改错了卷子。 张萍喊道:“老师肯定改错题了!我要去找老师。” 今天其实是领通知书的日子,学校按照惯例,主要任务就是公布成绩发放奖状。 面对同学的质疑,刘庸虽然心里恼火但并没有发作,他来到教室,在众目睽睽之下,在老师梁静文手中顺利接受了奖状以及梁老师史无前例的夸赞。 刘庸能拿下第一名,首先挫了隔壁班包揽第一名的锐气,再者梁静文喜出望外,居功至伟。她没想到对刘庸的激励能收到如此奇效。在这半年里她对刘庸的身世有所了解,恨不能四年级再对这个孩子跟班教育。 梁静文站在讲台上,说道:“大家都看到,只要努力学习就会有好成绩!咱们班终于拿下了全年级第一,大家为刘庸鼓掌!” 刘庸从小到大那里受过如此夸赞,一时内心可谓山呼海啸,久久不能平静。 颁奖结束后,学生从学校鱼贯而出,大多欢喜雀跃。拿到奖状的兴高采烈,没有拿到奖状的想到无忧无虑的漫长假期也兴奋异常。 大家三五成群嘻嘻哈哈,行走在田野小路上。 刘庸也在其中,只不过这些时间学习勤奋并没有要好的玩伴,只能一个人走路,但那股兴奋劲怎么也下不去。 他抬头挺胸,昂首阔步,想到快些回家把消息告诉奶奶,到时候左邻右舍也会知道,别提多傲娇了! 就在这时,前面几个同学发现了他,一个男同学斜眼看了他手中的奖状,对他喊道:“呦!这不是刘庸吗?听说你考了个第一名,把奖状给咱看看。” 刘庸认得这几个人,他们是隔壁村子垫底学生,平时学习倒数爱欺负同学。 刘庸不悦说:“没啥好看的!” 看刘庸这样的态度,那人更来劲了!张口以大人的口气骂道:“你个小瘪三,给你脸了不是,你到底让不让看?” 刘庸斩钉截铁回道:“不让你看!” 对面四个人一起,三男一女,年龄看着都比刘庸要大,身材自然也健壮一些。 早些年学习不好是不让升级的,所以留级生一般都是学习极差的学生。 和刘庸对话的一人个头最大,平时在班里以老大自居,下面同学少有不从,今天看见刘庸对自己如此态度,火气就来了! “你横的狠呀!” 说话同时,一脚已经飞来,刘庸那里躲得过去,被这一脚踹翻在地,随之愤怒,破口大骂。 刘庸起身骂道:“你们这些渣子!” 这一骂不要紧,四个人一拥而上,将他掀翻在地,刘庸顾忌奖状,无法还手。他将奖状拿在手中,趁机逃跑。 刘庸边跑边骂,跑出去没多远,又被追上。 听着刘庸骂的难听,三个男同学还好,其中那个女同学双目圆睁,已然对这个打架不行骂人有一套的小不点恨得牙根痒痒。 这次追上之后,女同学仗着自己比刘庸高上半头,一把将他按倒在地,坐在刘庸身上猛抽了他几个耳光,嘴中还骂道:“你这个没娘的孩子,看你还骂人不骂!” 刘庸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气的双目血红,此时他终于松了奖状想要反抗,奈何身材瘦小全无反抗之力。 这时,他忽然看见,大黑站在村口对这里凝望,似在等他,于是狂呼一声:“大黑!” 大黑听见呼喊,狂奔而来。 这让四个人赶忙起开,随手抄起田地里的土块严阵以待。 谁知虚惊一场,大黑跑了过来吐着舌头对刘庸摇头摆尾。 一个畜牲,那里明白他的意思。刘庸不甘心的对大黑吼道:“上啊!大黑!咬死他们!” 可惜大黑不像他想象那般神勇,看了四人一眼,仍围着刘庸摇头摆尾。 四人定下神来,用手中土块对着大黑和刘庸砸了过去。 大黑吓了一跳,被一块土坷垃击中头部,哀嚎一声往后退去。 刘庸也往后退,他看着抱头鼠窜的大黑,一股凉意袭上心头。 他在挨了几记土坷垃后,漠然坐在田地里,一行泪水从眼角滑落。 四人见他不再嚣张,得意洋洋地喊道:“傻狗配蠢人!” 随后四人扬长而去。 只留一人一狗孤零零地蹲坐在田野里,小路旁,大黑也不在晃悠,也安静的蹲坐在他的旁边。 如此过了半个小时,刘庸才起身拾起奖状一声不吭地往家走去。 天色苍茫,无风平静,霞光万道树影婆娑,良田美景的田间小路上,一个人一只狗缓步而行一前一后,显得如此唯美。 只是,谁又能知道这个不到十岁大的小孩,内心如何地波涛汹涌,意难平静? 第四章 风雨袭陋檐 香从苦寒生 小刘庸回到家后一言不发,径直走向自己的卧室,无知跟随的大黑被狠狠踹了一脚,灰溜溜地跑了出来。 刘奶奶赶忙上前问刘庸:“怎么了?” 刘庸声音平静异常,回道:没事,就是困了!” 刘奶奶看见桌子上的奖状,边拿起边说:“呦!得奖状了?” 她说着将奖状摊开,上面写着“三年级二班刘庸在1999年期末考试中荣获全年级第一名,特发此奖,以资鼓励!”,可惜刘奶奶不识字。 不识字归不识字,刘奶奶确实知道奖状是不好拿的,她高兴地对屋里的刘庸喊:“想吃啥好吃的,奶奶给你做!” 刘庸说:“啥都行!” 刘奶奶有些莫名诧异,今天的孙子有点不对劲,心想这孩子平日活泼,回到家不是玩耍就是逗狗,今天这是怎么了?不过她很快就不再多想,忙着做饭去了。 直到吃饭时候,看见刘庸满身脚印灰头土脸的样子,刘奶奶一惊非同小可,向来笑容满面的她眼睛圆睁,脸上条条皱纹如大江大河泛起滔天怒浪,表情甚是骇人! “嘭!” 刘奶奶拍案而起,孙儿被她一手带大,自己尚不舍得动一手指头,怒问道:“谁打的你?” 被此一问,小刘庸再绷不住,“哇!”地一下放声大哭,心中那股气恼充上喉咙,一时哽咽难鸣。 刘奶奶上前把他搂在怀里,不断安慰,脸色却越发阴沉。 刘庸这才知道刘奶奶的厉害,待他哭完,一手拉着他一手提着擀面杖就向隔壁村子走去。 一路上引人围观,大家议论纷纷。 小辈们无知,刘庸的爷爷医德高尚救死扶伤,在世时不说恩布四海,德达天下。但十里八村每有危重病人,老爷子尚有妙手回春之法。那时多拿不出钱来看病,老爷子收了不少干儿干闺女,以过后送礼。 刘奶奶则是出了名的硬角色,一听看病不收钱就火冒三丈。年轻时脾气不好,和刘庸的爷爷也时有打斗,只是这些年老爷子驾鹤西去后心情沉重,再加上年事已高很少发作。 如今孙儿受辱挨打,如何能忍得了! 她得知带头的是蔡小涛的儿子蔡瓜蛋后,更是气愤不止。 刘奶奶拉着刘庸来到蔡小涛家门口,怒吼一声,声震四野:“蔡小涛,你给我滚出来!” 这一声惊动了左邻右舍,大家闻声而动,一会儿就围满了看热闹人。 蔡小涛正在家里悠闲地抽着烟,一声喊让他吓了一跳,心想这是谁敢这样在门口叫骂?他听着声音熟悉,但不明所以,赶紧跑到门口查看。 这一看不要紧,吓得他一个机灵。 他结结巴巴,喊了声:“干妈!” 刘奶奶怒道:“你还知道我是你干妈?你看看你儿子把我孙儿欺负成什么样了!你家蔡瓜蛋子呢?看我不打死他!” 说着迈着步子,扬起手中擀面杖就往他家里冲,蔡小涛赶忙拦住。这一拦不要紧,刘奶奶对着他挥杖就打!一副佛挡杀佛的架势,她边打边喊:“好你个蔡小涛,欺负到我家孙儿头上了!要不是你干爹当年把你医好了病,你能活到今天?” 蔡小涛仓促之下挨了几棍,又不敢还手不敢抵挡,生怕这年过七旬的老太太再一不小心摔倒。 见刘奶奶不由分说的架势,知道难以善了。忙抢过擀面杖,说道:“干妈消气!不用您老动手,我这就教训他去!” 不一会儿院子里就传来蔡小涛的喝骂声:“好你个不成器的东西,整天欺负同学,打架斗殴,看我不收拾你。” 蔡小涛拉着挨打哭泣的儿子瓜蛋来到门口,把他推倒刘奶奶和刘庸面前,喝道:“知道这是谁吗?是你表弟!” 瓜蛋心中意外冤屈,本想着这小子对家里告状,回头再收拾他一顿,没想到凭空成了他表兄弟。 瓜蛋在他爹的淫威之下不敢造次,低头道歉。 刘奶奶却是得理不饶人,手指瓜蛋脑门,骂道:“你这个坏蛋,早就听说你不学好,如今欺负到我孙儿头上了!” 刘奶奶说着气又不打一处来,环顾四周,看到路边一根粗大木棍顺手就拎了起来,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瓜蛋那见过这种场面,平时惹了祸被对方家里人找上门来,父亲都极力袒护,有时还和对方大声争吵。 这次挨了打不说,对面这个老太太着实恐怖,打小孩都要抄家伙上,吓得瓜蛋连连后退。 这时周围看热闹的邻居连忙上前阻止,刘奶奶见拉她的人中有小芳的父亲蔡小伟,扬手就是一棍。嘴中骂道:“还有你女儿小芳,女孩子家家不学好!把那丫头片子叫出来!看我不打死她!” 蔡小伟莫名挨了一棍,听到老太太的话才回过神来。他早就不让小芳跟着瓜蛋他们一起玩耍,怕她学坏,如今听到女儿竟然参与打架,心就沉了下去! 蔡小伟连忙道歉,躲在远处的小芳和另外两个参与的同学瑟瑟发抖,赶忙跑回家里不敢出现。 “四个打一个!你们姓蔡的听着!谁敢再动我孙儿一根汗毛试试?”刘奶奶被众人劝阻,半晌才消了怒气,带着刘庸气哄哄地离开。 众人也在噪杂中散开,人群中不时传来议论“这下惹到硬茬了!这老太太脾气还是那样啊!”。 刘庸也算消了怨气,但心中不知怎么还是有些莫名失落。 往后日子里,很少再有人欺负刘庸,可是他身边的玩伴也越来越少。经过这次闹剧,很多刘庸同学的家长都教育孩子,和刘庸保持距离。 刘庸也不甚在意,对于他来说,有大黑相伴。绿荫树下手舞足蹈的大黑,河畔池塘里的凉水小鱼,如碧海一片的玉米地;村巷里高低坑洼的小土路。这阴云呼啸的磅礴大雨,都是他挥之不去的美好记忆。 只是这世界有美好便有丑恶,万物皆有花团锦簇,亦有凋零枯败。 2000年,刚刚入学不久的刘庸听闻噩耗。 刘升在外打工不幸从六米高空跌落,送医后双腿骨折,卧床不起。恢复后能勉强走动,再无法负重干活。 这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再添风霜,刘奶奶年事已高,刘庸不得不担负起一些柴米琐碎。一家三口也开始指望几亩田地,勉强度日。 对于刘庸来说,事情也不是那么糟糕。父亲刘升尚能走动,只是无法打工负重。这样以来,有父亲陪伴的刘庸又多了几分快乐。 十岁的刘庸开着拖拉机威风凛凛,撵场罢地无所不能。一时神通起,少年技艺高。 父子俩干活也总能找到快乐。他们在汗如雨下的田地里点花生时,偷吃了邻地里的菜瓜;他们掰玉米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冰雹的突袭;他们在大水来临之时,捕到了蹦跳喜人的鱼儿。这些种种劳累苦闷之余,是父子俩的开怀大笑。 2000年的河南浮洲暴雨不计成本,刘庸父子坐在三间瓦房,听着哗啦啦地雨声,却精神异常。虽然,堂屋还时有漏雨。 刘奶奶在厨房又是炸鱼又是炖鱼,把爷俩捉来的大鱼做成香喷喷的饭菜,一旁的大黑馋的哈喇子直流。 没有收入,生活拮据,但此时的刘庸感受到了从来都没有过的欢乐时光。 直到开学时,看到父亲愁容满面的借钱,刘庸才知道金钱这个东西,有时能让快乐烟消云散。 第五章 缘起玲珑 看着父亲低头借钱的模样,刘庸内心深处一种异样的情绪悄悄萌芽。 相比三年级的辉煌成绩,往后的两年刘庸学业一落千丈。梁静文的调离,家庭的重担,让刘庸不再以学业为重,甚至到了完不成作业请家长的地步。 时光如梭,匆匆而过。 农历八月十五中秋节,是中国传统四大节日。是望月圆,祈团圆,思故人念故乡的重要时刻。 这天,来到家里的人骆驿不绝,他们大多都是刘庸的爷爷医好的病人。 刘奶奶感叹着时过境迁的同时,也感受到了人走茶凉的薄情。 相比前些年,来探望的人少的太多了。毕竟人不在了,而刘家除了刘庸的大伯父勉强读了医科大学外,其余兄妹五人大都肤浅,中医学了个皮毛。 时至中午,来拜访的人也接近尾声。这些人大都不远,来到说几句客套话也就走,话题无非当年老爷子如何如何。 就在这日上三竿的时候,一个精神奕奕的老头领着一个东张西望的小女孩进了院子。 小女孩身着白色连衣裙,长得白嫩灵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院子里的一切,显得很是兴奋。 这时,小女孩看到院子里不停和大黑说话的刘庸,觉得很是好奇有趣,她挣脱爷爷的手跑了过去。 听见脚步声,正在拍打狗头的刘庸抬首一看,就再也收不回目光了! 太美了!这小女孩做大人打扮,干净的如同一汪清泉。 刘庸在乡村学校那里见过这样的妆容,再者小女孩的容颜确实倾国倾城,让他惊艳莫名。 小女孩对于刘庸的目光倒像是毫无察觉异样,好奇地问刘庸:“你好呀!你叫什么名字?” 刘庸定了定神,赶忙站了起来回答:“我、我叫!”他回答的同时不自觉低头看向地面,突然发现自己的鞋子乌漆麻黑,还有几个破洞。 小女孩噗嗤一笑,伸出一只小手,又开口说:“你好!我叫玲珑,你怎么这样害羞呀?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嘛?” 她的声音如水锤温玉,刘庸自觉心跳加速,看着伸出来的小手,这分明是要和他握手的意思。 刘庸鼓起勇气伸出他那只黑乎乎布满老茧的小手和她勉强一握,说:“我叫刘庸!” 那边传来刘奶奶惊喜的声音。 “老于?多少年没见你了?一个人来的吗?” 老于也有七十多岁,看见刘奶奶也是激动莫名,指着院子里的玲珑说:“和我孙女一起!玲珑!快过来见过你奶奶!” 玲珑撇开刘庸,来到刘奶奶面前微微躬身说了声“奶奶好!”。 刘奶奶笑着说:“这丫头真懂事!真漂亮!”她说完对呆在原地的刘庸喊道:“快过来!这是你于爷爷来了!” 刘庸性格使然,很不自在地走了过去,却不像小女孩那样大方礼貌。只见他呆立那里,低头不语。 老于虽然头发花白,但腰板笔直,看着很是精神。 他见刘庸腼腆的样子,也不在意,反倒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亲和的笑容,说道:“这是老三家的那个孩子吧!都长这么高了!” 老于笑着看向孙女玲珑说:“玲珑,你们去院子里玩吧!不要乱跑。” 这个突如其来的玩伴冲击着刘庸的内心,他忽然觉察到了他短小不合身的衣服和有几个破洞的鞋子,虽然洞口不大,不仔细看也发现不了。 玲珑说:“我看见你刚才和狗说话,说些什么呀?” 刘庸说:“我在骂它。” 玲珑更好奇了,她不明白好好的为什么要骂它,于是问:“你为什么要骂它呀?它不听话吗?” 刘庸说:“这家伙老干蠢事。” “哦?”玲珑疑惑不解,招手让大黑过来,见它没动静就问:“它有名字吗?” 刘庸说:“他有两个名字,一个叫大黑,一个叫蠢狗。” 大黑似乎听到刘庸说起它的名字,拿一双智慧的狗眼对着两个小孩看了过来,伸出舌头摇起尾巴。 玲珑疑惑地看着刘庸,问道:“两个名字?怎么这样奇怪!” 她半信半疑,灵机一动对着趴在地上的大黑大声喊:“蠢、蠢狗!” 大黑一听立时来了精神,站起身来跑到玲珑跟前转了一圈,狗鼻子对着她的衣裙嗅了嗅,似乎感觉和她不熟悉,又跑到刘庸跟前摇头晃脑。 玲珑睁大了眼睛,她又跑到院子的另一边,招手喊道:“大黑!” 大黑听见又屁颠屁颠地跑向玲珑,这次对着她伸出的小手舔了两口,让玲珑赶忙把手缩了回去。 玲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两个名字的狗,既兴奋又好奇,赖着刘庸问个不停,两个出身经历完全不同的小孩终于玩到了一起。 堂屋坐下的老于看着院子里的孙女跟在刘庸旁边笑逐颜开,心中忽然有一个背弃他内心的大胆想法,他的内心和思绪开始不停的设想各种可能性。 最终,他看着对面的刘奶奶肃然说道:“弟妹!老刘家对我们于家有大恩惠,小儿无知,我又老大不中用了!恐无以相报呀!” 刘奶奶见他如此说,安慰道:“什么报不报的?老头活着的时候医好了多少人,都是说救死扶伤是应该。我当时年轻看的浅,老和他吵架,最后实在觉得亏的慌,你说看了病不要钱,那药也是花钱买来的不是。 于是我呀,就想了个法子,收不上钱的就认个干亲戚。想着有了层关系,他们这些人好的时候还能把欠的钱收回来。” 说到这里,刘奶奶笑着继续道:“当时老刘说我不懂事理,我还不信,现在我算看明白了! 老刘走的头一年,这些个干亲戚就少了一半还多呢!” 老于摇头笑道:“那都是些庸人,弟妹你看透了就好!”他说到这里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人呀!想我老于家书香门梯,历代从军,不成想生了个不肖子孙!文不成武不就,每次我让他来他都推脱有事,简直狗屁不通!” 刘奶奶似是明白他的苦衷,安慰道:“铁城那孩子我感觉挺好,谁还没年轻过吗?这么多年过去了就不要多想了!” 聊了一会儿,老于问道:“老三家的孩子学习怎么样?” 刘奶奶说:“说起学习呀!我就没有过问,你也知道我大字不识一个。”说到这里刘奶奶转身从堂屋抽屉里,把刘庸去年的奖状拿了出来递给老于。笑着说:“去年因为这奖状他还挨了一顿揍呢!我当时看了不认识上面的字,到后来还是听村子上的人说,考了个全学校的第一名,你看看是不是?” 老于接过奖状,点了点头,说:“不错!不错!刚才我就看这孩子双眼灵动,肯定聪慧过人。如果好好读书将来肯定能成才!” 刘奶奶听他夸赞,笑着谦虚说:“那有你说的那么好?这奖状他只得过两张,我都记得清楚,之前还是学前班时拿的。今年因为作业写不完老师还让请了两次家长呢!” 老于听罢忽然沉默不语,把目光又看向院中的两个孩子。 这时院子里的刘庸终于把大黑的经历给玲珑讲完,玲珑听了开怀大笑。 刘庸说:“打那以后,我经常拍着它的狗头。”说着又用手拍了拍大黑的脑袋。“骂他,你这蠢狗,还不如以前偷鸡吃,见人就叫的时候。” 玲珑乐呵呵地说:“那不是怕挨打吗?”说着又笑弯了腰。 她又看刘庸浑身脏兮兮的,问他说:“你多久没洗澡了?” 刘庸尴尬一笑,挠了挠都快锈成一团的头发,说:“有、一个多月了吧!” 玲珑吃惊说:“一个多月?我几乎天天洗澡呢!” 刘庸又有些局促地说:“刚放暑假那会我也天天洗澡,后来河里淹死几个小孩,我爸说不让去了!家里面的大盆子我洗澡难受。” 玲珑又是好奇:“你们洗澡都到河里吗?” 刘庸说:“是呀!河水老舒服了!还能游泳,夏天几乎天天都去。” 堂屋的老于看着两人又说又笑,脸上又露出微笑,心中莫名的高兴。 刘升中午回来,见到老于亲切地喊他“于伯父”,很是高兴。 五口人一起吃了午饭,老于、刘升和刘奶奶三人又聊了起来。 玲珑和刘庸也是玩的热火朝天,两个人似乎也有说不完话语。 到最后刘庸才发现,院子里的很多树木玲珑都不认得,带着她在院子里四处讲解,无不尽其详。 而玲珑说起城里的故事,刘庸也都一知半解。这也难怪,这些年刘庸一共进城两次,都是去大伯家。每次都晕车。到了城里也无法适应,只感觉空气憋闷,人来车多,水泥高楼寂冷清凄,实在呆上一秒都是煎熬。 直到旁晚,老于才告辞。刘升起身相送,刘庸和大黑跟在身后,一直把老于和玲珑送上了车。 回到家里,刘庸才知道,这老头想把孙女许配给他,像旧社会一样定个娃娃亲,但现在毕竟婚姻自由,个中利害三个人一下午也商量不出个结果。 究其原因,他的儿子当年身染重病,城里医生告诉老于最多活过一个月,让他给儿子铁城准备后事。当时,铁城才六岁。老于老来得子,一根独苗顿时感觉天崩地陷,一夜之间白了头发。 后来,他到处寻访名医。几经周折找到这里,但当时正值特殊时期,有人拦阻他找刘老爷子给儿子看病。 老于一身戎马,亦有配枪,火气上来持枪指天,骂道:“我看今天那个王八蛋不让看病?你们都没儿子吗?” 村里人那里见过这种狠人阵仗,再没人敢上前阻拦。老于带着儿子来到刘老爷子跟前,刘老爷子就急呼:“快去烧一大锅热水!要快!” 最终刘老爷子给铁城内服外敷,日夜守护,足足两天两夜没合眼,这才将他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这份恩情太过厚重,老于自幼饱读诗书,认为此恩不报恐无立身之本,浩天之命。 奈何人情薄凉,儿子铁城长大后只顾挣钱,不惜抛弃结发妻子再寻了个有家势的老婆。而且,对于刘家的救命之恩,他以为父亲天天挂在嘴上,太过执着固执。 老于怕玲珑跟着儿子的二老婆受委屈,就把她接到自己那由老两口照看,铁城也省了不少事。 此间种种,刘庸也似懂非懂,听父亲讲了一通,他对这娃娃亲很感兴趣。心想,将来娶了玲珑这么漂亮的老婆那不是很好的事情吗? 他那里知道,世间之事如白云苍狗,易变不定,如老于这般执着品德的人又有几何? 第六章 碎语破人良 刘庸斗铁蛋 过了八月十五,秋收农忙也到了尽头,人们开始了漫长而清闲的农村生活。 原本,这种日子再好不过,村里人可以蹲坐在街头巷尾和自家门口,手里经常捧着一碗面条或稀饭,对着村子的大小事物讨论天地,丈量四方。 可是这种日子对于刘庸的父亲来说,比起忙碌的时候不曾好过。他早年离异,性格强硬,双腿走路又见现不平,议论讨厌他的人十有八九,人送外号“路不平”。 刘升看着儿子一天天长大,但学习成绩如大雨倾舟,石沉海底,心中异样难受。并且见刘庸和同学朋友玩耍,时长穿衣破烂胸中气顶喉府,可终归下咽。 刘升秉性钢直,是个粗人,且心性弱小,长此以往感到世态炎凉,老天不公!愤世嫉俗的情感渐渐化为无端的愤怒,随即性情大变! 如此又过一年,村子上的人和刘升再难相处,刘升却根本不在乎,以为这些人庸俗不堪,奸诈狡猾,说人长短视为小人。 而他自己没事就独自一人坐在床头,卷起旱烟安静呼吸,与他交好结伴之人也只一二。 直到有一天,他因为繁琐口舌与二哥刘东升争吵闹翻。刘东升见他蛮不讲理本想教育训斥这个亲弟,但又看他双腿残疾,强压怒火无法发作。 此后,刘升更感觉全天下好人不在,看待问题的眼光变得偏激苛刻,犹不自知。 刘奶奶看在眼里,心中亦不好受。他跟着老三过日子,一方面是因为刘庸,二则从小儿女当中刘升最为善良。 如今回头看,大厦将倾婚姻破裂,漂泊不定意外跌落,上天对人时有不公,但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太婆又能如何? 一天,刘奶奶实在看不过去,拄着一根拐棍,一脚将侧门踢开,吓了刘升一跳。 刘升正坐在床头抽烟,门被母亲无端踹开,惊讶莫名,又见母亲似怒还忍的样子,不知所以。 刘奶奶一言不发,内心挣扎难安,终于开口:“儿呀!你该出去走走,这样整天在家窝着,就不怕别人笑话吗?” 刘升释然,说道:“你看我这腿能把路走好吗?再说了我过我自家的,还怕他们说笑?” 刘奶奶的脾气其肯罢手,见说了两句,都被刘升给轻描淡写地顶了回来。骂道:“你个不成器的东西,老娘的话也不听了!” 说着刘奶奶举起拐杖,欲要敲打他两下,谁知年岁已大,着急生气之下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刘升大惊失色,赶忙将母亲扶上床去,从那以后,刘奶奶腿脚变得缓慢,再难操心家里的任何事物。 刘奶奶的衰弱,无疑给刘升父子的生活带来了更大冲击。 而与此同时,一张小学升初中的通知单也如约而至,刘庸要上中学了。 刘庸虽然没有好好读书,但也知道升学考试的重要。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的成绩不算太好,上一中绰绰有余。 但他拿着通知书去学校报到的时候,时至下午两点。由于升学原因,负责报到面试的教导处主任应酬不断,他本人又不节制。 当刘庸来到办公室门口时,只见一人脸色通红的站在那里,刘庸上前询问:“请问,是在这里报到吗?” 谁知那人醉的不分你我,大声喝道:“你算什么东西!滚出去!” 刘庸刚开始吓了一跳,随后内心之中翻江倒海,怒不可遏。 半晌,他扬起手来将入学通知书撕的粉碎,愤愤离开。心中想到,如此老师怎能教书育人,难道这世上真如父亲所说卑险丑恶? 看着刘庸撕碎通知书,教导处主任才偶然清醒一点,但头脑昏沉想要开口却张嘴无言。 回到家里,刘庸也不多说,只对刘升说自己觉得一中不好,要上二中。 此间二中有一个顺口溜“二中二中大门朝东,学习不中打架成风。” 说归说,毕竟是个学校,刘升也没有意见。 刘庸最终来到了二中,开始了住校生活,虽然离家不远,但学校奉行军事化管理,吃住都在学校,只有星期天回家。 新的教室,新的课程,新的同学,刘庸坐在教室环顾着四周墙上的伟人画像。 学生对二中的评价并不是空穴来风,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入学没几天,刘庸就被同学蛊惑翻墙出去打电脑游戏了。 2002年,传奇游戏风靡全国,电脑又未普及,一时网吧兴起,坐无缺席。 中国,求知者朝闻夕死。传承了几千年的求学之风,竟顷刻瓦解消散在校园之内。 相比同学们的沉迷无度,刘庸则是急不可耐,只能望梅止渴般的站在旁边观看,因为他没有足够多的零花钱。也正因如此,他才少了一些迷恋。 刘庸这般作为,学业可想而知,一次试考排位,他就坐在了最后倒数第二排。当时,一般都是学习成绩最差的才坐到最后,按名次排位,个头实在太低才往前排位。 坐在刘庸后面的是个留级生,个头已经一米七多,比他高了半头不止,外号铁蛋。 铁蛋上课从来不听,交头接耳嘻嘻哈哈,无论老师怎么责罚都无济于事,几乎是被放弃的学生。 刘庸坐在他的前面,也算倒霉,铁蛋根据名字给他取外号“刘罗锅”,不论上课下课都是叫喊不停,直到刘庸忍无可忍。 一天刚刚下课,刘庸就拍案而起,指着铁蛋威胁道:“以后上课不准喊我踢我凳子,不然你试试?” 铁蛋站起身来,低头俯视他,笑着说:“给你脸了?刘罗锅!” 刘庸听见“刘罗锅”三个字大怒,一把揪住铁蛋衣领,目露凶光。 这一抓不当紧,铁蛋平时都是欺负别人,被人揪住衣领还是头一次,心中也莫名愤怒,抬手就是一拳打在刘庸脸上。 刘庸吃痛,更加凶狠,只见对方个子太高,他跳到桌子上,不管不顾飞起一脚,将铁蛋踹翻在教室墙角。 铁蛋两眼一眯,成一条线,表情狰狞站起身来。被一个小不点欺负,那还怎么在学校里混。 刘庸未来的急反应,正面挨了一拳,两眼一黑不省人事。 再次醒来,他发现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到处都那么洁白干净,床也比家里的硬床舒服。 他看见父亲刘升双眼血红的在床头走来走去,两只拳头握得咯咯直响。 第七章 又见玲珑 刘庸这次伤到眼睛,照镜子的时候把他吓了一跳,只见一只眼睛完全充血,变成了血红色的眸子。他以为自己要瞎,赶忙询问。 最后大夫给他说并无大碍,修养一段时间即可康复,刘庸才放下心来。 出院后,刘升带着刘庸回家养伤,说起以后,刘庸坚决不要再回到那里上学,这让刘升发了愁。这件事他虽然气愤,但学校也给予了铁蛋劝退的严重处分。 现在刘庸一中不去二中也不去,这可如何是好? 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刘庸的母亲李瑞不知如何得知了他被打伤的消息,再顾不得刘升面对她会是何面孔,跑了回来探望刘庸。 这么多年,刘庸对这个母亲已经冷淡到了陌生人的地步。见到她一直沉默,哪种叫不出妈妈的感觉,也只有他这种离异家庭的孩子才能感受到。 李瑞见儿子眼睛肿胀血红,眼泪夺眶而出,心中哪种自责带着莫名的情感无比扎心。 刘升虽然仇恨李瑞,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不多说什么,把刘庸现在的状况告诉了她。 李瑞听罢,建议让刘庸到城里上学,费用由她出,说这么多年的抚养费她也没有送到,理应如此。 刘升给儿子起名刘庸就是想让他长大读书识字有文化,不再像他一样做个粗人。想到城里的教学质量要比农村强,再者如今家里靠几亩地过活,生活拮据困苦,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于是,刘庸算是开始了他在城市的初中生涯。 李瑞高兴万分,她没有想到刘升会答应,于是倾尽全力想要弥补这些年作为母亲的义务。她费尽周折让刘庸进了浮洲市第一中学的希望班。 入学后,刘庸才知道第一中学初一就有五个班,共两千五百多个学生,而希望班是小升初被录取的前五十名尖子生。 由于是转学,开课已经两个月,班主任让刘庸当着全班同学做了自我介绍。 刘庸有些害羞地说:“大家好!我叫刘庸。” 班主任帅先鼓掌,说道:“欢迎新同学!” 下面同学们纷纷鼓掌。这让刘庸感叹,城里的学校就是不一样呀! 但他似乎高兴的太早,半个月后希望班组织了模拟考试,他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考了个第一名,倒数第一! 看着同学们朗朗的读书声,工整的作业,刘庸第一次感受到了学习的压力。 希望班模拟考试同样排位,刘庸理所应当的坐在了最后一排。 “别灰心!咱们是希望班,最后一名拿到普通班也能进前十。”坐在他旁边的一个男同学笑着对他说道。 刘庸不知道他是在取笑他,还是说真的。 这次模拟考试以后,刘庸摒弃了所有杂念,全身心的投入到学习当中,每门课都认真听讲。那时初一课程参加考试的主课有语数外,政史地生七门。美术和体育不在其内,却是学生最爱的课程。 刘庸勤奋好学,渐渐赢得了同学和老师的认同。 他周六周日在李瑞那里暂住,起初感觉很是别扭,因为李瑞早已改嫁组成了一个新的家庭,还给自己生了一个同母异父的妹妹如今才四五岁。 而让他尴尬别扭地是无论是母亲或者她改嫁的这个男人,他都无法开口称呼他们。他也试着说服自己开口喊声妈妈,但两个月过去了始终无法开口,内心似乎有一把深深的枷锁将那两个字埋进了深渊! 好在,刘庸回到家里除了吃饭几乎都在学习,周六周日别的小朋友写完作业都跑出去玩耍,而他竟点灯夜读到深夜。 付出伴随着回报,期中考试他在全校师生的掌声中登台领奖,第一中学的颁奖典礼异常隆重,都是全校师生参加,逐一用大喇叭宣布,由学校领导颁奖,意在激励学生奋发图强。 “第五名,希望班刘庸,上台领奖!” “优秀进步奖,希望班刘庸,上台领奖!” 刘庸由于上次的成绩比对,除了全年级拿了第五名之外,另外获得了优秀进步奖。进步奖第一中学每次都有,也是为了激励一些迷途知返的学生好好学习。 这样以来,刘庸学习越加勤奋,他喜欢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期中考试完后的一天下午,下课时分,突然发生了一件震惊全校的事情,楼梯道内围满了看热闹的学生,爆发出海浪般的惊呼。 只见一个学生家长将他儿子从二楼楼梯口一脚踹了下去,那小伙子摔了个头破血流,场面异常震撼。 刘庸后来才得知,原来那个学生是初一年级普通二班的学生,名叫孙文武。因为作业写不完被叫来家长,他父亲脾气暴躁,又听他老师说不是学不会就是贪玩不学,于是发生了这一幕。 俗话说知耻而后勇,可能就是说的这孙文武,期末考试在全校师生惊讶地目光中,他从百名开外一下子拿下了全年级第三名,打破了希望班包揽前五的神话。同时顺理成章获得了优秀进步奖。 而这个期末考试的主角却是刘庸,他以全年级第四名排在孙文武之后,但却是得奖最多的一个。 刘庸分别以满分100的数学,98分的英语、49分的生物、满分50的历史四门单科第一名,接连登台五次领奖。 总分第四名的他发现,唯一拉分的是语文。这也是必然的,从小学一年级到五年级,他好好学的时间也只有梁静文在的那年。 语文生字词大多时候需要死记硬背,小学的语文基础没有打好,如何干得过这些各地来的品学兼优的尖子生? 他的语文老师也注意到了刘庸的问题,进入初二年级后,让刘庸恶补了小学的生字词。 这样以来刘庸又是学至深夜,李瑞看在眼里,既心疼又欣慰,令她意想不到的还是这短短不到一年时间刘庸拿到的这七张奖状。 不过,让李瑞难受的还是,一年了!刘庸直到现在还未开口叫过她一声妈妈。即使如此,李瑞也任劳任怨。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刘庸也始终无法开口。即使,李瑞将她和刘升从相识相知到结婚有刘庸这段历史,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刘庸,他还是无法开口。刘庸想过,但他却做不到。 到了第二年秋天,也就2004年,希望班又来了个插班生。 这个女孩吸引了刘庸的视线,只见她身材高挑早熟,穿着一件紧身的白色连衣裙,沙宣发型衬托的英姿飒爽,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顾盼生辉。 玲珑! 刘庸几乎要喊出声来,但又怕认错了人。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让他在童年时念念不忘的人儿会这么来到他身边。 当玲珑彬彬有礼的介绍完自己名字后,刘庸确信无疑,她就是老于想让他们定娃娃亲的于玲珑。 由于礼貌考虑,刚来的插班生都会被安排在前排落座。 刚一下课,刘庸就迫不及待的来到玲珑面前,四个春秋两人四目相对,却是那个害羞的刘庸开口喊道:“玲珑!你还认得我吗?” 谁知玲珑更加兴奋,一把将刘庸抱住,口中喊道:“刘庸哥哥!真的是你!” 只此一抱,刘庸只感觉淡香弥漫,清风拂面,一股情愫忽然盛放。 刘庸问:“你怎么插班进来了?” 玲珑说:“我本跟随父亲调到江苏去上了中学,谁知今年父亲又被调了回来,我也就跟着回来了! 你呢?你怎么来到市里的?还在希望班,听说这里可都是尖子生呢!” 刘庸叹了口气,说:“这就说来话长了!放学再说吧!” “呦!美女!你认识刘庸呀!他可是我们班的传奇人物呢!” 说话的是刘庸以前的同桌胡海龙,此人甚是调皮。 玲珑好奇地看着刘庸,说:“什么传奇人物?听着很厉害的样子!快说说!” 胡海龙得意道:“刘庸刚来的时候和你一样也是插班生,只不过他学习成绩从倒数第一直接杀到了正数第一!就这一点,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刘庸摆手说:“什么时候第一了,常远这一关谁能过的了?” 胡海龙笑道:“那家伙就是个怪物!不过,自古以来骄兵必败,你看常远上课什么时候老实听过?我打赌这次期中考试就是他名落孙山之日!” 这时,上课铃响起,三人没有继续谈下去。 等到下午放学后,刘庸和玲珑坐在操场边上,一边看同学们打篮球,一边互相诉说着这几年的经历。 玲珑说:“想不到刘庸哥哥这么厉害,也不知道我在这个班里能排什么名次?” 刘庸爽朗一笑,说:“放心好了!不会问我,一定倾囊相授!” 玲珑看着夕阳余晖下的刘庸,这张面孔自信又帅气,不觉有些痴了。她又想起大黑,便问:“大黑呢?它怎么样?” 刘庸笑说:“放心吧!那家伙成精了!” 说完,两人想起大黑那摇头摆尾的样子,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自此,两人变得形影不离,学校里疯传两人谈恋爱了。 第八章 风雪戏庸人 老师们也注意到了两人,但两个人平时规规矩矩,并不见有什么亲密的举动,作为老师怎能轻易笃定这种事情。 刘庸也注意到同学们的舆论,一方面欢喜玲珑没有因此而远离自己,另一方面也适当的注意一些亲密的举动。他也明白,这个年纪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 班主任也终于询问,刘庸淡定说出玲珑父亲和他们家的关系。 这一说本以为没事,谁成想事情远没有刘庸想的那般简单。 原来玲珑的父亲于铁城给班主任询问此事,这么小的姑娘在学校谈恋爱,如何得了!这种事情不能直接问女儿,铁城慌忙询问,急于探明真相。 得知真相后,铁城心中恍然大悟,他想到了父亲于敏军当初曾极力安排玲珑到第一中学的希望班。 心想老爹这一手果然高明,四年前老于就给他提过什么和刘家定娃娃亲的事情,被他一口回绝。 什么年代了还玩这种不开化的事情,刘家是有恩于他,但他还未成年时父亲与刘家交往密切,时长送礼办事。铁城认为,父亲于敏军的行为有些过头了! 如今可好,见说不通,竟然用上了计谋。 “高啊!高名得狠啊!”铁城喃喃自语道:“这老头把自己孙女当成什么了?如今学校里因为早恋怀孕的还少吗?” 即便有个苗头,铁城也绝对不会答应。 况且,铁城想到自己的经历,古语所说“门当户对”“富贵姻缘”一点不假。想他当时不懂事娶了一个出身寒门的农村姑娘,也就是玲珑的母亲。玲珑的母亲没有文化,家境贫寒,时长与铁城说不上话,最终在一次争吵过后,铁城狠下心来离了婚。 现在的刘家已然没落,医术近乎失传,刘升双腿残疾,如何配得上自己的宝贝女儿。 想到这里,铁城注意已定,心道:“好啊!老于!你既然拿孙女的终生大事开玩笑,也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此时已到深冬,整个浮洲市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雾霾之中,空气冷冽如刀。 大街小巷都积满了皑皑白雪,到处银装素裹,遥望田野让人不由赞叹那一句“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豪迈诗句。 星期五的最后一堂课体育课由于大雪的原因,也改为了历史课。 当老师把刘墉两个字苍劲有力的勾画出来时,教室里顿时骚动起来,因为他们的学习楷模也叫刘庸,只是两个庸字却不一样。 “刘墉,号石庵,谥文清,乾隆时期大学士,书法文涛冠绝一时。”历史老师做讲解的同时,不忘与学生互动,说:“咱们班的刘庸也要努力呀!争取超过他,伟人不是说嘛,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教室里顿时热烈起来,玲珑高兴地看向刘庸,对他充满了信心,她认为爷爷夸赞的人定然不凡。 刘庸则是有些无语,原来老爹刘升真是个大老粗,还总是吹嘘和宗族刘墉大学士同名,让他守望先贤。原来名字都起错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过,名字毕竟是父母起的,就是叫狗蛋咱也得认不是,何况是一字之差而已。想到这里,刘庸也就释怀。 放学后,望着满天白雪,玲珑心情大好,笑着说:“刘庸哥哥,你看这雪好美啊!你送我一程吧!” 刘庸也有同感,点头答应。两小无猜的他们一起出了校园,踩着厚厚的积雪往玲珑家的方向走去。 玲珑自幼被爷爷带大,受爷爷影响,读了不少诗书。相比这点,刘庸多有不如。 一路之上玲珑给他说起很多名人赏雪吟诗的佳作,这都让刘庸很是佩服她的才气,书香门第果然不同! 玲珑老气横秋地学他爷爷说话。 玲珑说:“爷爷说过,学问在于看、读、写、作,读诗吟词要讲究高声低韵,阴阳顿挫。 听我吟来! 日暮苍山远, 天寒白屋贫。 柴门闻犬吠, 风雪夜归人。” 玲珑喊声起读,声音清脆洪亮,如凤鸣鸾唱,果然传神,似乎她就是这首诗的作者。 刘庸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读书万卷,不然怎能配得上她这份才情。 刘庸说:“好一个风雪夜归人!” 玲珑嘻嘻一笑,见四下已无人,小鸟依人般地跑到刘庸身旁,一只胳膊拦着刘庸。其实,两人的感情早已是心照不宣,就连娃娃亲的事情刘庸也不无遗漏的告诉了玲珑,这令玲珑更加坚信两个人终成眷属。 “玲珑!” 这时,一声充满怒气的大喝突然从远处传来。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眉头紧缩向他们走来,此人正是害怕女儿踏雪回家担心意外的铁城。 于铁城看见如今才十四五岁的两人竟然这样亲密的依偎在一起,心中怎样能够平静下来。 玲珑亦是又羞又怕,赶忙松开了刘庸,不知所措地呆立原地。对于这个父亲她起初是恨,现在是怕。相比爷爷,这个父亲要严厉许多,平时穿个衣服都要管。 刘庸也是强装镇定,因为他不想在玲珑面前表现出丝毫懦弱的样子。 铁城来到两人面前,看着毫不示弱一声不吭的刘庸,顿时怒火中烧,越想越气,最终还是忍不住一脚将刘庸踹翻在地。 玲珑惊恐喊叫:“爹!不是你想的那样!” 刘庸被这一脚踹出了怒气,翻身站起,毫不退让地质问:“你凭什么打我?” 见他竟然还敢发问,于铁城甩开玲珑,又是一脚将刘庸踹翻出去,这次用力更猛,刘庸滚倒在雪地中,浑身粘满了雪花狼狈不堪。 此时刘庸双目圆睁,咬牙切齿地继续发问:“你凭什么打我?” “嘭!” 又是一脚踢来,这次疼得刘庸倒吸了几口凉气。 “刘庸哥哥!” 玲珑泪如雨下,呼喊一声就要跑上前去,被铁城的大手一把抓住。 铁城对玲珑吼道:“你还不嫌丢人吗?” 铁城看向地上吃痛蜷缩的刘庸,说道:“我告诉你刘庸,你们两个人不可能在一起,以后离我女儿远点。还有,我已经给玲珑办了转学手续。” 说完,拉着痛哭的玲珑就往回走。 谁知这时铁城手上一阵吃疼,原来玲珑又急又恼之下对着父亲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 铁城反应过来时,玲珑已经扑倒在刘庸身旁,哭喊道;“刘庸哥哥,对不起!对不起!” 于铁城大怒,心想两个不懂事的孩童竟然到了这等地步,上前拉起玲珑,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把玲珑打懵了!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挨过打,以前犯错,爷爷总是言传身教,可如今父亲竟然动手打自己。 刘庸见状,心中哪种无以名状的压抑,那久封山谷的奋奋然,彻底爆发了! 但他愤怒地刚刚站起,就又狠狠挨了一脚。 铁城不再停留,拉着尚未反应过来的玲珑,飘然而去。 “风雪夜归人!好一个风雪夜归人啊!” 刘庸索性躺倒在雪泊之中,任由风雪覆盖全身也不为所动。 他的心彻底冷了下来,他恨天不公,恨地不平,恨所有人! 为什么?为什么他就要忍受这一切!他到如今都无法开口喊一声“妈妈”,他想起过往种种,想起他命在旦夕时的无助,想起了那颗灯笼草,想起了手握奖状被人欺辱的时刻!想起了一中教导处主任那句“你算什么东西?滚出去!” 他忽然笑了,狰狞的笑了:“对呀!我算什么东西!有娘生没娘养呀!如今还要犬伏于离人之下。” “哈哈!哈哈!庸人!庸人!” 那一夜风雪交加,刘庸抛弃了所有!他将书包丢在路边,徒步走了四十多里的夜路,回到了老家刘村。 那一夜,他感受到了北风凌冽,感受到了目眦欲裂,感受到了寒雪萧索。 第九章 反骨叛逆生 老于驾鹤去 刘升见到刘庸惊悸交错,看他满身风雪,冻的面紫唇青,来不及多问其他,赶忙生火取暖。 第二天,刘升询问再三,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心想是不是在李瑞那里受了委屈,可李瑞当天晚上哭着打了十几个电话,而刘庸也一口否认,就说自己不想上学了,读书太苦! 刘升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但他对儿子也感觉很是亏欠,从小让他跟着刘奶奶长大,如今孩子不听话,问不出结果可以动手打吗? 显然是不能的,孩子已经大了,家已经是他唯一的避风港,一旦打骂可能会有更加严重的后果。 刘升大声喝问:“到底怎么回事?学不是上的好好的吗?怎么说不上就不上了!” 刘庸去意已决,想着如何让父亲让步同意,于是诚恳说:“父亲,我那成绩是每天学习到半夜十一点,周六周日不休息才得到的。我真的不是那块料,学习太累了!而且咱们也不富裕,你还要供我读书到高中,大学。” 刘升想不到儿子竟然这样说话,心中不由设想各种可能,刘庸如今是不想上学,看态度非常坚决,如何才能转变他的态度呢? 一定要找到问题的根源,为什么不想上,真的是因为学习太苦累?从小做农活的刘庸,会觉得衣食无忧的学校生活苦累吗? 隔日,李瑞急忙跑了回来。但刘庸已变得神色平静,无论她怎么说都说他不动。 李瑞说:“你这个年纪不上学干嘛?何况你的学习成绩完全可以考上重点高中,上个像样的大学,你这不是自毁前程吗?” 刘庸沉默不语,他此时已然心死,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他甘愿平庸,愿意打工。 又过几天,刘庸仍然听不进去一句劝,刘升几乎放弃了,他实在劝说不动,打也打不得,管也管不了。李瑞更别提了,刘庸也不会听她的话。 一旁的刘奶奶坐不住了,她摇摇晃晃地住着拐杖来到刘庸面前,伸手摸了摸刘庸的脑袋,说:“奶奶也不识字,你怎么做奶奶都支持你,可你也要考虑你爸,他的话你要是都不听,不是让人家笑话吗?” 刘庸听了刘奶奶的话终于有些动摇了! 要继续上学,可是去哪里呢?第一中学他决计不想去了!那是一个伤心的地方,玲珑走了就像带走了他的一切。还有就是,他是真的不想上学了! 父亲是个残疾,奶奶年岁已高,一点经济来源都没有还要供自己读书,到底何去何从? 不上学,他就去打工,这样奶奶和父亲也能生活的好一点,可是父亲现在坚持让他上学,就像奶奶说的,难到父亲的话也要违背吗? 他这样想着,心里不由长长叹了口气。 他强迫自己答应了下来,只是需要转学到镇上一中。 李瑞得到消息,既高兴又担心。市第一中学多好的学校,那又怎么样呢?这孩子毕竟不是自己带大的,如今到了叛逆期谁能管的住他。 能继续上学就是好事,李瑞这样想到,领着刘庸到学校办了转学手续。 刘庸得知玲珑自那天晚上就再也没有来过学校,他的行李书包都是家里人帮她收拾的。这让他更加失望透顶,心想玲珑的父亲是真的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其实,于铁城只是安排好了玲珑的转学,并没有有意去为难一个恩人的后代。但那天晚上却是无意之间遇到了走在一起的两人,他也没有想到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 班主任甚至校长都做了极力挽留,但刘庸那还有心思留在这个伤心的地方。 事情都很顺利,一中的老师看到刘庸的简历喜出望外,这不是直接空降了一个一高的升学率吗? 学校距离刘村有十里路程,刘升卖了几袋子小麦,给刘庸买了一辆自行车。 刘庸又开始了一段新的生活,这里没有了回到家中的各种别扭和不适应,只是,他也没有了那股勤奋好学的劲头。 一个星期后,刘升的父亲接到一个电话后,神色开始变得阴晴不定。 老于,于敏军病逝了!他的老伴也倒在病床旁边。 电话是于铁城打过来的,他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刘升。 原来,第二天去收拾玲珑书包的时候,就发现刘庸这孩子旷课的消息。 铁城得知后左右难安,此事毕竟因他而起,还是恩人之后。想来想去还是把事情告诉父亲于敏军,让他看看怎么处理。 谁知于敏军听完大发雷霆,说:“于铁城你就是个傻蛋,我怎么教出你这种儿子!” 老于说:“年轻时我让你多读书你就是不听,当兵三年你就转业跑了回来,说受不了苦。到现在文不成武不就,还不长脑子!” 于铁城不敢吭声,对于父亲他当着面从来不敢顶嘴,只是暗自不服。 “你个混蛋东西!你以为我是把孙女送过去和刘庸谈恋爱吗?你听说过第一中学有初中生谈恋爱吗?真的谈恋爱了玲珑就没有责任吗?你这个做父亲的就没有责任吗? 有那个家长堵在路上去动手打一个别家的孩子?而你打的孩子,还是一个品学兼优学习楷模!还是你救命恩人的亲孙子,你…” 说到这里,老于气极而衰,重重地倒在地上。 铁城大惊,沉浸在深深地自责当中。 老于卧床不起,老伴跟随他出生入死多年,亦老泪纵横,日夜守护其左右,任儿子铁城如何劝说都不为所动。 老于一个星期后抢救无效撒手人寰。 临咽气,老于给铁城说:“老刘的离世是给你看病留下哮喘的病根,他遵循祖训,医不自治才早早去了! 玲珑和刘庸都是顶好的孩子! 受不得穷,立不得品,受不得屈,做不得事,果然…” 老于话没说完,便咽了气,一旁的玲珑哭的最是厉害。却没有发现奶奶趴在床边也没了呼吸。 刘升带着刘庸前去吊孝,灵堂之外旌旗飘荡,又有几副挽联。 “德通四海,生九天浩然之气。 文章盖世,书四海博学之才。 读礼悲风木,吟诗废蓼我。 天下遗一老,人已足千秋!” 这些挽联都是老于挚友所赠,无一不夸赞老于生前的德才兼备。 铁城上前哭着将刘升父子迎进灵堂,刘庸看着挽联和着悲天悯人的气愤,又想起老于那精神奕奕的样子,不由也悲从心起,对铁城打他这件事也淡了不少。 “刘庸哥哥!” 这时披麻戴孝梨花带泪的玲珑哭着跑了过来,刘庸安慰着她说:“别太难过!”想着玲珑从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不由也替她不好受。 刘升带着刘庸在老于两口的棺材前磕头痛哭,半晌才缓过气来。 第十章 万般皆是命 由于不是至亲,刘升父子吃过午饭也就准备起身离开。刘升本想就打刘庸这件事给于铁城再说道说道,看着这种场面最后还是摇头走了。 “刘庸哥哥!” 他们刚一出门,玲珑偷偷跑了出来。 刘庸也正愁想见她一面,高兴地喊:“玲珑!” 玲珑站立,对着刘升微鞠了一躬说:“对不起!伯父!是玲珑不好才让哥哥受了委屈的。” 刘升不成想玲珑这丫头如此懂事,心中怨气也消了不少。 刘升说:“傻丫头!这事不怪你!” 玲珑有些害羞地把双手握在一起,似乎酝酿着一些难以启齿的话语。 玲珑定了定神,看向刘庸,鼓起勇气说道:“其实,爷爷走后爸爸整夜整夜地没有睡觉,他很后悔对刘庸哥哥那样做。爸爸最后对我说,等以后长大了,大学毕业了如果我们愿意,就,就同意我们在一起。” 刘庸说:“真的吗?” 刘庸如死灰般的内心似乎重新发现了一丝光亮。可是他转念一想,如今两人都转了学,要大学毕业得多少年以后啊。不由,又有些失落。 玲珑见他仍不开心,以为还在生父亲铁城的气,就要安慰,却听刘升说话了。 “玲珑!你们还小,这种事情不能儿戏,等你们长大了再说吧!” 刘升说完,和刘庸一起走远。玲珑立在原地,见刘庸回过头来看她,她想要挥挥手,伸出小手却又觉得像是告别,一时僵在哪里。 刘庸不敢再看,回过头来继续走路。这时的刘庸内心是复杂的,因为他这次见到玲珑时。竟没有了哪种奇妙的感觉,之前他每时每刻都要见到她,感觉玲珑就是她的全部。 她的一媚一笑都美若天仙,离开她的每一秒都度日如年。可是,这次他没有了哪种感觉,只是觉得她是自己很重要的一个朋友。 经过这场风波之后,镇一中的生活显得平静了不少,只是他每看到教导处主任那张通红的脸孔就觉得恶心。 镇一中比起二中来,显得纪律严明,但也有缺点,就是生活节奏太快。这一点让刘庸很难适应。 早上5:30分就要起床,刷牙洗脸的环形洗脸池几十个水龙头你挤我扛,因为学校提倡节约用水,那水流的太慢了!而第一中学从来没有这种情况。 5:45分,开始操场集合跑步。 6:00整跑步结束后开始早自习,有些搞怪学生开始大声咆哮式的朗读。老师对于这种是不管的,管的是那些不张嘴,打瞌睡的家伙。 开饭时间是7点整,每到6:59分就会看到大家蠢蠢欲动,拿着不锈钢饭盆准备往外冲刺。 一天红脸教导处主任遇见一个学生在开饭铃声响起的瞬间冲出了教学楼,逮住了他。 吃完饭,升国旗的时候,这位吃饭先锋被要求把饭盆举过头顶,在全校师生面前完成了升旗仪式,并受到了通报表扬。 这些使周围同学捧腹大笑,刘庸却是冷笑连连,在他看来红脸这种惩罚过头了!他本就讨厌此人,对他的做法自然也仔细深究。 转眼又到了夏天,学校的厨师们嫌热,把烧饭的大锅和灶台移到厨房外边的树荫处。 那时,食堂往往坐不下所有学生,就在食堂外的树荫下给学生们摆放一些供吃饭用的桌椅板凳。 一天中午,学校安排的是刀削面,刘庸像往常一样用学校的饭票买了一碗。吃的正香时,忽然看见碗里有一只黄色带毛的毛毛虫,已经被翻炒的稀烂,但刘庸还是一眼认出,这是臭椿树上很常见的毛毛虫。 此虫以臭椿树叶子为食,最是浓腥哄臭,刘庸顿时恶心呕吐不止。 渐渐的,他讨厌这个学校的一切,早上和晚上洗漱时的挤扛,睡觉时臭气熏天的脚臭味还有那碗虫伴面。 星期五的下午,他因为轮到值日晚放学了一会儿,当他打扫完教室,到停车处取自行车的时候,忽然发现他的车子找不到了。 那时丢车也时有发生,所以每个人都把自己的车子用一把u型锁将后轮锁上,并且学校也用大铁链字再锁一道,直到星期五放学时将铁链打开。 可是,他的车子还是丢了! 这个自行车是家里卖了粮食换来的,是唯一的交通工具,如今丢了如何向父亲交代?再者,每个星期的伙食费就已经让刘升负担不起了!如今车子丢了,下面该将如何呢? 再卖粮食吗?好像只有这一条路行得通。可是,家里的粮食已经不多了! 如果父亲仍然卖粮食的话,那就不上学了! 他的心中再次萌生了这种想法,他受不了父亲哪种因为困苦贫穷而懊恼的样子。 他拖着沉重的书包,一步步走了十里路,直到天黑透才回到家中,将丢车的事情告诉了刘升。 果然,刘升得知后就愁云满面。 第二天,刘升一瘸一拐地将仅剩的几袋口粮从屋子里拉了出来,脸上带着化不开的忧虑。 “父亲!不要再卖粮食了!卖光了你和奶奶吃啥?这学我不上了!”刘庸恳切地说道。 这一次的刘升犹豫了!正如刘庸所说,他也害怕到时候没吃的。但转念一想,又咬了咬牙继续拖动粮食。 “父亲!”刘庸急了!继续说:“你不用弄了!这次我真不上了!我想好了!我可以出去打工,您不是常说“有智吃智没智吃力”吗?” 这使刘升彻底犹豫了!他也听过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说法,可是农夫所向终究不过秋收麦黄。 想到以后更加负担不起的高中大学学费,刘升无力地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坐在了粮食袋上点燃了一支烟。 本来,刘升想到了很多人,他们也许会在刘庸上不起学的时候救济他们。可是,脑海中又一个个的排除干净。大姐、二姐、二哥都还不富裕,已然自顾不暇。四弟在外漂泊创业亦是举步维艰,老大在医院工作最是稳妥,现在却在闹离婚。 思来想去,刘升终于再次叹气说:“哎!不上就不上吧!” 2005年,本应该在来年的夏花炙阳里走向高中的刘庸,像很多叛逆贪玩的孩子一样,走出了校园。懵懂的他们不知道,迎接他们的是最难走的荆棘沼泽,他们大部分人都会陷入其中不能自拔。那里也没有春暖花开,没有彼岸光明。 而这一切就从一场礼堂传教开始,这在刘庸以后的成长过程中也增加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因为考虑到年龄不够,出远门尚怕找不到工作,刘升托远方亲戚让刘庸来到了浮洲市的重工业发达,经济相对繁荣的舞钢县。说好,第二天去物色一个饭店里工作。 这个远房亲戚也姓刘,和刘家有些关联。看着很是慈祥随和,是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年人,当晚安排刘庸在家里落脚。 吃过晚饭后,他对刘庸说他刚接触了基督教,今天正好有一场传教会想去参加一下。 这老头告诉刘庸,他原本不信,是几个老头老太太非要拉着他信,他推脱不掉,后来觉得这基督教劝人向善,也就渐渐地也跟着跑跑。 老头的意思是放他一个人在家,人生地不熟的不放心,想让他一起去听听,就当饭后溜达溜达了。 刘庸一口答应,对于这种新鲜事物,这个年纪的好奇心驱使他也想去看看。 这场传教会在一个破旧的大堂里举行,布置的像个教室一般。上边是讲台黑板,下边整齐放着一排排小凳子。 来到礼堂的人大多都是些和老头差不多大的老年人,有五六十人,刘庸和老头去的时候已经坐满,他们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勉强找到两把凳子做下。 讲台上的讲师年龄稍小,有五十多岁,是个妇人。 只见妇人手捧圣经,说主创造了一切,主说有了星期天,我们才能在这里相会,最后在胸前画十字架,念阿门。 刘庸初入世事,那里听得下去这种说教,他感觉这都是自欺欺人的说法。 他本身想中途离开一会儿撒泡尿,谁知他刚和老头说话,所有人都看向了他,嘴中都念念有词,在胸前画十字架,并说:“主保佑他吧!” 刘老头小声说:“坚持一会,中途不能离开的,否则要下地狱的。” 刘庸瞪大了眼睛,他不由有些好笑,但老头告诉他笑出声也是不可以的。 刘庸听得既尿急又瞌睡,直到传教士开始讲故事,把他讲精神了。 只听妇人说道:“之前我有一个亲戚,得了病高烧不退,我去探望,发现他是罪孽太深。原本不需要吃药,每日吃些素餐,祷告三天就能被救世主原谅,谁知他不听劝,中途偷偷吃药不说,只祷告两天他就去了医院,结果死在了去医院的路上。” 刘庸再也听不下去,因为他真的憋不住了。他拉拉老头示意他憋不住尿意,悄悄从后门走了出去。心想:万能的主啊!这些人不让撒尿!惩罚他们吧!阿门! 第十一章 青涩文章 郁郁寡欢 幸好,再次来到教堂,伟大的救世主原谅了刘庸,众人纷纷为他祷告祈福。 忧郁苍白的风无力地抚摸着脚下的落叶,那灰色的天空仿佛永远是阴雨连绵,像一个被伤透心的恋人的眼泪。 刘庸一边务工一边开启了他的读书生涯,因为还有一个玲珑让他不敢忘怀。 玲珑家世代以读书进德,以天下为公为信仰。玲珑的爷爷博览群书,胸中包罗万象,而玲珑更是让刘庸难望其项背。 “不论以后是否能在一起,我都不能输给这丫头!” 刘庸自语,但他这段时间感觉越来越忧郁了。 不知青年文学为何物的华年,用第一个月的工资买了几本时下最畅销的青年文学。 刚看完一本,他看着风也无力了,雨也哭泣了。十五岁的他陷入了沉思,原来写景是这样写的,原来人们的爱情都这样苦吗?这本青年文学的主人公快挂完了,特别后半部分隔三差五要么意外死亡,要么殉情自杀。 他不由想起了玲珑和自己,我们的故事又该何去何从。第二本第三本读完后,他也有了令风轻柔,使云游荡的意境。 夜晚下班,和同事喝酒他年少轻狂,举杯吟来。 “孤星残月,独醉迷街。” “影单风自舞,情缺爱沉沦。” 刘庸信手拈来,暗道读书还是好。只是不觉周边同事暗自嘲笑。 刘庸在一家洗浴中心工作,每天除了打扫卫生,拥有着很多剩余的时间读书。 这家洗浴中心的工作分三部分组成。一是前厅包含迎宾、擦鞋的和收银员,二是浴池和大厅由一个服务生和一名保洁负责,三是二楼房间,由数名服务生,外加按摩部的经理和数名美女按摩师负责。 洗浴中心实施轮班换岗制度,岗位时长变动,刘庸最讨厌的就是如今这种岗位。 只见他站在了两扇玻璃大门前,来人把他们引到吧台,客人拿了毛巾要求开房间后,刘庸便跟在客人后面,有气无力的大声喊道:“206贵宾两位!” 刘庸感到很是丢人,所以时常不喊报二楼,迎接客人有时连句你好也懒得说。这时,就会被经理大声训斥。 他最喜欢二楼的工作,这里有他尚在好奇心作祟的各种按摩项目,而且工作也就换换床单扫扫地。大多时候看床单不脏,去去褶皱也就完事。 在经理和老板都不在的时候他就可以肆无忌惮的看书。其实05年已经有翻盖和一些手机可以在网络上看书,只是他那几百块钱的工资并不支持他那样做。 在读了一大堆的青年文学后,他的心境越加忧郁暧昧,平时工作也变得心不在焉。 一天,他又站在了门口轮值迎宾,他着外面的风是萧瑟的,仿佛从门缝里哭着要挤进大厅。 大厅的收银员是个二十二岁的女孩,名叫乔丽,长相一般。 见长时间没有人来,乔丽看着十五岁的刘庸心生怜意,说道:“刘庸,到沙发做那,有人来了再去站岗。” 刘庸听这声音是温柔的,他转过身去,见柔和的灯光润色了乔丽红色的脸颊,如一朵盛开的玫瑰。刘庸如今已经长成,身高一米七八,瘦弱的身子加上忧郁的眼神,显得文静恬雅。 刘庸在大厅落座,只用眼睛余光注意着门外的动静。 就在这时,服务生李贺悠闲的走进了大厅,看见刘庸没有站岗,脸上露出嘲笑的神色。 这李贺十九岁左右,平时仗着自己多吃了几年粮食,常以老大自居,只见到经理老板点头哈腰,毕恭毕敬留下一个勤奋干练的好印象。 刘庸最是恼烦此人,自从这人进来,仿佛风也急了!雨也大了!灯光也昏暗了! 李贺居高临下地说:“刘庸,站起来去站好你的岗,你是来上班的不是来度假的。” 一句话让刘庸火气就上来了,说:“你又不是经理?凭什么听你的!” 乔丽说:“是我让他坐那的,你怎么管的那么宽?” 闻言,李贺更加生气,说:“我这是在为他好,万一老板来了怎么办?” 刘庸说:“你算老几呀?我不需要你为我好!” 李贺生气了,他自认为见多识广,这些十五六岁的小屁孩都得听他的话,虽然他暂时不是经理,但老板已经发话了,早晚要提拔他当经理。 