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路烟尘传奇录》 第1章 南北割据 古往今来,中原大地就是无数英雄争王称帝,将天下搅得是风起云涌。历史的舞台更是上演着一幕幕兴衰更迭的戏剧。本文就是从南北朝这个中国特殊历史时期开始的...... 秦、汉、三国、两晋时代之后,天下被一分为二,进入了南北朝时代。南北朝时代几经动荡,北朝是中国历史上中原地区被胡人统治的时期,主要有北魏、东魏、西魏、北齐和北周五个王朝。这一段时期,中原地区陷入长期的战乱和动荡,史称“五胡乱华”。 在五胡乱华时期,中原地区被汉主刘渊、赵主石勒、秦主苻坚、燕主慕容魔、魏主拓跋珪等胡人占据。这些胡人政权相互斗争,使得中原地区民不聊生,局势动荡。 后来,北魏逐渐崛起,最终统一北方。北魏统治者拓跋珪在位期间,国家政治稳重,经济繁荣。但在他去世后,国家又开始逐渐走向衰落。北魏又分裂成东、西两魏,分别由高欢和宇文泰控制。 东魏被高欢之子高洋篡夺,改国号为齐。高洋即位后,齐国政治相对稳定,经济逐步发展。然而,由于内外矛盾和权力斗争,齐国最终为北周所灭。 西魏被宇文泰篡夺,改国号为周,宇文泰号称周武帝。宇文泰在位期间,政治稳重,国家实力逐渐增强。在他的统治下,西魏成功灭齐,北方地区实现了统一。 周武帝手下有一名猛将叫杨忠,他是西魏和北周时期的军事贵族,被赐姓普六茹氏。早年先后效力于元颢、尔朱度律、独孤信的帐下。后来护送孝武帝元修迁都长安,很受时任当朝丞相、后来的周武帝宇文泰的重用。北周建立后,拜小宗伯,镇守蒲坂,多次打败齐军,拜大司空、柱国大将军,北周武帝时册封随国公,名声很大。 故事就是从杨忠的一家开始的。。。。。。 这一年冬天,深夜的寒风吹过杨府的屋顶,厚厚的积雪压弯了枝头,更掩盖了大地。这是一年中最冷的寒冬时节,地处北方的杨家府宅内早就烧起了暖炉,倒也温暖如春。杨忠的夫人吕氏正处于孕期,丰腴的身材包裹在厚实的丝绸睡衣里,倦容中透露着幸福的气息。 深夜了,吕氏正在温暖的床上熟睡。梦乡中的她看到了肚子里的胎儿,胖嘟嘟的小脸、藕节一样嫩嫩的手脚,实在是太可爱了。突然,可爱的孩子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原本娇嫩的脸庞变得刚毅坚定,红嫩嫩的肌肤下渐渐泛起金黄色的光芒。“噗”的一声,一团云雾把孩子包裹住,雾气渐渐散去,孩子居然化作一条盘着的苍龙,蜷缩在吕氏的肚子里。金色的龙颈部还有一个大大的“王”字,熠熠生辉、闪闪发光,显露出无尽的权力和无上的威严。 慢慢的,苍龙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目光如炬,直视吕氏。让她感受到一股强烈的震撼,与胎儿之间的联系变得更加紧密。这梦境似乎是在向她传递着信息:这个孩子将来一定会身份尊贵、地位非凡,将成为一代王者。 吕氏此时心头一颤,一下子从梦中惊醒。她吓得一下子就坐了起来,瞪大了眼睛,机械地看着黑暗中的卧室,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这梦境居然如此真实,让她既惊奇又忧虑。她双手轻轻地、慢慢地抚摸着肚子,对孩子的未来充满了期待,同时也担忧自己能否顺利将这个孩子抚养成人,慢慢的又甜甜的睡了。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吕氏的脸上,醒来时,她的心中仍萦绕着昨晚那个梦境。她稍作犹豫,还是拍了拍身边的爱人,轻声地对杨忠说:“夫君,你醒了吗?我昨晚做了一个好奇怪的梦,梦到肚子里的孩子成了一条苍龙,龙身上还有一个大大的‘王’字,怎么办?会不会有什么事?” 杨忠正在半睡半醒之间,听了吕氏的话,立刻清醒了起来,他立刻紧紧握住吕氏的手,语气严肃,声调都不自觉的增大了,问道:“真的吗?具体是什么情况?说给我听听。” 吕氏在杨忠的怀里轻轻的点点头,详细的把梦境过程说给了杨忠后,又担忧地说:“夫君,我醒来后到现在也很惊讶,我总是觉得这可能不是一个普通的梦。要不我们去得找个高人解解这个梦?看看怎么说?会不会是什么征兆?” 杨忠听了,也轻轻地皱起眉头,他深思片刻,仔细的思考后,安慰道:“你也不要太担心,也许就是一个梦,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能就是你太关注孩子了!” 看到吕氏还是不放心,他又接着说道:“这样吧,你要是真不放心,我明天一早陪你去一趟玉泉寺好了!演福师太看签解梦非常的准。看看到时候她具体怎么说?不就能放心了?” 说完,他又想了一下,突然收低了音量、语气非常谨慎地交代到:“不过,这件事一定要保密。口风要严,暂时谁都不能说!不管是任何人都不能说,万一传出去,可能会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吕氏听了杨忠的安排,心情舒畅了很多,面色略有担忧地点点头,小心翼翼地答应道:“嗯,是的。也只能这么办了!但愿不要有什么事吧?”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杨忠便起床准备前往寺庙,起身一看吕氏早就起床,已经在为他整理衣物了。两人也没有声张,按计划只带了家中几名亲信,面色严肃,心怀虔诚。准备附近的玉泉古寺上香。临行前,吕氏的心还是七上八下的,忍不住又轻声问:“夫君,你看师太会怎么解释这个梦呢?不会有什么事的吧?” 杨忠必定是武将,久经沙场,此时还是非常镇定,紧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放心吧,必定只是一个梦,不要太在意。不管师太是怎么说,我们自己都要做好应对的准备。只要心意坚定,孩子一定能平安长大。” 这玉泉寺历史悠久,香火鼎盛,是一座闻名遐迩的庵堂。住持名叫“演福”,是一位老师太,她精通易经,能预测未来,因此在京城附近非常的有名。 安排下人在寺外等待后,寒风中,夫妻二人缓步踏入寺庙,在大殿中拜见了师太,恭敬地向师太行礼,二人然后把昨夜的怪梦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演福师太年逾古稀,身着灰色布衣,整洁干净,朴素无华。头发花白,却依旧精神矍铄。身着一身简单的灰色布衣,面色祥和,慈祥的目光,总是让人忍不住想要倾诉内心最深处的秘密。脸庞犹如刀刻般深刻,皱纹交织,仿佛诉说着岁月的沧桑。一双深邃的眼眸,看似宁静如水,实则暗藏着智慧与神秘,让人不禁心生敬畏,又感到无比亲切。 师太静静地听着,始终面带微笑,倾听着讲述,脸上并无过多的表情,面前的香案上插满了香火。夫妻二人感到十分安心,仿佛所有的问题都能找到答案。 突然,她眉头微皱,仿佛在倾听梦境背后的声音。然后紧紧地盯着吕氏的肚子,就好像看到了胎儿,缓缓开口道:“二位施主,恭喜了!这个孩子贵不可言啊!但是命里有个小劫,一定要离开父母身边才能长大。你们若是相信我,等孩子生下来后,可以将孩子送来,我抚养一段时间再送他回去。” 杨忠和吕氏闻言,两个人面面相觑,面露惊讶之色。吕氏必定是妇道人家,看起来就快要落泪了,实在忍不住,就小心翼翼的问:“师太,必定是十月怀胎,自己肉养的,这叫我怎么能舍得啊?怎么会这样啊?孩子你怎么这么苦啊?为什么要离开家才能养大啊?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演福师太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声调不大但语气坚定地说:“夫人,世间万物皆有定数,梦虽然预示着你们的儿子将来地位崇高,但也意味着他必须经历磨难。要么他未成年的时候离开你们,提前离家经历小磨难;要么他必有大祸,不一定成年。你们自己考虑!只有在磨难中才能成长为真正的王者。但是你们放心,这孩子既然与我有缘,我自会尽全力保护孩子,让他平安长大的。” 杨忠和吕氏交换了一下眼神,最终同意了演福师太的建议。他们知道,这是为了孩子的未来,在孩子成长的道路上,演福师太会是一个可靠的引路人。 在寒冬的清晨,杨忠和吕氏带着对孩子的期许,离开了寺庙。他们深知,这个梦境所带来的不仅仅是祝福,还有重任。在孩子出生的那一刻起,他们就要为他的未来付出更多的努力和牺牲。而这一切,都将在寒冬之后,迎接新的春天。 第2章 十月怀胎 十月怀胎,转眼即逝。在这段日子里,杨忠和吕氏满怀期待地等待着新生命的降临。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吕氏感到腹中一阵剧痛,小生命即将降临人世。 杨忠连忙请来接生婆,家仆们小心翼翼地照顾着吕氏。随着接生婆的一声欢呼,一个健康可爱的男婴顺利降生。孩子大声啼哭,仿佛在向世界宣告他的到来。 夫妻二人看到孩子,心中充满了喜悦。再看这个婴儿:宽阔的额头仿佛容纳了无尽的智慧,微微突出的双眉之下,是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闪烁着好奇和活力。他的脸庞方正,线条流畅,宛如镌刻而成的玉器,显得沉稳而又庄重。 尤其是这婴儿的身材,更是与众不同。他比一般的婴儿身材要大的多,四肢修长有力,宛如小龙蓄势待发。身体结实健壮,仿佛充满了无尽的活力。即使是躺在床上,他的身姿也显得异常挺拔,仿佛随时准备一跃而起。双手紧握成拳,仿佛在用力拥抱这个世界。小脚有力地蹬,仿佛已经在迫不及待地想要探索这个新奇的世界。宽厚的肩膀和健壮的胸脯,使得他看起来就像一只可爱的小老虎,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杨忠忍不住上前抱起孩子,激动地说:“太好了!夫人。这是我们杨家的希望,将来必定是国家之栋梁!” 吕氏泪眼盈盈地看着孩子,感叹道:“是啊,我真是太幸运了,生下了如此可爱的儿子。我们一定要好好培养他,让他成为一位有用之人。” 接生婆也满脸带笑,附和着说到:“是啊,恭喜老爷、夫人!贺喜老爷、夫人!小少爷长大后,必是贵不可言!”在这一刻,整个杨家都充满了欢声笑语。家中的下人们纷纷前来道喜,恭喜杨忠和吕氏喜得贵子。族中的长辈也纷纷送上祝福,期望这个孩子能为家族带来荣誉和繁荣。 转眼孩子就要满月了,杨家更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院子里摆满了丰盛的酒席,亲朋好友齐聚一堂,共同庆祝这个喜庆的时刻。演福师太也亲自上门祝贺,为孩子取名“坚”字。 她目光慈祥,微笑着对杨忠和吕氏二人说到:“这个“坚”字意味着坚定、勇敢,这个孩子将来必有一番作为。”接着更是郑重地嘱咐道:“你们千万不要忘了当日我说的话,记得过几日就送来玉泉寺吧!切勿儿女情长,反而耽误了孩子的前程。” 杨忠和吕氏对视一眼,虽然心中不舍,但还是坚定地点头答应。他们深知演福师太的智慧,相信她这样安排一定有深意。为了孩子的未来,他们只能遵循师太的建议。 几日后,杨忠和吕氏依照师太的嘱咐,将孩子送去了玉泉寺。孩子年幼,离开父母后自然哭闹不已。但师太却以她独特的智慧和关爱,逐渐让小孩安静习惯下来。 一天,师太要外出办事,临行前只能将孩子交给了庙里的义工居士老婆婆照顾。老婆婆虽然年事已高,但照顾孩子还算利索,交代给她倒也放心。只见她抱着孩子,哼着摇篮曲,孩子在她怀中安静地睡着。 然而,就在师太离开不一会儿,怀中的孩子就突然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只见他原本宽阔的额头变得更加突出,头部两侧的居然有须角迅速延伸出来,越变越粗壮。与此同时,孩子全身散发出耀眼的光芒,犹如一颗璀璨的星辰。 老婆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哇!”的一声,失声尖叫,双手一松,孩子“啪嗒!”一声就掉落在地上。她顿时感到非常恐惧,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变得束手无策。也不管地上的孩子有没有受伤?慌忙转身,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只留下孩子一个人在地上哭泣。 正在外面办事的演福师太,也好像有了感应,出门办事一直担心。匆匆的了了事情,就赶紧赶回了庵堂。她刚进庵门,就发现孩子被弃置于厅堂中,正大声的啼哭,周边四下空无一人。演福师太顿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心头一紧,连忙抱起孩子,一边不停地抖动和轻轻的拍打着孩子,让小孩子不害怕,一边心疼地叹息道:“可惜了,可惜了啊!怎么能这样大意呢?已经吓到孩子了!” 她又轻轻抚摸着孩子的头,低声道:“哎!说起来其他人也看不懂!他未来是要当皇帝的啊,只是这摔了一下,又不知道要多耽误许多年才能登上皇位喽!” 一晃数年,当初的婴儿已经长成了翩翩少年。演福师太按照约定将少年杨坚送回了家。杨忠和吕氏早早的就出门迎接,脸上洋溢着喜悦和期待。 杨忠满脸感激,不停地对师太拱手作揖,说道:“师太,这些年您辛苦了,犬子能在您的教导下茁壮成长,我们杨家实在是太感激了!您就是我们杨家的恩人。” 演福师太左手轻抬,微微一挥。面带微笑着回答:“杨施主,这是我应该做的。他是个聪明的孩子,我相信你只要更加悉心的教导,一定会成为一个有用之才。” 吕氏必定是女人,还是儿女情长。就一直抱着杨坚,泪眼盈盈地说:“孩儿,你终于回来了,我们一家人终于团聚了喽!” 又转脸看向师太,感激的说:“师太,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地教育孩子,不负您的期望。” 演福师太点点头,赞叹到:“吕夫人,看得出来:你确实是个贤良淑德的好母亲,我相信杨坚在你的关爱下,一定会成为一个仁德为先的谦谦君子的。” 杨坚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父母和演福师太的对话。心中充满动力,知道自己身处一个充满爱的家庭,下定决心一定努力学习,不负众望。 杨坚回到家后,杨忠和吕氏就全身心地投入到杨坚的抚养和教育上:为杨坚请来了最好的老师,传授他四书五经和孔孟之道,希望他真的能够像师太所预言的一样,成为一位有仁德的谦谦君子。 在父母的关爱和老师的教导下,杨坚茁壮成长。他既豪爽朴实,又文韬武略。在家中,杨坚尊敬长辈,关爱弟妹;在外面,他诚实守信,乐于助人。人们都称赞杨坚是一个品行端正、才华横溢的少年。 演福师太也一直悄悄地关注着杨坚的成长。她知道,这个孩子未来的道路注定不平凡。为了让杨坚成为一个明君,她会在关键时刻给予他支持和指导。 在杨坚的成长道路上,充满了挑战和机遇。而他身边的亲人,都将竭尽全力为他护航,帮助他实现人生的抱负。在这漫漫征程中,杨坚将一步步走向成熟,迈向辉煌。 第3章 杨坚称帝 周武帝宇文邕登基之后,杨坚的官途一帆风顺,从一个小宫伯跃升为随州刺史,紧接着又擢升为大将军。在这期间,他的母亲病重,杨坚日夜守护在她的床边,这份孝心传遍了天下。然而,朝中的权力实际上掌握在周武帝的堂哥宇文护手中,他对杨坚的才能和声望充满了嫉妒,屡次设计陷害,企图抹杀杨坚。但是,在大将军侯伏、侯寿等人的竭力保护下,杨坚每次都化险为夷。 杨坚的父亲杨忠去世后,他继承了随国公的爵位。周武帝更是将杨坚的长女杨丽华纳入东宫,成为皇太子妃,这使得他对杨坚的信任越发深厚。 然而,齐王宇文宪却对武帝说,杨坚的面相有反相,恐怕不宜久居人下。但武帝却认为杨坚只是一个武将,没有必要过于防备。内史王轨也提醒武帝:“皇太子赟并非一个非常有才能的君主,杨坚可能会谋反。”这些话语,无疑是在平静的水面投入了一颗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但是,杨坚的内心究竟是怎么想的,又有谁能够真正看透呢? 周武帝宇文邕,一位坚信天命所归的君主,对于齐王宇文宪和内史王轨的警告,他只是淡然一笑,心中充满了自信。他说:“帝王自有天命在,岂是普通人能奈何的?”话语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的眼神坚定,仿佛能看穿一切阴谋诡计,对杨坚的信任反而更加坚定。 杨坚这位深谙韬光养晦之道的智者,得知了朝中的风风雨雨后,他的举止变得更加小心翼翼。眼神中总是闪烁着警惕,但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深知,只有保持低调,才能在这权谋之中生存下去。 公元575年,杨坚率领三万水军,在河桥一战中大败北齐军队。他的指挥若定,战术高超,让北齐军队见识到了他的厉害。次年,他随周武帝亲征平齐,因战功显赫,被进位为柱国。在与齐王宇文宪共同征伐冀州时,他的智勇双全,被封为定州总管。 周武帝去世后,太子宇文赟即位,杨坚的长女杨丽华被封为皇后,他也因此晋升为柱国大将军、大司马。大象初年,杨坚历任大后丞、右司武,后转任大前疑。每当周宣帝外出巡幸,都是让最信任的杨坚在朝内留守。他的身影,仿佛成为了朝中的一道坚实的屏障,让人感到安心。 在周宣帝宇文赟的统治下,朝廷风云突变。宣帝颁布了《刑经圣制》,法令之严苛,前所未有。杨坚,一位深谋远虑的柱国大将军,他深知法律的威严,但更明白教化的重要。他多次上谏,言辞恳切,希望宣帝能够考虑更为温和的治国之道,然而,宣帝的内心如同被冰封,对杨坚的谏言置若罔闻。 这一系列的事件,虽然未能改变宣帝的决心,却在民间为杨坚赢得了声望。他的坚定和正直,让人们对这位大将军充满了敬仰。宣帝对杨坚的忌惮与日俱增,如同烈火中的干柴,一点即燃。 宫廷之内,宣帝的宠妾们如同争艳的花朵,竞相斗艳,却又相互诋毁。在这样的环境下,杨坚的女儿杨丽华,尽管贵为皇后,却也难免受到波及。一次,宣帝在盛怒之下,对杨丽华发泄了自己的怒火,恶狠狠地说:“你父亲太过嚣张无礼,朕一定要将你杨家灭族!” 宣帝的怒火如同暴风骤雨,杨坚被紧急召回宫中。宣帝身边的侍卫们,一个个如临大敌,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紧张。宣帝阴沉着脸,对左右侍卫低声命令:“你们都给我准备好,注意看着。只要杨坚的脸色稍有变化,就立刻给我杀了他。” 然而,杨坚并非等闲之辈,早已得到了消息,提前做好了准备。他的神情沉稳,脸色平静,仿佛宣帝的威胁不过是耳边风。他踏入宫中,每一步都沉稳有力,眼神坚定,面无惧色。宣帝看着他,心中的怒火犹如被一盆冷水浇灭,最终只能悻悻作罢,未能找到机会对杨坚下手。杨坚的智慧和勇气,再次让他在这场权力的游戏中,赢得了生存的机会。 杨坚这个久经沙场的老将,他的心中充满了谋略。在宣帝的威胁之后,他就开始早早的未雨绸缪了。为了自保,他通过内史上大夫郑译,向宇文赟传达了自己想要出藩的意愿。宇文赟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释然,他点了点头,任命杨坚为亳州总管。这一决定,让杨坚心中的一块大石落地,同时也让宣帝感到了一丝安心。 就在杨坚赴任亳州总管之际,庞晃私下里劝他趁机起兵,自立为帝。杨坚闻言,脸色平静,他紧紧握住庞晃的手,目光深邃地说:“你不知道,时机还不成熟啊。此事要从长计议,不成功则成仁。”这句话中,透露出了杨坚对未来的深深思考,他的野心,已经不再掩饰。 而宣帝宇文赟,他的问题在于长期生长于宫内,对朝政一窍不通,沉溺于酒色之中。满朝的文臣武将,虽然心中愤怒,却无人敢言。宇文赟对忠臣的劝告置若罔闻,反而觉得这皇帝做得不够称心如意。于是,他下诏传位于长子宇文阐,改年号为大象,自称天元皇帝。他想要的,只是一个自在的生活,整日住在后宫,与嫔妃宫女们饮酒作乐,享受人生。 历史的舞台总是充满了变数,而机会,总是青睐那些准备充分的人。周宣帝宇文赟,一位年轻而充满矛盾的皇帝,最终在天德殿与世长辞,享年二十二岁,被追封为宣皇帝。他的离去,为杨坚带来了千载难逢的机遇。 杨坚的亲信,内史上大夫刘昉和郑译,两位心腹大臣,他们机智地伪造了一份诏书,任命杨坚辅佐朝政。这一举动,如同春风化雨,悄无声息地改变了朝局的走向。随后,周静帝宇文阐拜杨坚为假黄钺、左大丞相,百官纷纷俯首听命。杨坚以正阳宫为丞相府,任命郑译为长史,刘昉为司马,建立起自己的势力范围。 在宣帝时期的严苛刑法下,人心惶惶。杨坚上台后,他采取了一系列宽和的政策,精简了严苛的法令,以身作则,倡导节俭。这些举措,如同春风拂面,温暖了人们的心房,使得天下人心向他归附。 杨坚在成为大丞相后,开始逐步实施他的篡权计划。他深知周皇室中存在着许多实力强大的藩王,为了防止他们的反叛,他巧妙地以赵王宇文招即将嫁女去突厥为借口,将他们召回京师长安。这一举动,既显示了杨坚的智慧,也暴露出他内心的野心。他想要一统天下,成为真正的统治者,而这一切,都在他的精心策划之中。 同年六月,北周的宗室中,实力强大的赵王宇文招、陈王宇文纯、越王宇文盛、代王宇文达、滕王宇文逌等人,都接到皇命,纷纷抵达长安。他们的到来,让这座古都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杨坚,这位权倾朝野的大丞相,采取了安抚的策略,他代发颁布了一道诏书,允许五王可以携带剑和鞋子进入宫殿,朝见时不必急步前行。这一举措,看似是对他们的尊重,实则是暗藏杀机。 不久之后,他以五王上述行为意图谋反的罪名,先后将赵王宇文招、越王宇文纯、陈王宇文盛、代王宇文达、滕王宇文逌等人除去,消除了鲜卑族中的反对力量。他的手段,既狠辣又果断,无人能够幸免。 与此同时,相州总管尉迟迥对杨坚的擅政感到不满,他在东夏举兵反叛。郧州总管司马消难、益州总管王谦也相继起兵响应。赵、魏之士纷纷跟随,短短时间内便聚集了十万兵马。 这场起义,如同星火燎原,迅速蔓延开来。宇文胄以荥州、石愻以建州、席毗以沛郡、毗弟叉罗以兖州为根据地,纷纷响应尉迟迥。他们的行动,如同一股股逆流,试图挑战杨坚的权威。然而,这场权力的游戏,最终将如何落幕,只有时间能够给出答案。 在权力的棋盘上,杨坚这位智者从不手软。面对尉迟迥的叛乱,他迅速派出郧国公韦孝宽,一位久经沙场的老将,率领精锐之师,成功击败了尉迟迥,将这位政敌的威胁彻底消除。司马消难见势不妙,南逃至陈朝寻求庇护,而王谦则在这场权力的角逐中成为了牺牲品。 这场胜利,为杨坚带来了内部的稳定,他借此机会巩固了自己的统治地位。接下来,他果断地捉拿了宇文贤,这位曾经权势滔天的贵族,最终在杨坚的命令下被斩首示众,其罪行被公之于众。同时,杨坚展现了他的政治手腕,拉拢了元谐、元胄、宇文忻等部分鲜卑贵族,使得他集团改朝换代的计划不再受到任何阻碍。 公元581年2月,杨坚的权势达到了顶峰,他从隋国公晋封为隋王。北周静帝在无奈之下,以杨坚众望所归为由,下诏宣布禅让。杨坚故作三次推辞,最终接受了天命,身着常服入宫,备礼即皇帝位于临光殿,定国号为“隋”,改元开皇,宣布大赦天下。 隋文帝杨坚,这位历史上的奇人,正式登上了帝位。他立妻子独孤氏为皇后,封长子杨勇为皇太子,次子杨广为晋王。他的每一个决定,都充满了深意,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彰显着他的权力和智慧。隋朝的序幕已经拉开,而杨坚的统治,才刚刚开始。 在统一全国的雄心壮志得以实现之后,杨坚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国家治理之中,开启了一个被后世称为“开皇之治”的辉煌时代。他亲手结束了西魏宇文泰的鲜卑化政策,恢复了那些被强迫改姓为鲜卑的汉人大臣和府兵将领的汉姓,这一举动,不仅是对历史的纠正,也是对民族尊严的恢复。他废除了九品中正制,改为五省六曹制,后来又发展成为五省六部制,这一改革,为国家的行政体系带来了新的活力。 隋初,经历了南北朝长期的战乱,民生凋敝。杨坚在司马苏威的建议下,废除盐、酒专卖及入市税,多次减税,以减轻人民负担,促进国家农业生产,稳定经济发展。他的治国之道,不在于重税压民,而在于推行均田制,这一举措既增加了赋税,又稳定了经济发展,使南朝士族逐渐衰弱并消失。均田制的顺利推行,对隋前中期的经济发展产生了巨大影响。 杨坚在洛州等地设立官仓,贮存关东运来的粮食,并建立广通渠,以便关中漕运。他还设立了民间义仓,以备凶年。这些举措,既保障了国家的粮食安全,又体现了他对百姓福祉的关怀。 在位期间,杨坚还推进实行大索貌阅和输籍法,进行全国性户口调查,增加了国家税收,改善了经济,扫除了魏晋南北朝以来的户籍积弊。他修订了国家刑法,使人民有法可守,减少了刑罚,显示了隋朝对民的宽大。杨坚的每一个决策,每一次动作,都体现了他对国家的深切关怀和对人民的深厚情感。他的治理,为隋朝的繁荣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在政治的舞台上,杨坚的稳定得益于关陇集团的大力支持。汉人郑译、刘昉、高颎等名臣的推动下,国策得以顺利实施。杨坚命令苏威等人编纂《开皇律》,修订刑律,制定国家刑法,省刑罚,死刑只设绞、斩二等。这一举措,不仅体现了他的仁政,也展示了他的治国智慧。 登基之后,杨坚并未沉溺于权力的诱惑,而是全心投入到国家的治理之中。这背后有两个重要的原因:一是他的皇后独孤伽罗,一位能力出众且妒忌心强的女性,她对杨坚的生活进行了严格的控制;二是朝廷中涌现出了许多杰出的将相之才,如李德林、高颎、苏威等文臣,以及杨素、李渊、贺若弼、韩擒虎等武将,他们为国家的政治稳定和经济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同时也限制了杨坚犯错误的空间。 在这样的背景下,隋朝国家繁荣昌盛,军事实力强大。杨坚和大臣们开始筹划扩大国土,统一江南。他们的目标明确,意志坚定,为了国家的统一和繁荣,他们准备付出一切努力。杨坚的领导,和大臣们的智慧,使得隋朝在短时间内成为了强大的国家,为后来的繁荣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第4章 诗画叔宝 在江南水乡的柔美风光中,南陈的故事就像是一幅淡雅却又带着几分忧伤的水墨画。南朝,这个历经了刘宋、萧齐、萧梁到陈朝的四个王朝的时期,就像是一部充满了政治动荡和战火频仍的史诗。 一切的开始,是在刘裕的手中。他篡夺了晋朝的政权,建立了宋朝,为南朝的历史拉开了序幕。然而,刘宋的国家实权薄弱,内外矛盾重重,国势日渐衰微。刘裕的继任者们,面对着风雨飘摇的江山,内心充满了无奈和焦虑。 萧道成,这位篡宋建齐的枭雄,他的眼神中闪烁着野心与坚定。齐朝在他的统治下,相对政治稳定,经济也逐渐复苏。然而,宫廷内部的权力斗争,像是一张无形的网,让这位皇帝的每一个决策都充满了艰辛。年轻的皇帝们,面对着复杂的朝局,内心充满了迷茫和无助。 萧衍,他以篡齐建梁的壮举,开启了一个新的时代。梁朝在他的治下,政治、经济、文化都有了一定的发展。但是,梁朝同样面临着内忧外患,国力薄弱,无法恢复中原的荣光。萧衍的内心,既有雄心壮志,又有深深的忧虑。 萧衍去世后,梁朝的内部纷争愈演愈烈,最终,陈霸先乘虚而入,篡夺了政权。陈霸先,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冷酷与决绝,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他篡权的那一刻,仿佛江南的春风都停止了吹拂,只剩下他孤独的背影,和那一片苍茫的江山。陈霸先篡梁建陈,陈朝维持江南稳定,但国家实力弱势,只能偏安江南。 陈朝末代皇帝陈皇帝,即陈后主陈叔宝,是我国历史上一位充满争议的君主。一方面他是一位才情出众的文学家,被後世称为“词宗”。他以其娴熟的词才,创作了许多优美动人的词作。但是在治国方面,他却缺乏兴趣。对国家大事疏于过问,往往由一些宠臣来处理政务,结果导致了朝政的腐败和内部纷争的加剧。陈后主过度沉溺于享乐和文化的追求,与一些宠臣一起纵情酒色,耗费国家财力和精力,导致国家财政日益困窘。宫廷奢华、后宫佳丽,成为了南朝社会动荡和国力衰退的一个缩影。 他身边有两个宠臣是孔范和江总。孔范是都官尚书,他和陈皇帝的宠妃孔贵妃结为兄妹;另一个是官至太子中舍人的江总。这二人都是擅长诗词文章,虽然有诗词方面的才华,却不懂治国之道,更不可能有军人或政治家的骨气。他们整日只知迎合皇帝的喜好,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到文学艺术上。陪伴皇帝沉浸在诗酒之中,饮酒作诗,享受欢乐。以求一己之私。 就这样,陈叔宝的的后宫,犹如一朵盛开的花坛,龚贵嫔、孔贵嫔、玉美人、李美人、张丽华、薛淑媛等佳丽各具特色,她们争奇斗艳,极尽奢华。在这些美色的围绕下,陈叔宝更是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每当宴会结束后,陈叔宝总是带着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步履蹒跚地走向处理朝政的房间。他的眼神显得有些涣散,似乎心神不定,思绪仍然停留在刚刚结束的欢愉之中。太监宦官们纷纷向他行礼,他却只是草草回应,显得颇为敷衍。 这一日的大殿内,陈叔宝勉强坐定,开始批阅官员们的奏章。然而,他的心思显然仍被宴会上的美好时光所占据,只见他一边靠着软枕头,一边将腿放在张丽华的腿上。这位美人儿,拥有令人陶醉的美貌,但她却不具备的充分的见识和智慧,根本无法为国家做出正确的决策。 “嗯?这道奏章又是关于边疆防线的,爱妃你觉得我们该如何答复呢?”陈叔宝懒洋洋地问道,感觉在询问张丽华的看法。 美人轻轻一笑,用娇柔的声音回答:“陛下,我认为长江乃是天然屏障,人马怎么可能过得来,难道是飞渡长江吗?加固防线、增加兵力完全是劳民伤财,这些大臣们不是傻了就是想趁机捞好处。” “嗯,爱妃说得对。”陈叔宝点了点头,但眼神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此时,陈叔宝随手拿起了另一个奏折,骂咧咧的说道:“又是报北方边疆局势不容乐观的,还是找朕要钱要人!这帮家伙是当我傻?还是自己傻?以为我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吗?” 随后,他转向张丽华,带着一丝不耐烦道:“天天批这些没有意义的东西,真是麻烦!”张丽华柔声安慰:“陛下,您不要太担心,您是天子,吉人自有天相,北方那些乱臣贼子扑腾不出来什么结果的!” 陈叔宝看着陈丽华如花似玉的脸庞,忍不住坐直了身子,一手抚上她的玉腿,一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眼神充满了爱意,仿佛要将陈丽华的每一个细节都深深地刻在心中。随即低头在陈丽华的耳边轻声说道:“丽宇芳林对高阁,新妆艳质本倾城。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如同春风拂过,让陈丽华的心一阵颤动。 陈丽华听得满脸羞红,她轻轻推开陈叔宝,转身走向窗边,背对着他说:“你还真是会吟诗逗人开心?”陈叔宝紧跟其后,从背后环抱住陈丽华,双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腕,一脸诚挚地说:“丽华,我会用我的一生来爱你,让你幸福。” 陈丽华听到这里,心中感动不已,她转过头,泪眼朦胧地看着陈叔宝:“真的吗?你真的会一直对我这么好吗?”陈叔宝吻去陈丽华眼角的泪水,温柔地说:“当然,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说完,他轻轻吟诵:“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注:取自陈叔宝诗句《玉树后庭花》)陈丽华听后,心中甜如蜜糖,她满脸娇羞的转身投入陈叔宝的怀抱,两人紧紧相拥,共享这美好的时光。 此时的情景,就是陈叔宝每日的缩影,国家大事对他而言,已成为一种负担。在这样的背景下,他和张丽华商量着处理国家大事,无疑是对国家的命运开玩笑。在这种情况下,陈叔宝自然容易受到宠臣的左右,朝政愈发腐败。他对于国家大政的懈怠,使得各级官员纷纷效仿,贪污腐败之风盛行。国家的繁荣外表下,暗藏着深刻的危机。 随着陈叔宝在酒色中的沉沦,他对于朝政的控制力度也越来越弱。那些阿谀奉承的宠臣们,借此机会扩大自己的势力,将陈朝的政权逐步侵蚀。而陈叔宝对此毫无察觉,依然沉浸在美色和诗酒的快乐之中。随着皇帝对朝政的懈怠,陈皇帝已经淡出了大家的视线,孔范和江总等宠臣他们一边在皇帝面前阿谀奉承,迎合陈叔宝的喜好。一边逐渐把持了朝政,人们只知道有江、孔,而不知有陈主。 皇宫内,香气四溢,美女如云,珠光宝气,极其奢华。陈皇帝与大臣们每天都沉浸在酒宴和欢歌之中,夜夜都在繁华的喧嚣中度过。当然,这些所有的奢华都源于对民间的盘剥。贪婪的官员榨取民众血汗钱。腐化的官员如同吸血鬼一般,贪婪地榨取着民众的血汗钱。 他们这些人为官一方,却利用职权,大肆搜刮民脂民膏,使得百姓生活困苦,叫苦不迭。他们在为陈主建造了临春、结绮、望仙三座豪华高楼,这三座高楼巍峨壮观,其装饰之华丽令人惊叹。当然这一切主要的目的还是巴结皇上,借机充实了自己的私囊, 陈主陈叔宝呢?他还是自顾自的与张丽华等后宫佳丽在这些高楼中过着沉迷于酒色、纸醉金迷的生活。他们整日沉浸在欢歌笑语中,对于国家的命运置若罔闻。 那些曾经富饶的地区,如今已经民生凋敝。如太湖、灵壁、两广等地的奇石被搜罗进来,精心装饰着皇宫。瑶室琼台、绣屏像榻,鲜花盛开,美景如画。为了满足陈主的享乐需求,百姓们被迫贡献出他们最后一丝财富,甚至不得不卖儿卖女。 当时的百姓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面临着无尽的剥削和压迫。贫富差距的加剧,使得社会矛盾不断激化,民不聊生。消息传到了隋朝这里,杨坚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他们必须果断抓住了这个伐陈的契机。在听取了一系列平陈的策略后,当即决心统一天下。在高颎、杨素、贺若弼等大臣的辅佐下,隋朝积极开展南征的准备工作。 第5章 南征伐陈 在金碧辉煌的皇宫深处,隋帝杨坚如同一位操控棋局的棋手,召集文武百官,共同商议南征伐陈的大计。宫殿内,气氛沉重如铅,宫灯随风摇曳,洒下昏黄的光晕,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雨。 杨坚的目光在文武百官之间扫过,突然开口:“朕有意即刻出兵南征,诸位爱卿,你们以为如何?谁愿意担此重任,挂帅出征?诸位心中可有合适之人?” 话音未落,次子晋王杨广已如猛虎下山,迫不及待地挺身而出。他的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满脸的自信,主动请缨,请求领兵南征:“父皇,陈叔宝荒淫无道,百姓生活于水深火热之中。我北朝大军南下,就如同泰山压顶,必能一战而胜。” 杨广言辞坚决:“若拖延时日,陈叔宝昏庸无能,反而可能会遭遇不测,届时江山易主,再想平定就有可能更难了。儿臣请求即时出兵,讨伐陈朝,抓获暴君,统一天下。”在场的文武百官听了杨广的请缨,纷纷为他鼓掌叫好,但也有人暗自担忧。 隋帝杨坚的目光如同两道锐利的剑光,扫过殿内每一位大臣的面庞,他的脸上绽放出满意的笑容。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感慨万分地说道:“我大隋的兴起,正需要一场南征来奠定基石。晋王杨广心怀壮志,勇猛善战,他的请缨无疑为我大隋的南征增添了无比的信心。” 大臣们纷纷点头,表示对杨广领兵南征的支持。然而,也有部分大臣面露忧色,提出了自己的担忧:“陈朝的势力不容小觑,而且他们还有长江天险作为屏障。我军若想取胜,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 杨坚点了点头,表示认同,然后将目光转向杨广,问道:“晋王,你有什么良策来应对陈朝?” 杨广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信心满满地回答:“父皇,长江虽然是一道天险,但我大隋有兵多将广,久经沙场,一定能够突破。陈叔宝荒淫无度,民心不附。我们只需运用得当,定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我已经做好充分的准备,请求父皇批准儿臣带兵南征。” 隋帝杨坚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的心中既感动又有些许疑惑。晋王杨广,身份尊贵,地位显赫,生活无忧,为何他会主动请缨,愿意冒险出征?然而,看着杨广那坚定的眼神,杨坚心中也明白,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不能轻易错过。 杨坚深吸一口气,用力拍案,声音坚定而有力:“好!我就任命你为南征大将军,统帅三军,南下伐陈。你必须抓住这个机会,早日完成统一大业。” 这一决定,让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下来,大臣们纷纷用惊讶的目光看着杨坚,然后再看向杨广,他们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晋王杨广,为何会愿意冒险出征?杨坚又为何会如此直接而果断地答应他的请求? 这一切的答案,或许只有他们自己心中清楚。杨广的决心,杨坚的信任,这一切都在这一刻被定格,成为了一幅历史的画卷。 原来在隋朝的深宫之中,隐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秘辛。晋王杨广,虽为次子,却自幼怀揣着一份非凡的野心。他的眼中,不满足于仅仅位居太子杨勇之下,他的心中,早已种下了夺取太子之位,乃至未来皇位的决心。 独孤皇后,这位母仪天下的女性,曾在生下杨广时,梦见一条金龙在天际飞舞,似乎预示着杨广将来的命运不凡。隋帝杨坚听闻皇后梦见金龙,心中欢喜,认为这是吉兆。他最初为杨广取名杨英,寓意着“英明神武”。然而,随着岁月的流逝,杨坚认为创业需要英明,而守成则需要宽广的胸怀,于是将杨广的名字改为杨广,寓意着“广纳天下”。 然而,独孤皇后的梦境并未就此结束,后半段的梦境她从未对人提及:那条金龙最终坠落地面,化作了一只巨大的老鼠。这个梦让独孤皇后深感不安,她将这份不安转化为对杨广的特别宠爱,希望以此来弥补梦境中的不祥之兆。 在晋王杨广的心中一直都有一团欲望的火焰。他,与太子杨勇同为独孤皇后的骨肉,却只能屈居人下,这让他如何甘心?他的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渴望,对权力的执着追求。 “我是杨广,我有着与太子同样的血脉,为何他却能成为皇帝,而我却只能成为他的臣子?将来,他登基称帝,我难道要向他俯首称臣,高呼万岁?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万一他心生猜忌,我的性命都可能不保。我为何要如此战战兢兢地去奉承他?我的愿望,我的野心,该如何实现?除非我能制定出一个完美的计策,篡夺东宫,我才能一生安享快乐。” 在这样的心理驱使下,杨广一直在暗中策划,他的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也充满了对现在的警惕。他知道,要实现这个目标,光靠自己的力量是不够的。他们是同胞兄弟,但杨勇作为嫡长子,地位稳固,是皇位继承的首选。 杨广深知自己的地位不如杨勇,但他也看到了这次带兵伐陈的机会,这是他更进一步的大好机会。所以,当伐陈的机会来临时,他毫不犹豫地抢着要带兵出征。他知道,战争是展示自己才能的最好机会。如果能够在战争中立下赫赫战功,那么他在父亲杨坚心中的地位将更加稳固。此外,利用战争的机会,还能够结交外臣作为自己的羽翼,为日后的上位做好准备。 杨广在朝中就如同一条暗中游动的蛇,目光锐利,心中充满了算计。他知道,要削弱太子杨勇的地位,就必须从内部入手。因此,他开始在独孤皇后面前有意无意地数落太子的不是,特别是太子杨勇因为宠爱小妾云昭训,而忽视了母亲为他钦定的太子妃,这无疑触动了独孤皇后的逆鳞,让她对太子产生了不满。 杨广看准了这一点,就开始在父亲杨坚面前表现出一种阳奉阴违的态度,同时在朝臣中挑拨离间,煽动杨坚对太子杨勇的不满。他还暗中收集太子的过失,以此来标榜自己的贤孝和忠诚。 恰好,杨坚生性多疑,他不可能将兵权完全托付给手下的大臣。杨广的主动请缨,正中了他的下怀。他任命晋王杨广为行军兵马大元帅,杨素为行军兵马副元帅,高颎为晋王元帅府长史,李渊为元帅府司马。 这个阵容配置堪称强大:高颎,字昭玄,足智多谋,善于用兵;李渊,字叔德,胸有大志,曾在龙门破贼,发七十二箭,杀七十二人。此外,还有两位总管:韩擒虎、贺若弼,他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大将,担任先锋,从六合县出兵;杨素则从永安出兵,顺流而下。 晋王杨广站在高高的帅旗下,目光如炬,九十位总管,六十万精兵,全部肃立在麾下,听从他的指挥。他们的身影,从东边的沧海到西边的川蜀,旌旗舟楫,连绵千里,向着江南的方向进发,仿佛一条巨龙蜿蜒在神州大地上。 而在陈朝这边,边疆的告急文书如同纷飞的雪片,不断地被快马加鞭地送入都城,每一份都携带着紧急和危机的气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朝中的施文庆、沈客卿、江总等官员,却因为私谋利益,阻止了朝廷采取有效的措施来应对隋军的进攻。 即使袁宪焦急地上奏,请求在京口、采石两地增兵防守,但江总却阻挠不已,他的眼中闪烁着短视和自私的光芒,他大言不惭地说:“隋军是无法越过长江天堑的,这一切不过是边关将帅想立功,才谎报军情。”他的决定,使得陈国的防线愈发薄弱,仿佛一座危墙,随时都可能倒塌。 此时在陈国的宫殿内,皇帝面对着日益严峻的局势奏折,眼神中流露出拿不定主意的迷茫。他转向身边的大臣们,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和不解:“王气在此,齐兵三来,周师再来,无不溃败。北朝这次何必再来?” 孔范,这位擅长阿谀奉承的大臣,立刻满脸堆笑地回答:“长江天堑,天然屏障,人马怎能飞渡?这都是边关将领想立功,才谎报军情的。来了更好,我每天都担心官位低微,若隋兵来袭,我领兵破敌,轻而易举的定能升任太尉。”他的话语中充满了自信和轻蔑。 孔范又装作担忧地说:“可惜快到冬天了,破敌确实很容易,就是可怜我的马儿,随我出征可能要被冻死了。”施文庆等人也纷纷附和孔范的观点,他们摇头晃脑,声称现在天气寒冷,人马可能会冻死,无需担忧隋军的进攻。 陈主听后大笑,认为袁宪等大臣都是杞人忧天,大惊小怪,不堪重用。他们继续饮酒作乐,一切如常。宫殿内酒杯碰撞,欢声笑语,仿佛危机从未降临,他们的心中,只有权力和享乐,完全不顾国家和人民的安危。 第6章 瞒斩丽华 祯明二年正月元旦,群臣齐聚一堂。陈主夜间畅饮,一觉睡到晚上。 不料这天贺若弼已领兵从广陵悄悄渡过长江,韩擒虎也带领五百精兵从横江直攻采石。守将徐子建一边上奏一边准备迎敌。由于元旦佳节,士兵们大多醉酒,没有一个能拿起武器的。徐子建只好放弃士兵,独自驾船赶回石头城。 然而回到了都城等了一天,直到傍晚陈主的醉意才消,接见了他。听过了战情,只潦草的说了一句话:“今日晚了,明日商议出兵事宜”。又回后宫睡觉去了。 第二天,陈主又是同样昏庸度的度过了一天。一直到了初四,陈主终于有心上朝讨论战情了。朝上,大臣萧摩诃建议趁贺若弼刚到钟山,突然袭击其立足未稳;任忠则请求带领一万精兵、三百艘金翅船,截断贺若弼后路,让其无路可逃。 这时候,陈主又不知道怎么想到了之前孔范、施文庆等人的献计,觉得主动出击劳民伤财,没有必要,就都否决了这些提议,不肯采纳这些良策。 一直到了初八,陈主终于有点重视了,督促各将奋力作战。这时只有鲁广达竭力死斗,击杀了贺若弼部下三百余人。孔范一交战就逃。萧摩诃被俘。任忠逃回,这时候陈主不但没有责怪他,反而给了他两大箱金银,让他招募士兵再战。然而,他在石子冈撞上了韩擒虎,立刻率军投降,反而引领敌军进城。 一时间,城中的士兵、官员、百姓纷纷逃窜,只有陈叔宝还傻傻的坐在金殿上等着将领们的报捷呢!直到听到敌军进城的消息,他才慌忙跳下王座立刻就准备逃跑。大臣袁宪试图拉住他,劝他穿上皇袍御殿,以免遭受侮辱。 这时候陈主反倒坚决了,斩钉截铁地说:“敌军杀来,哪里还有活命之地?”他挣脱袁宪,冲入后宫,还没有忘了他的红颜知己,直到找到张贵妃和孔贵嫔,匆忙的说:“敌军已至,我们一起逃,谁也不能丢!”只见他左手牵着贵妃,右手牵着贵嫔,慌忙的跑出宫殿。 当他们一行来到景阳井边时,就听到军声喧哗,北军已经包围过来了。陈主沮丧的跺脚叹气道:“罢了,罢了,跑也跑不了,躲也躲不了了,就在这里一同死去吧!”,随即他自己就争抢着要往井里跳。 身后的大臣夏侯公韵见到这一幕,一步挡在井边,以身挡住井口。陈主这时候反倒果断了,与夏侯公韵争夺好久,最后两个人都掉到井里了。 幸好当时是冬天结束、春天来临之际,井中水几乎都干涸了,水位非常的低,君臣二人都没有被水湿透,更不可能淹死了。陈主感慨道:“即使躲过这一劫,也无法离开这里咯。” 几个人在井中躲了许久,就听见周围人声鼎沸,原来是隋兵在寻找珠宝和宫女。这时,正宫沈后端坐宫中,太子紧闭阁门坐着。唯独不见了陈主。众军四处搜寻。 也不知道谁突然嚷嚷了一句:“刚才看到陈主跑到井边,难道投水自杀了?” 众军听后,纷纷前来井口探望。井中黑暗,仅微弱地看到有人影。士兵们忙抛下挠钩试图搭救人。陈主不停的躲过钩子,士兵们想搭也搭不住。 众人实在是无计可施,于是投掷石块探试井水深浅,以便下井寻找。陈主见石子飞来,大喊:“不要打我!快把绳子抛下来,把我拉上去!” 士兵们取来长绳,抛下数十丈。又过半天,陈主在井中喊道:“你们用力拉,我有金宝赏赐给你们,千万别拉不牢让我摔伤!”起初两人拉,拉不动;再加两人,仍然拉不动。 这时候,有士兵开玩笑说:“他毕竟是皇帝啊,骨头真重。” 另一个士兵笑答道:“我看他不是因为骨头重,肯定因为他是个少有的蠢货,废物都重!” 当众人都使劲拉扯,终于将陈主三人(包括张贵妃和孔贵嫔)一同拉出井口。原来是因为这三个人紧紧抱在一起,所以才如此沉重。众人见状,纷纷哈哈大笑了起来。 众人簇拥押送陈主去见北将先锋韩擒虎、贺若弼。傍晚时分,贺若弼威风凛凛地从城门进入,召唤陈主相见。陈主一见他气势汹汹,顿时吓得汗流浃背。 贺若弼见状嘲笑道:“不用害怕,我们会留下你命的!”随后让他带领宫人,暂时住在德教殿。城外则分兵围守。 此时,晋王率兵跟进进入建康城中。他先派高颎、李渊安抚百姓,禁止焚烧抢掠。 二将得令,迅速进入建康,约束士兵,发布告示,告知百姓拘捕陈国乱政大臣和没有投降的贼将。 之前在北朝的晋王杨广对外表现的自己是一个不合群、不喜欢世俗的娱乐活动,追求清心寡欲的生活的人。然而,此时他远离京师,听说贵妃张丽华美艳动人,便一反常态的派高颎儿子高德弘前往建康,打算将张丽华接回。 高颎坚决反对,认为:“晋王身为元帅,讨伐暴政,解救百姓,怎么能因女色而分心呢?” 但高德弘就不一样了,他担心的对父亲说:“晋王手握重兵,若我们不能满足他的要求,恐怕会惹他生气的。” 李渊便劝高颎:“高大人,张丽华和孔贵嫔都是狐媚惑主的妖女,窃取国家权力,导致国家覆灭。留着她们只会让隋朝蒙羞!不如将她们斩首,以绝后患。” 高颎点头称是,说:“正如古人所言,太公蒙面斩妲己,以免国家灭亡。我们不能让张丽华再迷惑晋王。”于是命令将张丽华和孔贵嫔一同斩于清溪。尽管高德弘竭力劝阻,但高颎坚决没有听他的劝阻。 张丽华和孔贵嫔被斩后,高德弘只得空手而归前晋王处去复命了。 他回到行营向晋王参拜。晋王笑眯眯地问:“丽华到了吗?” 高德弘这时候肯定担心晋王生气,害怕自己父亲担责。只能把责任推到李渊身上,说:“臣奉命去接,父亲不敢懈怠,准备了华丽的车辆和轿子,还挑选了十位美貌的嫔御,一同送到军前。” 晋王听罢,笑道:“如果不是派你去取,高长史未必会如此知情达理。” 高德弘又接着说道:“只是可惜那个李渊,他不解风情。声称祸水不能留,连孔贵嫔也都一起斩了!” 晋王听后惊讶道:“你父亲怎么不作主?” 高德弘回答:“臣与父亲再三劝阻,但李渊坚决不听,还指责我们父子设美人局,愚弄大王。” 晋王大怒道:“可恶的家伙!他一定是看上了这两个美人,对我的要求心生嫉妒,所以才杀害她们。” 但又叹息道:“这也怪我一时冲动,再等两天,到了建康,我说要押解陈叔宝一家家属,那时再留下来,谁敢阻挡?即使李渊来劝谏,我也不听从,他也没办法。” 晋王最后恨恨地说:“虽然我没有亲手杀张丽华,但张丽华还是因我而死。我有机会一定要杀掉李渊这个贼子,为这两个美女报仇!” 就这样,一场懊恼过后,晋王心中已种下仇恨的种子。 第7章 晋王领功 然而,杨广这个人心机是很深的,他知道这个时间段,还必须保持着一个好人的形象,给父王和文武百官营造一个假象,因此在明面上,他并未有任何大的举动。 在建康,他公开将施文庆等人视为五佞,以背叛信任、谄媚求宠的罪名加以处决。他又将孔范、王控等人流放到边远地区,以平息南朝百姓们的怨气。 为了进一步树立自己的贤良形象,他派元帅府记室裴矩接管府库,表现出对财物毫无私心的态度。在这个过程中,他没有拿走任何财物,以此赢得贤良的名声。 这一切都是他在精心策划之下,为了更好地掌控大局,掩盖自己的真实目的:在表面上善待众人,背地里却在默默地巩固自己的势力,等待时机。他对施文庆等人的处决,既展示了他的果断和威严,又警告了其他可能的反对者。而对孔范、王控等人的流放,则是为了平息百姓的怨气,减少民间对他的敌意。 此外,他接管府库的行为,更是明智之举。一方面,他没有贪图财物,赢得了贤良的名声,进一步巩固了民心;另一方面,他也借此机会掌握了国家的财政大权,为将来实施自己的政策做好了准备。 但是,他在隋帝杨坚面前私下就展示出了完全不同的另一副面孔。他上书弹劾贺若弼提前决战、违反军令,以及李渊懈怠失职,请求拘捕审问。这一举动首先是对李渊的积怨,更重要的是想削弱他们的势力,进一步巩固自己的地位。 然而,杨坚并非轻易受骗之人。他深知贺若弼在平陈过程中立下了首功,是国家的功臣;李渊为官忠诚正直,没有犯罪的迹象。因此,他没有听信杨广的上奏,更没有对贺若弼和李渊进行处罚。 对于杨广来说,这次弹劾未能得逞,使他更加认识到自己在父王面前的地位尚未稳固。因此,他开始暗中积蓄力量,寻找机会,以实现自己的政治目标。 此时,各处的州郡尚未完全平定,晋王分别派遣各路将领征服。川蜀、荆楚、吴赵、云贵等地皆归属隋朝版图,天下再次统一。 唯有岭南地区尚未归附,数郡共同拥戴高凉郡石龙夫人洗氏为主。洗夫人是高凉太守冯宝的妻子,阳春郡守冯仆的母亲。她听说隋朝灭亡陈朝,亲自率兵抵抗,保全四境,筑城坚守,百姓称她为圣母,所守之城被百姓们称为“夫人城”。 隋朝派遣柱国韦洸安抚岭南,起初洗夫人拒绝归顺。晋王又送去陈主遗书,劝她认清国家已亡,劝她归顺隋朝。洗夫人得到书信后,聚集数千首领,大哭一场,向北拜谢后,派其孙盎率众迎洗,归顺隋朝。 随后,洗夫人亲自披挂上阵,骑着战马,打着锦伞,率领骑兵护送,带着诏书,宣扬朝廷的恩德,历经十余州,所到之处皆投降。共计平定三十州、一百郡、四百县。