李贺气道:“走,跟我出去!” 刘庸看着个头比自己矮了一头的李贺冷笑道:“出去就出去!” 乔丽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她目送两人推开玻璃门走了出去。一出门两人就打了起来,只见文静瘦弱的刘庸神勇无比,一拳一脚将李贺打倒在地,转身又若无其事的回到大厅。 李贺吃了亏,他没想到这小子这么大的气力,但他回到大厅,看了刘庸一眼,淡定说:“你等着!” 夜晚,李贺叫来几个同龄人将刘庸挤在洗浴大厅,狠狠揍了一顿。 刘庸边挨打边嘲讽:“打不过还叫人,算什么本事?” 自那以后,李贺便被辞退了! 刘庸仍恨恨不平,心想你若不走我找机会定把你揍扁! 05年网络小说开始登上历史舞台,刘庸见有些书名气很大,花钱买来阅读。 第一本就是三百多万字的长篇仙侠小说,只见开篇宏伟雄奇,刘庸那里看过这种快意恩仇的故事,顿时爱不释手,常常因为故事崎岖跌伏而带动情绪。 一天无人,他坐在大厅的玻璃茶几旁看书,看着看着表情开始变得激动愤怒。 当他读到“九天玄刹,诸天,以我血躯,奋为牺牲,三生七世,永坠阎罗,只为情故,虽死不悔!”时。 “哐啷!” 只听一声玻璃碎裂声响起,眼前的玻璃茶几被难以自已的刘庸一巴掌拍碎,把正在打瞌睡的乔丽吓得魂飞魄散。 刘庸这才回过神来,心道惹祸了! 乔丽得知缘由不由呵呵直笑,对刘庸笑道:“你这呆子,书里写的又不能当真,你激动个什么劲。一会老板问起来,就说不小心打烂了!可千万不要说出真相。” 刘庸点头应是,对年长几岁的乔丽又多了几分好感。 第十二章 平庸之下 万人独木 没有了刘庸上学的负担,刘升和刘奶奶的生活虽然清苦,但也平静安定。进入新千年,大家的日子也渐渐有了起色,每到岁末年初刘奶奶的几个儿子女儿也会贴补一些金钱。 一年后,刘庸渐渐感觉洗浴中心的工作,枯燥乏味又没有前途。最重要的是,一个月的工资只有450块钱。 他准备回到家中看看,然后去见一下远在青海的一个唐姐梦梦。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这个姐姐,还有对在外创业的叔叔也倍感好奇。 回到家的刘庸看见邻居郭老头一个人坐在门口,比起一年前见他时,判若两人。 刘庸上前问好,郭老头抬眼看他时勉强露出一丝微笑。 “你这不上学,可找到工作了?”郭老头双眼迷离,说话已是有气无力。 刘庸说:“工作是有,就是工资太低,我准备换个工作。” “呵呵!”郭老头的笑声像是从喉咙里发出的,低沉中似乎带着几分不屑。他继续说道:“我最近身体不行啦!你呀!不上学可惜了!” 刘庸听他一说上学的事情,心里就感觉有些不安,但转念一想走上前去,说道:“放心!郭老头,我不上学也会闯出个名堂出来。”刘庸辈分较高,称呼他郭老也没有不妥。 郭老头又“呵呵!”笑着,刘庸也无法明白他的意思,只感觉他大限将至,身体实在太过虚弱。 这时,大黑听到他的声音飞一般地跑了出来,对着他叫了两声,两只充满智慧的眼睛似乎在抱怨他这么久不回来看看。 这时已到九月,家里的两颗枝叶参天的大核桃树挂满了将熟透的核桃,有的落到地上,外面一层青色夹杂老年斑的厚皮摔得粉碎,核桃果滚落一边。 刘庸捡起几个用砖头砸开,吃的津津有味。 夜里,刘升得知刘庸有去青海探亲的打算,高兴不已。 刘升说:“你叔父是个有能力的人,白手起家,他听说你不上学后一直打电话询问再三,你去看看他也好。” 第二天,晴空万里,碧空如洗。刘庸手里拿着几件换洗衣物就出了门,老家距离浮洲市有二十多公里,坐公交车得一个小时。 他坐的是上海至ls的那趟火车,那时这趟火车拥挤得很。 临时买票已没了座位,刘庸第一次坐火车,而这趟火车也给他深深地上了一课。 列车来到浮洲已经跑了十个小时左右,正值西部大开发,一路上往西北去的人,商贩和打工人都已挤满了列车。 刘庸和一群提着大包小包的旅客脚不沾地的挤上了车,车子上人满为患,只要是站票,就算事先准备了小板凳,也无法坐下。 有人狂呼:“我的罗锅腰都挤直了!”众人有的大笑,有的一言不发表情痛苦。 刘庸就是表情痛哭的一类人,他第一次坐火车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头脑晕眩,呕吐不止。 列车直到过了甘肃才渐渐有了活动空间,至于这一路上的风景,刘庸可是无暇观看,只知道出了河南火车就隧道涵洞一个接一个的进进出出。 刘庸的叔父所在的地方是乐都,距离西宁只有不到百十公里,但那时的乐都还不怎么发达,车子开到西宁刘庸才下的车。 这个西部的省会城市已然初具规模,到处花团锦簇,热火烹油。手抓、拉面、炮仗、面片和牦牛羊肉是这里老百姓的主要口食。 第二日,刘庸来到叔父家中。刘庸的叔父是父辈兄弟里面最小的一个,排行老六,大名刘振,也是最有出息的一个。 家道没落,刘振却聪慧异常,读书多过目不忘,常明心见性,二十多岁辗转西北,生性已然顽强。对于父亲的中医建树不能荫及传承感到颇为遗憾。但自己为了生活,却不能分心他用,只能寄希望于下一代身上。 此时,刘振看着眼前的侄儿面露微笑,拿出一瓶上好的青稞酒给他倒上。内心却严肃起来,刘庸的情况他也大概了解,对于退学这件事他得知后也大为震惊。 刘庸的婶婶见到刘庸也嘘寒问暖,打量个不停,看着比她还高出半头的侄儿,既高兴又可怜。眼中莫名闪过一丝悔意。她和刘庸的母亲本是同学,那时年轻懵懂,偶然带李瑞去刘家后,李瑞和刘升便相互产生了情愫,谁知事情竟走到这般地步,也非她所愿。 西北地区温差较大,虽是九月初秋,夜晚也要取暖。 待刘庸去了疲惫之色,刘振才开口问他:“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刘庸犹豫了一下,说:“我想找一个工资高点的工作。” 刘振闻言往身后的沙发上靠了靠,双眼微眯,眼眸之中精光闪过,说道:“你有什么特长吗?” 刘庸见刘振面色虽然严肃,但还带着淡淡的微笑,思索道:“好像没有什么特长。” 刘振呵呵一笑,说:“虽然现在上学不是唯一的出路,却是一条捷径。” 见刘庸无言以对,沉默下来,刘振接着说道:“你现在要么学个一技之长,要么回去继续上学。这两条路都可以走的比较顺利,你叔父我虽然经商小有成就,但其中困难荆棘你却不懂,也莫要学我。再说,我至少也读了高中,时代不同,结果也不甚相同。” 说到这里,他停顿一下,指着衣服上一处面粉油污,说道:“而且,我这份工作也不是什么轻松安逸的活,每天要以苦力换那碎银几两。” 刘庸此时一知半解,未经世事的他不知和他如何对答。 刘庸说:“可是,我已经辍学一年了呀!” 刘振闻言,长叹一口气,忽然瞥见刘庸背包里面有一本洛夫斯基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不由眼中幽光闪过。忍不住开口问刘庸:“你平常还看书吗?” 刘庸没想到刘振忽然岔开话题,不过这一年来看书,久未与人讨论,不由吐露心生,把和玲珑的约定提了一下。 “虽然下了学,但老想着和玲珑相处的那段日子,吟诗对付,感觉日后相见怕和她差距太大。侄儿起初是这么想,后来读书成瘾就没断过。”刘庸说着自己的感受。 刘振忍不住点头,饶有兴致地问:“都读些什么书?” 刘庸把这一年多来读的书缓缓道来。 刘振的神情却时而莫名,转而凝重起来。在他看来青年文学,多涉世不深的年轻作家所写,各抒己见杂乱无章,很可能使侄儿误入歧途,最后说到武侠仙侠玄幻之流,更让他不敢苟同。在他看来,这种书籍只能消遣时光,所含养分不过热血恩仇,练武修道虽含人生励志哲理,却从来不是聚睛观蚁,大多飘渺潇洒之流。长此以往,如何能明心见性,历苦来方? 刘振说:“你书读的不少,大多却是徒有其表。” 刘庸心里不服,认为叔父稍显自大,那些书都是时下流行,如何就徒有其表呢? 刘振沉默一会儿,说:“我给你推荐两本书,一本是路遥先生的《平凡的世界》,另一本是明代洪应明的《菜根谭》,你听说过吗?” 刘庸摇头,对这两本书却是一无所知。 刘振正色道:“读书是个好习惯,我尚不能坚持,但自古以来伟人圣贤无不是读书历世,才能震古烁今。但你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上学,这条路对于你最容易,学一技之长如厨师焊工种种都是下策!” 他停顿一下,继续说:“我有一个老同学在浮洲有些人脉,你回去后找到他,让他想想办法看能不能重返校园,那里才是你的用武之地!否则,平庸之下,如万人过独木之桥,你这一生怕一眼望穿,寒门贵子不过是个笑话。” 第十三章 垂钓有境界 悠闲处惊魂 刘振说的严肃认真,刘庸一头雾水不知道路几何。 夜晚,和唐姐梦梦就跑了出去。梦梦大他一岁,两个人从小玩的很是投缘,只是相处日少,时长想念,且都对一些未知的事物充满了好奇心。 乐都的午夜寒冷清静,只有网吧里有些打通宵的游戏迷。刘庸和梦梦没有目的,他们来到网吧启动了几次游戏就到了十一点多。 本来说好的下楼转一圈就回去,两个人一跑就到了半夜。这让刘振怒不可遏,这里一般到了九点多就空无一人,两个孩子这么晚回来不用想就知道去网吧瞎混了! 两人回来狠狠挨了一顿骂。 但那时刘庸已然接触社会,网络游戏自然也不陌生,甚至常常沉迷其中。 第二天早上,刘庸洗了洗头发,准备和刘振去钓一天鱼儿。两个人收拾停当一早就下了楼,刘庸也显得有些跃跃欲试。 没走两步,刘庸感觉眼睛一阵吃疼,用手去揉才发现早上洗过的头发稍都变成了一根根细小的冰矛。 刘振问:“怎么了?” “头发上冻了!这才九月呀!”刘庸不敢置信。 “很正常!”刘振笑了笑不以为意。 叔侄两个人一路来到池塘边上,刘振把钓鱼的学问不停地给刘庸说道。 刘振说:“钓鱼分两个境界,一个是为鱼而渔,一种是为渔而渔。” 又说:“临碧野观沉浮,沉浮自有境界。” 刘庸自小在水域长大,对钓鱼也不陌生,见他说的起劲,也说道:“钓鱼确实有些学问,天气位置钓鱼的技术都很重要。” 刘振一怔,侄儿这话脱口而出却暗指天时地利人和,不知道是不是有意这样说。 这个池塘位于农田的中央,四周空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小屋和一个看鱼塘的老头。 刘庸摇头说:“这里比起家里的鱼塘河流差多了,连颗遮阳的树荫都没有。” 刘振笑道:“在这里,有个地方钓鱼就不错了!老家是什么水域?” 两人收拾停当,静等浮漂动静拖鱼上岸,谁知这一等便是两个小时。 只见刘振面不改色,紧盯浮漂。刘庸故作镇定,不时提钩看线,心想这看鱼塘的老头奸诈,这里面那有他说的那般好钓。 直到天将黑,刘振终于守到一条大鲤鱼,只听鱼儿要线的声音轰鸣不止,时高时低宛若笛声。刘庸拿起抄网,严阵以待,心道终于上岸了! 第二天起床,刘庸不敢再洗头,只是洗漱照镜子时,从脸上扯下来一层薄薄的人皮。原来,细皮嫩肉的刘庸,昨天钓了一天鱼,被高海拔的紫外线硬生生晒掉了一层皮肉。 下午,得知刘振要去喂养他那条从格尔木逮来的藏獒时,刘庸好奇地表示也要去看看这大狗长相如何,比起大黑又怎样。 这是一条黑色纯种藏獒,头部长毛如雄狮,腿粗脚圆,只是那凶神恶煞的样子让刘庸心生惧怕,既而生厌。 这藏獒见到刘庸时就狂吠不止,挣得铁链铛铛直响,刘庸看它眼神要吃人,心道此狗徒有其名,也是愚蠢憨货!比起大黑?那药狗的蠢贼碰上此狗,估计不消片刻就会被分尸而食。 这时刘振将剩饭剩菜倒给它吃,它一口一口吞咽竟不咀嚼,做狼吞虎咽状。 刘庸问:“养这傻狗有什么用?” 刘振苦笑,那时藏獒被炒作救主护主,身价一时无两。刘振也不明所以,以为是狗就会听话,养只母的生崽卖钱。谁知越养越是害怕。此物野性犹在,由于是圈养,更是残暴凶虐,几次伤人刘振这个主人都拦它不住,早就想把它卖掉换钱回来。 一个星期后,刘庸告别叔父返程回到浮洲。 他找到了刘振的同学,这人姓孙,名天成,在浮洲经营着一家不小的火锅店,以鲢鳙头为特色锅底,生意红火。 孙天成见刘庸后打量半天,见刘庸个头一米七八,风尘仆仆的样子那里还像个学生,又听说下学都一年多了,更是不住摇头,心道刘振固执,还上个哪门子的学?如他一样,将来做个什么小生意不也很好吗? 不过想归想,他还是托关系打了几个电话,得知第一中学能收人后,孙天成询问刘庸的意见。 刘庸听是第一中学,心想同学们此时都在高中了,而他还要去上中学,况且那里的老师大多也认识,不免尴尬。 犹豫再三,刘庸还是借口拒绝了。 孙天成乐的清闲,给老同学也算交了差。 这样以来,刘庸又要面对找工作的事情。 这时,一个同事告诉他去贵州发财,他便只身前往贵州的清镇。 到了贵州,一个二十七八岁的河南老乡热情接待了他。待来到他们家里,还有一对会拉弦子唱戏的老两口,四十多岁,他们有个女儿十三岁也从小练唱,已出落的国色天香。 接待他的是这老两口的侄子。 落稳脚后,刘庸问他们具体做什么工作?他们只说不要着急,先玩两天。 清镇多山,却没有太大的高峰,以丘陵为主,盛产橘子土豆。现在正是橘子熟透的季节,大街小巷都有卖橘子的,小吃也以炸土豆块为主,放些辣子酱香调料。 第二天,刘庸和他们叔侄一家来到城市附近的山上。山路上不时能看见有人吃力地背着一箩筐的石头,有人则手里提着水壶。 刘庸他们也一人拿了一瓶矿泉水,他们提醒刘庸水喝完不要扔掉瓶子。 等到了山上刘庸才明白,眼前出现了一条排着队的长龙,他们都在等着接这里的山泉水,由于水流缓慢遂排起了长队。而那些背着石块的都是当地会找矿石的人,刘庸还专门抱了抱一块只有碗口大小的矿石,比起一般石头实在太过沉重,如一个铁块一般。 山间美景,多在绿荫树下,况且能品一口山泉甜水,更是惬意。 第三天,他们一起去拜访了一位“成功人士”,这人四十多岁也是河南老乡,谈吐之间温文尔雅,房子也是气派的独家小院。 第四天,他们带刘庸去公司看了看,只见一叠叠的钱放在哪里,不时被人领走。 第五天,他们领着刘庸参加了他们内部的聚会,老两口拉弦子,他们的女儿画了个花旦,张嘴清脆洪亮,声音绵延气息悠长,引刘庸都为之动容,周围早已掌声雷动。 可是,刘庸心里越来越不踏实了!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工作,这连日来他们待刘庸如亲儿子一般,管吃管住,就是他们的女儿哥哥哥哥的也叫个不停。可是,非亲非故也就朋友介绍,他们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 终于,刘庸忍不住打破砂锅,问到底,这才知道行业的名字叫“连锁销售”,想要加入他们这种快乐的生活,就要花3800块钱先买一套西装。 刘庸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这些天见到的人都身着一样的西装。 3800块! 这对刘庸来说是一笔巨款啊!之前他一个月只有450块钱,一年下来除去开销只剩七八百块钱,经济的窘迫不得不让他谨慎考虑。 再者,刘庸虽然一早辍学但并不愚钝,思来想去觉得这些天的经历太过梦幻古怪!于是,半夜偷偷跑了出去,来到一家网吧,把连锁销售四个字搜索出来,顿时又惊又怕! 原来这是一种新型的传销模式。 刘庸呆在网吧!不时,还想着是不是给他们说一声再走,毕竟白吃白喝了这么多天。看着网页上又是打人又是囚禁的画面,转念一想又恨自己愚蠢,这不就是洗脑成功了吗?可是,他们带着十三岁的女儿搞传销吗? “哥哥!” 这时,一声叫喊让刘庸惊出一身冷汗,他转过头去那女孩正奇怪的看着自己。 “哥哥,你跑出来上网吗?爸爸妈妈说担心你,让我来找你回去。” 这女孩虽然只有十三岁,但经常演出卖唱,模样看上去和刘庸都年龄相仿,再加上容貌生的美丽,刘庸这几天下来都有心动的感觉。 只是,此时此地,刘庸再也无法淡定,他料定女孩就是他们怕他跑路,故意安排过来跟踪自己的,他庆幸已经关闭了网页。 刘庸说:“在家没事,突然想玩会游戏。” “那有什么好玩的!走吧!跟我回去!” 刘庸强行镇定下来,因为他的行李还在他们家里,他要把行李带走! 第二天夜里,刘庸强迫自己不能睡着,直到夜深人静二三点时,他才蹑手蹑脚地夺门而逃。他们的侄儿发现时,他已经到了楼下,他打开窗户喊道:“别跑!我打不死你!”再没有了之前的和颜悦色一家亲人的模样。 刘庸亦是吓得魂飞天外,拼了命的跑出小区,正好碰见门口一辆出租车。 直到车子到了火车站,上了火车,刘庸才长长出了口气,歪在座椅上沉沉的睡去。 第十四章 穷富之分 移情别恋 崇山峻岭、绿草如茵,袅袅炊烟,扶风过眼。 刘庸坐在火车上,看着窗外景色,紧张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 这时,电话响起,是孙天成打来的。 孙天成在电话那头说:“小伙子!找到工作没有?不行可以到我这里上班呀!” 刘庸犹豫再三还是答应下来,他本来的打算是到外地打工,进工厂的话工资比较高。可如今这一耽搁,在那待到过年吧! 孙天成的火锅店楼上楼下两层,一楼大厅二楼包厢。孙天成为了平时休息清净,在二楼空出一间办公室来,偶尔也会客接友。 孙天成泡了一壶信阳毛尖,手里燃着一根香烟,对腼腆局促的刘庸说道:“你想挣钱吗?” 刘庸还是第一次正面提及这个问题,从小到大他对金钱竟产生了深深厌恶责难,他一度认为是钱这个东西让他失去了母爱,让刘奶奶和父亲生活困苦贫穷,让自己一早辍学。 可是,他辍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需要挣钱。 刘庸说:“想!” “你看啊!”孙天成说着一根手指头在茶几上写了一个穷字,继续说道:“你仔细看这穷字,有什么发现吗?” 刘庸没有概念,摇了摇头。 孙天成也不在意,继续说;“上边像不像一个人皱着眉头,而下是一个力字,连起来就是一个皱着眉头下力干活的人。” 他这么一说,刘庸还真觉得这穷字就是如此解释。 孙天成又在茶几上写下一个字,说:“你看这个富字,你家种的可有田地?” 刘庸说:“有,奶奶和父亲都指着农田过活。” 孙天成笑了笑,继续指字说:“想富起来,就要高于田,宝盖头一张口,要会说话。你今后不论在我这里还是在其他地方,都要记得张口说话,不能太过腼腆。” 刘庸看着茶几上的两个字,内心是振动的,没想到简单的穷富两个字被孙天成给说活了!最后的话是教育自己不要太腼腆,他不由对孙天成增加了几分好感。 从小一个人长大的刘庸,对于如何与人相处缺乏经验和自信,单亲家庭留给他的阴影缺失,导致他这种不爱说话的惯性。孙天成心有不忍,才故意点破,希望这孩子有所改变。 浮洲市,土地被沙河澧河两条河流贯穿交错,其中两河又连泥河,唐河、黑水河等支流小溪水,淡水资源丰富。 火锅店上午不上班时,刘庸就来到沙澧河畔,找个树荫坐在草皮上读书,不时抬头看向缓缓流动的河水,有时兴起就跳入河中洗个澡,还大口喝几口清澈的河水。 在过去半年里,刘庸换了个二手的翻盖手机,看武侠仙侠之类的书籍就晚上睡觉时用手机看,而白天抽时间一般都读实体出版的书。他现在手里读的是叔父推荐的《平凡的世界》。 这本书刘庸这些天来都快读完了,他感叹着那时人的艰难,比起他来还要苦的多,这时他才明白叔父让他继续上学的良苦用心。 越艰难险阻,越读书上进。刘庸唏嘘不已,又感叹书中对于劳动者的定义,真是雨打灯难灭,风吹月更明! “刘庸!”正在他回味书中种种时,只听呵呵一笑,一个女孩有些意外的向他走来。 “李可欣?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刘庸站起身来,也有些意外。她也在火锅店,两人是同事。这女孩身材瘦小高挑,长相属于耐看型,也算的上漂亮。 “嘻嘻!我家就在附近呀!早上出来散散步,呦!你还看书呢?”李可欣笑着走上前去,伸手就要把刘庸手中的书抢过去。 刘庸下意识的把书背到身后,说:“随便看看!” “不要那么小气嘛!快拿过来让我看看!”这个年龄性格欢脱,李可欣夺步上前,轻盈地转到刘庸身后,将书抢了过去。 刘庸无可奈何,只得看着她,却有些生气,总感觉这书读过之后与自己有了一丝联系,并不想让他在别人手里呆着。 李可欣瞪了他一眼,低头看了看书名,不解疑惑地自语道:“路遥是谁?”她也是初中就不上了,与刘庸不同的是,她学习成绩不太好,还老是在学校顽皮。 “获得矛盾文学奖的一个作家。”见李可欣和当时的自己一样,竟不知道早已名满天下的着作。刘庸不由有些得意地告诉她。 只可惜… “矛盾文学奖是个什么鬼?”李可欣表情懵懂,摇了摇头。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刘庸说着将书从她手里拿了回来,重新坐回草地上观看,不由皱起了眉头,问道:“你手上抹了什么东西,把我的书都污染了!你闻闻多大味道?” “好啊!你个刘庸!欠揍是不是?那是本小姐的香水,还给你的书增加了几分仙气儿呢!” 李可欣说着假装生气的样子推了刘庸两把,差点把他掀翻到河里去。 刘庸站起身来,也准备给她点颜色看看,说道:“你个丫头片子,小小年纪就涂抹香水,看我不收拾你。” “来呀!来呀!”李可欣做了个鬼脸,动如脱兔,往后退去。 刘庸扑了个空,在后面边追边喊:“你就跑吧!看下午上班了我再收拾你!” 渐渐的,刘庸被这李可欣活泼的性格带动起来,也不再那般腼腆。 每天早上也像是事先约好的那样,两个人有时打闹有时李可欣也会安静下来陪着刘庸看书。 青春总是躁动和美好的,特别对于刘庸来说。 这一天,刘庸终于将玲珑这个名字放到一边,鼓起勇气约李可欣晚上吃饭。 夜晚的浮洲格外的美丽,灯火中夹杂着浓浓的烟火气息。 李可欣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明眸酷齿,红唇娇笑,一时令刘庸看的痴了! 李可欣亦看着眼前的刘庸仪表堂堂,忧郁而明亮的眼睛中似乎藏着很多她不知道的故事。 两人在深秋的夜市摊上买醉,一瓶白酒喝完,李可欣面红耳赤,刘庸更是不胜酒力。 “拿两瓶啤酒!”李可欣声音清脆高亢地喊了一声,引来地摊吃饭的众人回头。 刘庸还有几分清醒,无奈摇了摇头,两个十六七岁的孩子谈恋爱,如何不引人瞩目。 夜,深深凉凉! 刘庸搀扶着似醉还醒的可欣,一步一步往住处走去,他的内心躁动不安,心跳加速。这是不是就顺理成章的发生关系,也确定两个人的关系了?他这样想。 “你个坏刘庸,住在哪里呀?这么远!”可欣仿佛早看透了刘庸的小心思,她也有意说今晚不回家住,随了刘庸的心愿。 “就在前面了!” 刘庸在老房区租了一个单间,这里的房子整栋楼像个公寓,都是这种小房间,供打工人租住,租金也便宜。 刘庸带可欣上了二楼,心跳越加快速,进了屋子关上房门后,两个人就抱在一起深情地亲吻起来。 两个人都像是第一次,一时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 而可欣似乎这时看到自己半露的酥胸清醒了一点,爸爸妈妈不是说做这种事情前要考虑安全吗?路上,她想问刘庸但难以开口加上酒醉人心,冲昏了头脑。 可欣下意识地轻轻推开刘庸,两个人躺在床上,刘庸以为她想过会儿再来,拿起手机看了两眼,气氛陷入沉默当中。 过了一会儿,可欣想要开口解释,当她看向刘庸时,发现这家伙竟然睡着了!不觉有些气恼地蹬了他一脚,心想这么个大美人躺在床上你也能睡得着。 可是,她不知道,刘庸这是第一次喝了这么多酒,没有吐酒也是他强行忍着翻江倒海的肠胃。 她也并不好受,见刘庸睡着也就不再担心,也晕晕乎乎地闭上了眼睛。 第十五章 情爱昙花间 人无志气铁无钢 第一次的约会失败,让两人的热度不减反增,也让刘庸对玲珑的负罪感又增加不少。 他这种状况,也完全承诺不起什么山盟海誓,只是心底偶尔会反问,将来玲珑真的等着他又该如何面对?他患得患失地又想,以玲珑的情况毫无疑问会是平步青云上大学,甚至考研,而他呢?不如,就和李可欣简简单单的过一辈子算了! 李可欣那晚也是撒谎说在女同学家过夜。第二天回到家中,父母虽然狐疑也没有过多盘问,只因这个女儿从小顽皮,而且她这种开朗的性格做父母的也很放心。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黄叶落尽,到了冬季。 这几日大雪纷飞,透过路灯看洋洋洒洒的雪花在风中翩翩起舞,一股寒流隔着橱窗透了进来。 夜晚十一点火锅店才打烊。 可欣在前面踏着积雪蹦蹦跳跳,这使后面的刘庸要快步走才能跟上。可欣回过头来见他走的慢,伸出冰凉的小手拉着他一起走,可欣今天妆扮很是喜人,高跟棉靴牛仔裤,配了一个长款的毛呢大褂,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身后,显得很是成熟。 刘庸看的醉了,拉住她停下脚步,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可欣咯咯笑着说:“你干嘛呢?还没到家呢!” 刘庸说:“今天这身衣服真漂亮!感觉你一下子长大了!” 可欣翻了翻白眼,说:“我早就长大啦!” 刘庸对可欣美好的记忆似乎定格在这一刻,他记得很清楚上次这种感觉是对玲珑。 这次,是眼前的可欣,只是区别在于,他那时对玲珑没有非分之想,感觉拉手拥抱就是最美好的事情,他对可欣则是想要得到,总想和这个女孩睡觉,这也许是青春的荷尔蒙在参加这场爱情的盛典。 但干柴烈火的两个人也总是爱而不得的状态,因为可欣在家里住,不可能天天夜不归宿。即便如此,她的父母还是察觉出了一丝猫腻。 终于,一天晚上下班回家,可欣的父母像是准备上课一样,端坐在客厅里。 “说说你和那个刘庸的事情吧!”可欣的母亲王蓉儿首先发问。 “没啥呀!我们在谈恋爱呀!”可欣听母亲这样子问,很快就镇静下来,心想谈恋爱不犯法吧! “咳咳!”可欣的父亲李令杰故意咳嗽一声,以表不满。 王蓉儿强装镇定,淡淡地问:“你实话告诉妈,这两个月你几次夜不归宿是不是都在他那过夜?” 可欣抬头看了看天花板,思索一会儿,迟疑了一下。这如何回答,事情到了这一步本就心照不宣的事情,母亲非要问个究竟。 她无奈点了点头,说:“这种事情你们也管吗?” “怎么不管!”父亲李令杰被女儿这句话着实气的不轻,一向不善言辞的他忍不住大声喊叫。喊了之后,又感觉那里不太对劲,心里又反问这种事情要管吗?孩子都长大了!他平时与女儿也时长因为某些事情争辩,但都以可欣的胜利告终。 王蓉儿给李令杰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动怒,做母亲的知道这女儿吃软不吃硬。 王蓉儿笑了笑,说:“可欣!你爸不是那个意思,我和你爸也不是封建的人,你谈恋爱我们不反对,不谈才不正常呢!”说到这里她停顿一下,继续语重心长地说:“可是,我们也打听过了,刘庸这个孩子是不错,但他家里有个八十岁的老奶奶,父亲又腿脚不便,又是单亲家庭,往后你们拿什么过日子呀?” 可欣歪头看了看王蓉儿,说:“你们了解的这么清楚?那你们是什么意思?” 王蓉儿说:“没什么意思,你的终身大事肯定你自己做主,只是我们作为父母不也得为你考虑吗?他现在住的地方不用我说,你也去过了!你感觉那里是你们的家吗?还有,你们在火锅店打工能养活你们自己吗?往后有了小孩也住出租屋吗?” 随着母亲的灵魂三问,可欣却是恼上心头,她爱刘庸,她感觉以后她们什么都会有的。 可欣气愤地说:“我就非的嫁给有钱人嘛?人家穷怎么了?出租屋怎么就不能是家了?” 可欣说完,站起身来走进自己的卧室“哐啷”一声关上了房门。 “你这丫头!反了…”李令杰就要发作,被王蓉儿瞪了一眼,说道:“你吼什么!这种棒打鸳鸯的事能急吗?这次先给她说说道理,当她感情淡了也就能听进去了!” 李令杰会意一笑,给王蓉儿申出大拇指,说:“高!还是你聪明!”转念又想到什么叹了口气,说:“哎!这丫头被惯坏了!” 王蓉儿这招果然灵验,短时间还没什么,时间日久可欣在和刘庸相处时,总会想到母亲那灵魂三问,对刘庸的感情也渐渐降温。 而刘庸对此却毫无察觉,他只知道他原本迫切想要和她每天在一起的感觉消失了!但这并不能改变他对可欣的感情,他这样告诉自己,要对这个女孩负责。 到了过年,两人各自回家。到家不久的刘庸就收到可欣的一条消息。 “过完年,我就去外地打工了!” 刘庸赶忙回信息,问:“准备去哪里?我能和你一起吗?” 可欣迟迟没有回消息,刘庸心中疑惑,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竟然是两个人最后的告别! 刘庸失去了这个女孩的所有消息,仿佛她从未出现过在他生命中。 整个春节,刘庸都郁郁寡欢,他想死的心都有了。甚至脑袋里尝试着自己的各种死法,后来又觉得愚蠢,大丈夫岂能为一女人去死?还有家中八十老奶和父亲等着自己出息呢! “老七!过来!” 喊他的是家中排行老大,刘庸的大伯父刘培生,此时的他已年过半百,笑容可掬地看着这个侄儿。他对这个侄儿最是喜爱,但也最是惋惜。一声老七也是他独有的称呼,他认为刘庸和他们兄弟六人一样被母亲拉扯长大,遂叫他老七,这里面的感情与期望可想而知。 “伯父!”刘庸还沉浸在和可欣的感情当中,脸上丝毫看不见他这个年龄朝气蓬勃的样子。 刘培生似乎不怎么在意,微笑道:“过来,坐在我这里。” 待坐定,他伸手摸了摸刘庸的脑袋,说:“长大了!呵呵!我们老刘家的人,都一表人才!”他一口河南话说的很重。 不知大伯是有意还是无意,经这么一夸,刘庸心中稍稍好受了些。 这几年,刘振生意忙碌,老二一家出门务工,过年也都不回,也只有刘庸的大伯一年回家两次,风雨无阻。一个日子是父亲刘老爷子的周年日,然后就是春节,他教导刘庸百善孝为先,力所能及先要行孝道。 刘培生嗜酒如命,这么多年来一直如此,他那个年代长兄为父,他亦是刘家老大,喝过酒后常常用词激愤。对于家道中落,他一直耿耿于怀,他希望老刘家的人能知耻后勇,努力奋斗,把面子重新挣回来,光宗耀祖。 酒过三巡,他和刘庸谈起一些刘家往事,大多是以前爷爷在世时的无限风光。 “老七!记住!虎行千里吃肉,我们家的人都有这股子血性!” 刘庸听这话,想起了他们兄弟六人的性格为人,不由暗叹确实如此,父亲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虽然是个残疾,刘庸也没见过他这辈子服过什么人。更别说刘振和他二伯包括他大姑二姑也都是一个个的狠人,眼前的大伯父更不用说,张口闭口意寓刘家最大。 刘庸也喝了几口酒,渐渐被刘培生带了节奏,傲然之气升起,也夸口说道:“伯父说的是,人无志气铁无钢,百二秦关终属楚,三千越甲可吞吴!” 刘培生眼睛一亮,重重点头,提劲说道也:“说得好!来!再陪我喝上一杯!”他不由越加喜欢这个侄儿,在他看来,刘家男儿都应该有这种志气。 大年初六,刘庸带着他复杂的情绪坐上了大巴,他带上了大伯给的志气,也忘不了可欣的温柔可爱。 临行前,刘升把过年煮的肉劝刘庸带上吃,刘庸拒绝了,八百里路带些熟肉上路? 他来到了江苏苏州高新技术开发区,第一次开启了工厂生涯。面对未知,人们总是兴奋异常。然而,他没有想到很快他就面临着人生当中最为困苦的时刻,他带的钱不够支撑到发工资,即使天天吃泡面都不够。 第十六章 少年节制 欲求不满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高楼林立,街道整齐,道路如一条条青翠欲滴的河流贯穿纵横,覆盖了整个苏州。 刘庸第一次置身这样的大城市,本来激动兴奋之情冲蚀身心。但只管收钱的中介对他撒谎说工厂包吃包住,但事实上这个电脑厂一天只管一顿饭,住宿还要自理。 他们一群人仓促询问之下,在高新区的一个公寓合租下来,这种公寓比起刘庸在浮洲的住所还有不及,一间屋子摆了三张上下床铺,六人合租。 既来之则安之,刘庸和其中五个男同胞共处一室,他们都开始计划手中的钱怎么样才能撑到发工资。 刘庸也算了算,吃泡面的话勉强够用,索性就买来两箱泡面,兜里只剩下一百多块钱。 第二天他就来到了这个知名的电脑工厂,开始了三天的培训。先是6s整理、整顿、清扫、清楚、安全、素养逐个学习会背,当然你要真不会也不太勉强,后是岗位职责,技能培训。 三日来,刘庸见识了什么叫做人山人海,上班、下班、吃饭、抽烟、上厕所都要排队。 而他的工作是焊锡工,稍微有些技术含量,需要把电脑主板放入滚烫的锡炉里停留三秒左右,再拿上来,看有没有连锡、锡尖和缺锡的地方,有的话拿烙铁修补完好,放到流水线进入下一个工序。 下面的工序就简单一点,俗称打螺丝。 刘庸看着一个干了四五年的河南小伙和旁边工序的女同事说着笑话,两手翻飞,只用余光就把螺丝准确打进每一个孔洞,不免惊叹。 除了工作还是工作,电脑厂气氛紧张,因为电脑行业在国内处于高速发展阶段,订单早已排的满满当当,每条生产线都时长加班加点。 刘庸不喜欢这种喘过气的工作,压榨了他的看书时间。 一个星期后他就借病请了一天假,花一块钱坐上公交车,心中没有目的地,只是想转转看看,逃避一下那紧张无趣的工厂生活。 坐在公交车上,他目睹着高速发展的城市,心中又想起可欣,不觉感到异常孤独寂寞。他幻想着再遇到一个能与之相守的女孩,幻想着找到一个有前途的工作。 当这些幻想都无法实现的时候,他就来到了网吧,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些虚拟的,或者同样在网络上的红颜知己。 刘庸回到宿舍,和下了早班的王文博一起走了两公里路程,来到一处民房,这是一家黑网吧。这里通宵只需要6块钱,但要到11点以后。 两人一进门就看到屏幕上衣着暴露的男女,声音却听不到,只有带耳机的那小伙子聚精会神的听着。 刘庸看了一眼,心中虽然好奇但多有鄙夷,王文博带着一副高度眼睛,却是兴奋异常,说:“刘庸兄!今天我们可以大开眼界了!” 王文博年龄和刘庸相仿,文质彬彬的外表之下却是一颗直来直去的彪悍性格,此时见到这种汚秽画面,脸色坦然气色如常。 刘庸则常见书中所说,英雄气短常常是色字当头,古今名帅饮恨在石榴裙下,心中有些抵触。打开电脑玩起游戏,却见坐在旁边的王文博找了半天没有找到,站起身来对里屋老板高喊:“老板!你这小片片都藏到哪里去了?怎么找不到?” 这网吧里也有年轻女孩坐在那里,此时都侧目看了过来。刘庸顿觉交友不慎,面红耳赤地低头玩游戏,生怕其他人觉察他们两个是一伙的。 这黑网吧的老板是个五大三粗的中年人,他淡淡看了王文博一眼,心道这小子有病,说道:“去d盘找!” 这王文博也是生猛,足足看了一夜,让刘庸不时侧目偷看,让游戏里的人物手持刀剑,傻立原地,失去了威风。 青春的躁动几乎不可抑制,在吃了一个星期方便面后,刘庸忍不住又在路边花五块钱买了一碗炒面,顿时感觉口齿留香,时长经不住诱惑买来吃。 就这样,兜里的一百多块钱没能坚持半个月,所有能吃的家当只剩下那一箱多的方便面。 这个年纪自制力都差,宿舍里开始有饿肚子的人,往来借钱勉强度日,王文博也弹尽粮绝,问刘庸借方便面填饱肚子。 王文博对刘庸和宿舍的人说:“大家要患难与共!我已经给家里打过电话,收到钱后我会分借给大家。” 此时宿舍里六人都已食不果腹,刘庸的两箱方便面也分食殆尽,其他人也一次花五毛钱买一个馒头饮白开水充饥,个个面黄肌瘦。 第二天,王文博一早就收到了家里寄来的生活费,他提前把钱从银行卡里取了出来,回到宿舍等着大家回来,他好把借的钱还了,再分给刘庸和其他室友,让他们度过难关。 不料,他高兴地翘着二郎腿等待之时,室友左亚斌拎着一份鸡蛋炒面和一瓶饮料走进了宿舍。 左亚斌也一阵心虚,他每次都是提前回来,将这可口饭菜偷偷吃了,没想到王文博今天回来这么早。 但心虚归心虚,钱毕竟是自己的,他想怎么花怎么花,他这样一想也就理直气壮在宿舍的小桌子上吃了起来,全然不顾王文博青筋暴跳的面孔。 直到刘庸和宿舍里的人都到齐,王文博把钱先分借了出去,刘庸也收到一百块钱,心中大定,这下算是能撑到发工资了! 就在几人高兴之时,王文博却突然发难,对着左亚斌抬腿就是一脚,他将高度眼睛摘下,扁起袖子跳将起来骂道:“王八犊子!你没钱的时候老子是怎么对你的?你收到生活费怎么就不能先借给大家!” 左亚斌火气也大,不借钱就打人?他奋起反抗,狠狠给了暴躁的王文博一拳。 见王文博吃亏,宿舍里的二兵看不上去,大吼一声:“打他!”顿时把左亚斌气焰压了下去。刘庸看着这一幕,半晌才明白怎么回事。 第二天,左亚斌就气氛的搬走了!宿舍里只剩下他们五个人,经过这场战役之后,他们关系紧密,以兄弟相称。 他们的最大爱好就是一起听音乐聊女人,特别夜里王文博还对着没有关灯的女公寓楼吹口哨,宿舍里给他取外号“大湿兄”,刘庸耳睹目染,渐渐融入到他们当中。 他们归根结底也都到了谈恋爱的年龄,荷尔蒙的躁动崔使他们迫切想要找到一个女伴,王文博说:“这是人的本性。” 但电脑厂的工作根本让人无暇他顾,而且一个月的工资也无法支撑他们没有节制的生活。他们又都听说这里的工资其实不高,广州深圳的工资比这里好多了。 两个月后,在攒够了南下的生活费后,他们纷纷向工厂递了辞呈。 刘庸怅然若失,对于未来他没有一点想法,他怀念可欣,忘却了玲珑,期待有一份三四千的工作,找一个女孩谈一场相守白头的恋爱。他更加喜欢飘渺潇洒的玄幻小说,把读过的经典名着忘了个七七八八,甚至忘记了自己读书的初衷,也忘记了他曾经夸下的海口——他会成功!他会有出息! 刘庸先是乘坐火车回到家中,他这次出门后就经常恋家,相比外面枯燥乏味的工厂生活,家乡的小河流水,花草树木让他想念不已。 第十七章 忠言逆耳利于行 小筱赠书顿悟开 五月份浮洲老家的田野,碧绿中带着微微的黄,高大青翠的杨树,顶着烈日,枝叶参天地耸立在旁边,守护着即将成熟的粮食。 刘庸回到家中不久,便接到了二姑打来的电话,说让他去一趟。 刘庸的二姑是个有故事的人,历尽沧桑,做事果断,很有主见,经营着一些生意。刘庸每次见她都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刘庸在客厅落座,对面坐着二姑和他姑父。他二姑父眼大如牛,目光如炬,厚厚的嘴唇上下胡须浓密,是个大胡子,只听他问道:“当兵你去不去,海南的特种兵?” “当兵?”刘庸有些意外,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还有当兵这条路可选。 他不由得陷入了沉默,一时不知道如何抉择,这不是一件小事情。 二姑看着眼前已经长成大人的侄儿,眼含怜爱缓缓开口:“你考虑清楚,这也许是你不错的出路,你的太爷爷当年黄埔军校毕业,你二爷和他的大儿子也都是军人出身,咱们家的人当兵必定会有出息。” 二姑父性子着急,两眼一瞪,催促道:“你有什么可想的,这个名额是我和你二姑费尽力气争取过来的,特种兵!这种机会可不多?” 刘庸越发纠结了!他内心并不想当兵,这时的他想到的是儿女情长,想到的是一旦当兵也许一年也回不到家一次。从小自由惯了的他,内心开始抵触这个事情。 犹豫再三,他终于鼓起勇气,说道:“姑姑!我不想去!” 二姑闻言,身子无力地往沙发上靠了靠,两眼盯着刘庸,似乎想从他身上看出什么来。 刘庸的二姑父,大胡子一阵抖动,瞪着他说道:“你这不听话的孩子!你说吧!你想干啥?” 刘庸看了二姑父一眼,见他已然生气,小声说道:“我也不知道,就是不想当兵!” 二姑父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神情,两只眼睛瞪的更大,喝道:“你想干啥?你这孩子就是被惯坏了!你知道不知道?学上的好好的你不上了!你现在出去你给我说说你会干啥?人家要你不要你?” 刘庸想不到二姑父反应如此之大,他那里受过如此质问,心中不免有些生气,但也不敢吭声。 见他不说话,二姑父越加来气,心想这么好的机会,这个侄子竟如此不开窍,要是自家孩子打也得打进部队去。于是,话语更加激烈地说:“你好好想想你家里还有啥?到将来你指望什么娶媳妇?你之前不是在浮洲谈了一个城里的姑娘吗?他怎么不给你过呀!你明白不明白?” 刘庸越听越气,听到最后二姑父竟然提起了可欣的事情,心中那无名怒火串腾而起。 “嘭!” 刘庸拍案而起,怒不可遏,面红耳赤却一言不发的看着他这个二姑父。 “你给谁拍桌子呢!”二姑父脾气也是不惯着谁,站了起来对刘庸大声喝骂道:“你就这点能耐!狗屁不通!” “别说了!丢人不丢人!” 这时,二姑开口对着剑拔弩张的两人喝止。并对刘庸说:“你回去想想吧!” 刘庸闻言,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开。 二姑父气还没消,见刘庸走了也不吭声,更加气他没礼貌。对着刘庸姑姑咬牙说道:“你呀!就惯着他!你看他成啥了!给我拍桌子!”他着实气的不轻,但面对这个娘家侄子又无可奈何,他清楚刘庸在他姑姑心中的份量。别看他平时凶神恶煞的样子,家里谁说了算他心里很是清楚。 “这个欠揍的小子!”他嘴里嘀咕着,坐了下来狠狠抽了一口香烟。 刘庸心中不比他二姑父气恼,之前他一直逃避和可欣分手的原因,也没有人和他提起过,他也没有和家里人说过,二姑父怎么知道的? 他猛然想起,是孙天成! “我怎么这样笨!孙天成和刘振是同学,那二姑又怎么会不认识孙天成?他的情况二姑早就了如指掌了!” 可欣的事情,刘庸一直在逃避,经二姑父这样戳破,犹如戳破了他胃里的一个脓包,一股心酸恶心顿时涌上心头。 他脑海中不断出现二姑父的质问,那声音如黄钟大吕击打着他弱小的心灵。 他抬起头透过浓密的树叶望向天空,看向只有百米之遥的刘村,感觉天很大很大,刘村也很远很远。他触碰不到任何东西,他是如此渺小! “我要挣钱!我一定要成功!”刘庸终于下定决心,他感觉这是他唯一的出路。 第二天,刘庸就踏上了开往广州的火车,一路上他不停呕吐晕车,到了广州地界他才缓过神来。 下车后,乘坐大巴来到了东莞的柏洲边。 东莞制造业发达,工厂林立,到处都是工厂和办公大楼。与此同时,聚集的打工人也使大街小巷变得热闹非常,他们来自五湖四海,说着各地方言。早上起来一份肠粉,晚上一瓶啤酒一份炒米粉是打工人的标配。 这也是个谈情说爱的城市,来自各地的少男少女相逢相知,在投币的ktv,在街头免费点唱的酒吧都能看到爱情最初的样子。 这个工作是老爸刘升托人给他找到的,是个玩具厂,以儿童玩具为主。 工厂吃住都很方便,他的工作也安排在了工资较高的丝印岗位,就是往玩具上印花纹图案。生活节奏也比电脑厂好了很多,他也能抽时间读读书。流水线上也有很多和他年龄相仿的女孩子。 时间日久,他和这些女孩子都熟悉起来,女孩们见他长的帅气又文质彬彬,天天读书,好感倍增。其中一个叫张小筱的女孩子最是大胆,公开说喜欢刘庸,每次下班拉着刘庸打羽毛球或请他吃饭。 刘庸并没有拒绝,而是慢慢了解了这个活泼的女孩子,他也纳闷,和他相处的女孩子为什么都是这么活泼? 张小筱是福建福清人,家族庞大,是个不缺钱的主,她来这里只呆两个月,散散心。家里看她学习不好,准备把她送到日本去继续读书。 得知这些后,刘庸再也不像初次恋爱那样自欺欺人,面对张小筱火热的爱意,他却异常冷静。 两个人根本不可能,张小筱竟然还提出让刘庸等她三年,等她在日本的学业结束。她这样一说,让刘庸又想起了沉在脑海深处的那个名字,玲珑! 不过,这个女孩却是无意中给他的思想来了一次大洗牌。 一次吃饭时,张小筱突然问:“你平时看有关哲学类的书吗?” “哲学?”刘庸疑惑不解,他只闻其名,并不知道这是一门学科。 “对呀!我叔叔从小读书,他最爱看哲学类的书了!” 刘庸说:“推荐一本我看看!” 张小筱嘻嘻一笑,却是不说话。 第二天,她将一本书递给了刘庸,说:“这本书我送给你吧!万一你那天把我忘了呢?” 刘庸接过那本并不厚重的书,将封面上的三个字轻轻念了出来。 “理想国?” 刘庸到最后也没有忘记这个热情似火,赠书给他的张小筱,只是她注定是他生命中的匆匆过客。 这本书给刘庸打开了一扇智慧的大门,他不由惊叹两千多年前人类的智慧。 他的思想如一个空荡荡的屋子,慢慢装进去了锅碗瓢盆、桌椅板凳、墙纸、壁灯、书架、床铺…整个世界在他眼中褪去了一层神秘的面纱,似乎真理若隐若现! 两个月后,张小筱走了!去了日本,这让刘庸第一次知道了电话有国际港澳台业务。 思想开阔一些的刘庸顿时觉得,这个工作依旧没有前途,想要挣钱根本没有可能,但这份工作是父亲托人找的,才工作两个月就跑掉不妥,于是刘庸耐着性子准备等等再走。 第十八章 自信生傲骨 拳打小黄毛 玩具厂的生活刘庸渐渐适应下来,感觉美中不足的是厂里宿舍,依旧是上下床铺,宿舍里的几个室友年龄都在三十多岁,平时和他也少有交集。 刘庸和同一生产车间的人都熟络起来,他还稀里糊涂地认了个妹妹。 农历七月初七晚上,七夕佳节,月牙高悬,星空灿烂,正是星桥鹊驾,情人守望。 和刘庸年龄相仿的小美拉着一个十五岁瘦小女孩三人一同吃饭。刘庸高谈阔论,潇洒豪迈,两个女孩两眼放光崇拜莫名。 刘庸和小美举杯说道:“柔情似水,佳期如梦,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小美拍手叫好,赞叹:“好诗!” 刘庸这段时间心智逐渐成熟,对自己的过去种种开始清醒起来,从小时起崩塌消失的自信,开始萌芽成长。 酒过三巡,刘庸不禁想起玲珑,说道:“恨人间,会少离多!” 小美兴起,提议买瓶红酒去亭下赏月,正合了刘庸心意。 三人一路说说笑笑来到一个离厂区不远的小区里,寻了一处凉亭坐下,打开红酒,举杯赏月。 正在惬意之时,一个满头黄发的少年路过此处,看着小美容貌美丽停下了脚步。只见他醉眼朦胧,肆无忌惮的走向小美,用广东话说道:“靓妹,儿长的不错嘛!” 刘庸听不懂广东话,问小美:“你认识他?” 小美站起身来害怕的躲到刘庸身后,说:“我不认识他!” 刘庸闻言,伸手指着黄毛说:“你走开!” 黄毛轻蔑一笑,走近刘庸,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嘭!” 刘庸挥手一拳,结结实实打在黄毛的太阳穴上,黄毛猝不及防跌出凉亭摔倒在地,半天没有起来。 刘庸心想这么不经打,领着小美她们就要离开,只听一声怒吼,说道:“有种别走!” 黄毛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刘庸年轻气盛,不肯走,让小美她们先走。 “哐啷!” 一个啤酒瓶几乎擦着刘庸的耳朵从高空跌落,摔个粉碎。这黄毛的死党竟然就在旁边的居民楼上。 刘庸一个机灵,这要被砸中,头得破个大洞,抬起头时,阳台上竟然站了十几个青年人,他们已经愤愤然地向楼下跑来。 这时,他丝印工序的组长陈宁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对黄毛问道:“兄弟怎么了?” 黄毛看了他一眼,并不说话。 这时,几个人已经从楼里走了出来,手里竟然还拿着砍刀匕首,这让刘庸顿时慌了! 陈宁拉了刘庸一把,把他拉到身后,大喊:“快走!” 刘庸犹豫一下,黄毛此时冷不防冲了上来,刘庸憋出火来飞起一拳又紧跟一脚将他踹飞出去。这黄毛个小,根本不是刘庸对手。 “你快走啊!笨蛋!我是广东人!广东人不打广东人的!”陈宁开始着急起来。 刘庸这才反应过来,往前跑去,但混乱中一人已经持刀追了上来,见他挥刀,刘庸下意识的抬了抬手,顿时一阵刺痛传来,手心被划破了皮。 刘庸略微腾挪,向一刀劈空的那人飞起一脚,也不看他继续往前奔逃。 直到跑回厂里,手上已经鲜血直流,谁知小美她们在厂门口等他多时,看见他手上血红,吓得都哭出声来,赶忙为他清洗,又四处找寻药品为他包扎。 刘庸站在厂门口不愿离开,他在担心陈宁,他不知道广东人是不是真的不打广东人。 直到看见陈宁有些狼狈的回来,刘庸才放下心来。 陈宁二十八九岁,对紧张哭泣的小美她们不在意地说道:“小事啦!不要放在心上,小黄毛我认识。” 刘庸问:“他们没有为难你?” 陈宁说:“刚开始有两个毛头小子踢了我两脚,后来就把话说开了!没事,你们快去休息吧!” 第二天,刘庸才知道,黄毛的外号就叫小黄毛,他之所以蛮横是因为他的哥哥,他哥哥外号大黄毛,是一帮广州本地的小混混,陈宁是本地人和他们大多都认识,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后来,小黄毛还拉上陈宁刘庸去吃了一次饭,声称不打不相识,对此刘庸心中冷笑不止,心想你这等货色也配?后来小黄毛还向刘庸借了50块钱。 陈宁对刘庸说:“离这种人,越远越好,事情过去了就算了!” 小美经过这场风波之后,非要认刘庸做哥哥,刘庸心里清楚,他不会在这里久待,小美也是广东人,做她哥哥不过徒有虚名。 三个月后,刘庸便再次辞职不干了! 这次他卡里有剩余的两千多块钱,是两年来最富裕的一次。玩具厂的工资一个月有一千六左右,除去平时吃喝,勉强剩下这么多钱。 但刘庸觉得已然不少,花了两三百买了黑色牛仔裤和黑色夹克黑色皮鞋,自己对着镜子很是满意。 他意气风发的来到汽车站,准备去一趟福建泉州,堂哥江涛在哪里打工。去哪里有两个目的,一是看看江涛那里有没有机会挣钱,另外他对张小筱有些念念不忘,明知两人似殊途陌路,此行想体验一下福建临海的风土景观,颇有几分睹物思人的意思。 来到汽车站后,刘庸历事较浅竟一时找不到去往泉州的车子,在售票口询问后,工作人员给他指了指站外,他这才看到远处停靠的泉州大巴。 就在他往大巴走去的时候,两个中年男人拦住了他,问他:“去哪里呀!小伙子!” 刘庸不假思索说道:“去泉州!” 两人闻言,忙指了指远处的大巴,说道:“来!我帮你拿行李,车就快开了,赶紧的!” 刘庸问:“你们是车上的人?” “不是车上的人会给你搬行李吗?”一人赶忙说道。 刘庸看了看远处的大巴,心里想应该不错,这光天化日之下还能把他拐走吗? 刘庸想的也没错,两个人热情的把他送上了大巴,并把他的行李也一并安置好。 “来!下来买个票吧!”一人当着司机的面,将刘庸喊下车去。 这时刘庸有些狐疑,买票还要下车?但还是下了车,因为司机坐在驾驶位没有任何异常。 刘庸下了车又被两人领着往旁边靠了靠,车费150块,刘庸拿出两百给他们。 等着找钱的刘庸,见收钱那人又把一百递了回来,只听那人说道:“你这张钱不对,再换一张!” “不对?”刘庸接过来看了看,竟发现这钱缺了一个小角,心想,缺一点又不是不能花,遂又拿出一张递给他,谁知,这次他很快又递了回来,仍然说:“这张也不对!” 刘庸接过来一看还是缺了一角,忙又拿出一张,这次他反复看了看,对那人说:“你看,这张可没缺角!” 两人笑了笑找给他五十块钱,并递给他一张车票,说:“上车吧!这张确实没问题。” 刘庸疑惑不解,这钱是从取款机取出来的,还能少个角,银行的工作人员也太大意了。 他坐上车后,又拿那两张钱仔细一看,顿时呆了!这两张钱竟然光滑如纸,是两张假币! “师傅!刚才那两个人是你车上的人吧?”刘庸急忙站起来对司机问道。 司机斜撇了他一眼,面无表情说道:“他们是票贩子!” 刘庸一惊,气恼埋怨道:“那刚才他们喊我买票,你怎么不阻止?” 司机冷冷看了他一眼,说道:“人家手里有票,你愿意买,关我什么事?” 刘庸急道:“可是他给我了两张假币!” “哼!”司机冷哼了一声,不耐烦道:“你有证据吗?我就要发车了!你不服可以去找他们呀!” 刘庸气极,一巴掌拍在座位上,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上这种当。他想,这司机如此态度,绝对和那票贩子是一伙的,那股已经沉寂了半年的无名怒火又悄悄燃烧起来。 第十九章 寸功迷游戏 疲态遇玲珑 一路上,刘庸心中都憋着一股怒气无处宣泄,暗骂客车司机勾连匪徒,骗他钱财。对于一路风景置若罔闻,他索性闭上双眼沉沉睡了一觉。 大巴来到泉州,堂哥江涛让他在港湾路下车。刚下车子,刘庸就被一堆出租车司机围住,询问他到哪里。 刘庸这次警惕异常,有了前车之鉴,他和出租车商量好价格才上了车。 泉州是临海城市,与台湾省隔海相望,海岸线蜿蜒曲折形成了无限风光的泉州湾,近年来由于发达的服装业和其他产业链,高楼大厦拔地而起,直上云霄。 而刘庸堂哥江涛也在泉州默默为泉州的崛起辛勤耕耘着。 这里每家每户都是一个小型工厂,以服装裁剪制作为主,江涛混迹在这个村子已经三年时间,一台缝纫机蹬得如火纯青,做衣服就是他的工作。 刘庸见到他时,他也正为一家老板赶制订单,领着刘庸边踩缝纫机边和他聊天,旁边还放着几瓶饮料,江涛说这里没人监管,干得好干得快老板就高兴赏识,那饮料就是老板买来的。 江涛问刘庸:“要不要在这里干?叠衣服一个月也有一千八到两千多吧!” 刘庸见三层的居民楼里,放几台缝纫机,记件拿钱多劳多得。这种给户家打工的工作,非他所愿。 到了晚上,兄弟两人找了一家饭店喝酒聊天。刘庸对这里的情况也了解了大概,这一块没有太大的制衣厂,江涛受不了约束,不想进厂,而且在这里工钱也不少拿。 两人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不想在这里工作,第二天,刘庸就待不下去了,他再次坐上了开往浮洲市的火车。此时的他有了打算,因为过完年他就成年了!18岁,他等待这一天等了很久了。 这两年因为年龄问题,很多地方都害怕雇佣童工问题,不敢收留他,这也使他在洗浴中心做服务生,被无良中介骗了生活费到苏州电脑厂。 如今他只需要再坚持到过完年,就可以天高海阔,鱼游鹰飞,想到这里,他信心百倍,对于生活充满了希望。 但是,目前他还需要找一份工作,毕竟还有几个月时间。 这次他没有回家,直接在浮洲市中心附近租了个房子,开始寻找工作。 十月份的天气已然有些凉意,街道上人来人往,他跨过澧河大桥来到人流更加密集的闹市区,这里全市最大的商超正好正在招聘,但这里写的招聘要求也是要满18周岁。 刘庸无奈又辗转街头,秋风瑟瑟,脚下已是黄叶铺路,环卫工人不时清扫累的满头大汗。刘庸亦跑的腰酸腿疼,也找不到合适的,餐饮娱乐他不想干,服装店都喜欢招女工,诺大的浮洲竟然找不出什么像样的工作。 刘庸无奈又回到超市门口,决定去碰碰运气,谁知超市正缺乏人手,做了个简单的登记就把他录用了! 这个大型商超如一个庞然大物,屹立在浮洲市的正中心位置,客流量如群蚁归巢,一天到晚都让超市理货忙不停歇。 刘庸面对这场景,却不比其他同事的疲累,显得干劲十足,他在盘算着有一天能成为课长,店长,也算功成名就。 他在水果课,一共四个人,刘庸和一个男同事冯涛负责上货补货,整天忙的不亦乐乎,只有客流较小的中午前后才能歇息片刻。 由于工作勤奋认真,性格又随和,几位同事也都和他相处的不错,出去吃饭唱歌玩耍也总带他一起。刘庸也能抽空回老家探望,之前那些郁闷心情也都消散,他变得阳光自信,几个月过后,高强度的体力劳动也使他原本瘦弱的身躯变得结实有力。 他闲暇时还会抽点时间读书,开始涉及一些工具类书籍,这些大多来自于国外,大多花里胡哨教人做事,具体到一招一式。比起动则山崩海啸,宇宙万物的玄幻和树立三观的经典文学,颇为新鲜。他初次涉猎,感觉受益匪浅,不由感叹这几个月的变化,走的就是正途。 “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他感觉这话说的妙,自信心倍增,感觉浑身有用不完的力气,自己也绝不会碌碌无为地过完这一生。 功夫不负有心人,由于人员的调度,半年后他顺理成章成为了水果课的课长,再往上就是食品课课长,那时,店长也就一步之遥,他在心里暗自思付,表面却不动声色。 他这时的工作体力上轻松了许多,进什么水果,地堆陈列和利润防损变成了他的日常,上货补货由冯涛和另外一个新员工负责,女同事张姐负责引导服务顾客。 刘庸的底薪也涨到了3000块钱,他偶尔请同事吃饭聚餐,生活开始丰富多彩。 他自己也被冯涛教会了打竞技游戏,最近两个月时长通宵。竞技类游戏,复杂多变,需要意识头脑手速,缺一不可,这些正是刘庸的强项,不到一个月就带冯涛上分。那时天梯积分1800就是大神级别,刘庸两个月后天梯积分达到2000加,让冯涛这个1200的菜鸟崇拜不已,平常工作也对刘庸言听计从。 刘庸也开始沉迷在游戏当中,难以自拔,屋子里书架上已经起了厚厚一层浮灰。 这天,他又是玩了一夜游戏,昏昏沉沉的站在水果区,强行指挥了早上的铺货陈列工作。 早上买水果的人不多,大多是年轻妇女或老太太在水果区旁边的生鲜菜区买些时蔬供一天所用。 轻缓的音乐中,刘庸渐渐从疲惫中有了点精神,目光扫过人群,偶尔在一些年轻时尚肤白貌美的女人身上停留片刻。 忽然,他怔怔地看向其中一个女孩,目光再也无法收回,欣喜和激烈地感情,一张张美好的画面,从记忆里跳跃出来,使之前的疲困一扫而光。 是玲珑,她为什么来买菜?她也不上学了吗?对!今天是星期六,说不定是她父亲让她来买菜。她脸色为何这般难看忧郁,是不是因为高考没考好? “玲珑!”他大声喊道,全然不顾四周左右的眼光。 玲珑被这熟悉而陌生的叫喊吸引,她抬眼望去,脸上紧皱的眉头和忧郁的神情渐渐消失,她很久没有这样开心的笑了! 刘庸几步来到他的面前,一双结实有力的大手紧紧抓住了她瘦弱的肩膀。 “玲珑!真的是你!”刘庸喜出望外,兴奋快乐。 玲珑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紧紧盯着已经比她高出半头,英气逼人的刘庸,感受着他对自己的眷恋,双眼却渐渐模糊,一行晶莹的泪水划过她白净的脸颊。 “刘庸哥哥!你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来找我?” 第二十章 患难见真情 少小定终身 玲珑哭的梨花带泪,一张脸孔很快铺满了伤心的眼泪。 刘庸不明所以,但这个女孩的眼泪就如同刀子划伤了他的心脏,热血沸腾般冲蚀他的身心,刘庸将她拥入怀中,玲珑的脸孔贴着他的胸膛,哭的更加伤心。 “父亲被抓走了!我找不到妈妈!刘庸哥哥,我感觉我活不下去了!”玲珑哽咽着说,一字一句都如重锤铁鼓般轰击着刘庸的身躯。 刘庸怎么也没有想到,从小开朗的玲珑竟然说出这样的话语,他熬了一个通宵的身体震颤起来,命运多舛,给自己开玩笑也就罢了!可是,记忆中那个漂亮活泼的小女孩今天竟然被生活逼到如此地步。 “傻丫头!你还有我呢!”刘庸拍了拍她,安慰说道,声音已经嘶哑。 玲珑更加伤心,他丢掉了手中买菜的框子,双手紧紧抱住刘庸,哭得更加伤心,让旁边的人都忍不住心生怜意。她确实有些时候想到,爷爷奶奶都走了!如今父亲不在,母亲下落不明,继母亦自顾不暇,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哭吧!哭出来可能好受一些!”刘庸不住的安慰她,他的眼眶也湿润了起来。 原来,于铁城在年前因职务犯罪被抓了起来,她和继母田良秋,还有妹妹于玲烟一起生活,但家中财物都被法院没收,原先衣食无忧的生活瞬间变得艰难,一落千丈。房子也被拍卖,造逢突变,田良秋带着亲生女儿于玲烟回到娘家,对于玲珑不管不问。 玲珑开始举步维艰,靠一些亲戚的救济她坚持到高考,可是拿到大学通知书的她又陷入几乎绝望之中。心想不能就这样不上学呀!她想起了她的妈妈齐晓霞,但到母亲家时又听人说,多年都没见过晓霞了。 她母亲齐晓霞和于铁城离婚后,情绪波动很大,最后离家出走,时至今天,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关于她有很多传闻。有人说她不活了,有人说她到外地打工跟人家过日子去了。 刘庸请了一天假,和玲珑去到她住的地方,这是个狭小的一居室,配备齐全,生火做饭也不成问题。 刘庸说:“这是你租的房子?” 玲珑说:“是呀!他们说父亲拿了很多钱,房子什么的都没了!几个常走动的亲戚给了我一些救济,但生怕和我爸扯上什么关系。这些个人,平常得我爸不少好处,可是到事上却都各顾各的。” “以后,你就不要去找他们了!”刘庸说着,有些疲惫的坐到了床上,这房子没有客厅,进门就能看到床铺,离厨房也没有几步。 玲珑看他大刺刺地坐下,自己却偷眼看见自己的内衣尚在床头挂着,感觉一阵脸红。全然没注意他刚才说了什么。 “刘庸哥哥,我去做饭了!你先在这坐会儿吧!这里实在太小了!不过我一开学房子就退了。”玲珑说着,将买好的青菜拎进厨房,开始洗菜做饭。说是厨房,不如说是把本就不大的房子从中间隔断一间。 刘庸感觉放松下来,仰头躺下,心想自己供玲珑读书,也不知道工资够花不够,他想起这段时间沉迷游戏冲的钱,又看到玲珑地上买的几块钱的菜叶,一股羞愧难当的悔意困扰开来。 这几个月的游戏生活给自己带来了什么?他难道能和人吹嘘他那个2000加的账号吗?他能和玲珑说我打游戏很厉害吗? 一个十八岁少年沉迷游戏,且不能自律。他又想到一天玩游戏的钱就够玲珑一天的生活开支,更加痛恨自己不务正业。他想着想着,想到了三年前和玲珑在一起上学的场景…… “刘庸哥哥!饭做好了!”玲珑走出狭小的厨房,转身一看,刘庸竟然在她床上睡着了! 玲珑蹑手蹑脚地将自己的内衣收起来,然后走近刘庸,在他身侧坐下来,静静地看着他睡觉的样子。心里想起了爷爷,这两年她渐渐明白爷爷为什么生父亲的气,父亲的思想觉悟确实不如爷爷。爷爷活着的时候总教育他,为官就不要想着挣钱,可他还是没有听话。 可是,爷爷却对刘庸上心喜欢,他告诉玲珑刘庸有慧根,和其他孩子不同,只要他好好读书以后肯定能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人。 想到这里,她看向刘庸,那已经健壮起来的肌肉,这一米七八的大块头,内心一阵荡漾羞涩。刘庸显然已经和她听说的一样,老早就不上学了,那爷爷的预言还会实现吗? 刘庸这一觉睡得很舒服,睡梦中他隐约听到流水声和搓洗衣服的声音,仿佛回到了童年,他悠悠的醒来。 时间已到了傍晚时分,刘庸这一觉足足睡了一天。 “唉!真舒服呀!”刘庸伸了个懒腰,说道:“玲珑,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吧?” “你昨晚是不是没睡觉,怎么这么困呢?”玲珑疑惑地问,她没想到刘庸就这样睡了一天。 刘庸挠了挠头,不好意思说玩游戏的事情,撒谎说:“这几天工作有点累,晚上又睡得晚了点。” 晚上,刘庸拉着玲珑在一家生意红火的火锅店吃饭,又开了一瓶白酒和几瓶啤酒。 玲珑不喝白酒,刘庸拿白酒和她对饮,酒意渐浓,两个人也打开了话匣子。 “玲珑!你以后就交给我了!你只管上学,其他的都不要考虑!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都不去找他们!”刘庸带着几分醉意,看向玲珑的眼睛深情而热切,他没有想到命运让他们再以这样的方式相遇。 “刘庸哥哥!我上大学需要几万块钱呢!要不我不上学了!我们两个就在一起,打工过日子!”玲珑说这话时,脸更红了!她也不知道她会说出这样的话,说完就有些害羞地低下头去。心想,自己是不是一厢情愿,要是刘庸不喜欢自己该如何是好。 “胡扯!”刘庸闻言面色变得严肃起来。 玲珑吓了一跳,看向刘庸,见他严厉地盯着自己,心中又羞又怕,怕他真的拒绝自己。 “无论如何都要上学,我这两年才明白过来,你千万不要再赴我的后尘。学费我想办法,你不用管。”刘庸停顿一下,继续说:“我认为我做了两件糊涂事,一是在第一中学时遇到点挫折就辍学了!二是没有鼓起勇气听二姑父的去当兵。” 玲珑说:“你不上学的事情我父亲有责任。” “和你父亲没有任何关系,这两年我想通了!家庭环境问题和自己的问题,自己从小被奶奶宠坏了!经不起一点风浪挫败,受不了一点委屈。 人嘛!得有自我审视的能力,看清自己才能看得明白事理。”刘庸说着握住玲珑的手,说:“上学,学你爷爷那样,不能半途而废!一定要成功!” 玲珑听得两眼放光,她没想到刘庸竟然这样理智看待问题,她都设想着他答应下来,两个人打工挣钱结婚生子的场景。她何尝不想上学,但事情到了这种地步,谁又会愿意供她上学呢?然而,刘庸却对自己这般相信。 喝完酒后,玲珑依偎着刘庸往家的方向走去。 到了楼下,刘庸有些迟疑地说:“玲珑,你回去吧!” 两人手拉着手,玲珑此刻对刘庸产生了深深的依恋,她抱住刘庸,说:“能不能陪我说说话,我一个人害怕,自从父亲不在后我老做噩梦。” 刘庸轻轻推开玲珑,与她四目对视,这分明是一对恋人的眼眸。 “你站着别动,我去买个东西!”刘庸小声说着,转身向旁边还亮着灯的一家无人售货店走去。他虽然也有些害羞,但玲珑还得上学,这种安全问题他要考虑。 玲珑呆在原地,看着刘庸走去的地方,心里小鹿乱撞又害羞又兴奋,见他买完东西跑过来,忍不住娇嗔说:“谁让你买了?” 仲夏的夜晚,燥热清寂,小屋里春意盎然,两个人缠绵不休。 他们俨然成了一对炙热的恋人,没有人会阻止他们在一起,也没有人打搅他们的二人世界。 同居了一个多月后,时间来到开学的时候。刘庸向财务支取一部分工资,自己只留够吃饭的钱,把积攒的一万多块钱全部给了玲珑,让玲珑去大学报到。 玲珑考上的也是重点大学,河南大学简称河大,玲珑学人文教育专业,这也是她从小擅长的学科。 和玲珑的再次相遇,让刘庸从游戏里清醒过来,他重新开始努力工作,他也肩负着玲珑的学业,这对他来说是任重道远的神圣使命。他坚信未来,玲珑大学毕业后找一个像样的工作,两个人在刘奶奶和父亲的见证下共结连理。 想到这些,刘庸浑身都充满了力量,他更加努力工作,找寻挣钱的机会。 第二十一章 年少乏才识 陋檐现尴尬 喧闹的超市中,刘庸很卖力的工作,忙不过来的时候他就腾出手来帮冯涛他们补货,但这种工作时间长了就容易把人干疲,刘庸也不例外。 十月份,食品科招聘副科长,听说要内部招聘,刘庸踊跃报名,他心想着,盘算着也就食品饮料干副食生鲜熟食这几个和他同级别的课长一起竞争,信心大增。 面试那天,他心里想着怎么和店长说他好好干,怎么才能赢的最好的印象和成绩,但店长王峰第一个问题竟然问到了上次榴莲滞销的问题,之后就结束了面试。在王峰看来,刘庸只能打打杂下个力气,简单的水果课管好就不错了!上次多进了一批榴莲就让超市亏损了几千块钱。 刘庸知道没戏了!上次报货,他本来看那几天榴莲卖的快,就多进了几箱,谁知这进口榴莲就是在冷库也放不了多久,最后坏掉报了损。 可是,刘庸还是有些不服气,认为这件事根本不算什么大事情,生鲜水果本就损耗较大,他们水果课也一直利润出众,一定是店长王峰对自己有意见。 想到这里,他找到当时提拔他上去的现任食品科长杨定远。 杨定远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平时带个高度眼镜,文质彬彬,干起活来却雷厉风行,不像个文人。 “刘庸!你才干了多久?一年混个课长就不错了!还有,副科长那工作你现在根本就干不了!”杨定远听刘庸一说,拍了拍他的肩膀,像和自家兄弟说话一样,坦然直接。 见刘庸面上神色还不服气,杨定远接着说:“我说刘庸!我问你你今年才多大?” 刘庸有些怯场了,小声回答:“十八!” “十八岁!没有学历,超市经验也就水果课的一年。你知道沾上科长以上的干部外部招聘的要求吗?”杨定远看着刘庸,问道。 刘庸思索一下,回道:“大概要本科以上学历吧!” “对嘛!但学历只是一方面。这虽然是内部招聘,学历也会是个考量,往深了说,科长要懂财务、懂营销、懂管理、会做报表、会分析市场、还得知道整个超市的各个方面利润亏损,店长正儿八经就管个大局,我们几个科长可把活干完了!”他见刘庸锁起了眉头,不由笑着问:“你还觉得你能干吗?” 刘庸摇了摇头,杨定远这些话把他心中的自信彻底熄灭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一无所知。 杨定远又拍了拍他肩膀,说道:“不过别灰心,你还年轻,咱们这一行有时候不是看学历的,为什么举行内部招聘?公司也是为了提拔人才,真要干个几年这些你都会游刃有余,到时候就像你了解水果课一样,你会了解整个超市行业,到那时你不干领导也会想办法让你干!” 刘庸又树起信心,但有时候枯燥的工作会磨平人的意志,他常常在夜里想,水到渠成得干几年?多长时间才能干到科长? 他把目光停留在眼前的书架上,那里似乎还空着很大地方没有放书! 懂财务?他想了半天,脑海里对这种书一个概念也没有,真的是夏虫语冰,一窍不通,他忽然发现读了那么多书竟然一本关于钱的都没有! 刘庸打开手机,搜索起来,搜出了几本会计,经济学的书籍,他第二天又到书店转了一大圈也没找到一本关于财务会计的书,经济学的书倒是在无人问津的角落看到几本,刘庸死马当作活马医,硬着头皮买了两本。若干年后,他才知道那些书在当时都是专业学科类书籍,一般的书店买不到,浮洲有一家自考书店才有卖。 这两本经济学的书籍,刘庸看了整整两个月,初次涉猎,脑海中如凭空修了栋房屋别墅,读懂了货币、劳动力、gdp,对于书中提到资本有些不明所以,甚至一度认为很多表述都是废话。 不过,他渐渐发现,就是这很少的认知,在日常生活中很多人都不知道,原来这种书读起来感觉没什么,但学到的却远没有想象那般简单。 就拿简单的gdp来说,人们都知道是消费得来的,却不知道它是生产和消费都算,农民在家自己种菜生产,自己吃了就不算。书中举的一个例子让刘庸记忆深刻,“破窗效应”,说一个人把窗户砸烂了,他要给修窗户的人钱,修窗户的人要给卖玻璃的人钱,同时自己还要用多余的钱购买家用,如诺米骨牌一个接着一个。 本来,刘庸准备把自己的弱项一个个拿出来,希望在学习中尽快提升,可这两本书让刘庸有种虚无缥缈的感觉。你说白读了吧,感觉还很有用,你说没白读,财务和经济学有关系吗? 接下来就更让刘庸头疼了!那就是管理和运营,这两门学问刘庸天天耳睹目染,偏偏市面上的书,他看得直摇头。通篇的大白话,小白文不说,讲道理的居多,动不动就是那个名人的故事汇,冷不丁励志故事就掺杂进去了!这让他不停拿着这些书和工具类书做比较,最终他判定他们是一路货色。那些时间,他躺在床上想的最多的是,大学管理上的都是些什么课程? 他打电话给玲珑,玲珑当时就笑着说:“大学的管理专业可多了!你准备学那个?” 刘庸问:“都有哪些?” 玲珑说:“大哥呀!我知道的就有行政、工商、物流、军事、会计,还有老多呢!” 刘庸无语了!原来会计也属于管理专业,他一阵头大,把这个问题放到一边。 可是,杨定远给他说的这几样,他在书中几乎一无所获,渐渐的他放弃了! 转眼这一年就过去了,玲珑也放了寒假,这个冬天对于刘庸来说犹如做梦一样美好。 他们一起读书看电影,逛街,虽然不怎么舍得花钱,卖杯奶茶都很施舍,却是他最开心的时刻。他总是喜欢喝2块钱的墨绿清茶,给玲珑买更贵的果茶。 玲珑还告诉他,以后她可以勤工俭学,就不需要他花那么多钱了,这让刘庸心中也轻松了不少,背负着玲珑的学费和生活费,让他也有压力,特别工作烦闷时并没有掀桌子不干的勇气。 刘庸有着自己的想法,一条路走不通就换另外一条再走! “你带我回家过年吧!”玲珑笑着说,风吹动她的长发,容貌显得那么动人。 就这样,刘庸带着玲珑回老家过年,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村子里的人都说玲珑生的美丽漂亮。 只有刘庸知道这其中的尴尬与心酸。 看上去如仙女下凡,不食人间烟火的玲珑,在来到刘庸从小长大的地方时,几乎无处落脚,到处都是灰尘,和她小时候的感受完全不同。 最要命的是厕所,虽然在偏僻角落但一块挂满孔洞的破布根本形同虚设,让她上厕所时总要刘庸护驾,晚上三间瓦房也是勉强够住。 最开心的是刘奶奶,她一天到晚都要握住玲珑的手,嘴里夸个不停,什么俊俏、水灵、个子高身材好,总之能用的想的到的词都说了。 刘升表面高兴,心里却不比刘奶奶,他能看出家里的寒酸给刘庸带来的尴尬和局促,放在腿上的双手不由用力敲打着膝盖。 这两年好在刘升买了台两轮摩托车,平常还能代步。 大年二十八,天气晴朗,地面的积雪也化了!刘庸带着玲珑去镇上买菜,回来的时候,走了一半路程,摩托车的链子竟然断了! 无奈,刘庸只得推着回家,玲珑则跟在后面也用力推。 农村过年,多有成群结队的人聚集在大路边聊天吹牛,他们也大多在外打工回来。 虽说,两个人推车又说又笑,但每遇见人群时,往往不再多说,他们这个年龄还是有些羞涩,仿佛他们的爱情不想被别人议论。 但即便如此,有认识刘庸的同学发小,也总是要打招呼。 “呦!刘庸,车子怎么了?” “这是你女朋友?真漂亮!” “需要帮忙吗?” 刘庸如临大敌,像逃兵一样回到了家里,才松了口气,暗骂这破摩托车不争气。 超市的工作是不容许过年长假的,大年初二刘庸就带着玲珑回到了市里,刘庸也长长出了口气,对玲珑说:“你知道吗?你跟我回家,给我的压力最大!” 玲珑笑笑,说:“我没感觉有啥,就是等我们挣了钱得把房子盖了!” 这点,刘庸最清楚,村子里大多都盖了平房和楼房,只有他们家,诺大的院子还是三间瓦房。 刘庸点头,说:“我也这么想,这两个月我都在琢磨,超市这行业是不是不适合我,等到升上科长不知道会猴年马月,等等得再看看有没有什么挣钱的好工作。” 三月春暖花开,刘庸萌生了创业的想法,最原始的想法是种经济作物或者搞养殖,具体做什么也没有构思成功。 第二十二章 浮云游子意 灼灼少女心 家乡!刘庸想到的就是那青青河边草,叠叠芦苇荡,他认为无论那里都可以赚钱,那里都可以成功,只要方法对。文学的熏陶使轻华正茂的他,目光深邃幽亮,举止言谈更加闲庭信步娓娓道来。 巨木梧桐枝叶繁茂,与核桃树分庭抗礼,强大的树枝伸展到前方别家的屋檐,随着风吹摇曳着拨乱了邻居房上湿滑乌黑的瓦片。 春天的细雨蒙蒙,清冷中凉透整个村庄,让忙碌穿梭的刘庸冻的打了个喷嚏。 “衣服穿少了!这该死的鬼天气!” 刘庸抱怨着,把院子里碍事的竹子又砍掉了一颗,竹叶上又落下水滴夹杂着一股寒冷使他一个哆嗦,他浑身早已被雨水湿透。 “刘庸!今天下雨就别干了!走走走!我们钓鱼去!” 说话的是一个二十岁左右胖乎乎的年轻人,五官端正,浓眉大眼,名叫小乐。 刘庸放下潮湿的斧头,回头问:“挖蚯蚓了没有?”一听钓鱼,他就来了精神。 刘庸从小依河伴水长大,钓鱼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 几天前他辞去了超市的工作,决定在家中搭棚建屋搞养殖业。 经过寒冷的冬天,阳春三月的路边一颗颗小草已经顽强的钻出了地面。泥土路上湿滑光亮,一个个深深浅浅的脚印里已经盛满了混浊的雨水。 刘庸拿着一根鱼竿一个凳子踩着泥泞跟在小乐身后,小乐则背着钓箱装备精良地走在前面。 两个人一瘸一拐地趟开河堤上已经没过膝盖的草丛,步履蹒跚地来到一处椭圆形的深水区,这个水潭名为赊潭,是这片河流沿岸较深的水潭,其中以青鲤鲫草扁五种鱼类为主。 两人在挖好的钓台坐定,撑起雨伞,小乐让给刘庸一根香烟,说道:“这天就适合钓鱼!” 四周是碧绿的芦苇丛,眼前是深不见底的湛蓝色河水,小乐大笑一声提钩中鱼,巴掌大小通体雪白的野生鲫鱼劲大力沉,拉了他一裂欠,肥胖的身躯失去平衡一屁股蹲坐在泥地上,嘴中骂骂咧咧把鱼拉了上来。 刘庸嘲笑道:“不高兴了吧!看你还得瑟!” 小乐性格豁达,嘿嘿笑着说:“嗨!别看我摔了一跤我能钓到鱼!你看你那浮漂如定海神针哦!” 刘庸学起刘振故作高深地说:“你懂什么?我这叫临碧野观沉浮,自有境界!” 刘庸话音刚落,小乐怪叫一声,笑呵呵地又拉了一条张着大嘴,满口獠牙的桂鱼出来,急道:“济货!” “济货”是这带澧河沿岸对桂鱼的俗称,具体叫喊的缘由已不堪查证。 傍晚,雨渐停歇,小乐和刘庸在翠绿的核桃树下把鱼杀摘去麟清洗干净,大黑看着直流口水也不上前,刘庸心道这傻狗绅士起来了。 从小学会做饭的刘庸自己下手,起锅烧油将几条鱼煸炒金黄,然后放入盐巴加注清水,水开放入豆腐,半个小时后一锅亮汤纯白的鱼汤就做好了! 刘庸和小乐在院子里的泥泞里摆一张破木桌子几条板凳,边夸赞野鱼鲜美边商量着盖养殖棚的细节,大黑则渴望着那已经被盐水浸透的鱼骨头。 刘庸要建的是长16米宽9米养殖鸳鸯鸭白鸭禽类的大棚,四周墙壁不用太高,上面用三角大梁加竹竿搭建,顶部用石棉瓦封扣严实。大棚内部用砖头架起一层竹笆,上铺设孔洞胶垫,鸭子平常就在上面活动,粪便会露到竹笆下的空间。 水源问题要安置一个无塔供水,24小时让鸭禽类有水喝。 这种繁琐的工作不能请工人干,刘庸兜里的钱也不允许他那么做,他拿起瓦刀自己动手,刘升的水泥工朋友立生见了这个侄儿如此卖命干活,也不要工钱给免费帮了几天忙。 鸭棚的工作足足忙活了将近一个月,接下来还要隔离出来一个育雏室来,温度要能保持在三十二度左右,为此刘庸买了几个煤炉和四台电暖扇。 虽然忙碌,但在家的日子还是感觉神清气爽,比起都市的喧嚣,刘庸更喜欢这种绿草如茵,树荫蔽日的感觉,特别是闲暇时坐在河边垂钓,心中那份宁静与安定让他着迷。这种忙碌与安静的交替心境,让刘庸不由想起那首李白的《行路难》 “闲来垂钓碧溪上, 忽复乘舟梦日边。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少年的豪情壮志,不在乎眼下的道路艰难。 但就当一切就绪的时候,刘庸发现钱似乎不够用了。他想到了读的几本经济学的书籍,金融既然服务于实体,搞生产养殖何不用点贷款? 他找到当地银行去申请小额贷款,结果负责乡镇的贷款专员略一询问,就刘庸家里一台拖拉机一辆摩托车和三间瓦房如何放款? 恳求再三,贷款专员建议他找人担保,最好是城市户口容易批款,实在不行要找两家农村户口做担保。 十九岁的刘庸犯了愁,农村人大多保守,这种担保的事情几乎每个人都不乐意做,即使是亲戚朋友也不行。 这事搁置了几天,刘升也找人帮忙,最终还是立生挺身而出,这鸭棚他也没少出力,也不想看着这个年轻后生作难,但还少一个人做保。 正在犯难时,时任村会计刘然听说了这件事,亦仗义担保,这让刘庸感激涕零。 一切似乎走上了正轨,鸭苗也买了回来,刘庸开始操心防疫喂养,看着小雏鸭一天天长大,内心逐渐热烈起来,但小雏鸭竟然争强斗狠起来,刘庸才知道这小东西的嘴喙要剪掉,又拿剪刀一个一个对它们动了刑罚。 两个月后,第一批鸳鸯鸭已然长成,鸳鸯鸭属于美洲引进禽类,又称番鸭,肉质白嫩,肥而不腻,一般卖往武汉南京等销量大的城市。 对于附近的销路,一般都找当地黄牛,黄牛通过自己的渠道找来司机收购运输到武汉等地。这些黄牛一般腹黑心狠,对养殖户多有压价打击,以获取更高的中间差价。 这一圈鸳鸯鸭再刨去费用后,有一万多的利润,两个月时间也算可观,毕竟在农村这比收入已经不错了! 刘庸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玲珑,玲珑欢呼雀跃。 接着第二圈第三圈,虽然有些病死率,但都便宜了大黑,这家伙身躯日见伟岸。几个月的收入也比超市上班强了些,只是每到清理鸭棚粪便的时候,刘庸都要屏住呼吸用铁掀艰难翻铲装车,搞得满身臭烘烘的。 直到天气由热转凉,瘟疫袭来,这一圈鸳鸯鸭两千只存活不到七百,让刘升着急上火,刘庸也第一次陷入了沉默深思。当月的雏鸭价格高到离谱的8元每只,再除去疫苗前期饲料,直接损失了一万多块钱。 这场鸭温不止是禽类,养猪的猪圈里也都被一扫而空,禽类蛋类价格也一落千丈。 刘庸又听说,有些养殖户一夜之间成鸭都全军覆没,亏损几十万,喝药跳楼的养殖户也不无存在,心中渐渐冷了下来,决定这圈鸳鸯养成便不再继续。一来这养殖业并不能一夜暴富,只比打工要强上一点,二来这看不见鸭温疫病着实恐怖骇人。 可怜大黑再也没有了口福,美洲鸭吃了几个月的它,时长盯着空空荡荡的鸭棚悲鸣嚎叫。 在处理完后续时,雪花已再次飘落。 二十岁的刘庸开始人生当中,第一次自我审视,他能干什么事情或工作? 答案是枉然的,就像刘振和二姑父的预言一样,刘庸似乎很难想到自己所谓的出路与希望。 与此同时,他能感觉到和玲珑之间的激情火焰也燃烧殆尽,虽然玲珑并没有任何异常,但刘庸发现那个从小喊他刘庸哥哥的小女孩,已经逐渐成熟。 他不由陷入了深深地焦虑不安之中,爱情是有保质期的,捆绑的爱情又如何能使人坚定的爱一个人一辈子。 他渐渐觉得,再这样两地分居下去,他会失去这个从小喜爱的女孩。 他的直觉没有错,玲珑这段时间也心烦意乱,实在因为有几个大学的追求者变本加厉,他们打听到她浮洲还有一个男朋友刘庸,这令她无端增添了不少愁绪。 过完年后,刘庸决定前往郑州一段时间,和玲珑培养一下感情,顺便看看有什么合适的工作,这让有些阴云笼罩的玲珑欢脱起来,高兴的抱着刘庸。一个人在外地上学,她常常想念刘庸,但只能强忍着心中的寂寞,她是多么渴望他的陪伴,但眼见刘庸有自己的打算,要搞养殖,也就只得放弃这种想法。 第二十三章 以文喻武 患得患失 郑州,地处中原腹地,横跨黄河,淮河两大河流,是中原地区经济、文化、物流和交通的中心城市。 玲珑的校区在郑州西北方向西四环,河大文学院校区。 上大二时,玲珑就经同学介绍,周六周日给一些初中高中生做周末辅导的工作,报酬一个月也能拿两三千,省吃俭用一些也能自给自足了。所以,大部分时候都不怎么花刘庸的钱。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刘庸才萌生了养殖创业的心思。想到玲珑只周末做个辅导老师就能赚的和自己差不多,他内心还是受到不小的打击。 他来到郑州有一段时间了,还是迟迟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工厂的工作有很多,但他这种情况只能做普攻,一个月只有两千多的工资。剩下的就是餐饮娱乐销售这些行业,待遇好一点的不缺人,待遇差的比工厂又差不了多少。 综合这些,刘庸这几天都呆在租住的房子里苦思冥想,思考出路。 最终,刘庸还是选择了一家生产火腿肠的工厂,他并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生活开始变得平淡无奇,上班下班,只有一个月七天的后夜班让刘庸始终无法适应。晚上11点上班到早上七点结束,那股瞌睡劲令他头疼晕眩。 能使他坚持并平静的,是沉浸式的阅读。 这归功于玲珑,她学的是中国文学史,偶尔也会看一些其他课外书籍,这些日子她从图书馆借来一本又一本供刘庸观看。 令玲珑惊奇的是,有些坚深枯涩的书,她都得两三遍才能看懂一些,刘庸竟都只读一遍。 “这些书对于我来说,只能读有用的,我并不像你一样攻读专科,所以没必要精研深究。比如说这本书。”刘庸拿起那本歌德的《浮士德》 说道:“以生命的浪潮,以行动的狂飙,我上下翻滚,来去飘摇! 这就是一本外国着作,翻译成中文后,多少都会有些理解上的偏差。但由大到小,大到人类生活的意义,小到这一句令人深思的语句诗歌,能了解和汲取营养就算成功了!” 玲珑搬来一个小板凳,坐在刘庸身旁,歪头思索道:“这句确实感觉生动澎湃!可是,你读这么多书感觉有用吗?或者,你是不是想往哪方面发展?” 刘庸尴尬地挠了挠头,这个问题确实困扰着他。 刘庸说:“现在确实又有些迷茫了!” 玲珑如一个好奇地小学生,把小板凳贴在刘庸身上,说:“你这个“又”说的好,给我讲讲吧!文学嘛!是我的专业,这些天下来我看你比我还学的起劲。” 刘庸闻言,叹了口气,说:“刚下学那会,想着不能输给你,害怕以后见到你没有共同话题,就开始了读书,但我那只能算是阅读。 起初,我和大多数人一样追求时尚读青年文学,想想都有些后怕!” “后怕?那有什么可怕的,读书还读出恐惧感了?”玲珑故意调侃说道。 “那时的青年文学鱼龙混杂,大多还有价值观扭曲的年轻作家,文笔倒是还行,但太过浮飘,浮夸,悲观悲惨的笔锋更是差点让我抑郁过去!” 玲珑点了点头,赞同道:“这个事情大学老师也讲过,叫文风青疏不正,误人子弟!” 刘庸捋了捋她乌黑的头发,继续说:“后来读了很多武侠玄幻不贴实际的书,再后来接触了哲学关乎思想觉悟的书,但没有读透。 这给我也增添了困惑,我原本可以和大多同龄人一样无忧无虑,努力打工干活,满足于这种阶层的生活,可现在好高骛远,心无定数。 就像现在,我不太确定自己该干什么行业和工作,不甘于这样平凡枯燥的生活。所以,我想是我还缺失着一些东西,并想要继续在书中寻求另外一部分答案。” 玲珑似懂非懂,她说:“我们不学哲学,但文学本身就掺杂有哲学,你说的东西我不太明白。有多大能力干多大事,活在当下不就行了!更何况,你还有我呢!等我毕业了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刘庸摇了摇头,想了想,说:“打个比方,我现在就好比看到一本武功秘籍,招式学了不少,但少了内功体力,花里胡哨又使不上力气。” “啧啧!有些明白了!那你感觉那本能让你成为绝世高手的内功秘籍是什么书?我明天从学校图书馆给你借来,助你一统江湖!”玲珑说着,挽起袖子,一只手扬起来,一脸的庄严肃穆。 “你这丫头片子!嘲笑我吗?”刘庸假装生气,瞪了她一眼。 其实,这是刘庸真实的感受,不甘平凡,嫌弃自己的工作却又不能凭本事找到更好的工作。而大多现实题材书中主人公都能承受困难,而接受苦难,而自己却充满了对于金钱和生活的欲望,并且深陷其中,念念不忘。 想法归想法,工作还要继续,现实中他想的是再有两年玲珑就毕业了!他们相约着结婚,可想想自己的条件,如何能配得上一个重点大学的高材生? 八月十五前夕,玲珑说晚上要参加同学聚会,这种活动刘庸一直都不去,他感觉不合适。 凉爽的天气使人心情愉悦,玲珑在一众同学的怂恿下,渐渐有些醉意。 吃完饭,一众人又提议去唱歌,这让玲珑很是为难,她给刘庸说好的一早就回去。但是,她又不好扫了同学们的兴致,于是又给刘庸发了个短信。 昏暗的灯光下,一群少男少女纵情高歌,同学梁伯温家境殷实,一直是玲珑的忠实追求者,他故意坐在玲珑旁边,不断深情献唱。周围同学并没有见过刘庸,平时有意撮合这个才学出众又多金的富二代和玲珑接触。 出租屋里的刘庸却心神不宁的等待,每到这种时候他就感觉和玲珑之间有着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就是这样,往后就算玲珑毕业了,一样不会和他生活在同样的圈子,内心深处的那股自小圈养的自卑感是那样强烈。 从ktv出来后,大家都醉醺醺的,玲珑想要打出租车,却被一众同学叫喊着让梁伯温送她回去。 平时没喝多时,她都会果断拒绝这种事情,但今天她确实有些醉了!被推上车后,她还是对梁伯温和开车的男同学陈琪说:“这样被刘庸哥哥看到了不好!” 梁伯温坐在副驾驶透过后视镜看着玲珑,这个女孩醉了也给他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他一直都好奇,是什么样一个男人让她这样迷恋,听说她们还是初中同学,如今她那男朋友还在工厂打工,这让他内心深处心疼玲珑,同样认为刘庸这样一个人如何也和玲珑走不到最后。 梁伯温说道:“放心,玲珑!又不是我一个人送你,到时候让陈琪解释一下,我们可早就想见见是谁把我们的校花迷成这样!” 醉眼朦胧的玲珑妥协了,就像梁伯温说的,有陈琪在,应该不至于产生误会。 玲珑实在不胜酒力,走到半路就睡着了! 此时已经是夜里一点多,万籁俱寂,当看到一辆奥迪驶到楼下的时候,刘庸就知道是玲珑回来了!他急忙走下楼去,手机也响了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玲珑慢吞吞的声音。“刘庸哥哥,我可能喝多了!你下来接我一下吧!” 刘庸说:“好!” 这种场面,是刘庸不愿意看到的,陈琪和梁伯温将玲珑扶下车,刚一下车她就把两人推开,因为她看见了刘庸,他正朝她走来。 看着她一摇三晃的样子,刘庸快步把她接过,然后看向她的两个同学。 陈琪感受到有些局促,赶忙说道:“我叫陈琪,这是梁伯温,都是玲珑的同学,今天玲珑高兴多喝了两杯,我们就把她送回来了!” 醉眼惺忪的梁伯温走上前去,伸出一只手搭在刘庸肩膀上,说:“你就是刘庸兄弟吧!果然风流倜傥!我常听玲珑说起你,今天终于见到真神了!” 刘庸有些反感梁伯温的用词,什么风流倜傥,真神?勉强笑了笑,说:“谢谢你们送玲珑回来,这么晚了!你们快些回去吧!” 玲珑靠在刘庸肩膀上,挥了挥手说:“你们回去吧!谢了!” 梁伯温有些不舍的看了看玲珑,和陈琪上了车挥手告别。 刘庸带玲珑回到住处,这丫头今天真的喝多了!他还没见过玲珑醉成这样,倒在床上又昏睡过去。 刘庸将她鞋子脱掉,盖好被子,坐在床头温柔的看着她,脑海中却出现梁伯温对玲珑那一双眷恋爱慕的眼神,还有那台价格不菲的奥迪车。 第二天,玲珑看着刘庸,表情紧张的问个不停。 “你没有生气吧?我也是不争气不知道就喝醉了!我本来想自己打车回来的,是他们把我推上车的!”玲珑生怕他误会,张开眼就解释了一通,小鸟依人般的依偎在刘庸怀里。 刘庸安慰着说:“我有那么不明事理吗?不过以后我不在身边,你少喝点,昨天我都担心你有事,准备找你去呢!” 玲珑听了心里一阵感动,紧绷的心情也放松下来。自从上了大学,刘庸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她太害怕失去他了! 刘庸不比玲珑,可欣的事情他一直没有告诉她,他比较现实的认为,他一定要改变现在自己的现状,不然拿什么去迎娶玲珑,又怎么能配的上她。学历层次上的差距,像父亲母亲,还有可欣,就算没有柴米油盐争吵,他靠这样微薄的收入如何给玲珑幸福?看着别的同学车子、房子样样都有,身在浮尘是要和其光同其尘的过日子的! 他患得患失,虽然日子一天天过去,秋去冬来,玲珑依然爱他。但找不到出路和答案的刘庸,一股深深地失落感比起冬日冷冽的寒风还要刺骨冰凉! 第二十四章 柴米油盐 沧海桑田 刘庸和玲珑租住的是一室一厅的小公寓,准确点还有一厨一卫,比起浮洲的一居室要宽敞不少。 随着时间的推移,刘庸也开始有了自己的小圈子,交到了不少工厂工作的朋友,也经常喝酒吃饭。 刘庸的生活懒散自由,没有拘束,玲珑则和他不同,她能把生活过得精致整洁。这也是两人唯一的矛盾点。 这天,刘庸又喝醉了酒。进门之后,玲珑只感觉烟味、酒味还有长久在工厂上班侵染的火腿肠味调料味,令她隐隐作呕。 刘庸脱掉鞋子,一股子脚臭味又弥漫开来。 “去洗澡去!”玲珑皱眉说道,一只手捂住了鼻子嘴巴。 “喝多了!不想洗!”刘庸摇摇晃晃,脑袋晕眩,只想睡觉。他冲破玲珑的阻挡,一头倒在了整齐的床上,却发现床单的颜色又变了!心想,不是昨天刚换的吗? 看着倒在床上不听话的刘庸,玲珑气地牙根痒痒,走上前去给了他一脚,说:“刘庸!床单被罩都是我刚洗换的,你这一身烟酒味还有臭脚丫子上了床,我还要换洗!你赶紧给我起来!” 刘庸被她拉的坐了起来,看了看床铺,说:“我说大姐!你是不是嫌弃我呀!这一个星期你换了几次床单?” 玲珑被这声大姐叫的仿佛自己真的老了几岁,气道:“你还好意思说,天天不洗澡,还爱和朋友喝酒!喝醉了就睡,第二天被窝里都是酒味!还有,你下次进门能不能别穿着鞋子进来?我都说了那么多遍,你就是不听!” 刘庸醉眼看向玲珑,见她只穿了件睡衣,刚经过淋浴的美丽脸庞,分外妖娆。 “玲珑!你是不是有洁癖呀?”刘庸又将目光环顾,屋子里的一切就如同玲珑本人一样,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甚至看不到丝毫的灰尘。 “是你太脏了!整天出了门人模人样的,回到家里衣服袜子都不洗,懒得说你!”玲珑说着捏着刘庸耳朵把他揪了起来,说:“臭刘庸!今天你必须洗澡才能睡觉!” 刘庸吃痛,忙服软求饶说:“疼!疼!我洗!我肯定洗!” 生活日久,两个人成功从恋人上升到了夫妻的生活,经常为了这种生活琐碎的事斗嘴。 “怎么你洗完澡怎么还有这么大味儿呢?” 刘庸说:“这就不能怨我了!这样给你说吧!我们工厂外号十里香,方圆十里都是这个味道。” 玲珑噗嗤一笑,说:“哎!刚开始吧闻着这味确实还挺香的,这一年下来,就变成臭的了!” “不行!我得换个工作!别说你,就是我自己也闻够了这味道。最主要的是,我真受不了夜班!反人类啊!” 刘庸想到再过两天又要转夜班,心里已然决定辞职不干了! 可是,干什么呢? 卖衣服!这个想法诞生后刘庸就行动起来。 货源主要由福建工作的堂哥江涛提供,他给自己说过很多次,苦于没地方经营。 开服装店,没有本钱交不起店面租金和高价转让费,摆摊的闹市区早已被很多人垄断,很少有空闲不说,一个月也要不少摊位费。 最后,刘庸退而求其次,准备做流动摆摊来售卖衣服。 他购置了两个铁质晾衣架,用平时上下班的电车作为交通工具开始了他的摆摊生涯。 江涛也算给力,从福建发回来的衣服物美价廉,每件成本只有三十块钱,考虑初次接触服装行业,所售卖的主要是男女外套为主,其他暂时不卖。 刘庸成功了!第一天,他把摊位摆在了一家大型酒店门口,一件外套卖一百块钱,遇到讲价的最少七十一件,一天卖出去十几件。 他心情无比激动,一天就收入了几百块钱,那还了得!比起工厂上班的微薄收入,卖个几天就顶上一个月了! 第二天,他骑着车子兴冲冲地来到酒店门口时,却被一个体肥膘大的保安严厉地赶跑了! 大胖子保安告诉刘庸,昨天他摆摊被领导看见了,他被狠狠训斥了一顿,让他以后都不要再来摆摊了。 刘庸无奈只得离开,他环顾四周寻找新的地点。 他渐渐发现,像酒店门口哪种风水宝地实在难以找到。他推着车子在大街小巷兜兜转转,终于在一条偏僻的街道看到了一个集会。 由于去的太晚,他把摊位摆在了集会的末端。这种集会河南甚至全国都有,一般乡镇村庄居多,像刘庸的老家每逢十满一会,也就是初十、二十、三十,没有三十的月份定在二十八集会。 集会上的买卖,和刘庸这种打游击的摆摊刚好吻合。 刘庸在集会的角落里苦守半天,终于有人问价。 相比昨天在酒店门口的人群,这里老头老太太居多,砍起价来那架势叫一个风声雷动气吐山河,口才也个顶个的好。有贬低衣服品质的,有夸刘庸长的帅的,有说便宜点他能喊来人把衣服买光的。 最终,从一百元每件直接杀到五十元每件,又从五十杀到三十,甚至有一个肥胖妇人大喊一句:“五十两件卖不卖!” 尽半个月刘庸都处在这种集会上,他几经周折花两块钱买来一个红色的巴掌大小本子,上书两个黑色毛笔大字—《会普》,这上面祥尽描述了郑州方圆各个村镇集会的时间地点大小规模。 相比风和日丽,偶遇急风骤雨刘庸就成落汤鸡,他经常狼狈不堪的逃回住处。 久而久之,玲珑的一些同学也知道了她男朋友摆摊的事,这让玲珑脸上实在光彩不起来。比起前两年的崇拜痴迷,柴米油盐的生活让她对刘庸也有了重新的认识。 刘庸赶集会卖衣服也渐渐提不起劲来,因为这集会上不管什么东西都是卖不上价钱的,是个金子你敢摆在这种地方,都有人说是假的。他准备把这批断码清仓处理一下,就不干了! 这几天又是一个阴雨连绵的天气。早上还好好的无风无雨,到了中午阴白色的天空又开始稀稀拉拉下起了雨。 刘庸又成了落汤鸡,不过他早已经习惯苦中作乐,他边推着车子心里还想起了古人听雨赋诗的情景,又想到回到住处有佳人相伴,正应苦尽甘来,不由诸多感慨。 阵风吹来,他随口念了一句。 “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又觉得此时已经入冬,除了风横雨狂,此诗不合意境,于是在风雨中又自语:“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他摇了摇头,心道这些诗都不好,和青年文学一样太过抑郁,不再想听雨赋诗的事,抬头继续往前走去。 这时,路边的一辆奥迪车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不是梁伯温的车子吗? 刘庸抬头望去,只见这家饭店一楼的橱窗里,玲珑、陈琪和梁伯温,还有两个女同学有说有笑的在哪里吃饭。 正是中午,两个女同学拉着玲珑去吃饭,让不缺钱的梁伯温请客,却正好让此刻冒雨前行,狼狈的刘庸看在眼里,真是造化弄人。 而玲珑他们因为下雨却是心情都不错,文科生的她们坐在一起也是兴致盎然的谈起古人写雨的各种名句美文,不料外面推着车子的刘庸走过。 刘庸看到他们的同时,玲珑他们也看到了他。 梁伯温也有些意外地说;“那不是你男朋友吗?叫他进来一起吃饭吧!” 玲珑急忙跑了出去,也不顾雨水滴落打湿了衣裳。 “你怎么又没穿雨衣,不是买了雨衣吗?快进去和我们一起吃个饭吧!”玲珑走上前去,对刘庸喊道。 刘庸那还有心思吃饭,这巨大的落差感已经乱了他的方寸。 “下着雨呢!你别淋湿了!我得赶紧回去换换衣服!”刘庸说着,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去。 玲珑百感交集,她隐隐觉得刘庸的眼神中出现了异样,她又说不上来。她站在雨中呆立一会儿,便快步跟上刘庸,从后面帮他扶着车子上那一大包衣服。 梁伯温他们一帮同学这才打伞出来,见玲珑竟然这般淋着雨跟刘庸走了,梁伯温大喊道:“玲珑!你们不吃饭了?” “不吃了!你们吃吧!”玲珑回头冲他们喊了一声,便继续和刘庸赶路。 “这是怎么回事?那家伙不会因为玲珑和我们吃饭生气了吧!”陈琪说道。 梁伯温看着两人的身影,叹道:“生气不生气,不知道,但玲珑是真的好!可惜呀!” “可惜人家名花有主,君子可不能夺人所爱!”一个女同学笑着说。 梁伯温笑了笑,说:“你不懂我的意思。” 另一边,任刘庸怎么劝说,玲珑还是冒雨和他一起回到住处,这让他心中宽慰不少,但内心深处的那股无名怒火又升腾而起。 他当然不会和玲珑发脾气,这次的无名怒火燃烧的是他自己,他陷入到了极度的自卑当中。 玲珑下午还有课,回到家不久后她就走了,留刘庸一个人待在哪里。 他沉默了!整个房间甚至整个世界都跟着他一起陷入了沉默!外面风雨飘渺,他茫然四顾。 他拿起纸笔,怔怔地发呆良久,写道:“亲爱的玲珑!我走了!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你安心上学,这两年攒下的一万多块钱我会打到你卡上。你以后要是有喜欢的男生,尽管忘了我。 我知道这样说你会伤心,但我不知道我拿什么能给你幸福,再过一年你就毕业了,而我连份像样的工作都没有,我不知道拿什么买房买车,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能干什么,如何能给你带来幸福。 你好好上学,千万不要来找我,我电话不会换,有事情就打电话给我。” 第二十五章 无名怒火 惩人嚣张 “刘庸!你个混蛋!你给我回来!”玲珑回来后,只看到桌子上放的那张告别信,她近乎崩溃地打电话给刘庸,声嘶力竭。 刘庸此时坐在南去的火车上,说道:“玲珑!你理智一点。”随后就挂了电话。 “嘭!” 玲珑将手机狠狠摔在地上,她抱头痛哭,将刘庸骂了个体无完肤。 “刘庸!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你个懦夫!” 玲珑哭着哭着,无处泄愤,将眼前的茶几踹翻,又将屋子里能摸到的东西摔个粉碎。 “刘庸哥哥!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玲珑坐在一片狼藉的地上,痛哭流涕,声音哽咽。她想到了两个人度过的这三年时光,每一副画面都令她欢喜忧愁。 刘庸坐在火车上,挂了电话,眼泪却忍不住从眼角滑落。 “对不起!玲珑!”他喃喃说道。 火车的目的地是苏州无锡,一个富饶地城市。 无锡锡北汽配城,刘庸开始了他的物流生涯。 刘然,那个搞养殖时仗义相助的会计,给他远房的亲戚推荐刘庸过去,跟着他们两个侄子干物流。 刘然的这两个侄子,老大和老二,在无锡艰难地经营着无锡到河南的物流专线业务。老大比较佛系,信仰佛教,不爱干活。老二性格直爽,踏实能干。在刘庸去之前,兄弟两人的生意勉强糊口,经营惨淡。刘庸去了之后,渐有起色。 刘庸和玲珑分离,来到无锡后,性情大变,虽然各项物流业务搞得风生水起,和老二打成一片,互相欣赏。但,他变得异常暴躁。 刘庸和老二每天的工作就是骑电瓶车到停车场,然后在租下的小屋外挂上无锡到河南某地的多少货物,几吨,多少方,最后写上需要6.8\/9.6\/13 \/16\/17.5米等信息,标注运费。 像他们这种小物流部,一般找来车子就发愁货不够,想办法找货。货多了呢就死命往车上装,想多挣点钱。 这些业务,老二和刘庸搞得得心应手,他们总是嘲笑老大,不干活不说,每当看到他们庆祝今天又发了车货,买来活鸡宰杀改善生活,就阿弥陀佛!其实,这老大是信的佛家,并非佛教,只是有洁癖,看到血腥脏污就恶心呕吐,吃起来却比谁都香,帮忙装车卸货也只开叉车,老二和刘庸也都习以为常,时长背后笑谈。 慢慢的,由于业务需要,公司还需要一个装卸工,刘庸把同村的园园叫来,这小伙子只有十六岁,从小和刘庸一样父母离异,早早辍学。 园园来了没多久也顺遂了这份工作,早上给他单独安排了台小电车,他和老二刘庸平时一起去停车场揽货找车。 这一天,园园骑车在前,不小心撞到了两个中年司机。 老二和刘庸跟在他后面,看的清清楚楚,两个人根本没事,但把园园揪住不放,说腿撞坏了,要求赔钱,明显要讹人。 这时,不等老二上前,刘庸已经两步并做一步,飞起一脚将那个出口讹人的中年人踹翻在地。老二不甘示弱,解开皮带对那人狠狠抽打了几下,另外一个中年人都吓傻了!他小心胆怯地往后退了两步,不敢说话。 另一个挨打的此时也求饶道:“别打了!别打了!” 刘庸怒喝:“还要不要看病了?” 那人双手抱头,说:“不看啦!不看啦!” 园园愣在原地,等刘庸他们招呼他走,才缓过神来,赶忙跟上。 此时的刘庸那还有丝毫的书生之气,有的就是和老二一样的匪气,歹气! 又是一天,在停车场,一辆半挂车拐弯时,眼见刘庸在车尾,不管不顾地把刘庸的电动车撞倒在地,刘庸如一头凶狼追了上去,将车上司机一把拽下。这司机亦彪悍异常,见一个二十多的后生竟敢如此嚣张,决定给他些颜色看看。 一番打斗,司机占尽上风,一旁给他开车的打工司机并不参与。 这时,老二赶来,他膘肥体大见刘庸吃了亏,嘴中骂骂咧咧上去就是一顿揍。 最终,三人都被关进小黑屋喝稀饭并做协商,司机要求赔钱,老二和刘庸发怒,也要求赔钱,最终这名货车司机考虑待上一天少拉一趟货好几千,月供要不要还,老婆孩子要不要养?终于服软。 出去以后,刘庸心中怒火燃烧,上去又是两拳,老二亦怂恿上去,两人又把那可怜的司机揍了一顿,算是出气。司机也吃个哑巴亏,不想再因为这两个流痞当误挣钱,嘴中心中早就把这两个混蛋骂了上万遍,心里也后悔为什么要招惹这个混小子。当时,他也看到了刘庸的电车,但心想这个弯不好拐,蹭一下而已,也不会伤着,谁知惹了这个煞星。 没过多久,一辆许昌牌照的13米半挂平板货车开来装货,这车是老大叫来的,并不知道要装多重多高,老大只告诉他从无锡到许昌拉一车7500块钱。 这司机把车停好,老二、园园和刘庸开始装车。 先是装了几台到驻马店的设备,又装了到漯河的十吨塑料颗粒,接着又装了到驻马店的二十台电动车,最后才是许昌的二十台电动车和几家零担货。 眼看,货物高度已经超过四米,而且这货装的一家挨着一家,也不知道是一装几卸了! 司机发火了!要求车上摆放电动车的刘庸停止装货,刘庸冷笑一声,也不理他。谁知这司机也有脾气,对车上的刘庸破口骂娘! 刘庸直接从车上跳了下来,对着司机就是两脚,老二见打了起来不由分说,亦和刘庸并肩作战,园园经过上次以后暗骂自己没有上手,今天见刘庸大打出手,急忙上前补上两脚,嘴中打气喊道:“你骂俺叔干嘛!我让你骂!” 这时,老大拖着他圆溜溜的身躯小跑过来,把三人拉开,急问道:“阿弥陀佛!怎么好好的又打起来了?我平时怎么给你说的?老二?和气生财嘛!”说着,他把司机扶了起来,关切地问:“怎么回事?老刘?怎么就打起来啦?” 司机老刘窝了一肚子火,甩开老大拉他的手臂,指着刘庸就又要开骂。 刘庸那里还是当初那个刘庸,冲上前去又是一脚,怒喝道:“你嘴巴吃屎了?刚才为什么挨打?我给老板打工干活,你骂我干嘛?你对你儿子女儿也这样骂吗?” 刘庸说话句句在理,打起人来也毫不手软,要不是老大拦着,这司机老刘又要吃一顿揍。 老大皱起眉头,对司机老刘说:“老刘啊!刘庸年轻气盛,打人不对,我这给你道歉,但你也是的,有什么问题和我说嘛!他毕竟是个干活的,你无缘无故骂他,冲他撒气,他会愿意吗!”说着他拍了拍他的身上的脚印,继续道:“这车货我再给你500块钱,算是赔罪了,走!不打不相识,我们去吃个饭这事就算过去了!” 司机老刘一听多给500块钱,心里也平衡点,想着老大说的话也有道理,刚才他情绪激动对这小伙子破口大骂,搁谁谁也忍不了。心里的怒气又消了大半,又想到出门拉活不容易,几十万买的车还要挣钱回本,多个朋友多个财路。最终说道:“行吧!刚才我也有不对,既然老大这样说我也给你个面子!” 就这样,刘庸他们又和这不打不相识的老刘吃了个饭。 吃过饭后,园园对刘庸说道:“小叔!我们是不是坏蛋?” 刘庸正色道:“胡说!坏蛋有这么嚣张吗?” 第二十六章 绝处逢生 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刘庸总是翻看着剧情喜人的电子书,不肯睡去,园园和他睡一个屋子,十几岁的年纪总悸动不安,不时给刘庸让烟。他和刘庸同村,论辈分只能喊叔。 “小叔!你看的啥呀?那么入神!”园园无聊,和刘庸聊天。 刘庸笑着说:“一本书,你赶紧睡吧!” “好看吗?”园园好奇,伸过头来。 刘庸笑道:“好看是好看,但所有故事都有起始,得从头看才精彩。” “唉!这里实在太无聊了!我都不想干了!”园园说道。 “这个简单,你明天可以辞职,看老大老二怎么说。” 第二天,园园递了辞呈,远在驻马店的老大却不同意,说如果想家了就回来,到他那里帮忙。 园园欣然同意,毕竟驻马店距离老家较近,随时可以回家,十六岁的年纪在外厌世也情有可原。 由于业务扩展,老大在驻马店主要负责刘庸和老二从无锡发的整车零担自提配送业务。 老大懒散不爱干活,虽是老板常常呆在屋里不愿出门,所有业务都落在十六岁的园园头上。但园园如此年纪,心性不稳,有些事情就出了问题。 一天夜里,驻马店忽然下了大雨。在一楼酣睡的园园,看着外面的雨水越来越多,上楼拍了拍老大的门,问:“外面的货碍事不碍事?” “不碍事,不是都盖着吗?”老大已经年过四十,听着嘀嗒水声睡得正香,随口回了园园。 谁知,这晚大雨倾盆,院子里的积水最后有二十公分深。 园园问完老大,自己亦听着雨水声躺在一楼酣睡,全然没有发现一个木箱子飘了起来,大概有一米长八十宽,俗称板箱,是古代嫁送闺女时常用装嫁妆的箱子。最后这个板箱的货主张嘴要五万,说他的板箱是古董,里面装的也是清朝时期的衣物。 老大发火,认为园园在一楼付主要责任,园园不服,认为给老大已经提醒雨水大,但老大不听。 闹到最后,虽然没有赔钱。但园园不知受刘庸感染亦或怎样,挥笔疾书道:“老大!就此别过…”纷纷扬扬写了几百字的告别信后不辞而别。这件事情让老大又好气又好笑,见到刘庸时把告别信拿出来,负手踱步喊声念道:“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我感觉我不适合这份工作,老大!就此别过!”老大念完,笑着把告别信递给刘庸,说:“你教的好啊!你看看这小孩写的都是啥!” 刘庸接过看了一遍又一遍,语句不通,错别字连篇,东拼西凑,但意思很明确,不想干了! 园园走后,刘庸又寂寞下来,夜晚睡屋子里总望着窗外空空荡荡的停车场,不禁开始胡思乱想。 最近,玲珑也一直没有打来电话,想来是伤透了心。这一行的业务都熟练了,前两天他还到一个中外合资饲料的工厂谈了一个大单业务,只是保证金要二十万,老大和老二一下子拿不出来这么多钱。塑料颗粒和纸厂的吨桶吨包隔几天就有一车,电动车也有几个厂家从这里发货,这些都相对稳定。 可越是稳定,刘庸就越待不住,他也许还对玲珑抱有希望,万一成功呢?他有时候也否定自己一个个的想法,骂自己不能脚踏实地去干活。怎么可能会在短时间内赚到钱?一没本钱,二没专业技能。 最后,刘庸还是和老二告别了!这让老二一时间无法接受,他们已经是兄弟了,但人各有志,他也无可奈何。 这次的刘庸却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最后辗转到浙江诸暨的一个小村子的袜子厂。 说是袜子厂不如说是个作坊,这里的家家户户也都是袜子作坊。 刘庸面对一个个没有前途的工作,心中的斗志逐渐消磨殆尽,如今在来到袜子厂后,彻底熄灭了。对于日常的工作,他都敷衍而过,大多时候就是抱着手机看电子书。 他这种工人,老板自然一刻也不想留着。 刘庸被炒了鱿鱼,他无奈回到浮洲,回到了老家。 家里似乎一直没有什么变化,这让刘庸可以舒服的坐在躺椅上,在核桃树下乘凉,大黑见到刘庸最是高兴,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几年前,只是物是人非,他也不是懵懂无知的小孩,大黑狗也不是当初偷鸡招打的蠢狗。 “回来也好,我也干不动了。你就安生在家,有几亩地也不至于饿肚子!”刘升看刘庸回来后郁郁寡欢,安慰他说。 看着父亲最近头上游离出来的白发和日渐苍老的刘奶奶,刘庸产生了深深的失落感。 他脑海又不断回味着父亲刘升的话,简单的话语透露的是知天命的无欲无求。 但他尚知道,二十多岁应当做什么,怒发冲冠的年纪,岂能有陶渊明式的归隐闲心,但他还能干什么?别人的孩子都在外面打工,而他真是不该读书,书读多了反而变成了这个阶层的异类。就好比井底有这么多的青蛙,他们都觉得天空就只有井口大,唯独有这么一只明白外面有田野池塘并且有强烈出圈的欲望,于是他就在井里来回蹦哒,但他始终出去不。 “刘庸!帮我把这口破箱子挪一挪,这该死的老鼠都把他咬破了!” 屋里传来刘奶奶的声音,刘庸赶忙过去。来到屋里刘庸看到那口刘奶奶的陪嫁板箱,和园园他们水泡的那口几乎一样。 刘庸照刘奶奶说的把下面重新收拾了一下,垫上塑料薄膜防止潮气入侵。 整理好后,看着箱子上那个大锁,刘庸产生了一丝好奇,他扭头看着从小把他拉扯大的刘奶奶,问道:“这里面是啥?” 刘奶奶神秘一笑,在抽屉里翻来翻去,最终拿起了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说:“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刘庸接过钥匙,小心翼翼的打开,最上面是一层床单布匹,和市面上的完全不同,是用纺车蚕丝编制而成,他心里暗叹一声好布! 刘奶奶将布拿起,说:“这布是我当年的嫁妆,纯蚕丝编织的。” 拿去布匹,是厚厚一叠书和几个银元。 “资本论?” 刘庸顿时感觉脑袋不够用了,疑惑地看着奶奶,问:“这些书是谁的?”他心中把家里所有人都过了一遍,竟想不出谁会看这种书。爷爷不是个老中医吗?他会是老革命?刘振倒是有可能,但这本书发黄古老,根本不是现代的版本,和现在版相似的是封面设计也只有一个头像和三个字。他翻开看了看,上面的日期显示1938年,是解放前的版本。 刘奶奶似乎也回忆了一下,说:“这些书也不知道是你太爷爷的,还是你太爷爷的兄弟你二太爷爷的。”刘奶奶也说不清楚了。 刘庸把书拿了出来,开始翻看。最近两年他读了不少哲学类书籍,大量小说,还有一些世界名着,但唯独这本书却没有涉猎。 这本书有些地方,还有划线标注,刘庸坐在核桃树下开始阅读,起初只觉得苦涩无味,和经济学的书有几分相似。 几次刘庸都准备放弃阅读,这本书实在乏味至极!还有因为版本问题,里面一些繁体中文读的不厌其烦,往往还要手机搜索。 但刘庸在家闲的实在无聊,又拿来消遣时光。 直到第一卷读完,坐在核桃树下的刘庸看着再度飘起的雪花,脑海中不断拨乱反正,过去种种观念推倒重来,眼神不断变换,嘴中自语道:“对了!错了!都错了!” 脑海之中前些年盖的空中楼阁轰然倒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明。 “真是绝处又逢生,原来如此!心浮气躁,自以为是!不读政治,如何知道经济!不知原理,怎会不迷茫!真是不入世不出世,这些年害得我好苦!我说怎么老觉得少了些什么! 大千世界,你来我往,总是有个道理在里面,”刘庸脑海中仿佛出现了一个大型运转的机器,而他就是其中如蝼蚁般的一部分。 第二十七章 读书人的风骨 苍劲的核桃树仰望天空,虽老迈却银枝铁画,大雪不能动其心,刘庸在核桃树下静坐,慢慢梳理着毕生所学所历。 青年文学,玄幻仙侠读的最多,却收获最少,文笔生花者不过寥寥,大多商业爽文热血恩仇,又扮猪吃虎异想天开,视为小道,接下来是杂谈浅谈,美文散文,虽然集大成文学于几行里,意境极佳,但读者若无文学底蕴终将沦为肤浅,如果只读此类便是中华文明之弊病。 哲学方面,刘庸首先读的西方哲学,这要感谢小筱,这些学问如果不是有人推荐,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接触。他们先从人说起,从小部落如何成为一个城市进而演化为一个城邦。 两千多年前西方智者以农人,手工者、商人、教师、医生、守护者、军队和领导者开端,一个接一个推演出他们如何出现,最终成为一个国家。 就如一间房屋,住了人以后,桌子椅子凳子,衣柜、厨具碗筷、床铺书桌接踵而至,最后形成一个家庭还有他所必须的所有物品。 中国的哲学和西方的不同,儒家道家对后世影响深远。儒家和道家的治世思想又有所不同,而道家的核心思想无为,更具备行而向上的哲学思维,进而出现了道教,家和教一字之差对应的正是入世和出世的思想境界。 接下来是圣人,就是中国哲学思维的大成者,他们一般处于出世状态,不再受制于红尘俗世,是思想境界脱离尘世的存在。 中国的哲学更注重“德”字,不管是儒家思想的仁义礼智信还是道德经中的无为,其实都注重一个人的德行觉悟。 刘庸心中这些点点片片的思维碎片开始聚拢起来。 资本论则是他原本缺失的一部分,因为对于资本主义社会,刘庸知之甚少,这也就对现在的社会缺乏了解。 资本主义社会,什么是资本,如何形成,社会怎么运转,一本二百多万字的长篇巨着不可以点概面,不可观一丘而概重山。 刘庸没有生活在西方,只能透过文学着作来了解他们从近两百年的发展过程,这个时间还是排除了资本主义的萌芽成长时期。 刘庸没必要去深究什么,他不像玲珑有专门的学科学术研究。他需要的是自己成长起来,这种成长是他自己定义的。 一物不知深以为耻,朝闻夕死是刘庸读书的终极意义。如带有光环的职业,教师医生军人等,他们需要各自的有自己职业的信仰才能感受到那份神圣。 在刘庸看来,读书人更加需要信仰,这种信仰来自于往圣先贤所着所书的千古绝唱,至理名言,人间正道。 “竹杖芒鞋轻胜马,一蓑烟雨任平生。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刘庸脑海中一句句一篇篇诗句,都是让人意难平静,不由感叹:“好一个欲辨已忘言!” 看来,论思想格局西方人还是不如中国文人。在他看来读书人的风骨是不为三斗米折腰,是怒发冲冠,凭栏处的壮怀激烈;是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的雄心壮志;是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的心照汗青。 这些古人大多自幼饱读诗书,而且不曾间断,中国古人的好学求学精神实在令人敬佩的五体投地,他们没有手机电脑,没有互联网,有的就是一颗求学之心。 而现在,人们争名逐利,从小学生到大学生是那个游戏不会玩深以为耻,心里没有了读书人的风骨和浩然之气,刘庸自己也曾有一段至暗时刻的经历,那时在浮洲,书架上因为游戏蒙上了厚厚的灰尘。游戏玩的很熟练很入迷,如今回想不禁感叹岁月蹉跎。 而成年人把钱放在了第一位,他们自己与人聊天会说,挣钱是他们的唯一目标,这也一度成为刘庸的追求。教育孩子交往朋友都趾高气昂,信誓旦旦地这么说,这么认为。不要问他们有什么想法,如果他们不为钱奋斗了,那是他们累了!如果不累,他们还会站在最高点说,挣钱是唯一的目标。 资本的力量驱动了这一切,但每个人都还有自己的选择,刘庸想到这里,忍不住轻声叹息,站起身来。 刘庸此时略显消瘦的身躯笔直而立,双手负于身后,一股淡定从容不经而发。 抬起头,他目视前方片片飞雪,又想起那些历史上的读书人,如曾国藩,王阳明,最后一个想到的是陶渊明。曾国藩以文职回湖南建勇创业,一介书生与太平天国战败两次投水自尽,可谓九死一生,最后的经历也多有不尽人意,伴君如伴虎,生活如履薄冰,但一生与读书学问从未间断。王阳明亦多艰辛,少年丧母,被贬追杀,但他认为读书人应立圣贤之志,文章学问几乎通神。 而最后的陶渊明还是那句“欲辨已忘言”,他反复念叨,每一遍都有余音缭绕他的心神,那是一种欲破不破的玄妙之境。 与武侠仙侠小说的最高境界,无招胜有招,正邪难分恩怨,有异曲同工之妙。 接下来,笼罩刘庸的阴云一扫而空,他白天拿着鱼竿在佘潭做冬日垂钓,夜晚点灯夜读。由于临近过年,他暂时没有出去的打算。 刘升和刘奶奶看刘庸像换了个人一样,不由奇怪,但见他不时呼朋唤友结伴钓鱼,脸上总是挂着笑容,也放下心来。 最近几天,园园回到家中,和刘庸两人淋着小雪垂钓。此时已天寒地冻,一种“独钓寒江雪”的意境油然而生。两个人冻得都直哆嗦。刘庸总是提起园园那封辞职信,笑道:“园园呀!我还是感觉最后一句应该写大笑一声出门去,我辈岂是物流人比较合适!” 园园身材不高不瘦,坐在小板凳上手持鱼竿,吐着白气哆嗦说:“此言不差!但我还是喜欢那句,就此别过!”他停顿一下,看着浮漂说:“今天这鱼咋还不上钩?” 刘庸说:“换饲料!” 园园说:“我用的就是拉饵。” 刘庸说:“钩大了吧?” 园园说:“一号袖钩。” 刘庸说:“一定是线粗了!钓鲫鱼讲究竿短线细鱼钩小。” 园园闻言嘿嘿一笑,说:“不行以钱做饵,它想吃啥让他买去吧!” 刘庸笑道:“你们钓鱼呀都是这样,钓不到鱼不是这不对就是那不对…” 说话间,浮漂猛然向下坠去,刘庸大叫一声:“不好!是鲤鱼!” 只见7.2米的鱼竿弯成了一张巨弓,主线发出一声轰鸣,“啪”地一声鱼儿脱钩了! “这个鱼大!这鱼大!”园园亦叫了两声,见断线脱钩,惋惜说:“看看!我就说有鲤鱼吧!线小了吧!” 刘庸的心情来了个过山车,也拍了拍大腿,说:“换线!”说完大笑起来,刚才还说园园他们换钩换线是钓不到鱼心理作用,这就开始打脸了。 第二十八章 玲珑归来 这个冬天的雪花似乎从未停过,刘庄村的乡间小路上铺了厚厚一层,真有三层被子那么厚。 一个城里打扮的姑娘穿着白色的羽绒服炸开上臂,如跳舞般扭动美丽妖娆的身姿。她里面穿着一件紧身毛衣,黑色的长发披散到纤细的腰肢,白净的脸蛋挂着淡淡地笑容。 “这不是刘庸的媳妇吗?回来了?”路边闲坐的一个老太太认得玲珑,见她便打招呼。 玲珑瞬间脸就红了,回道:“回来过年呢!大娘!” “可别叫我大娘,论辈分我叫你婶婶呢!”老太太赶忙摆手,唯恐乱了辈分。 玲珑嘻嘻一笑,拎着行李继续踏雪往前走去,心里又是暗自兴奋,又是有些担忧。 兴奋地是给刘庸这家伙一个惊喜,马上要久别重逢,不知道刘庸哥哥会是啥反应。担心的是,他会不会撵她走,毕竟都一年多了,都没接他打来的电话,他不会另寻新欢,把自己忘了吧? “他肯定不会的!”玲珑自认为对刘庸了解甚多,断定了这一点。 玲珑走近那个狭小的过道,首先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颗粗大的梧桐树,接下来是被积雪压垮的白石榴树,三间屹立不倒的瓦房上的烟囱冒着滚滚炊烟。 那只健壮的大黑狗早就听见动静,也不犬吠,张着一双智慧的双眼跑向玲珑,狗头不停对着她的小腿蹭来蹭去,很是献媚亲密。 “是玲珑吗?”坐在堂屋的刘奶奶眼睛有些花了,不确定的喊了一声,努力站起身来。 “奶奶!”