隋朝相继加封洗夫人为宋康郡太夫人、谯国夫人;每年贡献一次,三年朝见一次。 洗夫人智勇双全、审时度势,福寿齐全,享年八十余岁,被誉为古今女将第一。 在这里就不再重点说洗夫人的事迹了,说回到晋王。 在那年三月,晋王杨广安排王韶镇守建康,亲自统领大军,将陈主叔宝及其宗室、嫔妃、文武百官带上,离开了建康。在四月份一同回到了都城长安。 杨广在长安受到了杨坚的隆重封赏,他被封为太尉,赐予了御车、衰冕之服、玄圭、白壁等贵重礼品。杨素被封为越公,贺若弼、韩擒虎则晋升为上柱国。然而,韩擒虎因士兵放纵、陈宫淫乱之事,并未得到封赏。高颎也被封为上柱国,进爵为齐公。 在此次南征的所有人种只有李渊的升迁之路较为曲折。他虽升任卫尉少卿,但因张丽华事件,杨广对他心生敌意,所以他并未得到应有的表彰,反而遭到弹劾。因此,他的封赏相对较少。然而,李渊并未因此而气馁,他深知此时低调为上,以保全自身。 晋王杨广又被任命为扬州牧,这样让他暂时远离长安的权力纷争,得以争取时间准备和谋划。这一任命也使他与李渊的纷争暂时告一段落,同时也为他日后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杨广在回长安后的封赏分配上,明显偏向于自己的亲信。然而,这其中也体现了杨坚的明智之处,他通过平衡各方势力,使得国家政治得以稳定。而李渊的冷静应对,也使他能够在变幻莫测的权力斗争中,暂时保全自身。 在这场权力的游戏中,每个人都在努力寻找生存之道,以求在激烈的政治斗争中立足。 伐陈之战后,晋王杨广的名声和威望日益攀升,权势也逐渐壮大。许多才华横溢、勇猛善战的人才纷纷前来投奔他的幕府,希望在他的带领下,共创辉煌。 在内,杨广有独孤皇后全力支持,她不仅为他稳固后方,还亲自为他谋划策略,确保他在政治舞台上稳步前行。在外,有宇文述这样的得力助手为他出谋划策,部署兵力,使得他的篡位野心逐渐蓬勃生长。 有了这样的内外支持,杨广的篡位图谋可谓如鱼得水。他的野心日益膨胀,对于夺取皇位的渴望也愈发强烈。然而,他深知时机尚未成熟,还需要耐心等待。在此期间,他继续巩固自己的势力,积极争取民心,同时严密防范来自各方的威胁。 第8章 宇文献计 人们常说:“木头一旦有了第一只蛀虫,就会很快大量生虫朽烂。”人也一样一旦心中有了爱与恨,受到这些情感影响就会变得十分有倾向性。 为了取悦母亲独孤皇后得到他的庇护,晋王杨广在平时可是处处小心谨慎。他深知母亲厌恶好色,崇尚俭朴,于是刻意装出一副节俭、贤德的模样,以博取母亲的欢心。日子一长,孤独皇后对杨广的宠爱越发深厚,完全超过了他的长子杨勇。 宫中的宦官宫妾们,都是些擅长察言观色的高手。他们很快发现了皇后独宠杨广,对杨勇却颇为冷淡,于是纷纷开始见风使舵。每当杨广犯了错误,他们不仅不会泄露出去,还会主动帮他遮掩。反而是杨勇有一点点小的过错,他们就会立刻会到皇后面前煽风点火。 晋王杨广与肖妃夫妇趁机积极拉拢皇后身边的亲信,不久,晋王觉得时机基本成熟了,自己取代大哥做太子的时机就要到了。 伐陈的时候,杨广认识了安州总管宇文述,此人足智多谋,当时的朝中,大家都叫他“小陈平”(陈平是战国时期齐国的宰相,一位很有威望的政治家)。杨广第一个就是收买了他,他在扬州的时候还推荐宇文述做了寿州刺史,让宇文述成为了杨广一条战线的亲信,二人往来非常频繁,一直在商议谋划废太子的事情。 这一天,两个人又在府中商议。 其实关于这件事宇文述已经考虑了很久了,见到杨广,他深思片刻,就说道:“大王现在已经获得了皇后的宠爱,完全不必担心内部无人支持。所以,在微臣看来,必须做好下面三件事,太子之位水到渠成。” “首先,皇后虽然对太子心生厌恶,对大王您的宠爱也并非深厚无比。此次进京,大王需施展苦肉计,让皇后对您产生怜悯之情,同时激发她对太子的愤怒,以坚定她支持您的决心。“ ”其次,您需要在外部找到一位可靠的亲信大臣,他能在陛下面前进言,助您一臂之力。如此内外夹攻,大事必成。“ ”最后,废黜太子、改立大王需要有充分的理由。您需购置一个可靠的证人,将小事化大,让太子无法自辩。” 晋王杨广听后,瞪大了双眼,激动地说:“此事若成,日后富贵定与宇文公共享!” 宇文述听罢,激动的鞠躬道:“为大王效劳,在下虽破家荡产亦在所不惜。” 第二年,恰逢朝觐之期,晋王与宇文述一同进京,分头行动。 这一边,晋王抵达都城后,第一件事便是前往觐见隋主杨坚和独孤皇后。在这座繁华的都城里,宫殿巍峨壮观,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晋王穿过巍峨的宫门,沿着蜿蜒的宫道,径直来到隋主和皇后的寝宫。 晋王恭敬地走到杨广和独孤皇后面前,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 杨坚见状,关切地说:“晋王平身,孩儿你这些时候在外为官,辛苦了。朕和皇后一直惦记着你,担心你在外受苦。” 晋王眼含泪光,激动地回答:“陛下,臣儿叩谢父皇关爱。臣在外虽有艰辛,但一想到国家和人民的福祉,便觉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父王给予儿臣历练的机会,臣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独孤皇后好久不见小儿子,倒是眼含泪花,轻声说道:“孩子,你一直是我们的骄傲。此次归来,皇后我悬着的心也算放下了。你在外要保重身体,政务之余,也要照顾好自己的家庭。本宫会为你祈福的,愿孩儿一切安好。” 杨广立刻用坚定的语气回应:“母后请放心,臣儿一定会照顾好自己,为国家和人民努力拼搏。同时,也会珍惜家庭,让父母无后顾之忧。” 杨广点了点头,神情严肃地说:“晋王,国家正值用人之际,你身为皇子,要起到表率作用。朕希望你能够发挥你的才能,协助朕让百姓过上安乐的生活。” 边晋王听到这些话,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郑重地点了点头,表示到:“孩儿定会全力以赴。父皇母后早些休息,臣告退。”随即告退。 私下里,他对朝中的当朝的大臣们、各级官员以及僚属无一例外,每个人都投其所好赠送了精美的礼物,以期拉拢结交。不仅如此,宫中的宦官和侍女也都获得了丰厚的赏赐。 在众多为官者中,李渊这个人却如同一片独特的绿洲。他身为晋王的旧属,却一定要坚守人臣之道,不愿与晋王私交过密。 这一天,晋王特意挑选了一份精美的礼物,想拉近与李渊的关系。 晋王带着礼物,满脸堆笑地来到李渊的府上。他小心翼翼地将礼物放在李渊的案几上,说道:“李大人,这是我特意为您准备的薄礼,以表达我对您的敬意。请您千万不要推辞,否则便是折煞我了。” 李渊看着案几上的礼物,神色坚定地说:“晋王,这礼我不能收。我们身为臣子,应当忠诚于国家,恪守人臣之道。若接受这份礼物,恐怕会让人误会我们的关系,如此不妥。” 晋王脸色一沉,勉强笑道:“李大人,我是一片真心实意,何必如此拘谨?这只是朋友间的馈赠,您何必过于在意和计较呢?” 李渊神态坚决,正色道:“晋王,我明白您的良苦用心,但也请您理解,我有自己的原则必须坚守。这份礼物,还是请您收回吧。” 这下子,晋王的面色愈发阴沉了,眼中闪过一丝不满。他冷笑道:“李渊,你可真是会装清高呀!既然如此,那我就收回这份礼物,希望我们之间的友谊不会因此受到影响。” 李渊拱手道:“晋王言重,请原谅我的无礼。我们皆为国家效力,还请晋王多加珍重,共同为国家繁荣尽一份力。” 晋王“哼!”了一声,带着怒气离开了李渊的府上。 至此,他心中的恶意因为李渊的拒绝而愈发强烈。但李渊则依旧保持着忠诚与本分,坚守着自己的原则。这场送礼拒收的事件,让两人的关系愈发紧张,也为未来的故事埋下了伏笔。 第9章 拉拢权臣 另一边,宇文述回朝以后,首先参谒了朝中一众大臣、又拜望了知己。 之后,来到了杨素的府邸。当时杨素时任尚书左仆射(尚书省的第一副职,从二品。相当于宰相的副职),位高权重,势力滔天,杨坚对他非常器重。 然而,宇文述的此次拜访却并未达到他的预期。因为杨素的地位尊贵,自从平定陈朝之后,陈宫中的美女一半都成为了他的后宫佳丽。杨素沉迷于声色,很少接见客人。 在这种情况下,宇文述身为外官,虽然位高权重,但却也无可奈何。他等了许久,才得到与杨素见面的机会。为了拉近与杨素的关系,他特意准备了价值不菲的重礼,但杨素与他的见面时间却极为短暂,仅仅是一杯茶的工夫,便被客气地送出了府门。 不过这个宇文述倒是没有气馁,他还有一个办法。杨素还有个感情很好的弟弟时任大理少卿的杨约。当时很多人如果有求于杨素,搭不上话、见不到面,都会通过杨约的门路来达到目的。恰巧宇文述与杨约的关系还不简单,他们二人之间是旧交,私交感情非常的好。 这一天,杨约听说宇文述回了都城,来到府中探望,叙叙旧情。这正中了宇文述的下怀,其实宇文述早就有所准备了。 他笑容满面地迎接着杨约,而且早早的就把府中布置得富丽堂皇,四周的墙壁上陈列着周彝商鼎、奇巧玩物,金光闪闪,熠熠生辉。 杨约特别喜欢文物古玩,一进府中,环顾四周,眼中立刻就流露出赞叹之情。 宇文述看到他的表情,得意地说:“这些都是晋王馈赠的礼物,兄台懂得欣赏,不如就随意看吧。” 杨约的目光落在首排的白玉棋枰和碧玉棋子上,他好奇地问:“好久都没与兄台对弈了,最近您是与何人切磋呢?” 宇文述微笑着回答:“我日常都是与随行小妾对弈。” 杨约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笑意,调皮地说:“原来如此,看来这是从扬州娶来的女子,果然多才多艺。” 宇文述眼见话题已经引入棋局,已经达到了目的。便趁机提议:“棋枰在此,不如我们来一局如何?就以这博古架上的商鼎为赌注。”说罢,便摆开了棋局。 然而,这对弈的结果却是宇文述早有准备。故意连输了几局,一半的珍玩就这样输给了杨约。 杨约也没有太在意,还连连打趣道:“看来兄台长期与小妾对弈,棋力没有太大的增长啊?只是这些玩意,小弟实在是却之不恭受之有愧啊!” 酒宴一开始,宇文述又特意在席上的陈设的全是秦、汉等时期的古器具,间或点缀着金杯玉斛。杨约看着这些,又忍不住赞叹:“这些金酒器一定也是从扬州购得的,北地没有如此精妙的工艺。” 宇文述听闻,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回应说:“若兄台喜欢,我便将这些赠与兄台。”说罢,宇文述看着杨约,笑道:“今日高兴,不妨再饮几杯。“”来人啊,下去,命人准备一桌丰盛的酒菜,再将这些酒器洗净,包好。也一同赠与杨公子。” 下人得令,恭敬地应声离去,片刻后,府邸内酒香四溢,菜品丰富多样。下人将酒菜摆放得琳琅满目。 杨约惊讶地看着宇文述,感激地说:“宇文兄,你这也太过大方了吧?我什么都没有做,怎么好意思接受如此厚礼?” 宇文述笑着拍了拍杨约的肩膀:“兄台不必客气,你我二人许久不见。这些不过是些微薄之物,只是用来增进我们之间的友谊罢了。” 杨约一再推辞:“这实在不能收。如此财富,我无功而食禄,实在愧疚!” 宇文述听了这句话,知道时机成熟了,就诚挚地说到:“杨兄,其实我身为武官,俸禄所得实在有限,即使现在到了寿州,俸禄也就仅仅够我自己一家子用的。这些礼物,其实是晋王有所求,托我转赠与你的。” 杨约听到这么说,更加坚决的推辞:“兄台所赠,已不敢接受,何况是晋王所求,我是更不能接受的!” 宇文述微笑着说:“这些身外之物微不足道,杨兄何必执着?兄弟我其实还有一个提议,能够可以为你们两兄弟带来更为长久的富贵。” 杨约疑惑地看着宇文述:“兄台此话何解?要说是我嘛,还有可能需要帮扶,但是我兄官至极品、富贵至极,已无需他人馈赠了。” 宇文述语重心长地说:“杨兄家的富贵固然令人羡慕,但所谓盛极而衰,不可忽视潜在的危险。你可知东宫(太子)对家兄的地位和权势,心中已经嫉恨不已?一旦他得势,他自然会有自己的无数亲信官僚如云定兴、唐令则等人争相巴结,家兄的地位又能保证不被动摇?况且权力容易引发嫉妒,地位越高,觊觎你的人也就越多。如今那些屈居你兄弟之下的人,谁又能保证他们不会在未来对你们构成威胁,企图取而代之呢?” “我猜测一旦太子得志,你杨家富贵恐将难保。况且如今太子失德,晋王受中宫宠爱,皇上已有易储之心。若你们兄弟能赞同此事,晋王定会感激不尽,视为生死之交。一旦晋王被立储,才算是你杨家真正的永保富贵。与其身陷如累卵之危,何不尽早谋求泰山之安?兄台意下如何?”宇文述随即补充道。 杨约深思片刻,点头道:“兄台言之有理确实有理。但废立大事,我无法轻率承诺,再说我一个人也做不了主,此事还需回去与家兄商议再定。” 宇文述接话说:“不急不急,兄台知晓便好。” 接下来两人畅饮交谈,直至夜深才告别。 第二天,宇文述又开始四处打听东宫的消息。他得知太子有一个非常宠信的人名叫姬威,在东宫颇受太子宠爱,同时恰巧也与宇文述的好友段达关系密切。于是,宇文述便准备了金银财宝,通过段达贿赂姬威,希望他能随时关注太子的动向,为自己提供有价值的情报。 宇文述将段达召到密室,对他透露了自己的计划。 他说:“段兄,如今我们已确定了一个内应,那就是你的好友东宫姬威。你需时刻与他保持联系,了解太子的动静。到时候,我会给你密信,你按照我的指示行事,切勿泄露出去。” 段达这人简单,见有好处,就欣然答应,表示一定会为宇文述效劳。 宇文述接着说:“段兄,此事成功后,你我将共同享有富贵。但在此之前,你必须保密,切勿让任何人知道我们的计划。” 段达信誓旦旦地说:“宇文兄,你放心,我定会严守秘密,助你一臂之力。” 自此,宇文述通过段达与姬威的联系,开始密切关注太子的动向。而段达也在宇文述的指示下,暗中筹备一切,等待时机成熟,实施他们的计划。这一切都在悄无声息地进行,一场暗流涌动的权力争夺战正在酝酿,等待爆发的时刻。 第10章 晋王入东宫 转眼就到了晋王要回任扬州的时候,按照宇文述的计策,他去向皇后辞行。 一进宫门,他就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说:“孩儿很傻,常常念及母后的恩情,不知道怎么报答。但是东宫的人常常造谣说我想要夺取储君位置,总是对我怒目而视,想要陷害我。我是天天提心吊胆,担心被人诬陷,生死未卜,不知道以后哪一天可能就不能继续侍奉母后了?”说完,泪水涟涟,泣不成声。 皇后闻言,愤怒地骂到:“这个杨勇越来越不像话了!野心越来越大,我为他娶了元氏的女儿,但他却不把她当作正宫妻子,天天只知道与那个偏房阿云厮混,沉沦在那个女人的温柔乡里。如果让他再继续这样下去:我在世时,你都这样受到他的欺凌,我死后,他岂不是要对你任意凌辱?那岂不是以后还要你在阿云的儿子面前低头求饶,一直过着屈辱的生活?” 晋王听到母亲如此一说,知道已经被他的话引导。更是做出悲痛欲绝的样子,嚎啕大哭,连连磕头。 皇后安慰了他一番,说道:“孩儿你自可放心回去,但切记:没有我的密诏,不得擅自进京;也不要再轻易去东宫,等待几个月,母后自有安排。” 晋王含泪答应,满怀感激地假做的哭啼啼样子离开了。 事后宇文述得知了情况,心中暗自欢喜,心里道:“这三计已然成功!”他知道,晋王与皇后的这次对话,使得晋王对东宫的仇恨愈发深重,也为他将来的行动已经埋好了伏笔。 同时,杨约得到了晋王的贿赂,也在为他向杨素传递消息。每次与哥哥杨素见面,他都故意表现出忧心忡忡的样子。 有一天,杨素问他:“你最近为什么这么忧虑,到底出了什么事?” 杨约语气沉重地说:“兄长,我近日来心情沉重,是为你的处境担忧啊!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天太子对苏孝慈说:‘这个‘老贼’实在让人恼火,必须除掉他。’我听说这句话时,心里不禁一惊,兄长你可知这个‘老贼’指的是你吗?你如今这个年纪了,又身居要位,福禄双全。却又要身处如此危险的境地,叫我如何不忧心?” 杨素瞪大了眼睛,一脸疑惑地看着杨约,语气轻松地回应:“哼!太子他也就最多是想想吧?就凭他,又能把我怎么样?我根本不在意他!” 杨约眉头紧皱,语气诚挚地说:“兄长,你或许现在是不惧太子,但你想啊,今天的太子就是未来的君主啊!一旦皇上离世,我们家族的命运可就都悬在他的手上了。依我看,我们还是得尽早谋划,以防不测。” 杨素深思片刻,然后笑着问:“那你是想我辞去官职避开他呢?还是现在改变立场巴结归顺他?” 杨约苦笑着说:“辞去职务,我们就会失去权力,又有什么意义呢;即使现在归顺他,他也未必能消除对我们的积怨了。我觉得只有想办法废掉他,另立他人为储,才有可能避免这场灾祸,甚至立下大功,更进一步。” 杨素听后,顿时拍案叫绝,称赞道:“杨约,没有想到你小子竟有如此智谋,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杨约谦虚地说:“这件事还需尽快行动,兄长,一旦到了太子掌握实权的那一天,我们的处境就更加危险了。如今,皇后是唯一能帮助我们成事的人,我们必须争取她的支持。” 杨素点点头,深思熟虑地说:“你说得对,我们必须尽快行动。我会设法争取皇后的支持,而你也要密切关注太子的动向,随时向我汇报。只要我们早做准备,必定能化险为夷。” 杨素是个聪明人,知道隋主非常惧内,对独孤皇后言听计从。于是,在一次内宴上,杨素有意坐在独孤皇后的近处,恭恭敬敬地和她交谈。 谈至甚欢他话题一转,开始大力称赞起晋王来:“皇后啊,晋王真是个贤良孝顺的好孩子,我和他共事多年,对他的品行真的是十分敬佩。相比之下,太子最近似乎行事颇为乖张,让人很是担忧。” 独孤皇后原本就对太子有些不喜,听杨素这么一说,心中更加不满。她皱起眉头,疑惑地问:“此话怎讲?难道太子真的如你所说。。。。。。” 杨素见皇后动摇,便趁机煽风点火:“皇后,我并非故意挑拨离间,只是实事求是。太子的所作所为,确实让人担忧他是否能承担起一国之君的重任。皇后,您可要也要替杨家的天下慎重考虑啊!” 皇后沉默不语,心中疑虑更深。 这时,杨素又适时地送上一些冷言热语:“皇后,臣杨素虽然在外廷为官,但一直把您当作自己的亲人。今天之所以提及此事,是希望能为您分忧解难。皇后,您可一定要为我国着想,为皇上的江山社稷谋划啊!” 独孤皇后心中愈发不满太子,认为杨素言之有理。她思前想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对杨素说:“杨素,你说得对!我会再考虑考虑你的建议的。” 杨素听后,连忙拜谢:“皇后英明,百姓有福了!” 更有某日,皇后私下里找到杨素,告诉他:“你上次的话我想了很久了,说的很有道理。我知道你是朝廷中最受信任的的重臣,如今我也有意废黜太子,改立晋王。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也是对你忠心上谏的奖励,你且收下吧。”说着,她递给杨素一个精美的盒子,里面装满了金银珠宝。 杨素本来是期望皇后能助他一臂之力,达到目的的。没想到这么顺利,如今皇后反而需要跟他联合。他心中暗自窃喜,知道此事就快要能够成功了。于是,他更加放心大胆的开始在隋主面前有意无意地挑拨离间,添油加醋地说太子的不是了。他告诉隋主,太子身边聚集了一群阿谀奉承之徒,行事越发骄纵,恐怕不利于江山社稷。 与此同时,杨素还每日指使宦官和官妾在隋主耳边吹风,一句一句地诋毁太子。他们或在隋主劳累时送上温水,或在隋主用餐时提及太子的不是。渐渐地,隋主也开始对太子不满,而且这种不满的情绪越来越深,杨素知道了则在暗中窃喜。 一日,隋主与皇后闲谈时,不自觉地提到了太子的不是。皇后感到惊讶,问:“皇上,勇儿确实有点过分,他宠信小妾,还想害死广儿,确实小肚鸡肠、不堪重用!不过您怎么也突然对太子如此不满?” 隋主叹了口气,说:“皇后,我原本也觉得杨勇只是年轻气盛,但近日来,宫中传闻不断,让我不得不疑心他的品行了。” 就这样,在独孤皇后、杨素等人的精心策划和推动下,太子的地位日渐不保,终于走到了尽头。 开皇二十年(公元 600年)十月,隋主在武德殿颁布诏书,宣布废黜太子杨勇,贬为庶人。太子的儿子长宁王杨俨上疏请求跟随父亲,隋主见他孝顺,本来对他已经有了怜悯之情,却也因为杨素的阻挠而作罢。 与此同时,五原公元旻和文林郎杨孝政却因为劝谏隋主,反对废黜太子,也遭到了杨素的打压。最终纷纷被定罪处斩。至此朝中大臣们人人自危,再无人敢站出来反对此事。杨素也暗自高兴,自己的权力和富贵有希望可以这样一直稳固下去了。 到了十一月,杨素趁热打铁,劝说隋主立晋王杨广为太子,得到了隋主的同意。同时,他还安排宇文述担任东宫左卫率,负责保卫太子的安全。 晋王接到旨意后,立刻上表谢恩。并尽快选择了一个吉日,与萧妃一同朝见父王母后,然后移居东宫禁苑,侍奉父母,表现得十分孝敬。 隋主见到晋王如此孝顺,心中十分欢喜。他也开始相信,晋王确实是太子的不二人选,能够继承大统,延续国家的繁荣昌盛。于是,他对杨勇的愧疚心也就渐渐淡漠了,国家政局短期内也逐渐恢复了平静。 第11章 后宫巨变 之前说过独孤后这个人天生嫉妒心强。在她的高压下,宫中的美女们虽然个个长得犹如盛开的花朵,争奇斗艳,却没有一个有机会能获得隋主的宠爱。 这天,独孤后因病倒在床,在后宫中休养。隋主闲来无事,就带着小内侍游览各宫,欣赏宫中美景,权当消遣。 他在鳷鹊楼前漫步,欣赏着楼外的湖光山色。随后,他又走进临芳殿,看着那些打扮华丽、珠宝环绕的妃嫔们,但倒也没有见到让他心动的人。 漫步间,隋主走到了仁寿宫。也是凑巧,恰好看到一位年轻宫女正在卷珠帘。突然见到隋主,她一紧张!慌忙放下帘钩,像垂柳般柔软地鞠躬行礼,然后站起身,低头靠着锦屏风。脸颊泛起一丝红晕,美眸中流露出羞涩与敬畏。 隋主觉得好笑,就仔细打量着她,只见她花容月貌,美艳动人,仿佛一枝独秀。再仔细看来,眼神婉约,嘴角挂着微笑,显得既温婉又可爱。隋主心中一荡,顿时对这个宫女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隋主好奇地扫视着眼前这位美貌的宫女,心中疑惑不解,于是问道:“你是何时入宫的,为何朕从未见过你侍奉?” 那宫女闻言,立刻跪下,柔声回答:“陛下,我是尉迟回的孙女,自从进入宫中,便被娘娘安排在仁寿宫。宫规严谨,不准擅自出入,因此未曾有机会侍奉陛下。” 隋主听后,微笑着说:“你先起来吧,今日娘娘不在,就算擅自出入也没关系的。” 说罢,他伸出手指轻轻扶起她。就在此时,近侍们来请隋主回宫用晚膳。 隋主随即吩咐道:“上过来,朕今天就在这里用膳吧!” 不一会儿,宴席就准备好了,隋主便让尉迟氏站在一旁陪他共饮。尉迟氏酒量有限,但因为隋主的宠爱,她倒也不敢推辞,勉强喝了几杯。渐渐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美眸中闪烁着感激与敬畏。 当晚,隋主便留在仁寿宫,与尉迟氏共度良宵。夜幕降临,宫殿内外华灯初上,隋主与尉迟氏......(此处省略800字) 清晨,隋主神采奕奕地早起临朝,心中满是欢愉。他不禁感叹:“时至今日,朕方知做天子的快活!但只怕要是皇后得知此事,该如何是好?”尽管沉浸在喜悦之中,但是他也明白,一旦独孤后知道此事,恐怕会引发一场风波。 另一边,独孤后虽然身患疾病,但对宫中的事务依然了如指掌。她不时派遣心腹宫人打听宫中的动静,早早地就得到了消息。得知隋主留在仁寿宫留宿,心中顿时燃起愤怒之火。她顾不得病体的虚弱,带着几十个宫人,怒气冲冲地来到仁寿宫。 这时,尉迟氏已经梳洗完毕,正站在镜子前,查看手臂上涂抹的彩妆,看看是否需要调整。突然,她看见皇后带着一群宫女气势汹汹地闯进来。尉迟氏吓得面如土色,心跳如鼓,急忙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只见独孤皇后气势汹汹地闯入仁寿宫,脚还没站稳,便怒气冲冲地命令:“把那个骚狐狸给我带过来!” 宫人们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顾尉迟氏的腰身柔软、容貌美丽,直接一个人拉着她的头发,另一个直接拖着她的腰带。就生拉硬拽的把她强行带到独孤后面前。 独孤后指着尉迟氏,愤怒地指责她:“你这个妖奴,有什么狐媚手段,敢魅惑君心,扰乱我宫中的规矩?” 尉迟氏吓得瑟瑟发抖,结结巴巴地回答:“我只是个下贱的奴人,每日都牢记娘娘的规矩,哪敢奢求陛下宠爱?昨晚是陛下突然驾临,就要留下来在这里用膳,让奴婢侍酒,结果喝醉了酒,非要留在宫中。我再三推辞,但陛下不愿答应,奴婢只能从命啊!这一切都是陛下要求,奴婢哪里敢不从啊?这真的与奴婢无关,请皇后娘娘开恩,饶了奴婢吧!” 独孤后冷笑道:“你这个妖奴,昨晚过得到挺舒服!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哄骗我家那位毫无廉耻的皇帝。现在到头来却装无辜,推得一干二净!” 说完,她立刻转向众宫人喝道:“给我狠狠地教训妖奴,给我狠狠地打!” 尉迟氏慌忙跪下磕头:“恳请皇后娘娘饶命!饶命啊!” 独孤后冷冷地说:“既然陛下这么宠爱你,你怎么不向他求情?昨晚为何不顾一切地迎合,现在却来求我?你这样的妖奴,我早就应该防范,没想到稍不留神就让你得手。今天我决不会留你。来人啊!快把她解决掉,以谢我心头之恨!” 众宫人一拥而上,一起出手。可怜尉迟氏这么娇弱的身子,怎能承受众人的摧残?哪里需要利剑钢刀出手?不一时就已香消玉殒。 午时,隋主杨坚略有疲惫却满怀期待地结束了一天的早朝,急匆匆地去往仁寿宫,他的脚步轻盈,心情愈发迫切,仿佛能闻到尉迟氏的娇笑声。但是,当他满怀喜悦地踏进宫门后,却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异常的气氛。 尉迟氏原本明媚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苍白如纸的面容。她躺在地上,衣裙被鲜血浸湿,身陷一片狼藉之中。独孤后这位平日里端庄威严的皇后,此时此刻也失去了往日的冷静,双目圆睁,怒火中烧,一脸的气愤与悲痛。