玲珑听见呼喊,加快脚步。 刘奶奶喜出望外,住着拐杖往前迎接,正在烧火做饭的刘升一瘸一拐地赶忙跑了出来,接过玲珑的行李,高兴地说:“玲珑!可见到你了!我这段时间一直担心你呢!刘庸这混小子!怎么能把你一个人丢在郑州呢!” 玲珑本来高兴的心情被刘升的话触动,想起了刘庸的不辞而别,心里的委屈难以释放,难过的低下了头,问:“刘庸哥哥呢?” “先进屋!那小子呀!又钓鱼去了!整天不务正业,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刘升把玲珑让进了屋里。 玲珑环顾四周,两年前,她羞涩尴尬,根本无法接受这三间瓦房,如今的感受却有些不同。她现在看着伴随刘庸长大的一草一木是那么亲切。 “我回来了!” 这时,听外面大喊一声,刘庸高兴的拎着鱼护里几斤小鲤鱼,如一个打了胜仗的士兵,兴高采烈。 可惜,一向这时候嘘寒问暖的刘奶奶和刘升都没有搭理他,就是向来跑来迎接他的大黑也不见了踪影。 刘庸歪了歪头,暗自奇怪,走到门口,看见端坐在刘奶奶面前的玲珑,脑袋猛然炸裂,接着呆立原地,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笑容,结结巴巴地说:“玲珑啊!好久不见!”刘庸这一年来,唯独耿耿于怀的就是对玲珑的不辞而别,这件事刘庸感觉做的不算光彩,也不应该。毕竟,玲珑没有对不起自己,而为了自己的那可怜的自尊心,就不辞而别,实在不是大丈夫所为。 这段时间顿悟后,更是想起来就给玲珑打电话过去,谁知玲珑一概不接,这更令刘庸如鲠在喉,寝食难安,只是害怕玲珑不会干什么傻瓜事情。 “刘庸哥哥!”一声轻唤,玲珑再也顾不得矜持,扑到刘庸怀里,哭着说:“你好狠心!就那么走了!” “是我不对!是我不对!”刘庸拍打着玲珑说道:“别哭了!我把鱼收拾一下,给你炖个鲫鱼豆腐汤,我最拿手了!” 玲珑重重点了点头,含泪微笑,一种幸福感把她包裹,她擦了擦眼泪,说:“我帮你吧!” 刘庸傻傻一笑,拎着鱼护把鱼倒进了屋外的一个大红盆子里,野生的白色鲫鱼鳞片闪烁着耀眼的光泽。 “不用!你瞅着就行!”刘庸熟练的坐在小板凳上,开始利索的将这些野生鲫鱼去鳞挖腮摘洗干净。 “刘庸炖的鱼汤呀!白花花的越来越好喝了!丫头!你等会儿尝鲜吧!”刘奶奶看着蹲坐在一起的刘庸和玲珑,笑呵呵地说道。 久别的重逢,似乎冲淡了所有的隔阂,看着刘庸脸上展现出的成熟,玲珑心里的委屈也随着刘庸的笑容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四年前的承诺,她忍不住现在就想和刘庸说,你愿意娶我吗? 但她还是有些矜持害羞,心想那有女孩子主动说这种话。 刘庸毫无察觉一旁玲珑的心思,一门心思想着给玲珑做一碗可口的鱼汤。 看着刘庸忙碌着把鱼汤做好,一家人才围着一张四方小桌开始共进晚餐。 “刘庸!你和玲珑今后有什么打算?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看饭吃的也差不多了,刘升开口问道。 刘庸这才回过神来,又想起了和玲珑那时的约定,见玲珑看向自己,刘庸想了想,又看了看这简陋的屋子,说:“要不等等,把家里的房子盖了?” 刘奶奶闻言,咳嗽一声,笑着说:“当年我嫁给你爷爷的时候住的还是土房子!这不碍事!盖房子也是你们小两口的事情,早些结婚,给玲珑这丫头一个名分,跟着你也好几年了!” 刘庸听刘奶奶这样说,心想这样说也是没错,只是不知道玲珑怎么想,于是扭头看向玲珑,说:“玲珑!你怎么考虑?这可不勉强啊!” “说什么呢!混小子!”刘升一听就拍着桌子发火了!说道:“什么叫不勉强?玲珑说你勉强她了吗?” 刘庸吓了一跳,看了看刘升,不知道这老头今天思路怎么就如此清晰,他的本意也是想看看玲珑的态度,本来就这么长时间没有见面,她万一不考虑结婚这件事情呢? “我听伯父的!” 屋子里响起玲珑略微害羞的声音。 听在刘升和刘奶奶耳朵里却是这些年最动听的话语,他们一直在担心家里的条件,特别是这些天刘庸不务正业的钓鱼,玲珑又音讯全无,让刘升担心他到底能不能娶到一个媳妇。 落在刘升心头的大石头终于是被玲珑轻轻的话语给推开了! 第二十九章 置办年货 刘庸和玲珑的婚礼定在国庆节举行,结婚前要把家里所有积蓄都拿出来在三间瓦房旁边再盖一间新房,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春节临近,刘庸的几个叔伯父也都相继回到家,他们游子归乡都显得很开心,家里变得热闹非常。核桃树下也总是可以看到他们喝酒聊天的身影。 刘庸白天依然悠闲,早上时而在屋后漠河梨树下的坑塘边看看有没有上浮喝水的大鱼,他手里拿着一个长竹竿捆绑的网兜,玲珑则躲在他的身后不敢出声。等到有大鱼摇头摆尾大刺刺地游来,就会被刘庸用网兜狠命罩住,成了过年的伙食,但这种办法十有九空。鱼儿警惕,一有风吹草动,便哗啦一声整个鱼塘上浮的鱼儿都会潜水一段时间。没了动静后,才会重新浮上水面。 每捉到大号花色鲢鳙,刘庸就会把他做成鱼头火锅,这个手艺是从孙天成的鱼头火锅饭店打工学来的。捉到草鱼他就来个鱼骨分离,把肥美的鱼肉切片,以鱼骨鱼头熬汤,鱼片腌制下在滚烫沸腾的鱼汤里,味道鲜美。玲珑觉得大饱口福,自夸刘庸手艺好。刘庸则说,这种做法还是用野生黑鱼做出来味道最佳。 晚饭的聊天最是热闹,四叔刘振和刘升还有他大伯二伯坐一起聊天,也会偶尔找刘庸玲珑搭话,对于家里这对新人,刘振内心还是有些担忧,毕竟两个人一个是名牌大学生一个是农村小伙,这种差距还是不能忽视的。将来出去工作待遇薪资也会是天差地别,特别还有朋友圈子各种问题。 但刘庸似乎并不放在心上,显得很从容老成,而玲珑一番话也是给老一辈吃了个定心丸。玲珑说,她是学文学的,自古以来,只要不是利欲熏心,保持克己自省,树志明心,简朴持家而怀存天下,公于理事,就不会有问题。况且和刘庸多年相处,后者也以学问立身自审,如今文人风骨初成,闲则和光天下,读书进德,谦卑之心常求同存异,将来也不会有问题。 刘振听后点头不已,双眼之中射出光芒,暗叹读书人就是不一样。 寒冬腊月,街头路边还有垄起篝火,围而取暖,园园小乐总拉着他常和众人一起围火攀谈,乡间有人话语粗野。说起话来多吹牛扯犊,有些更是天上地下他尽皆知道,国家大事都了然于胸。刘庸每次都是假装认真聆听,心中冷笑不止。而有时却没有了那些人,园园和小乐一众发小多纯朴忠厚,少发狂语,这也是刘庸和他们玩得来的原因。 在刘庸看来,村里有些人隐忍怪癖,不善言辞,多性格倔强,嚣张跋扈也有,但中华民族的美好品德也潜移默化真实的传给了一部分吃过苦头的年轻人,他们虽然没有文化,但骨子里透着老祖宗留下的仁义礼智信,忠厚德志善等伟大品格,虽不能尽全,但得一二则立世无忧。 人不多的时候,刘庸也侃侃而谈,从尧舜禹到近代史,诗词多发愤而书,有心潮澎湃的豪言壮语,也有像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曲折婉约,荡气回肠,特别最后一句伟人的诗句,每当想起漫长的战争岁月,枪林弹雨中竟生出如此绝唱,引刘庸湿了眼眶。 但这些让园园和小乐一头雾水,接不上话。玲珑却是两眼发亮,只觉得刘庸所说所讲比之大学教授也不逞多让,内心原本淡化的崇拜痴迷又重新燃烧起来。 他们喝酒聊天时,也都刘庸下厨,由于园园从老大那里走后学了厨师,厨房里也热闹起来。园园几个月的厨师功底尚不能拿捏盐味,刘庸时常嘲笑。但园园怎么说也是正儿八经学厨的,以正规军自诩,刘庸却不以为然,觉得家常菜还是家常菜的味道,用上饭店的那一套味就变了。 家里种的白菜,不用刀,取白菜帮子撕成条状,热锅下油,做酸辣白菜。南瓜配韭菜似乎是刘庸独创,只放盐巴味精,清水煎熟,也是美味。 不大一会儿,几个下酒菜就会上桌,而且就地取材,经济实惠。 夜晚的村庄寂静无声,抬头能看见闪烁的漫天星辰,刘庸就会带着玲珑走上河堤来到澧河的渡口处,他非常喜欢那句“醉后不知天上水,满船星梦压星河。”,总是想找找那般意境。 玲珑挽着刘庸笑着说:“人家诗人是在洞庭湖上睡了一觉,做梦以为倒影在水中的星河是真实的,你傻愣愣的站在船上怎么体会?”玲珑听着周围静悄悄的,只有偶尔河里的鱼儿躁动会发出些水花响动。 翌日,小乐说去购买年货,年末乡镇上的集市总是水泄不通,人头松动,汽车都远远靠在了路边。各种青菜肉类都摆在了路边,生意红火。 赶集的人大部分都是上年纪的,如刘庸他们只占很少一部分,大部分年轻人还是待在家里吃现成,不管柴米油盐。 刘庸算了算过年的伙食,买了三十斤肉,芹菜、香菜、黄瓜、黑木耳、莲藕、蒜苗,最后都由玲珑付了钱,他则背着这些东西快要走不动了,累的气喘吁吁。 跑了半天,大家都饥肠辘辘,玲珑提议想吃热干面,她说浮洲的热干面比其他地方的都好吃,芝磨酱足,不干不湿配的有豆芽酸豆角麻椒胡椒之类的,外加上点辣椒油,口齿留香,令人流连忘返。 几人都议论起热干面,去过武汉一段时间的小乐说起武汉热干面,有干的,有带汤的,但都难吃,可能没有吃到正宗的。刘庸说起许昌的热干面,和武汉很相似,有带汤不带汤和荤素之分,味道确实比起浮洲几个大名鼎鼎的热干面有些不如。玲珑说,在郑州总是吃地摊上卖的热干面,除了传统的豆芽还会给配上菠菜,味道也很好。 下午他们带着年货回到家中,刘升生起灶火,冬天的柴火大多潮湿,冒起滚滚浓烟,不过大多都被烟囱抽走飘向天空。 刘庸忙了起来,将一大块肉切块,过水,有些包裹淀粉过油成了酥肉,有些回锅变成了红烧肉。 看着刘庸熟练的身手,玲珑芳心绽放,笑着如个跟屁虫一样围在他的身后,不时问,需不需要她帮忙,得到的回答总是,看着就行。 第三十章 勇敢的心 春节,每到噼里啪啦的鞭炮响起的时候,气氛已然到位,那声音由远及近炸响四方,由近及远空谷回荡,连绵不绝。 农历腊月23要放一挂,说接灶神爷,但大年三十下午鞭炮声一般从三四点响起,大家都从吃过中午饭开始就忙着盘馅包饺子,下午这挂鞭炮虽然没有具体时间,但一定要比平常吃饭时间要早。刘奶奶总是颤颤巍巍地端着头一碗饺子在厨房门口,堂屋门口各撒上饺子汤水,嘴中念叨各路财神,老天爷保佑,祈福求平安。 吃完大年三十的饺子,下面的任务就是喝酒煮肉了。煮肉这种工作一般都是老一辈人来干,年轻人有的不会,大多都跑出去玩耍。 玲珑和刘庸两个人看着烟花想买又嫌贵,最后买了一个手持烟花和一些小孩玩的小烟花,如会飞的蜜蜂烟花,冲天而起的火树银花,还有旋转的陀螺烟花。 这些烟花虽然便宜,不能高飞,但也让人喜欢。 高飞夜空的亮丽烟花从来不乏有人燃放,而且多有早年下海经商的农村土豪花重金拉满满一车,摆放在自家门前或房顶,让夜空炸开了锅的,五颜六色,百花齐放,让方圆接近大饱眼福。 大年三十要熬夜熬福,一直到零点,大年初一早上时间依然紧迫,天还未亮,刘升就起床将提前包好的饺子下锅,盛一碗继续以汤水浇点神明,完事后拿上刀头烧纸去地里给刘老爷子上坟送些纸钱。每到看着刘老爷子的坟头,刘升便感慨万千,想到自己失败的婚姻和不公的经历,如今也已年近六旬,心中感叹暗自落泪。在坟前跪下磕头,祈祷刘老爷子在天有灵,让刘庸平平安安,大富大贵。 大年初一是不许睡懒觉的,整个村子的人都早早起来,忙完后开始一家一家的串门拜年,不论大人小孩见自己的长辈,拜年磕头,挣取红包。 园园诡计多端,这过年发红包都是不出五福的宗族里磕头发放,这家伙虽然也姓刘,但和刘庸早就出了五福,看见刘庸就长跪不起,誓要拿到红包才罢手。刘庸又囊中羞涩,但这家伙跪都跪了不给也不行。拿了红包的园园,得意大笑而去。这种事情,朋友之间见怪不怪,更有甚者骗取比自己辈分高的幼童的压岁钱。 从大年初一到初五除了初二回娘家走亲戚以外,什么活都是不允许干的,包括家里的地也不许打扫,农村人的主要娱乐就是吃饭喝酒,打牌和麻将的人也占了一部分。 刘老爷子家教森严,一大家人都不沾染赌博,纸牌麻将也大都不会。就像刘庸一直都没把麻将玩透彻,斗地主也只能娱乐,可谓逢赌必输。刘庸也对这门娱乐不感兴趣,他始终有一种时间不够用的紧迫感,很多事情被他直接认定为无意义,就直接规避。玩游戏首当其冲,玩过之后除了消磨了时间没有任何益处,打牌赌博亦是如此,后者害处更大。 刘庸认为,干这些事情,不如静坐思考,四处走动欣赏冬日村庄溪流,河坡的枯草暖阳,麦田里的“草色远见近却无”,池塘里的厚厚冰层,瓦檐下垂挂的粗大冰锥。当然,这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大部分人不会这样想,他们觉得农村可没什么好看的。 这些天刘庸变得鬼鬼祟祟,早上他一早就起了床,兴奋不已。这让玲珑觉得奇怪,问他他也支支吾吾不肯直说。 这天,刘庸终于抓到机会,趁天还未亮,玲珑熟睡之际,拿起提前准备好的毛巾拖鞋,静悄悄的来到一处澧河边的浅水区,只有一米多深。 凌晨五点多,黎明破晓十分,天只将亮,他在河边将身上棉袄一件件的脱掉,一股刺骨寒流走遍全身,以双脚最为冰寒难忍,但他不肯轻易放弃,意志坚定并勇敢的扑入冰冷的河水中。 原来,他这段时间一直在读伟人的诗书,得知伟人有冬泳的习惯,便一直跃跃欲试。在网上查了查,有些说要循循渐进从夏天开始坚持每天游泳,最后坚持到冬日,有些说可以直接冬泳,但要大毅力并且入水既出反复多次。 刘庸好奇心大起,很想感受一下冬泳到底有什么感觉上的冲击。原本,冬泳在城市并不稀奇,但在刘村就有点闹笑话的意思了。所以,刘庸选择隐瞒这种办法。 受不了,是第一次下水的感受,第二天仍然需要很大勇气,特别是两只脚实在受不了刺骨的冰凉。第三天刘庸才有了一点享受的感觉,入水后那种适应过后的寒爽和出水之后浑身的复苏,也许就是伟人体会到的真实感受。 渐渐的这也成了刘庸的一个爱好,而不是习惯,习惯是养成的,爱好是事情本身有他能吸引人的地方妙处。 这也间接锻炼了刘庸的体魄,入水之前的热身从二十个俯卧撑慢慢变成了三十个四十个,出水依然做三十个或者跑步热身,让身体温度重新回归。所有事情环环相扣,意想不到的是,刘庸又因为跑步热身了解五公里这个比较陌生的词汇。 跑步的标准有三公里和五公里之分,能一口气跑下来五公里的普通人真的不多了,刘庸起初第一个五公里用时一小时二十分钟,慢慢缩短了一半,也就是四十分钟。 冬泳这件事情最终纸里包不住火,玲珑得知后唏嘘不已,刘庸让她暂时不要告诉父亲刘升,但凡有点危险的事情他是不乐意让刘庸去涉猎的。 第三十一章 误解 正月十五,对于中国人来说也是大节气,这是一个傍晚热闹的节日。 天色暗下来后,天空孔明灯飘起,门前屋后,就是大路上的十字路口都会有人点上蜡烛,池塘里,小河里也会有载着灯火的纸质渔船随波逐流。 十五依旧是给故人送纸钱的日子,但不同以往的是一望无际的烟花在黑暗中盛开,他们将夜空点亮,璀璨夺目,声音震耳欲聋,响彻天际。 外出务工的农村人一般过完初五就会再次启程,能熬到正月十六走的很少。 玲珑毕业后做了老师,工资虽然不算高,但收入稳定。 刘庸送玲珑先去浮洲上班,自己则又返回老家,因为两个人的婚房要先盖起来,虽然不用他动手盖,但还是要忙里忙外的张罗一阵。 过完春节,万物复苏,天气也逐渐变得暖和起来。 这个时候的农村青黄不接,萝卜白菜也都吃的差不多了,很多农户家庭开始买菜,大多是大棚里的蔬菜。刘庸不喜欢大棚里的蔬菜,番茄辣椒都失去了原有的香味,就像失去了灵魂一样,吃不出应有味道。 最早春地里的野菜有两种,一种是荠菜,一种是“甜甜芽”也有叫“齐齐芽”的,这种植物浑身生刺只有春天刚发芽时取嫩头焯水才能食用。还有灰灰菜、马齿菜、香椿菜、槐花等在河南名气都很大,但能上桌在饭店里吃到的也就只有香椿炒鸡蛋这道菜了。其他菜大多不适合人工种植,终其原因这些菜大都有昙花一现的特征。 如荠菜,三五天抽提开花后就嚼不动了。 这些天,刘庸也老在院子里寻找荠菜,不论清炒还是下面条这个野菜味道特殊鲜美。 直到院子里的荠菜被刘庸挖了个光,他开始到外面挖取,这时他发现有三两农村老妇也在挖荠菜,脑袋里一个想法便出来了。 第二天,他托昨天和他一起挖荠菜的三个大婶把话传开,说大量收购野生荠菜,每斤收五毛钱。 当天刘庸就收到了几十斤荠菜,可怜方圆几里内的菜园地头里的荠菜都被留守在家的妇孺采挖一空。刘庸并不在意,隔天他找刘升要了一件他的破烂衣服,到处都是破洞,走到路边他又将黄土往破衣服上使劲蹭了蹭。 他骑着摩托车跑了二十多公里将几十斤荠菜摆在了菜市场门口,他这身打扮菜市场门口的老头主动给他腾出个位置。荠菜售价5块一斤,但似乎没人太在意它的价格,人们都被他的穿着和新鲜翠绿的荠菜所吸引。他可是超市食品科出来的人,再加上丰富博杂的学识,对于这种客户心理把握的死死的,真正想吃的人是不在乎价格的,何况他如此灰头土脸的卖惨,荠菜被久困城市的人们抢劫一空。 不到两个小时,刘庸收入了三百多块钱,他买了一只活鸡骑着摩托扬长而去,比起来时候的笨重,此刻摩托车和刘庸都变得轻快风盈,那只大公鸡被装在袋子里,每路过一个坎就咯咯直叫,仿佛在说,吓我一跳。 接连几天,刘庸的荠菜生意做的红红火火,但很快十里方圆的荠菜都被挖光了,而且荠菜也大多老掉开花,他便停止了收售。 刘庸用手机计算器反复算了算帐,一共赚了一千五百多块钱,不由失望的摇了摇头。心道难怪没人种植这玩意儿,老的太快,真要搁在大棚里,估计又没人要了。刘奶奶笑呵呵地对刘庸说,这不是正经菜没人种。 这时,院子里一间平房已然盖好,刘庸不得不思考接下来的工作问题,他出门打工已经有五个年头了,足迹遍布大江南北,各个行业。最终,刘庸决定从事销售工作,房子汽车都可以。 三天后,刘庸接到一个应聘的通知电话,通过面试后成为了一名汽车4s店的销售顾问。 进入汽车销售行业的前三个月是刘庸的至暗时刻,人家说万事开头难,又说麻绳专挑细处断也都一一应验。 和刘庸一起进入这家4s店的一共三个人,另外是两个女同事,两个人都活泼开朗,深受领导喜欢,而刘庸似乎被当成了一个小透明,刘庸总是自嘲他是买二送一的那个赠品。 没人关注,没人教,领导给他们指派的师傅是个趾高气昂年轻小伙,名叫黄驰。领导还特意给刘庸暗示说,这小伙父母都在事业单位,家里不缺钱,但业务能力很强很用心。刘庸心中鄙夷冷笑,勉强强颜符合。只有两个一起进来的女同事对他关照有加,毕竟大家都是一起来的,又要一起学习。 一个星期的试用期结束后,刘庸车型配置价格,销售流程文字性的东西都按要求背记下来,这竟然引起了黄驰的不满,刘庸看着比自己还小的十八九岁黄驰,实在提不起交朋友的兴致。 一个月后,开始接待客户的刘庸,在接了几批客户后,被黄驰报告销售经理庞晓浩说业务不太熟练,讲车谈客户会流失客户。 刘庸就这样,被暂时取消了站岗接待的权利。刘庸心有怒气却不在意,调整心态没事就和一起进来的女同事芳芳和真真聊聊天。黄驰和庞晓浩看在眼里,表面没什么内心都在想怎么把这小子弄走。 刘庸这般举动,是犯了众怒的,因为他发现这个4s店都是一群没有女朋友的单身汉,这样一想,刘庸觉得他们人事部的招聘,把真真和芳芳雇佣多少有些原因,而他真的也许就是个赠品。 但刘庸实在无聊呀!看书是他的爱好,店里是不允许的,相互交流卖车的经验是允许的。 和真真芳芳聊的日久,彼此都非常熟悉要好,一天,真真下班回家说电车坏了在修,刘庸在一众同事艳羡的目光中将人带走,刘庸此时骑的是新买的电动车。真真性格大大咧咧,笑着坐在刘庸车上毫不在意。 刘庸也不在意,当然,同事之间趁个车子有什么好在意的,但第二天的早上,刘庸发现自己错了,正在买杂粮夹饼的刘庸发现车子一晃,真真不知道什么时候笑嘻嘻的跑了过来,坐在了他的电动车上。而刘庸不知道的是,这一幕也落在楼上打来窗帘的玲珑眼里。 看着刘庸有说有笑的带着一个容貌不比自己差的女孩,玲珑百感交集,一种被背叛的感觉油然而生。 “好你个刘庸,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都快结婚了你还沾花惹草!” 玲珑越想越气,女人的嫉妒心起,不由仔细看着真真的脸蛋身材,目测对方的身高后,确定论相貌身材自己还是略胜一筹。 玲珑到学校后就和数学老师换了换课,把下午的时间腾了出来,她精心打扮过后,悄悄来到刘庸卖车的4s店门口。 此时的刘庸刚刚从尴尬中缓过神来,早上他把真真带到公司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住了! “晚上下班把人带走,早上又一起来了!刘庸成事了吧?”心直口快的同事张鹏大声一喊,刘庸陷入尴尬之中。 吃过中午饭算是平息了这场风波,刘庸此时正和芳芳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车子上的配置。 玲珑看见别的人都在一边,唯独刘庸这个花心大萝卜和一个女孩聊天说笑,心道好啊!还不是一个,今天必须把事情弄清楚! 玲珑极力克制的来到4s店门口,立即被值班的黄驰热情接待,黄驰见玲珑身材婀娜,气质不凡,不由大献殷勤。但得知是来找刘庸后,不由心里又醋意大起,心想这小子怎么会认识这么漂亮的姑娘。不由多问一句说:“你找刘庸干嘛?” 玲珑发现这个人一直不礼貌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加上心里有气,有些不耐烦的大声说:“我是他未婚妻!” 这一声,所有人都听到了,刘庸也吓了一跳,赶忙和芳芳分开一段距离,不想让玲珑有所误会。而黄驰面色更加难看了!这个土里土气的刘庸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未婚妻? 玲珑见刘庸反应,更加觉得他心里有鬼,也不再往里面走,现在门口喊道:“刘庸!你出来!” 刘庸苦笑,每次玲珑不高兴的时候,便不再叫他“刘庸哥哥”。这下好了,两个月了车没卖出去一台,还怎么把玲珑惹不高兴了! “怎么生气了?谁惹你了!” 玲珑把刘庸拉出去把她看到的都说给刘庸,刘庸莞尔一笑,却费尽力气解释不通,玲珑要求以后他的车子后面只能坐她一个人,这才略微满意。 第三十二章 哲学和现实 这场风波在刘庸和玲珑两人之间的沟通之中逐渐平息。 刘庸在接触这一行业两个月后开始了解关于销售的工具类书籍,乔吉拉德和原一平的销售神话首当其冲,这让刘庸无比郁闷,让他失望的是泱泱华夏,竟没有像他们一样着书立说或传承的销售精英。 乔吉拉德所展现的维系客户,开发客户等各种巧取精进的销售修为令刘庸叹为观止。名片满天飞,一切为了销售,超出客户预期,达到客户满意,关于客户留档,建档,跟进等各种程序化模板,刘庸开始逐一了解。 原一平的锲而不舍,金石可镂的精神,口吃的他如何靠一往无前和精明善辨来争取客户的故事,让刘庸赞叹,虽然原一平是卖保险的,但同为销售行业,让刘庸也受益匪浅。 穷则思变,刘庸似乎觉得这是大部分人在最初时的状态和思想达成。 这些年刘庸除了阅读对电影和音乐同样保持着热忱,他以专业影评人的身份在各个影视评分平台,记录着自己看过的一个个刷新三观的电影艺术作品。 人的自信源自于自身的学识,刘庸渐渐的拿到了销售大门的钥匙,在和客户谈判聊天的过程中慢慢变得得心应手,游刃有余,销售业绩也是扶摇直上。 说来,刘庸并不在乎这些,就是因为这种万事皆可抛的态度,让黄驰更加难以接受,他反驳刘庸所说所做所为,讨厌他的一切。销售行业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靠业绩说话,业绩即是实力。大部分人都开始和刘庸熟悉起来,包括了保洁阿姨和售后服务部的人员。 有工作更有生活,深受哲学影响的刘庸懂得这个道理。所以,工作之余他就时而放空自己,拎着鱼竿和园园小乐等伙伴临碧野观沉浮。看着杨柳青青,草叶纵深的碧绿河湾,刘庸更加觉得生活需要认真和热爱,他又想了想更高级的哲学思维境界,快乐和自由,扪心自问自己快乐吗? 他自嘲一笑,还真说不上,虽说吃喝不愁,但家里房子未盖,几件破瓦房和年迈的刘奶奶,唯一值得庆幸的应该是父亲刘升虽然不能负重,但家里的几亩地还是能料理得当。 他又不自觉的想到了不久就要结婚,买房买车,想到这些后刘庸摇了摇头。暗道,果然应了那个道理,把一头狼扔进狗棚里,虽然狼野性难驯,但也会慢慢乞食于人。再高的思想精神境界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所在的时代和社会,在这个大染缸里你应该是个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刘庸又再次释怀,眼前他考虑的应该还是赚钱。 这种想法刘庸需要苦思冥想得出,有些人却是从小耳睹目染,挣钱即是正道,比如黄驰。 芳芳听说刘庸去钓鱼,和刘庸打开了视频通话,看着身前身后淹没了刘庸的不知名青草和远处一汪碧水清流,芳芳激动不已,黄驰却不合时宜的探头进入画面中,面带嘲讽的说:“哎呦喂!你这个月的任务完成了吗?还去钓鱼?” 刘庸笑了笑,无力吐槽的挂断了电话,芳芳扭头看着讨人厌的黄驰,用家乡话怒道:“俺俩正聊天里,和你有关系吗?你伸着你那鳖头过来,看把人家气里,挂了吧!” 黄驰说:“我也没说啥呀!就问他任务完成了没有,挣钱才是硬道理嘛。” 芳芳听见他这种说教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这家伙一天到晚都把钱挂在嘴边,怒说:“爬一边去吧!懒得给你说话。” 黄驰本来还想把自己挣钱的思维再给她说道说道,不料吃了闭门羹,只得惺惺的找别的人高谈阔论去了。 白云飘荡,刘庸和园园坐在河边一坐便是一天,中午都以方便面矿泉水充饥。 园园说:“叔!咱俩是不是有点信球呀?为了钓鱼饭都不吃了!” 刘庸笑着批评说:“胡说!第一,咱不完全为了钓鱼,第二,你看看河两岸的钓鱼人一个个都因为钓不到鱼,战败给我们跑路了!现在,只剩下那个鱼情比较好的老头和咱们一较高下啦!” 园园会意一笑说:“他人老体衰岂是咱们的对手?” 刘庸说:“不要轻敌!这老头比咱来的早,鱼护里至少已经有三斤鱼了!” 园园假装担忧说:“看来咱们今天河冠的位置不保呀!” 刘庸正要说话,却见刚刚抛进入的浮漂一下就没有了,赶忙提竿,鱼线一声破空轰鸣,令园园赶忙拿起了抄网,嘴中乐道:“上大家伙了!看看是条什么鱼?” “火头!” 刘庸和鱼儿一阵你来我往,最终园园一记精准的抄辅,完成了战斗的胜利,上岸的是一条三斤多的黑鱼。 “啥鱼呀?” 远远的,传来河对岸那个老渔翁的喊问声。 园园乐开了花,喊道:“火头!你要加油呀!现在俺们是河冠了!” 老渔翁呵呵直笑,在这片水域能把大鱼钓上岸,往往能吹嘘好几天。 园园说:“今黑咋弄?我给你露一手做个酸菜鱼吧?” 刘庸急忙摇头,说:“你那半吊子厨师我可不敢用,这野生黑鱼可遇不可求,万一你手一抖又是二两盐,就亏大发了!” 园园闻言转身拾起地上一个拳头大小的土块,扬手说:“让做不让?扔砖头了啊?” 两人钓鱼时长开起玩笑,园园学厨师已经有段时间,一直在厨房切菜配菜,苦于没有掌勺的机会,像用黑鱼做正宗酸菜鱼练手的机会也难得,于是不惜威胁刘庸。不让做就往河里扔砖头,让你钓不成鱼。 刘庸也是苦笑,园园做饭把握不住盐味,大家给他送外号“二两盐”,暗自祈祷他不要把鱼做坏了才好。 第三十三章 被迫创业 十一国庆,红旗飘飘挂满了大街小巷,刘庸和玲珑一大早就忙碌着两人的婚礼。 玲珑的父亲于铁城此时在狱中怅然若失,因为婚期将近,刘庸他们早在几天前来探望过他,今天女儿大喜的日子他却缺席了。他的心情很复杂,一边为他们高兴,一边又是自责,他本来可以给女儿置办嫁妆,参与这最重要的时刻。 因为玲珑与继母无话可说,婚礼第一步去娘家接亲,婚车也就在周边附近跑了跑路,便直接步入正轨。 婚礼的酒席也在农村一个便宜实惠的饭店,桌子上一早就摆满了一大桌子的凉菜。随着刘庄老书记对着稿纸念完简单的证婚词,婚礼便圆满结束,左邻右舍亲戚朋友开始各自落座。 刘庸两人一路走来,心里都很平静,没有什么激动兴奋,都感觉这是顺理成章。回首过去,他们记起了小时候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想起了那个伤心的雪夜,又忆起这些年的同居生活,仿佛已然成了一对老夫老妻。 但他们磨灭了激情,小伙伴们却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婚房里刘庸和玲珑被一众人包围玩起了各种游戏,两人被迫亲吻拥抱,被逗的无地自容。 古人云成家立业,先成家或先立业这种话题不必深究。 这两年互联网智能制造信息化时代已然形成,各种金融投资股票行业也如雨后春笋生机勃勃。 刘庸所在的汽车销售行业也赚的盆满钵满,而他也坐上了时代的快车,每个月业绩和工资也逐渐上涨稳定,一个月七八千的工资也开始偶尔拿到手里。 黄驰也因为和同事发生争执而辞去了工作,其实他的父母对他也另有安排,并不愿意让他屈身人下。黄驰走后整个销售部的氛围变得和谐起来,每天变成了上下班,偶尔聚会吃饭。 刘庸生活的无比充实,早上他5点多起来晨练,虽然是冬季,澧河沿岸的风景区依然翠绿,羊肠小道里时不时会遇见遛弯遛狗的老头老太太。 刘庸跑到一颗巨大柳树底下,坐在景区长凳上休息,这时电话响起,是玲珑打来的。 “刘庸,你要当爸爸了!”玲珑笑着说,声音尽是甜蜜。 刘庸也兴奋不已,立马给公司请了一天假,晚上带着玲珑出去吃饭,两个人都沉浸在迎接新生命的快乐之中,为他们的爱情结果而欢欣鼓舞。 十月怀胎后玲珑生下一个六斤多的男孩,刘庸喜得贵子给他取名刘进。 但当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他们才发现,扶养孩子是要付出的,而两个人的家庭环境导致合适的人带小孩,最合适的人选也只能是玲珑。 学校的婚孕假是有,但刘家缺的是一个带孩子的家庭主妇,所以,玲珑只能辞退了学校的工作。 这样以来,刘庸原本富裕的工资变得勉强生活,时间日久玲珑也开始因为整日抱孩子喂奶这些生活琐碎的事情和刘庸斗嘴呕气。 失去了工作,现在又只能带孩子,玲珑感觉真的成了一个家庭主妇,她时长对着镜子叹气,这不是她和刘庸想象中的生活。 刘庸也郁闷,他深夜自省,发现自己还是错了!目光短浅,孩子生下来后的所有事情本来都应该有所规划,可是他当时是一个月一个月过得,只看到眼前却未想过以后。亏自己还感觉什么都知道,殊不知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道理! 怎么办?生活的马车已经沿着山道向前奔去,现在只能按既定的事实去驾驭。 刘庸的底薪实际上很低,一个月只有八百块钱,销售的工资主要靠业绩也就是销量提成。淡季的时候,工资维持在三四千已经不错了! 陋檐偏逢连夜雨,命运的车轮似乎从来不曾停歇,坚挺了几十年的瓦房遇水坍塌,一根木头落下伤到了刘奶奶,幸好只是皮外伤。但接下来需要将房屋重新修缮一下,刘庸拿出了仅剩的一点积蓄,将三间瓦房修复如初。 刘庸开始了如履薄冰的生活,好在房子修好后,玲珑也搬回了老家,平时她也异常节省,除了生活必须,不怎么花钱。 但和周围同龄人的差距也逐渐展现出来,和刘庸同龄的人条件好的一个个开始在浮洲买了房子有了家,周围也都盖起了两层楼房,汽车也是一辆接着一辆停在了老家狭窄的过道上。 玲珑长时间在农村带孩子,性情逐渐改变,她脑海里很多价值观开始被自己质疑,她质疑那些文学史上的风花雪月,美好赞歌都不曾经历生活的残酷和洗礼。她质疑刘庸所述的哲学,如果生活行为上的自由无法保障,那所为的精神自由也只能空中楼阁,镜花水月。 但这一切都像是命运的安排,玲珑也只是偶尔和刘庸发发牢骚,说完后又赶紧安慰,感觉有些话还是不该说,这又怎么能怪刘庸呢! 时光如梭,小刘进的成长是给两个人最大的欣慰,不知不觉这个小不点已经三岁,到了上幼儿园的年龄,玲珑终于开始着手寻找新的工作,但接送孩子的时间上还要错开,这样的工作也不是很好找。 对于刘庸来说,压力巨大的三年终于熬到了头,接下来,创业计划,他准备开始实施。 纵观历史,所有的成功无不是需要一番艰苦卓绝的创业。 可对刘庸来说,这几乎是一条完全被堵死的道路。 资金,人脉,天时地利没有占据一条,至于个人能力也暂且是一腔孤勇。 可如果不这么做,一点希望都没有,他和玲珑需要依靠微不足道的薪水来养孩子买车子房子,一年除去开销最多有两万的存款,还不能有什么变故,这样算来一个房子的首付就需要火中取栗的奋斗十年,必须要试一试!如果失败了大不了反过来就过这种生活。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开始,这个契机又在哪里?汽车行业的门槛很高,前期没有一两百万的启动资金根本无法进入。他所熟悉的其他行业也同样面临着资金,人员和技术的问题。 没有本钱,他从摆地摊卖煎饼果子的生意到开小饭店,到游街卖水果,市面上能够想得到的全都设想一遍,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些设想。这些小生意有的确实也能挣大钱,但前提是经验技术味道,这些他都需要从零开始,以现在的情况,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上有八十老太太。说急于求成也好,说不肯吃苦也罢,这些小生意如果干得中规中矩,充其量和他卖车赚的钱差不多。 正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一个汽车厂家的老领导恰逢时宜的找到了他,他告诉刘庸厂里准备招商,因为近年来销量不温不火,降低了门槛,但考虑到后期投资,依然需要一个有经济实力的合伙人。刘庸再次发起愁来,这是圈子问题,上哪去找一个能拿出这么多钱的合伙人,他对汽车销售行业不了解的话也是不会投资的,况且这个品牌仍处于成长时期,短时间的资本生利主义根本无法实施。 刘庸开始到处寻找合伙人,寻求变通的机会。项目有了,目的就很明确,准备可行条件进行启动! 第三十四章 孤注一掷事终成 不得不说,有些时候干事情不存在什么万事俱备,刘庸也深知这个道理,如搞养殖那一年,同样什么都缺。 如果一件事情什么都不缺,还能轮到一个乡下穷小子去干,那普天之下皆是成功人士。 刘庸不再犹豫了,虽然找不到合伙人,虽然尚且不知道后期资金如何填补,但他想要赌一把。 第一步是聚集力量,财力人力,所有能变现的钱和所有能利用的人力。在这个过程中,于铁城让玲珑找到他以前的朋友去借借看,没想到那人念及旧情真给了五万块钱。 刘庸盘算着手里的资金,最后连家里刘升和刘奶奶的一点积蓄也要了过来。 第二步租场地注册公司,场地一定要贴近商圈,但浮洲汽车城这块较好的位置都生意红火稳定,被很多合资品牌占领,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再者手里的资金也并不能支撑过于昂贵的场地和装修费用。 刘庸最终落户在了汽车城的外围,一块不算很大的门店,一年租金十万,刘庸交了五千的保证金把店面先定了下来,接下来,园园、小乐、胖子一众伙伴开始帮忙收拾店面装修。小乐和胖子都在装修行业,胖子是木工,小乐是水电工,两个人几乎就把屋里的活干了。接下来就是广告公司的室内广告,门头。 另一边,刘庸开始和厂家签订合同,安排发车,这所有的工作忙完,足足过了一个月时间。 首批监控车到货后,玲珑变成了财务和内勤人员,招聘工作变成了刘庸的主要任务。小乐他们装修的工作时长有闲余时间,没事时就到店里充当销售顾问,前期就这样误打误撞,小乐竟然开张了! 第一个月发来的十台监控车,被这些业务选手卖出去了五台,园园他们卖车格外卖力,聊天唠嗑的功夫也是一流,本身这种国产车价格便宜,也不需要划定学历颜值等要求。 刘庸也终于招聘来了两个业务熟练的销售顾问,第二个月销量直接破开两位数,但随着销量的上升,资金就变成了短板,好在厂家为扶持新经销商的政策暂时没有变动,监控车保证金直接打了二十万,勉强维持着库销比重。 刘庸渐渐看到了希望,全款车利润低一点只有三四千左右,分期车因为gps、手续费、续保押金、上牌押金、分期返利等各种费用,单台车利润很容易过万,这样公司就渐渐运转起来,有了盈利。 这种局面离不开刘庸前期的亲力亲为,和一众同事和小乐他们的全力宣传和支持。 时间开始过得飞快,一年后,虽然厂家的支持结束了,但刘庸的公司也羽翼渐丰,依靠厂家融资和监控车也维持住了局面,能够正常运转下来,但资金仍然短缺。 按照刘庸的计算,再过两年,公司就算不依靠融资也可以正常运转,而且他也将彻底脱贫。 “你该买辆车了吧?”坐在办公室里正在整理文件资料的玲珑,身着职业装显得格外精神。 “是呀!”刘庸点了点头,思索着自己的第一台车应该买什么样子的。 “公司刚刚起步,还是俭省一些比较好,随便公司的车买一台代步吧!”刘庸征求玲珑的意见。 玲珑说:“你现在是老板啦!应该配个好点的车。不行办个分期!” 刘庸想想也对,最后折中买了一台二十多万的车,分期付款,首付六万,每个月还款四千多块。这样以来,刘庸来回跑路回家方便了许多。玲珑也终于摆脱了之前在街坊邻居跟前穷困潦倒的状态,郁闷心情一扫而空,幸福感开始直线拉升。 虽然面临纷繁复杂的公司事物,刘庸的爱好却是一点没变,冬泳、读书、钓鱼,平常工作时间脑子里想的销量、厂家对接、资金、车型,到读书却能静下心来继续学习。 因为工作压力,经济学的书籍刘庸开始继续翻看,他彻底放弃了武侠仙侠等书籍,转而政治、经济、历史、文学和哲学类变成了他的偏爱。 对于时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和西方资本主义社会经济以及宗教信仰,人文历史文化各个因素影响下的世界资本形式,刘庸有时都会做出推理论断,但并不深究,只做了解。 深秋,草木深深,高大的杨柳在秋风细雨中开始黄叶飘零,只有不知名的野草在山间河岸郁郁葱葱,北风吹来,卷走了夏日的热浪,带来的是爽朗清凉,这是一个可爱的季节。 自古诗书赋春秋,少有冬雪飘飘然,刘庸和园园小乐再次来到河边,淹没他们的芦苇杂草,河对岸的老头,唯一改变的却是他自己,一身得体的衣服,一套装备优良的钓具,头发都向上隆起露出英俊的面孔,黑色的眸子里闪烁着深邃的眼神。 刘庸就这么坐在河边,园园上下打量,说:“刘总!你出来钓鱼能不能换身衣服?” 刘庸闻言看了看自己这身行头,又不是正装,牛仔裤短袖夹克没有什么问题,对园园回道:“这衣服玲珑让穿的,好像没什么问题吧?” “呵呵!”小乐笑着说:“园园呀!咱们和他干的活可不一样,人家穿的干净,穿啥都是喝茶的衣裳!” 这天的河水在慢慢上涨,辽阔的潭水漩涡里不时窜出一两条膘肥体大的鲤鱼发出“噗通”巨响,令刘庸他们发出一阵阵唏嘘。 “这鱼真大!” “调戏咱的吧?” “园园!下去!把它摸上来!”刘庸打趣说道。 这时,一声哔咔轻响,扭头和园园说话的刘庸大喊:“我的鱼竿!” “哈哈哈哈!” 园园和小乐都笑出声来,指着仍在水面跳舞的鱼竿对刘庸嘲笑不已。 刘庸脱下衣服,把手机都扔到一边,光着身子跳进水中。 “水凉不凉?”小乐站在岸上呼喊,深秋的河水已经冰冷。 刘庸驾轻就熟,这水温比起冬天来真的算不得什么,要紧的还是这条大鱼,他在水中使不上劲,被大鱼拖着左右晃动,过了一会儿,他才勉强在下游上岸,鱼线仍然发出破空轰鸣声。刘庸立稳鱼竿不敢大意,这条鱼可是他遇见的最大最猛的一条,不能放它走。小乐已经准备好了抄网,嘴里说,“你这鱼竿呀!该换了!”刘庸抬眼看了看已经弯成弓装的竿子,不敢用力。 一条纤细腰身足有一尺长的鲤鱼逐渐浮出水面,小乐眼疾手快迅速抄鱼,与此同时,只听一声“咔嚓”脆响,刘庸手中鱼竿也应声而断,害的他力量用空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在大鲤鱼已经被经验丰富的小乐兜上了岸。 第三十五章 山雨欲来 碧野清潭河畔,浓厚的云彩遮蔽了太阳,凉爽的河风不时拂过脸颊。 刘庸只剩一条短裤蹲坐在河边,狼狈的拿着手里断了一节的鱼竿,小乐和园园一边夸鱼好大,一边指着他开玩笑讥讽嘻笑。 经过这一闹腾,窝里的鱼也跑了个精光,只留下一指头大小的窜条疯狂咬钩。这令刘庸不厌其烦,找来一个筷子粗细的蚯蚓分成两段挂钩扔进水里,终于定住了跳舞的浮漂。 这时,大黑嗅着长长的鼻子跑了过来,看着很是悠闲淡定,一双智慧的狗眼散发着光芒。 “大黑!过来,一会儿给你钓条小鱼尝尝。”刘庸招了招手,大黑缓步走到他的跟前蹲卧在草丛里,一双眼睛看向刘庸河里的浮漂,似乎真的在等鱼上岸。 园园伸了伸懒腰,走过来摸了摸大黑的脑袋,问:“这狗都十几年了吧?” 刘庸点了点头,看了大黑一眼,谁知大黑也敏锐的看向他,摇了摇尾巴。 “稳如老狗!说的就是这家伙了!”刘庸脑海中又浮现出大黑的种种过往,心道这狗也不知道还能陪伴自己多久。 “来!大黑!给你条戈野吃!” 这时,小乐拉起一条黄颡鱼,饶有兴致把大黑叫过去。看着扔在地上不断蹦哒的黄颡鱼,大黑看了一眼扭头就走。 小乐见此,笑着说:“这大黑呀!成精了!知道这鱼扎嘴闻都不闻就跑了!” 园园跑到鱼护边,伸手掏出一条红眼睛的马口鱼,扔到地上,大黑见状跑了过去,一口咬住,咀嚼起来。 “听奶奶说,她见过两斤重的马口,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咱们见到最大的也不过一两吧?”刘庸随口说道。 园园说:“这鱼也凶得很呢!以前可能有,现在你看看远处那电船,把鱼都电死完了!” “报警抓他!”小乐说着拿起电话,拨通了电话。 没过多久,电船就来到了他们对面的水域,这把对面钓鱼的老头气得暴跳如雷,只见他须发皆张,怒道:“妈的!我刚打的窝子!” 冲电船的是一个四十左右的人,也不甘示弱,他故意把船冲到老头钓鱼的地方,用手里的船高猛击水面,说道:“你钓球不成了!” 小乐站了起来,拾起一块土坷垃,猛掷过去,砸到那电鱼的身上,喊道:“你那鳖形吧!欺负个老头算啥本事!” 电鱼的大怒,调转船头欲要冲将过来找小乐麻烦,谁知对面老头挥动鱼竿喊道:“今天钓个大家伙吧!” 老头鱼钩鱼线划出一字型正好缠钩到电鱼人的大腿,只听他“哎呦!”痛呼一声,不敢动弹,鱼钩入肉让他倒吸了口凉气。 就在他准备把鱼钩去掉时,警笛响起,从河岸上下来两人喝道:“国家明文规定不让电鱼你不知道?上来!” 可怜这电鱼的连人带物都被带走,对岸老头心情大好,说道:“活该这王八蛋,年纪轻轻不好好找个活干!整天干些鸡鸣狗盗的勾当!” 晚上,刘庸和小乐园园喝酒吃饭的时候又增添了不小的谈资,都在猜想这电鱼的家伙最后的下场。 到了十二月份,刘庸发起愁来,随着时间推移,公司出现了几台库存车,让资金压力再次显现出来。资本积累的薄弱,让刘庸再次陷入困境之中。 他焦虑的天天守在店里,思索着对策,最好的办法就是能碰到客户把这些车处理掉,以后这种冷门车型尽量不进车,或者就进上一台循环买进卖出。 市场是变化不定的,这两年汽车行业不断细分化,品牌、车型、市场保有量还是影响客户的主要因素。为此,刘庸几次试图说服厂家,加大品牌影响力,但得到的回答总是让当地经销商自己去跑,做定巡展开展活动。 刘庸很不理解,现在已经进入互联网时代,厂家一些人的思想明显跟不上,但他们自病不觉,认为踏踏实实地做定巡展,开发客户是最有效的方法。刘庸不这么认为,相比付出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去一脚一步地去跑市场,不如拿市场营销这比钱去做线上推广。每当刘庸提出这个策略的时候,厂家领导的态度就是,你可以自己搞嘛! 利用线上自媒体这种曝光手段,刘庸已经让每个销售顾问去执行,但收获甚微。没有厂家市场部门的牵头领军,品牌影响力便是一句空话。很多客户到店了解车型的时候,甚至没有听说过某个型号,这也是这些不良库存形成的主要原因。 时代在变,实事求是,与时俱进变得难能可贵。这已经不是用脚丈量市场,用传单占领市场的时代。如果一个需要货卖全国的汽车品牌,不能做到家喻户晓就注定没有好的销量。 刘庸这些天守在店里,和销售人员打成一片,提高售卖库存车的提成,并一车一议希望能破开僵局。 做生意的时候,会发现有很多生意人烧香拜佛,刘庸奉承信则有不信则无,哲学里对于神的存在分析的很透彻,不论西方的上帝还是中国的神,都是人们对于更高层更完美的人的存在的憧憬,信仰追求更完美事物的执念。 但这次的遭遇让他直呼时也运也。 在临近给厂家付款的三天前,真就抓住了几个客户把车给卖掉了。 危机一过,刘庸开始绞尽脑汁的分析市场需求和产品结构。但就在他想方设法之时,一责新闻消息却让他陷入更大的困境之中,厂家因为资金短缺和销量问题停产了! 消息一出,人心惶惶,一个销售顾问直接递了辞呈,另外两个也在另谋出路,刘庸在推算分析接踵而来的降价狂潮,厂家倒了,客户不会选择一个停售的品牌。唯一能把车卖出去的办法,就是降价,这就意味着亏损。 场地房租,人工工资、日常开销、财务报税、贷款利息这些都会亏进去,车子不可能一下子处理完,刘庸面对着前所未有的压力。 第三十六章 关山难越 随着车子的处理,剩下的销售顾问也走了,余下的五六台车子刘庸也廉价卖给了亲戚朋友。 接下来,刘庸要面对的是每个月几千块的月供还有剩余二十多万的债务亏空。玲珑面对这样的处境也愁云惨淡,她不得不再次寻找工作,并安慰刘庸不要灰心,他们还年轻。 刘庸内心是强大的,他决定把车子也卖了,先把压力降低一些,往后再想想办法。 但生意上的失败让所有人都对他有了异样的眼光。 成见,是别人眼中认定的意见,他们都认定刘庸是一个失败的人,做生意赔了几十万,特别老家刘村的人,刘庸成了他们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 刘庸带着愁容开着车回到刘村,看着院落里两颗似乎不曾改变的核桃树,他内心的焦虑缓解了不少。第一次经历这种大起大落,他无法保持镇定,怎么办?还有什么出路?他开始胡思乱想,回想那些成功的企业家,他们也都经历过失败,但他们都坚持住了,他们都找到了自我救赎的方法。 而他该当如何?加上车子是贷款买的,负债三十多万,他不停盘算着这些债务,于铁城的朋友已经来催过一次了,那五万块钱得先还给他,这两天就把这台车给卖了,先把这笔账还上。 接下来的出路又在哪里?如果没有出路,他和玲珑就要花费很多年才能把这笔钱还上,银行并不会宽限,自己也将失信,再想东山再起无疑是难上加难。 想到这些的时候,刘庸忘记了平生所学的一切,整个人变得昏昏沉沉。特别是周围人对他的议论,哲学思维的明心见性,唯心唯我此刻似乎都不起了作用。 他开始借酒消愁,甚至一个人在核桃树下望着天上月也能把苦酒咽下。 玲珑这次凭借过人的资质和文凭很快找到一所私立中学,基本工资就有六千多,这令她很快从生意失败中找回了自信,并安慰刘庸不要灰心,节省一点很快就能还清债务。 但她不知道的是,刘庸在听着她安慰的话语时,内心却更加伤怀悲秋,他醉眼朦胧地望着夜空,把所有想法都否定了! 刘庸并没有立刻马上的找个工作,而是继续想着做个什么生意,他没有丝毫头绪的茫然四顾。心里一边否定这种没有目的和计划的瞎逛,一边还寄予希望的突然出现,患得患失,蹉跎善变。 每到晚上,他总能借故和一帮朋友喝到烂醉才肯回家。 玲珑起初并不在意,只是想他压力有点大,一下子心情不好,男人出去喝点酒散散心也是好事。谁知,一连二十多天,他每次都是醉醺醺的回来,到家之后也是不洗澡倒头就睡,看着刘庸那邋遢的样子,玲珑渐渐忍无可忍,让他单独去睡一间屋子。 这天,玲珑和小刘进刚刚睡下,就听见外面噗通一声,玲珑往客厅一看,原来刘庸自己喝醉摔倒在地,她原本生气,后又看到刘庸在地上爬了两次没站起来,觉得好笑,骂道:“你个醉鬼,真想再给你两脚!你就准备这样下去吗?老老实实找个活干不行吗?” 刘庸摇了摇头,此刻天旋地转,脑袋还似乎保持着清醒,就是手脚不听了使唤,他对着玲珑咧嘴一笑,说:“好媳妇!过来扶我一把!” 玲珑瞪了他一眼,还是上前把他扶起来。 “以后能不能别喝了!马上你就成酒晕子了!” 刘庸说:“今天,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想听吗?” 玲珑把他扶进卧室,疑惑地问:“你找到工作了?” 刘庸摇头说:“不是!” “快别卖关子了!”玲珑好奇起来。 “我今天听朋友说,你爹这两个月可能就能出来了!”刘庸强行正了正色,醉眼看着玲珑。 “真的吗?不会喝醉了胡说吧?”玲珑强按住心中的欢喜。 刘庸重重地点了点头,玲珑见状一把将他抱住,心里各种复杂涌上心头。于铁城再怎么犯错也是自己的父亲呀,而且父亲除了过于严肃之外,对自己还是爱护有加。 不久,于铁城就在玲珑和刘庸的等在中出了狱,而他的二老婆和另外一个女儿并未出现,一来玲珑也没有了她们的联系,再者玲珑也不愿联系她们,最重要的是她们也从未探望过于铁城。 于铁城出来后听刘庸说了近来的状况,并没有任何过多的表情,他见到外孙刘进,不拘言笑的脸上终于看到一丝笑容,小刘进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外公却有些害怕。 次日,他让刘庸陪他回刘村一趟,这亲家结了好多年了,今天却是第一次以亲家的身份去刘家。 刘庸看着于铁城两鬓的斑白,不由感叹时光的白驹过隙,真是忽然而已!于铁城也再也不是当初的于铁城了! 他进门后,看着院子里的核桃梧桐,仿佛记起小时候在院里和刘升玩耍的情景。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寄言全盛红颜子,应怜半死白头翁。 他看着住着拐杖的刘奶奶,不由得悲从心起,跪倒在地,说:“铁城对不起干妈呀!” 刘升和刘庸赶忙拉他起来,刘升说:“铁城!你这可使不得!” 刘奶奶用手绢擦拭着混浊的双眼,说:“傻孩子!如今刘庸和玲珑都给我生了个重孙子,我们早就不是干亲戚喽!” 夜里,于铁城、刘升和刘庸坐在一起喝酒吃饭。 刘升酒过三巡,说:“铁城呀!刘庸不争气呀!这些时做生意又赔了。” 刘庸看了父亲一眼,陷入了沉默。 于铁城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做生意本就有盈亏,不要太在意。”他又看向刘庸,说:“刘庸,明天再陪我到我老家去一趟吧!我想在哪住一段时间。” “住一段?”刘庸惊讶地问。 玲珑带他回去看过一眼,三间瓦房漏了两间,房顶都露着巨大的窟窿,那里根本已经无法入住了。看于铁城的态度坚决,刘庸也不再劝说。 第三十七章 老于笔记 浮洲市西北方向,沙河水面宽阔纵深。 于铁成和刘庸沿着河岸小路来到沙河渡口处,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河面上水雾缭绕,隐隐约约看到几只渔船,渔船上还有三三两两的人伸展鱼竿,传来谈笑的声音。 两人并没有携带雨伞,静静地等待着对岸拉渡的客船。这里的水面太宽,叫喊声传不到对岸,只能等客船看到他们过来拉渡,或者有人从对岸过河。 他们站在雨中,于铁城举目四顾,看着江上雨中垂钓的人,对刘庸说:“你可听过《三国演义》里的主题曲吗?” 刘庸点了点头,回道:“你是说那首《临江仙》。” “你能吟诵?”于铁城脸上显出一丝笑容。 刘庸摇头,说:“我只记得几句,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于铁城看着眼前情景,感慨道:“你看这首词多么应景,当年明朝刘慎为宦官所害发配云南,也是在细雨蒙蒙的江边,望着谈笑的船上渔翁,写下了这首经世之作。 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啊!” 刘庸钦佩赞道:“还是岳父学识渊博,我只记下了两句,并不知道作者当时的意境。这么看来,这个杨慎也不一般。” 于铁城负手而立,微微仰头,说道:“此人不凡,一生博览群书也算自成一派,在历史长河中却也一般,正如他本人的诗一样,尘世英雄易老,浮生踪迹难同。也如他这首《临江仙》的最后一句,古今多少英雄,都付笑谈中!” 刘庸听完忽然感觉,于铁城是在寓意他自己,在狱中度过了这么多年,他似乎对有些事看得开了。 于铁城似乎察觉到刘庸的变化,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生意的事情也不要放在心上,有时候失败不一定是坏事,在我看来正是一种历练。你能走出这一步,已经证明了老爷子没有看走眼。 至于以后的路,还有很长。” 刘庸没想到于铁城会这样说,心中感到宽慰不少。 这时,客船已经从河面驶来,撑船的是一个年岁已高的老太太,这老叟头发花白,但精神奕奕地对他们远远喊道:“你们爷俩怎么也不带把伞,都淋湿了吧!” 刘庸笑着回道:“出门没下雨,忘记今天有雨了!” 等到了岸边,老人赶忙招手,说:“快快上来吧!看看,衣服都湿透了!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呀?” 两人见这老太太如此热情,脸上都露出笑容。 于铁城说:“我老家是对岸桃李的,多年没回去了,带着我的女婿回去看看。” 老太“哦”了一声,说:“我听你们的口音就是很久没回来过了!口音都变了!” 雨水敲打船檐的噼啪声响彻四周,沉默了一会,于铁城随口问那老叟说:“你这么大年纪了,为什么还在这河上撑船?” 老太哀叹道:“唉!我就是个苦命人呀!没办法!我儿子本来是干工程盖楼的挣了大钱,谁知道这小子不学好,不知什么时候沾上了赌博,输了精光,媳妇也不和他过了!如今,我老伴已经走不动了,儿子又不争气,我不干怎么办呢!” 说到这里,老太话锋一转,说道:“这也没啥大不了的,政府看我们可怜给我派的差使,活又不重只当锻炼身体了!” 说着,船已到岸边,两人告别老太太,冒着细雨往前走去,路两旁到处可见种植的桃树,桃李村也是因本地的蜜桃甜嫩多汁而得名,村子里大姓为李。 他们沿着新修的水泥路进入村子,因为下雨的原因路上也碰不到什么人,一直走到一处破败的院落外,他们方才停住了脚步。 河南的农村大多一样,多杨柳树环绕村庄小路,院子里多桃李等果树,于铁城摸了摸口袋掏出一串古旧的钥匙串,推开院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簇簇杂草从青色砖头铺设的缝隙中涌现出来,院落里还有一颗梨树挂着几个已经熟透大白梨。 顺着青砖铺设的小路往前走,又上了三个台阶,他们来到堂屋门口,这是三间连在一起的瓦房,如刘庸所说,因为年久失修,房顶上破了两个大洞。 “岳父,你真的要住在这里?你看这房子都漏了呀!怎么住呀?”刘庸见状劝说道。 “我们先进去看看吧!”说着于铁城打开了房门,只见屋里竟满满当当堆满了箱子,柜子等东西。 “这些是?”刘庸有些惊讶,他隐隐猜到这些东西的来历。 “都是父亲生前留下的。”于铁城神色变得有些沉重。接着说:“我们先整理一下吧!” 两人进了屋子开始整理,先把房顶漏水地方的东西挪开,好在这些都有装箱,虽然被雨水冲刷,但里面的东西也没有损坏。 屋子里大多是老于生前的衣物细软,于铁城说,把这些都丢到院子里,一会烧掉。老于刚过世的时候,于铁城睹物思人不忍扔掉,按理说这些细软都应该焚烧火祭。 “这个箱子怎么这么重?”刘庸看到一口红木箱子,试图把它往角落靠靠,却发现一个人根本无法挪动。 “那个箱子应该是放的书籍笔记之类的,等我来帮你。”于铁城闻言走了过来。 两个人费力的把箱子挪到一边,刘庸好奇老于生前都看的那些文学着作,把箱子打开,一股书页潮湿的味道扑面而来。 刘庸目光扫过,有《史记》、《春秋》、《论语》,近代的也有一些,杂志报纸也有一些,很是博杂。吸引住刘庸的几本厚厚的笔记本,刘庸翻开上面统一写着老于笔记四个大字,后面还写着大写体的数字一二三四五,一共五本。 笔记写了五本? 刘庸不解,扭头问于铁城:“于老爷子写得这笔记你看过吗?” 于铁城神色复杂地看向刘庸,点头说:“这算是一本着作吧!” “着作?老爷子还写了本书,能让我看看吗?”刘庸有些兴奋地问道。 “等打扫完,你拿去看看吧!当时因为找不到出版社,所以就一直放哪里了。”于铁城说着,手上的动作不自觉慢了下来,脑海里不由浮现出老于的音容笑貌。 两个人忙活了半天,终于把屋子里,院落里都收拾干净。忙完后,于铁城去买了一床被子,让刘庸回去。 刘庸不免有些担心,这房子毕竟太过破旧,于铁城说:“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在这里常住,这两天我把房子修缮一下,也就回去找你。” 刘庸这才放下心来,带着五本厚厚的笔记用塑料袋包裹好后,返回刘村。 刘庸到家已然天黑,简单吃过饭后,就迫不及待的打开第一本老于笔记。 秋季多雨,窗外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屋子里刘庸斜靠在床头观看着已经有些泛黄的纸张上黑色的工整的字迹。 第三十八章 读书悟道 老于笔记 纵观人类历史,种族、宗教、信仰、无不是一种种的制约与约束,但又无不是让人类文明趋于进程化的重要条件。 孔子说君子不器,是中国哲学形而上学的一种境界,君子形同于器,居于器则身心受束,这里的器可以是天地万物包括自身,不拘于器则超脱凡俗,形而上。 老子的无为也是超脱了世俗的圣人境界,但中国哲学思想始终离不开田园山野,大江大河,这里包含了中国人对于家乡大好河山乡音故里的热爱。 …… 刘庸听着窗外黑暗中传来雨声,看着狭小房间里堆满的乱七八糟的衣柜、破旧的书桌、他摆摊时的铁质晾衣架、四处打工买下的几个用不完的凉席、还有从儿时就有的一把破旧太师椅。这些东西因为无处堆放,此刻都放到了他和玲珑结婚时盖的这间婚房里。 刘庸又翻看几页老于笔记,内心不由感慨起来,虽只看了几页,已经是引经据典,博学多识,管中窥豹,略见一斑,这般大的思维境界,老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又经历了什么才会写出这样的作品? 眼看时间不早,刘庸躺在床上却辗转难眠。他无奈披上外衣,打开房门,雨水声骤然变大。黑暗中院落里的高大树影被冷冽的夜风吹的摇曳不定,门口处出现一只蟾蜍,在暗夜里淋浴,大黑听见房门响动冒雨跑到门口,吓得蟾蜍蹦跳开去,大黑却不敢进屋,一边淋着雨,一边用一双智慧的双眼看着早已长大成人的昔日少主。 刘庸心有不忍,对他说:“蠢狗!还不进来!” 大黑一进门就使劲抖动了一下浑身毛发,使身上的水珠飞溅四处,刘庸喝道:“你这蠢狗!溅了我一身水没看到吗?” 大黑闻言灰溜溜的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几步,最后卧在床脚处安静下来。 刘庸扭头继续看着门外暗黑静寂中穿过眼帘的稠密雨滴,脑海里尽是这些年的漂泊回忆。看了老于笔记后,他忽然感慨地想着这一生的种种,多少是有意义的多少又是不值得的。 而大黑却看着他的背影,从未转移视线,仿佛它也陷入了回忆当中。 第二天,多云,阳光开始不时透过乌云穿过已经七零八落的核桃树叶照亮院落。倔强的石榴树上还挂着碧绿的鹅卵石大小的树叶,被雨水冲刷过后还闪烁着水泽光彩。 刘庸把屋里的太师椅搬了出去,坐在核桃树下,如小时候一样一边读老于笔记,一边和大黑说上两句踏它听不懂话语。 临近中午,刘升从河边钓鱼回来,对刘庸问:“小勇,今天中午吃啥饭?” 刘庸收起手中的老于笔记,说:“你不用管,我来做吧!” 刘升笑了笑,说:“我给你生火吧!地锅做的饭好吃!” 刘庸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走到屋后的菜园子里。这个季节在河南农村是青黄不接的季节,菜园子里驼满了各种藤类菜系,有冬瓜、南瓜、葫芦、瓠子、丝瓜几种。刘升在家没有多余的工作,这些菜都种的有,刘庸常年在外,对这些菜都很喜欢,看到一个地上躺着的巨大冬瓜伸了伸手又锁了定了旁边不远处的一个小菜葫芦,用指甲钳了一下,见没有长老就摘了下来。 冬瓜太大,还是等到下霜以后摘下来,可以放到冬天慢慢吃。刘庸拎着葫芦走进灶房,见刘升已然点着了灶火,赶紧拿刀将菜葫芦去皮,又拿碗打了两个鸡蛋搅碎备用。 “锅可热了啊!”坐在锅台前烧火的刘升见铁锅已然冒起丝丝水汽,对刘庸提醒。 刘庸拿起刘升自己压榨的花生油倒进去半勺,这顿时引起刘升的注意,刘升说:“你都倒那么多油?” “有鸡蛋,你只管烧火就行!”刘庸一边说着,一边将切成丁的菜葫芦下进油锅,说道:“你也不种点葱,这炒菜怎么离得开葱姜蒜呀?” 刘升笑着站了起来说:“就知道你找不到,你看着点火,在厕所旁边呢!我去薅两颗。” 刘庸将菜葫芦和花生油翻炒几下后放了两勺盐,低头看了看火,伸手将脱了玉米的玉米棒子扔进锅底的火堆里,这时刘升已经将葱洗好放在了案板上。 刘庸将葱切成葱花扔进锅中,翻炒添水,菜葫芦熟透后将搅拌好的鸡蛋倒入,一道葫芦鸡蛋捞面条已然做好。刘庸做这种素菜从来都是盐和味精少许,他感觉这样做出来的味道保留了属于蔬菜最初的鲜香味道,放的调料多了就没有了原本的味道。 今天自己下手做饭,也是上午看老于笔记也有关于吃饭上的说法,有些同感。老于说到大道至简和大繁至简时,举例人的吃喝,说一个人在大太阳下边口渴难耐时,满足欲是什么样的,热水、冰水、冰镇饮料。而城里人为什么最终都又爱上了农村人种的野菜土菜,放弃了大鱼大肉。 这世间纷繁,却在刘庸的这道用灶火烧炒的葫芦鸡蛋捞面条里面,这就是中式的意难平,刘庸隐隐觉得有些感悟,却无法分辨清楚。 吃过饭后,刘庸便再次坐回到那把黑色破旧的太师椅上,这把是他爷爷都坐过的老物件,当时不知道用的什么材料的黑色油漆,至今还贴在实木上,只是颜色稍微古旧少色。 看着老于笔记,刘庸不由联想到网络,如果把这本书发表到网络上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追看,最终刘庸暗自摇头。不得不说,老于这本书起点太高,如果是些网络小白,估计会觉得枯燥乏味,难以为继。 因为刘庸发现,读书的风气正每况日下,之前跟着他卖车的几个本科生都只看些仙侠都市玄幻之类的网络爽文,图的都是一时之快,枯燥无味的历史哲学经济政治类书籍,刘庸几番暗示他们都无动于衷,网络游戏是他们消遣的主要方式。 灰白色的天空中,浮云掠影在地面缓慢地爬行,下午多云的天气又变得阴沉起来。深秋的风吹落一片片泛黄的树叶,沉重核桃树叶不时掠过刘庸眼前,有的还砸到大黑头上,让它抬起狗头疑惑地看向树上。 “大黑,西风雕碧叶说的就是现在吧?可惜你这蠢狗是不会懂的。”刘庸笑了笑,看着院子里的泥土地,想到当初铺水泥地的想法,现在感觉有几块砖铺小路在这院子里已然最为合适。 第三十九章 初来乍到 整整半个月,刘庸坐在核桃树下一页页一行行地读完了老于这本鸿篇巨着。有些书你读的枯燥,却回味无穷,他能挑战你的人生准则,打破你的成见和偏执。 他内心因为负债的莫名不安浮躁的火焰,开始缓缓的熄灭了。他暗怪自己这些天来的碌碌无为和昏昏度日,自己这么年轻怎么可以如此消沉,想想老于笔记中说的,大丈夫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精神气度,刘庸立刻着手寻找新的工作。他才意识到,比起玲珑一个女子自己尚且不如了! 十月的北风吹来,已带着点点寒意,一条被遮天蔽日的西洋法桐树包裹的黑色柏油路上,刘庸骑着一辆电动车缓缓向前,这时,手机再次响起,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慢条斯理的老者的声音。 “你到哪了?我在门口等着你呢!” 刘庸加了加电门,电动车很快就到了汽车城一处4s店门口,一个面容和蔼,笑容可掬半百老者正翘首等待着他。 刘庸抬头看了看他,只见这人有五六十岁,个头不低和刘庸相差不多,长长的眉毛已然有些泛白,很是突出,只是脸上额头处不知何时碰了一块乌黑紫青的大包,和他憨态可掬的笑容多少有些突兀。 “刘庸!是吧?走,进去说吧!”他笑了笑,显然也感觉到了刘庸的目光,有些尴尬地说道。 刘庸问:“你贵姓啊?” 那人边走边说:“免贵,姓相。” 刘庸跟在他身后“哦”了一声,说:“相总。” 相总在前带路,嘿嘿一笑,显得很是随和,把刘庸带进这间宽敞的店内。 刘庸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屋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放,而且地面上有着厚厚的灰尘,显然很少打扫,这是一个没有启用的4s店的店面。 刘庸心中疑惑,不由问道:“这不是卖车的地方吧?” 相总微笑说:“这是以前为了拿厂家的建店补贴装修了一下,咱们卖的是货车,用不着这么大的门头店面。” 说着两人上了二楼办公室,里面放着一台电脑,一个办公桌和几把椅子。相总在办公桌里面对着电脑坐下,示意刘庸在他对面坐下。 两人相对而坐,相总一边递给刘庸一张简历表让他填写,一边问他:“你以前干过没有?” 刘庸回道:“卖过乘用车,这种货车还没卖过。” 趁着刘庸填写简历的空档,相总说:“咱们卖的是蓝牌货车,就是能进市区的那种,有平板、仓栏、箱货、冷藏之类的。” 刘庸见他说个不停,不由抬头又看了看他,只见这一桌之隔,离得近了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他头上的那个乌黑大包,他这岁数头上猛然挂了彩,总感觉说不上来怪怪的。 相总意识到刘庸诧异的眼神,呵呵一笑,说道:“我平常爱喝点,这两年不胜酒力,昨天一不小心摔了一跤碰到了头。” 刘庸也笑了,说:“我说呢!你这不要紧吧?” “不打紧,我这几天就负责给你培训,他们培训我不太放心。”说着,他拿出两张表格,只见一张是车子的价格表,另一张上密密麻麻打印着产品的亮点配置之类的介绍。他把两张表交给刘庸,又打开电脑,点开一个ppt文件。 刘庸暗自奇怪,这眼前的人分明就是这个公司的老板,竟然也坐在这里给自己一个新来的员工一对一培训起来,而且这人真的是没有什么架子,总是一副笑呵呵的农家大叔模样。 相总打开电脑后,也就正式进去了培训状态,他一字一句的念诵着屏幕上的文字,不时提醒刘庸用笔记录下这里,记录下那里。他显得很有耐心,中午带刘庸吃过饭后,稍微休息了半个小时,和刘庸聊了一会天,便继续进入培训模式,他照本念经的同时,还会给刘庸说一些他曾经工作的故事。 第一天,刘庸还不觉得什么,第二天吃过中午饭后,刘庸面对不停诵读文件内容的相总,渐渐的困意来袭,顿时感觉瞌睡难耐,他不由佩服这长眉老头的精神,比起他这个年轻人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这样,刘庸在这个新的公司一连三天都不知道卖车的展场在何处,同事又都是谁,只知道这老板姓相名自来,相自来见刘庸一天就记住了车辆的价格配置,这三天来把他教的东西也学了个像模像样,暗自对这个举止沉稳的年轻人点头,两个人也渐渐聊的投缘。 三天后,相自来可能去忙其他事情了,刘庸见到了这个公司的第二个人。 这天,刘庸像往常一样照时来到二楼培训,一个三十出头的青年兀自大刺刺地站在那里,他只露出一丝微笑,像是想到在新人面前不能太过随意,立刻又收起了笑容,一张国字脸上大嘴一张,声音洪亮地介绍说:“我叫丁军,是咱们公司的销售经理,今天由我给你进行培训。” “丁经理。”刘庸喊了一声,算是打了招呼,又随后问道:“相总呢?” 提起相总,丁军面露古怪有些不自然说:“相总今天有事,他给你都培训了些什么,你给我说说,我好进行接下来的培训。” 刘庸和丁军汇报了这三天的培训工作,丁军听完后觉得已经教的差不多了,至于销售技巧话术之类的还得是实战才行,不由随便拉出两个销售技巧之类的学习材料给刘庸讲解。 这些很快也就讲了个七七八八,到了中午丁军带着刘庸去吃饭,脸色神情算是彻底放松了下来。刘庸见他走路带风,隐隐有股子军人气质,便问:“你当过兵吗?” 不想这一问,却问出了话题。 丁军很是喜欢自己的名字,小时候差点也当了兵从了军,但因为种种原因未能随愿。不过,他在学校就一直约束自己,虽未当过兵,出来参加工作后,很多人都以为他当过兵。 刘庸这才恍然,难怪他做自我介绍时,身体紧绷声音洪亮,经这么一说顿时晴朗明白了,分明这家伙是军魂入体,气质是跟上了。 一个星期后,刘庸正式到了公司的卖车现场,对于他来说很是陌生的众人,在同事们眼中却早已知道了他的名字。 “你就是新来的刘庸吧?相总都给你培训了些啥呀?”门口一个寸头白发的矮胖老头首先对他说话。 刘庸看这老头少说也得六七十岁的样子,猜想是这是门口的门卫保安,随便回了一句,说:“没说些啥!” 这是汽车城旁边的一个不小的院落,里面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货车,地面是已经老化的水泥地,坑坑洼洼,碎石子随处可见,靠南北两侧则是两三层的办公室和宿舍楼。 这老头见刘庸不怎么搭理他,与他说话眼睛扫向别处,嘴里却发出一声冷哼,显然对刘庸的态度不怎么认同。 刘庸心思敏捷,有些狐疑,心中一动,难道这老头不是保安门卫? 第四十章 卖车老张 “你是?在这卖车的?” 河南话少用尊称,显得做作,刘庸转首对这矮胖老头微笑问道。 “哼!” 只听这老头又是轻哼一声,嘴巴张开只说了一个字,算是回应,只听他发音道:“啊!” 刘庸有些意外,但很快便反应过来,走上前去,喊道:“叔!你贵姓啊?” “我姓张!”听到这后生叫他一声叔,这老头面色缓和了下来。 “那你在这卖车有年头了吧?”刘庸一边上去攀谈,一边从兜里掏出香烟,眼睛的余光往门卫室里瞧去,只见那里狭小的空间里还坐着三个人,一个个头不高带了一个黑边眼睛,见他望了过来,忙起身向他走来。另外一个面色红白相间,个头比起前者稍高一点,淡淡看了一眼,兀自又低头看着手机。而最后一个留着长发刘海,手里拿着一张价格表眉头紧皱,对刘庸的到来似乎无暇顾及。 转眼间,这个个头不高面容黝黑的年轻人已经走到面前,刘庸走上前去拿出香烟,这人摇了摇头说:“我不抽烟,只有那个刚来的小伙抽。”说着他手指向那个苦记价格表的留着刘海的小伙子。 刘庸迈步进屋,给他递了一根,那小伙子说:“你也是新来的吧?” 刘庸点了点头,又礼貌的问另外一人说:“你不抽烟。” 这个脸色红润的人抬头对他笑了笑,说:“不抽烟。”声音很是温和,表情透着一丝腼腆,隐约还有一丝机灵。 “你就是刘庸吧!我叫李远,这个是岩松,老张你们认识了!他叫李斌,也刚来半个月了。”面色黝黑的李远扶了扶他那黑边眼镜,给刘庸介绍道。 “坐那歇着吧!慢慢都认识了!”这时,岩松慢悠悠地说道。 李远也说:“坐坐坐!咱们这货车也没那么多规矩,来客户接着就是了!” 这时,老张在外边向屋里看了一眼,走了进去,看着刘庸饶有兴致地问:“老相这三天都给你教的啥呀?”看他的样子似乎已经知道了答案,像是故意发问,显得很是自信又胸有成竹。 刘庸有些诧异,说:“价格配置之类的。” 老张面现不屑,冷笑问道:“没有给你说咱们的车132万公里无大修,能绕地球22圈?” “哈哈!”坐在那里低头玩着手机的岩松把手机放下,笑着说:“老张!”他有意顿了顿,说:“别说了!让相总听见了!” 老张嘿嘿一声,说:“他那一套我早就学会回了!” 刘庸有些莫名,老张所猜也不错,相自来确实教了很多这种销售话术,但见老张应该是并未记住。 只听老张继续说着:“一年厂家挣多少钱,能数几百年…” 刘庸赔笑,说:“差不多,就是这些。” 这时,门外进来一个年轻人左顾右盼的审视着院里的小货车。 老张看见赶忙走了出去迎接,李远看了看刘庸,说:“你刚来,去跟着老张听听,看他怎么谈客户的。” 刘庸点头跟了出去,却见老张笑着向他说:“小刘,去把钥匙拿住。” 刘庸闻言,又转身回到门卫室把放在茶几上的一串钥匙拿了出来,跟在老张身后。 只听老张很是自信傲娇,一张嘴便口若悬河,眉飞色舞,直把眼前这个青年人说的只有听话的份。 这青年人不一会儿便对他叔长叔短的叫着,眼看生意要成了。那青年人问了句:“这台车是1.5排量吧?” 跟在老张身后的刘庸确实一怔,他这几日价格配置都已烂熟于胸,不曾记得有这么大排量的汽油机,只有1.3排量的。 “啊!” 只听老张啊了一声,算是应答,接着转移话题说:“我给你说,咱这车最适合拉蔬菜辣椒了!你们浮洲北那一片我卖过去多少车,你知道不知道你们那里的辣椒王老大?” 那青年人眼睛一亮,说:“我就是得在他那交货呢!” 老张抬了抬头,说道:“你回头给他提提老张,他就知道了!多少年的关系了!” “行!就这么定了吧!”青年人喜道。 老张更是兴奋不已,说:“走,到办公室,手续一办,你该忙啥忙啥去!” 看他们进了办公室办手续,刘庸心中隐隐觉得不安。这人分明要买一台1.5升的车子,这老张也是个狠人。 但事情异常顺利,这青年人交完定金就回家去了。刘庸心里知道,但也不便多说话,毕竟这事情和自己关系不大。 傍晚时,丁军走进门卫室,先是对老张笑着说:“可以呀老张!又卖一台。” 老张微挺了挺发胖的身子,对丁经理的夸赞很是受用,摆了摆手故意叹气说:“不中啊!会比得上岩松啊!” 岩松闻言一笑,说:“老张!你花叫我弄啥里?” 刘庸隐隐感觉出他们心中似乎有气,说话之间也尽是埋怨,但此刻是一头雾水。 丁军勉强笑了笑说:“说正事啊!今晚上相总开会!” “咦~又开会里?”岩松顿时垂头丧气,说:“那里能天天开会?” 李远虽然也有些意外,但见岩松表情,对他不满道:“领导说开会就开会,你看看你不愿意里,铁了你不去!” 老张微微冷哼,说:“他只要管饭,那就开吧!” 剩下刘庸和新来的李斌倒是无话可说,他们初来乍到不敢多言,只是对这个老张和岩松都莫名好奇,他们似乎对这个老板相自来相总多少有些成见。 会议室里,相总长长的眉毛挑了挑,还是那副和蔼可亲的面容,他今天显得很是高兴,对已经准备好的丁军丁经理说道:“开始吧!丁经理!” 老张却不合时宜的轻声咳嗽一声,说:“先说好,开到几点,我还没买菜呢!” 丁军面色一紧,相总抢先笑着说道:“放心吧!老张!今天人也齐了,晚上聚个餐。” 刘庸环顾众人,只见个个面有笑容,只是李远和丁军都是微笑摇头,老张和岩松则是对望着微笑。 丁军咳嗽一声,身体挺得笔直,那股军人的气质又展现而出,对着投影仪开始了培训。 “都认真听,丁军说完我会提问你们。”相总正色说。 “提问吧!还是记不住!”老张小声嘟囔着,坐在他旁边的刘庸听得一清二楚,不由觉得这老张甚是滑稽好笑。 丁军对这学习材料一阵讲解之后,相总开始了提问。 “老张!咱们这台车的进价是多少?” 老张抬起头,看着相自来,没好气地说:“进的4万!” “不对!” “李斌!你说说!”相总转头问道。 “.”李斌回答道。 老张不服地说:“相总,那不是都差不多吗?” 相总面色紧了紧,皱眉说道:“老张!这价格能胡来?” “我都卖了这么多年车了!会记不住价格,你问点别的吧!”老张抱怨着说道。 就这样,这场会议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到最后岩松家远路遥,忍不住开口说:“相总,差不多了,我离得远,吃吃饭都到啥时候了!” 相自来还想说些什么,又见今天的销售队伍终于配齐,便爽快说:“那走吧!咱们明天再说,这价格配置话术都得学会。” 老张接话道:“都会了!你刚才不是问小李和小刘了?都学会了!明天努力卖车都中了!”他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又扭头问:“今天吃啥呀?” 散了会,相总恢复了笑容,说:“东北菜馆吧?” 老张面露喜色,上次去东北菜馆已经是去年的事情了,忙说:“中,中中!” 老张和刘庸说道,上次去东北菜馆已经是去年的事情了,他说:老相这两年对他是越来越抠了!跟了他十几年了,以前动不动都是大盘鸡,小酒馆,现在还是帮了你们这两个新人的光了! 岩松似乎不以为然,说道:“有的吃就不错了老张,可别让老相听见了,不然你说不好还得回楼上下面条。” 原来,这老张就在这办公室的楼上住,是公司的老员工,刘庸这才恍然,想是时日久了才和相自来这般说话。而有些腼腆岩松此刻看上去却多少有些狡猾,他也在公司有五年的光景,剩下的李远只来了三个月,先他和李斌一步,丁军也就干了不到半年。 这一天下来,刘庸才了解个七七八八,而他也算正式有了工作,晚上的酒水感觉也特别香甜可口,不由多喝了一杯,倒也不醉,反观丁军李远都有了醉意,正中而坐的相总稳如泰山,拿起东北大葱和辣椒沾着酱,一口酒一口辣椒和大葱,他说以前在东北待过,就喜欢这么吃。 老张和岩松不喝酒,只顾埋头吃菜,不时夸奖这个那个菜味香美绝伦,口齿留香,筷子一刻也停不下来,只有李斌既不喝酒又感觉到拘谨,坐在那里只时不时赔笑。 回去的路上深秋的凉风习习,感到无比惬意,刘庸暗自想着公司这些有趣的人,老张有功高盖主的意思,不由倚老卖老和老相又太过熟悉,说话之间不多忌讳;岩松腼腆老实,但干销售时间日久,颇有几分滑头,看下午说话,李远让他给众人买水喝的调侃之意,行事应该多有节俭仔细;李远有几分将才,说话办事左右逢源,不失礼度。李斌过于拘谨,性格难以展现。 想到老张这一天的样貌话语,刘庸禁不住露出微笑,心中想着老张有趣,只是相总似乎也想让他改改这种态度,不知道老张是否察觉? 第四十一章 破冰 白云悠悠如流淌在湛蓝色河水里的浪花,带动天地间的空气,吹响了冬日冷冽的号角。 立冬,天高云淡,清晨的露珠幻化成寒冷的冰霜,让这世间万物一夜之间白了头,又在日出东方的温暖中化为了飘荡轻舞的雾霾,落在脸上身上湿润中透着冰凉。 刘庸一早告别玲珑,离开温暖的卧室来到黄叶铺地的河边,开始了晨练,冬泳和跑步已成了他的习惯。 做完这些,刘庸来到公司打卡,他和老张总是第一个到公司的,他们一边悠闲的聊着天一边等待着开晨会。 一个月了!刘庸始终还在销售业绩上挂着零蛋,这个行业虽然也是汽车行业比起乘用车却大不相同。 一个月的了解,刘庸也只是堪堪入门,他渐渐也感觉到了些许压力,因为在他之前的李远来公司第一天就卖了一台车,往后更是势如破竹,业绩蒸蒸日上。他一边赞叹李远的销售能力,一边开始对自己有了忧虑。 和他同来的李斌和他面临着同样的处境,只是,今天将是他来上的最后一天班,他感觉这个行业不适合他,已经辞职了。 刘庸成了公司唯一的新人,一个没有业绩的新人,他该怎么办呢? 有意无意的,他包揽了办公室和车辆的卫生。由于他起得比较早,他和老张聊天的同时已经开始把办公室打扫了一通。 晨会,虽然只有五个人,丁军也开地很正规。立正,点名,丁军声音洪亮,启动了一天的工作。但,往常不参加销售晨会的财务和内勤的人不知怎的,今天也都被叫了过来。 分管财务和内勤的一共三人,都是女同志,看她们的表情也多少有些不情愿。 丁军开始点名,大家都一个个笑着答应“到”,只有老张大声喊了一声:“有”!岩松又迟到了!因为家离得比较远,他工作时间又长,渐渐按时按点养成了习惯。每次都是在上班时间的前两分钟到场,7点58分是他争分夺秒的出场时间,有时候他几乎是在门外用他向来不温不火的嗓音喊:“到了到了!” 老张看了他一眼,嘟囔道:“天天也不知道开啥会里,早上开晚上也开。” 点完名后,这些女同志都哄笑离开,留下他们五个人原地站立。丁军放松下来,露出微笑,问:“今天都有没有客户要来订车的?” 众人一阵沉默,大多时候邀约的客户来不来都是不确定的。 丁军看了看刘庸,说道:“刘庸,要加油卖一台呀!”众人也都看了看他,略有些担忧之色,一个月的相处,都多少有了些情分。 “这样!刘庸以后你就跟着李远学习,让他做你师傅。”丁军说着,这也是相总和他商量的结果。 于是,李远变成了刘庸的师傅。 晨会过后,刘庸开始拿着扫把在院里溜达着清理垃圾和打扫车辆卫生,和他一同冲洗车辆的还有老张。老张虽然是老员工,但不知是年纪大了卖车便不行了还是怎么,比起岩松和李远的销售业绩总差了许多。 不卖车就闲的无事,总得找个事情做,这些琐碎的工作也就成了他们的必备课程。饶是如此,一整天下来,还是闲暇时候居多。 “刘庸!你别刷车了!去驻马店调台车!” 丁军站在办公室门口呼喊一声,刘庸放下拖把,向他走去。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调车了,公司把这个品牌经营范围辐射了几个地级市,所以隔三差五也要调车。 调车是有补贴的,刘庸也乐意去,不卖车再不干点活是不成的。 驻守驻马店的是老薛和梦洁,刘庸初次见到两个人的时候,只感觉两个人都透着一丝睿智,明亮的眼神之中似乎总操心着什么心事,似乎心里还不停地盘算着。两个人都有着一双大大的眼睛,不同之处是一胖一瘦,一老一少,对刘庸都很热情。 中午,刘庸坐大巴车赶到驻马店,老薛笑吟吟地迎了上来,又从兜里掏出香烟,说道:“饭做好了!西红柿鸡蛋捞面条!吃一碗再走。” 刘庸看了看他略显干瘦手掌里的香烟,笑着问:“老薛!你不是不抽烟吗?” 老薛笑看着刘庸说:“我不抽烟,客户来了不得让一根?”说着,他把烟递过来,接着说:“刚才又订了一台车,刚收到定金,这里还没有车,你说不定还得再跑一趟。” 刘庸怔了怔,笑着说:“没问题!行啊!老薛!你这个月没少卖了吧?” 老薛做的饭,刘庸着实不敢恭维,这一碗西红柿炒鸡蛋炒的没有味道。从小做饭的刘庸知道,主要是西红柿没有熬出汁。 但刘庸只能在心里想,却怎么也不能当着面给他说出来。再说了,他们也不经常做饭,一个电磁炉就是他们两人的全部家当,有一碗饭吃已经不错了。 由于要赶时间,刘庸吃过饭就匆匆开着车子走了! 这一天,刘庸来回往驻马店跑了两趟,直到晚上八点才到浮洲,由于丁军他们也都下了班,相总一早就打电话说,他在公司等他,晚上一起吃饭。他回到公司的时候,相自来面带笑容的说:“辛苦了!走吧!我们去吃饭。” 刘庸感觉和这个长眉长脸小老头很是投缘,此刻看着他温暖的笑容,身上的奔波疲惫也一扫而空,两人都大步流星的往街上走去。 两人来到附近一个叫闫记的小酒馆,上了一冷一热,相自来从怀里偷拿出来一瓶矿泉水瓶,里面是泛着黄色的酒水。 “相总!你这酒不是药酒吧?这可不能多喝的呀?”出身中医世家的刘庸,虽然不懂治病救人,但比起一般人的医学常识还是要多出不少。 “经常喝!这是我自己泡的,都用的好东西!”相自来笑了笑,自信地说,又扭头对着厨房喊道:“老闫!抓点大蒜!” 刘庸有些狐疑,笑着把酒倒上,相自来已经迫不及待的端起杯子说:“你先尝尝!” 刘庸喝了一口,一股甘甜苦辣涌上味觉神经,他眉头一皱又舒展开来,说:“主要是当归和人参,倒也可以喝。我以为你买的药酒呢!” “咦!你一口就喝出来了?”相自来有些惊喜和诧异。 刘庸微笑说道:“这都是小时候耳睹目染了!我爷爷是个中医。” 相自来点了点头,又举杯问:“这配方我可找了好久,味道怎么样?” “味道甘美,泡的时间够长,辣而不辛、酒质也可以,绵而不稠。”刘庸没有夸大,这也是他头一次喝这么爽口的药酒。但这种酒对他的作用不大,对老相这个年纪的人来说确实是养生佳品。人参功效自不必说,酒乃药中之王,助力人参药性,有降低血糖抗疲劳等功效。再配个当归的益肝激血功效,确实不错,最重要的是调配这两样的中药材料,尤为重要,刘庸倒是品尝不出来。 这样的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又到了月底,这个月刘庸依然没有卖车。已经两个月了,李远脸色严肃的把刘庸拉到一旁,对他说:“你不要再去调车了!进来客户就接,不要让着老张和岩松,跑快一点!这些天我想了想,你不卖车的原因就在这里。我也会把我接的客户分给你,再不卖车说不过去了!” 刘庸默默地点了点头,李远洞察秋毫,说的也很在理,毕竟也是自己的师傅,车卖不了他面子上也挂不住。 说来也巧,就在他们两人说话间,岩松喊道:“刘庸!你的客户来了!找你呢!” 这是刘庸联系了一个多月的网上客户,姓黄,要一台双排车。刘庸几番说辞终于成交,第一台车成功破冰。 就在他送走客户的时候,一个小伙子开着车在院里停了下来,刚下车就大声咆哮道:“老张!你这车子是1.5的吗?” 老张眯了眯眼睛,慢悠悠地走了出去,对他摆了摆手,说:“你在哪喊啥呢?1.3的呀!谁给你说1.5的了?” 此时,这台车已经挂了牌跑了一个多月,这小伙子才偶然发现车子的排量是1.3升的汽油机,顿时愕然。 “刘庸!上屋里来吧!别看了!”门卫室的岩松对刘庸摆了摆手,显得很是淡定。 刘庸回头看着岩松,笑了笑,说:“岩松!你和老张是老战友了不去说说?” 岩松斜靠在沙发上,笑着摆手说:“别管那闲事!来屋里喝茶吧!说说你刚才那台车怎么卖的!” 这个事情确实不好插嘴,老张和这小伙子据理力争,一个说有,一个说无,丁军亦上去调解无果,直到两个人都累了才不欢而散,这场闹剧才算结束。 第四十二章 无名怒火 现代的都市,车辆和人群汇成一个个川流不息的河流,仔细看时,纷繁扰乱,不仔细看时,山是山水是水,车只是车,而人只是人,他们那里有变化,那里又有感情? 只是那记忆里的人儿啊!已经老去! 曾几何时,刘庸那么天真的认为,哪些陪伴着他的人都将会和他一直走下去,他却忽略了时间,忽略了人还有生老病死! 曾经,他认为什么都来得及,等的了,于是在现代生活节奏中忘乎所有,埋头工作。渐渐的,忘却了还有那么一个人是那样的挂念着自己,深深的,深深的… “大伯!” 刘庸双目通红,他第一次尝到了失去亲人的滋味,那发自内心深处的痛处,那点点滴滴的回忆;那将说未完的话语;还有那未完的承诺,终究变成了深深的遗憾! 刘庸静静地坐在车上,那曾经把自己燃烧的无名怒火再次从内心最深处的黑暗里猛然炸裂,如来自宇宙洪荒的烈焰将他吞噬。他知道,大伯他酗酒成性!他知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他什么都知道什么也不知道!他双目血红的流出泪来,那种无名怒火,那种无名恨意! 他仿佛回到那个飘飞着满天冰雪的萧瑟夜晚!他恨天不公恨地不平!他恨自己的母亲,恨欺负他和大黑的同学们;恨一中的教导处主任;恨差点把他眼睛打瞎的铁蛋;更恨自己! “嘿嘿!” 他竟低低地笑了一声,对他自己。 刘庸就这样昏昏沉沉的下了车,他隐约间已经走到了灵堂,他的堂哥已经哭着迎了上来。 只是,他仿佛看到了灵堂之外还有人悠闲的搓着麻将!多可笑啊!刘庸心中似乎疯狂的呼喊着,快!跑过去一脚踹翻了那麻将桌,再痛快的骂他们滚! 可是,他抬眼看到了泪流满面的堂哥,他不能这样做。 “大伯生前不喜欢打牌赌博,让他们撤了吧!”刘庸压抑着那已经透遍全身的无名怒火,低沉地说道。 他的伯母似乎觉察到了刘庸的怒意,赶紧让那些刘培生的同事们撤了麻将桌。 刘庸静静地守在灵堂之内,不肯离去,直到夜深人静,头脑才略微清醒,清醒的遗憾着! 直到如今,自己还不是一无是处?虽说娶妻生子,可是身负债务,玲珑也陪着他一起还债。眼看一起长大的伙伴们买车买房生活过得舒心快活,而自己呢?他内心为之顶礼膜拜的往圣先贤,此时又尽数失去了光辉!他觉得他不应该再遵从他们的智慧,他们已经过时了!他还要变,还要改,要革命,首先革自己的命!遇山开山,遇水搭桥,百二秦关终属楚,三千越甲可吞吴! 他忘不了给大伯说的豪言壮语,给隔壁郭老头说的一定成功。 他此刻咬牙切齿,血红的眼睛里泪流不止,不能等!绝对不能!奋斗!这种遗憾他吞咽不下!他此刻是那么迫切着想要成功。 但世间之事非是一朝一夕的事,世间的情也非天遂人愿的情。 刘培生的葬礼办完后,他回到了家中。 这天夜里,大黑忽然对他狂啸不止,一双智慧的狗眼在黑暗中如两颗燃烧的火球,明亮中又带着诡异。 刘庸正自心烦,怒道:“蠢狗,你叫啥?” 但大黑似乎根本无动于衷,只是瞪着他不听的叫着,刘庸打开门灯,只见这大黑一边对他叫着,一边竟还摇着尾巴。 刘升也跑了出来,问:“大黑怎么了?” 刘庸摇了摇头,看了一会大黑,见他还是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很多老狗临死前都会发疯,难道大黑… 想到这里,刘庸对着大黑走去,想去拍拍他的狗头安抚一下。谁知大黑见他过来,竟掉头向院外跑去,刘庸呼喊一声:“大黑你去那里?”兀自也跟了上去。 就这样,大黑在前,刘庸在后,一个跑一个追。 走到村口处,大黑突然停了下来,回头望着刘庸又叫个不停,只是声音已经变得是有气无力了! 刘庸心中一惊,赶忙跑了过去,但见这只老狗那还有当初年少时的精神。 黑暗中,没有丝毫的光亮,仿佛还是那个少年轻轻伸出了手,如同穿过了无尽的岁月,呼喊着:“蠢狗!你不能死!快醒醒!” 只是,这一次,大黑似乎真的是坚持不住了,他用力想要抬起头,却没能成功,只从鼻子里深深出了一口浊气,仿佛认命一般躺在地上。 刘庸伸出手抱住了他的狗头,用力的晃了晃,大黑睁开眼睛,看着刘庸,他也看向了他。 刘庸猛地身躯一震,忽然抬起头看向了东南方向,那里虽然影影绰绰,但此刻刘庸似乎清晰的看到了那条打他记事起就横隔在哪里的田间小路,那条通往小学的羊肠小道。在哪里,似乎还有一个小男孩手里紧紧的握着一张奖状。 “上啊!大黑!咬死他们!” “傻狗配蠢人!” “哈哈哈哈…” 黑暗中像又响起了那声声的嘲笑。 刘庸如大梦初醒,这里!是大黑每天翘首以盼的地方啊! 往事一幕幕掠过脑海,刘庸渐渐的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难道大黑自始至终都是绝顶的聪明吗? 刚把他收养,他气不过想要回家,不惜对他和刘奶奶又凶又咬。后来渐渐长大,感激刘庸的救命之恩,不离不弃。他第二次倒地时,刘庸环顾四周骂那药狗的贼人,那贼人在暗中回应,大黑听的清楚,又两次用鸡骨头毒害他,才奋起反抗。而他又如何会帮刘庸咬小孩子呢?他跑过去和他一起挨打,一起伤心,又一起回家。 只是,刘庸回家后却狠狠给了他一脚,生着他的闷气。 刘庸又一次后悔了,心中又增添了不少的遗憾。这只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土狗,不知道在这个路口等待了他多少个日日夜夜,盼望着他的小主人回家的身影。以至于,就是将死之时,也要来到这个地方,这里仿佛是寄托了大黑全部生命意义的地方,盼主归来! 他只是一只平凡的土狗,他又能奢望什么呢?多少个春夏秋冬,哪些刘庸在外漂泊的日子,他盼望的也许只是刘庸拍几下他的狗头骂两句蠢狗而已。 “大黑!是我让你受苦了!来世你找一个清闲之人,愿他每日带着你看着你!” 夜已深了!刘庸望着漆黑的夜空却久久不能睡去,黑暗中的树影如张牙舞爪的恶魔将刘庄村包围着,他们狞笑着发出一声声鬼哭狼嚎的厉啸,仿佛择人而噬! 第四十三章 再次启程 大黑走后,刘庸将他葬在了村后的河坡,他伫立了良久,最后目光迎向了树杈间的晨阳。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刘庸跳进冰冷刺骨的河水之中,像往常一样深深地呼吸,那冰凉的感觉游遍全身,将他心中那燃烧的无名之火渐渐熄灭。 生活再次如这潭清水一样变得平静无波。 “岩松,买瓶水喝喝吧?” 门卫室内,李远扶了扶他那副高度眼睛,瞪眼看着坐在沙发上偷偷欢笑的岩松,不依不饶的说道。 岩松轻轻摆了摆手,不在意地说:“远,你坐哪里歇会吧!” 李远眼睛瞪的更大了,严厉地说道:“你买不买?” 刘庸这时也站了起来,走上前去说道:“不买把他扔出去!”说着刘庸和李远两人做势就要动手把这个铁公鸡扔出门外。 “买买买!我这就去,不就是买瓶水吗!”岩松终于架不住两人的威逼利诱,起身往门口的小卖部走去。 老张在一旁乐呵呵地说道:“能让岩松买瓶水真不容易啊!” 刘庸和李远志满意得地坐了回去,不一会岩松便面露苦笑的拎着几瓶饮料给大家逐一发放。 李远叫道:“这场面壮观不壮观?” 刘庸说:“此处该有掌声!” “啪啪啪!”丁军不知何时探出头来,看见岩松在发饮料给大家喝,面露诧异地笑着拍了拍手,说:“以后可别说人家岩松扣门了!” 岩松有些尴尬说:“丁经理,你过来的晚了!没买你的。” “你不会再去给丁经理买一瓶!”老张开口说。 丁军忙摆了摆手,说:“我不喝,我来是问问晚上都有事没有,我请大家吃个饭。” 浮洲的夜景,灯火阑珊,沙澧河畔的风夹杂着水汽吹向四面八方,将整个浮洲城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的诗意之美跃然而上。 几乎每次发工资后,他们几个人都要在这沙澧河畔聚上一聚,感受着青春尚好,感叹着岁月匆匆,诉说着生活的压力与苦闷。 然而,生活仍然需要人们去充满希望与激情的热爱她,她才能像诗一样美好。 “西风黄叶浊酒, 古来今日逢秋, 若非凡事三千, 你我早已成仙。来,共饮一杯!” 刘庸感受着朦胧夜色,随口一句打油诗让大家拍手叫好,顿时酒意又浓了几分。 酒酣,刘庸徒步往住处走去,每到这个时候,晕晕乎乎的他脑海中开始了各种复杂纠缠不清的思想,你来我往的不停闪过。 刘庸隐隐明白,是这个时代在推着他走了!任你饱读诗书,摸清捋顺了世间的脉络,可那又如何?自己就像这些脉络中的一滴血一般,随波逐流。 但是靠赚取工资这点微薄的收入,却是不能支撑起这个一穷二白的家庭,刘庸工作的同时不停地考虑着自己的出路。 向来心是看客心,奈何人是剧中人。这句《红楼梦》中的话语,此刻刘庸念来是那么的贴切。他庆幸自己还读了几本书,像老于笔记中提到的,在这人间,至少还有脑海学识中那丝清明的微光,照亮了宇宙乾坤。 而现在,刘庸要做的就是尽一个丈夫和父亲的责任,努力工作挣钱,并且要保持那份清明的微光。 火焰,开始燃烧,一年后,刘庸和一个叫王喜斌的品牌经理相逢相知,这是一个四五十岁,个头不高的中年人,整个人举止稳妥,谈吐有度。 得知刘庸的想法后,王喜斌表示全力支持,他喜欢年轻人干事的劲头,事情很快便定了下来,前期申请厂家给予政策支持,以监控车模式解决资金问题。 另一边,刘庸怀有不舍的给相总递了辞呈。人生便是如此,相聚离别就是常态,只是有些人转身还能相遇,有些人转身便只有来世。这十多年的时光,刘庸错别了多少远在他乡的知心朋友。 这次,刘庸这次代理的是货车品牌,注册公司租赁场地招聘员工一气呵成,首批八台监控车也在王喜斌的沟通之中变成了政治任务,很快发运到地头。 刘庸卖车的生意也渐渐有了起色,每个月的销量开始往上攀升,但厂里面催促资金投入的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王喜斌面临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干生意,是需要资本的,而资本这种东西,刘庸脑海里有着深刻的印象,他也在想着可行的办法,融资。 这时,昔日的老薛和梦洁甩来一批二十台的大单子,有了这股助力,刘庸成功融资首批一百万的资金,解决了公司的燃眉之急。 但这批车子要的太急,要求年前要全部交付完成。 今天已经是大年二十三了,刘庸此刻置身在一间宽敞的厂房之中,里面排满了一辆辆等待打磨喷漆的车厢,脚下是厚厚的灰尘和随处可见的钢铁碎片。 箱厂的老板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人,此刻正灰头土脸地打磨着车厢,嘴中还抱怨道:“他买车不早点买?快过年了他买车里!” 刘庸看着他有些过意不去,毕竟已经二十三了,虽说车管所没有放假,但像这种改装厂大多都一早放假回家过年去了。如今,这改装厂的老板不得不加班加点的赶制这二十台的箱车,而刘庸本想过来帮帮忙,但看眼前的情形,他难以插得上手。 “大哥,我们那里能决定客户什么时候买车呀?晚上我们喝一杯,你就别啰嗦了!”刘庸走上前去,给他递上一支香烟。 箱厂老板接过香烟,又嘿嘿一笑,原本有些褶皱的眉头顿时松了下来,笑道:“那说好了!” 刘庸看了一下四周说:“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你都是浪里,不坐办公室喝你里茶,我这里活你都干不了!” 刘庸闻言微微一笑,说道:“我不会递个锤子给你?” 第四十四章 波涛平静 八十年代的河南农村,大多撵场打粮,拖拉机还是个比较稀缺的东西,牲口和石滚还是撵场的主力。 大暑的天气,炽烈的阳光烘烤着金黄的麦田,一个个拿着镰刀的农人在炎炎烈日之下挥舞着将一簇簇一排排的麦子整齐的割倒在地。傍晚十分,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狂风,将漫天的秸秆灰尘吹起,昏天暗地,似乎要淹没这一切。 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站在一排被狂风吹得瑟瑟发抖的杨树旁,有些疲倦的看着场里不停挥舞木掀扬起粮食的父亲。他半依靠在麦秸垛上,心里最盼望的就是回家睡觉,而他的父亲今晚就要睡在这柔软的麦秸垛旁,看住场里的粮食,以防偷贼盗取。 “云刚,没什么事了!你回家去吧!” 小云刚见父亲说话,赶忙说:“爹爹!我们一起回去吧!” 中年人漆黑的脸上露出一排不怎么洁白的牙齿,扭头顶着烈烈的风似乎笑了笑,说道:“听话,你回去,我还要看粮食呢!” 小云刚“哦”地应了一声,起身往影影绰绰的村庄走去。 天,开始下起雨来!瓢泼大雨倾倒而下,天地为之变色,这风急雨狂之中,云刚半路想着父亲如何能在这骤雨中下榻安睡?他顶着风雨折返回来,却是不见人影,仔细一看,父亲正蜷缩在麦秸垛中,那里被他掏出一个巨大的孔洞。云刚面露欢喜,跑了过去,父子俩在这凄风苦雨中,在麦秸垛的孔洞中酣然入梦。 三十年风雨飘渺,云刚,也就是箱厂老板,此刻已年近四十,和刘庸讲述着儿时的记忆。 云刚说:“如今想来,那段记忆虽苦雨凄风,那天晚上却是睡得舒服的!” 刘庸眼神光芒闪烁,端起酒杯的那一刻,微微有些失神。曾几何时,在那破败的三间瓦房里,何尝又不是最快乐的时光。 “数十载春花秋实,多少回锦瑟无端,峰会梦绕杨柳村,苦涩风雨未乾坤。”刘庸感慨起来,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云刚嘿嘿一笑,将杯中酒亦喝完,却是完全看不出醉意。 二十六日,在云刚的加班加点下,二十台车顺利交付。 一月,全国关于蓝牌货车的营运证和资格证取消,以快递物流为核心的时代正式到来,蓝牌四米二一时无两,销量井喷式上升。 但好景不长,五月,震惊全国的超载超重事件持续发酵,蓝牌四米二一蹶不振。 未及,工信部不断对蓝牌货车上牌环节进行巡查施压,买了车上不了牌照或上外地牌照的车辆比比皆是,新法规呼之欲出。 新旧交替之际各种乱象频生,让蓝牌轻卡整个行业陷入波涛中。 “啪!”一声轻响。 云刚说道:“世风日下啊!这么大的车拉两吨货,本身就不合理,一会管一会又不管,不就是为了挣钱吗!” 刘庸坐在他的对面点了点头,说:“这种事情急不来,只能等。” “咦~我怎么看你一点都不慌啊?”云刚看着刘庸,诧异地说。 刘庸摇了摇头,静静地说道:“这是要立法的事情,那有那么快?” 云刚面露微笑,说:“那行,你不慌,我也不慌!管他呢!来,喝酒吧!” 刘庸笑着举起酒杯,眼前的云刚虽是个打磨电焊的人,但那种只管风雨兼程的性情却处处透漏着人生的智慧,亦如他所经历的那场风雨,历久弥新。 这一年来,刘庸几乎将全部精力放在了工作上,对于玲珑和刘进关注甚少,正值这行业的波涛动荡中,他反而镇定下来想起了她们。 “呦!刘总!你还记得你有老婆孩子呀!”电话那头传来玲珑不满的话语。 刘庸尴尬一笑,本想说些什么,不料玲珑直接挂断了电话。刘庸张了张有些发干的嘴,陷入一阵沉默。这一年来,他没有往家里打过几次电话,回家的次数也是少的可怜。 是该多顾忌一下家里,刘庸这样想,又把电话打了回去。 “周末我们一起回老家两天吧!” 玲珑依旧没好气地说:“你爱回不回!” 电话又一次挂断了!但刘庸知道玲珑说的都是故意气他的话。 又过了一会,玲珑又把电话打了过来,说:“我爸说要成立一个读书会什么的,要拉你一起,唉!你们一个个真是的,不知道整天都忙些什么!周末我们一起回去吧!” 刘庸一怔,应了一声好。他也感觉很是不解,于铁城打从出来以后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前争名逐利的他似乎对外界的一切都失去兴趣,这时又怎么突发奇想的搞什么读书会? 第二天,玲珑穿上了她最爱的白色连衣裙,岁月似乎不曾带走她半分的青春,笑吟吟地面容上绽放出娇艳而动人心魄的美,只有在她身旁的小刘进在提醒着时间的不停歇。 他们一起去接于铁城,沿着熟悉的街道来到浮洲第一中学的校园外,于铁城熟悉的声音通过广播传进了他们的耳朵。 “同学们!感谢大家能在周末抽出时间来读书,我们中国有着上下五千年的文明与传承,而传承靠的是什么呢?老一辈的言传身教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却是读圣贤书,为往圣继绝学,才能为万世开太平…” 刘庸和玲珑相视,都露出淡淡的微笑,而小刘进显得兴奋异常,说道:“是外公!他在讲课吗!好厉害的样子!” 第一中学坐落于澧河沿岸的僻静之所,新校区在前两年建好后,更是自带一个河边公园,供学生们闲暇时在这里游玩。此刻距离于铁城结束演讲还有一段时间,刘庸带着玲珑和刘进在这里观看着学校公园的景色。这里少见的多出来一块没有绿化的大片空地,空地的中间则是一个浅浅的莲藕池塘,此刻已经布满了荷叶,只是荷花开的并不多。荷叶塘周围一圈没有绿化的黄土地和这一池翠绿形成了鲜明对比,让人眼前一亮。 小刘进蹦蹦跳跳的跑了过去,玲珑也急忙跟了上去,说道:“刘进!你给我慢点跑!” 刘庸看着眼前一景,心中一阵舒畅,这黄土配荷花是那么贴近自然,如今,这种既不绿化也不硬化的地方太少了,而难能可贵的是这刻意种植的一塘荷花,这个设计师可谓别出心裁。 第四十五章 书会 “士不可不弘毅!刘庸,老于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让我们国家的年轻人清醒起来,智慧起来,随着手机互联网和资本的发展,我们现在的年轻人渐渐失去了志气,信仰,和对生活,对人生乃至世界的正确观念和思想,像我一样一味地被名利所束缚,不得半分自在呀!” 此刻的核桃树下,于铁城看着刘庸露出些许期望,手里还端着一覆盖着碗西红柿土豆,仔细看还镶嵌着些鸡蛋,这农村的捞面条没有什么讲究,这大概就叫西红柿土豆鸡蛋捞面条。 刘庸有些迟疑,说道:“老于,你说的我赞同,但是你感觉我进你这读书会起作用吗?” 于铁城闻言脸色一变,严肃道:“你就说加不加入就行了!” 看着于铁城的表情,刘庸只得点了点头,但心中还是有些许抵触,因为他不了解老于这种组织具体要做些什么,未知的事情他怎么都感觉心里没底。 老于见他点头,高兴起来说:“那我明天就向组织上报了!” “组织?”刘庸疑惑道。 老于说:“我们是浮洲读书协会的,但我想成立一个读书分会,叫“烽火读书会”,寓意烽火联动,传承不息。” “刘升啊!你是不是又往菜里放辣椒了!还有!这土豆都咬不动!” 这时,刘奶奶住着拐杖从堂屋走了出来,抱怨的说道。 众人都看了过去,玲珑赶忙起身,接住了刘奶奶手里的碗,说:奶奶,你等会我在去煮一会!” “好闺女!年纪大了,事情就是多!吃不了辣的和硬的。”刘奶奶双眼看着玲珑,面孔上的皱纹荡起一圈圈涟漪,最终汇聚成一抹微笑。 “刘庸,今天是读书汇,你自己带一本书过来呀!”电话那头响起于铁城的叮嘱。 这天周末,于铁城拉着刘庸一起参加他们的读书聚会地点就定在第一中学新校区的河岸公园里。 于铁城是先到的,而刘庸则是姗姗来迟,他为带什么书去阅读发起了愁,最近他犯了书荒,最终他随手拿起了那本老于的笔记本,也就是老于笔记。 信步来到河边公园,最后有些诧异地看了看都一排排坐在小板凳上的黑压压一堆人,这其中有年少的又有年长的,五十多岁的占了一大部分,十几岁的年轻人占了一大部分,而和他这种岁数的只有不到十人,总得有一百人左右。 刘庸看了看为数最少的同龄人,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对老于这老头拉他入会更加不赞同。心想,有你们这些爷爷辈的,他就有些多余了。毕竟,和一群孩子坐一起读书,刘庸多少有些别扭。 见他过来,于铁城示意他过去,说:“先让新成员做个自我介绍,大家欢迎。” 下面顿时响起一片掌声,刘庸略微有些局促,但很快就调整过来,目视前方微微躬身说:“大家好,我叫刘庸。” 说完,刘庸住口在没有话,就准备回到座位。 而下面的众人表情多少都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同时注意到这人手里拿的竟然不是书籍,而是一个厚厚破旧的笔记本。直到他往座位走去,才传来有些参次不齐的掌声。 于铁城也略微有些尴尬,这自我介绍着实是太简短了些,就是下面的有些学生,也说说自己的兴趣爱好,在那所学校上学之类的,可这家伙就报了个家门,实在是有些不像话。 于铁城这么想,下面有些人已经喊了出来。 “大哥!你的介绍也太短了些吧!再说两句吧!” “就是!就是!再介绍一下,不要害羞吗!” 刘庸目光扫过众人,心想这些人怎么这么多事,但见喊叫的都是些后生和年轻人,面孔还是微笑,顿住了脚步,向众人拱手做礼说:“谢谢大家啊!我就是来学习读书的,如今也多有困惑,往后希望各位书友多多解惑呀!”说完,他再顾不得其他,找了一个板凳一屁股坐了下来。 刘庸这般,引得众人一阵的窃窃私语,都觉得这人太过傲慢高冷,多说两句话都不乐意,还参加什么读书会。 于铁城皱了皱眉,心里虽有些不快,但还是摆了摆手,说:“好了!大家都到齐了都各自看书交流吧!若书中有什么难以理解的,或是在书中悟到了什么,都可以说出来,和大家一起学习共同进步。 所有人都进入了读书状态,刘庸既来之则安之,这是第三本老于笔记,也是刘庸最为之动容的,破而后立这个词是刘庸给予的最大感悟,他也反复读了两遍而意犹未尽。但是,下次来还是得再找一本没看过的书来,这样坐在这里和这么多人看书,看过的书没有吸引力还是会分心走神。读书人的本分和精神还是得尊重一下的,不然带坏了这群学生以于铁城的脾气,刘庸可不敢轻易触动。 刘庸镇定自若的心驰神游在老于笔记里,大多数人有的相互交流,有的也和他一般埋头看书,不时在欣赏这河边美景。 但,时间一长,还是有部分人坐不住了,想要起身溜达溜达,但于铁城却阻止了他们。 于铁城说:“同学们,我们读书会除了自由活动时间,其他时间是不允许走动的,交流是没问题,但不可以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不然的话我们读书会便没有了意义,对于你们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读一本让你们终身难忘书,刷新你们认知的书籍,但往往这些书籍都会坚深枯瑟,刚接触毫无趣味。万事开头难,把读书养成了习惯,把文字变成了朋友,你们会发现新的天地,那时,天高海阔,一切都会变了模样!” 刘庸这才恍然,这于铁城为什么不让他的宝贝女儿参加这读书会,在他眼中,他的女儿已然学富五车才高八斗还是学文科的,而他这个女婿还需要再多读点书学点道理。 轻轻舒了口气,刘庸继续沉浸在破而后立的老于哲学之中,按照老于的思想,大概是不停地论证自我革新,自我革命这条路,也就是孔子那句君子不器。但既然是能让人拍案叫绝的辩证哲学思维,就不能停留在破而后立和君子不器中,而是进一步的推演升华。老生常谈的几百万字着作若是只说这两个观念,就是浅薄了。厚重的是那些经历和故事,才能让有些道理呼之欲出,跃然纸上。 相比这些,于铁城的想法丝毫没有影响到刘庸丝毫,而刘庸对于这些想要不停走动自由的年轻人和于铁城的想法倒是一致的。读书人是经过刻苦的学习才能有所建树,自古便不是件容易的事,这些伴随着互联网手机长大的少年,已经没有那么大的耐心去研读了。 “同学们!我们烽火读书决定分读书的多少和论学的境界,这里包括大家投票评定青铜,白银,黄金,铂金,星耀和王者段位!三个月一评定,发放身份卡片,以勉励你们,不想是青铜的就要加油了!” 这天读书会结束后,于铁城得意宣布了这一读书评级制度。台下这些人包括刘庸在内对这些名字太熟悉了,这不就是游戏等级吗?但不论怎么说,这一下子就激起了同学们的热情,刘庸暗自叹息,他知道于铁城的境界做这些多少有些违心了,但他还是这么做了,这也许就是一个人的执念,执念改变了于铁城! 老于笔记里说,人在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不论出于某种想法,一旦实施就不要后悔,只要这种想法是正义的。如果过后把他推倒了重来,那对生命来说,就是新的纪元。人生短暂,短短三万天,人生又漫长,对于想法可能只在瞬息之间,这也恰恰是人类高级的地方。有些人过了三万天可能只活了一天,有的人却在这三万天里活出了人生百态的悲欢离合,也活出了万里锦绣,层层峰峦、浩海湖泊、宇宙星辰。 对于这些少年来说,老于做的是对的,利用他们的争胜心先让他们在这条类似于马拉松的道路上跑出关键的一百米。 第四十六章 夜谈变局 一江烟寒昨日秋, 一朝霜降万花愁。 深秋清晨的澧河沿岸,烟雾缭绕中透着丝丝寒意,高大的杨树,低垂的柳树上还挂着摇摇欲坠的零星黄叶,浑白的天空中,晨阳已不知去向。 这两个月全国的汽车销量在迅速下滑,伴随国内市场逐渐细分,国外的资本再次进入寒冬,通货膨胀、消费衰退等问题再次重复上演。 刘庸从冰冷的河水中出来,蹲坐在河边,脑海中千头万绪不得片刻安宁,这两个月他公司的业绩也在锐减,国外动乱的新闻不断,而资本全球的一体化使得国内也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 夜里,他约于铁城一起吃饭,想从这个久经商场的大佬那里寻找一些答案。 浮洲夜晚的灯火依旧璀璨妖娆,似乎在贩卖着烟火燃烧着岁月,夜市摊位的人声鼎沸诉说着庸俗与高雅。 刘庸和于铁城都是西装革履,相对周边推杯换盏的喧嚣,两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 “老于,现在的行情你怎么看?” 喝了两口辛辣的白酒刘庸忍不住首先发问。 于铁城浓眉微皱,四下看了看喝酒喧嚣的人群,说:“古人曾说过,人对这个社会和国家做多大的贡献和拥有多大才能,和他享受什么样的生活不能牵扯上关系。” 刘庸微微沉吟,说:“老于,我问的好像不是这个吧!” 于铁城说:“我说的就是这个!” 刘庸再次沉吟,端起酒杯说:“我罚一杯。”他仰头将酒喝完,说:“你说的是,咱们的传统文化,古代帝王功达四海,且崇尚勤俭,尝素食糠。” 于铁城点头说:“不错,但道理和智慧是需要思考升华的,这个道理就不止于此,国外的资本模式不能说是不够智慧,但他们以近代看来至少是不够和谐。他们虽然在资本的红利下配套了很多民生福祉,但并没有遏制和管控。 现在,全球经济一体化发展,就会出现弊端,以国外的寡头政治为例,他们百分之五的人拥有了百分之九十五的财富,手里拿捏着大量的资本红利,如果不作为,民生保障就没有,国家赖以发展的科技和制造等等都会停滞不前。也许,有一部分资本大佬的觉悟是崇高的,但是,企业家和政治家不能够划等号,和经济学家也不能划等号;和一个诺大国家,千万上亿人口的领导者也决计划不上等号!可是,在外国每时每刻都在上演着这种咋耍把戏。 而我要说的是,近代以来有些人享受了资本的红利,买豪车住别墅,花天酒地纸醉金迷,奢靡浪费,荒淫无度,这部分人就是资本的奴隶。他们忘记了初心,忘记了革命先辈的宏愿,更没有老祖宗的觉悟。扪心自问,自己所做的成就真的就配得上这样的生活吗?如果真能配得上,那这样优秀的就不该是沉浸在这种低级肉体趣味中的人,他们是不会那样做的,他们发现了更美妙更牛的东西,精神层次的。” 刘庸说:“我大概明白了,这也是经济危机的来源之一,也是资本主义国家的弊端,但发展经济需要依靠资本,世界经济一体化这条路还是必须走的吧?” 于铁城端起酒杯,说:“路有很多种,怎么走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我们不是还有国企吗?我们和他们是不一样的,但有些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是不可避免的。” 刘庸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苦涩摇头:“没想到,这次竟然还是以失败告终。” 于铁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何事秋风悲画扇,你这就有些想不开了!想当年我是何等风光,有时候摔跟头不一定就是坏事,而且你这做生意只是成败问题,而成与败本身就是互生关系,创业之人十之八九都会失败,如果一个人只能接受成功,那他永远也没有了成功,你说对吗?” 刘庸沉默片刻重重地点了点头,说:“是我想法迂腐了!” 于铁城摆了摆手,笑道:“正常,大部分人连你这份迂腐都是没有的,他们就是当代的奴隶。” 刘庸猛然抬头看着于铁城,四目对望,于铁城露出淡淡的笑容,那笑容在刘庸眼中此刻却有着异样的光辉。 刘庸轻轻舒了口气,低低地说:“当代奴隶,如果,没有发自灵魂的问话,被金钱牵着不管不顾的往前走,那不就是一具行尸走肉吗?而我,这些年来,想想大多时候又何尝不是。” 于铁城闻言收起笑容,正色道:“时代的发展如钢铁洪流,想要拧身而出就要有钢铁意志,坚定信念,明世智慧。不然,也只能如江河浪花,随波逐流而已。这里,最主要的是明智开悟,做到身不死而道不消,有拨乱反正的能力,有正道和理的智慧,明心而见性。心若冰清天塌亦不惊。” 最后一句引刘庸微微一笑,说:“老于,说是这么说,但我的运气似乎太差了些吧!我可以不悲伤又如何能够欣喜呢?” 于铁城和刘庸共同举杯,说:“人间正道是沧桑!这样,才有了他乡遇故知,才有了久旱逢甘霖嘛!” 两个人酒酣,渐渐聊起了闲事,从三皇五帝到唐诗宋词,引周围人纷纷侧目,而隔壁桌子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忽然走了上来,只见他一张青涩的脸又圆又黑,纤瘦如柴,端了一杯酒对着于铁城和刘庸露出谦卑恭敬的神色,说:“大哥,还有大叔,你们好,我叫小黑。刚才听你们所说的真是太精辟了!能不能给我留个联系方式,放心,我不是做推销的。” 于铁城说:“刘庸,让他留你的吧!” 刘庸稍微迟疑,这个名叫小黑的年轻人让他想起了大黑,面上却是带着笑容,只是这笑容稍微有些勉强。 这么仔细一看,这小黑明显已经不上学了,一股社会气息,但这样唐突的要他和老于的联系方式,又显得更加青涩稚嫩,而他的目的也许今晚宿醉一宿就会忘记了。 小黑却显得很是激动,收到姓名和电话后,他兴奋地说:“庸哥!改天我联系你啊!我叫小黑!” 第四十七章 生命可燃烧可腐朽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刘庸将手中的道德经书再次观看,嘴中从念念叨叨,最后变成了骂骂咧咧,他的文化程度毕竟不高,虽读了几本圣贤书但还是偶尔会露出些许的痞性。 “刘总!这是上个月的财务报表,你看一下。” 总经理办公室里,刘庸刚刚查了一下整个行业最近一年的保险数据,汽车行业新车保险最能体现真实的销量,而让他咒骂的是如果数据属实他们蓝牌货车行业的整体销量相对去年同期已经下滑了百分之二十。这种结果,有蓝牌新规拟定的影响,在轻卡不轻,空车超载的舆论风波中,各地区出现了政策极端差异化的表现,这直接影响了车辆的正常上牌业务。还有就是国外资本的混乱局面,经济危机似乎迫在眉睫,日本抛售美债,美联储加息,战争更是不曾间断,虽然都是小打小闹,但世界局势已然动荡不安。 怎么办? 昨天,刘庸和于铁城的一番谈话,让本来去寻求答案的他变得更加有些压力。于铁城说的是大局势,而他这种小公司将何去何从呢? 对于未来,人们总是抱有希望,也许,这场世界性的危机一年就过去了呢?如果现在放弃,那一年后果真局势扭转,如何能够甘心呢?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中有一句让刘庸记忆幽深的话,当你回首往事时,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耻,而生命的意义就在于奋斗,即使卑微,生命可燃烧也可腐朽,人的生命似洪水奔流,不遇着岛屿和暗礁,难以激起美丽的浪花。 “不能放弃!” 刘庸暗自下定了决心,而与此同时,汽车行业的大部分老板也都在做出抉择,他们大部分也都选择了坚持,优秀的企业家不可能一遇到困境就退缩不前。 “刘总!外面有人找你。”正在刘庸思考如何面对这些问题时,销售经理卢超推门而入,看他表情甚是古怪。 “谁找我” 卢超古怪的表情上露出一丝笑容,摇头说:“我也不认识。” 刘庸“哦!”一声,说:“我正要找你,这些天你再组织几次培训,打铁还需自身硬,越是市场不好,越要加强学习。”说完他往外走去,寻思着是谁要找自己。 初冬,外面的天空似乎总是阴沉沉的,但却没有太多的雨水。大门外,一个穿着瘦小,黑圆面孔的少年正孤零零地站在那里,不时向内张望。 “小黑?” 刘庸看到他先是一怔,随即有些意外的喊了他一声,这声音也带了几分疑惑。 “庸哥!” 小黑大声呼喊一声,对着刘庸迎上前去,仿佛对他很是熟悉的样子。 “庸哥,今天下午你们烽火书会不是有活动吗?你能带我一起参加吗?”刚一照面,小黑就兴奋地表明了来意。 刘庸略微一想,问:“你是看了我的朋友圈?” 小黑呵呵直笑,说:“是呀!我也要参加你们烽火书会!” 刘庸莞尔一笑,说:“那行,我带你去?” 小黑忙说:“不用,我给你当司机。”说着手指了指停靠在路边的一辆黑色轿车。 刘庸定眼一看,这竟是一辆价值百万的进口大型轿车。 “这就不合适了吧!”刘庸说着皱起了眉头,心想这小子估计家里有矿,但他的言谈举止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哎呀!走吧!庸哥,上车。”小黑却大是热情而殷勤,赶忙上前把车门为刘庸打开。 刘庸无奈的苦笑摇头,读书人忌炫耀,心里想到时候还是让他把车停的尽量远一些才好。 “庸哥!我看了你的朋友圈,你可真了不起!”路上,小黑边开车边对刘庸说道。 刘庸闻言不置可否,说:“原来你翻了我的朋友圈,你不做特务可惜了!” 小黑对刘庸的话毫不在意,笑着说:“庸哥!今天似乎是你们的排位赛,你准备演讲稿了没有?” 刘庸说:“这个赛制是老于鼓励学生们的,我没兴趣。” “咦?” 小黑疑惑道:“你不是烽火书会的吗?” 刘庸说:“是呀!” 小黑说:“我看公告不是说全员参加吗?” 刘庸扶了扶额头,感觉这家伙实在话多,指了指前方,说:“你专心开车,我可没买保险!” 小黑似乎做了个鬼脸,安静了下来。 现在已经是农历的十一月份,小黑的豪华轿车渐渐远离了城市,向着浮洲城郊飞驰,车窗外一望无际的浅绿色麦田映入眼帘,他们的目的地则是马湾水库的一处农家大院。 浮洲城郊的澧河上游,水面宽阔纵深,常见各种深潭急流,也有浅滩沙底和芦苇荡漾,尽显水之刚柔并济,温柔与激情。