她紧紧握住拳头,指甲深深嵌进肉里,仿佛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愤怒。 这一幕让杨坚心头猛震,怒火中烧,却不敢发作。他强忍着心头的愤怒,二话不说,立刻快步逃离了去。 走在回廊之间,杨坚的脚步匆匆,内心纷乱不已。他忍不住想到了尉迟氏遭受的痛苦,心中充满了疼痛与愤怒。这时刚巧一名负责派发赈济等工作的官员牵马路过,杨坚立刻伸手一把夺过马缰绳,翻身而上怒气冲冲地沿永巷奔出朝门,一心想要逃离这纷扰的皇宫,投身于宁静的山谷,甚至出家为僧算了。 恰巧宰相高颎早朝还未出宫,见状忙上前阻拦,焦急地询问:“陛下,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您如此愤怒?” 杨坚瞪大双眼,气得浑身颤抖,无奈地回答:“高丞相,你可知宫奴尉迟氏已死?你可知她之死的真相?唉!独孤后竟然如此心狠手辣,我实在无法忍受!这个皇帝我不当也罢!” 高颎赶忙拦在马前,怎么也不让隋帝过去。他恳求道:“陛下,您请先冷静。有什么问题,可召集百官商议啊!请陛下以天下大局为重!大局为重啊!” 杨坚随即愤怒地调转马头,重返大殿。他召集群臣,将尉迟氏之死和独孤后的所作所为诉说了一遍,情绪激动地表示:“独孤后竟如此心狠手辣,我实在无法忍受。我决定废黜她,以泄心头之愤!” 群臣听闻此事,纷纷惊愕不已。他们知道杨坚与独孤后多年夫妻,感情深厚,如今却因尉迟氏之死而心生裂痕,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倒是宰相高颎深思熟虑后,劝慰杨坚道:“陛下,尉迟氏之死令人痛心,但废黜皇后一事,还需审慎对待。独孤皇后多年来辅佐陛下治理国家,功不可没。若因一时之气废黜皇后,恐怕会对朝堂稳定产生不利影响。您历尽艰辛,方才统一天下,正应励精图治,将这锦绣江山传于子孙。岂能因一妇人而废弃天下?” 杨坚闻言,心中矛盾重重。他明白高颎所言属实,但心中对尉迟氏的死亡仍心存愤怒。经过一番权衡,杨坚决定暂时压下废黜独孤后的念头,但要求严查尉迟氏之死,务必将凶手绳之以法。最终,皇后也就安排几个宦官、宫女顶罪罢了。 倒是这场风波让原本就病重的独孤后心情更加抑郁。她闭上眼睛,脑海中总是浮现出尉迟氏血淋淋的景象,常常做一个噩梦。梦中,她看到了尉迟氏满身鲜血地走向她,悲愤地指责她害死了她。经常是最后惊恐万分的从梦中惊醒,心跳加速,满脸冷汗。其实,这是她内心深处的愧疚在作祟。最终是身疾加上心疾,病一直都好不了,很快就病逝了。 杨坚悲痛之余,不得不颁诏天下,命有关部门商议丧葬事宜。他知道,独孤后虽然犯下了错误,但她是他的妻子,他仍要尊重她,给她一个体面的葬礼。 反倒是便宜了隋主杨坚,在独孤后去世后,宫中再无人制约他了。为了填补心中的空缺,他下令在宫中的嫔妃才人中挑选美丽者进御。这个旨意下达后,宫中的女子们纷纷期待着杨坚的宠幸,各自施展手段,希望赢得杨坚的青睐。 然而,尽管宫中美女如云,但杨坚却觉得难以找到能替代独孤后的女子。选遍六宫,他仅挑选了两位美女:陈氏和蔡氏。 陈氏是陈宣帝的女儿,性格温柔,姿容窈窕,具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蔡氏则是丹阳人,同样娇媚动人。杨坚见到这两位美女后,喜不自胜,感叹道:“朕已经年迈,情感无所寄托。如今得到你们两位,足以慰藉晚年的时光。” 随后,杨坚将陈氏封为宣华夫人,蔡氏封为容华夫人。她们一同承受杨坚的恩宠,其中杨坚对宣华夫人的宠爱尤为深厚。 自那以后,杨坚日日欢宴,与宣华夫人共度美好时光。相比独孤后在世时,他觉得现在的生活反倒是更加惬意。 第12章 乱梦与灵签 不过杨坚这么说也是一位开国皇帝,没有完全沉沦在温柔乡。虽然后宫中充满着欢歌笑语,但是他还是依然能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对待政务非常认真。他每日照旧逐一详细阅读、关注百官的奏章,对国家的各个方面都了如指掌,常常忙到深夜才就寝。 某晚,他在灯光下批阅着奏章,不知不觉中就感觉一阵倦意袭来,慢慢的就陷入了睡梦中。内侍们安静的侍立在一旁,丝毫不敢打扰他的休息,只在一边静静地守候着。 梦中,杨坚一个人意气风发的站在京城之巅,极目四周远眺,只见山河绵邈,不由得心情一阵畅快。慢慢的他目光的焦点转移到了城门上的三棵大树,只见树上结满了果实,犹如国家的繁荣一样硕果累累。正当他沉浸在这美景之中,喜不胜收之时,突然,耳边传来了水声。 杨坚赶紧俯视看向城下,只见城外汹涌的水流翻滚而来,涛声阵阵,很快水位就渐渐要与城墙齐平。看到此景他顿时惊慌失措,急匆匆地就从城门墙上跑了下去,一边跑忍不住回头一看,只见水势滔天,铺天盖地向他滚滚而来。他心中一片慌乱,大喊一声“来人啊!”,就突然惊醒了。 身边的内侍们见大王突然惊醒,一片慌乱。赶紧给杨坚送上茶汤定定神。杨坚慢慢地喝了一杯茶,擦拭了一下眼睛,又仔细回想了一下梦中的情景。他总是感觉,这个梦应该不是一个好的预兆,这洪水会淹没都城可还得了。首先,明日早朝就要安排相关人等加强对河道的防护,疏浚水道,以防万一。 更重要的是,杨坚也产生了这样一个疑问:为什么好好的会梦到遭受水灾?他开始怀疑,会不会是有名字中带“水”字的人,会成为国家未来的祸患,会谋反?要知道他本来就是一个疑心病很重,同时又善于洞察细微、心机细腻的皇帝,如今,经历了这样一个奇怪的梦境,他的内心更是充满疑虑和猜忌。以后一定要留心观察,及时发现并消除这些隐患。 后续几天,杨坚就一直沉浸在他这个怪梦里面,心生疑虑,然后就是担心来担心去的,想来想去总觉得可能是有个名字带水的人会给国家带来祸患。当时呢,恰巧朝中有位老臣子——陈国公李浑,原本是陈朝的功勋旧臣,陈朝灭亡后投降的隋朝,但保留了原有的爵位。 杨坚本来对旧朝的降将就容易怀疑,这天他突然想到:“李浑的名字中有‘浑’字,与水有关;他的封爵为陈公,陈字有城的含义,不是正好符合水淹都城的梦语吗?而且,‘军’字旁边有水,军又代表军队的意思,难不成这个人就是祸胎?但是不对啊?他都已经多大年纪了?而且手上也没有掌握兵权,应该不会能有什么作为的啊?能不成这灾祸应在他的子孙身上?” 杨坚想来想去,眼神中透露出疑虑和担忧。他不安地摩挲着胡须,然后询问左右侍从:“陈公李浑有几个儿子,他们叫什么名字?” 一位侍从查了查,赶紧回答:“陛下,李浑一共两个儿子,长子已经去世,只剩下一个幼子,小名叫做洪儿。” 杨坚听闻此言,脸色愈发严肃,心想:“我梦中见到城门上有树,树上结满了果实。树是根本,应了一个“木”字,果子是树木的子女,应了一个“子”字。这“木”和“子”组合起来不正好是个李字吗?而且这李浑的儿子小名恰好是个洪水的“洪”,又与我梦见的情景完全相符。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个李洪一定要尽快除掉,这样我才能安心。” 于是,杨坚果断下令内侍携带手敕赶到李浑家中,要秘密的将李洪赐死。 此时,李浑满面悲愤,却又无法违抗皇命。他只能匆忙的赶去宫中求见,只见他的双手颤抖着,泪水盈眶,语气哀求地说:“陛下,洪儿安分守己、从未有任何罪过,您为何要如此对待他?” 杨坚神态冷漠,语气坚决:“此事无关罪过,只为防范未然。若将来李洪他真的对国家不利,今日之举,就是提前做了保全。” 李浑见隋帝心意已决,只能含泪领命而去了。迫于君命,只能服从。可怜这个李洪真是无辜丧命,全家悲从天上来,白发人送黑发人,一门老小是痛哭流涕、悲伤的不能自已。 此事一经传播,立刻在社会上引起了极大的反响。也使得朝堂之上充满了紧张气氛,见杨坚如此的疑心病重,大臣们人人自危。许多人对隋主的暴行表示愤怒,同时也为李家之子的遭遇感到惋惜。 在这个关键时刻,好巧不巧的,却也惊动了另一个姓李的,陡然萌生另一个心思。此人叫李靖,字药师,是我国历史上着名的军事家和政治家。据史书记载,李靖出生于隋朝时期,他的舅父就是前面介绍的伐陈名将韩擒虎。韩擒虎非常欣赏李靖的才华,常常与他谈论兵法,并称赞他是“孙武、吴起”再世。 李靖从小就表现出超凡的才能,不仅学识很高,还擅长武艺,骑射精湛,可谓是文武双全。当他听到隋主因梦杀人时,他暗自嘲笑杨坚道:“如果有个人命中注定要当皇帝的命,你以为想杀就能杀死了?不可能的,最后他还是要做皇帝的。”他看到隋帝的这些疯癫的行为,觉得隋朝的政治腐败,国家动荡已经开始有了先兆了,觉得自己的机会也要来了。 “说不定,未来的天下还真是属于姓李之人的呢。以我李靖的才华和运势,那个命中注定要开创一代新政的人应该就是我了吧?” 话说这一天,李靖因事来到华州,途中经过华山。他听说华山山神西岳大王是非常灵验的,于是就准备了香烛,去到山神庙里拜祭。 只见他在神像前默默祈祷,祷文如下:“尊敬的西岳大王,我听说天地之间,有清浊之分,神人也是各有其道的。大王您聪明正直,备受尊崇,地位崇高。 自古以来,历代君王都尊敬您,按时祭祀,祈求风调雨顺,国家安宁。每当国家有难,百姓受苦,您也总是伸出援手,保佑天下度过难关。 然而,如今世道混乱,奸雄割据,国家动荡,百姓流离失所。我李靖,虽然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但是却胸怀大志,一心想要做一番大事业,渴望拯救苍生于水深火热之中。 今天,我在这里请求您,希望能够得到您的指引,让我知道何时进退,以便为国家做出贡献。 如果我真的有缘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才,请您示我以进退之机,让我能够竭尽全力,为国家谋福祉,为人民求安宁。若我不能成就大业,也请您告诉我,让我死了这条心,也就别再痴心妄想了。 我真心诚意地祈祷,希望您能显现灵验,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如果三次问答都没有回应,那么我也不会再迷信你这个山神了。真要是那样,我会毫不犹豫的砍碎你的雕像,烧掉这座庙宇,投身于纵横天下的策略,自己去开创一番事业。 还请您明示,让我李靖得以明确自己的人生道路,愿您的英灵庇佑,指引我走向正确的道路,能为做成一番大事。” 祈祷完毕后,李靖满怀期待地试着攵了一卦。他心中默念着:“如果我李靖有成为天子的命格,请赐予我一个圣明的爻辞。”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卦爻扔到地上。令他惊讶的是,爻片竟然在落地后恰巧立在了地面的砖缝之中,仿佛在暗示着什么。 李靖不禁心生疑惑,他捡起爻片再次扔下,却仍然是一样的结果,爻片依然直立不倒。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困惑和不满。突然,只见他情绪激动地挺立在神像前,用力拍桌子,厉声说道:“我李靖如果没有非凡的福分,老天生我李靖这个人又有何用?神灵英明,有问必答,为何两次问卦,阴阳之分却如此模糊?现在我再次攵卦,如果您还不显灵、为我明示前程,我说到做到,必定立刻砍碎大王的神像,焚烧庙宇。” 说完,李靖气愤地再次捡起爻片扔下去。这次,爻片在地面上盘旋了半晌才停下。他定睛一看,竟然是个阳爻。李靖眼中不由的闪过一丝喜悦,心中暗想:“阳爻象征着君主,看来也是一个吉兆。”于是,他收起爻片,礼貌地向神像鞠躬告别。 当时在庙里的其他人见他如此疯疯癫癫的口出狂言,都纷纷议论起来。有些人认为他亵渎了神明,有些人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疯了。 当天晚上,李靖在附件的客栈住宿,疲劳不堪的他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在梦中,突然出现一位神秘的人物,只见这位头戴乌纱帽,身披角带,手持一黄纸,给人一种威严而神秘的感觉。 李靖不由得一惊,大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要进入我梦?所谓何事?” 这位向李靖道:“我乃西岳判官,找你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只是奉了大王之命,给你这一纸。你想要知道的一生之事都在上面了。” 李靖听毕,接过纸张小心翼翼地展开。只见纸上写着:“南国休嗟流落,西方自得奇逢。红丝系足有人同,越府一时跨凤;道地须寻金卯,成家全赖长引一盘棋局识真龙,好把尧天日捧。”(注:考虑到诗句的完整性,这里用的是原文的诗句。大概的意思是告诉李靖:他现在保持乐观,积极寻找机遇。要善于规划自己的人生,一旦遇到了“明主”就要珍惜和把握住,就可以成就一番事业。)李靖梦中看了一遍,心中不禁感慨万分,牢记在心。 判官望着李靖,语气平和地说道:“凡事自有命数,不要奢望,更不能性子急,厚积薄发,寻明主而成大事。你切记我的话,就不愁不能成事,也不愁得不到富贵。”说完,判官便消失不见。 李靖从梦中醒来,梦境中的一切都是记忆犹新。他心中默默思考:“照此看来,我是肯定没有做天子的福分了,只能做个辅佐真主的人。既然是神道所说,以后是一定会应验的,我要早做准备。”此刻,他心中既有无奈,但也产生了坚定的信念,打消了做皇帝的念头,倒也充实自我、安心等待属于他的时机。 第13章 借宿龙王府 话说一次李靖去渭南拜访朋友,这几天就临时住在客栈。趁着这天有空,他独自一个人骑马到郊外去打猎。这时正是春末夏初的时节,他路过一处地方,看到当地的农民都在田间耕作,但是由于今年一直是大旱,烈日当空,土地变得非常坚硬,农民们的劳动非常艰苦。而且因为就不下雨,空气十分闷热,每个人都感觉非常不舒适。 李靖骑马已经走了很久了,感到疲惫。加上天气炎热,口干舌燥。便下马向一位老农询问是否能给他一杯茶解渴。 李靖,拱了拱双手行礼:“老伯,您好!请问能麻烦您给我一杯茶解渴吗?我骑马走了好久,实在是渴得不行。” 老农立刻放下了手中的农活:“哦,原来是过往的客人,当然可以。请稍等一下,我去叫我的妻子煮一杯茶来。”老农热情地招待李靖。 李靖擦了擦脸上的汗珠,问到:“老人家,今年怎么这么热啊?多久没有下雨了啊?” 老农听了李靖的问话,深深的叹了一个气,回答到:“公子,别说了!今天是前所未有大旱,已经整整3个多月没有下过雨了。这样下去,种了庄稼也是白种,还不知道今年的收成怎么办呢?” 不久,农妇煮好了茶端过来。 李靖又拱了拱手致礼:“谢谢您了,老人家。” 老农毫不在意的说:“客气了,客人。这是不过是件小事,我们这里穷乡僻壤的,简陋。您别嫌弃就行。” 喝完茶后,李靖重新上马前行。突然,他看到一只兔子从山岩边跑出来,立刻策马去追击。奇怪那兔子非常灵活、左躲右闪的,始终在前面,李靖却怎么也追不上。他射了一箭,兔子带着箭跑得更远了。 李靖一门心思想追上兔子,却不知不觉已经骑马走了很远。当他回头看时,已经不记得来的路了。而且眼看天色渐晚,此时,他只能放下鞭子,让马自由慢走。 李靖焦虑地想:“太阳快要落山了,我该怎么过夜呢?” 他四处张望,看到前方树林里有一片大宅院。心想:“那里既然有人家,我就去试试看看有没有可能投宿吧。”于是,他立刻策马去向那片宅院。 在暮色渐浓的时刻,李靖骑马来到这座巍峨壮观的宅院前。夜幕降临,宅院的门没有打开,但可以看到宅院里面是灯火辉煌。他翻身下马,敲响了大门。一位管家模样的老人家应声而出,疑惑地询问他的来意。 “我在这片山区打猎迷了路,现在眼看太阳就要下山了,能否请求主人家给予借宿一晚。”李靖语气诚挚地回答。 老管家眼神闪烁,告诉他:“我家主人临时出门,只有老夫人独自在家。请容我先进去通报一声,看看她老人家的意思。” 李靖将马匹系在门前的大树上,谦恭地站在门外等待。不久,里面传来了老夫人的声音:“请客人进来相见。”李靖立刻整理好衣物,迈步踏入宅院。 进入宅院,李靖立马大吃一惊。只见室内灯火辉煌,堂宇深邃。李靖环顾四周,雕梁画栋,珠帘翠箔,目之所及,皆令人眼花缭乱。案桌上摆满了各种罕见的奇珍异宝,令李靖不禁对主人的财富惊叹不已。 也不禁疑惑起来,如此深山野林。怎么会有如此大户人家? 在宏伟壮观的府邸台阶下,老管家领着几个赤脚的仆人整齐划一地快步向前带路,另一群身着紫袖青衣的侍从则在庭院前方一对对地站立着。 那老夫人年约五十余岁,身着素色裙襦,举止优雅,彬彬有礼。她面带微笑,正站在堂上。她身旁有数名女婢,有的手持巾栉,有的捧着香炉,有的端着如意,有的拿着拂子,分立在两侧。让人感受到一种肃然起敬的氛围。 李靖走上堂前,面带谦卑的笑容。他恭敬地向老夫人鞠躬问候,同时用诚挚的语气说道:“晚辈有幸拜访贵府,见过老夫人。晚间到访,多有不便,感谢夫人收留。” 老夫人神态自若地回礼:“公子光临寒舍,老身有失远迎,还望恕罪。请问贵客的姓氏,以及为何来到此处?” 李靖连忙答道:“老夫人太过谦逊,晚辈李靖愧不敢当。”,并表示自己是因为射猎迷路,才冒昧前来投宿。 他接着问:“请问老太君:这里究竟是谁家宅院?” 老夫人回答:“本家是龙氏,这是就是本家的别院。我与几个儿子暂住在这里。今晚孩子们都有事不在家,原本不应该留下陌生客人;但看你迷路至此,若是不留,你在黑夜又能去哪里呢?但是临时准备,照顾不周。只能请公子暂且委屈一下,请不要嫌弃。”她说着便示意侍婢们准备酒菜款待客人。 李靖一边道谢,一边注意到酒菜已经摆满一桌,皆为上等佳肴。老夫人自己则坐在另一边,命侍婢们为客人倒酒。李靖见夫人端庄,侍婢恭敬,担心酒后失礼,也不敢多喝。就喝了几杯后,他起身告辞去休息。 老夫人说:“你的马匹已经暂时安置在马厩。前厅左厢设有简单的床榻,请随意休息。如果深夜时分,家里人回来,人声马嘶,你也大可不必惊慌。”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一名老仆人引着李靖去到前厅的卧室,只见床帐被褥皆华美无比,仿佛繁星点缀夜空,炫目的光彩令人眼前一亮。细腻的绣花工艺勾勒出吉祥如意、福禄寿喜的图案,寓意着主人家的富贵与吉祥。床榻之上,柔软的褥子堆叠得恰到好处,显得格外舒适。四周围以精美的帐幔,流苏飘逸,宛如仙境。 看到这里,李靖不由的心中暗想:“这龙氏家族究竟是何等贵族,竟然如此富有,待客又如此有礼?”他又转念一想:“万一这龙老太君的家里人回来,听说有客人在此,或许会请我相见。我还是别忙着太早睡觉。”于是他就关上门,点着蜡烛独自等待。 李靖看到壁边的书架上堆满了书籍,便随手取了几本翻阅。没想到那些书上记载的全是河神海若和水族怪异之事,都是他前所未闻的奇闻。 第14章 布雨惹祸 李靖看了一会儿书,大约二更时分,李靖隐隐约约听到外面突然喧闹起来,只听到大门外大声的喧传道:“有行雨天符到!” 又听到府里面喧传回应道:“龙老夫人迎接天符。” 他心中越发疑惑起来。忍不住想到:“怎么会有行雨天符到他家来,真奇怪?如此偏僻的地方却有如此金碧辉煌的大宅子,如此大家族?难道这里不是在人间么?” 正当他疑惑不已之际,一名仆人敲响了他的房门,传话到:“李公子,老夫人有事相求,请公子出堂一见。” 李靖赶紧来到正堂之上,老夫人此时在堂上正坐得端正,神情严肃。 看到李靖到了堂上,随即说道:“李公子请不要惊慌,老身实话相告:本府实际是龙宫,我是龙母。我的两个儿子都在天宫担任要职,是负责行雨的官员。刚刚本府接到天宫传令,要求我等从今晚三更天开始,从这里向西,再由西向南,在这五百里范围内的降雨,直至黎明就可以停下了。但是很不凑巧,我的二个儿子因为要去送妹妹远嫁并参加婚宴,现在已经来不及及时赶回来了。我一介女流,也无法亲自操控行雨。刚巧公子你贵人莅临,我老人家想恳请公子您能不能代我龙家前去行雨。事成之后,我龙府必有重谢!” 这李靖虽然年轻气盛,但此时听了这个要求也显得有些犹豫,他问道:“夫人,我李靖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怎么可能代替龙王爷去做行雨的事啊?” 老夫人闻言,说道:“公子若是愿意,老身自然有办法告知公子,就看公子你愿不愿意了,公子放心,事成必有重谢!”老夫人又强调道。 李靖想了一想,觉得承蒙龙府收留,理应回报,最终答应道:“既然是这样,那我就代龙王爷走一趟吧!” 老夫人听了李靖的回复,大喜!随即命下人端来一杯酒。说道:“喝下这杯酒,你就能够在天上抵御风雷,还能壮壮胆。” 李靖一接过酒杯,就闻到杯中酒香四溢,不禁令他精神一振。毫不犹豫的就一饮而尽,顿时觉的神清气爽,感觉力量倍增。 老夫人随即说道:“门外已为公子备好龙马,公子只需骑上龙马,它自会带您腾空而起,不会倾倒或跌落,请放心。马鞍边上我已经安排人系了一个金色的小琉璃瓶儿,公司上马即可看见。瓶子中满注清水,瓶中的水就是这天下水母。瓶口边还挂着一个小金匙,公子在马背上一但感觉到龙马在空中跳跃而起时,就请立即用小金匙从瓶中取一滴水,滴在龙马的马鬃之上,即可。” “公子请切记:不可多,也不可少。这便是行雨之法,牢记勿误!行雨完毕后,这龙马自己会带公子回程,公子大可不必担心。”龙母又特意郑重的补充了一句。 李靖答应一声“好!”,然后立刻出门骑上马。只见这匹马高大雄伟,身躯强壮,毛色银白如雪,拥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流露独特的内在气质,看起来非常与众不同。马儿没走几步,就突然腾空而起,在空中稳稳地前行,越来越高。突然间,雷声和电光从马蹄下涌起。李靖这时候一点也不害怕了,按照龙老太君的叮嘱,每当马儿跃起的时候,他就在马鬃上滴一滴水。也不知道滴了多少地方,天色就渐渐亮了起来。这时候来到一个地方,马又开始跳跃。李靖正准备滴水,突然从曙光中看到下方,正是白天歇马喝茶的地方。他心想:“我昨日亲眼看到这里的田地干涸,是那么的缺水!一滴水能解决什么问题?现在下雨的权利在我手里,我受了老人家的一杯茶款待,应该用更多的雨水来回报他们,解决他们的困难。”于是,他在此处一连滴了二十多滴水才罢了。 不久,事情办理完毕,那匹马带着李靖迅速跑回,跃在门前的空地停了下来。李靖下马入门,正准备向龙老夫人回复任务。 却只见老夫人头发散乱,身着素服,一脸悲痛的表情。 正在疑惑不解之时,老夫人迎着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对着李靖轻声抱怨道:“公子误事!公子误我龙家啊!我特意交代你每处只需一滴,是因为这瓶中的水一滴,代表着人间的一尺雨。我们原本约定一处只下一滴,为何你却让一处连续下了二十滴?如今这片地方的水位已经涨到两丈多高了,农田、房屋和百姓都被淹没,生灵涂炭。我也因为对你的信任已经遭到了天罚,被鞭打一百下。唉!我的孩子们回来也少不了受刑罚了!” 李靖听了这话,顿时惊恐不已,悔恨和尴尬使他无地自容。 老夫人却也不太在意了,宽慰道:“罢了,这也算是命中注定吧!没有什么好再抱怨的了!既然你事情做完了,我也会按照约定酬谢你。只是金银财宝这些外物,应该也不是你想要的。这样吧,我另外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于是,老夫人唤出了两位青衣女子。美貌各有千秋,一个满脸笑容,温柔可爱;另一个则不苟言笑,英气勃勃。老夫人说:“公子,这是二个是:文婢,武婢,你可以选择其中一个,或者都带走也是可以的。” 李靖此时十分感动,也很尴尬。谦逊地推辞道:“老夫人,我已辜负了您的信任,如今感到十分惭愧,您若能原谅我,我已心满意足,怎敢再接受您的恩惠?” 老夫人严肃地说:“你必须接受,然后尽快离开。否则等会儿我的孩子们回来,恐怕会怪罪到你,到那时你就不容易离开了!” 听了老夫人的话,李靖不禁心想:“如果我全部带走这两个婢女,似乎显得太过贪婪;如果我只选文婢,又显得太懦弱。”于是他指着那个武婢说:“如果非要赏赐,我希望能得到这位小姐。” 老夫人听了李靖的选择,立刻命武婢收拾一下追随李靖。同时备好了另一匹马,让女子乘坐,一行人随即启程准备离去。 临行,李靖向老夫人再三道谢,然后出门踏上马背,就与那名女子一同离开了。走没几步,他回头一看,惊奇的发现之前的大宅院居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见了。 二人又走了几里路,那名女子停了下来,对说李靖说道:“公子,刚才如果你同时带走我们两姐妹,那么你以后就能文武兼备,必定成为出将入相的大人物;如今你舍弃文才选择武将,将来也就只能成为一名出色的将军了!” 说完,她从袖中拿出一本书,递给李靖说:“熟读这本书,你就能在战场上无往不胜,辅佐君主成就大业。” 接着,她用鞭子指着前方说:“向这个方向一直走,不远你就能找到回去的路了。请一路保重。老夫人让我与你随行,并非是要把我送给你,而是要我给你指路,再将这本书转交给你。以后你自会有良缘佳人相伴,而我根本就不是这人世间女子,更无法为你操持家务,请你原谅。没有什么事那我就走了,公子保重。” 李靖本来还想挽留一下,但只见那名女子立刻调转马头,马儿瞬间腾空而起,转眼间便消失在天际。李靖惊愕不已,只得独自骑马按女子指点的方向继续前行,发现昨天经过的地方已是一片汪洋,渺无人烟。他不禁感慨万分,懊悔不已。 很快,他就顺着来时的路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李靖立刻坐下来,打开姑娘送的那本书,发现里面写满了行兵布阵的阵法和解析,以及制造兵器、车甲的样式和方法。忍不住就开始通宵达旦的看起书来。 第15章 积怨加深 那些受水灾的地方,当地官员也毫无保留的及时将灾情上奏了朝廷,详细描述了洪水肆虐的场景。隋主收到奏章后,心情沉重地阅读着,眼前浮现出灾难现场的悲惨画面。他忍不住皱起眉头,深感忧虑。 立刻降旨,命令相关部门采取措施治理水患,同时派遣官员前去查看受灾情况,赈济受苦的百姓。 但一想到自己曾经梦见洪水为灾,如今现实果然如此,隋主不禁感叹:“我梦中的预言竟然成真了?果然是在都城的附近有水患。看来我其他的猜测应该是多余的了,王权神授,我可安心了!”杨坚紧锁的眉头也就随之稍稍舒展开来,这件事反倒让他对梦境产生的其他联想也就放松了许多。 前面说这个独孤皇后一直强势,而且嫉妒心强。杨广兄弟兄弟五个都是独孤皇后所生,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本该同心协力,情同手足。怎奈这生在帝王家就是另一番情况了。本来大哥做太子倒也天经地义,他们也挑不出什么问题来。现在大哥杨勇被废,杨广做了太子。他们的心里就不平衡了。尤其是三子杨秀就完全接受不了。常常对下人说道:“凭什么杨广他能做太子?不就是打了一场伐陈的仗吗?再说了这仗又不是真是他带兵打的,他不过是个挂名的总领兵而已。天天还装的清高、故作清廉。” 杨广在朝中那么多的心腹,弟弟的这一点小心思。他哪里会不知道?以杨广的性格一向是先下手为强。哪里会给杨秀半点机会,更不会给自己的登基路上留一点隐患。他早早的就暗地里指示杨素寻找三弟的过错,一击致命。 这一日早朝,隋帝皱着眉头,语气严肃地说:“杨素,你今日上朝,有何要事奏报?无事就退朝吧。” 杨素双手抱拳,神色恭敬:“陛下,臣有一事奏报。近日,臣收到一封举报蜀王杨秀的奏章。” 隋帝眼神闪过一丝疑问,问道:“哦?杨秀有何不法之事?” 杨素小心翼翼地说:“陛下,据奏章所言,杨秀在蜀地势力范围内,行事乖张,生活奢侈,且不顾朝廷礼仪制度,大有自立为王之势。” 隋帝猛地一拍龙椅,站起来。发怒道:“竟然有此等情况?杨秀身为王子、又贵为蜀王,岂能如此放纵!杨素,你认为该如何处置?” 杨素鞠躬道:“陛下,依臣之见,应当派钦差前去调查核实清楚此事。若真属实,则需严肃处理,以儆效尤。” 隋帝来回踱步,深思片刻:“言之有理。传朕口谕。命蜀王即日回朝查办。杨爱卿即刻命人前去查明情况,若杨秀真的虐待民众,破坏朝廷制度,必要严惩不贷。” 杨素面露敬意,又微含喜色道:“陛下英明,臣遵旨。” 隋帝语气缓和下来,鼓励道:“各位爱卿,你们也要时刻提醒自己,为官一方,要为民请命,切勿效仿杨秀般堕入罪恶深渊。” 杨素感激涕零,跪下行礼,巴结道:“陛下教训得是,臣必定谨记在心,为陛下分忧,为百姓谋福祉。” 隋帝微笑着扶起杨素:“起来吧,有你这样的忠臣,朕放心。你先退下,朕需再深思熟虑此事。” 杨素磕头谢恩:“陛下,臣告退。” 事后,杨素大量的收集证据诬陷杨秀虐待民众,隋皇又对杨素一向深信不疑,最终下令废黜杨秀为贬为平民,并把他幽禁在个人的别宫里。 早朝上,唐公李渊抱拳觐见,神色坚定地说:“陛下,臣有事上奏。” 隋帝看着李渊,语气平和地问道:“哦?爱卿,你有何事要奏?” 李渊挺直腰板,语气诚挚:“陛下,臣认为已废黜的太子杨勇和蜀王杨秀,虽有罪过,但必定皆为王室亲子,现在都已被降封,实在不宜再贬为庶人了。” 隋帝皱起眉头,略显不悦:“李渊,你为何如此为他们求情?他们可是严重触犯了朝廷的法纪。” 李渊神色不改,诚恳地说:“陛下,臣并非为他们求情,而是出于公平公正之道。他们固然有错,但惩罚亦应适度。贬为庶人,恐怕过于严厉。” 隋帝沉默片刻,摆手示意:“李渊,你所言朕已知,但此事朕还需深思熟虑。你先退下吧。” 李渊鞠躬行礼:“陛下三思,臣告退。” 李渊退下后,隋帝对身边的大臣们说:“李渊虽忠诚正直,但在这件事上,他却犯了固执之病。你们觉得蜀王的事情上,朕该如何处理?” 大臣们纷纷低头思索,有的表示赞同李渊的观点,有的则认为杨勇和杨秀罪有应得。 隋帝看着众臣,语气淡然:“此事暂且搁置,待朕再作定夺。” 然而,这件事传到了杨广这里,使得太子杨广更加忌惮李渊,于是他与张衡、宇文述等人商量,想要除掉李渊。 宇文述说:“太子早做打算就好了,如果太子早早决定想要除掉李渊,我可以把他陷害到那两个庶人的党羽中,那么他插翅也难逃罪责了。但现在这个情况,皇帝一直都知道他忠诚正直,一时之间就很难动摇他了。” 张衡听了宇文述的话,倒也不慌。接着说:“太子、宇文大人,此事到也并不是难事。当今圣上性格多疑,各位可还记得之前洪水淹没都城的梦吗?圣上至今也还没有完全忘却此事,一直为这事心情忧虑。之前,陈公李浑的儿子李洪,不就是简单的因为名字原因被怀疑能对应上梦语,就被圣上暗中赐死了吗?现在,我觉得我们还可以用此事做文章!可以尽量大范围散布此类言论:李渊和李浑的名字一样都和水有关联,各位想啊?万一这个梦中之人不是李浑的家人,而是他李渊呢?这事只要范围扩大,民间多有议论。以圣上的脾气一定会起疑心并重视的,李渊他定会因此事而家破人亡。” 杨广听后,大喜。连连点头称是:“真乃妙计,妙计啊!”。 第16章 大难不死 张衡按照商议的,杨广安排手下买通探子开始在民间散布谣言,散布的谣言内容先还是:“桃李子,有天下。”慢慢的,加上杨广集团有意识的以讹传讹,就变成了“杨氏灭,李氏兴。” 刚开始这些谣言也只是在街头巷尾私下口头传播,后来逐渐蔓延开了,甚至到市集、酒馆等公共场所都开始有人议论纷纷,从大人到小孩都在谈论这件事。巡捕官府想查也没有头绪,都不知道这些谣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想要试图禁止谣言的传播,但怎么禁也没办法完全阻止。 晋王得知事件的进展后,觉得已经时机成熟了。就决定找机会上奏隋主了。 他择日觐见隋主,小心翼翼地提及:“陛下,近日里坊间市井都在流传着一些妖言,恐对国家不利,臣恳请陛下下令禁止。”说罢,他紧张地观察着隋主的反应。 隋主听闻此言,脸色微变,语气冷淡又微有不悦地回应道:“此等琐碎之事,也值得你来上报?朕自会安排人处理的。”言罢,他挥了挥手,示意晋王退下。 晋王心中忐忑,却也不敢再多言,只得恭敬地退出一旁。然而,他的目光始终不离隋主,试图从他的神情中捕捉到一些端倪。隋主则紧绷着脸,心事重重,显然对这场谣言很不开心。 晋王离开后,隋主独自坐在龙椅上,深思良久。他明白,这场谣言不仅仅是对国家的威胁,更是对杨家统治地位的挑战。此时,他心中已对李浑产生了疑虑,但却又无法确定其是否属实。 与此同时,李渊在得知这场谣言后,也感到十分不安。他平时在朝中就更加的谨言慎行,以免引起隋主的进一步怀疑。担心自己会因为这场谣言而受到牵连,整日坐立不安,时刻关注着隋主的动向。 倒是隋主杨坚对李渊还是非常信任和了解的,暂时还没有把谣言和李渊对应上。反而朝中有些善于察言观色的小人,猜透了杨坚的心思,想趁机表功。 这一日,晋王又一次觐见隋主,正巧遇到朝中早朝。 中郎将裴仁基满脸献媚地走到隋主面前,刻意提高了语气说:“陛下,近日臣发现陈公李浑名声与民间传说的预兆很是呼应,加之之前陛下赐死其子,他可能会心怀怨恨,图谋不轨。臣以为,陛下应早做防备。”说罢,他挑衅般地看向其他官员,企图引起隋主的注意。 隋主闻言,脸色愈发阴沉,他瞥了一眼裴仁基,语气冷峻地询问:“有何证据?” 裴仁基立刻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证据”,得意地说:“陛下,此人早已被臣秘密监控,发现他与一些朝臣暗中往来,定有阴谋。今日早朝,臣特来向陛下上奏此事。” 隋主看了奏折,紧绷着脸,目光如炬,一一扫过众臣。隋主终于开口:“果真如此,来人啊!传朕口谕:将李浑一门交付司法审讯,务必查清真相。”裴仁基闻言,立刻领命而去,嘴角勾起一抹阴险的笑容。 李渊正直,还试图为李浑辩护:“陛下,李浑一家无辜,陛下可否再斟酌?” 隋主却已完全被裴仁基的话所影响,冷冷地回应:“此等小事,无需李爱卿过多操心。朕自会处理。” 不多时,李浑已被抓捕,一家三十二口生死未卜。可怜到现在李浑一家都还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白白的做了这场朝堂斗争中的牺牲品。一家三十二口纷纷倒在血泊之中,首级还被裴仁基挂于市集公示,可悲、可哀! 这件事过后,李渊刚觉得稍稍放下了点担心。那张衡又来一个一条更加阴毒的计划。他贿赂了隋主非常听信的一个道士叫安伽陀的,又觐见杨坚,说:“李氏当为天子”,劝隋主一定要杀尽天下姓李的大臣,方才能保住杨氏的江山无忧。 杨坚本就多疑,再加上身边诸多小人反复的提及此事,搞的他也是左右不定,不但有点慌乱,心里多少也有点听进去这道士说的了。 还好在这个时候尚书右丞高颎得知此事,生怕再节外生枝,真的有可能引起朝纲大乱。他匆匆赶来朝堂,疾声对隋帝道:“陛下,这谣言真真假假,难以分辨真伪。臣认为,这天下是否稳固,关键在于修德,而非用刑。否则,只会越来越人心惶惶,加剧朝堂的动荡啊!请陛下一定三思。” 隋主闻言,疑惑地看着高颎:“那依爱卿之言,你说说又该如何分辨谣言的真伪呢?” 高颎语气坚定地说:“陛下,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就像如天将降雨,商羊起舞一样,虽然奇特,但与结果其实是没有关联的;有些谣言是与现实有密切关系的,需要引起高度重视,就好比保弧箕服实亡周国,才需警惕。” “至于真假,所谓:“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像这种斩草不除根的事,就是事实,必须重视;而所谓:“高山不推自倒,明月不扶自上。”就是民间的传说,是谣言,陛下大可不必在意。陛下千万要明辨是非,切勿轻信谗言啊。否则引起朝纲混乱,会伤我国之根本的。”高颎又接着说道。 隋主仍有些担忧:“可是,如果真如你所说,朕又该如何挽回天意呢?” 高颎诚挚地说:“陛下,臣还是那句话:天道本就是我等凡人无法揣测的。陛下只要保持“只在修德,不在用刑”,自然就是顺应天意,无需担心的。” 说到这里,高颎还是怕杨坚不能完全放下这些心思,又退而求其次的补充了一个方案:“臣以为:陛下如还有担心,只需将所有姓李的官员罢官,不得在朝,不得管兵用事,也就自然安心了,不必赶尽杀绝的。” 在这个时候,还有件事情也起到了关键的作用。就是隋主杨坚身边有一个侍卫长是蒲山公子李密,也姓李。而且杨坚还不是很喜欢他,经常也说到他长得有反骨,一直对他有疑心。恰巧这个李密是杨素的多年好友,杨素在这个事件中一直担心他,想保住他。 所以高颎提了建议后,杨素也立马出了列,恭敬地向杨坚鞠躬行礼,说道:“陛下,高公正直,所言也是为了国家,确实也有些道理,臣以为可按高公之建议执行。陛下无需多虑。” 此时,李渊在朝上心中略感安慰,知道命暂时是可以保住了。同时,他也意识到,这场风波恐怕只是一个开始。 随即他也立刻站了出来,躬身说道:“陛下,臣在朝多年,也多次随大军南征北战。现年事渐高,近年来身体也多有抱恙,请求能归乡养病。请陛下恩准!” 隋主犹豫了一下,见几位心腹都赞成高颎的提议,终于点头答应了方案。他深知,此时稳定政局还是很至关重要的,而高颎的建议将李姓官员一律罢官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于是,隋主杨坚正了正身子,端坐龙椅之上,声音洪亮地说:“我大隋建朝以来,诸多征战。诸位爱卿多年为国事操劳、南征北伐。寡人感动啊!传朕指意,今有高公、杨公力荐,朕特赦在朝李姓文武官员,辞去兵权,辞官归田,颐养生息、保重身体。” “此外,爱卿李渊在外征战多年,多有战功,为官正直。现因身体抱恙,请求归乡太原养病,朕准其所求。但仍任命他为太原府通守,节制西京。退朝!” 这一事毕,一时间,朝堂上人人自危。杨素朝后也立刻偷偷传话给李密,让他也辞了官,赶紧离都。 就这样,高颎的上书请求。救下了朝中多位李姓官员,尤其是李渊,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第17章 辞官回乡 此时是仁寿元年七月了。 太子杨广看到最终也没能害死李渊,让他辞任逃回了太原,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懊恼,对宇文述意犹未尽的说道:“张麻子这计也确实是妙,可惜被李渊这厮最后还是逃脱了,保的全身家性命不说,还功成身退。他在父王面前还是有分量的人啊?万一有一天东山再起,就是祸患了。可惜还白白害了李浑一家替他送了命。” 宇文述看到太子还是不罢休,阴狠的神秘一笑,说道:“太子您看?这厮已经告老还乡了,也折腾不出什么花样了,您要是宅心仁厚说放过他,我们也就罢了;若觉得要斩草除根就不想放过他,下官还有一计,定可让李渊一家一个不留!” 太子笑道:“宇文兄,你心中早就有安排了?也不说出来。早用你的计谋,也就不用我们这么多人白白费了这么多周了!” 宇文述听了杨广如此说,急忙解释道:“太子殿下莫急,此计虽妙。但也是这个时点才可使用,用出来效果也才最好。”随即头凑到太子耳边低语了几句。 太子听完,连连击掌,大赞道:“宇文兄!妙计!妙计啊!此事成后定将他李氏一门女眷全都赐予你。” 但转念一想,接着说道:“但是李渊他怎么说也是一员猛将,也不失心机,此计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成功吧?。” 宇文述接着答道:“以下官之计,一定不辱太子使命;就是万一有个变化,没能最终结果了李渊这厮。太子放心,这次也一定让这厮吓怕了,让他再也不敢想着出来做官了,我们也就一样安心了。” 杨广听了,点点头:“也罢,这两个结果,无论哪个结果都是极好的。就按宇文兄你说的来!” 接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密谋到深夜,最终定下计策,誓要害死李渊方才罢了。 再说李渊这边,在朝中接到了任命他为河北道行台太原郡守的旨意,就好像得到了一块免死金牌,立刻打道回府并开始整顿行囊、安置府中下人等等,想要尽快离开这暗潮涌动的都城。 一大早,他坐在府邸门前的滴水檐下,望着满满一屋子常年跟着自己的下属,心情沉重,脸上显露出悲痛和不舍。他的双眼充满忧虑,目光柔和却又带着一丝坚定。眼角的皱纹凸显出他内心的沧桑,嘴唇紧闭,仿佛在强忍着无尽的哀伤。 他的手中握着一把扇子,轻轻摇晃,仿佛想借此挥去心头的阴霾。然而,扇子的声音在这样的氛围中显得异常寂寥,让人不禁心头一紧。他的手指关节因为紧握扇子而变得苍白,暴露出他内心的紧张和无奈。 每当他望向手下们,眼中都会闪过一丝不忍,那份深厚的情感让他的眼神变得越发温柔。然而,他又不得不做出决绝的决定,使得他的眼神中又夹杂着一丝无奈和哀求。 “诸位对我李渊有恩,一直跟随我左右。我李渊也是忠君职守之人,本想做个好官,好在京城也给诸位谋得个一官半职的,好让诸君终身有个依靠,也不枉各位跟随我多年。但如今,我李渊只能被迫离职,犹如丧家之犬,回到太原。各位都是有能力的人,你们大部分人就不要跟随我去太原了,在京城以你们的能力,还是能有所发展的。”他说罢,语气充满哀伤。 李渊为人耿直忠义,平日里就对属下诸多照料,众人大多都念着他的恩情,听到老爷这么说,一个个都是泪流满面,依依不舍。 看到属下如此对待自己,李渊更是感动的眼泪也夺眶而出。他强忍住泪水,用袖子擦干眼角的泪痕,接着说道:“诸君你们不必如此悲伤,我李渊就是今天不做官了,也不会要把你们抛弃了。我已经考虑了,现在有两条路给诸位选择:一是:家中有些资产的有田地可以耕种,有店铺可以维持生计的,就不必随我远去太原担惊受怕了。二是诸位在京城有亲人的,或者在京城有其他关系的,能谋得个一官半职的,也就都留在京城吧!这样对你们更好。剩下的诸位,如果在京城无亲无故,留下来也没有什么意义,愿意的话就跟着我一起去太原,我李渊无德无能,现在虎落平阳。但再怎么样,总也会给跟着我的各位谋个安身立命之所,请诸位放心。” 众多手下纷纷都站了出来,有许多人更是跃跃欲试,急切地表达自己的意愿:“小人愿意跟随老爷。”一时间只见李府人潮涌动,让人分辨不清谁是愿去的谁是去不了的。 唐公李渊早已经深思熟虑过了,于是吩咐众人:“请你们分成两波吧:愿意跟随我去太原的站在东边的台阶下,要留在长安不走的站在这西边台阶。”唐公一边吩咐,一边也忍不住暗暗的想:“愿意选择跟我这么远行,前途未卜的人。应该不会很多的。” 然而,结果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但凡只要能抽出身的人,都愿意跟随他去太原。有的人甚至先前都站上了西边台阶,想了想又转到东边去站定了,最终两边的人数大致差不多。 这时站在下边的众人纷纷私下议论:留下在长安的话,我们又都舍不得唐公,感觉对不起他的恩情;但是有些想去的人,却又迫于无奈,无法立刻离开长安城中的亲人、放弃仕途,以及生意上的牵绊,实在做不到,无法随行。 因此,同样是作为李渊的属下,西边队伍的人很是羡慕能放下一切站在东边序列,跟随唐公去往太原的人,觉得他们愿意放弃现在的一切所得,说不定未来会有更好的前程。 唐公望向站在西边的众人,问道:“各位都是决定要留守长安安家的吗?” 几位官员迈着谦卑的步伐,缓缓走近,脸上洋溢着感激之情。他们纷纷低头鞠躬,谦逊地说:“感谢大人之前的提拔,为小人谋得了一官半职,大人保重。” 其中一人也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道:“小人在京城房产,都是大人之前资助资金所购得的,大人对在下实在是恩重如山,小人定终身铭记。” 另一位官员更是充满敬意地报告李渊:“我家田地也是大人之前慷慨赐予的,让我可以耕种养家。以后每年的钱粮收益部分,我都会如数上交大人,供您府中公用。” 他们的神情真挚,充满了对唐公李渊的敬仰和感激之情。 听完众人的禀告,唐公面带微笑。他果断地吩咐:“把箱子抬出来。” 补充道:“留下的各位,之前都对我李渊多有帮助,我定会终身铭记于心。在场各位,无论男女老少,按人分发每人棉布两匹,银子一锭。各位后会有期!” 见到这个时候李渊还给予奖励,众人欢呼雀跃,脸上洋溢着喜悦和感慨。他们忍不住惊叹:“大人真是仁慈宽厚,我们未能一直跟随大人,但他仍对我们这些普通人如此关心,真是宅心仁厚的好官啊。”他们的内心被唐公的慷慨所感动,不禁对这位领袖充满了敬意。 赏赐完毕后,唐公语气严肃地吩咐:“我既然已不在长安为官,日后你们更应该谨言慎行,遵守法度。切记,遵纪守法,不得有丝毫懈怠!”众人听后,纷纷跪拜谢恩,然后离去。 接着,唐公又将目光转向东边的一群人,关切地问:“你们在场的各位,都是确定打算随我一同去太原的吗?” 众人纷纷向前一步,齐声回答:“小的们追随大人。我们有的确实是全家老小几辈子一起生活的,但我们一家都愿意跟随老爷去太原,终生效忠大人。” 唐公微微点头,表示满意。他吩咐手下:“那就开启花名簿,给他们发放行粮和银两。但有一条,各位切记:途经各地不得骚扰百姓,哪怕是再便宜或不起眼的物件,都要与百姓公平交易,切勿强取豪夺,侵害百姓的利益。若是有人违反,必将严惩不贷。” 接着再简单的吩咐之后,唐公转身步入后堂,稍作休息。 窦夫人此时正怀着孕,脸上洋溢着即将回乡的喜悦,但同时也流露出一丝担忧。她迎向前去,说道:“老爷为官多年,伴君如伴虎。今天我们一家能安安稳稳的回归故乡,确实是件大喜事;但是我现在身怀六甲,万一路上车马劳顿,我的身体恐怕。。。而且分娩的日子就快临近,我觉得不行还是推迟半个月我们再启程吧。” 李渊眉头紧皱,忧虑地说:“夫人,当今圣上生性多疑,现在朝中又有奸人造谣生事,想把姓李的官员一网打尽。我们现在再在京城多待一天,就好像身处虎穴龙潭,随时可能出现不确定的风险。能在此刻请辞归乡,就已经是九死一生,最好的结局了。你还不知道李浑大人吗?他一门忠烈,却落得如此下场。现在全家想回去,都回不去了啊!我们一天都不能耽搁,要速速离去!” 窦夫人听了这番话,心中五味杂陈,默默无言地开始去准备行李了。 李渊一方面向同事和亲朋好友告别,一方面向朝廷请辞。很快就带着窦夫人、十六岁的大女儿一同乘坐四人抬的木轿子匆匆离开都城了。随行的还有同胞弟弟李道宗和长子李建成,二人骑着马,紧随其后。四十多个身强力壮的家丁组成的随行队伍,这些都是关西大汉,他们各个弓上弦、刀出鞘,小心翼翼地随行护送着一行人离开了长安。 第18章 路遇山贼 此时正是秋天时节,唐公趁着天刚蒙蒙亮就早早地出门了。出于谨慎,他告知的人也不是很多,仅仅几个知道消息的知心朋友来给他饯行。在这个特殊的时期,李渊也尽量避免与朋友们谈论国家的事务,只是略带感激地向朋友们表达了自己的谢意,然后就告别出发了。 马儿跑的倒也轻快,不一会儿就已经离开了京城二十余里路,突然,唐公发现前方一座陡峭的山岗,黑压压的树木丛生,这里人烟稀少,显得有些险恶。 这时,唐公的神情紧张起来,内心的忧虑如同黑压压的树木般涌现。他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继续前行。 这个地方叫做植树岗,李渊夫妇带着大女儿乘坐着轿子,走的不快。三、四十名护院的家丁骑着马,前后左右守护着轿子,不敢有丝毫懈怠。胞弟李道宗和大儿子李建成骑着马,随行带着几个家丁,走在前面,提前了一、二里路打前站。 李建成头戴紫金冠、身穿红锦袍,显得英勇无畏。李道宗则头戴着绿扎巾,身穿一件胸前绣有一朵大牡丹花图案的黑色长袍,腰上缠着一条雕刻精美的金鹘兔带,脚穿粉底皂靴。他二人带着几个家丁矫健地骑马前行,如同下山的勇士,率先闯入了茂密的林子。 还好李渊一行谨慎,如果没有这两个先遣人员,唐公的家眷一起进入林子,一来没有做好准备,二来既要照顾行李、又要照顾家眷,难免会手忙脚乱。否则,恐怕只能无奈地落入宇文述的计谋之中了。 再说另一边,宇文述派遣的伪装成山贼的这帮人,天还没有亮就从京城中悄悄的出发,早早的在这林子里埋伏了。小半天后,他们远远看见了过来的这一行人,其中一位身着华丽的袍子,气宇轩昂,看上去就像朝廷的官员;另一位少年英俊,翩翩公子模样,看上去也是出自名门望族。他们心中就确定了八分了,几个带头的互相看了看,交换了一下眼神,这肯定是李渊一家没有错了。 突然,一声喊叫划破周围的寂静,这帮人挥舞着长枪大刀,面目狰狞,凶神恶煞地冲了出来。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交出买路钱!”他们大声的吆喝,语气中满是嚣张。 李建成哪里见到过这阵势,吓得心头一紧,立刻调转马头,双腿一夹马肚子就向后面逃去。李道宗虽也被吓了一跳,但他走南闯北跟着李渊行军打仗,胆子当然更大的多。 他随即破口大骂:“你们这些胆大包天的家伙,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出去打听打听?难道你们没听说过陇西李家,竟敢在这里拦截本大爷的路?”骂完,他抽出腰刀,挥舞着就要冲着山贼冲将过去。 跟着他的几个家丁见状,也都立刻拔出短刀冲了出去,与山贼战作一团。 此时,李建成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一只脚都从马鞍里掉了出来,他也不管不顾了,骑着马疯狂的往回跑。眼见着看到了李渊一行的轿子,赶紧放声大喊:“不好了,不好了!父亲大人,前面有强盗,把叔爷围在林子里了!”只听得声音中充满了恐慌。 唐公听到这个消息,惊讶地问道:“奇怪了,光天化日之下,我们又身穿官服、坐着官轿,你看就是官家的人,怎么会有那个不长眼的山贼找事?” 他立刻跳下轿子,快速下达命令:“所有人听着,你们一半跟我去前面接应,一半留下来保护家眷和车辆,往后撤退一直到有人烟的地方。”说着,他摘下忠靖冠,换上了扎巾,脱下了官服,快速换了一件轻骑战甲;左边插着弓,右边别着箭,手中握着一支方天画戟,骑上白马,带领着二十几个家丁,直直的冲进了林子。 一进林子他远远望去,只见四五十名强盗,各个手持武器,有的拿枪、有的持长棍。将道宗团团围住。道宗和家丁们手拿清一色都是短刀,根本抵挡不住。李渊顺手就想在远处放箭,但看前面激战正酣,又担心万一一个不小心伤到了自己人,于是立刻拍马杀到,大喝一声:“哪里来的强盗,不知死活了嘛?敢拦截我朝廷官员的一行?”这突然一喝,倒也吓得这伙人一瞬间有点慌乱,突然有点愣神、队伍跟着往两边一散。李渊趁机带着一行人冲了进去,与道宗会合。 这一瞬间,这伙人看见来了援兵,心里面有点慌张;但定神一看,李渊带过来的家丁也就二十多人,觉得比自己这边的人少了不少,完全可以放手一搏。再说了,这次出来扮山贼,原本不就是冲着这唐公李渊来的嘛,现在这李渊亲自带人上阵了,哪有直接退缩逃跑的道理。于是,他们互相一对眼,各个又操起了武器,团团将李渊及其家丁围在中间,生怕一个不小心,被他跑了。 起初,李渊也以为这群人只是普通的山贼,见到自己一个朝廷命官过来了,还不是很快就会四散逃窜了。但没有想到,这些近卫士兵根本不是普通的山贼,其实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他们从宇文述那里领了命令,必须杀掉李渊和他的家人一行,完不成根本无法回去复命,现在人数上还有优势。所以,怎么可能退缩,都不顾一切地朝李渊扑杀过来。 人数上这伙人早有准备,是李渊带的家丁人数的两倍多,所以很快就潮水般将李渊和他的家丁团团包围,废话不多说,直接就杀了起来。 这两边人马瞬间就战了起来,刀光、剑影,兵戎的撞击声,再加上马匹的嘶叫声,顿时就非常热闹。 宇文述的兵士这边刀、剑、枪、戟准备的非常充分。而且人数上有着巨大的优势,几乎都是两个三个对付一个人,优势很大。 李渊这边又不一样,只见李渊手持方天画戟,或劈、或抡、或点,占据了个人武力的优势,三、四个人也靠近不得。再加上这次返乡,跟着的都是一起征战多年的心腹,各个身经百战、以一敌多短时间倒也不落下风。 贼人这边看一时拿不下李渊,倒也不着急了。暂时放慢了节奏,以多战少开始了车轮战。把李渊等众人团团围住,心道:“李渊要想突围,必定左突右攻,反而消耗体力,时间一长必有破绽。我们只要围好了众人,不要放跑了一个,迟早拿下。何必争这一世,徒添损伤。”就这样,李渊突也突不出去,贼人也不急拿下,短期内倒也求了个平衡,谁也拿不下谁。 反倒是李渊这边慢慢的开始面容严峻,内心焦急。“短时间内不冲出去,我方的消耗只会越来越大。而且道宗他们准备不足,带的都是腰刀短兵器本来就吃亏。时间长了必定全军覆没,要赶快突围出去,方有一线生机。”他心里想着,一边横舞方天画戟,试图冲破重围。 