而光有这些仍然美中不足,八十年代后,为了防止沙澧河的洪涝灾害,浮洲市在上游修建了一个大型水坝,上挖掘水库湖泊。这样以来鸟瞰整个水库大坝气势雄浑,清澈见底的河水壮怀激烈地汇聚成了湖泊,誓要洗涤这世间纷繁,让人不由赞叹这鬼斧神工。 水库绵延数十里,小黑和刘庸一路向西沿着水库公路走了十来里路程,一个巨型大门出现在眼前,说是大门,却也不像,仔细看这大门两侧分别用了两颗巨型梧桐的树干,足有两人合抱粗细,和刘庸老家院里的那颗不相上下。往上看,树干上留下了几个树的分支,工匠在做大门的时候把他们巧妙的链接在了一起,形成了如同夫妻树的造型,只是这两颗夫妻树过于粗大,头部枝杈相连,而主干中间形成了一个大门的空档,一个由不知名藤蔓编织的大门,纹路复古自然,就那么浑然天成地和两棵树链接着,敞开着,让刘庸眼前一亮仿佛就要进入的是一片原始森林。 但里面没有什么原始森林,有的只是用简易沙石铺就的巨大而空旷的停车场,这面积也不用担心小黑开这车招摇的问题了。就是再开过来十台八台,估计也显示不出来他的威风。 “这老于怎么选了这么排场的一个地方,不像他的作风啊!”刚下车,刘庸就喃喃自语地说道。 一旁的小黑也看着眼前依水而建的农家大院傻了眼,显然,涉世未深的他纵见过城市里的五星级豪华酒店,对于这种规模庞大的农家酒店,他也是头次见到。 第四十八章 排位开始 论道知己 刘庸小黑两个人往大厅门前走去,那里站立着两个身着中式旗袍俏生生的女迎宾,见到两人微微躬身喊“下午好!欢迎光临!”。 “观海厅在什么地方?”刘庸问女迎宾。 “先生,左转一直走。” 刘庸带着小黑顺着女迎宾手指的方向往前走去,这个方向恰好就是水边,只是这“观海”两个字有些夸张罢了。 刚走到门口喧嚣的声音就传入耳中,抬眼看去,这观海厅已经密密麻麻坐满了几百号人,这让刘庸也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老于发展的如此之快。让他更没有想到的,是这观海亭一半竟建到了水上,南面一块巨大的落地玻璃上下立在哪里,透过玻璃能看到水库上的波光粼粼。这时,一行红色的字体忽然从这巨型落地窗上当闪过,清晰明亮的写着“热烈欢迎烽火书会的各位书友…”,刘庸不禁感叹这块玻璃的材质,若是普通玻璃是无法做到如显示屏幕一样清晰的,现代科技已无所不能了。 由于这是一个南北长厅,南面又临水,刘庸判断主持台也许一反常态的设在了南面,从那块巨型玻璃屏幕就能看得出来。刘庸拉着小黑就在最北边的门口随意地坐了下来。 小黑不满说:“庸哥!我看前面也有空位,我们往前坐一坐不好吗?” 刘庸看了他一眼,说:“要不你去前面吧?我喜欢清静。” 小黑摇了摇头,只得坐了下来。这时,音乐忽然响起,让喧嚣闲谈的几百号人安静了下来,整个诺大的玻璃窗都亮了起来,随着音乐的声音画面不断变化,烽火书会的第一次等级评定开始了。 这时的屏幕上也亮起了各个读书段位的身份卡片的样式造型,和古代的身份令牌有些相似,上边分别绣着各种神兽的图文。等级依次为青铜、白银、黄金、铂金、星耀以及最高的王者段位。 同时,提高段位的规则也更加详细。首先,想要加入烽火书会就要阅读二十本二十万字以上的经典着作,加入烽火书会后,每三个月会举行一次辩论会,也就是今天要举行的集会,书会将给出命题,书友想要成为青铜就要根据命题进行演讲或辩论,获得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支持。 刘庸暗自摇头,这老于定的规则也太过苛刻,每个人都上去演讲,那一场辩论会下来得多长时间结束? 而这,只是青铜,想要成为白银就要完成五十本二十万字以上的阅读,同样书会开辩论会获得百分之八十的支持演说。 如何评定读书多少由烽火书会的几个老一辈一起评定,毕竟文史悠久,品类杂多,若有什么奇人异士专攻异学奇书之类的也要有个评定才是。 这读书的数量还在其次,在刘庸看来这读书辩论会才是重头戏!古人说学以致用,书读的再多读成了呆子,那也不能成就文人风骨。看大屏幕上的人文景观,山川河流,还有前排落座的几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这辩论会的命题就不会简单了事。更何况,要一一过关,那每个人平均十分钟的发言,一百个人也要一千分钟十六个小时,每天八小时的辩论会就需要两天。 “这是辩论会吗?这是要论道呀!”刘庸不禁感叹道,一旁的小黑却显得异常兴奋。 这时,屏幕上出现一个二维码,下载一个软件后就方便进行投票了,大厅内顿时起坐喧嚣,由于坐在后排,刘庸和小黑不得已也站起来拿起手机扫码下载。 见场面一度吵闹,于铁城迈着平稳的步子走上台去。 于铁城说:“同学们!安静一下!我在这里做一下自我介绍,我是烽火书会的创始人,姓于名铁城,大家都叫我老于。 烽火书会创立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大道传承!”于铁城话音未落,他身后出现了八个金色大字几乎占满了整个屏幕,配合玻璃屏幕后面的湛蓝水波,感觉气势雄浑。大道传承—烽火读书! 于铁城继续说:“如今的互联网和手机使大道传承已岌岌可危,年轻人!你们是国家和民族的未来,短视频和网络游戏不能是你们的知己和朋友,读书学习,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让文明的火种燃烧下去,让文化烽火传承才不枉此生!这才是大道传承!大家也看到了大屏幕上关于这次辩论会的目的,在这里我在介绍一下…” 老于将规则又简单说过后,清了清嗓子继续道:“由于除去书会前期的一部分原始书友没有进行书籍阅读数量的测算外,后面入会的书友都是符合二十本二十万字以上的阅读标准的,在这里,因为是首届就不再计较那些没有进行测算的书友了。”此言一出,台下又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于铁城继续道:“下面由于时间紧迫,开始宣布今天的命题,同学们!书友们!我们都知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或是红颜知己、知己难求、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知己的意思就是知道了解自己,也有朋友的意思,这次辩论会的命题就是—知己!下面给大家十分钟的梳理思考时间,十分钟后按烽火书会的入会时间顺序,依次进行演说,获得我们评委组通过且在坐百分之八十支持率的将获得烽火书会的第一批青铜令,大家做准备吧!” 第四十九章 小黑 眼看已经有人走上台去准备开始发表自己的见解,台下的小黑却傻了眼,他发现下载的软件上显示他还是非会员。 小黑歪了歪头,悄声对刘庸说:“庸哥,你去找老于给我个会员呗!” 刘庸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猴急的样子,说道:“等休息时间吧!不过,他们现在收不收新成员我可不知道。” 小黑露出兴奋神色,把注意力重新放到了台上,那个身穿黄色衣裳的年轻学生身上,此刻黄色衣裳的学生定了定神,他是最早参加老于书会的成员之一。 “大家好!叔叔伯伯们好!我叫周成杨,来自浮洲一高一年级二班。” 说到这里,周成杨开始有些吞吐起来,只听他欲言又说却说不出来的样子,大厅里都变得安静起来,还带着些压抑,毕竟这只是第一个,后面如果都这样演说,那该怎么收场。其实,这辩论会难就难在需要临场发挥,题目命题都是当场提出来的,留给人们思考的时间只有短短的十分钟,加上一些是内向和涉世未深胆怯的学生,这种上台怯场的也属正常。 周成杨不知怎么的,刚才还想的好好的语言,经过几句自我介绍时候脑袋开始空白起来,这使得他好久都说不出话来,眼看台下开始窃窃私语,他才重新回过神来。 周成杨:“我今天…今天要谈的话题是知己,也就是好朋友,知己难寻,能有一个知心朋友是难能可贵。我有一个小学同学,我们在七八岁的时候就认识了。我们一起玩耍学习,最终成为了知己…” 周成杨把他的小学同学生涩的介绍给了大家,但时间已经紧迫起来,大家对于他们一起玩耍学习的故事丝毫提不起兴趣。 等到周成杨草草收尾后,台下响起一片凌乱的掌声。 “好了!感谢周成杨的发言,请大家打开手机投票,欢迎下一位书友,郭淼淼。” 台下的小黑发出一声叹息,说:“庸哥!你投票支持了没有?这个周成杨的支持率只有百分之五十呀!”虽然小黑不能通过手机软件投票,但却能看到实时的投票结果。 刘庸看着台上,淡淡地说道:“他只解释了知己的意思,言外之意是知己就是朋友。” 小黑嘴巴张了张,看着刘庸毫不在意的样子又把话咽了回去,继续望向台上,那郭淼淼是一个模样俊美的女同学,看上去和周成杨年龄相当,十五六岁的样子。 郭淼淼面带微笑,到台上微微躬身,显得比周成杨淡定很多。 郭淼淼说:“大家好,我叫郭淼淼,和周成杨是同学。” 小黑悄声道:“庸哥,原来他们是同学,都是一高的。” 刘庸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台上郭淼淼继续说:“知己,不但是好朋友、好兄弟,知己这个词语还代表着知道自己,认识自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缺点,作为知己首先看到了别人的优点,相互吸引,认识到自己的缺点,谦卑恭让,互相理解包容,才能成为知心朋友…” 郭淼淼洋洋洒洒语言组织能力很强,她讲完后台下爆发了一阵掌声,正式进入投票环节。 小黑赶紧也打开手机,眼睛余光偷瞄刘庸在手机上的操作,见他投了支持后收回目光,此时实时投票系统的支持率已经超过了百分之八十,郭淼淼的支持率最后定格在了百分之九十一。 小黑说:“说成这样还有人投反对票啊!” 刘庸闻言看前排的那群老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会意的笑容。 小黑不明所以,见刘庸的神情,说道:“我刚才看你也投了支持,你感觉她说的怎么样?” 刘庸说:“读书思考写作是一体的,这丫头对知己这个词做了一定的思考,中规中矩,但达不倒出题人的满意。” 接下来,台上陆续上台几名高中的学生,有滔滔不绝的,也有怯场忘言的,大多说辞和郭淼淼也相差无几,而他们的支持率最高也只定格在在了百分之九十五。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中场休息时间,小黑看着手机上支持率,摇头叹息,最后这个人的演说和郭淼淼以及上面几个人都有相同看法,但支持率定格在了百分之七十九。 “看来大家对这种简单的思考已经提不起兴趣了!走吧,我带你去见老于。” 刘庸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看大厅内人头松动,便带着小黑往前排于铁城那里走去。 他们一前一后来到于铁城面前,于铁城笑着说:“我刚才找了你们半天,才发现你们坐在了后排。”他停顿一下,看向小黑说道:“怎么样?小伙子,要不要加入我们烽火书会呀?” 本来,小黑还在考虑他们招不招人,见老于的态度立马高兴起来,兴奋地说道:“要,要,我要加入。” 于铁城见他模样,手指了指前排的一个白胡子老头,笑着说:“你去找孙先生吧!” “谢谢于叔叔!”小黑答应一声,便迫不及待的跑了过去。 刘庸皱眉说道:“这家伙干什么都火急火燎的。” 于铁城却不在意,说:“年轻人嘛!最近生意怎么样?” 刘庸摇了摇头,说:“情况还是不乐观,但最近也有所起色。” 于铁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现在各行各业都不好干,主要还是国外的资本导致,慢慢来吧!过完年说不定就有转机了!” 两个人说着话,小黑这边也来到须发皆白,面容枯瘦的老头面前,欢快的说:“孙先生!于叔叔让我找你报名加入烽火书会。” 孙先生抬眼看着这个精神旺盛的年轻后生,枯瘦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似乎还带着些许的欣慰。 “你是哪所学校的?叫什么名字?” 小黑一怔,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叫董小黑,我,我已经老早就不上学了!” 孙先生身子抖了抖,猛烈地咳嗽了几声,面容上的欣慰之色也随之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略微严肃和凝重的神情。 孙先生皱眉,一双暗淡眼睛盯着小黑年轻面孔说:“把这张简历填一填,小黑的名字是你父母取的吗?” 小黑怔住了!这是他离开学校以来,第一次被如此严肃的问到了自己的名字,在他的经历中,小时候老被人取笑小黑这个名字,进入社会后大多数人也就一笑了之,而面前这个枯瘦的老头,他低垂的眼眸深处似乎燃烧着某种火焰,那是沉淀在岁月里智慧的火焰。 小黑一反常态的低下了头,低声回道:“是,是我爸爸取的。” 孙先生收回目光,脸上逐渐回复了平静,推了推桌子上的简历表,见小黑开始龙飞凤舞的起草,又淡淡地问:“什么时候不上学的?” 小黑边填写简历,边回答说:“老早了!七年级就不上了!学不会也不想学了。” 孙先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揉了揉已经满是皱纹的额头,沉默了下来,不再说话,只是看着小黑笔尖飞龙走蛇地画着简历,眼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他心中到此刻还在发问,这是怎样的父母给自己儿子取名叫小黑,如此跋脱的性格,九年义务教育上到了七年级,看他浑身穿着又不显得贫困。 他这个年纪已经力不从心,心中虽有万般疑虑,也只是在人潮汹涌的经历中对号入座,然后呼吸之间慢慢淡却。 另一边,听到咳嗽声音,刘庸看着孙先生向于铁城问:“这位老先生你从哪请来的,多大岁数了?” 于铁城得意笑着说:“这可是位国宝级人物,你于爷爷的老友,我费了大力气请来的。” 第五十章 跬步千里 另一边,填完简历的小黑在和孙先生交谈几句后,便垂头丧气的向刘庸于铁城这边走来。 “怎么样?小黑!”刘庸笑着问道。 小黑摇了摇头,说:“预备上了!我就不爱看书,看书老瞌睡,这二十本啊!我的天呀!我要读到什么时候?” 刘庸恍然,心中还是有些惊讶,这小子看来是从小到大一本像样的书都没看过。 “很快的,我像你这么大一天就看几十万字!”刘庸一边安慰他,一边拉着他告别于铁城往自己的座位走去,演说又要开始了。 “一天几十万字!大哥,你没有骗我吧?”小黑惊呆了,在他认知里看书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情,一天就看两页千把字这种速度还能接受,几十万字那不就是厚厚一本! 刘庸多少有些心虚,那个岁数看武侠玄幻小说可不就是这个速度,但看书的快慢在于着作的本身是否晦涩玄奥,再就是读者的认知程度是不是能驾轻就熟。无脑轻快类的小说当然是一目十行也掉不了剧情的。 心虚归心虚,刘庸还是自信地笑着对小黑说:“骗你干嘛?你明天拿一本书试试,看着表读一页算算最短时间。” 小黑说:“好!我明天就先找一本,果真像你说的那样,这二十本我还不一天一本,二十天后就能加入你们烽火书会了!” 此时,整个观海亭再次安静下来,巨大的落地窗外,原本一望无际的水面不知何时被浓浓的雨雾所笼罩,景致壮观,古人对于这种水上烟火水雾多意境抒情。 随着上台演讲的增多,关于命题知己的演说,辩论渐渐出现了重复立意的说辞,导致没有拿到这最低级的青铜令牌的人越来越多。 就在刘庸和小黑都有些瞌睡困倦的时候,台上异样的声音渐渐把他们吸引过来。 “知己,知己长短好坏,知己出身境遇。我们常常会因为很多世俗的牵绊,忽略自己,遇到问题时总是想到别人如何如何,这些都是主观臆断,并不知道自己在整件事情中扮演的角色,做了什么影响结局的事情。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常常说到却做不到,想到又做不到,这就是不知道,不知道自己的太多,不了解自己的太多,没有做到正人正己。 而在悠长的历史中,知己一词多表示对于知心朋友的称呼,他乡遇故知,遇的就是知己。但既然是用知己而非朋友这个词,就注定了他不像交朋友那般容易,也不会有庞大的数量。 为什么?因为知己长短好坏出身境遇,了解一个人的所有,清楚知道他要做的事想做的事,亦或者爱上一个人本身就是件不容易的事情。人生是短暂的,短暂在经历了许多的风风雨雨之后,我们很难再把这些经历倾诉给某个人,而一旦倾诉,或是互相理解包容鼓励支持都会渐渐让朋友变为知己。 一生最多三五知己,我们认清自己绝非圣人,做到人人喜欢待见便不容易,何况知己。要知道人生当中的大多数快乐都源自知心朋友的相伴,人总归是群体性的,我们喝酒约会游玩如果没有了知己相伴便失去了很大乐趣…” 小黑听得聚精会神,但生性活泼的他还忍不住歪头和刘庸说话道:“庸哥!这个女的说的好!” 刘庸看着台上点了点头,又轻轻皱了皱眉。 此刻台上一个妆容精致的女子侃侃而谈,纤细的声音回响在整个观海厅内。演讲结束时,她的支持率一路飙升到百分之九十六。 “这个刘珊珊和你一个姓氏,庸哥,你认识她吗?”小黑看她落座在前排小声说道。 刘庸摇头说:“不认识,这个人确实说的不错,思考认知都有。” 小黑抬头想了想,他的脑海里也出现了思考和认知两个词语,只是那模糊的样子像个谜团。 小黑找不到什么话题,感到无聊的他说道:“一个知己说了一天了,还有什么好说吗?那几个老头出的什么题呀!”见刘庸没有说话的意思,他继续道:“庸哥,你估计到明天上台了,你到时候说点啥?这各种说法都说了一遍该怎么说呀?” 刘庸看向小黑,淡淡地说:“这个命题已经非常大了。” 小黑又抬起脑袋做思考状想了想,没有再说话,听着又是一个按部就班的演讲者,渐渐的困意袭来,竟睡着了。 刘庸看了看睡着的小黑,眼眸中异样的神色一闪而过,心中对这个比自己小了十多岁的年轻人有些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这个少年让他想起了曾经过往,那个十几年前的他。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烽火书会的演讲辩论会虽然让小黑感到了瞌睡,但长时间几百人的演说不乏像刘珊珊这样出类拔萃的人物,久而久之也可谓百家争鸣。有很多书友录制视频在短视频平台和网上传播,这场本来不起眼的辩论会一夜之间火遍全网,很多网友由一段关于知己的演说而好奇心大起,想知道这是在哪里,是谁在举办的什么演讲。 很快,烽火书会的这场辩论会被网友知晓,他们更加好奇,原来读书还可以这么玩,看到很多人连个青铜的毕业证都拿不到,网友吐槽说王者要到什么时候出现? 作为当局者,烽火书会并没有想到这场略显悠长枯燥的辩论会,让不起眼的农家院第二天早上变得有些拥挤。 对于这些跑来看热闹的人,于铁城和第一排的孙先生等人一起讨论着对策。 孙先生枯瘦的面容上古井无波,淡淡地说:“我们不发声,不理会,只管做自己的。” 于铁城等人都点头同意,第二天的辩论会按时进行,但原本宽敞的农家院里渐渐停满了车辆,这些人进不了观海厅,只得做在水库边上看着手机上一些书友发的视频和直播。 此刻坐在观海厅的小黑再也没有了瞌睡,他怎么也想不到让他感觉乏味的辩论会此刻引来这么多人关注,这让他更加坚定了入会的决心。他看向刘庸,下一个就该他出场了! 观海厅里,刘庸缓步而行,上了演讲台。 刘庸:“大家好!我叫刘庸,很高兴和各位书友一起读书学习。 知己,是一本书一杯美酒,可意会,可回味。 知己是黑夜的孔明灯,回首三国往事,桃园三结义,知己逢三人,天下鼎立。 知己是高山流水的知音,巍巍乎若高山,洋洋乎若江河,伯牙与子期。 知己是生死之交,古刎颈之交,西周左儒杜伯,抛却生死定义人生。 但很遗憾,随着现代社会的发展,时代欲望的洪流,冲刷着我们五千年的文化底蕴,使我们的知己变得可遇不可求。 我赞同刘珊珊的说法,三五知己,这个数量已经太多了!如果是生死之交这个数量就意味着有这么三五个人能为你卖命。 而这种想法放在西方哲学之中,是那么的荒谬。 我思故我在,什么是知己,不存在。这个世界上能了解你的人,知道你的人只有你自己,你不是为谁而活,只能为自己而活。 关于问题的研究,从哲学思维方式出发,这也完全看不出问题。世界上就没有感同身受,所以知己是我们中国人的词汇…” 刘庸身着黑色长衣,声音之中听不出什么情绪,但在小黑听来已是激动万分,他没有想到经过几百人的解说,本让他已经感觉苍白无力的知己两个字,刘庸还能说的口若悬河,他丝毫不怀疑刘庸能一直说下去能力,他也终于明白了刘庸为何说,知己这个命题大。 而随着刘庸的出场,网络上再次因为他的演说引起了轰动,在炫富卖肉的短视频平台上,烽火书会的这场辩论会像一股清流,冲击着人们关于传统文化的成见。 但这些视频直播却也不是热门和顶流,近代以来读书的年轻人变得太过稀少,有学历没文化变成了大多数大学生的现状,通过短平快的视频和解说模式探索认知的方式更加受到年轻人的追捧,而相比之下,读书无疑显得枯燥和艰辛。 第五十一章 温良藏心圣人之道 烽火书会在小范围的关注之下圆满落幕,历时三天,参赛会员两百多人,但顺利拿到青铜牌的只有三十七人。 对于这种结局,几乎超越了大多数人的想象。一个青铜局在游戏里面,就是牙牙学语的幼儿园小朋友,或是手上布满老茧大汉也能顺利通关,而烽火书会的青铜级别令牌就是拿不到。 冬天的雨水倾斜而下,小黑带着刘庸在返回的路上,灰白色的天空之下薄薄的水雾似乎在这个季节里恒古不化。 雨势渐大,砸在车顶和挡风玻璃上的雨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车上的自动雨刮感应器触发,小黑又显现出莫名的兴奋,说道:“要下大了!” 刘庸坐在后排不为所动,淡淡地说道:“冬天的雨水怎么可能下大?” 小黑翻了翻白眼,因为雨水和雾气的缘故放慢了车速,说:“这不就下大了吗?” 刘庸说:“一会儿就小了!”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小黑还是有些不信,这明明已经噼里啪啦的下起了大雨倾盆,这个刘庸怎么还是说下不大。就在他还要辩解的时候,豆大的雨滴忽然就变小了许多,想象中的大雨倾盆变成了毛毛细雨,这使得道路上的水雾变得更重了些。 小黑长了张嘴,惊奇道:“真是神了!庸哥!” 刘庸不禁笑了笑,说:“你说的大雨情况也可能发生,但在冬天大雨就要降温,下大雪的几率要高一些。” 小黑点了点头有些明白过来,转念一想说:“你们书会的要求也太苛刻了吧?要不你给我走个后门,直接加入你们吧!二十本书呀!太难了!”想起要抱着书一字一句的看,那枯燥的画面感就冲蚀了他的脑海。 刘庸看了看正在开车的毛头小子,心底处轻轻的叹了口气,随口问:“你下学后都干过什么工作?” 刘庸的问题答非所问,小黑一怔,随即想了想,回道:“啥也没干啊!刚开始年龄不到,想着干过没人要我啊!” 刘庸继续问:“那你都看过那些书?烽火书会要求是读二十本,又不是背诵,没那么难。” 小黑歪头想了想,说:“这样啊?那小学时我还真看过几本,比如说,道德经。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刘庸皱了皱眉,目光看向窗外,牛毛细雨蒙蒙,绿化带上的树木有些已经是满树的黄叶在冷雨中摇摇欲坠。 见刘庸不再和自己说话,小黑微感无趣,他性格欢脱外向,追问说:“喂!庸哥!道德经不是咱们的经典着作吗?难道不算一本?” 刘庸看着窗外的风景,也不回头,缓缓开口说:“那肯定算,只是大多数人无法理解。” 小黑说:“我小学时看,每一句都有解释的,能理解。” 刘庸说:“这本书你可能解释了每一句话,但作为道家最经典深奥的着作,连贯起来的道,却不是那么容易理解的事情,或者说叫做参透比较合适。” 小黑有些懵了,结结巴巴的说:“那,那,那庸哥你给我讲讲!” 刘庸闻言,双眼微眯,陷入一阵沉思,许久才开口说道:“说了现在的你也未必懂。” 小黑不干了,大声嚷道:“怎么会呢!你只管说!我肯定能懂!” 刘庸看着窗外凋零的风景,说:“我感悟的也不一定对,要读道德经,首先要思考题目,什么是道?什么又是德?” 见小黑似乎在专心聆听,刘庸继续说道:“在我看来,道不止是道理道路,更不是人道天法,那样立意就太大,道即是心,这可能会牵扯到王阳明的心学,但在理解《道德经》这本书时,不是一个概念可以互相辩证。” 小黑听到这里,忍不住问:“谁是王阳明?什么是心学?” 刘庸没有要解释的意思,继续说道:“德,便是一个人的良知德行,这个可以说是道生出来的一,而一不光代表着一个人的德行,品行,良知,还代表着这世间万事万物的公正,正义。 说的简单点,道就是心,人心,一颗包容天下,怀倾众生的心,这里尽量说的大一些,而道生一,一更要大一些,公平正义良知德行等等,接下来的一生二,阴阳四象八卦十六二十四六十四卦,皆是心相,物相,众生相。皆非人相。” 小黑即是再怎么专心,听到后面已找不了我相,急道:“大哥,我真的有些不懂,不过听着很有道理的样子!要不我拜你为师,你教教我吧!” 刘庸笑着摇了摇头,说:“这种书你这个年龄还不适合研读,回头给你推荐几本吧!要加入烽火书会,也需要多读几本书。” 小黑见刘庸没有拒绝,肃然说道:“真的,我拜你为师,你以后就是我师傅了!” 刘庸说:“你以为是武侠小说吗?还需要拜师学艺?” 小黑表情庄重,认真地说:“真的,庸哥,不,师傅!以后我就是你徒弟了!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一边去!”刘庸不耐烦道。 “好咧!”小黑答应一声,方向盘往路边打了一圈,车子顿时靠着边路行驶,刘庸有些好笑,忍不住用浮洲方言说道:“你是个信球吧!” 第五十二章 山雨欲来 再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这对于已经29岁的刘庸来说,而立之年已到,但他似乎什么也没有立起来,生意受市场经济影响如履薄冰,而思想方面虽然比较开阔,但刘庸始终觉得还少了一些东西,就是能支撑他所有思想的东西。 人生不过百十年,匆匆弹指一挥间。 三十年,对于刘庸来说也许太快了,然而他并不知道一场更加严峻复杂的考验即将来临。 2019年,冬。 “寒水烟尘两茫茫,大雪纷飞静楼堂。自古吟诗少年狂,酒色财气尽温良。” 公司年会上,除了经理卢超和其他员工外,云刚、小黑、小乐、园园、二涛等一众合作伙伴朋友也一并到场,这让刘庸暂时忘却了一些烦恼,开怀痛饮,中途还赋诗一首。 刘庸本想给这首诗起个名字,但念叨着这首七言总感觉自己的心不平静,写出来的词不达意,索性放弃了题名。 其实不光刘庸,其他人在种市场经济不好的情况下,都多多少少有些忧虑,但喝酒时间只能暂时忘却了。 沙澧河上,两江交汇处,没有想象中的激流漩涡,有的只是平静无波的湛蓝色水域。 在周围的灯火阑珊中,一条条供人们吃喝玩乐的小船缓缓漂浮在水面上,刘庸站在小船上不时看着天上清冷的月明,一边和众人推杯换盏。内心最深处的思绪万千却始终不得一刻的平静,他在考虑着事业和他为之追求的文人思想。显然,这两者如今都不得而终。 腊月二十九,刘村周围高大茂盛的白杨树已经没有了遮天蔽日的光景,只有绿油油大片大片的麦田焕发着大地的生机,刘庸家里的两颗巨型核桃树掉落下来的黄叶,让年岁已高的刘奶奶不厌其烦的拿着扫把有一下没一下的清理。嘴里还抱怨着:“我扫着你落着,你就落不完了!” 刘奶奶缓慢的抬起头看了看,只见树杈间,树枝上还倔强的挂着几片枯黄的核桃树叶,低头下意识的喊道:“大黑!” 此时,一个小黑狗屁颠屁颠地向她跑了过来,刘奶奶看着小黑狗露出温暖的笑容,这笑容在刘庸眼中此刻仿佛要把三九天的冰雪融化。 大黑二代! 刘庸这么称呼他,因为刘升执意要把他的名字继续取为大黑。 此时,玲珑跑了过去,说:“奶奶!让我来扫吧!” 刘奶奶说:“好闺女!你刚回来坐那歇着吧!” 玲珑那肯让步,拿过扫把呼啦呼啦地扫了起来。 刘庸此刻坐在板凳上和邻居家的二涛摘着青菜,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的都是做菜的事情,二涛从小学厨,手里有一个二级厨师证经常拿来炫耀。但二涛却不是爱炫耀的人,只是谈吐方面洒脱欢笑不拘于器,他还有个老搭档园园,两人一唱一和,每到春节如同相声评书,给大家增添了不少乐趣。 二涛看着刘庸刚从地里薅出来的一堆青菜,啧啧称奇。 二涛:“我去!菠菜、根达菜、木耳菜!你着木耳菜那里弄的?” 刘庸说:“我自己种的。” 二涛:“你喷死我吧!你种里?俺叔种的吧!我去找他摘点。” 刘庸:“你看,我骗你干嘛?” 二涛:“在屋后面吗?叫我摘点!” 刘庸:“不中,那是我种里。” 二涛:“你那样子吧!你种里咋了?摘几个叶子没两天都又发出来了!” 刘庸:“给嫩家煮里皮冻给我弄点。” 二涛:“咦?那可是我秘制的皮冻,想吃皮冻你不早吭声!一会都给你拿过来。你里木耳菜塑料布罩着里吧?” 二涛见生意谈拢,迫不及待起身往三间瓦房屋子后面走去,木耳菜对他吸引力着实不小。这种藤类青菜科,在河南当地并不多见。 这两年倡导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过年的鞭炮声逐渐哑火了,只有个别地方和一些调皮的年轻人偷偷摸摸的放烟花炮竹。 对于刘庸来说,过年就是做菜,然后和同村的人喝酒。对于其他一些人来说当然少不了麻将纸牌,但刘庸小时候没学会,这会圣贤书读多了,也完全没了兴趣,只认为天寒地冻坐在那里的大多还是老烟枪,能把人熏晕不说,输了赢了有些人还大多放在心上。实际上,国家也是不允许的,这毕竟也是赌博,小赌大赌都会培养赌徒心理。 时间在喝酒做菜中过去,刘庸最喜欢的还是做大锅菜,省时省力也好吃。 大年初一拜完年,初二这一天注定是不寻常的一天。 起初,谁也没有把他当回事,包括刘庸,不让出村,但村子后面就是澧河大堤,冬泳和晨跑捡起来后,带动了村子上一群十来岁的小学生,他们开始跟着刘庸晨跑。 但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故事似乎才刚刚开始。 寒水烟尘两茫茫, 大雪纷飞静楼堂。 自古吟诗少年狂, 酒色财气尽温良。 ————二两盐书于澧河 第五十三章 垂钓 随着时间流逝,刘庸内心那份沉静开始被打破,而于铁城则在院里不停地来回踱步,他的烽火书会刚刚有所起色,无疑是致命般的打击。 口罩开始供不应求,村子里面的超市积压的布制口罩都销售一空。 其次是刘庸的父亲刘升,他本来就无法务工,常年呆在家里种地的他为了消磨时间,学会了在各种复杂环境下钓鱼。对于他来说,生活和从前不差什么,只是跟着他钓鱼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这其中就包括于铁城和刘庸。 对于城市来说,刘村的人是自由的,这里到处都是池塘河流。这天刘庸和于铁城跟在刘升身后寻找钓位,枯黄的芦苇丛中,几条被钓鱼人踩踏的小路清晰可见,而前方一个人早已稳坐搭建在水中钓鱼台上。听见动静,那人回头原来是小乐,刘庸笑道:“你不吃饭就来了吗?” 小乐咧嘴一笑:“我一早就吃过了!” 看着芦苇坡上残留的积雪和眼前的鱼人江水,于铁城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微笑,只见他来到一处水边,轻声说:“江上雪,云水幕。独立钓鱼翁,归去远烟中。” 小乐和刘升忍不住赞叹,好诗! 刘庸感觉这诗很是熟悉,但感觉那里不对劲,这分明是宋代李纲的一首江上雪。 “这首诗不是有一句蓑笠但闻冰散响,江上雪…云水幕?”刘庸对于这种诗词涉猎甚少,一时也难以记起,于铁城也没有解释的意思,他站在河边准备鱼钩鱼线,随口对刘庸说道:“诗词在乎意境,意思到了就行了。” 刘庸摇了摇头,目光扫过四周,水雾缭绕,冰雪倒映到了水中,仿佛一副山水画作。他在脑海寻找关于眼前景色的诗句,略微沉思,开口说:“老于,其实这垂钓多行于盛世散仙,比如唐代的诗人李郢,出身进士也作了一首《南池》专门描述了夫妻俩搓饵垂钓,喝酒上鱼的场景。 小男供饵妇搓丝, 溢榼香醪倒接罹。 日出两竿鱼正食, 一家欢笑在南池。 星期天应该把玲珑那丫头也叫过来!” 于铁城笑道:“玲珑?她会陪你钓鱼?我看她这些时对你的态度不让你跪搓衣板就不错了!” 刘庸苦笑一声,说道:“老于,玲珑以前一口一个刘庸哥哥叫的那是真甜。” 几人说笑着已经把鱼竿浮漂调整到位。 于铁城坐稳后,说道:“西安的李郢也是个钓鱼人,一句无愁自得仙人术,多病能忘太史书,道尽了他的性情。” 刘庸点头,说:“郑鹧鸪怎么样?” 于铁城一怔,只见浮漂一下没了。提竿原来是条鲈鱼,看了刘庸一眼,笑道:“白头波上白头翁,家逐船移浦浦风。 一尺鲈鱼新钓得,儿孙吹火荻花中。 郑鹧鸪郑谷就开阔豁达许多了!” 这时,一旁的小乐忽然站起来了,他立在钓台之上,手中鱼竿已弯成了弓形,鱼线划破空气发出嗡嗡声响。 “抄网!”小乐大吼一声,他出来没有带抄网,实在河里垂钓中大鱼的次数不多,这时他只能对刘庸他们三人呼喊求助。 刘庸看了看装备,河里钓鱼谁能天天带着抄网,见都没带,他拿起自己的鱼护走上前去。 刘庸说:“溜到边上来,用鱼护捞吧!” 小乐努力控制着鱼竿,说:“溜个屁,子线太细了!” 刘升也走了过来,提醒道:“别着急,慢慢把他力气卸了就上岸了。” 小乐此时在钓台上感觉施展不开,赶忙跳但岸上,鱼儿也露出水面,翻起一个巨大的水花。 刘庸忍不住急道:“草鱼!最少五斤!”说着他又往水边靠了靠,严阵以待,随时用鱼护捞鱼。 小乐苦笑道:“这1.0的子线怎么拉上来呢?” “出水了!鱼没劲了!”于铁城喊道。 闻言,几人脸上都露出激动的神色,野钓大鱼终是难得。 只见这条大草鱼被小乐小心翼翼地拖着慢慢往刘庸伸出的鱼护漂浮而去,就在几人都在想晚上清蒸还是红烧的时候,已经近在咫尺的大鱼似乎看见了岸上几人要蒸煮了它,一个急翻身鱼线应声而断。 刘庸:“鱼呢?” 小乐:“跑了!” 刘庸:“你是个跑鱼大王?和你钓鱼不是断线就是切后。” 小乐:“要是有抄网估计就跑不了了!” 刘庸:“你出来钓鱼咋不带上抄网?” 小乐叹息一声,哀声道:“我的鱼呀!现在不是说啥都晚了!” 河边因为这场跑鱼风波,小乐被刘庸三人不停开起了玩笑,刘升笑道:“小乐呀!你刚才应该跳水里溜鱼,听说这样线细点不会跑鱼。” 小乐嘴角一阵哆嗦,说道:“这个是冬天,你看岸上的雪!我能跳水里?” 刘庸闻言站起身来,批评道:“天天钓鱼没有这种技术会行吗?”说着,刘庸走到一处他经常冬泳的地方,脱掉衣服,开始游泳。 刘庸游完回到钓位后,提起放置的鱼竿时,忽的手中一沉,脸上露出笑容,原来不知何时一条半斤大小的鲫鱼将鱼钩死死的咬在嘴里。 刘庸得意对着小乐嘲笑道:“你那什么水平?看看咱这稳不稳?” 小乐:“再说我扔砖头了啊?” 第五十四章 潜龙 刘庸的汽车行业彻底进去了寒冬,除了某些新能源乘用车行业外,市场一片狼藉 而于铁城性格使然,短时间内无法平静下来。他这次出来后,已经把发展烽火书会,觉醒新一代的年轻人作为自己的终极目标。读书会本就是聚集类活动,这样以来发展新成员,组织读书会就变成了奢望。 接下来的日子里,刘庸也没有想到,会是如此反复无常的停止时间,三十岁正当是努力拼搏的年龄,他感觉忽然一下子就使不上了力气。 刘庸对于认知的渴望是无与伦比的。 现在要做的,是如何面对时局,如何调整心态,在刘庸看来人们感觉到问题的时候,往往就是自身认知不够的时候,这个时候就是需要革己反思,学习的时候。 起初,刘庸考虑的都是外部环境,他研究西方国家的资本主义性质和发展史,得出结论就是西方资本更像洪水野兽。如今的生产工具已经趋于全机械化时代,这就意味着使用的劳动力将大大降低,但全球人口是上涨的,失业率就成为了资本主义发展重要课题,毕竟,不是每个人都靠上学吃饭。 这个世界始终是不公平的,有天才就有凡夫。 但凡夫也要生存,虽然不够聪明,但勤劳的双手依然能给人类这颗文明之树附庸风雅,添砖加瓦,往大了说,这叫人权。 资本主义生产工具的高度发达造成的失业率也不是完全没有解决的办法,办法之一就是服务业。 资本主义国家的服务业可以占到全国gdp的百分之九十以上,这就意味着维护民生的生产制造业等大幅度缩水,这本身也没有问题,如果世界上就这么一个国家。但问题是,资本的全球化,他是洪水猛兽就不会居于一偶之地!这样以来,发达国家会高度依重于服务业,这其中包括金融、证券、股票、餐饮、娱乐、家政等等,而不发达国家就会依重于生产制造业。这种区分最直观的比喻就是,资本家和工人农民的对比。 人往高处走,工人和农民也要成功,也想通过各种渠道方法成为衣食无忧实现财务自由。起初,他们通过努力奋斗勤劳致富,后来他们通过努力学习知识和技能致富,但再后来他们发现这些方法都不管用的时候,问题就慢慢显露了出来。 这也是不发达国家的真实写照。 刘庸陷入了各种关于资本的推理论断,他想要从这里着手答疑释惑,但没有收到什么实质性的答案。 那么接下来,他开始研究国内资本市场。从公有制到私有制,从改革开放到国内资本与世界接轨,四十年走过了西方国家几百年的资本发展道路。 这里面那里有答案,这是老一辈的奋斗史。从这里,刘庸也不是没有收获,从近代名人了解到抗日战争以及清朝末年,这些近代史上初中的时候虽然学过,但那似乎太过笼统。他这个初中都没毕业的人,如何能在日常生活中深度了解有血有肉的近代史,也就是这种无所事事的日子再加上和普通人不一样的脑回路。 别人因为疫情在家都是吃饭玩游戏看手机,而刘庸从当下的经济学又跑题到了近代史,直到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暮色苍茫看劲松,乱云飞渡仍从容。” …… 刘庸陷入了深思,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格局是否又小了呢?如果一味地认为自己平凡,这种认知又何尝不是狭隘的,他想起了曾国藩,此人一生可谓跌宕起伏,凶险异常,但明面上是四大名臣。再看看王阳明,虽说出身要比曾国藩强上一些,但此人自始至终都在寻求圣人之道,而这正是刘庸缺少的道。 什么是圣人之道,原先刘庸认为圣人就是唯心主义,但后来发现近代关于唯物和唯心的论调对于圣人这种高级大哥来说太过单薄。 刘庸左思右想,圣人之道也许就是实现自我精神境界进一步升华拔高的道。 大多时候学习是为了道理和经验,如何在顺境中本我求稳,如何在逆境中不失自我。阳光之下,皆是过往。生活就是重复着祖祖辈辈的家长里短,柴米油盐。但如何在明白了这些纷繁后,思路清晰,双眼明亮的过完属于自己的往后余生,这对于刘庸来说太过重要。 他不由再度思考王阳明的心学,心即理。可是,王阳明的父亲是进士为官,王阳明也为官,虽然中途险些被宦官刘瑾所害,但龙场以后便开始授课讲道。 平凡的人又如何成为圣人,而平凡人真成了圣人,成了默默无闻的圣人,按照河南当地的土语是否会被人笑为“圣人”。所以,既要成为圣人又要这个圣人平凡,这本身是一件矛盾的事情。 平凡的人等于圣贤,在他们之间如何画出一个等号。 第五十五章 简单化 考虑到这些的时候,环境,这个词语在某个夜晚的冷晨三点悄然出现。 环境就是周遭世界,他在影响着人类的一举一动,就像刘庸白天所想的问题,平凡的人和圣人之间如何画出等号,本来不收外界影响的情况下,平凡人做到内圣,实现自我的内心强大,这本身没有问题。但是,考虑到外部环境周遭世界,这个等号面前就会变成一座大山。 而一个人如何清楚知道外部环境和周遭世界的样子,这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被忽略的问题。 凌晨三点的刘庄,寂静而冷清,刘庸缩在温暖的被窝里,呼吸之间感受着来自西伯利亚的冷冽空气。他借着台灯的微光依稀看见书架上那些读过的书籍,床头一个烟灰缸里散落着零星的三五个烟头,它们横七竖八毫无章法的躺在那里。大多时候,刘庸喜欢一个人独处,他要弄明白很多问题,虽然有些时候觉得这是庸人自扰。 寒冬马上要过去了,而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似乎才刚刚开始。 事实上也真的刚刚开始,直到春暖花开依然满城风雨,这场疫情似乎无法结束。 人们从来就没有过如此反复漫长的假期,他们一开始都是乐观和快乐的。 而对于刘庸来说,行动开始慢慢被剥离,无聊之中最有意义的事情还是思考问题,为他所有的理想思想寻找基石和支柱。 对于于铁城来说,他之前所做的一切似乎都失去了意义,他开始慢慢放下这些,烽火书会处于停滞状态。经历过大起大落的于铁城,仿佛再度苍老了许多,大多数的释怀和放下也许对于有感情的人类来说,只是妥协罢了。 刘庸看着于铁城有些消瘦而苍老的模样,微微皱起了眉头,忍不住暗自叹息一声,人始终要有个事情做,不然生活也许就单调了些。而他自己也同样面临着这种问题,不同的是,他还有未明的事要做,三十岁也还有一个争胜的心。平凡,平庸,这名字里面的庸和现实里的平凡是他始终想要改变的东西。 他承认他很平凡,但他想要一个平凡中带有明朗智慧的人生,不想浑浑噩噩的虚度光阴。人类的文明,也许就开始于一个想法。 而想法多了想的多了,是会睡不着觉的。刘庸开始慢慢地失眠起来,每天的睡眠时间只有五六个小时,他望着窗外黑暗中微白的夜色,在河南偏僻的乡村脑袋里操心着的,却是国家大事。 要寻找自己的思想基石和支柱,就必须明白自己所处的外部环境和周遭世界。 这是初夏的夜里两点,依然微弱的风光里,他把目光停留在了曾经让他醍醐灌顶的那套老旧的《资本论》上,脑海里反复想着四十多年的资本历程,和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资本论述。可对于他来说,这些无论如何也看不透彻,他太平凡和普通了! 也许只有中国那些诗歌才是他能明白的文学艺术。 他看着窗外渐渐明亮的夜色,想起了《滕王阁序》想起了《洛神赋》,这些诗意是否比这个复杂的社会更加浅显易懂。 勃,三尺微命,一介书生。 刘庸露出了微笑,这人也真是微命,二十七岁就一命呜呼了。 若流风之回雪,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这些有注释可意会的诗词,为什么比社会经济学浅显易懂? 简单? “是否问题没有那么的复杂?” 刘庸喃喃自语,他拿起笔记本只写了三个字,简单化。他开始把所有复杂的事情简单化,简单化后再考虑它的本质,这是这一天最有意义的事情。 一股困倦袭来,直到无法集中精神,刘庸才在短暂失忆的情况中进入梦乡。 刘庸第二天起床后,像往常一样点火做饭,但脑海里开始了各种哲学式的推演,这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神经兮兮的。 吃饭的时候他的目光不停扫过家里的一众人。 “看什么看!我脸上有花吗?”刘奶奶帅先开口。紧接着于铁城皱眉说道:“刘庸,你想什么呢?” 玲珑神色古怪的笑着说:“这两天白天我见他老是拿着刘进的唐诗三百首看,怎么?看唐诗还看出什么来了?” 刘庸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没事,没事,吃饭。” 简单化,刘庸觉得站在哲学的角度考虑就是去繁求源,一样得考虑思考事物的本质。 比如,把人先简单化,这就是刘庸一大早就盯着他们看的原因,他在想,一个人,为什么成了现在的样子,他们和那些人相同又不同。把他们简单化后会得到什么样的结论。 不知不觉中, 第五十六章 四面楚歌 人类无疑是一个比较复杂的生物,他有着自我意识和丰富的脑电图活动和情感释放。 刘庸要做的是把这些先抛开,去剖析一个人的一生,从而在心中默默地给出一个客观的实验性评价。 刘庸脑海中开始不断浮现一些人和他们的现状和经历。 六十年代生的那批人,文化程度都不高,他们要么通过改革开放后下海经商,要么学会了某种技能,要么在农村和全国各地的建筑工地和工厂。他们的生活自然而然就有了不同,但大多数是最后那两种人。下海经商的也有成败,不做详谈。而后两种人的,刘庸对他们的生活感同身受,比如他父亲刘升和村子上的里生、刘增、刘海、刘振等等数不胜数。 他们差不多都经历过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他们到最后也只是靠着种地和给别家盖房子和出门打工维持了他们半辈子的生活,经历过寒苦,这样能维持他们正常吃喝生活的日子,已经让他们有着些许满足。横竖来看,他们的一生平淡吗?答案一定是不平淡,因为生活百般滋味也都在里面掺杂,这就不得不考虑他们的子女,就是刘庸这一代八九十年代生的人,他们的苦最多的是上个世纪末所经历的,老旧的生产工具和资料和现代化的生产工具和资料进行更新换代的时刻。 刘庸这代人他就比较熟悉了,而且从城市到乡村他都了解。乡村的这一代初中毕业的还占了大多数,接下来有些人勉强读完了高中和职业专校。城市的这代人则好一点,读高中和大学的占到了一半。 也就是说,还有一大部分的人,比如刘庸自己,因为种种原因提前进入了社会,他们是第二批打工人和农民工。纵观他们的半生,看着父辈们当中的精英,以为不读书就能下海经商创业成功,殊不知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最后倾尽所有还是生活在了生活的最底层。 再看剩余那一小部分,他们如玲珑做了老师,有些在某高校,有些工作于上海bj等大城市,拿着稳定的收入,买了房子车子。而刘庸反思自己,却成了玲珑的拖油瓶,虽然在社会苦苦挣扎,却屡屡碰壁,如今又因为经济危机和新冠面临着公司倒闭和巨额债务危机。这些,刘庸先把他当成故事,而简单化后看本质,他和万千的同龄打工人是如此的相似。他们虽然没有创业,但他们大多拿了所有积蓄买了房子车子,当然大多数人是分期贷款,往后的二十年三十年每个月还着无休止的房贷车贷,并不光鲜的工作却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而他们的父辈中创业成功的或在那个年代有了某些机遇的,都成了老板和成功人士,他们手里有着大量的资本,生活在城市,有着几套房子几台车子,考虑的是如何让那个不争气的儿女像他们一样,或者为他们考取了重点大学的争气的儿女整日自豪和骄傲。而他们这些争气和不争气的儿女,有些整日想着搞个什么项目挣钱,有些则成了大型企业和高新技术行业的骨干,拿着年薪、公司配车、开销吃住全凭发票报销。 这世界就是这样,宏观和微观经济学也是如此。 刘庸想到这些的时候,脸上露出一丝凝重,他内心开始了某明的恐慌,因为新冠还没有结束的意思,他也没有给玲珑一个安稳的家。 在这种封与不封的状态中,刘庸也处于疯与不疯的边缘,公司处于停滞状态的同时,房租场地工资却是一刻不停的如流水一般,他再也不能安静下来思考这些思想和哲学,而时间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呀! 一年转眼过去了!刘庸想不到任何出路,除非让时间倒流,否则眼前面临的车辆滞销和融资贷款压力始终无法解决。每个月的还款日成了难题,玲珑的那一点积蓄也被他要来填坑。久而久之,玲珑也渐渐有了一些情绪,但她也不好说什么,直到她给刘进买衣服时,看着自己手机里所剩不多的余额后,才让这场始终无法避免的冲突爆发。 这是今年浮洲市宣布交通管制的第三个月,玲珑和刘庸封在出租房里无法出去,买菜由社区人员统一配送。 “现在都这样了,你不行就别干了!天天还贷款还信用卡,我给小孩儿买衣服都没钱了!” 玲珑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尽量语气温和的对刘庸说道。 刘庸内心是无奈的,按如今的库存量,是骑虎难下,不干这些车子都要赔钱。如今的行情,卖车的多买车的人少,再就是一丝生机,如果新冠结束,市场回暖,也许就能重新来过。但这样的想法,何尝不是赌徒。 刘庸脑海里反复而漫长的考虑过诸多问题,不干赔钱,干了现在赔钱往后不知道。 “我们离婚吧!”刘庸轻轻的说道。 玲珑怔了一下,她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她几乎是下意识的说:“你说什么?”但内心已经掀起了滔天的巨浪,仿佛每一朵浪花都带着震惊、愤怒、不解。 刘庸平静的说:“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但这也许是我唯一的出路。” “刘庸!你竟然要和我离婚!”玲珑此刻彻底爆发了!她什么也想不起来记不起来,脑海中一片空白,只记得眼前这个和她一起青梅竹马山盟海誓的男人对她说,我们离婚吧! “滚!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见到你!”玲珑咆哮着,不想听他任何的解释,她歇斯底里的拉着他将他推出门去,然后把门反锁。 刘庸面无表情,靠在门外静静地听着屋子里的玲珑低低地哭泣声。 半生已过,他也想不到竟然走到了这种地步。 他知道玲珑发脾气的时候,是不会再见他的,刘庸在手机上说:“玲珑,你冷静一下,我先回老家住。” 可他如何回老家呢?浮洲市交通管制,街道上只有很少的买菜车和供给生活必需品的车子。 他索性一边心事重重的想着往后的种种,一边徒步向刘村的方向走去。 高楼、清街、冬树、寒风、枯藤、老树、土道、炊烟。 余幼时即嗜学。家贫,无从致书以观,每假借于藏书之家,手自笔录,计日以还。天大寒,砚冰坚,手指不可屈伸,弗之怠。 他脑海忽然想起这篇送东阳马生序,而嘴中却念叨:“余幼时家贫,仍不知上进!” 脑海中又浮现。 余之从师也,负箧曳屣行深山巨谷中,穷冬烈风,大雪深数尺,足肤皲裂而不知。 他咬了咬牙,心中那熄灭的无名怒火似乎发出了微弱的热量,这股无名怒火被他的理智打压的是如此凄惨,而如今仿佛嫉恶如仇般发出了恶魔般的低低呻吟。 同舍生皆被绮绣,戴朱缨宝饰之帽,腰白玉之环,左佩刀,右备容臭,烨然若神人;余则缊袍敝衣处其间,略无慕艳意。 这篇励志劝学的文章,他却把开头的余幼时嗜学,家贫上进,改成了余幼时家贫仍不知上进。 “人,是个什么样的生物,淫、妄、贪、嗔、痴,新陈代谢荷尔蒙,压过人性的文明是对还是错?有多强大?是否能支撑着我走下去?” 他将手中已经烫到手指的烟头轻轻弹了出去,抬起有些血红的眼看到的却是一尘不染的道路,他低低地笑了笑,喃喃自语:“余幼时家贫,仍不知上进!那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即使四面楚歌,天降大任总得给点苦吧!我怕个球!” 穷冬烈风,那个身影萧索,前方莽莽苍苍,也只有这一个身影落魄,最后淹没在张牙舞爪的夜色之中。 第五十七章 玄冰万丈 六个月后…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请不要悲伤,不要心急。 忧郁的日子里须要镇静: 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 心儿永远向往着未来; 现在却常是忧郁。” 这是现代作家普希金的着名诗句,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这首诗刘庸大多还是以说笑的方式提起,像如今他自己喃喃自语地读却是第一次,而且,略微有些荒凉清凄。 这六个月来和玲珑的离婚手续已经办理完毕,而刘庸的汽车销售公司也再也无以为继,一个小小病毒破灭了人们所有的想法。 而刘庸接下来面对的,是史无前例的债主们的催收电话。就是在这种令人无法喘息的电话里,刘庸嘴里不知怎么就念了这么一句诗,他不喜欢现代诗,感觉不押韵,而且白话文表达意境太过欠缺。这诗和事一样,太过简单就没有了意思,复杂曲折一些,离奇婉约悲伤之类的抒情更加荡气回肠。 十几家银行打来电话,总欠款项有三百多万,纵使刘庸有三头六臂,这逾期催收的电话也实在接不过来。 “喂!刘先生吗?你的欠款到底什么时候还上?我们已经给你申请了延期,下午五点之前能先打一部分吗?” “啪!” 刘庸将手机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心中那股无名怒火再次燃烧起来,让他瞬间失去了理智,但很快平静下来的他弯下腰蹲在地上将摔得变形的手机又捡了起来。 看了看后,他叹了口气,手机是不能用了,还得买新的,不过电话卡还得扣下来。 “大哥!你这是在干什么呢?” 这时,销售经理卢超听见动静从门外走了进来,刚好看见刘庸蹲在那里摆弄着已经摔成破烂的手机。 刘庸抬头看了他一眼,说:“没事,手滑了!”他顿了顿,继续说:“明天,让所有人都回家,工资提前结了,留你和呦呦两个人。” 卢超点了点头,他作为销售经理对公司的情况最是了解,新冠以来,早已是入不敷出的局面。他答应一声,看着刘庸手里的手机,暗自好笑,这不很明显是他自己摔坏了,还不承认。 刘庸把电话卡扣了出来,顺手把手机扔进了垃圾桶里,然后对卢超说:“手机拿过来让我打个电话。” 卢超笑着将手机递给他,说道:“这不还得买新的吗?” 刘庸没有说话,在手机上拨通了玲珑的号码。 “喂!玲珑!我手机坏了,你能不能先给我转点钱我买个新的。” 玲珑:“刘庸!我们两个现在还有关系吗?我凭什么给你转钱?赶紧把孩子的抚养费给我!” 卢超站在旁边都听到了玲珑的咆哮声,忍不住左右晃了晃脑袋摇头叹息。 见刘庸面色阴沉的把手机递了过来,卢超说:“要不先用我这个吧,我把电话卡扣了!” 刘庸说:“不用,你用什么?” 卢超说着从兜里又掏出一部手机晃了晃,说:“我还有!” 刘庸不再推辞,将手机卡装好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段时间,公司得靠你和呦呦了!” 卢超洒然一笑,说:“放心吧!没事!” “卢超!外面来了两个人!你看是不是买车的。” 这时,一个偏瘦的女孩探头走了进来开口说道。 卢超和刘庸摆了摆手,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就说话,这长时间的兄弟们。我去看看!” 刘庸点了点头,难得露出一丝笑容,说:“好!”又对门口的女孩喊道:“呦呦!你过来我有话给你说。” 呦呦闻言踏着一溜烟的小碎步就跑到了刘庸跟前,问:“学长!有事您说话!” 呦呦是个爱笑的女孩,刘庸看到她每次元气满满的样子,心情都不知觉中好了许多。而作为公司的财务人员,呦呦工作做的也是尽心尽责。 “明天你把除了你和卢超以外,所有人的工资清算一下都发下去。然后,这段时间我可能不在公司,你有事情就给我打电话。”刘庸话刚说完,刚装好的电话卡就被银行打通了。 刘庸看着打来的电话,把他挂断,又抬眼看向呦呦。 呦呦微微一笑,说:“保证完成任务!”顿了一下,又问:“刘总!听说你和嫂子都离婚了,你这又离开公司准备去哪里啊?” 呦呦的声音之中有着些许担忧,因为就在昨天浮洲汽车圈里的一个老板已经上了天台。 刘庸看出呦呦的担心,笑了笑说:“放心吧!我不会跳楼就是了!” 外面,烈日炎炎,汽车城里一片萧条静默,两年了,新冠还在继续。 刘庸给呦呦交待好后,信步走出汽车城,原本想看见卢超再给他说两句话,他并没有看见卢超。他继续往前走去,渐渐变得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 八月的法国梧桐树叶格外的殷实宽大,几乎笼罩了整个滚烫的柏油路面,让人感觉有意外的清爽惬意。只是,大街上却看不到一个人影,只有来回的车辆。 刘庸一个人漫无目的地穿行在人行道上,任他怎么想,现在也是个无解的局面,最终脑海里变得一片空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的电话突然又响了起来,是卢超打来的。 卢超声音很急促,问:“你在哪?老于出事了!” 刘庸本来一片空白的脑子,让卢超的一句话搞懵了。 刘庸问:“你说什么呢?你不在浮洲吗?老于不是在老家吗?他出事情我爸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卢超说:“唉!说来话长,你在哪?赶紧回来,刚才的两个人不是买车的是催收公司的。” 刘庸也顾不得问那么多了,他抬眼看了看,才发现自己也就离刘村没多远的距离了。原来,他这看似漫无目的地行走,还是朝着刘村老家的方向。 刘庸加快了脚步,心里却是着急,又拿起电话打给卢超,他要问个明白,这到底怎么回事。 卢超:“喂!唉!你回来再说,这两个孙子拉着我呢!” 电话又挂断了,刘庸不由焦急起来,左顾右盼也看不到能搭乘的顺风车。 就在这时,小黑的车子忽然停在了他旁边,他探出黝黑的脑袋急切道:“庸哥!上车!” 当刘庸坐上小黑的豪车来到刘家老宅时,只见两个身穿白衬衣正装皮鞋的中年男子鼻青脸肿的趴在地上,老于则被刘升扶在一张凳子上,地上还散落着一台被摔得粉碎的录像设备。 卢超站在两人跟前,见刘庸过来赶忙上前说道:“快,庸哥!把老于送医院,他刚才被这两个孙子气倒了!” 刘庸见状,先不管其他,快步走向老于。 “你就是刘庸吧!你这部车是哪来的?开这么好的车还说没钱?” 见正主来了,地上一个白衬衣男子站起身来,今天的工作还没完成,他得找刘庸要个说法。 “噗通” 却是小黑忽然暴起,一脚将那白衬衣男子踹翻在地,那人被打出火来,他们这一行在以前时候都是打别人,现在不允许了但挨打的情况还是头一次。 “庸哥!你开着我的车走。”说着和白衬衣又扭打起来,说道:“欺负老头算什么本事!” 见他们打起来,原本躺在地上装病的另一个也想站起来,却忽然抬眼看见卢超正站在自己旁边,心头一颤,刚才这个瘟神的拳脚实在太过厉害,他可不想再尝第二遍。他索性又躺了下去,嘴中喊道:“你躺那吧!我已经报警了!你再打会儿我们就不占理了!” 卢超冷笑,这种场面他见的太多了,什么占理不占理,到时候就知道了。 刘庸却顾不得他们打架制气的事情,因为看于铁城捂着心口,已经有些休克的迹象,他不敢耽搁,和刘升把他扶上小黑的车子,一刻不停的往医院赶去。 开着车子的刘庸面无表情,眼泪却缓缓从脸庞流了下来,事情好像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前方的路,玄冰万丈,出路又在何方? 第五十八章 祖传中医 “你们病人是心梗,需要做手术,谁是家属来签个字!” 这一刻,刘庸的手掌有些颤抖,他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签字却如画押。 当玲珑赶到医院的时候,手术已经开始了,此时的她却显得异常的安静,只是刘庸能从她安静的外表下感觉到那种失望与冷淡。 是的,是对他的失望与冷淡,这是刘庸第一次感觉到和玲珑之间产生了距离和隔阂。他也没有想到,在如今的社会还有如此荒唐的事情发生。原来,卢超见到的就是催收公司的人,他告诉说刘庸不在后,他们就说去刘村。而卢超想了想后便尾随他们一起去了刘村。结果,他们来到刘家老宅和于铁城最先接触,于铁城本就脾气不好,没说两句三个人就吵了起来。 医院的手术室外,刘庸和玲珑安静的坐在冰冷的铁制长椅上,刘升因为还有刘奶奶要照看,提前回了家。 手术结束了,老于却迟迟没有苏醒的迹象,医生告诉玲珑和刘庸,病人如果三天无法苏醒,有植物人的可能,做好心理准备。 就这样,刘庸和玲珑陷入了漫长的等待当中,一天,两天,三天,四天… 到第五天时,两个身着制服的警察出现在刘庸和玲珑面前。 “刘庸是吧!跟我们走吧!” 玲珑怔怔看着这一幕,有些不敢相信,一边是昏睡不醒的父亲,一边是按律羁押的丈夫,一种深深地无力感忽然袭上心头,她双眼通红,扑上去拉住刘庸,哭喊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请保持冷静!配合我们的工作。” 玲珑抬起头,双手紧紧拉着刘庸,说道:“冷静!我父亲还在病床上生死未卜!你们现在要带走我的丈夫,你们说!他犯了什么法?他不过是做个生意,他犯了什么法?” “玲珑!”刘庸呼喊一声,把崩溃边缘的玲珑叫醒,说道:“你在这里看着咱爸,我很快就回来了。” 刘庸的内心是痛苦的,如果没有于铁城发病,他实际上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现在,事情就这么发生了,没有更坏只有最坏的情况下。 刘庸复杂纠结痛苦的情绪只维持了一天,在看守所的日子会使人平静下来,最起码没有了电话和多余琐碎的事情。到第二天时,刘庸盘腿坐在并不宽敞的房间里,开始静坐,思考。送饭的警察不明所以,心想这人是不是疯的有点快呀?于是,他送饭的时候安慰道:“喂!小伙子!你只关五天,属于经济犯罪不触犯刑法,可别想不开呀!” 刘庸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他的内心已经开始重归于好,他的大脑开始思考这两年的经历,反思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种山穷水尽的程度。这一切似乎都在指名,他也许太过自负。 他双目紧闭,陷入沉思。他读《老于笔记》,读《资本论》,然后陷入误区,以为自己看穿了一切,有了天大的本事。明明知道在资本主义里励志的成功学都属于个例,但仍不死心,依然想做那个万中无一。这就好比奴隶社会里的奴隶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摆脱奴隶的身份成为人上人奴隶主,这就是最直观的比喻,无疑势比登天,一不小心就会丢了小命。 而如今,国外在打仗,美元经济成了最不稳定的导火索,刘庸还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要搞经济发展,这种结局也不是没有预料到。其实,刘庸在最开始和于铁城聊天的时候,就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但人往往还是抱有侥幸心理,只有真的面对的时候才肯认输。这就是人们面对失败,有些人能坦然面对有些人却无法接受。 刘庸接下来的时间里开始考虑世界经济或者说资本主义的发展,有人说是因为新冠,导致了经济危机,有些人还不认为这是经济危机。而刘庸推演的结果,这不但是场经济危机,应该还是近百年来最大的一次经济危机,它不但包含了传统经济危机的产能过剩,贫富差距,消费衰退,还包含了以美元为主的经济秩序被打破,中美贸易,俄乌冲突等等。 但这一切都不再是刘庸思考的东西,他也没有能力去左右这些,他现在不能再这样假大空的思考问题。 五天时间,没有电话没有手机,没有和任何人联系。五天后,刘庸出来了。 当刘庸回到刘家大院时,于铁城还躺在床上没有苏醒的迹象。早在几天前,他就被医院定义成了植物人,玲珑哭着办理了出院手续并把他接回了刘家。 “我来照顾咱爸,明天你就回去上班吧!” 玲珑看着刘庸笔直站立的身躯,那自信从容的眼神,感觉换个人似的,说:“刘庸,你在里面待了几天,我怎么感觉你变了?” 深夜,玲珑和刘庸都已经睡去,只听门外一声叹息夹杂着一声呼喊。 “小庸!你睡了没,你出来!” 玲珑探出个头,说:“是奶奶,这么晚了她还没睡。” 刘庸赶紧应了一声,穿上衣服走了出去,推开门就见刘奶奶精神奕奕的住着拐杖站在门口,笑盈盈地看着他。 见他出来,刘奶奶伸出一只手抓住刘庸,说:“好孙儿,跟我过来。” 刘庸被刘奶奶拉着径直往她的房间走去,来到她屋里后,她让刘庸先坐在床边,然后从一个破旧的衣柜里拿出一个木制盒子出来。 刘庸说:“奶奶!你不是要给我什么传家宝贝吧?” 刘奶奶颤颤巍巍的把木盒子捧在手里,笑着说:“就是传家宝贝!” 刘庸说:“咦?要真是传家宝贝也早就该传给我爸,或者早点给我才对吧!” 刘奶奶脸上的笑容更加柔和,说道:“你爸不行,他们兄弟几个没一个能成的!这行医要有德行,你们老刘家四百多年的祖传中医最讲究这个。” “中医?”刘庸看着刘奶奶手里的木盒子瞬间就知道里面是什么了,那是他爷爷的医书和手稿。 刘庸有些不明白,说道:“奶奶呀!你是不是把这事忘了?这传承这么重要的事早二十年前就应该传了吧?” 刘奶奶说:“我没忘!没忘!” 刘庸不信道:“没忘?这学习医术不应该从娃娃抓起,我今年都三十一了!别人这么大医学博士都念完了!” 刘奶奶说:“别胡说八道的!小心我揍你!你现在呀刚刚好!中医贵在传承,这也是一门学问。” 刘庸说:“这是一门技术吧?治病救人的医术。” 刘奶奶看了他一眼,摇头说:“亏你从小到大读了那么多书,还是什么都不懂,中医呀!是门学问,不但是门治病的学问,还是一门修身养性,医国治天下的大学问! 阴阳未判,一气混茫。气含阴阳则有清浊,清则浮升,浊则沉降,自然之性也。 就好比你,不经历一些大的挫折是混沌不清,这样是不可以行医的。你爷爷临死时把祖传的规矩也说给我听,医者德之所在,行之所依,发于苦,生于春。说他这几个儿子没一个能成事的,有的有德无行,有的有行无德,而他们的生活太过平静,虽说苦却还没到那个份上,你呀!也一样,苦吧也没到那个份上,如今,就不一样了!铁城你老丈人卧床不起,你又背了债进了衙门。 现在,你要学医,当务之急就是把铁城的病治好呀!” 第五十九章 太初 浮洲的阴云如泼墨的山水画,微微风声动乱了婆娑的树影。 这风雨之中,莽莽苍苍,天地一色,仿佛万物都安静了下来。 刘庸静坐在核桃树旁的屋檐下,雨声敲打着宽阔碧绿的核桃树叶,声势渐大! 雨水透过密不透风的树叶开始慢慢渗透,滴落在地上形成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水坑,二代大黑两只眼睛看着地面越来越多的积水,怔怔出神,偶尔耳朵抖动像是听到了什么动静,就会仰起狗头汪汪两声,这个畜牲似是在不满抱怨着这该死的鬼天气。 在刘庸旁边,还放着刘奶奶那晚给他的破旧木匣子。 此刻刘庸已经把它打开,最上面是一本泛着昏黄颜色的《药性赋》,他打开观看,这本书主要讲的是中药材的属性和所能起到的效果,其中分热性寒性温性等类别,通篇并没有多少字。 但刘庸却有些受打击,因为上面太多的药材名字他并不认识,有时候读下来还要靠查手机和字典。读完一遍过,能记住的也是寥寥,只记得最深的和酒有关,酒有行药破血之之效。 下面一本同样是又黄又薄的清代纸张,很多页面还有破损和碎边,甚至有些已经残缺不全了。这本书封面上书《万病回春》四个大字,薄薄书页上还有刘庸他爷爷偶尔做的笔记。 这本书刘庸看了两眼就感觉一阵头大,相比《药性赋》简单明了的说唱不同,这本万病回春光是字体的繁体就让他读不通透看不完全,最后是云里来雾里去,一头雾水,一窍不通。只记得开篇讲了一些药理药剂,后面很多都是实践性的药方和临床经验,加上刘庸他爷爷在一些药方上的注释。 下面还有很多中医书籍,都颇为古旧,依次是《皇帝内经》《四圣心源》《汤头歌诀》《温病条辨》《伤寒杂病论》《本草纲目》。刘庸再往下翻,还有十几本书籍,只见纸张破旧的越发厉害,已经不见了书明,透明单薄发黄的古页上,都是残缺不全的印刷字迹,年代已经不可考究了。 刘庸首先翻开皇帝内经,不由得深深叹息。 “这也太难了吧!” 刘庸看着书中所述,脑袋里一阵发懵,嘴中喃喃道:“这不是玄学吗?”但客观的事实告诉他,这是中医学,而且理论连贯自然,没有什么违和感,如五脏所述,心之和、脉也,其荣、色也,其主肾也。肺之合、皮也,其荣、毛也,其主心也。肝之合、筋也,其荣、爪也,其主肺也。 说五脏生死之气,故色见青如草兹者死,黄如枳实者死,黑如炲者死,赤如虾血者死,白如枯骨者死,此五色之见死也。 青如翠羽者生,赤如鸡冠者生,黄如蟹腹者生,自如豕膏者生,黑如乌羽者生,此五色之见生也。 刘庸不论读曾国藩还是王阳明,从来没有过这种讳莫如深的感觉,说是一知半解都不可能算得上。 眼前的核桃树下已经拉起了一道道细细的雨帘,刘庸小心翼翼的把手中已经吹弹可破的发黄旧书放回木匣子里,然后抬起头看向邻居破旧瓦房边上的涓涓细流。 他眼神不断变换,喃喃道:“三十岁了呀!真的能学的会吗?” 刘庸一阵苦笑,现在行医要考取行医资格证不说,这他爷爷留下的书籍大多都是古篆体,字认不全不说,里面所说的药材也大多都不认识。 他蹲坐在那里怔怔出神,始终想不到他该如何学习这些书。脑袋里,开始一片片的升起想法又很快衰落地面。 第六十章 上医医国 其次及人 刘庸抬头看天,只见漆黑一片,只有密密麻麻的雨滴偶尔泛起微弱的白色刹那芳华般闪过眼帘。 他瞬间感觉手中这些书犹如一座座巍峨耸立的大山,而且满是荆棘,是那么的难以翻越。 “我的好奶奶呀!你这为什么不早点给我?” 刘庸不由得喃喃自语,对于刘奶奶的隐忍也是叹服不已。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人到中年,虽说有读书的习惯,但这是什么?是中医学科呀!读了还要画重点还有记住背诵,再说,现在还要中医行医资格证。 这种证非院校毕业的已经不给考了,就是现在去上成人高校也是不给考的,专科学校都只招应届毕业生,刘庸想到这里不由又是一阵头疼。 这路,该怎么走? 但这毕竟还是传承呀!四百年的中医世家不能断在他刘庸手里。刘庸越想越气,你说刘奶奶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他一度认为爷爷的老中医已经断了,他想也没有想过传承这个问题。 他不由想到了儿子刘进,又缓缓摇了摇头,现在的孩子学习压力都已经够大了,平时读一本课外书都难上青天,网络游戏玩的热火朝天,别说这么枯燥的中医书籍了! “好孙儿!别着凉了!不用着急用功啊!” 刘庸一阵晕眩,看见刘奶奶在那边探出头来,一阵咬牙。 “老糊涂了!老糊涂!” 刘庸怎么也想不通,父辈们兄弟姐妹六人,怎么也轮不到他,这事这么大刘奶奶竟然能这么沉得住气。 现在没有证,药卖不成,病也看不成,中医临床这么重要,这是要逼着他违法行医呀! 想到这里,他不由看到手机里银行发来的信息,说什么他恶意拖欠贷款不还,他想了想,违法行医和恶意拖欠。他就这么恶劣的人吗?他忍不住骂了一句粗话,“他娘的!我怎么就那么坏了?这诗书礼易,温良恭俭让我可是一点不差都学了吧!” “违法行医呀!奶奶!”刘庸对着拄杖站在那里的刘奶奶喊了一声,估计着她也听不见,又低头翻看这些医书。 起初的一阵子,他感觉这中医真的是玄学,既说阴阳,又说天地生死,他爷爷竟然还标注“上医医国,其次及人”的字眼。一本《皇帝内经》刘庸看了几页只觉得头头是道,句句在理,起初根本和医学不沾边,但后面就有了五脏论,真的就字字珠玑。 而另一本不知名的书上,只见他爷爷铁画银钩的在首页上写了两行大字,他仔细看却也看不出那是什么字,这老医生的字人家说都书的是鬼迹,一般人都是看不懂的。 刘庸好奇起来,再仔细看,才慢慢地给他顺了出来,只见这本无名古籍上赫然写的是。 “药无不投之剂,人无不医之疾!” “我的爷呀!” 刘庸不由一阵叹服,这字透纸张,分明就有着无比的自信在上面。 刘庸之前就发现一个问题,他的父辈也就是刘升那一辈就是有个毛病,不服人。刘庸终于找到根了!他爷爷去世的早,他没见过,现在却是见字如见人,人无不医之疾,这是有多少傲气和自负在里面。 眼前,还是下着凄风苦雨,刘庸低头看着这些古书,除了当归,枸杞子,黄芪、青皮也就是青橘子皮等常见的中药,剩下是耳睹目染的地龙,地黄、干姜、桃仁、黄连、乌梢蛇、白花蛇、蟾蜍、陈皮等这些是刘奶奶和刘升念叨过的。至于其他,像什么白术、白芍、赤芍、生地、天门、升麻、没药、南星和苍术…… 刘庸是一阵头皮发麻,这怎么学?不知道,见字不识物,知理不入世。不过,他也第一次知道了很多在身边的东西都是中药。比如荆芥也就是常见的香菜,上书,荆芥味辛,能清头目,表汗祛风,治疮消瘀。又比如他上次从小乐家摘的木瓜,本来是熏香用的,但现在人真的是肤浅,木瓜味酸,湿肿脚气,霍乱转筋,足膝无力。 这荆芥治病直接吃就行,木瓜能治脚气,怎么治,他之所以这么想,他真的是脚大多汗,鞋子袜子都是每天换洗,不然就会发臭。木瓜这东西如木头一般生硬,放在车里也是因为他的香味。治脚气怎么治?煮了? 慢慢的看下去,刘庸终于不这么想了,原来,这只是基本的药性,汤、散、丹、丸、方和剂还没看到。 浮洲的天气阴雨连绵,刘庸这一坐就是三天,但读这些书难如上青天,若不是有佛祖道爷上帝加持,心学哲学法学史学的护佑,他就真的要放弃了! 原先读平仄诗词格律觉得生硬难记,现在,这些医书都和他无缘无份。 再者,就算千辛万苦学成了,不是还有个非法行医的帽子吗? 若不是内心格物致知,溯本求源的强大法力,刘庸决计是不学的。他学的原因是,这是真才实学,本质上是可以救死扶伤,充实己身的,这些都是向好的,是高级的精神文明,足可以上升到信仰的高度。 饶是如此,这师承何处?得有个老师吧?只靠这些爷爷的笔记?有多难,就说这本书上开篇谈的就是中风,这种要人命的常见病。 刘庸不由得就能想起刘村上个月才得了中风的毛蛋,他现在脸上贴着膏药,是嘴歪眼斜的症状。 但是,书上说中风浮吉,滑兼痰气。中风者有真中风和类中风之分,真中风,中时卒倒,皆因体气虚弱。 总之说有痰的多,中风痰厥,总之和痰有关。刘庸感觉奇怪莫名,他没有过多的接触过这类中风的人,难道他们喉咙鼻子里面有痰吗? 想到这里,他又想起了同村的毛蛋,心里盘算着明天就去找他问问,他性子随和也不会在意。而且往深了想,农村人得了中风就是贴膏药了事,贴的好万事大吉,贴不好也就不再治了!万一,他贴不好,我就把这些什么散什么汤的给他用用,尽量挑温和的,中药还是安全的。 他深深呼吸,这些年喝酒抽烟,呼吸之间有时也不顺畅,看着书上所说,也就真可能是痰气和中风有关。要不然上面的清痰顺气汤,加减导痰汤、省风清痰转舌汤怎么都有个痰字。 但往下看,一个夺命还真丹的药名药方吸引了他的目光,这一丹药就有三十七味中药材,名字起的也是前无古人,乍一看夺命就知道要和阎王爷论个高低。其中,药材刘庸还是头疼,他是真的不认得,半夏、天麻、也就算了,还有叫独活的,独活是个什么鬼?他打开手机查了查,原来是草药。这夺命还真丹的吃法也是好几种,瘫痪的,茶酒下;不省人事的热醋下;口吐白沫的温酒下;妇人胎前产后的酒煎香附汤下。 刘庸合上这古旧医书,喃喃道:“这怎么玩?要不拿毛蛋试试药?”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六十一章 苦涩艰深 夜,已经深了。 晚冬初春里的微风,在黑暗中轻轻拨弄核桃树上最后那不愿离去的枯叶,刘庸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将整个身子包裹在厚重而暖和的绿皮大衣里面。 在他面前,是那本不知名的古旧医书,他借着院子里微弱的灯光观看着泛黄的纸张,如果有人观察,就能发现,他已经很久没有再翻动眼前的古旧医书了。 “古今能成大事者,必先修身。身正则心明,养天地之浩然,纳山川之秀美,达四海八荒六合之神韵。” 刘庸就这么盯着这一页的字迹怔怔出神,医之大者着书立说,也是从自身如何成为圣医说起,所以这些医书的开篇除了阴阳五行外,还有他们自己为人立事的心得体会。 他起身把书收起,来到屋子里,不太宽敞的卧室里拥挤的摆放着两张床铺,其中一个于铁城正安静的躺在上面,看着于铁城,刘庸忍不住皱了皱眉。 已经看了这些天了这心梗并未找到相关的说辞,在他的理解中,心脏里的血管堵塞了,这可能就叫心梗吧? 刘庸摇了摇头,已经感到很是困乏,他躺在床上歪头看着于铁城慢慢地沉沉睡去。 浮洲的春天伴随着丝丝寒冰般的凉意悄然而至。 春雨,在每个漆黑的夜里滴滴答答敲打着屋檐和地面,这个季节的雨水声最能让人安睡。 刘庸沉沉的睡去,仿佛中他梦到了很多已故的人,他们都在疯狂的嘲笑着他,而他在梦里大声呼喊,愤怒已极!但他越是愤怒,越是在远离那些并不熟悉的故人,渐渐地,这噩梦才远离开他,而他也在睡梦中惊醒。 窗外,雨水砸进水坑的声音有节奏的奏响。 嘀嗒!嘀嗒!嘀嗒! 他打开手机看了看,凌晨四点多,这让他已无心睡眠。起身披上外套,冰冷的寒气还是未曾消散。 刘庸打开灯光,于铁城安静的躺着,脸上仿佛还带着些许笑意,也许他做着什么美梦吧!刘庸这样想着,一边把热水壶插上电,取些茶叶放入玻璃杯中,静静地等待着水被烧开。 他低头沉思着,脑海中千头万绪。 这些天看的中医书籍让他竟然有些恍惚的感觉,开始时有玄学的感觉,后来觉得生硬,现在,他不得不重新定义这中医两个字。 如刘奶奶所说,这中医确是门学问,单纯说是治病已经无法概述他这些天的观读了。 望着窗外漆黑婆娑的夜,雨水声渐渐又有些声势浩大起来,今年的春雨竟下的这般大。 春生,夏长,秋收,冬藏。阴阳,寒热、五行、日月、天时等等,这些都被中医所用,其知识点之广已经让刘庸安静不下来。 这让他不得不再次看向刘奶奶的屋子,这老太太果真没老糊涂吗? 屋子里,茶水还是有的,大多是于铁城完好时烽火书会的学生们送给他喝的,刘庸随手打开一个拆了封的本土毛尖,直接滚水冲泡,张嘴就抿了一小口,苦涩的味道让他皱了皱眉,随后一股清新的春天般的味道又让他舒展开来。 此时于铁城呼吸稍微快了一些,凌晨四点的农村地上掉一根针也能听到,刘庸端着茶杯狐疑的看向于铁城,只见他双目依然紧闭,除了呼吸快了一些没什么问题。心想,是不是老于闻见了茶香? 他一边喝着茶水,心里又想到了什么不由笑了起来。 “老于呀!你是不是想说,这毛尖应该焯水喝,还要用七十度的水泡着喝才最美味?你看,这凌晨四点,口渴难耐,我连衣服都没穿着囫囵,就将就将就吧!” 刘庸笑着和熟睡中的于铁城打趣道:“实在不行,你就想想苏东坡,那老爷子当年在农村时不也是说过吗?那个叫什么来着,草深迷市井,地僻懒衣裳。 反正都那个意思,你理解理解。” 说着说着,他隐隐中又开始有一种悲伤失落的感觉,原因是他意识到躺在床上的于铁城已经不会像往常一样和他吟诗作赋谈天论地了! 空气又安静下来,刘庸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他又想到如果于铁城好好的,也许会在中医学上再次给他一些好的建议吧。 安静中,刘庸发现于铁城的呼吸再次恢复了平缓,他喝了一口茶,又自语道:“老于呀!这中医我感觉总有些玄学的成分,但总又说不上来,因为他讲阴阳五行四季,唉!一个风寒热病也就是感冒都讲日落月升,时辰都用上了,不过书上说得对,治好了要十天,治不好七天,这个似乎很有临床根据。我怎么就没想通,皇帝和岐伯为啥几千年前都会知道这么多?” 刘庸说完不由再次看向于铁城。 安静的空气中,刘庸的表情逐渐凝固起来,因为他发现于铁城的呼吸竟然随着他的问话,再次变得快了一些! “哐啷!” 刘庸手里的杯子自由落地,茶水撒了一地,他快步走到于铁城床边,轻轻的握住了他的手,说道:“老于!你能听到对吗?”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六十二章 天人合一 铁城苏醒 浮洲的清晨开始从乌云里透出一丝阳光,只这么一束光明就让人感觉心情好了很多。 清晨的麻雀和不知名的喜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远处还传来几声鸡叫和犬吠,偶尔二代大黑狗也仰头叫唤着,似乎和那些邻居对着什么暗号。 刘庸从睡梦中被这些噪杂的声吵醒过来。此刻正把于铁城捆绑在电动轮椅上面。 “医书上说,人乃万物所生,自然长寿健康的秘诀便在万物,而万物日落月升讲究着重重规律。” “老于呀!我只能死马当…不错了错了! 老于呀!我只能先按照我学的皮毛给你治了!你不能躺着,要吸收日月精华了!” 刘庸说着已经把像睡着一样的于铁城固定在轮椅上,但于铁城的脑袋因为坐在那里的原因不好下手固定。 但这似乎也难不倒刘庸,只见他不知道从何处找来一根黑色的腰带,这腰带看着像是玲珑那件呢子大衣上的,于铁城的脑袋就这么被固定了起来,脑袋后因为有靠枕,也没有什么不妥,只是这造型乍一看就像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武士道。 确实,自身白色大褂加上脑门勒了这么个给腰带,很有几分神似,只是这是个睡着的武士。 这些天的攻读学习,刘庸自认为只是学了不到万分之一的中医理论知识,但就这万一也让他有所感悟。 根据他爷爷和先辈记载,给人看病,讲究望闻问切,早些刘庸和大多数人一样,把这中医的基本说辞都理解不透。 这望闻问切,可是要了解病人的一切,包括工作事业生活上的大起大落,来辅助关于病因的判断和治疗。这就是医人和医病的差别,下医医病,说的就是有些医生上去只看面色脉相从身体上直接找病因。 刘庸之所以把于铁城捆绑在轮椅上,推出门去晒太阳,是因为他感觉书中说的顺应天时的理论很有道理。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心无旁骛,大道可期。 按阴阳说,人必须遵从天地之间的阴阳二气有规律的生活才能避免疾病。日月就是阴阳,还有五行的金木水火土对应的五脏六腑,太过苦涩深奥,刘庸现在也是一头雾水。 但他隐隐感觉到了古人的智慧和中医学的博大精深,他也领悟到了一些常识性的东西。 往后的日子里,白天于铁城就这么被刘庸捆绑在了轮椅上,晒着太阳吹着风。 于铁城的不安定日子才刚刚开始。 随着对于那些发黄古书的研究,刘庸开始不限于让于铁城起早晒太阳吸收日月精华了! 随着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天气也越发的温暖起来,河边吹拂的风像少女手有温度而温柔的抚摸着大地万物。 刘庸已经开始了晨练和冬泳,他至今还没有在中医理论中找到冬泳的益处,但这么多年,冬泳已经变成了一种难以割舍的习惯。 河岸的荒草上,刘庸的衣服堆了一堆,再往旁边看,还有一个轮椅,而于铁城却不在轮椅上。 此刻的于铁城被刘庸也像衣服一样扔在了河边的荒草丛上,他的呼吸再次变得快了一些,似乎还有大喘气。 “老于!你就别发牢骚了!书上说了!人离不五行,我这么给你往地上一放,那可有了讲究! 先是沾了土气,也就是地气,然后你看着清澈的河水,你身下顽强生长的小草,还有这阳光春风,金木水火土基本都有了!” 听到这话,于铁城的呼吸再次变得急促起来,似乎在说:“你这个庸医!你是在虐待病人!” 春天的河水还是寒冷的,刘庸也只在水里呆了不到十分钟就上了岸。上岸的刘庸穿好衣服,感受着春天的泥土气息也躺在了草丛上。 澧河的河水几乎一年四季都是清澈见底的,这一段的河面并不宽阔,只有二十多米的样子,因为上游水库的原因,水流缓慢。 刘庸和于铁城躺着的地方是靠近河水的浅滩,他们上面的不远处斜坡上有些被开了荒,此刻都种的油菜花。由于刚刚立春不久,这些荒地的油菜并没有开花,还是绿油油的田野。 油菜地上面则是平坦的河坡,这里因为一般涨潮时淹不到,所以种植了一些小麦等主要农作物。过了冬的麦苗远看山有色,异常赏心悦目。 “差不多了老于!我们该上岸了!” 看吸收五行之气差不多了,刘庸再次把于铁城绑在轮椅上,慢慢悠悠地往河提上走去。 沿途,刘庸时而停下来薅一些野生的荠菜,他还记得那年骑着摩托车到城里卖荠菜的日子,匆匆那年,又是弹指一挥间。 到如今,当地也没有超市常年售卖荠菜,也许就是因为它老的太快的原因吧。 这样想着,刘庸已经收集了一大把的荠菜。 “老于!中午的伙食有了!荠菜鸡蛋面,如何?” 见于铁城呼吸没有变化,刘庸狐疑道:“你不想吃?哦!对了!忘了你是病人,应该适当给你补充营养来着。” 就这样,一个月又过去了! 也不知道是那个像往常一样的早晨,叫醒刘庸的不再是鸡鸣鸟叫,而是一个人的啊啊声! “啊~啊~” 被窝里的刘庸猛然掀开被子从床上起身跑到了于铁城的床边。 于铁城,竟然睁开眼睛醒了过来,张开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发出的只是听不懂的语言。 “老于!”刘庸喜极而泣,他大喊道:“老于!你醒了!” 多少个日日夜夜,多少次的辗转难眠啊! 刘庸有时候在想,他的一生是不是从开始就是错的,父母离异,少小离家,工作没工作,生意屡次受挫。 伴随着于铁城的病倒,刘庸内心越发内疚与自责,他有时候会想,自己怎么就不能踏踏实实的当个保安,拧个螺丝呢?早年为什么就不能学个厨师,干个建筑队! 作为儿子孙子,作为父亲,女婿和丈夫,在某个漆黑的深夜,刘庸觉得是如此的失败与荒唐! 泪水开始模糊了刘庸的双眼,最后终于难以抑制的流下脸颊,刘庸赶忙擦拭,看着于铁城的双眼。 那是一双充满昏黄颜色和血丝的眼睛,也许是因为太久没有睁开了!平时,刘庸也只是做简单的护理。 于铁城看着刘庸似乎要表达什么,一直在咿咿呀呀的说着连他自己也听不懂的话。 “老于!你想说什么?”刘庸开始焦急地分析着于铁城的诉求。 刘庸冷静下来,衣服没穿就跑到书架旁边,找到纸和笔。 “老于,我把你的基本需求和我能想到的都写下来,我指那个你在说话,我就知道你要什么了!” 刘庸飞快的写了几个字,分别是,吃好吃的、喝饮料、喝酒、见玲珑、出去。 刘庸拿着纸来到床边的时候,于铁城安静了下来,看来他并不糊涂,听懂了刘庸的话。 刘庸心中又是一阵大喜,赶忙指向吃好吃的四个字,于铁城张嘴就咿咿呀呀的答应了起来。 这让刘庸一阵呆滞,他没想到这老头张开眼第一件事竟然要吃的。不过,想想也是,在他昏睡的日子里,要么就是营养液,要么就是好消化容易吸收的,都没什么味道。 刘庸赶忙,又在纸上写了好多能做的饭菜,什么饺子、白菜猪肉粉条,混沌汤圆、鱼香肉丝、红烧排骨、大盘鸡、酸菜鱼… 又拿给于铁城看,于铁城咿咿呀呀点了一大堆,刘庸耐心让他点完菜,就拨通了玲珑的电话。 “喂!玲珑,老于他醒了!还点了一大堆菜要吃,我现在去买菜!” 刘庸就要起身去买菜,忽然意识到什么,他又拿起那张纸来到于铁城的面前,手指指向了玲珑两个字。 但于铁城犹豫了!他眼珠子转了转,看了看刘庸,又看看他指的玲珑两个字,似乎他也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刘庸刚刚的欢喜渐渐地又冷了下来,他会把自己的女儿忘了? 刘庸又飞快的在纸的背面写道,“你认识我吗?”。 于铁城眼神开始变得有些严肃,咿咿呀呀说了起来!那意思大概是,你开什么玩笑?化成灰我都认得你! 刘庸一阵头大,这么短的时间情绪就像过山车一样,这在医书上说大喜大悲伤肝伤脾。但这种想法一闪而过,他又拿起笔写道,你认识玲珑吗? “认识就说,不认识就不吭声!” 刘庸这次要得到确认,他到底记不记得他的女儿。 于铁城再次陷入了沉默,又在回忆思索着什么,但玲珑两个字对他来说怎么也想不起来。 刘庸皱起眉头,说道:“老于!我是你女婿你知道吗?” 于铁城的表情再次变得严肃,嘴里伴随着一些声音,似乎再说,你个兔崽子!我会不知道?化成灰我都认得你! 刘庸又说:“那玲珑是你女儿,你就想不起来了?” 于铁城再次安静了下来,似乎这次女儿这个词语让他记起了什么,但玲珑这个名字还是那般的陌生与遥远。 只是,于铁城醒是醒了,但身体还是一动不能动,也就嘴巴勉强张合。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六十三章 重启烽火 刘庸看了于铁城半晌,最终还是有些无奈,心里想着先这样吧!等以后再想办法让他慢慢恢复。 村子里的小超市虽然客流量不多,但来来往往总有些买烟买菜的人关照着生意。小超市的门口堆放着水果蔬菜,大多苹果橘子萝卜白菜一些好卖能长时间储存的,至于铁城菜谱上的菜,在这里并不能配齐,所以刘庸需要到镇上一趟。 说起刘村所属的镇府倒是有一个不错的名字,九龙镇,而镇上唯一的热闹街道也叫九龙大道,九龙的名字来源已经不可考究。 街道上熙熙攘攘,每到逢年过节都是水泄不通,只是这两年因为新冠的原因才略显冷清。 刘庸带上口罩,穿梭在九龙大道上,这里露天摆摊的老头老太太售卖的蔬菜是最经济实惠的,对于城里人来说几块钱一斤的青菜,也许在这里几块钱能让你吃上半个月的。 这些老年人大多有自己的菜园子,平时种的菜吃不完就悠闲地来镇上摆个地摊,用鱼皮袋子往地上随便一放,坐在小马扎上和同来的老人聊天。 刘庸驾轻就熟的在这些摊位之间穿梭了一来回,就把需要的菜买好了。然后,进到超市买些肉类,就急忙往回赶。 回到家后,见玲珑已经回来,刘庸见她时,她坐在于铁城的床边说着什么。 “啊呀呀!”见到刘庸,于铁城僵硬的脸上才露出了难得一丝笑意,嘴里像是诉苦又像是在和他打招呼。 玲珑看着于铁城有些惊讶,刚才她和他说了半天于铁城硬是不冷不热的,吭也没吭一声,怎么见到刘庸就有了反应,难道是怪自己没有照顾他? 刘庸无奈一笑,说:“你别说了!我可听不懂,玲珑!你先看着咱爸,我去做饭。这老头可没少点菜,我得忙活一阵了!” 玲珑赶忙拉住刘庸,问道:“别急!我爸怎么回事?他是不是不记得我了?” “没有,放心吧!我观察了!他是因为太长时间的昏睡,记忆有些不连贯,说话都忘了怎么发音,我看过几天就好了!实在不行,咱们再去趟医院。”刘庸拍了拍玲珑,安慰着说道。 见刘庸说完就要走,玲珑赶忙又跟了上去,边走边问:“刘庸,你呢?虽说爸需要照顾,但你准备怎么打算?” 刘庸猛一下被玲珑一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段时间攻读医书,玲珑是知道的。而她之所以这样问,也是带着像刘庸一样,对未来很多的不确定来问的。一是没有资历和专业文凭,再者毕竟年过三十了,所有的一切都让行医这条路走不通畅。 来到厨房,把买来的菠菜拿出来,刘庸摘着菜上黄叶,才开口说道:“玲珑,你记得苏东坡吗?” 玲珑一怔,她一个名牌大学的文科生,对苏轼肯定是多少知道的。但她感觉刘庸不应该拿这些古人说事,她自认为太了解自己丈夫了! “知道啊!” 刘庸看了看眼前的玲珑,忽然感觉到局促,本来他还想问“你知道他一次被贬之后故事吗”,但他没有这么问了!对于玲珑来说,她可能在学校时代就了解这些。刘庸沉默片刻,自顾自地摘掉一颗菠菜的枯叶,缓缓说:“苏东坡这人其实有很多我们现代人学习的地方,他故我,洒脱,心里永远能放下那些烦心事。 杭州是他的第二故乡,他在哪里八九年间享受生活,我行我素。” 水光潋滟晴方好, 山色空蒙雨亦奇。 欲把西湖比西子, 浓妆艳抹总相宜。 “这首诗,世人是皆知的,到还有一首是他在密州写的。 百年三万日,老病常居半。 其间互忧乐,歌笑杂悲叹。 颠倒不自知,直为神所玩…” 说到这里,玲珑打断道:“刘庸,你不觉得这些话太消极了吗?现在社会生活节奏快,和古代不一样的。” 刘庸起身又拿起肉在案板上切,说:“你把菜洗了!” 一边切肉,他对玲珑说道:“不同的年代环境,限定的时间空间里,做事情的结果和行为方式都会导致不一样的结果。 苏东坡的境界就很高,有时候迷茫的时候,觉得很多事物都没有意思的时候,可以借鉴一下他的精神思想。” 玲珑扭头问:“迷茫?没有意思?刘庸!你不会有什么厌世的情绪吧?” 刘庸一笑,说道:“你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厌世,我只是想表达,有时候让一些事情顺其自然或者…”他顿了顿,有些抱怨道:“你看,我想给你表达的先进思想和辩证思路都被你打断了!我现在也说不清楚了!” 玲珑撇了撇嘴,说:“好好!你接着说!苏东坡!” 刘庸接着说:“其实,思想这个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他被流放到岭南也就是惠州的时候,已经快六十了。这个年纪,还能无喜无悲的活在故我的境界中,这可能就是我要学习的。” 玲珑说:“闹了半天,你表达的是学习他的心态,苏轼这个人性情应该很是洒脱,女孩子会喜欢吧!对了!你不是在看医书吗?学的怎么样?” 刘庸摇了摇头,说:“行路难,难于上青天!这古人研究的到底是什么呢?你说简单吧也简单,医书上都有方子,几两几钱都有备注,照方抓药太简单了! 可难的是,要对症下药,前两天看的方剂,我自己还配了一副“高枕无忧散”和“清肺汤”。这两天看的都是理论,又糊涂了!五脏六腑都有属性,阴阳五行都在其中,感觉看病和看相一样。 不过,你可别说,老于那里可能真起效果了!” 说着,刘庸把让于铁城按照日出日落养病的过程说了一遍,玲珑听后也是有些半信半疑地说:“医生是说过苏醒的可能很渺茫,也许你做这些真的有用也不一定。” 开饭时候,于铁城坐在轮椅上咿咿呀呀,眼珠子转了又转,一会看看刘奶奶一会看看刘升和玲珑,嘴里就是说不清楚话语。但看见他醒过来,一家人都露出了笑容。刘奶奶坐在他旁边说个不停,只听她道:“你这病呀!就是走动太少,以后可得注意!” 刘升也说:“对!自从你办了那个烽火书会,就没见你活动过。” “烽……呀!啊…” 于铁城听到烽火书会几个字后,忽然就激动起来,一个烽字竟然脱口而出,之后还是无法言语出来。但看那样子,对于他的烽火书会很是在意。 于铁城叫喊着,忽然拿眼镜看向刘庸,嘴中说:“烽…烽!” 刘庸最是了解烽火书会的现状,也知道于铁城要问什么,赶忙回屋子里拿纸和笔,写道:“书会所有人都等着你呢!” 于铁城眼睛里似乎有点点泪花与光芒,他这次艰难的开口说了一个:“开…” 刘庸会意,写道:“是要开始书会的正常活动吗?” 其实,刘庸这段时间一直在思考烽火书会的问题,他想办一个公众号,因为网络上很多粉丝这样要求。但前段时间于铁城重病昏迷不醒,他实在也无心过问。烽火书会虽然是老于一手带起来的,有着他的一些愿望和追求在其中,但毕竟是做公益的组织,组织者不在也就失去了动力。 如今,刘庸可以着手解决烽火书会的问题了!为了老于,也得往前冲一冲,了却了他的心愿,建立一个让浮洲青少年,有文化,有品位,有追求的读书学习组织。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六十四章 屡清思路 “啊! 澧水河畔二月天, 荒滩草木漫无边。 而今还惜时珍贵, 冬去春来总擦肩。” “肤~肤…浅!” 春风吹拂杨柳岸,晨阳普照凡人心。已经到处青翠的河岸上,刘庸推着于轮椅上的铁城缓慢行走,观赏着春光,一首七言张口吟来,这却引起了于铁城的白眼,显然这种小白水平的诗词入不了他的法眼。 刘庸飒然笑道:“老于!你不用这么苛刻吧!我又不是诗仙转世,哪能句句经典?再说了,几千年的中华国学史上,封神之作也是寥寥可数,而且现在人对格律诗都不怎么学习了,我愿意为了中华国学诗词事业献身已经不错了!” 于铁城刻板的大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但嘴角眉头之间尽显现着怒意,就听他不连贯地开口说:“对,对仗!宁~缺~毋滥!” 刘庸啧啧说:“迂,迂,迂腐!格律诗对仗固然重要,不是还有古体诗杂言诗,没必要讲究日月山川诗书花鸟;左右高低上下中;一二半孤双众两;吾余汝尔寡人孤…” “肤~浅!”于铁城听到这里就真的咬牙切齿起来,想是动了真怒,嘴中骂道:“你个,你个混账东西!诗,诗词重要的是意~意!” 刘庸接话道:“意境!” “对!对嘛!”于铁城面色缓和一些。 刘庸继续说:“意境他不也分高低上下嘛?您就当我一乡野村夫偶然窥探诗意,哼哼两句就行了!” “愚不可耐!”于铁城终于流畅的说了一句。 此时已过了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河岸的风越发温和,那种刺骨寒冷的感觉一去不复返了。 “老于,你看这风景,新芽发于枯木,春花攀流成溪,冬寒已过冰荡漾,日上三竿老来闲呀!何不支杆钓?” 刘庸话音刚落,于铁城脸现怜悯之色,说道:“苦,苦了你了!是,是该放松,一下!钓,钓鱼好!” 刘庸说:“说起来还有个正事要给你说。” 于铁城:“讲!” 刘庸:“就是烽火书会的事,我感觉现在是网络时代,我们先在网上办个公众号怎么样?” 于铁城说:“行,是行!” 刘庸:“你有什么顾虑?” 于铁城:“多,多则变!我,我给你说,说过这个道理。” 刘庸低头想了想,表情复杂地说:“有道理,你是考虑这事不能盈利,一旦过多就会产生利益,而做学问不可贪利,但人的弱点往往难离开贪和欲。所以呢!做人做事要简单的好,你是希望咱们能力所及,把浮洲或者周围的学生引上正途就好。” 于铁城脸上笑容更加柔和,笑着说:“孺子可教!” 刘庸摇了摇头,故作无奈地说道:“老于呀!你高风亮节,我还有几百万的债务要还呢?你给我出出主意?” 于铁城皱了皱眉头,先是沉默片刻,才开口说了三个字。 “做生意!” 刘庸有些无言以对,不做生意难道去打工,一个月挣几千块都需要几十年。不过老于说的也是一针见血,就不要去考虑其他门路了。 刘庸:“做什么生意?” 于铁城说:“做,做连锁,做加盟!这,这个来钱快!” 这段时间一直苦读医书的刘庸都感觉自己读书读傻了。如今听于铁城这句话,竟有些醍醐灌顶的感觉。他忍不住说:“姜还是老的辣呀!” 于铁城听这句话脸色就拉了下来,骂道:“兔,崽子!怎么说话?” 刘庸赶忙赔笑说:“你看,我夸你呢老于,怎么还生气了?” 这下思路清晰了,老于说的一点没错,这两年因为疫情的原因,很多生意都处于停滞状态,确实让人感到迷茫。 夜里,刘庸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去读医书,而是趴在书桌上不停地写写画画,他在策划做什么生意,什么生意是行得通的,而且要有人想干,加盟费学习费用要收的合情合理,收的上来。 刘庸先是用排除法,去除了很大一批的生意,如火锅,奶茶、早餐、热干面等传统行业,这些在刘庸看来都是不能做的。门槛低,普遍,竞争就比较激烈,考验的就是各方面,包括经验,味道,甚至天时地利人和都要将就了,那就是千难万难的事情。 一直到凌晨十二点多,刘庸才忽然意识到自己把方向又搞错了。他想起了这些天读的医学知识,那些对于他来说都是闻所未闻的新鲜知识。 他豁然开朗,想到自己竟然如此愚笨,既然老路都走不通,那就需要创新呀! 想到这里,他伸了伸懒腰,抿了一口已经放凉的铁观音,倒在床上准备睡个好觉。 “想,好了?” 这时,刘庸忽然听到于铁城的声音,又做了起来说:“老于呀!你怎么还没睡?你可不能熬夜赶紧睡!” 于铁城闭上眼睛说:“你,你把我吵醒了!” 刘庸赶忙脱了衣服,说:“赶紧睡赶紧睡!我好不容易让你吸收了日月精华才醒过了!赶紧睡觉,这时候该吸收月亮了!” 第六十五章 谋而后动 清晨的阳光洒向村庄,透过高大的杨树在地上留下斑斑白亮。 刘庸开着车子由安静的村庄驶向繁华的都市,眼睛不时欣赏着过眼的春色。 公路两旁的桃花已经盛开,满眼的粉色和红色让刚刚度过灰白色冬天的刘庸心神荡漾。而柳树也只是刚刚出嫩芽,还未到满城绿丝条的地步。 市中心的广场上,刘庸站在这里看着人来人往,观察着周围的各色门店。心中一边想着老于连锁加盟的提议,一边想着昨晚创新的话题,脑子里开始浮现种种想法。 噪杂的人群中,刘庸左顾右盼,想法越来越多,内心却越来越浮躁起来,他看到闹市区一家人满为患的小吃店,想到在这里开一家店铺生意一定红火,可是转念一想哪来那么多资金?他又看到路边摊位上一些卖特色小吃,如臭豆腐烤面筋和鸡蛋灌饼等等,这些摊位的生意也很流水可观。 刘庸陆续在繁华的都市里转了一圈,中午时候把车子停到河堤上,去河湾一家以前常去的饭店吃了一碗饭。店家是一对夫妻,做的是日常盖浇饭,两人五十多岁,见到刘庸都十分热情。而刘庸前些年来总到这里吃饭,但这已经有三年不曾光顾了。 刘庸点了个麻辣豆腐,和老两口倒是无话不谈,从生意工作到家长里短,眼看他俩还忙着做饭,刘庸便起身告辞,只是回去的路上才想起来那碗麻辣豆腐的饭钱还未付。 这让刘庸心里多了一些惦记,虽说老两口和他关系不错,一碗麻辣豆腐盖浇饭也就十二块钱,但两人做生意不容易,饭钱到底还是该给人家。 刘庸想到,自己刚才一心在寻思做生意上,这才会忘记付饭钱,想到这里,他才意识到刚才自己的很多想法根本不贴实际。 昔日里遮天蔽日的两颗巨大核桃树,如今还是光秃秃的。 于铁城在一颗核桃树下面打起了呼噜,刘庸回来的时候他才猛一激灵从睡梦中醒来。 于铁城说:“你去,去哪了?吃午饭没有?” “吃过了!”刘庸打了个招呼,进了屋子。 于铁城看着刘庸心神不宁的样子,心里不由冷哼一声,但不一会儿他透过玻璃窗户看见刘庸盘坐在床上竟然打起了坐。 “哼!这是要坐化吗?听说罪大恶极的人都是这种死法!” 刘庸听到于铁城的嘲讽,一阵头大,他坐定是想思考出一些标新立异的东西,这老头怎么这般不让人清静。 刘庸对于铁城喊道:“老于,让我安静一会儿!” “你不如先去剃个度,不然佛祖不会收你的!” 也许是今天一上午没人和他说话,又或许刚才的午觉睡的精神足了,于铁城似乎来了兴致,对坐定的刘庸不依不饶冷嘲热讽。 “实在不行你换个道袍,道爷那里我熟,看看能不能给你说道说道。” 刘庸最终还是没有坐住,他起身推门而出,对于铁城说道:“老于!你诚心的是不是?” 于铁城见刘庸出来,脸现得意之色,笑着说:“你推我出去走走,钓条鱼吃吃,我想吃鱼了!” 刘庸又好气又好笑,说:“你直接说不就行了!” 于铁城说:“你回来都拉着一张驴脸,说句话就进屋了!差点扫了我的兴趣呢!” 刘庸拿起渔具推着于铁城出发,路上把上午的想法和于铁城说了说。 于铁城笑道:“做事情嘛!谋而后动。孙子兵法上书,不败才是兵法的最高境界,这就是说并不一定要胜利或者成功,但也不是败亡。 智慧,多源自于历史和哲学,你要把所有的东西都考虑清楚,有些要对照历史或者过去。而行业就很多细节,功夫要做到。 比如,做连锁餐饮,商标的名字品味,基础供应链,如调料菜品品质问题。再者是资本大于技能的发展,还是技能无限集资的发展。这里的技能,有两种。一种就是你的知识学历才华和能力,一种是超越了绝大多数人的技术能力。比如你是一个特级厨师中还能有自己的专属菜品,而且依靠特级厨师的身份又把这些自己的菜品发扬光大。” 刘庸说:“很显然,我可没那个技术。” 于铁城说:“确实没有!但你刚才说的观念倒是一般创业者都考虑不及的,那就是创新!古往今来,莫不是以新盖旧,这创新一旦成功那就是颠覆性的。”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见刘庸向他看来,才继续说:“其实这种小事不用坐定思考,你拿上鱼竿,鱼儿不吃钩的时间也足够你思考了!” 刘庸这才恍然,说:“好啊!老于,你是想让我钓鱼吃还是让我想办法?我那是小事,吃鱼大事吧?” 第六十六章 和光同尘,若即若离 浮洲初春的天气,有时候叫乍暖,有时候叫料峭。 春江水暖和料峭春风今天似乎同时存在着,让刘庸两人在感受太阳炙烤的同时,还有凉凉的西北风喝着。 两人神情自若的坐在青青河边,只是刘庸脑袋里还在思考着很多事情。 于铁城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说道:“其实,你不用考虑成不成或者行得通不行的通。创业和做人做学问有时候有很多相似之处。” 刘庸歪了歪脑袋,说:“哦?这还是头一次听说。” 于铁城说:“人生之路没有坦途,一生的成败无法看透,就算你很优秀也无法做到圣人的程度。 做学问也是一样,纵观几千年的人类文明史,书法典籍浩如烟海,终其我们有限一生也只是略详一二。宋朝赵匡胤的布衣之交赵普却以半部论语治天下,当然这不可取,但也足以说明做学问贵在求其精髓。 何况是做生意!在这个时代做生意本就是一条万人独木的事情,你只需要聚精会神的走好每一步,至于成与财只是个结果,不论那种他都是结果,并没有好坏之分。” 刘庸忽然想起了他十五岁那年四叔刘振说的话,不由叹道:“万人独木!是呀!十六年前四叔向我劝学时就说过,今后的道路就如万人过独木桥,成功也许只是偶然。” 于铁城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说:“但这一万人也有高低上下之分嘛!” 刘庸又叹息一声,说:“老于,你说我处在这高低上下的那里?” 于铁城瞪了他一眼,有些生气说:“你叹什么气!依我看你只要提起劲,绝对是在高处的一批人。” 刘庸闻言脸色古怪,只因于铁城很少夸过他,最起码没有当面夸过。 “老于,原来我在你心中评价这么高?” 于铁城正色说:“你可还记得我父亲你于爷爷的笔记?” 刘庸肃然一惊,说:“那怎么会忘记?句句珠玑!” 于铁城说:“那就好!其实,如果只读老于笔记一般人的理解能力是不足以学到悟到什么的。” 刘庸思索着说:“对,于爷爷博学多识,笔记之中常引经据典,旁敲侧击,让人惊叹他的知识面之广实在望而生畏。” “呵呵!” 于铁城笑了一声,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说:“依我看,看过他笔记的人当中也就你我二人领悟到了其中真意。” 刘庸说:“还有人看过他的笔记吗?” 于铁城像是回想起一些往事,说:“他的朋友们差不多都看过吧! 其实,要读他的笔记还是有门槛的,首先要懂历史,我小的时候,老于酷爱历史故事,从春秋战国到晋书宋史再到近代史其中有意思的故事他总说给我听。他是抗日战争时期的人,对《老子》《庄子》《论语》更是从小便接触,后来他对现代的政治经济学研究颇深。 但是…” 说到这里,于铁城有些欲言又止。 刘庸问道:“但是什么,这些和他的笔记内容虽说有些出入,包括最后的政治经济学,虽然笔记里有涉猎,但并不多呀!” 于铁城点了点头,说:“对,他就是后来不再热衷于政治经济学了!我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两个也是在那时渐渐有了隔阂,但是,我到了如今才明白过来。” 刘庸看着于铁城,脑海中老于笔记的一些内容处世观念历历在目,不由说:“于爷爷当时已经不在意那些东西了吧?” 于铁城说:“对!这就是境界。有些人总以为,投取机巧,汲取权钱可说服一切。老于老来这些年月已做到内心通达,近乎化境。” 刘庸点头,眼中光芒闪烁,说:“无动于心,无动于情,所思所念,行则必至。和光同尘,若即若离。我有时候想,什么时候我再能孑然一身就好了!” 于铁城说:“你个兔崽子!什么时候也不会有!” 第六十七章 决定性思维 春天的花朵,几个不经意间就看不见了,就如同时间的河流中一次微不足道的开花结果。 而人的一生中也有很多次的荣枯,起起落落。面对这些沉浮的时候,人们往往像面对着一个巨大的照妖镜,而镜子里的人有时候就真的成了妖怪,有些则成了神明。 浮洲靠近校区的闹市区,路两边分立着各种门店,几乎包含了衣食住行,中间还有一个小型的菜市场,而十字路口是一家银行。其余的,什么黄焖鸡、衣橱、美甲理发店、大盘鸡、火锅之类的招牌林立。 此时已到中午,这些林立的招牌之中,有一家却门头破败,往屋里望去更是空空荡荡加上一片狼藉。 而门口处却放了一张椅子,一个中年人半仰着面躺在那里,阳光此刻刚好从南面的楼层里钻了出来照到他略微苍白的脸上。在他旁边还有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小伙拉着个脸左右来回的不停走动。 “这地方好是好,就是晒太阳要等到下午!” 这椅子上的中年人就是刚刚把这间铺面租下来的刘庸,而在他旁边的则是闲来无事的小黑。 “庸哥!你都在这躺大半天了!你不安排装修,不着急吗?” 小黑说着已有些无聊,本来听说刘庸要在这里做生意,他家距离很近,准备过来帮忙,谁知刘庸一句正经的都没和他说上一句。 小黑说:“还有,烽火书会的平台账号你维护一下呀!不行也搞个直播什么的,你看粉丝都超过五万了!同学们的留言不行你也回一下。” 刘庸拿出香烟递给小黑,这使他不安分的步伐停顿了一下。 “烽火书会先不用管,你开直播就有人说你赚钱,牵扯利益就和老于的初衷相逆,搞砸了以他的脾气我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不争!不利!唉!就是大智慧!” 小黑翻了翻白眼,又指着身后的门店,说:“不争不利?你租个门面干啥?” 刘庸往椅子上靠了靠,说:“让人们吃上一碗长寿饭!” 小黑说:“你就说你指不指他挣钱吧!” 刘庸毫不犹豫地说:“指望呀!不然我这两三百万怎么还?” 小黑有些垂头丧气的说:“大哥?你就指望这个铺面挣两三百万?有可能吗?卖什么?”在他的认知里,这里虽然人流量不小,但做个小生意一年也就十万八万的就不错了。 小黑大概算了算,对刘庸伸出三根手指说:“三十年!一年净挣十万,十年一百万三十年能把债还了!” “啧啧!现在的大学妹子个个都美丽动人呀!真是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流风之回雪,肤若羊脂白玉,体如…” 小黑僵硬在原地,顺着刘庸的目光看去,原来是浮洲大学的学生中午已经放学,正男男女女三五成群的在他们眼前经过,目光都在临街的招牌上扫过。小黑望向她们的同时,她们也都看向了两人。 “你看,那帅哥怎么那么黑?” 隐隐约约中,还能听到她们小声清脆的议论声。 刘庸看了看小黑,若有所思地说:“有了你帮忙,可能就不需要三十年了!” “我?” “你看她们还在嘲笑我呢!这些学生就会以貌取人!” 刘庸说:“平时让你多读读书,你就是不听,不然怎么会在意这些?《二十四史》读到哪了?” 小黑怔了一下,一拍黑黝黝的脑门,说:“晋书读完了!读到大唐之后什么南北宋!” “大唐之后,那叫五代十国!那段历史乱成一锅粥,你脑袋也乱成一锅粥了吧?” 小黑不服道:“唐宋元明清,那五代史过后不也是宋朝吗?” 刘庸说:“那我考考你宋史,半部论语治天下说的是谁?” 小黑得意一笑:“赵匡胤的布衣之交宋朝宰相赵普,他从小没读过什么书掌权之后赵匡胤说让他多读读书,后来他把国家管理的还不错,但在他死后,家里面只翻出来一部《论语》,还并不完整,所以世人说他是半部论语治天下。” 刘庸点头,说:“不错,王安石变法有成效吗?” “没有!” “谁写的资治通鉴?” “司马光。” “朱熹的理学到底是不是伪学?” “朱熹?” 小黑愣住了!进而陷入了深深地思索之中。 刘庸嘿嘿一笑,又舒服地躺在了椅子上,看着眼前结伴而行的大学学生,内心却不如表面那般平静。 青春的气息,如同朝阳,清新而富有活力,而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迟暮的老人,静静看着他们从眼前经过,都已经忘了他也不过三十岁而已。 第六十八章 药性初成 黑暗中,风轻轻拨弄着屋外的核桃树叶,还有再远一些的树木叶子,发出令人瞌睡的哗哗声。这声音隔着窗子显得低沉耐听,阵风时高时低又觉阴阳顿挫,由远及近、低吟高唱,大自然的音乐剧场竟无与伦比的美妙。 在这样的音乐剧场中,仿佛所有人都睡着了。 夜,乡村的午夜一片静谧,就是屋外的大黑也没有了任何动静,想来它也沉睡在这大自然的催眠曲中。 只有屋子里的刘庸还亮着一个台灯,手捧着一本老旧的医书没有睡去,但他此刻也打起了哈欠。 屋子的另一张床上,于铁城目光则落在角落里的一堆杂草上,嘴中喃喃说道:“你确定这些都是中药?不是杂草,我看你奶奶喂的咬人鸡斜眼看看都没刀上一口。” 刘庸升了个懒腰,把书合上,说:“老于呀!好歹我也看了几个月的典籍了。” 说着他爬到床的另一头,伸手指着其中一个草根。 “这是白茅根,也就是平常说的毛毛根,有止血的功效。这是紫花地丁,现在正是花期最好分辨,能治疮疤毒蛇咬伤之类。这是蒲公英,地骨皮你应该知道吧!” 说着,刘庸又得意一笑。继续道:“这个…” “这不就是苍狼子吗!到处都是,躲之不及你摘他干嘛?”于铁城眼看这种东西,实在提不起喜欢,因为这东西粘人且有刺。 刘庸说:“学术名,苍耳子,鼻炎鼻子不通的都能用,一斤好几块呢!现在早过了采摘季节,但这东西枝条粗硬,河边人迹罕至的地方被我发现了一大片。估计是大黑被苍耳粘上跑到哪里打了个滚,种下了一片。” 于铁城说:“这都能入药,浑身的刺怎么吃下去?” “唉!老于,这个要热火铁锅把他身上的刺都烧糊了没了,也就变成个圆滚滚的子儿了!入药时还要捣碎才能下服。 还有这些,老鹳草、紫苏、防风,益母草、马齿笕、泽漆。说起这个泽漆小时候都说摸了会害眼病,现在才知道它的用处。” “嘿嘿!这中医学会了遍地都是宝贝喽!睡觉睡觉!”于铁城转过身去,不再说话。 其实,刘庸也早有了困意,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听着屋外那世界级的演奏催眠,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睡梦中,他开启了药店,不停地给病人拿药,玲珑却坐在一边只顾收钱,这另梦中的他很是不满,说道“看我都忙成什么样子了,你还坐在那里,平时让你看看医书你就是不看。”那知梦里的玲珑根本就听不到他说话一样,他想跑过去责问,忽然一个老头又拉住了他,说“先生!我最近头晕乏力精神不振呀!给开点药吧!”,梦里的刘庸赶忙答应,人参茯苓党参枸杞开了一堆,但嘴里还念叨着药物寒热温平,相冲相辅,似乎每一个方子都是治病救人的良方。 直到凌晨五点,抓了一晚上药的刘庸终于和玲珑吵了起来,这才从梦中幽幽醒来。醒来之后他不由努力回想梦里那些药方,却是没一个能记囫囵的。 刘庸惋惜不已,他感觉梦里的那个他比现实中可真强了百倍千倍,各种药材信手拈来,药方也是层出不穷。 只是,为何梦里的刘庸有如此能力,而醒来的他还是一知半解呢? 这个问题科学家早就有了研究,睡梦中人们有时会把已经忘记的所学到的看到的事物进行整理,这个过程中往往会超过本人的认知水平。 “看来,这段时间还是把医书停一停吧!脑袋反应不过来。等会儿,还得试菜,叫上那个什么厨步天下。”他心里想着,准备闭上眼睛再睡一会,凌晨五点的乡村,起床还是有点太早。 第六十九章 风雨对床同花醉 一个月后,繁华的闹市区里人来人往,大学校区的河湾旁,多出一个亮着粉红灯牌的饭店,上书三个大字,同花醉。 随着饭点的临近,来到同花醉吃饭的人变得络绎不绝,直到没有了位置,但还是有人愿意站在门口等上一阵,这让几个服务员忙的不亦乐乎。 相对同花醉的繁忙景象,刘庸显得有些风尘仆仆,接下来的一年里他不断的招商加盟,随着门店的增加,同花醉的名气也开始有了起色。大家对门头上一句,风雨对床同花醉也有了深刻的认识,再不像刚开始那样生疏不明。 相传,苏轼苏东坡和他的弟弟苏澈年轻时忙于奔波,在一次离别时两人相约在放下所有名利时风雨对床。想象的场景是,任外面风大雨急,兄弟两人床铺相依,喝着酒聊天写诗,屋子里又有很多的花卉观赏,这就是风雨对床同花醉的由来。 而一年后的刘庸名利双收,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他也没有继续扩张的想法,甚至果断的停止了继续对外加盟,这另很多慕名而来的商人疑惑不解。 越不解释就越好奇,人们对同花醉这么有诗意和故事的名字所吸引。甚至有人坐在同花醉里吃喝几天等着刘庸出现,想看看他到底是何许人也,但他们都要失望而归,因为刘庸早已不插手同花醉的事情,并且把大部分收益都分给了店里的人员。 接下来,不知从什么地方走漏了消息,说刘庸的老丈人于铁城还有个烽火书会,而实际控制人就是刘庸。 这样以来,烽火书会的公众号里变得热闹起来,私信更是动不动有上万条。 终于,烽火书会的公众号更新了一段视频作为回应,视频很短,说刘庸已退出烽火书会,再有烽火书会只接受读书人和学生,目的是培养新时代的读书人,对于那些一本书也看不进去的人是不会接收的。而且,烽火书会的进入条件也从未改变,需要阅读二十本以上的经典文学着作。只这一条就让很多人望而却步,但这也是为了让一些人能真正静下心来去阅读。 在现代的快节奏生活之中,纯净的阅读已经成为一种奢侈,并非无法做到,而是社会环境和学习风气变得太过混浊。 在这种混浊中,刘庸的中国风的风雨对床同花醉,还有需要阅读二十本经典文学才能加入的烽火书会,就成了一股岩潭清流。 但刘庸认为,孙子兵法讲,智者无名,现在他要避开这些虚名。不然,必定会有灾祸,因为人无完人,他还没有成为圣人,不是圣人就有缺陷。这种缺陷放在平常的生活中可以一笑了之,如果放在大庭广众,芸芸分说之中就会是众矢之的。 对于金钱,刘庸也遵循一个原则,节俭够花就行,往圣先贤无不是如此教导后人。 而刘庸还有一个任务并未完成,那就是钓鱼,不,是祖传中医。 只见刘庸熟练的用鸡肝打窝,足足等了一天,才从河里钓出来五条一两斤的野生粘鱼。 第二天早上,他开着车子,来到集市就是一顿吆喝。 “专治奶水不足的野生粘鱼,快来买呀!本人祖传中医,腹有良策啊!” 这时,一个瘦老头在隔壁买鱼扭头看了过来,说:“投奶不都是鲫鱼吗?没听说过粘鱼投奶呀!” 刘庸一笑,摇头说道:“鲫鱼只有暖胃之功,并无投奶之效呀!” 瘦老头一听将信将疑,说:“小伙子!我孙儿媳妇刚生了个胖小子,就是奶水有点少,我本打算买鲫鱼的,你这一说我不知道买啥了!” 谁知此言一出,刘庸从怀掏出两本书来,一本药性赋和一本本草纲目,翻开来给瘦老头看。 “您看!药性赋上只写一句鲫鱼有暖胃之功,而本草纲目上也大致相同,您再看这粘鱼也就是鲇鱼,其实鲤鱼也有治奶水不足,但这效果还是鲇鱼好,这可是我从河里钓的野生的。” 瘦老头眼看刘庸手中医书古朴破旧,顿时相信的说:“好,给我来两条!” 瘦老头走后,隔壁同样摆摊卖鱼的一个胖矮中年人走了上来,说道:“你挺会抢生意呀!你没看见人家刚才在看我的鱼吗?” “大哥!对不住啊!误会了!我就这几条鱼要不我离你远点?”刘庸赶忙赔笑道歉。 那矮胖渔夫看了看刘庸,不耐烦道:“你就放这吧!懂点规矩就行了!” 刘庸说:“好好好!不会了不会了!” 这场风波平息之后,买鱼的人也没有了,刘庸和矮胖渔夫都陷入了沉默。 “世风日下啊!这些人怎么会不吃鱼呢?”刘庸首先憋不住,开口感叹。 矮胖渔夫“嘿!”了一声,说:“现在的人呀!为什么不健康?就是不懂得吃鱼,天天吃肉能不三高吗!” “说的是,这城里人吃的是饲料催生鱼,太肥。这农村人可以来你我这买到野生鱼吧,他又觉得肉比鱼香。” 刘庸说着也是直拍大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这么一说,矮胖渔夫顿时觉得遇上了知己,你一句我一句开始和刘庸聊了起来,说到最后,他也相信了粘鱼投奶,并看了看刘庸的破旧医书,信以为真,并说以后遇见买鲫鱼投奶用的就让他买粘鱼。 第七十章 医道难 自古红颜空对月 今来风雨皆逢秋 我起灶火燃年华 同花一醉解忧愁。 “这是什么体?什么流?” “老于!古体像不像?唉!不行你说他是现代诗!” 暮色中,微光里,有轻轻的吟笑。 