但是这些贼人也不是普通的山贼,训练有素,而且早有准备。只见这帮人面无表情,冷酷无情,只为实现宇文述的命令。看他一冲,立马稍稍后撤,保持着包围圈。当他画戟一招使尽,还未来得及变招。又缩小了包围、近了一点。就这样来来回回,一直拉锯。 就这样,转眼就战了一个多时辰了,眼看着太阳就要西下了。李渊这边越战越急了,一方面我方这边人数少了很多,不适合持久作战;另一方面还心念着家眷,不知道那边什么情况,一直急着要杀出包围。 这帮贼人仿佛也看出了李渊的想法,反而不着急了。李渊一干众人突到东,这边一干强盗便卷着包围圈到东来;一干人等往西突,这干强盗又拥着包围圈到西边去了。虽然也未使全力,李渊这边暂时伤亡不大,但就是怎么样都突不出去,脱身不得,心态越来越急。 第19章 好汉琼五 说起来也是李渊的气运,命不该绝。远处又见一行众人浩浩荡荡的来到这临潼临山下,植树岗边。带头的两人忽然听到这树林中的喊杀声此起彼伏,也是一惊。随即下马,跳上一处高岗向下看,只见六十多人的山贼居然将一群官兵围困其中,杀的是难解难分。 只见这二人,带头一人做大哥模样的身材魁梧,宛如一座铁塔,雄壮有力。他的相貌堂堂,国字脸上棱角分明,一双锐利的剑眉下,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令人不敢直视。头戴范阳毡笠,身穿一件紧身黑色武士服,腰间紧扣铤带,悬挂着一把金锏,显得英勇矫健。 另一位则较为瘦削,但同样具备一身矫健的肌肉,展现出长期锻炼的痕迹。他的面庞清秀,眼神机敏,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显得从容自信。身着一件普通的捕快服饰,皂色捕快服外套着一件短褐色的披风,腰间束着一条皮带,悬挂着一把锋利的钢刀。两人站在一起,一黑一白,一文一武,相得益彰。 带头的捕快眼神锐利,远远的看见被困官兵中,有一名将军打扮的官员,神情虽然已经开始慌张,却仍不失英勇。他对身后的捕快说道:“今年天下大荒,多有山贼滋生,但是大多都在山东、河南这些偏远的地方。怎的眼看这京城外就几十里的地方,也会有怎响马山贼如此的猖獗?” 身后的捕快指着那被困的将军,跟着说到:“兄长,那被围困的一群人,看起来应该不是普通人,看穿着可能是前来捕盗的官兵。可惜他们人少了,明显是寡不敌众,形势越来越危急。兄长你在山东六府,一直以来都人称“小孟尝”,遇到此事你岂能坐视不管?不上去帮一把吗?” 领头的捕快犹豫了一下,又摩拳又擦掌的说到:“贤弟,我是有心上前去援助一下,但是怕你会不同意。” 身后捕快诧异道:“我都主动劝大哥你前去相助了,怎么可能不同意?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我辈准则,自然要做得。” 大汉捕快听得同伴认同,大喜。笑道:“贤弟,如此甚好。你先把这几名军犯押下山去,往关外方向先行,如果下了山脚处,可以休息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瘦高捕快坚决不同意:“兄长,小弟在这里还能帮个手,你怎么让我先走呢?” 另一捕快轻松的说道:“你还不相信为兄我嘛?为兄一人一马下去,就够对付这帮小贼了。你也去帮我,谁来押解这几名犯人? 瘦捕快也不客气:“兄长所言也有道理,你请放心吧,我自会看管好他们。你只管放手去吧,我在山下等你佳音。”说着便领着几个押解的军犯,先下山去了。 带头捕快看兄弟已经带着犯人走了,也就放下心了。只见他戴上范阳毡笠,拉紧了两侧的帽绳,翻身跨上黄骠马,双手抽出了腰间的一对金锏。脸庞透露出坚定的决心,眼神中闪烁着义无反顾的光芒。借着山势就冲下高岗,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朝着正在激战的众人就直扑过去。 他一声大喝:“响马不得无礼,我来也!”就这一声就犹如春雷炸裂,震得众人心胆俱裂。只见他一人一骑,从容不迫地闯入战场。目光如炬,身影挺拔,一股坚定的信念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李渊初见有人路见不平,心中一喜。但仔细分神一看,只有一人一骑,心又凉了半截,很难相信来一个人就能够力挽狂澜。 那些假强盗们更是这么想的了,此刻还沉浸与李渊的猫鼠游戏中,眼看很快就要享受胜利的果实了,此时眼里只有李渊一个人最重要,根本没有太在意这个独自闯进战场的黑汉子。一直到他杀进战场来,他们才有勉强分出一、两个人过去应战,敷衍一下。 大汉捕快这边就不一样了。本就勇猛,又带着从山上冲下来的气势,体力正是最佳状态,突然面对已经有点疲惫的对手,再加上他双锏本就极重,几下砸打,两个山贼根本无法抵挡,被他轻易地就抡下马去了。 看到这一幕,众强盗发出一声惊呼,特别是那领头的,不得不放弃李渊,带着人转而集中火力来对付这捕快。然而,这大汉依旧从容不迫,他眼神坚定,手中的锏舞得更加迅速。每一个动作都简洁而有力,而且张弛有度,打的这帮贼人是叫苦不已,不一会就又有几个山贼被砸下马来。 之前,这些贼人本就是仗着人数优势,把李渊及其家丁包围了起来,逼得团团转,准备用车轮战慢慢的拖出个胜利。如今这大汉捕快突然一加入进来,而且这么勇猛,分了这么多人手还有渐渐不敌的趋势,顿时压力大增。一时间队伍阵型遭到了里外夹攻,瞬间慌乱不堪。 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句:“撤退!跑!”,顿时就有人开始逃窜了。有的往深山里面跑去,有的躲进林子跑了。 这时,李渊也就不战了,他紧握马缰,停在一处空地上指挥家丁,协助那黑脸捕快进攻追击。这时候,有些识时务跑的快的迅速逃离,保住了性命;反应稍微慢一点的,最起码都是被打的缺胳膊少腿了。一时间李渊这边犹如神兵天助,秋风扫落叶一般迅速打扫了战场。 之前有一名打斗中坠马受伤的山贼,被唐公的的家丁抓到了李渊的面前。唐公面容严肃,冷冷地看着他,问道:“你这群乌合之众,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聚集在京城附近打劫,连我等路过的官员都不放过。来人,全部拖出去斩了!” 那贼人一听李渊如此安排,吓得是浑身颤抖,艰难地说:“大人饶命!我们不是强盗,乃是东宫的护卫。我们是奉了宇文爷的命令,他说您与东宫有仇,安排我等在此扮山贼拦截您。我只是下人,听从主子的命令,不干我们的事啊。请大人饶命!” 唐公眼神锐利,早已听出了背后的故事。此时他语气倒也缓和了下来:“我李渊乃朝廷命官,怎么会与东宫有仇?你别想用这种借口来脱身?我本想砍下你的狗头,考虑到现在时局不好、民不聊生。你可能也是个苦命的人,为了家人生计出于无奈做此等下作之事。今日就但且饶你一命吧!速速离去!” 那人听了唐公的话,如释重负,连忙谢恩。然后飞速的离开了。 唐公转头看向一旁,见那黑脸捕快仍在寻找逃窜的敌人追杀,心想:“这帮人既是东宫之人假扮的,此时不宜赶尽杀绝,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赶忙吩咐道:“去,速速请那位壮士罢手吧!过来相见,我要亲自感谢!” 一个家丁立刻领命去找那位壮士。他来到大汉面前,礼貌地说:“多谢壮士出手相救,我家老爷请您过去相见。” 那黑脸捕快疑惑地看着他,问道:“你家老爷?你家是谁?” 家丁回答:“我家是唐公李爷。” 黑脸大汉勒住了马,犹豫了一下,正待过去相见。只见另一名家丁也急匆匆地赶过来,喊道:“壮士,快请过去相见!我家老爷说了,他会重重地感谢您的!” 听到“谢”字,黑脸捕快反而笑了,接着说到:“我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既不是为了你家老爷,更不是为了你家老爷的感谢。”说完,他调转马头,径直向大路边走去。只见他的神情淡然,眼中却透露出一丝坚决。 李渊见家丁们垂头丧气地回来,也请不到那位壮士。心中埋怨到:“这事是我唐突了,壮士拔刀相助,这本该是我过去谢他的,怎么能请别人过来见面呢?这就是我一时心急,考虑不周了。”脸上的歉意愈发浓厚。随即对家丁吩咐道:“你们现在过去传话,所有人等去护送家眷们追上来。我先走了,去追上好汉谢谢他!” 话音刚落,他便紧握丝缰,急匆匆地追赶而去。马蹄翻飞,尘埃飞扬,他高声叫道:“壮士请留步,留下尊姓大名,再受我李渊一礼。”然而,那黑脸捕快,却仿佛没有听见一样,依旧挥舞着马鞭,急着赶路飞驰而去。 李渊连叫几声,见那壮士仍旧不肯停马,心中不禁焦急起来。他催马加鞭,紧追不舍,口中大声呼唤:“壮士,今日我全家受你活命之恩,大恩不言谢!您请慢行,留下尊姓大名!纵然是我李渊将来有机会时再报答您也无妨啊!”此时他们一前一后已追赶了十余里路,李渊仍然不放弃。 那壮士听着身后李渊的呼唤,也不放弃追赶。心中犹豫不决,他想:“樊建威就在前面,他到时候追上我们,还是要问出姓名,反而耽误时间。不如就告诉他得了,省得他再追赶。”于是,他只得回头,说道:“李爷您不要追赶了!小人姓秦名琼,我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做停留,先行一步了!”说罢,连用手势示意李渊不要再追,然后挥舞马鞭,加上一鞭,宛如利箭般飞驰而去。 李渊此时本还想追赶那救命恩人,但是一天的鏖战,马儿也有些疲惫了,跑不快。这一段追赶长途奔跑也让他的体力雪上加霜,渐渐耗尽。想想他独自一人一骑,在荒野的道路上追了这么远,已经远离了大部队。万一途中有剩余的敌党,趁机发起攻击,也十分危险。更别提以后报恩了?于是,他不得不停拉紧了马缰,暂行停了下来。 然而,此时正是顺风,马銮铃声都清晰可闻,李渊刚听到一个“琼”字时,紧接着看见那壮士挥手示意。他以为后面是个“五”字,就把壮士的姓名“琼五”二字牢牢地刻在心中,心中不禁感慨,不知何时才能报答这份救命之恩。。。。。。 第20章 永福禅寺 辞别了琼五,李渊正准备放马回程,只见远处尘土飞扬,一人一马飞驰而来。他紧张地皱起眉头:“不好了!贼人怕是又追过来了!不能让他们再靠近了,看我来对付他!”说着,他紧紧握住手中的雕弓,瞄准那人射出一箭,一听“噗通”一声,那人应声落马,没有再追过来了。李渊见没有人再跟过来,急着出发也就没有特别在意了。 等到远处尘烟散去,李渊惊喜地发现,自己的家眷队伍也跟着赶了过来。他激动地喊道:“真是天助我也!刚才琼五英勇出手相助救我,击退了贼人,他真是我们的大恩人!”所有人虽然经历了很多,但是伤亡倒也不大,也就互相感慨一下就罢了了。 就在此时,一伙家丁悲痛欲绝地跑来拦在李渊一行人的马前。他们哭诉着,声音颤抖中还带着一丝愤怒地问道:“大人,敢问我家主人到底犯了什么错,竟然被你射杀?” 李渊听了这些话,满脸惊愕连声摇头:“我不认识你们啊?怎么会杀害你家主人?” 众人悲痛地诉说着:“大人还要不承认吗?我们刚刚看到家主堕马,追过去看已经没有了生命。从他喉间拔出箭,箭头上分明有大人你的名字。”说完,就拿出了箭给李渊看。 这一下,李渊恍然大悟!他才明白刚刚尘土中骑马飞驰的行人,不是要来偷袭的贼人。他却误以为对方是东宫一行的同党,被自己匆忙射出的箭击中射杀了。自己迷迷糊糊一时紧张竟误伤了路过的行人,这下麻烦了。 他此时也非常的难过,惋惜地询问:“你主人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众人见他也不抵赖了,就答到:“我单家是潞州二贤庄的,主人姓单名道,字雄忠。我们是跟随家主刚从长安贩卖绸缎回来,路过此地竟然就被您射死了。” 李渊现在也是手足无措,无奈地叹息:“我也是没有办法,之前路遇山贼激战了一天,我也是精神紧张,恰巧你家主人路过被我误杀。现在人死也不能复生了,即便你们去状告官府,这也是事实情况,也不过是误伤。现在结果已经这样了,我既有错,自会负责安葬费用。你家还有其他的人吗?” 众人答道:“家中还有二员外单通,字雄信。” 李渊安慰道:“你等回去告诉他,我剿灭盗贼时误杀了你家主人,深感抱歉。现在我给你们五十两银子,你们先将遗体送回故乡,好好安葬他。等我回籍时,自会派官员到潞州吊唁,前去解释。” 事到如今,众人也明白李渊的身份,只能无奈地点头,按李渊说的做了。他们明白,自古以来,“穷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况且他们还身在途中,只能暂且忍辱负重,料理后事,含泪就要离去了。 唐公此时面带尴尬之色,勉强笑着说:“那就这样说吧,我心里真的感到很抱歉。”他心情沉重,所以又与这些人交谈了很久时间。又耽误了一点时间,看来现在按之前的行程赶路是来不及了。 这时候道宗骑马过来,对李渊说到:“兄长,看着时分我们再向前赶多少路程是不可能了。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前后百里都没有驿站。而且我们这一行还带了这么多的家眷、随行,普通平民百姓的家里借宿也无法容纳得下我们,我知道向前离长安城六十里左右,有一座大寺庙,叫永福寺,我们现在只有去永福寺问问情况,看看寺里是否愿意留宿我们了。” 李渊听罢,无奈的说道:“也只能这样了。道宗,你带几个随从先行,去那永福寺商量一下。看看能否给我等暂住一日。”道宗领命,就带着两、三个随行赶去永福寺通报、商议了。 倒是这永福寺的住持五空和尚久闻李渊的名声、非常钦佩李渊的为人。听了道宗的请求后,毫不犹豫的就同意了。他一边安排小沙弥打扫后院的几处房间,还收拾厨房;一边穿着袈裟,安排人等急忙撞钟擂鼓,召集全体僧人,手持香炉,热情地在山门外等待、迎接唐公一行。 当李渊一行人来到寺庙外,看到五空师傅的热情。也立即还礼,他命令家眷的车辆先停在寺外,自己先进入寺庙。 进入寺庙,气派的寺庙映入李渊的眼帘:千年坚固的台基,承载着万岁不衰的殿宇。山门两侧,是寓意风调雨顺的四大天王雕像;中央的佛殿内,供奉着过去、现在、未来三尊大佛,庄严肃穆。朱红色的窗户,精细雕刻着美丽的葵榴图案;赤壁银墙,彩画出层次分明的山水景色。观音堂里面,古钢瓶插着盛开的金莲;罗汉殿中,白玉盏盛放着清澈的净水。山中的猿猴献上果实,听经文的金光照亮升腾之路;野鹿口衔鲜花,法语声中洗净业障。金光万道,穿越云层;瑞气千条,锁住太空。这就是永福寺,好一座充满神秘与庄严的寺庙。 李渊走到殿上,与方丈师傅互相见了礼,又说了今天的遭遇。 五空师傅听罢,说到:“唐公今天受惊了,客房已经安排好了,请早点休息吧,今日就不多打扰了。贫僧告辞,明日再叙。” 李渊听师傅的话,也回了礼:“多谢师傅,隔日再叙。” 随即,他安排手下人等,先去后院禅房检查了一下,发现都已经安排好了,包括附近的僧房中的僧人们也都暂时搬离开了。然后,他才让随行的家眷们进来入住,随后锁上了院子的中门。他自己在禅堂坐下,心里想:“如果是普通强盗,经过这一次挫折,是肯定不敢再来的了。但这伙人是东宫派来的,万一他们若是不甘心,也还有可能会再来寻我的。”因此,他又安排叮嘱家丁分班值岗,在内外巡逻,以防意外。他自己还不放心,腰佩着剑,在灯下阅读书籍,暂时也不敢入睡。 他哪里知道:此时山林里的那群人早已抹去了脸上的装扮,换回了正常的着装。在城外集合傍晚时分回到长安城复命去了,现在又怎么可能再回。 就是宇文述和太子杨广,这一次一次的计谋又失败了,也已经觉得没有了斗下去的兴趣和必要了。二人还在庆幸觉得李渊还不知道这一切,否则会成了笑话。 况且回去的卫士也隐瞒了实情,他们汇报中奚落了李渊,各种吹嘘自己的英勇表现。向太子报告说:他们杀死了李渊的许多家丁,杀的李渊也是仓皇而逃,差点就束手就擒了。这件事其实已经暂告一段落了。 但是李渊不知道啊,现在就像惊弓之鸟一般,依然不敢掉以轻心。他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这次能够平安度过危机。 第21章 寺中生子 再说这禅堂中看书的李渊,到了大约二更时分,一直坐在禅堂里看书,紧张了一天的情绪渐渐放了下来,顿时感觉有点疲惫不堪,不禁打起了盹。 突然,他感到一阵奇异的香气扑鼻而来,猛地惊醒。赶紧查看香炉,却发现炉中的香早已经燃尽。刚开始,他还觉得香气略显朦胧,渐渐地,整个禅堂都弥漫着浓郁的芬芳。他赶紧安排下人去查看佛殿,结果下人的回报也说那里并没有人在烧香。 唐公觉得此事也太奇怪了,便赶紧走出禅堂。这时只见他抬头望去,看见空中满天繁星闪烁,祥瑞的霞光环绕,瑞雾弥漫。 仔细一闻,惊讶地发现,禅堂后方竟然又有神秘的香气弥漫开始飘了过来,仿佛是紫微星君下凡,香气透过母胎,弥漫在天空中。 正当他抬头仰望时,门口的家丁突然跑来报告,夫人顺利分娩了,是个男孩子。出生时辰是仁寿元年,八月十六日子时。 唐公激动跑了过去,隔着门向里面问道:“夫人,情况如何?一切是否安好?” 里面随行的丫鬟立刻回复到:“回老爷,母子平安!是个男孩,恭喜老爷!” 李渊又问到:“分娩不是还有些日子吗?夫人没有感到什么不是吧?胎儿也健康吧?” 里屋回复到:“回禀老爷,今天白天由于途中遇到了强盗,夫人难免感到惊慌。后来又让家丁退回十里有人烟的地方暂时驻扎,急匆匆的来回赶路,又受到了一些颠簸,动了胎气,所以早产了。还好佛祖保佑,母子皆身体平安!” 听到这个消息,唐公终于松了一口气,心中充满了喜悦。他感慨万分,望着满天星辰,感慨着人生的无常,同时也为夫人的平安分娩感到庆幸。这一夜,唐公沉浸在喜悦与惊奇之中,难以入睡。而那神秘的香气,仍在他心中回荡,使他不禁对未来的命运充满期待。 破晓时分,唐公就步入大殿,向如来佛祖参拜祈福。家丁们也都纷纷进入禅堂,向佛祖叩头参拜。住持也听说了昨晚李家生子的事,一早就带领僧人,双手捧着红纸手本,向李渊来道贺。 唐公非常不好意思,回道:“师傅客气了,我一家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在您这清修之地借宿、分娩,难免污秽了您这佛门的清净,这已经是我个人的罪过了,哪里还能让师傅您来给我庆祝呢?” 说完,他随即命家丁取出十两银子,送给住持,请他多购买沉香、檀香等名贵香料,在各殿焚烧,以消除血光的污秽。 唐公接着又对住持说:“师傅,我等本打算休息一日,就立即启程。但我夫人刚分娩,实在承受不住旅途的劳累,想在贵寺再住几天时间,不知道可行吗?” 住持也不推辞,平静地回答:“我们这座寺庙虽不起眼,倒也还宽敞,有些住所。既然唐公您和夫人愿意暂住修养,我自当竭尽所能款待。” 唐公见方丈答应了下来,接着说道:“多谢师傅,希望不要给你们添了麻烦。” 他接着叮嘱家丁,说到:“师傅慈悲,收留我等暂住。你等切记,万万不得在寺内惹是生非,也不要打扰寺院的清净。” 唐公又对住持说:“我看这座寺庙虽然规模壮观,却有许多细节破败之处。我想修缮一下,您看看大约需要多少钱?” 住持苦笑道:“其实我们早就想修缮,但您别看只是修整,但这些地方加起来:即使小修也要花费千金,重整则需万两以上。可惜一直找不到大施主,就连周边经常来往的贵人施主,也都不好主动催促他们捐款。所以一直未能开工。” 唐公听罢,豪爽地说:“那我就来做你们的大施主吧,不必催促我,等我一到太原,就会派人送来钱款。” 说罢,他研墨挥毫,写下捐款数额:“信官李渊,喜助善银一万两,重建永福寺,再塑合殿金身。”僧人们纷纷伸长脖子看着,纷纷惊叹不已。 也有些僧人们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也不知道哪个幸运儿到时候会负责采购木材,哪个家伙会担任监工,还能稍微能加点儿工资呢,那该多好啊。” 又有其中一人疑惑地皱起眉头,低声嘟囔:“现如今,这些家伙都一毛不拔,只在捐款簿上写得风光,几百几千的数额,可曾见过他们真正掏出一分钱来?” 另一个人苦笑着接口:“你还不知道吧,等到寺庙修建的时候,他们就会找个借口,狮子大开口要价。管事的、管家的,都会各有各的索求。就算是有五百两银子,也不敢催他们掏腰包啊。” 他们一边胡乱猜测,一边偷偷观察着对方的反应。其中一个人小心翼翼地说:“唉,要是能加点儿工资,咱们日子也能好过些,可谁又敢去催促他们呢?”众人纷纷点头,眼中流露出无奈的神情。他们胡乱猜测了一番,然后相视一笑,暗自感叹世态炎凉。 第二天一早,住持就安排僧人准备了四盘香,请唐公在各殿焚烧。寺庙里钟鼓齐鸣,热闹非凡。自此,唐公一行就都暂时待在寺庙里,等待夫人满月后启程。 第22章 柴绍字嗣昌 说到唐公的夫人窦氏,也是大有来历。家本是后周的望族,她是周王的甥女。 在隋主篡位周朝的那一年,夫人年仅七岁,她还不懂世事,只知道心疼自己的舅舅,曾在一夜之间,无数次地哭泣,口中念念有词:“恨我不是男孩子啊,否则我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解救舅舅一家之难。” 在这个世界上,缘分总是来得如此意外,有时候,太过刻意地追求,却不如无意间的巧合。他的夫君李渊更是是隋朝的一员虎将,这样一对特别的夫妻,他们的结合,仿佛注定会孕育出不凡的人物。 他们的女儿,才年芳十六,但自小就不喜欢女红,不喜欢针织,却喜欢拉弓舞剑,这份豪情,让家人都惊叹不已。就好像三国时孙权的妹子、刘玄德夫人孙尚香一样英气勃勃。 在那个年代,这个年纪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虽然求婚者众多,但唐公夫妻二人一直想要为她找到一位合适的夫婿,夫妻二人到现在一直还没有看到适合的,认为在婚姻大事上不应该随便轻易的应允,如此优秀的女儿,总要等到那个合适的人出现。 说来也巧,在这寺庙中,却遇到了这么一位乘龙快婿。话说这几日,在寺庙中,唐公整日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只是静静地坐着偶尔看看书,窦夫人也在静修,左右都无人交谈。只有胞弟李道宗偶尔来,陪她聊聊天、说些家常话,他感到非常的寂寞。 更何况他好歹也是个大官,即使现在是在寺庙,未在职、不办公,但每天衣食住行也都时刻有人关注、服侍,时刻准备着为他服务,和尚们也好奇他的身份来历,纷纷打听他的消息,这种被监视的感觉更是让他倍感拘束。 又过了几日,实在无聊。他就去僧人们生活和修行的地方,想去看看僧人们的生活情况,再了解一下寺中僧人的数量、房屋的规模、禅规的严格程度、以及僧人们平时功课的勤奋程度。就这样,他都能发现篱笆缝中不时就有一、两个小沙弥非常好奇的在偷偷观察他的举动。 百无聊赖,他就去找住持五空谈谈心,把自己对庙里了解的情况和见地与五空聊一聊。 只见五空轻步跟着他,随时准备回答他的问题。他走到厨房对面,看到有手下僧人在忙碌,住持远远地摇手示意他们安静。 他逛着逛着,又走到一个庭院,问住持:“这个庭院怎么这么安静,这么干净,是什么地方啊?” 住持赶忙回答:“这是我的房间,料想老爷走的也乏了,进来喝杯茶吧。” 唐公见和尚热情地邀请,不禁走进了清雅的小舍。出乎他的意料,这里并不是僧人的卧室,而是一个干净整洁的房间,窗户明亮,桌子干净,一丝不挂,仿佛万籁俱寂。五空献上了茶,推开窗户,指着对面的舍利塔,李渊顺着指引看过去,只见光芒耀眼,真是奇观。 李渊转身时看了一眼屏门,只见上面有一副对联: 宝塔凌云一目江天这般清净 金灯代月十方世界何等虚明 旁边写着“汾河柴绍熏沐手拜书”。唐公看着这副对联,语气高傲,笔法雄健,不禁点头会心。他问住持:“这柴绍是谁?” 住持回答:“他是汾河县礼部柴老爷的公子,字嗣昌。他在寺庙里看书,看到僧人建了这两个小房,就写了这副对联送给小僧,贴在屏门上。很多见过的官员都称赞这副对联。” 唐公点点头,对住持说:“打扰长老清修了,您请自便。”随即就离去了。 当晚,唐公回到禅堂,月色明亮如白昼。他这段日子迟迟不能回去太原老家,一家子在寺庙休息、休整,本就是无奈之举,不是出自他的本意。再加上之前东宫伏击的事,一直心里有事放不下。所以这晚又是睡不着,只能在寺内来回的徘徊,想寻找一个地方静下心来。 他走进松林,不自觉的又来到了僧房,就问到:“住持,你睡了吗?” 五空住持急忙回答:“大人,您还未休息,我又怎么会先睡呢?” 唐公说:“今晚月色这么好,我们要不找个地方赏月攀谈吧?这附近有什么地方可以欣赏月色的吗?” 住持回答到:“寺院旁有一个平坦的山坡,那里赏月极佳,夜色极美。大人愿意去看看吗?” 唐公欣喜地说:“这真是太好了。” 住持提议让小厮拿灯前行,但唐公拒绝道:“这么明亮的月色,如此意境怎可辜负。无需掌灯。” 住持还要劝说:“我怕这小路崎岖,不好行走,惹大人受伤。” 唐公道:“我带兵打仗,在黑暗的山径上行走惯了,这点路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不需要特意找人掌灯麻烦了。” 住持还是坚持拿灯,唐公说:“师傅就听我的吧。就请长老只管带路,不需要劳烦其他人跟着了。” 于是,住持领着唐公走向了寺院旁的小门,穿过竹林,走上土岗。 山岗上,仰望夜空,一轮明月朗照,无云遮蔽,显得格外明亮。俯瞰寺庙,殿角的影子直插云霄,塔的倒影则在地面摇曳。远处,山脉若隐若现,朦胧在夜色中。田野间的树木宛如墨染,模糊不清。四周寂静,只有村犬此起彼伏的吠声,在这宁静的夜晚增添了几分生机。这些景象共同构成了一幅美丽的夜景,惹得唐公驻足欣赏。 二人看了一会美景,正想下山,却听到竹林对面有微弱的灯光和吟诵声。他问住持:“长老,你们僧人在念晚课吗?” 住持回答:“不会的!夫人刚刚分娩,我担心她身体虚弱,受不了惊扰,所以让弟子们这几日暂停了晚课。” 唐公微微点头,表示感谢。然后,他寻着声音转身沿着山冈的小径走去,来到了一处有几间楼阁的地方。 这里的声音更加清晰了,他停下脚步,问:“听声音确实不像是在念经?” 住持回答:“这是柴公子读书的地方,应该是他在挑灯夜读。您白天看到的对联,就是他写的。” 唐公听到那洪亮的声音,悄悄地拉着住持,靠近柴公子的读书之处。从窗缝中望去,只见一个美少年在灯下坐着。他的脸白皙如雪,嘴唇红润。他身边的书桌上横着一柄宝剑,他琅琅地读着书,却不是儒家经典,反倒是兵法。