河水静静躺过,似乎有些流水声,却在此刻,在一袭白衣的琴声中荡然无存。 现在身处河边有刘庸一家人等,玲珑容颜依旧坐在草地之上,双手在面前的古琴上轻轻拨弄,时而温柔,时而激烈,蜿蜒曲折,弹的正是那首高山流水。 在她身旁,儿子刘进仿佛也变侍琴的童子,静静地聆听。 另一边,刘升和老于两个年过半百的老头拿着鱼竿静静地盯着水面,不知是在听琴还是在钓鱼。 只有刘庸,躺在那里摇头晃脑吟了一首诗后,闭上眼睛似乎对玲珑的琴声视若无睹,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睡觉归睡觉,在这山水之间,一家人抚琴,听琴、垂钓、小寐,已是近乎唯美的画面。 玲珑一首曲子弹完便扶手定琴,不再弹了。她看着睡着的刘庸微微摇头,然后她又看向自己的父亲于铁城,他到现在还不能完全行走,而刘庸最近每日都到很晚才去休息,为得是早日将于铁城的病彻底治愈。但这又谈何容易,就算有刘老爷子的祖传秘方,刘庸在选择之间也拿捏不定。 拿捏不定就不能用药,这种医大病的多是虎狼之药,多少乡村大夫也从未敢用。 就算敢用,其中一些药材也是让人望而却步,现在的很多动物类中药材都不能用,大多国家一级二级保护动物,只能用其他药材替代。这替代之间,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所以刘庸看似自在的外表下,每天都心事重重。 “怎么老是做梦,看来我得再配点高枕无忧散喝喝。 唉!医道难,难于上青天啊!” 醒来的刘庸伸了伸懒腰,起身走向刘升和铁城,问道:“怎么样?钓到没有?” 两人笑而不语,这让刘庸丈二摸不到头脑,赶忙跑过看两人扔在河里的鱼护。 “咦!这么多鲫鱼,看来今天收获不错。” 这时,刘进跑了过来,说:“老爸!那今天可以喝鲫鱼汤了吧?” 刘庸笑说:“何止是鱼汤,可以摆鲫鱼宴喽!” “哎呦!疼!” 一旁的玲珑忽然揪住了刘进的耳朵,说:“给你说过多少回了!喊你爸的时候把这个老字给我去掉!” 刘庸不甚在意,笑着看向远方的天空,湛蓝与微黄渐变,心中感叹天高地阔,不由又将目光收回落在于铁城身上。 于铁城的病,早年性格暴躁,有性格脾气使然,生活方面没有大的活动和运动,这是习惯缘由,再者就是一些饮食诱发,这只占其次了。 按照西医的治法,估计大概率他已经什么都不能吃了。但中医不同,各种蔬菜肉类都会变成调理膳食,只要稍加搭配区分归属就无大碍。 但中医最难得却是经验,所以中医一般都是世代相传。如果从零开始,除非从小行医,积攒足够多的实战临床经验。这种办法,在现代无疑是行不通的。大多数人现在有个发热感冒就想立刻退烧,也就吃退烧感冒药,他也不管得的是什么类的感冒,有的立马就好了,有的不退烧,有的咳嗽后遗症要十天半月。 而中医在伤寒杂病论上早就有记载七天就是一般伤寒的周期,病有表有里,水过地皮干并不是中医的作为。 刘庸一直卡在于铁城病理这一关,他在研究于铁城近些年的生活起居,这需要中医的“问”,了解病人才能事半功倍。 接下来,就是翻看他家刘老爷子留下的笔记个秘方,对症下药。这一关,半路出家的刘庸不得不谨慎再谨慎,那可是自己的老丈人,出了问题玲珑不找他拼命? 第七十一章 阴阳五行论 想到难处苦处,每个深夜刘庸点灯苦读都有一股少年时的无名怒火再次燃烧,做起噩梦来更是要不管不顾的毁天灭地。 一念成佛,一念又成魔,来回转换之间刘庸终是压下心魔。 一本明代版本,书页薄如蝉翼的发黄古书此刻正捧在刘庸手里,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八十一难经》! 十几本医书里面,大多含有阴阳五行学说,这也难怪,以《皇帝内经》这种基础中医理论开篇,接下来中医源远流长,《万病回春》中医学源流一章也有概括。 皇帝与岐伯,扁鹊望闻问切、张仲景、李时珍、孙思邈、华佗等前赴后继,更有御用大医和边藏神医着书立说,开方剂药,妙手回春流传千古。 乃至有“医乃九流魁首,药乃百草根苗”一说,孙思邈的大医精诚,凡大医治病先发慈悲恻隐之心更是医者仁心,圣医典范。 这八十一难经相传就是扁鹊所着,刘庸彻夜研读,终归还是无法参透其中奥义。 其中阴阳五行尚好理解,病分表里虚实阴阳寒热,五脏六腑属五行相生相克尚能一二。 但接下来的望闻问切,周身十二经脉和无数穴位,让刘庸头疼不已,不但艰深苦涩深奥难明,而且一朝一夕根本无法熟记。 只这脉相大的分滑沉迟烁,往细了说寸关尺又对应五脏六腑,特别六腑中那虚无缥缈的命门,也就是命腑,一度让刘庸头脑晕眩。 接下来更有奇经八脉,所谓奇经八脉就是看不见摸不着的经脉,到这里刘庸才恍然记得武侠里的任督二脉,那就是奇经八脉里的任脉和督脉。 刘庸啧啧称奇,想着要是我完全理解了奇经八脉,那我是不是就能打通任督二脉,也成为一个武功盖世的绝世高手? 而如果帮于铁城打通了任督二脉,他是不是就会痊愈而变得生龙活虎? 时间永远不会停留,随着时间的推移,刘庸这种废寝忘食的苦读终于是派上了用场。 这天早上,刘庸和很多老头老太太一样赶早集卖东西,不同的是她们卖的是自家种的菜,而刘庸则是挖了一堆的白茅根。身体力行,也就是刘庸正值壮年,这白茅根才能挖这么多,一般人挖上一斤估计就要喊苦喊累。 “新鲜的白茅根啊!便宜了!便宜了!三十一斤啦!” 左右两旁分别坐着两个老头,他们斜眼看着刘庸,还有他面前的茅根,嘴里碎碎念念个不停。 只听左边的老头说道:“这东西可不稀罕,河坡里多的是,看看谁会买?” 右边的老头转过头嘿嘿笑道:“估计这小伙子累的够呛!这东西一根两根没什么,要是论斤倒卖的话,这活可不好干!” 第七十二章 阴雨绵绵 天空开始阴沉的可怕,一滴滴的雨水开始滴落在刘庸的身上,他的白茅根今天是卖不出去了,有几个人问了问都带着鄙夷的眼神离开了,有个人嘴里还说他是吃饱撑得,说白茅根到处都是。 雨势渐大,两旁的老头老太太开始慌张收拾青菜叶子准备回家。 忽然,就听一声痛呼,刚才还在说笑的老太太捂着老腰瘫倒在地。 一旁的老头和刘庸几乎同时跑了过去。 “你怎么了?是不是腰又疼了!这可咋办呀!不行给那个针灸的医生打电话过来一趟吧?” 老头说着面露焦急之色,而此时刘庸已经拿过老太太的手,开始了号脉。 老头惊奇的看着刘庸,一时愣住了,他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碰到医生,而且还是中医摸脉。刘庸严肃的没有说话,只是手搭上去脉相并不明显,很显然这个岁数的老人不是伤寒,病一定在脏腑。 刘庸开口问道:“老太太!你是哪里疼?” 只见老太太疼的说话的力气似乎也没有了,伸手抓着刘庸的手按在她左侧腰间的位置,说:“就,这里!” 刘庸继续诊脉,手指发力才按住她右手尺脉,他的神色也逐渐缓和下来。而老太太这腰疼病似乎也不是一直疼,这一会儿功夫只听她的喘息声小了许多。 刘庸收回把脉的手,说:“老太太,你要不坐我车回去,我给你熬付中药喝喝试试。” 老太太面露怀疑的说:“我这病呀!得扎针,一扎就好了!” 刘庸眉头一皱,说:“针灸?” 老太太说:“对!我们那里有个针灸馆,专门是中医针灸,可灵了!上次我就是腰疼去扎了两针立马就不疼了!” “针灸馆?老太太!你这病针灸可扎不好,不然也不会再犯病了!” 刘庸心中一阵嘀咕,针灸他虽然没有学通透,但大概知道一些,完全靠针灸治疗的病不是没有,但这老太太的病估计不是扎两下就能根治的。 老太太这会儿又站了起来,说道:“不用麻烦你了!我回去就去扎两针,那医生说了得扎一个月才能好呢!” 刘庸见状并没有再多说,毕竟针灸他并没有操练过也没有临床经验,不能妄自评判。 见她没事,刘庸也开始收拾他那已经被雨水淋湿的白茅根。心里还是想着,不要是遇见那中种拿着针灸招摇的才好。 因为现在太多的什么针灸馆、艾灸馆、中医推拿之类的大多都是好的坏的学习了手法皮毛就开始营业了。 但中医文化博大精深,学习针灸艾灸就要有深厚的中医基本功做基础,说白了中医用药针灸都属于外功招式,理论和实践就是内功。 眼看雨越下越大,刘庸也赶紧跑路,最近不知怎么,马上要收麦子了,雨水哩哩啦啦就是下个不停,地里有些麦子都开始发黑发芽。 “这鬼天气!”刘庸骂了一句,启程回家,到村子里没多久,大黑听到自家车子声音就冒雨跑了出来,跟着车子一阵犬吠,也不知道它说的啥。 此时的核桃树叶已经铺天盖地,叶子之中夹杂着一个个青皮小核桃。早些年那口水井已经封上土,取而代之的是无塔供水和自来水,但古井旁边的杏树依然还在,此时已经满树金黄,硕果累累,地上还落了好多被鸟儿和虫子啄掉的杏子。 “你这傻狗,下这么大的雨你跟着我的车干嘛?” 第七十三章 道术行深 刘庸回到家后,开始生火做饭,今天他要给于铁城做一顿化湿养脾的养生膳食,以附子为君药、当归黄芪、茯苓砂仁等为辅药,炖一锅牛肉。 最近经常下雨,于铁城路行太短,活动不够造成湿气太重。刘庸自从悟透点阴阳五行论之后,有些病症也可对症下药,只是如果只用如汤头上的药方照搬,熬出来的药水固然治病,但久而久之也会对于铁城造成附带伤害。所以,以药入膳,做成一锅养生炖肉,便两全其美了。 中药很多不可见铁,因为铁属金,便会验证五行论,相生相克,最后药力可能会发生变化。 刘庸用的是一口砂锅,将肉焯水去腥后直接下锅,然后放入中草药,如熬药一般将肉直接炖烂,此时出锅便汤鲜肉美。 过了几日,端午节这天,刘庸一早起来,先是去河里洗了个澡,喝了两口清凉的河水。之后,刘庸拿起镰刀开始砍割艾草,一会功夫就收获了一大捆。这是,村子里也有人陆陆续续拿着镰刀出来,割上几颗回家备用。 而刘庸则匆匆上了集市,今天的功课必须是卖艾草。 他跑到老位置,熟练的出摊,把新鲜艾草放在面前,开始时不时的吆喝一声。 “新鲜艾草啊!” 这时,之前腰疼老太太走了过来。 “小伙子!我等了你几天,终于等到你了!” 刘庸扭头看向她,说:“怎么了?” 老太太面露喜色,试探的说:“这不又几天过去了,我这腰疼病有时还是会犯,你上次不是说要给我开付药吗?” 刘庸“哦!”一声,思索一会,说:“来!让我再给你把把脉。” “来!坐下来看!”一旁的老头指着他的凳子示意刘庸坐下。 刘庸右手搭脉,这次入手超感觉脉搏的微弱跳动,时急时缓,漂浮不定。 再看她面色苍白,呼吸并不平稳,明显是阳气不足,元气大伤,又询问一番后,刘庸思索良久,感觉还是先用保守一点的固本培元的药方试试,不行再换方,这样比较稳妥,毕竟自己这功夫也未经实践,不能轻举妄动。 刘庸从车上拿来纸和笔,写了一副方子,以人参,附子为君药,以生姜大枣黄芪等为佐药,下足剂量叮嘱老太太说,按时吃饭,喝上一天,第二天感觉有好转,如果气息平稳点就接着喝,上面我留了电话,再有什么就给我打电话。 “好好好!我这就去拿药!真是谢谢你了!” 老太太走后,刘庸便接着卖他的艾草。但现在的人只知道放假,过端午节,却对这种插艾草煮大蒜鸡蛋等习俗不以为然,特别是很多年轻人根本满不在乎。在他们看来,自己工作生活家庭乱七八糟一大堆的事,这种事情就变得可做可不做。 这让刘庸觉得弘扬中华传统文化,特别是即将断层的国粹中医文化,已经到了扶大厦之将倾的地步。 但社会始终在造就人,在改变人,而大多数人都在随波逐流。就像一个朋友给他说的话,现在的人能活着已经不错了,生活的苦累已经让他们忘记了还有精神上的满足感。 文化的缺失不是一个人所能改变的现状,刘庸想到这里忽然感觉自己是如此渺小。 就如庄子所说,这世界上你在乎的事情太多,你是否想到,你在乎与不在乎的结果都不会发生改变,特别是你扮演的还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沧海一粟。 为与无为?道与自然,一个人短暂的一生有时候轻如鸿毛。 第七十四章 出神入化 想到这里,原本一直潜藏在刘庸心底的那团无名怒火,此刻像是消失了一般。 而刘庸原本有些轻浮的神色,也渐渐平静下来,内心有一种无形的力量似乎在催促着他安静下来。而这种静,并不是寻常的安静。 刘庸几乎不假思索的就地盘坐在院子里的核桃树下。这种静坐原本他只在深夜静思时坐,而现在这个动作让一旁的于铁城也诧异起来。 刘庸静坐下来后就闭上了眼睛,但似乎还能感知到周围的一切,包括自己的身体发肤,此刻都变得那么清晰。这突如其来的莫名其妙的感觉让他也有些措手不及,但这种感觉太过强烈,此刻他整个人的心神正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随着时间的推移,刘奶奶和刘升也有些奇怪的靠近过来,想看看这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个小时后,刘庸忽然吐出一股浊气,随后三人就明显感觉到刘庸的呼吸变得格外绵长。 刘升忍不住最先说话:“这小子怎么回事,平时静坐不都是在屋子里吗?” 刘奶奶则跪在地上对着天上拜了起来,边作揖边说:“我孙子要成仙了!老天爷保佑!老天爷保佑!” 于铁城坐在轮椅上,神色古怪不定,也说道:“这只坐了一会儿功夫,明显整个人气色呼吸都变了!这怎么回事?” 刘庸此刻对于他们所说所讲一句也听不见了,他的全部心神或者还有魂魄之类的都在他的脑海四肢当中,他能明显感觉到浑身血气的流动,脑海中原本模模糊糊的记忆都变得清晰起来,甚至包括曾经看过背过的书籍,原本随着时间的推移早已忘却,现在全部变得清晰起来,历历在目。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心与魂齐,身随道生。 难道,难道是道? 这种想法也是一闪而过,混沌中刘庸慢慢变得清明起来,但脑海中复活的信息量实在太过庞大,以至于直到深夜,刘庸才悠悠的睁开眼睛。 就当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刘升三人都又是一阵惊奇的表情。 那双原本有些沧桑昏黄的眼睛,此刻在黑夜中竟然也变得如此明亮。 刘升开口问:“小庸!你是怎么了?有没有不舒服?” 刘庸摇了摇头,顿时噼噼啪啪骨头响了几声,站起身来,忍不住伸了个懒腰,只听又是如放鞭炮一样噼里啪啦响了几声。 刘庸这时才意识到,整个人不一样了。 他忍不住看了看面前的三个亲人,说道:“我,我好像变了!是中医!从医入道?” 刘庸只在院中走了几步,顿时感觉身轻如燕,稍微快点便健步如飞,还有眼睛,在黑暗中看实物明亮了许多。 两日后,刘庸手中几根银针对着于铁城周身穴位扎了下去,手上用力,不停按在他的背部腰间。 一顿操作过后,于铁城难以置信的站了起来,试着走了起来。 刘庸说:“这两天我才把中医现有知道的弄明白,还是多亏了爷爷的笔记。” 于铁城简直难以置信,说道:“你把中医弄明白了?” 刘庸想了想,说:“目前爷爷留下来的基本都明白了!但中医药传承太多,应该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吧!” 于铁城还要说什么,刘庸却接着说:“你不能再动气,你这病还是在于气血淤积不通。” 于铁城连忙说:“好好好!这不能走的滋味一次就受够了!” 于铁城的双腿治愈,刘庸也是长长出了口气。如果不是他如今的记忆力变得快要过目不忘,是如何也不可能在两天时间把这些厚厚的医书研究通透的。 而如今的他,不但身体记忆有了变化,心神也变化了许多。要说之前随性而为,看书卖药,多的是看清社会后的散漫自由,如今,从这种散漫自由上似乎又多出更加严峻的思想,但这种感觉却说不清道不明。 没过多久,于铁城也发现了刘庸的问题。他发现总是联系不上这小子了!手机是有时拿有时不拿,人是说走就走,而且去哪里干什么从来不给任何人说。 “来来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祖传中医!专治疑难杂症啊!” 灰沉沉天空下,阴云密布,但也给这炎热的天气带来了丝丝凉爽。 只见,人来人往的街上,一个人手举一面黑白大旗斜躺在路边悠哉悠哉的叫喊着,旗上书“祖传中医”四个大字。 此人正是刘庸! 这时,一个中年人顿住脚步,像是想了许久才迈步走到刘庸跟前。 刘庸看了他一眼,只见这人四十多岁,身材偏胖。 中年胖子开口问道:“专治疑难杂症?” 刘庸并未起身,仍然斜躺着回答道:“是呀!你要看病吗?” 中年人看着刘庸的样子有些不悦,心里想着这人真没礼貌,而且年纪不大,说不好就是个骗子,但转念一想,又压住脾气,问道:“癌症能治吗?” 刘庸闻言直起身来,说:“能治能治!我不是说了吗!专治疑难杂症!其他病我也懒得治!” 中年人半信半疑,说道:“那你给我看看?” 刘庸扫了他一眼,翻了个白眼,又瘫软地躺下说道:“你少熬夜夜少吃些乱七八糟的就行了!那有什么癌症?逗我玩呢?” 刘庸以为这人就是无理取闹,谁知中年人,接着说道:“不是我!是我的女儿,她得了白血病,你能治吗?” 刘庸一听又有了精神,说道:“能治能治!” 这次中年人犹豫了!他看着眼前比自己还小的年轻人,还有这略显浮躁的样子,怎么也不像什么神医圣手。 刘庸察觉到对方的不信任,不由说道:“你到底治不治?” 中年人又停了片刻才一咬牙说:“治!只要你能治好我女儿,多少钱我都给你!” 刘庸说:“先交一万定金!” 中年人一惊:“定金?”他近些时也找过很多大夫,都是先看病后给钱,有些明知治不好也没收钱,像这种上来先要定金的还是头一个! 江湖骗子! 中年人这次认定了他就是个江湖骗子,哪有在街头摆摊看病还要定钱的? 刘庸说:“你可想好了!我医者仁心,妙手回春!” “刘庸!你怎么跑这来了?家里人四处找你,你连个电话也不带!” 这时,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一身白衣胜雪,正是玲珑。 刘庸立马起身,赔笑道:“玲珑啊!我这不是给病人看病吗?” 玲珑一把拉住刘庸的手,说:“看什么病,你这是无证行医,还想去吃牢饭吗?跟我走!” 说着也不分青红皂白,就拉着他离开。 “我这还有病人呢!玲珑!你干嘛呀?” “我不管,先回家再说,现在家里人都认为你有毛病呢!整天玩失踪!” 刘庸见她此刻真生气了,扭头对有些不知所措现在哪里的中年人说道:“你女儿的病回头给你治,你把我的旗收了,明天在这里等着我。” 中年人有些奇怪,这分明是两口子,能娶这么漂亮的媳妇,怎么会在街头行骗呢? 此刻的他竟然莫名的相信这个江湖骗子起来,直觉告诉他,她女儿的病,也许真能被这个人治好。 第七十五章 我行我素 刘庄村 核桃树下,一群人围坐一起,个个面露焦急看着悠然自在的刘庸。 这其中又不包括年近百岁的刘奶奶,只见她双眼微眯,脸上皱纹挤在一起仿佛堆砌出了更多的快乐。众人里只有她笑看着刘庸,表情里除了高兴还有欣慰的感觉。 刘庸看了看一众人,咧嘴一笑,说道:“你们干嘛呢?我好好的!” 作为父亲,刘升第一个发话:“刘庸!你有什么心里过不去的,给父亲说说,你这整天手机也不带了!不成问题了?” 玲珑接着皱眉说道:“刘庸!你怎么还嬉皮笑脸的,你看看这这段时间,家是说来来说走走,不接电话。还有!你之前都进过看守所,还没住够是吧?你说你没有没有证看什么病,整天在街上喊叫,就像个江湖骗子一样!” 见两人这样把话说完,于铁城思索再三,他和两人倒是有不同的看法。刘庸这些天的反常行为,都在那次核桃树下的静坐悟道有关,而且还短时间内治好了自己的双腿。 于铁城说:“刘庸啊!我不知道你那次静坐悟到了什么,但我想说的是,只要你还身处红尘,就应该做好承受红尘的各种牵绊。古人云,入世方可出世,但很多人都在一个误区里没有走出来,那就是生死之道。” 刘庸闻言摇头对于铁城说:“你想多了!我不就忘拿手机,看个病,济世之道,莫先于医嘛!别担心,我一点事没有,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吧!” 刘庸并不在意大家的看法,不带任何牵挂的离开了坐席,伸了伸懒腰后,说道:“我出去走走,你们聊会儿!” 这次家庭会议,在众人看来是以失败告终。 等刘庸走后玲珑说:“我要找个心理医生给他看看。” 刘升不赞同说:“我们的话他都听不进去,他会听心理医生的?他都说自己是医生了!” 玲珑说:“那就是精神上有问题?” 这时,刘奶奶突然有些气氛的说道:“你们没事开什么会!我孙儿好得很,你们真是吃饱了撑的!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做饭去,我老太婆都饿了!” 第二天,刘庸依然我行我素,全然没有把家人的话放在心上。他径直来到他昨天摆摊的地方,只见昨天那人正焦急地等在那里。 刘庸刚到,中年胖子就把一叠钱拿给他,说:“按你说的!这是定金,我能问一下你有多大把握治好这个病吗?” 刘庸收过定金,笑道:“不用担心,你女儿的病应该没问题,年轻人,好恢复。” 中年胖子连声道:“那太好了!刘神医,走,你坐我车!” 海景房,或者说是河景房江景房都可以。 这是一处七八十年代建造的小农家院落,位置依河而建,但不知什么原因没有拆迁,相对古老这个词,还是用破旧来形容这个院子比较合适。 院子里,还有一个很大岁数的老头,已须发皆白,少说也有八十多岁。 屋子里静坐着这个正值青春的女孩,静静地看着桌子上一本书,直到刘庸走进才有些惊讶的抬起头来。 这女孩和院里的老人一样,有着满头的白发! “这是你刘叔叔,来给你看病的。” 刘庸到现在都没有询问中年胖子的姓名,要按之前的他,做销售也许多年,早就和中年胖子称兄道弟了! 而中年胖子似乎也不善言辞,或者对刘庸也不放心上,并未过多介绍。 女孩礼貌性的站起来,说:“刘叔叔好!” 而刘庸仅仅轻轻点了点下巴,便饶有兴致地那起桌子上女孩正在看的书,说道:“哟!伤寒论!” 女孩有些尴尬地说:“我就是想了解一下中医,看网上说中医有治好白血病的病例。” 刘庸一笑,说:“不错!不错!来,坐下!给我讲讲你得病前的饮食生活习惯。” 起初,女孩和他爸爸都认为这是一场简短的问话,但他们错了!这是一次人生回忆录,复盘,几乎是电影的重放。 聊了一个小时后,刘庸才让女孩伸出手来,开始切脉。 刘庸切完脉,并没有说女孩病情,而是对女孩说:“这个中医呀!得先学理论,阴阳五行八纲辨证十二经络三焦营卫等等,这些先看一遍了解一下,然后再看伤寒论。” 胖子中年人和女孩父女俩此刻都有惊讶闪过,一个多小时了!也就这一句显露了出来面前这不拘一格的刘庸,似乎懂了点医道。 第七十六章 神秘老头 深秋的天空总是飘荡着黑灰色的云朵,现在已经是北方的雨季。 破旧的院落里,刘庸分析了女孩的病情。 百病先和胃,这在中医之中至关重要。中医六不治中就有无法服药者不治,病人不吃不喝汤药难下也就难以医治。 开完药方,刘庸叮嘱女孩父亲早晚剂量以及如何熬制,便离开了。 刘庸走在回去的路上总有些心神不宁,好像有只眼睛在盯着自己,这种直觉强烈而真实。 自从核桃树下悟道之后,他明显感觉整个人像武林高手一般,感知已经上升到异于常人的地步。 刘庸心中一动,信步向着空旷无人的河边走去,周围都是一些郁郁葱葱的树木竹林,穿过竹林刘庸在一片盛开的荷花池旁停下了脚步。 心里却是躁动不安,他明明感觉有人在跟着自己,但这个人又不在自己的视线之内,早在以前他肯定认为是遇见了鬼。可是,如今… “出来吧!”刘庸首先开口,只能勉强镇定自若。面对未知的事物,就是拥有着强大内心也是无法淡定的。 “嘿!” 只听一声苍老的怪笑,一个老头快如闪电般的出现在刘庸面前,甚至于刘庸都以为他是凭空出现一般。 老头穿着很是随意,衣服犹如逛了半个城市的地摊拼凑出来,样貌倒是说的过去,额头饱满发亮,鹰钩鼻上面一双混浊的双眸正饶有兴致地盯着刘庸上下打量着。 刘庸心中震动也是惊诧莫名,说道:“你是什么人?” 老头又是怪笑一声,说道:“我是仙人!” 刘庸一惊,喃喃道:“仙人?”不由仔细打量眼前的老头,只见这老头多少有些不修边幅,怎么看也不像仙风道骨的仙人。 “咳咳!”老头咳嗽一声,正色说道:“知道本仙为何找你吗?” 刘庸摇头,说:“不知道。” 老头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但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我来其实就来通知你,你现在已经踏入了修仙的大门,要尽快斩断红尘琐事。” 刘庸更是惊奇,疑惑道:“为什么?” 老头歪了歪脑袋,说道:“你这么笨吗?你说的问什么是要问什么为什么?” 刘庸想了想,说道:“为什么修仙要斩断红尘琐事,你说的红尘琐事又指什么事?” 老头闻言,往河边走了两步,颇有些怅然的说道:“一切!就是你在俗事的一切,什么朋友亲人金钱名利等等这些所有。” 刘庸说:“然后呢?” 老头扭过头来,说:“然后,你就自由了!我就不会跟着你了!” 刘庸心中还是疑惑万分,问道:“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老头仰头一声叹息,说道:“你是第三千七百七十七个这样问我的散修,听好了!我只说一遍! 我们修仙的人有我们的规矩,不得参与凡人之间的事情,这叫天规,触犯天规都会被杀死。你如果不想活命,尽管试试!” 刘庸明白,但还是不明白,不明白这些所谓的仙人会定下如此规矩,但似乎很多神话传说里有这样的规矩。比如牛郎织女,七仙女下凡这些,都是人仙殊途。 “这些规矩谁定的?”刘庸还是鼓起勇气问道。 老头翻了翻白眼,不耐烦地说道:“看你这执念未除的样子不知道能活多久,我懒得给你说了!你只要记住,想办法让自己消失在凡世中,你若舍不得这些就会死。” 说着,这老头转身沿着河边小路走去,边走嘴里还嘟囔着:“这里好多年没来,风景不错,不错!” 刘庸看着古怪老头,若有所思,本来想跟上去再问问清楚,但直觉告诉他,真的没有必要,而且老头也不会再理会他。 “会死?”刘庸不由又念叨一句,他在心中想着各种死法,雷劈?还是被这些仙人杀掉? 接下来该怎么办,玲珑!家里人怎么办?还有,那个白血病的小女孩,后续的治疗。 “果然,悟道的时候,或者说那一刻,感觉凡尘俗世皆可抛弃。可是,如今却是不得不抛弃,这样以来就很难抛弃。” 刘庸心中这样想着,这几年里,这是他最纠结的时刻,他在想到底该怎么办? 一天,两天,电话不停响起,刘庸把手机拿起放下,最后还是忍不住接了玲珑的电话。 只听电话那头的玲珑又快被气炸了,咆哮道:“刘庸!你到底怎么回事?你又跑哪里去了?” 刘庸真的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说道:“没事没事!我在外面游山玩水呢!过几天就回去了!” 说完,不等玲珑再说什么他就挂断了电话,心里想着反正电话已经接了,不如再打个电话给白血病女孩的父亲。 就这样,刘庸又把之后的药方给他交待清楚,再次挂断了电话。 接下来,在死一般的寂静中,刘庸心中有着侥幸心理,更多的是面临死亡的巨大压力感。 如果接打电话不算违反天规,那神仙估计都人手一部手机了!既然是仙人肯定有着超越凡人无法理解的能力。 死亡的阴影开始笼罩在刘庸的心头,但至少对小女孩还有玲珑来说,多少有了一些交待。 “仙,到底什么是仙?”刘庸心中依旧充满着迷惑。 第七十七章 北海有花 名曰花海 天空开始变得阴云密布,冰冷的寒气随着一阵阵乱舞的秋风迎面而来。 刘庸走在浮洲的大街上,此时的他也忘却了这条街的名字,只是隐隐感觉到心神不宁。他漫无目的地走着,无法预见的未知总令人窒息。 人潮汹涌的街道上,人们总是行色匆匆,谈笑风生的大多是些懵懂的孩童。在这些正常人类中,时常会出现极少另类的存在,比如此刻正蓬头污垢衣衫褴褛,坐在路边的老头。 刘庸扫了他一眼,并未在意,因为这种流落街头的人大多精神上有些问题。但就在他经过老头跟前时,前者却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说:“跟我走!” 刘庸本想拒绝,谁会听一个疯子讲话,但扭头看到老头的相貌时,却猛然一个激灵,这正是前两天那个老头,但不知用的何种办法,此时除了五官没有变化,头发胡须已经完全黑了,明显年轻了不下十岁! 刘庸不再反抗,但老头似乎是笑了笑,一边往前走一边嚷嚷着,骂骂咧咧的说:“跟我走!他奶奶的都让开,好狗不挡道!” 周围人有的远远躲开,有的却是被骂急了,只见一个小伙子看着老头不高兴地对他身旁朋友说:“这疯子怎么还骂人呀!” 此刻刘庸跟在老头身后默不作声,老头却是没打算把小伙子的话当耳旁风,上去就想拉住小伙子的衣领。就看老头这脏兮兮的样子,那小伙那敢让他抓住,和一个疯子打架传出去就是个笑话。 老头面现得意之色,又骂道:“有种你别跑!” 就这样,老头一直招摇过市,骂骂咧咧疯子一样的走在前面,而刘庸则跟在后面。两个人一路向北直到走出繁华的都市。 “老头!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刘庸问道。 “到地方你就知道了!我走快点你可跟的上?”老头斜眼看了他一眼说道。 看着老头多少轻视加藐视的眼神,刘庸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回答。因为这家伙那天可是神不知鬼不觉的突然出现,还自称什么仙人。 “应该跟的上吧!”刘庸回答说。 老头“嘿”的冷笑一声,慢慢加快了脚步,健步如飞,但举轻若重若无其事,没有奔跑却胜似奔跑。 刘庸只得加快脚步跟上,他的身体也今非昔比,但老头就如汽车加速,速度越来越快。 起初刘庸也能健步如飞的从容跟上,后来不得不奔跑起来才能跟上,就这样这一老一少,一个健步如飞在前面不改色,一个气喘吁吁疯狂追赶。 刘庸心中骇然,这老头走路的速度恐怕要上五十公里每小时了,实在匪夷所思,而且看他的样子根本不觉得累。 两个多小时,刘庸已经累的不行了,即使现在的他身体异于常人,也已达到了极限。 幸好就在此时,老头在一片潭水边停下了脚步。 这汪深潭刘庸认得,这就是浮洲北的淡水湖北海,之所以称之为改海,主要它的面积在古代人眼中太过庞大,直到现在还保留了古时候的名字,不然应该叫他什么湖更贴切。 这时老头面色严肃下来转过头,对刘庸说:“一会儿我打开仙界的一扇门,你不要惊讶,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我们这叫高科技。你跟我进去,进去之后不要乱跑,不然遇到坏人我不能保证你能活着,明白吗?” 刘庸哑然,只能点了点头表示明白。转念一想,又急忙问:“我能不进去吗?” 老头面色一冷,盯着刘庸说:“你会死的很惨!我不杀你也有人会杀了你,而且很难保证你家人的安全。” 刘庸默然,就见老头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多出一块黑色的令牌,上面只有一个字—仙! 这令牌散发着黑色的光泽,被老头向前一抛,划出一个自由坠落的弧度,但就在刘庸觉得它要落入水中之时,一股吸力不知从何而来,它又迅速上升,如被磁石牵引停留在半空中。 随后,令牌周围的空气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变化,渐渐形成一个门洞大小的空洞,隐隐约约中能看见里面竟然还真有着另一个世界。 “跟我进去!” 老头说着带头向空洞走去,刘庸心中骇然的同时已经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此时脚步沉重竟不敢再迈步前行,因为他不知道接下来等待他的是什么?他还能不能从哪里回来?心中此时才感觉有千般万般的牵挂,朋友家人,家乡还有那熟悉的世界。 老头也察觉到了刘庸的变化,颇有些嫌弃的拉着他走了进去,随后手一抬拿回令牌,北海边上活生生的两个人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风突然停了,天空开始噼里啪啦的落下雨滴,北海上空一片朦胧水汽。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 刘庸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草原,说是草原,不如说是花园,因为这里生长的都是些开花的草木。 老头看着眼前的景色似乎想起了什么令他高兴的事情,面色又恢复到了那种无所拘束的状态,微笑道:“这里就是花海!” “花海!真有这种地方?”刘庸原本压抑莫名的心情被眼前的景色冲淡了不少。 老头继续说:“这里是我们的道场,你接下来就呆在这里不要走出去,直到你修炼到天人合一为止。你心中肯定有很多疑惑,现在我就慢慢告诉你,至于你能不能理解就全靠你自己了!” 老头说着就那么随意坐在花海之中,歪歪斜斜地半躺在地上,继续说道:“其实,这个世界也并不是你想象中的神仙地方,很多原理也借助了近些年来的科技力量,但不同的是我们这些人在研究自身的生物科学,而他们研究的是科技在外可用的力量。 下面的世界冲蚀着各种限制和对我们而言毫无意义的生活,种族,民族、权利、追逐、沉迷、黑暗、暴力等等。而我们这些人大多都有很高的觉悟,理性自由善良,但还是有极少数的败类,他们在长时间的这种恬静平淡生活中渐渐失去了耐心与乐趣,变成了过度自由坠落的仙人,为所欲为,我们虽然极力追捕,但还是有些漏网之鱼。 这些人有些还在你们的世界过活,依靠自身力量法术纸醉金迷为所欲为,当然,如果被我们抓住就会立即处死。 之所以把开悟的人,就如你这样的带回仙界,是因为大多数人在掌握了超越凡人的力量之后,往往都只有两个下场。第一种是被自己害死,力量慢慢会改变一个人,直到让他失去自我。 在过往的历史中,他们有做官的有经商的,有救死扶伤的,也有参军的,最后都被人暗算或者自己疯了,有的遁入空门,但这些都不是我们想看到的结果。 第二种结果就是碰到老修仙界的魔头,他们会在我们发现你之前杀了你,因为他们痛恨仙界,害怕我们找到你,日后再去找他们的麻烦。 一个开悟的人不容易,那个都是万中无一的人,我们不希望你们在懵懂期在俗世中被各种东西左右,开悟修炼是个非常科学和自然的事情。但在俗世中往往就自动定义了很多性质,什么佛呀道呀!总之会奇奇怪怪!你就不是什么正常人!” 刘庸听到这里有些恍然,但心中还是有些牵挂,但他大概也明白了老头说的话。 老头看他不像之前那样一头雾水,微笑说道:“嗯!你似乎悟性还不差,不太笨,你就呆在花海不要出去,这里是仙界比较安全的地方,等你修炼到天人合一,多少有些自保能力了就自己走出去。 相信那时候,你就会放下心中的执念了!” 刘庸说:“什么是天人合一?那要多久?” 老头说:“到时候你周围的花海会随着你的呼吸震动!” 说到这里,老头忽然神色一动,手里那块黑色令牌又拿了出来,这时令牌上居然露出一个人的头像,只听那人说道:“老孙!你在干嘛呢?” 老头把令牌照了照花海和刘庸,说:“在花海带了个新人。” 那边的人啧啧两声说:“什么时候不管这破事,我也去花海转转。说正事,你下来一趟,我找到那个魔人了!” “好!我马上过去!”老头说完对刘庸说道:“你就在这里安心修炼,等我回来再传授你些经验。” 刘庸应声说:“好!” 老头把令牌又是一抛,和进来的情形一样,他走进空洞,随后拿回令牌消失不见。 只剩下刘庸一个人,看着眼前的花海,静静发呆。 第七十八章 凡心 花海之中,漫天的花瓣迎风而动,一片一片,翩若游龙,宛若惊鸿,若流风回雪般美好浪漫。 刘庸置身其中,却有些疲累。 三天了!这里没有找到住的地方,他已经习惯了睡在屋子里,裹在被子里的生活。而今,把他扔在这里,好似就没有住的地方,而且也没有吃的。 “你们成仙了!我还没有,这不吃不喝还没地方睡怎么能成?” 刘庸有些自言自语,他发现还没有人陪他说句话,这种日子一天两天还行,到了第三天实在让人坐立不住。 脑袋里开始有了盖个窝的计划,说干就干。这里的花千种万种,其中不乏一些大叶和灌木类花朵。 他找来一些叶子宽大的兰花和像芭蕉叶一样的不知名花树的枝干和叶子,又找来一些开花的藤类枝干将叶子串联起来,很快一个简易的小房子便建成了。 有了住所,刘庸又开始四处找起吃的来。有些花叶之间隐隐约约有些红色的小小圆果实,刘庸放在嘴里先是浅尝一下,随后大口大口吃了起来,味道酸酸甜甜别有一番风味。 穿梭在花海之中,刘庸也慢慢静下心来,随后开始了静坐。 虽然没有修炼的经验,但自从悟道以来每次静坐都有一种神清气爽的空灵感觉,刘庸带着这种感觉缓缓入定。 但此刻已经不同往日,离开熟悉的家乡故土,在这里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家里的亲人朋友乡亲父老。 往事会一幕幕浮现在脑海,在浮洲的时候刘庸感觉这些往事索然无趣,营营苟苟微不足道,这也是核桃树下能体悟大道的原因。 可如今置身这异界花海之中,虽然香气弥漫,沁人心扉,但心中却对人情世俗多了几分牵绊。就是这几分多余的情绪,使得刘庸再也无法达到核桃树下那般超然忘我的境界。 那时,我不是我,如今他还是他,不多飘渺,如此真切。 这样的状态下,刘庸尝试了很久,也无法静下心来,结果就是修行毫无头绪,更别说老孙说的花海随着他起舞共振。 “原来所谓出世入圣,只在凡尘罢了!” 刘庸睁开眼睛,望着眼前一片紫色花朵喃喃自语。他越是想忘记越是想起他们。 “玲珑!你们过的还好吧?” “嗦嗦!” 突然!刘庸听到了背后竟然有些穿梭草木的脚步声,回头一看,一个身影还在百米开外。 这花海的静谧程度真的非同一般,若换成浮洲喧闹的都市环境,这脚步声已在咫尺之间了。 “这还有个人呢?” 那人影看着像是个女的,却穿着一身道袍,直到她开口说话刘庸才确定这是个女人,或者说女道士。 “你也是新来的?”刘庸斟酌一下,还是觉得这样问直接一点。 女道士缓缓走近,只见她也有三十左右的面积,样貌俊俏,五官精致,只是一脸淡漠,加上一身道袍,长发挽起,让人或者让男人实在难以动心。 女道士神色不动,说道:“算是吧!” 刘庸又问:“你也是从北海被人带进来的?” 女道士点了点头,上下打量了下刘庸,淡淡说道:“道友,我看你凡心未灭,可是走不出这花海世界的呀。” 刘庸摇头苦笑,心道这女道士应该比自己来的早,而且,修行也远远超过了他这个生瓜蛋子。不由说道:“我刚进来,一时无法适应。” 女道士深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去,说:“估计你要很长时间适应了!” 说罢就要离开,但刘庸对这里一头雾水,还不容易遇见个和自己一样的,怎么也要多问几句。 “道…道友!”刘庸一时也不知怎么称呼她,要在浮洲必定喊声大姐或者美女。 女道士顿足,也不回头,淡淡而冷漠的声音似乎能把人拒之千里之外,只听她道:“你还有事?” 刘庸连忙说道:“别急着走嘛!聊一会儿!” 女道士说:“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可没时间和你闲聊!” 刘庸没想到这女道士如此态度,一时哑然,但还是硬着头皮问道:“我想知道这个花海为什么走不出去?” 女道士淡淡回答:“因为这里被一股能量包裹了起来,这股能量来自花木的能量场,除非和这些花木产生共鸣,不然就算走到花海边缘也出不去。 而这些草木是没有感情的,它们代表了自然界的一种能量规则,你如果还处在混沌之中是无法体悟的。” 刘庸接着问:“那出去之后呢?” 女道士迈动脚步,边走边说:“不知道!你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吧!” 第七十九章 沧海桑田 风若起,花瓣开,一丝一缕五色荧光。 白色、红色、紫色、粉色的花瓣像是一群追逐打闹的穿着各色衣裳的小女孩,在半空中迎风起舞。她们跑着跑着,前方突然一片空旷,只有一汪清澈的湖水。 这些花瓣被风吹入湖中,漂浮在湖面,把湖水遮挡的严严实实,若是没有偶尔反射出的阳光,刘庸甚至要一脚掉进水里去了。 刘庸也不记得这是来到花海的第几天,心里估摸着应该有一个月了。 这月把时间,刘庸渐渐平复下来,他开始研究周围的环境,并发现了这里。 原来这花海之中还藏着很多这样湖泊,这湖水可能长时间被花瓣侵染,远远也能闻到一股芬芳。 刘庸卷起裤管,脱掉鞋子,走到一处水中,让后静立许久。 这时水面恢复了平静,原本被惊扰的鱼儿又重新活跃起来。像是被刘庸脚丫子吸引,都围绕过来,甚至有两条已经肆无忌惮对着他的脚趾头咬了两口。 刘庸见时机成熟,突然发难,手脚并用将眼前的鱼群使劲往岸上豁去。 “奶奶的!来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带上鱼钩?” 刘庸说着将几条倒霉鱼麻利的摘洗干净,从兜里掏出一个打火机自语道:“兴好带了火,不然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刘庸得意一笑,伸手用打火机想要点燃架好的篝火,但打了两下缺怎么也打不着了。 刘庸仔细一看,竟然是没油了!他将打火机攥紧手机甩了甩又搓了搓,终于打出一朵微弱的火花,但不等他把柴火点燃,很快又熄灭了! 这下,不论刘庸怎么揉搓打火机始终是没了反应,明显已经油尽灯枯了。 “你大爷的!” 刘庸将打火机使劲甩了出去砸在地上,原本很少说脏话的他,不知怎么,这段时间总要说上几句。 “你怎么又吃鱼了?还做不到辟谷吗?” 刘庸抬头,原来是那个高冷的女道士。 “不吃不喝的可得饿死,你成仙了不吃行,我可不行。” 刘庸没好气的笑了笑,不再搭理这几乎没有任何女人味,没有任何人情味的女道士,而是看着几条摘洗好的鱼唉声叹气。 “唉!这么大的马口我在下面都没见过,可惜呀!烤鱼吃不成了!” 女道士皱了皱眉,转身要走,但不知怎么又停了下来,对着刘庸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刘庸抬头看向女道士,脸上露出一丝狐疑随后变成吃惊。 因为就在他狐疑时,女道士已经来到跟前,一只如葱白的玉手不知从什么地方竟然冒出了一团火焰,而且这火焰竟然是蓝色的! 刘庸吃惊的往后退了几步,不可思议的看着那团火焰。 “不是吧!大姐,你这火怎么是蓝色的!真吓人呀!” 蓝色的火焰瞬间点燃了篝火,女道士似乎也习惯了刘庸这些话语,神色不动。 “仙女!收了神通吧!”刘庸喊着,直到等蓝色火焰消失,才高兴的拿起地上的鱼烤了起来。 “谢谢啊!一会儿分你一条!” 女道士表情依旧冷淡,开口说道:“你这样下去怎么能行?” 刘庸随口回道:“怎么了?吃个鱼还会死吗?” “会!” 刘庸抬头看向女道士,看她表情坚定,心中有些骇然。 平常时候,他也经常见到女道士,但很少说话,女道士只是远远的看着他捉鱼烤鱼。 “你不要吓我!我可不怕,怎么说你是神仙,我也算半个神仙吧!”刘庸想了想,还是感觉事情没那么严重。 女道士沉默了许久,直到刘庸把鱼烤熟,准备递给她吃,才忽然冷不丁的问道:“你是不是还想着你下面的家人朋友?” 刘庸有些疑惑的看着篝火旁的女道士,这时的她似乎冰冷的表情有所改变,眉宇间竟然有些怅然。 “想啊!多少都会有点吧!” 刘庸把轻浮的语调收敛一些,轻轻的说。 女道士深深看了他一眼,缓缓开口道:“你可能不知道,他们现在也许已经老了!这里一天,下面就是一年!” 女道士的话,真如晴天炸雷,刘庸原本快要放到嘴里的鱼肉,重重的不受控制的摔在了地上。 “三十…三十多年?不会的!不会的!” 第八十章 云梦山 日落月升,天地具寂,苍穹环墨,万物归宿。 刘庸一个人静静地盘坐在他搭建的茅草屋中。 他仔细掐算了时日,在这里已经度过了三十三天,也就是说下面过去了三十三年,不出意外的话就是2055年。而且,在几小时后又将是一年的春节。 起初的焦虑感让他彻夜难眠,每天只有靠静坐和垂钓来勉强镇定下来。 时间,再次不留痕迹的过去。 “这怎么能行,我要离开这里。” 刘庸虽然有这种强烈的意念,但又不得不克制,进入一种无我的状态,因为对于求道而言,欲望越多牵绊越大就离道越远。 一天、两天、三天,刘庸在这种略显枯燥的修行中,坚持静坐悟道。 他渐渐的发现在进入空冥状态是,一种轻微的来自周围和这远处的震颤感越来越强烈了起来。这种震颤很特别,说是共鸣也许会更贴切,仿佛从身体里面能延伸出千万条触手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直到又过去不知多久,花海之上,无形的力量托浮着刘庸就那么悬浮在半空中,一呼一吸之间整个花海随之震颤,随后他的身体渐渐模糊,消失! 这时的不远处的女道士才姗姗来迟,面无表情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惊讶看着刘庸消失的地方。 “他怎么做到的,还不到一百天!”她喃喃自语。 另一边,刘庸此时已经身处一个他自己也不知道的鬼地方!对,鬼地方! 刚才他意念所至,感觉自己竟能随着那强烈的共鸣感去到一个很远的地方,虽然不知道目的地在那,但他显然是要离开这困了他很久的花海。所以,就来到了这里。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座黑色的高山,但这座山像是被什么力量拦腰截断,而且在截断的整个山体上有些星星点点的灯光,显然住满了人。 而自己就悬浮在截断山体的半山腰上,往下看去,相对低洼的山脚下和远处,灯火辉煌,和人间的山区并无二致。 但诡异的是,有很多人也在半空中飞来飞去,此时除了灯火漆黑一片,对于刘庸来说,那些飞来飞去的人影像是从地狱里出来的黑白无常,简直像是群魔乱舞,因为这种情形他从未见过。 刘庸的出现也让经过的一部分飞人发现了他,他们纷纷驻足,也停留在半空,然后投去或惊奇或羡慕的眼光。 “你们看着我干吗?这是哪里?”刘庸忍不住开口询问,他现在已是归心似箭,毕竟人间界已经过去四十多年了。 “咦?大仙!你从什么地方瞬移过来的,这里是云梦山呀。”其中一个人疑惑道。 刘庸看向那人,只见他身材偏瘦,皮包骨头,年龄也不小的样子。略一思索,问:“云梦山?那人间怎么去?” “人间?去哪里干嘛?” “他怎么会想去人间?不回去执行任务吧?” 顿时,周围人七嘴八舌起来。 而刚才说话那瘦子,继续说道:“大仙,既然已到小周天境界,去人间不是小菜一碟?” 刘庸闻言,面露狐疑,问:“具体怎么去?” “嗨!你直接瞬移过去不就行了,现在巡逻的人也不多。有人提议。” 刘庸若有所思,轻轻说道:“瞬移?” 说着,刘庸意念一动,身体再次模糊起来。 再出现时,只听见一片惊呼。 熟悉的环境,熟悉的地方,他此时还在云梦山,只不过,身体已经紧贴地面二十公分左右的一间房屋上方。 似乎这种瞬移的技能这些人很难见到,只见大多数人都兴奋惊呼,甚至叫好起来。 “奇怪!这次怎么这么近?”刘庸本想直接瞬移到人间。没想到,演砸了这是。 第八十一章 神迹 随着轻微的颤动,刘庸的身体彻底消失在云梦山里,只留下一群议论纷纷的人们。 “这家伙为什么要回人间?难道他是邪神?”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去执行任务呢!他们这个级别的大神,我们还是少管闲事。” “唉!最近好像不太平了!听说人间发明了一种不老药,很多人都想回去人间界了!” “是啊!听说那里的人都和不开化的野兽一样,信球的狠!但这寿命一长就能变聪明了!” 另一边,刘庸早已听不到这些议论,身体再次出现时,周围已是另一副景象。 白云悠悠,似乎覆盖了整个世界,又听鸟儿不停叽叽喳喳,远处也有小溪穿石、花草摇曳,简直到 了仙境。 刘庸四下打量,惊异莫名,这种场景景色只有看电视的时候才见到过,就连头顶的太阳都毒辣了许多,这一定是在某个大山的山顶,但这些溪流花草就无法解释了。高处不胜寒,怎么会有花草呢? 刘庸停了一会儿,也不再思量,身体再次模糊消失。 “这次开会呢,是让大家都说说,这不老药会产生的连锁反应!” 人刚到,刘庸就听见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 抬眼看去,还是云雾缭绕的某个山顶,只不过这里有着一个敞篷的宫殿,棹椅板凳都散发着微微的光亮,显然不是凡物。 而这些发光的椅子上坐着的人有些也在微微的发光。 发光的人! 刘庸似乎预感到要走不好的事情发生,自己这是到了这所谓仙界的老巢了? 所有人都看向了突然出现的刘庸,这让他感到一种深深地压迫感。 此地不宜停留,还是赶紧走! 就在刘庸想要再次施展神通离开时,却发现自己的感知力只能停留在周身一尺的位置。 “小友,你是迷路了吗?” 正上方,一把巨大的金色椅子上一个巨大的人发出了雷鸣般的声音。 刘庸一怔,这才仔细看向那个巨人,周身这种禁锢也是从这巨人哪里传来的。 “是,迷路了!这是哪里?” 刘庸此时受制于人,也感觉这巨人并无恶意,只能老实回答。 “呵呵!看来你是刚学会跑路呀!” “哈哈哈哈!” 整个大殿之上响起一片哄笑,看来他们一眼就看出了事情的端倪。 只有当事人刘庸略显尴尬地挠了挠头,随后问道:“这怎么控制要去的地方呀?” “呵呵!孙执事不曾教过你吗?” 刘庸疑惑,说:“姓孙的那老头?” 巨人微微闭目,说道:“你是北海上的人就是归他管,你刚出花海可是寄心北海,想要回去?” 这巨人再次睁开眼睛时候,眼睛里发出金灿灿的光芒,表情不悲不喜,但那深邃的眼神让刘庸有种若坐针毡的感觉。 那眼神似乎要看透他的一切,他就要变成一粒沙子,也许还是透明的那种。 “是!”刘庸不由自主的回答一句。 却忽然感觉脑海里传来一串信息。 “我教给你怎么跑路的法门,你切记下去之后不可行恶,不可参与俗世纷争。” 巨人轰隆隆的声音再次响起,刘庸周身那股压迫感消失不见,而脑海里那串信息确实是怎样感知瞬移的技巧,但这串信息却没有半个文字,就像教一个人如何走路,而学会走路的人并没有技巧秘籍。 “谢了!” 刘庸拱手,随后身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我…!这么厉害!这什么神仙?”刘庸再次出现时,忍不住惊呼,因为那巨人让一个呀呀学路的他直接会飞了!那种感觉,真是无法形容。 但距离他要去的地方还有一段路程,他并没有直接回到北海。 另一边,刘庸走后的大殿之 上,也是异常热闹。 “这老孙越来越不像话了,自己的人都看不好。” “上仙!你让他走就是了,为何还要传他法门,他六根不净离飞升还远着呢!” “举手之劳而已!你们对待族人如果也多一些帮助,少一些成见,也不会有那么多邪神出现了!” 巨人的话似乎戳中了众人的痛处,大家都低头沉默了一会儿。 “好了!继续开会!这次不老药的出现,你们都有什么看法?” “上仙!目前不老药虽然出现,但并未普及,只是下届的资本势力权贵得到,按照惯例,他们也会想方设法看这个药牟取暴利。 再者,不老药虽然让人延长寿命,但无法恢复青春容貌,仍然有着弊端。而且人机结合虽然有悖人伦,但相比强壮的机器体,人们就更多了选择。” 上仙巨大眼眸又是微微一闭,说道:“我们与他们同根同源,还是希望他们往好的方向发展,不老药是个不错的发明,也符合我们人类的神通,但人类寂寞贪嗔痴,执念与成见太重。 大家看好各自区域,在不干预的前提下,不可使他们误入歧途,生灵涂炭。” “是!上仙!” 第八十二章 不老药 天空中,黑灰似乎就是一场仰头观看的大雪,但这雪花中偶尔还会看到点点血色的瘢痕。 刘庸抬头四顾,心茫然。他人在浮洲的上空,脚下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繁华,到处是残垣断壁。 “不老药?” 刘庸喃喃自语,心中想起刚才神仙们开会所说的人间动荡,而这动荡的来源就是那让人长生不死的不老药,问世了! 这是一场不知因何而起的争端与矛盾,亦或者说杀戮,但随着不老药的问世,这个世界的平衡点似乎被打破了。 身处饥饿贫穷中的人们依然会自然死亡,他们不满社会分配的不公,在自由强权的压迫下奋起反抗,想要解决温饱和得到不老药。 身处地缘政治矛盾的国家,由于领导人得到不老药,心中恐慌这种无法打破的政治现状,已经发动了战争。 人机结合的长生思路被否定,让很多研发投入者失去了巨大的商业契机,而投入的金钱也付诸东流,他们不甘,他们利用现有的技术鼓吹,人工智能才是未来的王道。 反正不论如何,这个世界乱了。 而此刻的刘庸,心中也有些茫然失措。 “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难怪那些家伙们要开会研究。” 可这回来是回来了,面对已过去的三十多年,早已物是人非,沧海桑田,心绪飘忽之间他竟不知何去何从。 他落入凡尘中,走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无尽的飞灰纷纷扬扬,不一会就让他变得蓬头垢面。这种环境谁又会和他一样往在跑,大家早都躲在自己家里门窗紧闭了。 “哐啷!” 只听一声急促的开门声将刘庸惊醒回来,一个女人摇摇晃晃的跑了出来。 这人满脸通红,一副病怏怏的模样,没走几步又“扑通”一声跌倒在大街上,身体蜷缩起来,痛苦的扭曲着。 这人就倒在刘庸身前不远处,刘庸还保持着医者之心,赶忙上前。 刘庸俯下身去,问道:“你怎么了?” 那女人双眼已变得血红,抬眼看向刘庸,眼神中略带诧异与惊慌。 “我,我快要不行了!”女人似乎想到自己病入膏肓,眼中的惊慌也一瞬即逝,转而化为深深地绝望。 刘庸见状,将她扶起坐下,拿过她的手掌开始把脉。 女人无力的看着刘庸那略显清秀的脸庞,只见他眼神囧囧,也不似其他人那样闭目把脉。 刘庸手上紧了紧女人右手命门脉,确实时断时续,微弱不可观,脸上神色不由变得凝重起来。 女人显然已经病入膏肓,这也让刘庸陷入了两难。 自古中医古训,病入膏肓者不治,但这末世景象的空荡街道,医者仁心,如何能让她爆尸街头。 “我是不,是…”女人想要开口询问,却连一句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刘庸与她对视一眼,说道:“你的家人呢?” 女人闻言摇了摇头,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泪水伴随着更深的绝望缓缓流下。 “我先带你离开这里。”刘庸说着,将她抱了起来,身体缓缓升起。 女人此刻才惊觉起来,这个蓬头垢面的人竟然会飞! 第八十三章 神医 天空之中,刘庸抱着那名奄奄一息的女子缓缓向东方飞去。 而他们脚下,那些黑色的烟雾如一个个择人而噬的鬼爪不断的蔓延开来。 此刻的刘庸神识放开,心中不断的思索着如何对这个病人施救。 “咦?” 突然,他眼神一亮,下一刻,他带着那个女人缓缓地向一处人群涌动的地面落去。 这是一处相对偏僻的城郊乡村,周围的房子也相对完好,但和市区一样,也看不见什么人。但奇怪的是,其中的一个普通的农家小院里却挤满了人,熙熙攘攘的,仔细听去还有痛苦的呻吟声和哀求声。 “哎呦!神医救我,我活不成了!疼啊!” “神医!求求你!!” 刘庸其实早已洞察了这是一个乡村诊所,如今他的神识已经到了毫毛毕现的地步。 转眼间,刘庸抱着女人已经来到了院中,而院里的很多人都看到了刘庸,脸上是表情各异。 此刻刘庸浑身布满灰尘,脏兮兮的,抱着的女人也是脸色惨白发紫,更像一个死人。 众人见状,都有意无意的为他让开了道路。 随着人群的让步,刘庸才抬头看见,这院里还有一个不怎么起眼的牌匾,上书三个大字,“回春堂”。 刘庸心中不由赞叹,这种乱世之中,还是中医扛起了救死扶伤的大旗。 刘庸没有迟疑,大步上前,嘴中还喊到:“先生!救命啊!” 听到有人喊叫,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女孩匆匆跑了出来,这女孩面容清秀中略微有些憔悴,看见刘庸和他抱着的女人,顿时一惊,急忙对这刘庸招手说道:“快!快进来!” 然后,又扭头对里面喊到:“师傅!你快来看看她!” 进了屋子,刘庸就见一个年过半百的人端坐在一个古朴的茶几旁,他的前面是一群排队看病的人。 老人看见刘庸怀抱的女人,面色一变,急忙起身来到刘庸近前,上下打量了女人后,急忙对刘庸说道:“放她到病床上!” 刘庸点点头,将女人放在屋子右边的病床上。 这时。老先生跟上,将手缓缓放在了女人的右手手腕上。 刘庸此刻神情有些复杂,他不敢确定这位老先生能不能救的活这个女人,但如果以前是没有修炼的他是很难救的活。如今,刘庸的办法就是,药物辅助加上自己的神通,强行推开女人的命门,使她浑身气血贯通。 但如此一来,便不是医术,虽然刘庸拥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博览群书,但不确定的是,中医毕竟博大精深,阴阳五行八纲辨证十二经络方草药剂浩如烟海,晦涩难懂。 而如今这种环境,能出来行医的中医先生,必定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因为这种情况都是急病。在人们的印象中,中医治什么都慢,都是以养生为主。 这时候的中医需要行兵打仗,没有通天手段,是指挥不动君臣使佐的药理药性的。 刘庸虽然理论上很是通透,又有他爷爷的手抄笔录,临床经验,但毕竟上手实践比起这些老中医,还是匮乏。 所以,此刻刘庸并没有表现的过于自大,他安静的在一旁看着老先生号脉,神情也是平静如水。 不一会儿,老先生号脉完毕收回了手,抬眼看向刘庸,先是一愣,他才注意到刘庸那波澜不惊的神色,接着开口问道:“她病的很重?” 刘庸神色一动,有些意外道:“老先生有办法?” 老先生看着刘庸皱了皱眉,忍不住问道:“你是她什么人?” 刘庸神色不动,说道:“我和她并不认识,只是看她病入膏肓才带她来到这里。” 老先生神色恍然,叹息说道:“唉!这就不好办了?” 刘庸看出了老先生的犹豫,说道:“先生,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还是会全力以赴的。” 老先生这才再看向刘庸,说道:“如果是旁人肯定是救不活她的,但我这里正好有一个方子能救她,但我这方子缺了一味药!” 刘庸神色一动,面露欣喜,问道:“老先生缺什么药?” 老先生不再迟疑的说道:“麝香!” 刘庸说:“这好办!我现在去找。” 说着刘庸就要离开,但老先生急忙说道:“别急!我说的可不是人工麝香,也不是养殖的!” 刘庸一惊,转过头来看向老先生,心中已经知道这老先生要的是野的,这麝早就是濒危物种,虽说取麝香对于麝来说没有任何影响,但这种动物又怎么好找得到。 果然,老先生说道:“这两种麝香我都有,我说的是野生的,这东西虽然稀少,但我知道一个地方,浮洲北海交界处有一个药贩子,名叫郭坤,我有他电话,你找到他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不等刘庸说话,老先生又补充道:“但是要快!我只能保证这姑娘六个小时没有生命危险。这里距离北海有三百多公里,按平常肯定没问题,但现在这一路上不知道你来不来得及!” 刘庸看了病床上的女人一眼,心中想到要不要自己动用神识再配上药物救活她,也省去了麻烦。 但转念一想,还是想见识见识这老先生的方子。 于是,刘庸向老先生一拱手,说道:“那麻烦老先生,我这就去取药!” 说完,刘庸大步向外走去。老先生望着刘庸的背影却是瞳孔一缩,喃喃道:“步伐轻盈稳健,这气息,怎么…” 一旁的小女孩此时也是感觉到了什么,说道:“师傅!他好像不是普通人吧?” 老先生眼神一凝,说道:“这人健康的有些过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