读完后,他拔剑起舞,仿佛旁若无人一般。舞罢,他按下剑柄,叫道:“小厮柴豹,给我倒杯茶来!” 唐公一听,立刻转身走下台阶,心中暗自欣喜道:“和平年代崇尚诗词歌赋,动荡时期就需要文武双全。在这个世上,光念这几句诗词又能有什么成就呢?现在这个时代就需要这样文韬武略的人才!只有这样上马能击退贼盗,下马能起草伐敌文书之人,才能配得上成为我的女婿。万一我有急需的时候,他还能助我一臂之力!” 他穿过廊庭,对着住持说道:“我看这个年轻人气质非凡,日后必定有大作为。我有一个女儿,已经到了年芳十六、适婚,端庄稳重,不多言语,还未找到合适的夫婿。我想请你做个媒人,让他们结为夫妇。” 住持听后,恭敬地回答:“老爷您的嘱托,我定会尽全力促成这段姻缘。明天我就请柴公子来见您,您亲自看看他的言行举止,就能知道他的人品了。” 唐公高兴地说:“如此,那真是太好了!” 说罢,唐公回到禅堂,住持也告辞离去。禅堂内寂静无声,只剩下唐公内心的激动和期待。他想象着女儿与柴公子的未来,心中满是欣慰和欢喜。而住持则在回程的路上,默默为这对姻缘祈祷,希望他们能携手共度人生,共创美好的未来。 第23章 唐公点婿 第二天清晨,五空和尚心里有事,早早地便起了床,洗漱完毕后,就披上僧袍去向柴嗣昌的书房。 柴绍看到住持,有些惊讶地问道:“长老,最近是否有要事,怎么很少见到你啊?” 住持略带歉意的回答到:“公子,说来惭愧。唐公李老爷近日路过本寺,寄宿寺中。我最近一直在陪同他,倒是有些疏忽您了!” 柴公子好奇地问:“唐公?他怎么会寄宿寺中的?是有什么事情吗?” 住持回答到:“李老爷是奉圣旨回乡履职的,是因为夫人正要分娩时,所以暂坐停留,恰巧路过本寺,就在寺中住下几日了。唐公一行是本月十五日在寺院住下的,等夫人身体恢复后,才好再出发。” 柴公子明白的点点头,又问到:“我听说唐公很有贤名,他人到底怎么样啊?” 住持回答到:“公子,唐公确实不负盛名。我见过很多人,但像李老爷这么好的人还真的很少。窦夫人分娩在这里,他怕血光之灾污染寺庙,就先给了十两银子,让买香在各殿焚烧。又捐了一万两银子,重建寺院,修整山门。昨天中午,他来我房间喝茶,对您写的对联赞不绝口;晚上我陪他散步,听到公子读书,直到您住处的窗外看了您一会儿。” 柴公子愣了一下:“那时候几点了?”住持回答:“那是您刚看完书,正拔剑起舞的时候。” 柴绍点点头:“那时候差不多有一更了?”住持回答:“是差不多该一更的时候了。” 柴绍接着问到:“唐公看了我舞剑,说了什么?” 住持赶紧笑着答::“这就是我特意来报喜的原因了!” 柴绍这下好奇了,问到:“喜事?从何而来?” 住持点点头,说:“唐公有个千金,今年十六岁了,端庄稳重,还没找到合适的夫婿。他见了公子很是满意,想让我做媒,要将女儿许配给公子您。” 柴公子听了,笑道:“婚姻大事,这可不能我自己就轻易答应的。不过倒是我一直仰慕李将军的大名。如果能拜在他的门下,倒是可以随时请教,必定受益良多,想来倒是件美事。” 住持跟上就说:“现在唐公很想见您一面,就在佛殿中等公子前去,公子可愿随我前去拜见?” 柴绍回答到:“他是个长辈,我去拜见又怎能这么随便?这样吧!明天一早我准备一份厚礼,再去拜访,师傅您看可好?” 住持跟上便说:“公子大可不必,唐公很想见你一面,我看就不需要这些繁文缛节了,我现在就陪您一起过去吧。” 柴绍见住持都说到这样了,就答应到:“既然师傅都这么说了,再不从就反倒是我做作了,请师傅稍后,我换件衣服就随您过去!” 说罢,立刻去里屋换上了正式的衣服,住持领他去佛殿,拜见了唐公。唐公见到柴公子,果然气质非凡:眉毛如弯月,眼睛明亮如星辰。鼻子挺拔,牙齿整齐。精神饱满,气质高雅;身材魁梧,行动自如。剑锋隐藏,才华横溢;善于武艺,文采飞扬。真是很少能遇到的公卿之才。心里那是一个高兴啊!那真是越看越满意。 此时唐公要以同辈知己的礼仪接待柴绍,柴绍自然是一直再三谦让,坚持按师生的礼仪坐下。李渊询问了他的家世,又随意地聊了一些家常。柴嗣昌回答得非常清晰,有条有理,让唐公听了非常高兴。 茶过之后,唐公离开了座位,立刻去到了方丈室,与夫人交流了他的想法。夫人却提醒他:“听你这么说,这个孩子确实不错。不过虽然你我二人都很满意这个孩子,但是婚姻是百年大事,我觉得还是必须和女儿商量的!” 唐公有些不解:“作为孩子的父母,理应是我们来拿主意的,小孩子家何必插手?” 夫人微笑道:“不是你这么说的!所谓知子莫若父,知女莫若母。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这女儿跟别的女孩子很不一样的,她一直是很有自己的观点和主见的,而且与普通的女孩子还不一样。我觉得还是需要去和她说明这件事,征求她自己的意见。如果她没有反对,那我们就定了这门亲事;如果她有任何勉强,我建议还是过一段时间再说。再说了,无论这男孩子再优秀,也未必这么巧,立马就被人家招婿了。到时,我们可暂时放下这件事,看看太原之行后再说。” 唐公觉得夫人说的也有些道理,就点头同意。回答到:“既然你这么说,你就去问问她,我先出去等你。”说完,他便离开了方丈室。 夫人走进正厅,女儿看见母亲过来,立刻就迎了上去。夫人随即将唐公想要招柴嗣昌为婿的事情,详细地告诉了女儿。 女儿听了半晌,脸色严肃地回答:“母亲,我知道应该听从您的安排,但这是一件关系到一生的大事,我还是不能草率。要是早早答应了,以后万一不称心,那就追悔莫及了?父亲说这个人长得好看,又有才华,但在现在的时局,光有才貌是无法应对动荡的。如果遇到危险,这种只会舞文弄墨的人,又能有何作为?” 夫人回应道:“你父亲也说了,这个公子擅长舞剑。昨晚在月下见过他舞剑,身姿矫健,如同白雪滚动,可见他并非平庸之辈,应该是有些本领的。” 女儿听了,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考虑考虑,请母亲暂时先不要回复他,让我考虑两天后再做决定吧。”夫人见女儿已经这么说了,便出去原原本本的回复了唐公。 女儿看母亲走了,一个人在房间,心中纠结不已,又想要去看看这个人一面,想想又觉得不太合乎礼数;如果不去看呢,又担心万一是个绣花枕头,自己不喜欢怎么办?一时间实在拿不定主意。 这时,保姆许氏走了过来,问:“小姐,你对这件事是怎么想的?” 小姐回答:“我正在想呢?现在非常的犹豫。” 许氏笑了:“这有什么难的?我们可以这样这样,让他来比试一下,就能看出他是不是有真本事了?” 小姐听了这个好主意,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神色,点头表示同意,计划就按这么办。 第24章 破阵得美人 柴公子自从白天与唐公会面后,心中很是开心。唐公的礼贤下士、情意诚挚让他倍感亲切。但是他对李渊提起的姻缘还存有疑虑,不知道小姐的相貌才识、也不知道能否成功,所以也就把这些先放一边,暂时不去考虑这些儿女情长得事情。 一日午后,他正在灯下看书,突然,房门被轻轻推开。他抬起头,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眉毛粗浓的大脚中年妇女走了进来。 公子立刻站起来,好奇地问:“你是谁?来这里有什么事情吗?” 妇女微微行礼,回答说:“公子,我是李府中小姐的姆娘。小姐今日听说老爷和夫人想聘公子做她的夫婿。我家小姐不仅才貌双全,还特别喜欢读兵法书籍,尤其是对孙吴兵法、六韬三略,研究得十分深入。她理想中要嫁的如意郎君,必须是一位善于武艺、文才出众、足智多谋的好男儿。今天白天老爷对你的才貌大加赞赏,还提到了公子你擅长的剑舞。所以,老身特受小姐之命前来,如公子对这段姻缘有意,想邀请公子在今夜更深人静之后,到回廊西边的观音阁后面菜园旁边那里,去见见小姐布设的阵法。如果公子能识阵、破阵,便说明你有资格成为她的夫婿。” 柴公子听完,顿时来了兴致。神情兴奋地回答:“如此盛佳!既然如此,你就先回去吧。请转告你家小姐:柴绍自会准时等待召唤,前去赴约。” 姆娘见他已经答应,便不多说,高兴地离开了。 柴绍晚间用餐后,听到街上更夫打更的声音。月色清辉,格外明亮。他刚读完兵书,不知不觉就听更夫就打更二鼓,到两更天了。这时候也还没有见到姆娘,心想可能是不是有什么变化了,不见得当得了真,就准备去休息。却突然听见一声咳嗽,随声望去,看见下午的李家姆娘,正站在远处,向他挥手。公子叫来柴豹,换上绣龙扎袖,紧束腰带,配剑而出。他跟着保姆来到菜园,原来在观音阁后面,是有一片荒芜的空地,后面有一座小土山紧邻观音阁的后墙。 公子好奇地打量着这片地方,就要走进去。却被姆娘许氏拦住:“公子且稍等,我家小姐命令我等在此布阵,这两根竹竿,是作为比试的界限。公子请在这里稍等片刻,待她们摆好阵势,公子就可以观看了。”公子答应了,随后低声对柴豹悄悄的吩咐了几句。 此时,一位发髻高耸的女子走出,身着短衣绣袄,头戴风钗,臂穿窄袖,额前珠串摇曳。她手中握着一面小小的令旗,站在土山上。公子惊讶地问:“那就是你家小姐吗?” 许氏回答:“哪能那么容易让你见到我家小姐?那只是小姐身边贴身侍女,也是小姐亲兵的领队,小姐安排她来负责指挥布阵的。” 话音未落,只见那女子已挥舞令旗,率领一群女子出现。她们分别是红、白、青、黄四色装束的众人,皆是包巾扎袖、武装齐全,手握明晃晃的单刀,共有一、二十位女子。她们按着领头女子的指挥,左盘一转,右旋一回,最后列成一字阵型。 这时候许氏问到:“公子能否识出此阵?” 柴绍是何人?一眼便识破,道:“这是长蛇阵,不足为奇!” 女子见状,又将令旗一翻,众女子随之四方旋转,阵型瞬间变为五堆,每堆共四人,皆持刀背靠背站立。 公子凝神细看,惊叹不已:“红白相间,犹如雪花飘舞;青黄相间,宛如莺燕翻飞。”他心中不禁感慨:“这李氏真是奇女子,将手下的女兵训练的如此这般。看起来还让人以为是孙武子教导的女兵?或是顾夫人排演的阵法?竟如此整齐划一、训练有素!” 女兵们已经站定,神态各异,许氏就问道:“公子,你是否认识这个阵法?”柴绍微笑着看了看,说道:“现在变成了五花阵了。” 许氏接着说:“既然公子识得此阵,敢不敢闯进去破了它,然后完好无损地出来,以此证明你的实力呢?” 柴绍自信满满地回答:“这又有何难?”于是,他紧束衣襟,拔出宝剑,毫不犹豫地杀了进去。 只见两旁的女子们,见他入阵就立即舞动着明晃晃的短刀,迅猛地向他砍下来。公子急忙举起剑招架,倒也应对自如。然而,要想破阵也没有那么容易。无论他朝哪个方向冲,都有女子们挡住他的去路,她们也是不急伤他,就是团团把他困在阵中。 本来以柴绍的本领,这些女子根本不可能阻挡,但他一是考虑到刀剑锋利,怕伤了她们不好意思;二来其中一个方阵中有个女子,手中紧握着一个红色的丝棉绳套,观察着他即将撤退的时机,只要他有冲出阵去的倾向,就把绳套猛地扔向空中,狠狠要套住他的头部,柴绍好几次要是没点防备,差点儿就被他们拖倒。所以他暂时也只能一味的招架,无法突破重围。 他再抬头向上望去,只见楼阁下的窗外挂着两盏红灯,中间站着一个女子好似玉面观音,下半身藏在窗后。那山上的女子只顾得专注地挥舞着令旗。柴公子眼见局势不利,便挥舞着宝剑,勇猛地冲向土山而去。 那名女子见状,忙将令旗往后一挥,立刻从后方涌出四、五个身穿黑衣的妇女,也是各个手持短刀,瞬间就将这五花阵变为了六花阵。柴公子一时间更加被动、忙于应对,一边舞剑遮挡身体,一边且战且退寻找突破口。眼看就要走到竹竿边界,那些女子却又迅速将他围住,又拿出了四、五条红锦套索在空中盘旋。 危急时刻,柴公子大喊:“柴豹,在哪?听命出手!”柴豹听见了,忙从袖中掏出一个花炮,点燃后,往阵中女兵们的头上抛去。一瞬间炮声响起,火花四溅。柴绍趁机转身正待出阵,突听得“飕”的一声,一枚花翎箭正射中了他的头巾。他赶忙取下月牙冠,仔细一看,发现是一支没有箭头的花翎箭,箭尾上系着一个小小的彩色绣球。 这时,他再向阁内看去。发现阁中的美人已经离去,窗户紧闭,那些女子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抬头看了一下更鼓,已经敲了四下。于是,他与柴豹只得匆忙回到书斋入睡去了。 不久,清晨的鸡鸣声响起,太阳也慢慢升起。这时,柴公子还在沉睡之中,沉浸在梦中。突然,只听见敲门声响起。柴豹起身开门,却见是五空长老站在门外。他引领着长老走到床前。 看着刚刚闻声而起的柴绍公子,五空长老轻声说:“恭喜公子!今天早上,唐公李老爷跟我在大殿聊了一下,告诉我他打算挑选一个好日子,将女儿许配给你。” 柴嗣昌的父母早已离世,他便将家里的田地资产交给可靠的家人管理打点,然后跟着唐公到太原成亲去了。后来,当唐公起兵攻打长安时,柴绍和他的妻子带领着一支英勇的娘子军,成为了战场上的佼佼者。他们其实早已为这场战斗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第25章 太平郎 唐公李渊到了太原,第一件事就是四处派人打听途中路见不平、出手相助的壮士琼五,一直也没有消息。 你道这英雄到底何方神圣?原来是李渊那天把英雄的名字听错了,这位英雄其实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秦琼,字叔宝,出生于山东历城。他的祖父秦旭是北齐亲军大将,父亲秦彝则是北齐武卫大将军。他的母亲宁氏在生他的时候,正值国家战乱时期。当时,秦旭看着刚出生的孙子,满怀期待地说:“如今我国南边面临陈朝的压力,西边与周朝相连,战火不断,我希望我们祖孙父子都能够一同为国家的太平而努力。”于是,他给这个新生儿取了一个乳名,叫做太平郎。 这秦琼才刚满三岁时,齐国的君主便派遣他的父亲秦彝领军守卫齐州。秦彝带着家人上任,而祖父秦旭则在晋阳护卫着君主。然而,齐国君主却没有任用贤能,导致政治腐败,百姓纷纷背叛。此时,周国君主趁机出兵讨伐齐国,齐军大败。 齐国君主惊慌失措,逃向齐州。他留秦旭和高延宗在晋阳坚守,希望他们能阻止周军的进攻。面对如此艰难的局面,秦旭和高延宗奋力死守,与周军展开了长时间的激战。 然而,终究实力悬殊,晋阳城最终被周军攻破。高延宗被俘,而秦旭则坚决战斗至最后一刻,英勇牺牲。 齐国君主抵达齐州后,担心周军的追击,于是命令丞相高阿那肱与秦彝一同坚守城池,自己则前往汾州。没过几天,周军追击而至齐州。高阿那肱见状,竟然打算开门投降。 秦彝见状,神情严肃地阻拦道:“朝廷担忧秦彝兵力薄弱,才特意派遣丞相一同守城,如今虽形势紧迫,但守逸攻劳,我们更应该坚定抵抗,挫败敌人的锋芒。丞相身为国家重臣,岂能轻易产生二心?” 高阿那肱却不以为然:“将军,你为何看不清形势?周军来势汹汹,已形成破竹之势,并州、邺下两城那么坚固的防守都无法抵挡,更何况我们这座小城?像我这样深受国恩浩荡的人,现在也只能按此权宜行事,将军你又何必执着呢?” 秦彝听后,面色铁青,坚定地说:“秦彝父子,誓死为国家效忠!”他立刻吩咐部下严密把守城门,然后走进府邸告诉夫人:“主上派那高阿那肱来协助我,没想到他却成了我的拖累,如今我军已无气势,势必大败!此次战败,我决心以死守城,这样即使在九泉之下见到先人,也不会愧对先祖。夫人,秦氏一脉就只能托付给你了。” 话音未落,外面传来报道:“高丞相已经开关放周兵入城!”秦彝慌忙提着浑铁枪冲出府邸,只见周兵如潮水般涌来。秦彝虽然英勇,但他的部队仅有数百精锐,如何抵挡得住?激战之中,秦彝杀得浑身是血,伤痕累累,部下伤亡惨重、十不存一。 秦彝领军苦战,终于力竭。他悲愤地大喊:“臣尽力矣!”说完,继续握紧手中的短刀,再次冲杀敌军,最终只能义无反顾地自刎而死。 宁夫人那边听了夫君的话,匆匆收拾了一些财物,逃离了官衙。此时,街巷里挤满了逃难的民众和攻城搜掠的官兵,这个时候家中的丫鬟和家奴也都不管不顾主子了,各自惊恐的四散逃跑了。她紧紧抱着儿子太平郎,心中慌乱而无助,乱碰乱撞的逃到了一条僻静的小巷中迷了路,两边的住家都害怕战乱,家家户户都紧闭着门。此时她恰巧听到一处传来了小孩的哭声,知道里面一定有人,只得硬着头皮敲门。 门开了,一个寡妇抱着她两三岁的孩子出现在门口。这位寡妇姓程,怀中的小孩子叫一郎。家中只有母子二人生活,无依无靠。此时,宁夫人无助的神情让程寡妇动了同情心,就收留母子二人暂时住下了。 乱世终于过去了,但齐国已经沦陷,那些为国家尽忠的臣子再无人表彰。宁夫人只得带着儿子,将随身带出来的一些财物卖了,在程家附近的一条小巷中,买下了一所小宅院,默默地在百姓中生活。倒是秦、程两家一直保持着来往,好在她们两家孩子一样顽皮捣蛋,不到十二、三岁就学会了在街头闹事,给沉闷的生活带来了一些乐趣。 后来,程一郎的母亲带着他回到了东阿的老家,而宁夫人则和秦叔宝就留在了历城。 秦琼长大了,他生得是高大威猛,身高约有丈许,腰围粗壮,几乎有十围之大。他的眼睛如同河流般深邃,口鼻部位端正,轮廓分明,展现出坚毅果敢的气质。他的下巴线条刚毅,犹如猛虎扑食的姿态,让人一见便心生敬畏。 可惜他不喜欢读书,却热衷于舞枪弄棒,喜欢与人肉搏。他在市井中常常路见不平,不顾个人安危地帮助弱小。 宁夫人也就不可避免的经常要为他担心,有时候然不住的含着泪对他说:“叔宝,秦家三代,就你一根独苗。你执枪舞棒,确实是将门之后,我也不阻止你;但千万不可做丢了性命的傻事,要好好的活着,你不但要照顾我养老,更要延续秦家的血脉啊!”因此,每当秦琼在街头惹是生非,听到母亲的呼唤,便会听话的回家。 街坊见他勇敢仗义,又十分听从母亲的教诲,如同吴国专诸再世,便称呼他为“赛专诸”。后来秦琼婚娶,新婚的妻子张氏家世殷实、陪嫁丰厚,让他有了更多的钱财资源去结交江湖朋友,帮助弱势群体。他乐善好施,深受人们敬爱,也有人称他“赛孟尝”。 起初,秦琼只结交了一些周边附近的英雄豪杰,就有齐州捕盗都头樊虎,字建威;州中的秀才房彦藻;还有就是王伯当;以及开商铺做贸易的贾润甫,这几个都是他的好兄弟、好朋友。他们经常相约聚会,不是在舞枪弄棒,便是在谈论兵法。此外,如果遇到了过往的英雄好汉,他们也会彼此通知、互相介绍认识、接待,慢慢的秦琼的结交也就更加的广泛。 人是这样的,仅仅凭借一些本领,是无法赢得他人尊重的。就像有些人,没有什么真本事,却想通过金钱结交江湖人士来提升自己的地位,但经常会被别人当作玩笑,不愿真正接纳他,更不会真正的看得起他。有些人虽然有些本领,但骄傲自大、为人不行,试图用手段压制他人,反而让人嘲笑他们的鲁莽,不可能会愿意真心实意的敬佩他、与他交朋友。因此,秦琼深知,要想在江湖立足,既要有一定本领,又要懂得为人处世。 首先,秦琼的本领也确实非凡,他除了擅长使用枪箭,还有一手独门武艺:他家祖传的两条流金熟银锏,每条重达一百三十斤。他却能轻松的使用,舞动锏时,起初犹如两条翻波的怪蟒,后来如同雪花飘落,堪称一绝。 除了武艺高强,说到秦琼的为人那也让人敬佩。他不仅同情那些失意的英雄、乐善好施,结交了一批豪杰,而且他的母亲宁夫人、妻子张氏都是能做到为了款待客人,不惜剪断自己的头发以换取食物的这种人物。正因为如此,江北地区的人们提到秦琼的武艺,那各个都是纷纷竖起大拇指称赞;提到他及他一家子的为人,那更是人人都满怀敬意。 第26章 良驹黄骠马 这一日,樊虎(建威)来找到了秦琼,眉飞色舞地说:“大哥,近来我们齐鲁地区灾荒严重,盗贼横行,官府捉拿都无法解决问题。昨日本州刺史让我招募一些武艺高强的人,在本郡加强捕捉盗贼。我就与刺史专门推荐了哥哥你,哥哥你武艺高强,而且英勇无比,一定能胜任。如果哥哥愿意来,我已经跟刺史说了,自愿让你担任都头,小弟做你的副手。刺史大人也十分赞同我的主意,特意让小弟我来邀请你。” 秦琼望着樊虎,微笑道:“兄弟,我秦琼一生不强求官位显赫。想我秦家历代将门,若有机会,我愿意为国家率领一支军队,冲锋陷阵,开疆拓土,争取封侯拜相,光宗耀祖。若不得志、没有机会,就守着这几亩薄田,几棵梨树枣树,也足够供养母亲,照顾妻儿了。这守着这几间破屋,中间一壶酒,烧几只鸡,就我们哥几个,或再寻两、三知己谈笑风生岂不快活?我心中有万丈豪情壮志,虽然不擅长吟诗作赋、弹琴鼓瑟来发泄,但偶然舞动枪棒,也是能让我开心和满足的。何必要向那些肮脏的官府和贪官低头,受他们指挥呢?到时候捉到贼人,功劳是他们的;我们费尽心血、累死累活捉到的盗贼,追回的赃款不能还给百姓,被他们捞走。关键是他们拿了好处,还经常偷偷徇私舞弊放了人,到时候还诬陷到我们头上,会说我们串通贼人。既害了无辜百姓,还让他们赚的盆满钵满,我们又于心何忍?我秦琼岂能做这种事?不去罢了!” 樊虎皱着眉头,劝说道:“哥哥,有时候官职是可以从卑微做起的,功劳也是从点滴积累的。想当初韩信也不过是个小兵出身。哥哥你本就不擅长拿起笔,做文官的工作。如今家里老人家又已逝,门荫也靠不住了,唯有这刀枪之业,才能养家糊口,或许能开创一番新天地。还是听小弟的,去试试看吧。” 就在此时,母亲宁夫人也闻声走了出来,向樊虎微微点头示意表示感谢,然后对秦琼说:“我的好孩子,我知道你的志向很远大,但樊家小哥的意见也是很有道理的。你整天闲逛,始终也不是长久之计,一旦进入官府,便会受到一定的约束,不敢肆意妄为,对你是有好处的。倘若你能捉拿盗贼,立下功劳,也可谓有所作为。想当初你的爷爷最初也只是东宫卫士起家,你也不必过于固执现在的官职了。” 秦琼是个孝顺的孩子,听了母亲这一番话,心中不禁矛盾起来,一时沉默不语,想想母亲说的也有道理,也就答应了。 这位刘刺史,姓刘名芳生。他见到秦琼时,眼神中闪烁着欣赏之光。秦琼那雄壮的身材,威武的气质,宛如一头猛虎,令人不敢小觑。 刘刺史开口道:“你是秦琼吗?你的职务本来是需要凭功劳来晋升的。但如今樊虎愿意让你,想必你也确实是个英勇之人。我今天就破例,将你们两人都提拔为都头。希望你能够尽心尽力的为朝廷效力、为百姓办事。”秦琼和樊虎听后,连忙道谢。 樊虎眼中闪烁着坚定的神色,对秦琼说:“哥哥,齐州地区的盗贼都是响马,擅长骑马作战,我们必须得有匹好马,才能全力追击,作战的时候才不会吃亏。要不明天我们一起去贾润南家看看马匹吧。” 秦琼点点头,表示同意,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好的,明天我们一起去。” 第二天,秦琼带着银子,与樊虎一同来到了城西贾润甫的家中。恰好贾润甫在家,他们见面后,樊虎开门见山地说:“润甫兄,秦琼兄新近担任了捕盗都头的职务,特意来找个好马。” 贾润甫看着秦琼,微笑着说:“恭喜兄长补了这个职位,这可是个赚钱的差事啊,不过这差事也关系到个人名声的。只不过兄台你又不愿意做那些诬良为盗、搜刮民脂民膏的事。如果你愿意做,很快就会积累起丰厚家产的。” 秦琼脸色严肃,坚定地说:“贾兄放心,这种亏心事,我是不会做的。请问润甫兄,你家有没有好马?”贾润甫回答:“昨天马贩子刚到了一批好马。”于是,领着二人就来到了马厩。 眼前的马厩犹如一幅美丽的画卷,各种颜色的骏马,有青骢、紫骝、赤兔、乌骓、黄骠、自骥等,五花虬、一丈乌,有的在嘶鸣,有的在跳跃,有的在静卧,有的在滚动,有的在吃草,有的在捉蚤,一片云锦般的美景。 秦琼看着这些马,眼中闪烁着喜悦之光。他心中暗想:“确实都是好马!哪一匹都能成为我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得力助手。”他和樊虎相视一笑,然后开始挑选合适的坐骑。 那樊建威一进门,就看中一匹高大威猛的枣骝马,嘴里还开心的说道:“我就要这匹了,这匹马儿好!” 秦琼仔细的来回看了几看,最后选中了一匹黄骠马,这马儿没有樊建威的枣骝马高大,但也是神骏非凡。 贾润甫提议:“那就让我们一起比试比试,看看二位兄台谁选的马儿更好些。” 于是,他们牵马出厩,秦琼骑上黄骠,建威则跃上枣骝。待贾润甫一声令下,两匹马儿奔腾而出,犹如两条利箭般射出。 只见那枣骝马起速极快,去势也很迅猛;而那黄骠马则显得不慌不忙。等到回来时,却见得枣骝马反倒显得有些劳累,虽然速度减的不多,但脚下已经略有尘土;而黄骠马则速度更快,且更为温顺,非常通人性。贾润甫赞叹:“还是秦兄选的黄骠马更好一些。” 于是秦琼决定就买这黄骠马,马贩子开价一百两。秦琼还价到七十两,贾润甫觉得八十两较为合适,但马贩子不同意。于是,贾润甫决定自己出钱补贴,作为给秦琼新当值的贺礼。最终秦琼顺利的买下黄骠马,并立好合约。 晚上,几人又在贾润甫家畅饮至半醉,然后满意地回家。从此,这匹黄骠马成为了秦琼的得力助手,助他在捉拿盗贼的道路上屡立奇功,甚至还有一段与它相关的故事。 第27章 外生枝 这一天,衙门里突然接到通知,发配下来一批犯人。这些犯人是尚未得手的强盗,依法应当被发配到平阳府泽州和潞州充军服兵役。刘刺史担心这一路上会出现差错,于是安排樊建威和秦琼两人分别负责押解犯人前去,建威前往泽州,叔宝前往潞州。秦琼和建威各自领命,准备前往目的地。 秦琼领了命,知道这是自己的职责所在,无可回避。于是很快就回去准备了装束行李,然后拜辞母亲、妻子,同建威一起先往长安兵部登记备案,然后去往山西。 二人从长安办完事出来,也就恰巧在植树岗遇到了唐公李渊遭遇伏击,秦叔宝仗义相救,成就一段佳话(前文以表,就不再赘述)。 但说秦琼那天别了唐公后,在十五日那天一人一马很快直接出了关,赶到了樊建威的住处。樊建威见他便问:“兄长,那桩路见不平之事,你是怎么解决的?顺利吗?”秦琼把经过都详细地说给他听,樊建威听后,惊讶不已。 第二天一早,二人一起吃过了早饭,便匆匆忙忙地分了行李,各自带上两名犯人,分别前往泽州和潞州。樊建威前往泽州,秦叔宝去往潞州。 一路无事,很快就到了潞州,秦琼看天色不早,就直接来到了州府衙门旁的客栈,秦琼在门口边的拴马桩拴好了马,就带着两名犯人进入客栈。 老板一见来了官家的人,就迎上来接待。秦琼见店主出来,直接吩咐到:“老板,这两名犯人是我来解押的,很重要犯人。请你找一处安全的地方把他们看管好。”店主回答:“大人请放心,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小的,小的自会安排。” 秦琼坐在堂前,又吩咐道:“老板,麻烦你安排人把我的行李搬到客房去。马匹只要解了鞍辔,那软垫就不用取下来了。马儿一路上也走累了,把它牵到槽头去喂些好的饲料,再给我安排一间干净的客房,我今晚要在此住宿。” 店主满脸赔笑:“大人,实在抱歉,最近往来的客人多,普通客房都已经住满了,只有一间,还是平时要留给下县的官员们来往公干住的,小人也不敢随便就给别的客人使用。大人如果要干净些的客房,那就只能请您委屈一下,费用高一些住上等客房了。” 秦琼点头答应:“好的,就按你说的办。” 这店主人轻轻提灯,小心翼翼地搬着行李进入客房,细心地摆好茶水、汤羹和饭菜。他的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眼神里满是敬意,他站在秦叔宝的膝旁,为他斟满酒,轻声问道:“请问官爷贵姓?小人的店里也好记个账。” 秦叔宝微笑着回答:“我吗?我姓秦,是山东济南府的捕头,是押解犯人到此递交文书交付犯人的。你呢,店家大人,你姓什么?” 店主指了指门外的小店招牌,笑道:“秦爷进来时没注意到吗?小店名叫‘太原王店’。小人的名字叫做王示,就是告示的“示”字。” 秦叔宝微笑着说:“我二人是宾主关系,直接称呼你的名字还是不太合适的。” 店主笑道:“没关系,来往的客人都会把我的“示”字倒过来叫,叫我王小二,官爷也这么称呼小的就好了。” 秦叔宝点头说:“原来如此,这倒也确实贴切。开了店的就是小二,做了媒的都是王婆。那我就叫你小二哥吧!” 秦叔宝接着问:“小二哥,你们这里府衙蔡太爷领文投文,一般需要耽搁几天?” 王小二回答:“秦爷放心,我们这里的蔡太爷可是个好官,办事很快。明天您一早上堂投文,后天早上就可以领文了。您在我们小店只需要停留两天。除非您有些私事要办、走亲访友啊什么的,或者要买些特产礼物,可能会耽误些时间,这就与衙门办事无关了。” 秦叔宝听完这些详细情况,吃完晚饭,便关上门休息了。他的心中已经有了打算,明天早早投文,后天就能领文,然后就可以安排回程了。 第二天一早,秦叔宝起床后立即洗漱完毕,细心地裹好头巾,整理好文书,提前来到府门前,将文书挂了号。这时,蔡刺史已经升堂投文,人犯被带到堂上,书吏将文书放在公案上。 这一天是八月十七日早堂,蔡刺史浏览了来文,然后吩咐狱卒松开人犯的刑具,并通知负责看守和管理人犯的差人领取刑具。让秦琼等到明天早堂来领取回批即可。接着,蔡刺史将两名犯人关进监牢。 秦叔宝领回了路上解押犯人的刑具,回到住处吃过饭后,便在街头的宫观寺院闲逛了一天。 第二天的清晨,秦叔宝早早地就起床,准备前往州府领取文书,就准备回程了。可是在府衙门前等了很久,一直到太阳已升到三竿高,时辰到了已牌(按现代时间大约上午9-11点左右),州府的大门却还未打开,更是无人进出。连府衙边的街头巷尾都空无一人,一片宁静。昨日还热闹非凡的大酒楼,今天却都已经关闭,门半开着,连该悬挂的招牌也都没有挂起,十分奇怪。 秦叔宝只得走进一家酒店,看到里面有几个年轻人在玩乐。他招手示意,问道:“小友们,可知道为什么蔡太爷这么晚还没有来坐堂?” 听了他的问话,其中一个年轻人奇怪的看着秦琼,说到:“兄台,你不是我们潞州人吧?”秦叔宝回答:“我是从山东来公干的,怎么了?” 年轻人又问:“兄台既是来公干的,那你怎么不知道蔡太爷今日也已经离府,出门公干去了?” 秦叔宝一惊,问到:“昨天也没有说啊?他去哪里了?” 少年接着说:“他去并州太原了。”秦叔宝追问:“啊?什么事要这么急着去太原?昨天都还没有说。” 少年见秦琼完全不知,就解释了起来:“因为唐国公李老爷,奉圣旨钦赐驰驿还乡,任河北道行台,节制河北各州县。太原有文书,已经通知属下州府各级官员了。蔡太爷就是在三更天接到了消息,立即前往太原祝贺李老爷去了。” 秦叔宝听后,这才明白:“原来就是我在临潼山救过的那位李老爷回太原上任了。”他就再问到:“那请问兄台,可知道太爷大约什么时候会回来?” 少年不急不慢的回答:“那就有些时候喽!唐公为人仁厚,大小官员都会去祝贺他,少不了要喝酒,特别是那些熟识、有旧的老爷们聚在一起,不免还要大喝几场。这来回路程又远,少则半个月才能回来,要是耽搁耽搁就要二十天左右了。” 得知这个消息后,秦叔宝也就不着急了,更不用再去询问其他人了。他回到客栈,一日三餐,就开始耐心等待蔡太爷回来。 第28章 琼途末路 出门在外的人,入住的客栈就是他们的家,白天没事做,也就睡觉、吃饭消磨时间。更何况秦琼这个山东的大汉,饭量巨大,一般的小客栈根本垫付不起他的饭菜钱。仅仅十天过去,秦琼的吃喝花费,就让这个王小二流动资金不足了。 王小二的这个店原本是官方指定的接待地点,但现在因为官员都出门在外,无人前来办公,也就没有生意,所以这几天店铺的招牌和灯笼都一直没有挂出来。王小二在家中与妻子商量道:“老婆,那个秦客官真是个丧门星。自从他一来我们店,我们就开始走霉运,现在好几两银子的本钱都填进他肚子里,就不说了。昨天他回家吃饭,稍微蔬菜多了一点、荤菜少了一些,就不合他的口味了。他立马就摔盘子砸碗的大发脾气,把另外几桌客人都吓得跑到别家去了。我真不想再给他垫钱了,要么他先付几两银子、要么就请他另去别家吧?但我又怕说话不当,把他惹毛了。这次要不你来说吧,你是女人,说话他可能好接受一点。” 王小二的妻子柳氏倒是个厚道人,她对丈夫说:“我觉得你这么办不合适。秦大爷显然不是缺钱的人,这你还看不出来?你做了这么久生意,客人一进门,都不要问人家有没有钱、过的好不好,看看他的举止啥的不就知道了?他要是咱们潞州人,或许结账的时候还有可能折店资、少给点银子。但他可是山东人,等州府老爷一回来,他领到批文、结了酬劳,自然会结算店帐的。” 但这王小二可不这么想,这两日过得颇为难熬,心中总是纠结着秦琼店资的事情。正好这天中午秦叔宝来到大堂坐下准备用餐,只见这次王小二却并未摆上饭菜,而是小心翼翼的为秦叔宝沏上一杯暖茶。 然后谨慎地站在窗边,看着秦叔宝,脸上勉强露出一丝笑意,说:“秦爷,我有一事相求,怕您会生气。” 秦叔宝瞪大了眼睛,看着王小二,语气宽慰道:“小二哥,我与你是宾主之间,有什么话尽管说,何须如此拘谨?” 王小二微微一笑,鼓起勇气道:“秦爷,你也知道近日店中生意清淡,我的资金也非常紧张,马上连买菜的钱都不够用了。我想向您预结一些费用,不知道是否合适?” 秦叔宝闻言,顿时明白了王小二的难处,他皱了皱眉,说:“小二哥,你这是理所应当的,何必如此客气?这事倒是我疏忽了,到现在没有支付过你费用,否则你也不会如此拮据。来,跟我进房,我给你拿银子。” 王小二顿时喜笑颜开,兴奋地跨进房间。秦叔宝坐在床头,取出挂在墙上的皮箱,伸手进去拿银子。却发现没有银子了,顿时傻了。此时,秦叔宝的手好像被泰山压住一般,再也拔不出来。 秦叔宝顿时一愣,心中又仔细的想了想:“哦!我和建威分别的时候,忘记分配带出来的盘缠费用了,现在盘缠一起都被樊建威带在身上了。俗话说:富贵不离其身,这句话果然不假。这下麻烦了,怎么办才好啊?”秦琼此时好不尴尬。 为何这盘缠银子都会在樊建威手中呢?前文说过,此次秦叔宝和樊建威一同被选派押解四名军犯,分别前往泽州潞州。因为两人交情深厚,又是同行,再加上一次性统一支取比较方便,库吏图了个省事,便将解军盘费银两放在一起称量后交给了樊建威,让他二人随后自行分配。他们两个都不是贪图小利之人,起初银两就一直放在了樊建威身上。 在长安耽搁了两日后,他们来到关外会合的。这两个人本就不分彼此,却又因为助力李渊的事耽误了时间,分手非常的匆忙,竟然都没把分银子的事放在心上。分手时只记得将各自的行李文书分解开来,银子还放在一起,忘了分了。因此,银两就全部带在樊建威身上了。 此刻,秦叔宝尴尬地面对面看着王小二,脸涨得通红。他现在答应了王小二支付银两,却因为自己的疏忽而无法兑现。 这边,王小二看着秦叔宝在挂箱里摸来摸去,心中也不禁生疑:“怎么这钱半天也拿不出来?难道他是带的大块银子,不想漏财?想碾碎了再先给我一点?还是银子没有带够,付不起钱了?” 倒是秦叔宝实在难以启齿,只见他尴尬地站在那里,动作僵硬,神情尴尬。 秦叔宝一脸愁容,一时忘我地答应了王小二,等到要拿钱时,才发现自己身上没有带钱,所有银子都被樊建威带走了。他一脸苦笑,心想:“常言道:“家贫不是贫,路贫愁煞人。”什么叫“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现在我总算是体会到了!”正当他焦急不已时,突然手指触到了箱子角落里还有一包银子。才突然想起来:原来是秦叔宝出门的时候,母亲交给他让他去买潞州绸,准备给自己提前做寿衣用的。 秦叔宝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无可奈何地取出银子,递给王小二:“这是四两银子,先别算账了,你就写个收据吧。” 王小二喜滋滋地他接过银子,脸上笑开了花,一边擦着笑出的眼泪,一边说:“爷,您又不走,算账干嘛?直接写个收据就行了。”欢天喜地地出了房间,转头去告诉妻子这个好消息。 却唯独秦叔宝的心,依旧阴云密布,无法轻松下来。他忧虑重重:口袋里的钱所剩无几,批文还没拿到,如果官府再拖延几天,他回家的路费怎么办?母亲交代的事情怎么办?他沉默不语,心事重重,没了心情去闲逛。饭是吃饱了,他却整天只是懒洋洋地靠着炕,眼神空洞,望着屋顶。 又过了两三天,蔡刺史终于回来了。当地官员们都忙着出城布置迎接,一路上鼓声雷动,人们都从四面八方赶来欢迎。秦叔宝作为公门中的人,也跟随众人一同出城迎接。 众人在十里长亭迎接到蔡太守,官员差人们互相见面,各种寒暄应酬完毕。蔡太守乘坐暖轿进了城门,秦叔宝就紧紧的跟在轿子后面。此时,他焦急地想着:“事急无君子,我绝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再耽误时间了!要赶快去把这事情办了。”于是,他当街跪下,拦下轿子,向太守禀报道:“小的我是山东济南府的解户捕头,专程来通报老爷,请领取批文,好早日回去复命。” 然而,蔡太守一路辛苦,正在暖轿内半眠半坐,根本没有听见秦叔宝的禀告。轿夫和衙役们趁机狐假虎威,喝道:“快起来!我家老爷现在没空理你!什么人啊?不懂规矩,在这里领什么批文,明日不会等老爷上堂再来请?”秦叔宝无奈地站起来,轿夫们随即加快了脚步向前走了。 秦叔宝突然又心中暗想:“我在这里多待一天,就连马料和盘费又要多花费二两银子。再说这太守刚刚长途劳累归来,万一后面几天休息不坐堂,那我又怎么办啊?”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加快脚步,就要追上轿子,请求太守停一下,听他禀报。 不成想秦叔宝一时心态慌张,再加上他力量本就大。一个不注意用力过猛,左手只在轿杠上一拖,轿子瞬间失去平衡,四个轿夫和四个扶轿的人都没有防备,纷纷支撑不住,轿子一阵子晃荡,差点就被扯倒了。幸好蔡太守躺在轿子里,要是坐着的话,在里面都能摔了出来。 这下子,太守是醒了,但是也发怒了:“小小捕快,怎么如此不懂规矩!竟敢如此无礼!有事?有事难道我没有衙门?”“来人啊!给我拉下去痛打!”。 秦叔宝失手惊动了大人,本来就有口难辩,只好屈服。被当街褪下裤子,痛打了十个大板子。他要是本地衙门的人,衙役们念及同僚,下手或许还会手下留情;但秦叔宝是外地人,没人熟悉照顾,一下子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第29章 势利王小二 秦叔宝当街被打,王小二第一个在边上看到,对身边的妻子议论到:“你瞧瞧这个姓秦的,果然不出我所料!没有什么背景吧?在我们这住了足足一个月,却天天就穿着那一身破衣裳。一个在官场上混的人,也不懂基本的礼仪规矩。你看看,今天他可算捅大篓子了,惹恼了太守大人,被大人在府衙门前狠狠打了十个大板子,也算是洋相出尽了。” 太守出了气,也就带着人回府休息了。只见秦叔宝一瘸一拐地就回到店里。王小二迎上前去,语气中满是讥讽:“秦大爷,您老人家也真是让人无语。。。今天可真是让我跌破眼镜啊!你好歹也是个在官场上混的人,怎么连官场的规矩都不懂啊?还好本州蔡老爷好说话,要是碰到别的官,您还想走得那么轻松吗?” 秦叔宝本就心中有气,脸色铁青的怒喝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王小二回应:“算了算了,不说了!好心没有好报!您挨打,又不是我受罪,我只不过好心提醒您两句。算了,我还是给您拿饭去吧?” 秦叔宝气得肚子都要炸了,哪里吃的下去?冷冷道:“不吃,你给我去拿热水来!”王小二赶忙去拿,递上:“热水在这儿。” 秦叔宝用热水洗净了伤处,躺下来休息。那一夜,他心中纷繁不安,还不知道明天还会怎么样?蔡刺史会不会积怨?办事顺不顺利? 第二天,秦叔宝只得带着尚未痊愈的伤痛来到府衙办理批文。说到这个蔡刺史也确实是一个勤勉、有能力的官员,他今天一早就升堂处理政务了。虽然长时间的外出,使得公文堆叠如山,他却事无巨细的一条条处理,而且都能做到赏罚分明,让每个人都对结果非常的认同,没有什么不满。 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秦叔宝耐心地等待着,直到公务即将结束的时候,他才小心翼翼地跪下,禀报道:“小人秦叔宝,是齐州刘老爷的麾下差人捕头,前来禀报老爷复命,领取批文。”为何今日他一定要提及自己是齐州刘老爷的差人呢?原来,他一夜未眠,腿疼心烦,才想到本府刘老爷与蔡刺史同年(同一年科举考中)的好友。只有抱希望通过自报家门,让蔡刺史对自己这个小小的差人也能产生一些好感,不再为难和记恨他昨天的事,事情也能好办一些。 果然,秦叔宝的话还真起到了作用,蔡刺史脸色好转了很多,语气也变得温和:“原来你是齐州刘兄差来的捕头啊?” 秦叔宝恭顺地回答:“回老爷,正是小人。” 蔡刺史接着说:“昨日你行事也太过鲁莽,所以我才在府前责打了你十板,此事也不单是对你,也是以此警示他人。”秦叔宝也不再顶撞,回道:“老爷教训得极是。” 紧接着经承吏将批文取来,蔡刺史拿起笔签押,却并未立刻下发。他心中想着:“这差人究竟是同年好友的属下,万一他回去没有把昨天的顶撞说清楚,只夸大的说了我责罚他,刘兄岂不是会觉得我这个同年情薄,派来的差人竟然还被打了?算了,还是赏他一些银子,作为路费,平复一下他的心情,省得他回去告状,影响我们同年的感情。” 就吩咐到:“库史何在!刘爷的差人秦琼,办事辛苦、有始有终,赏给他公费三两银子作盘缠。”不一会儿,库吏拿着银子过来,蔡刺史签押完毕,将批文交给直堂吏。 同时,秦叔宝听后,连忙跪拜谢恩,接过批文和赏银,然后退出府衙,返回了客栈。 王小二正站在柜台后结算账目,他看向秦叔宝。他脸上平静中略有匆忙,问道:“秦爷,您领回批文了?可是我这给你饯行的酒菜还没有准备齐全,这可怎么办呢?”秦叔宝微笑着摆手道:“这酒暂时不用准备了。” 王小二略一沉吟,提议道:“怎么了?爷还有事要在本州办?要不我们先把账算一下吧?”秦叔宝点头同意,道:“行,那我就先看看账吧。” 王小二于是将账本递给秦叔宝查看。跟着说到:“秦爷,您是八月十六日入住我的小店,如今已经是九月十八日。八月大,您共计在小店住了三十二天。我的小店规矩:不算客人来去的两天的饭钱,算是给客人接风洗尘、送行平安的喜钱。所以你一共计费的天数是三十天。您的马吃的是细料,餐食按您的要求三顿都是荤饭,每日总计费用一两七钱,按照银两计算,您一共应该支付纹银二十一两即可。那天您已支付了四两,所以还欠我十七两。” 秦叔宝听他说完,把今天蔡老爷赏赐的三两银子,一直就递给了小二:“小二哥,这三两银子,是蔡太爷今天赏赐给我的,足金足两,你且先收下。” 王小二微笑着说:“秦爷,这样您一共还欠十四两银子,这等小事情,也就不必特意写欠条了。您把银子付了就行。我这就去取天平来,方便您称量。” 叔宝微笑着说:“二哥,你先别着急,我暂时还走不了。”话语中流露出无可奈何的意味。 王小二听了,微微一愣神,有点摸不着头脑,说:“秦爷,您今日既然已经领了批文,事情都办妥了,在本州应该也没什么事情了吧?您这趟出门也久了,是不是要早些回乡了?” 秦叔宝微微一笑,明白王小二的意思,却装作不解:“我有个朋友樊,他要去泽州投文,我的盘缠银两都在打身上,应该泽州的马老爷也去恭贺唐公李老爷去了,马老爷回来了,就会给他批文,他办完事就会来跟我会合,我们约好了等他回来再一起走。我先给你写个字条,到时我自然会把钱全部都结给你,可以吧?我再多住几日不麻烦吧?” 小二听他这么说,心里可就打鼓了:“这账款可算是对清了,这剩下的银子怎么要来就是麻烦事了!看他随身也没有带多少行李,估计也值不了几个钱,还有他那匹马,也是个花钱的货,他骑着马跑了,我想拦都拦不住他?” 但这小二终究是生意人,嘴上仍然回着好:“官爷,小人是开旅馆的,你怎么这么说,没有事的,我巴不得你在这里住一年都不走才好呢!” 于是,秦叔宝写了个字条“九月十八日与王示结算,共净欠纹银一十四两。” 王小二随后又想到:“就算我追债到齐州府,寻着府衙中的官员起诉,他也是公家人,我怎么可能斗得过他?反而是白白花了盘费,还浪费了时间,岂不成了个讨饭的了?到时候真是“捉鸡不成失把米”了。我感觉姓秦的身上对他最重要的东西,就是那个那批文了!没有这个东西,他就是回去了,也回复不了差事;不如想办法把他的公文压过来,倒是绝稳的上策。” 于是,王小二假装把批文拿到手中看,然后放在回柜子上。心中已经想好了办法,却仍装作小心翼翼的样子,召唤妻子:“老婆,秦爷这个文书可是重要物品,放在房内不安全。现在正是深秋时候,连阴又雨、屋漏水下,他万一要是有事出去了,又经常锁了门,万一打湿了,那就是我们的罪过了。你去把秦爷的贵重物回去收到箱子里吧,切莫丢了,否则拿你是问。等秦爷过些日子起身回乡了,你可要原原本本的再交给秦爷啊!” 秦叔宝心里知道王小二的想法,就是要拿批文做担保了,但仍微笑着答应:“如此就请你多费心了,那就谢谢了!” 话音未落,王小二已经将文书递给了妻子,小心翼翼地拿进自己房间去了。 小二又赶紧瞪了一眼店里的下人,语气严肃地说:“别再摆那些饯行酒了,秦爷暂时也不打算离开。现在摆饯行酒,反而是催促秦爷启程了。去直接端些便饭过来请秦爷享用吧。”下人们熟知主人的性格,所谓“便饭”,就是随便上点剩饭剩菜,将就将就的意思。 餐桌上,小菜碟子减少了两个,连摆放菜品的餐具都比之前寒酸了几分。面汤还是早晨吃剩的,也凉了,叔宝吃着这眉高眼低的茶饭,内心无比烦躁。可是他也无处可去,每天就只能出城到官路,期盼着樊建威的赶紧到来。 第30章 柳氏结善缘 俗话说的好“嫌人易丑,等人易久。”在夕阳的余晖中,炎热的夏日渐渐被金风送来的秋意所取代,树叶在微风中轻舞飘黄。在河桥边的官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秦琼却怎么也等不到樊建威的人影。他等了一整天,焦虑地在树林中踱来踱去,忍不住双脚跳跃着,嘴里不停地呼唤:“樊建威,樊建威!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今天再不来,我都没有脸面回到店里,去忍受那些小人的闲言碎语了。” 结果又是等到晚上,也还是没有等到樊建威来与他相会,秦叔宝心中一直焦急的等着樊建威能赶快来,把小二的钱结了了事,这个期待已经成了他心中的一根支柱,让他忍受着等待的痛苦和风言风语。然而,这根支柱越摇越深,意味着他的期待和失望也越来越深。 第二天早晨,他又一次来到树林里去等,心想:“今天这樊建威再不来,晚上我就在这树林里结了自己算了,省得回去见到那王小二又要怄气。”结果到了傍晚时分,樊建威还是没有出现;乌鸦归巢,喳喳地叫个不停。秦叔宝犹豫着就想要去自尽,突然想起家中的老母亲没人照顾、送终,只得又一次离开。 他步履艰难地走着,每走一步都带着深深的叹息,直到天黑后,才终于迈进店门。 秦叔宝一进店里,就发现房间的灯已经点亮。他心中有些诧异:“为何今晚王小二如此勤快,提前点了灯?”他停下脚步,只见房间里有人在掷骰子喝酒,喧闹不堪。 王小二从里面快步跑出来,满脸堆笑地说:“秦爷,我可不是有意得罪您。今晚来了位奇怪的客人,好像是做什么珠宝古玩的商人。什么房间不要,就专门要了你的房间,奇怪得让人费解。” 王小二接着又假装嘟囔着:“早知道有这样的事,您出去把房门锁上就好了,也就不会出现这种尴尬的情况。我本来想和他争论,但他却说:‘老板,你只管收房钱,这个房间无论是张三住,还是李四住,都是一样的;我多付一些房钱就是了。’我本想和他争论,但他给了双倍房钱,您也知道:我们这种人,一旦提到银子,生怕会得罪了其他客人,也就只好依了他。” 小二顿了顿话,又接着说到:“这些人看我依了他,竟然也不客气,走进去就坐,不肯再出来了。我担心秦爷你的行李被搞岔了,影响到您。就把您的行李特意搬到后面安静的住处去了。秦爷,您在我们这儿也住了不少日子,就像我们自己家人一样。这些客人我得多赚些银子,只好请您委屈一下了。爷千万别见怪,您是大度之人,一定能理解的。” 毕竟是把客人挤出了房间,好久没见王小二这么客气了的尽说些好话。本来以秦叔宝的脾气,肯定是不能忍受的。但无奈囊中羞涩,自己又有错在先。他只能强压心头不满,说:“小二哥,店是你的,随你做主。房间的事你就随意安排吧。只要有地方让我安身,我都不计较好坏。”他无奈地接受了这个安排,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何应对这个局面。 只见王小二提着灯在前边领路,秦叔宝跟随在后。拐弯抹角的走了一会,来到了房子的后面。王小二一路显得也有点不好意思,指着走到的一个地方,说:“秦爷,就委屈您在这里先住个几天吧。” 秦叔宝定睛一看,发现这压根就是不是什么客房,而是一间靠厨房后面的杂货仓库。还有半边屋顶都已经破洞、露了出来,屋内堆着一堆烧火做饭用的稻草、麦草等农作物秸秆,自己的行李就被乱七八糟的堆在上面。另一半边用柴草搭了个地铺,屋内那是四面穿风、风声呼啸,连个挂灯的地方都没有,只能把油灯放在地上。王小二随手从屋角拿起一块破缸片,就往墙缝里塞,假装帮叔宝阻挡漏风。 然后就轻描淡写的对秦叔宝说:“秦爷,小店这几天客满,实在腾不出地方了。您这里就将就住几天吧。等这些客人走了,您再搬回内房。”还没有等秦叔宝回应,王小二便带上门离开了。 秦叔宝只得感叹世态炎凉,坐在草铺上,将金装锏放在膝盖上,用手指轻轻弹着锏,口中吟唱:“旅舍荒凉又风大,苍天故意磨难英雄。未了的生平事,尽在这一声长叹中。”他的歌声中充满了无奈和沧桑,透露出心中的失落。 秦叔宝正自得其乐的唱着歌打发时间,忽然听到了门外传来脚步声。随着脚步声逐渐接近,门上的挂环被轻轻扣响。尽管秦叔宝素来宠辱不惊,但此时也不禁有些忍不住了。他大声问道:“谁又在敲门?你们这些小人,难道就要这样羞辱我秦叔宝吗?你们放心,我进来店时清楚明白,出去时自然也不会含糊,少你们银两的。况且我的文书、鞍马、行李都在你家中,我怎么可能就这样逃跑了?” 正说着,门外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秦爷,您请息怒,不要再发脾气了!我是王小二的媳妇。”秦叔宝有些意外地问道:“夫人,我听说你一向贤良淑德,这么晚了,来找我有什么事?” 女子回答:“我那丈夫是个见识短浅的小人,他只因为秦爷特殊原因欠他几两银子,说话就如此无礼,现在还这样对待客人,实在是不应该。还请秦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能够海涵。我平时也总是劝他不要这样势利,但一说到这些,他就总是不听,骂我就不说了,还把污水泼在我身上。搞的我也不好来出面向秦爷您解释,刚才我见他先睡下了,才好特意准备了一些晚饭,现在给您送过来。” 听到这话,叔宝眼中泪光闪烁,他感慨地说:“夫人,您是好人啊!你就像那位在淮阴的漂母一样,曾经怜悯并喂养那位落魄的王孙。我现在只恨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成就一番事业,以便能够报答您今日的恩情啊!” 柳氏谦逊地回答:“秦官人过奖了!我不过是个小人之妻,哪里敢与君子相提并论,更不敢奢求回报。只是秦爷现在虎落平阳,太过凄惨。我看您身上的衣裳还是破旧的夏衣,如今眼看着已经深秋时节,我们潞州这几天又降温,实在是于心不忍,而且您堂堂好汉,这平时出门,风一吹冷了不说,漏出身体也是不雅的。我特意在饭盘里放有一串线和针,您明天可以去找个避风的地方,将衣服缝补一下,也好勉强遮住身体。等去泽州办事的樊爷回来了,您拿到了银子,自然也就能换了新衣服,到那时就不用愁了。” 停了一下,柳氏又接着说到“我还准备了几个铜板,放在盘子里,如果嫌我丈夫势利眼又唠叨,明天一早,您可以不要吃早饭就出门去。用这点钱简单的买些点心充饥。晚上记得早点回来,外面冷。”说完这番话,柳氏轻轻放下手上的挂环,就转身离去了。 叔宝起身开门,独自站在门口,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不禁涌起感激之情。他捧着饭盘,小心翼翼地走进破屋。只见那饭盘里,用青布条整齐地串成一串,一共三百文铜钱,还有一盘线,线头上插着一枚针。他把这些东西都拿去下,放在地下的床头,然后端起了一碗热腾腾的肉羹。想到自己当初来到这家客栈,就曾称赞这肉羹美味可口,很喜欢吃。可自从算账之后,小二就再也没上过这么好的菜饭了。今天这店里来了贵客了,这小二又特意做了这道肉汤,估计是柳氏把剩下的一碗端来给了自己。 叔宝本来心中有气,是不想吃这肉汤的,但再好汉,也熬不住这肚子的饥饿啊!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肉羹吃了个干净。 秋夜漫漫,他辗转反侧,难以成眠。第二天一早,天还没有亮叔宝就起床了,借着残月的微光,又把身上的夏衣脱下来仔细的检查了一遍,将破烂的地方用针线胡乱的缝补了一下。再小心翼翼地把衣服穿上,出门去了。 第31章 高氏解签 第二天出门,叔宝带上了柳氏赠送的这笔钱,心里多少觉得有了些底气。最初他是想用这钱做盘缠,赶去泽州找樊建威的,但转念又一想:“这万一到了泽州,又找不到樊建威,那时又如何回来?再说了,这一走,王小二一定会怀疑自己没安好心,逃单跑了。”于是,他决定先买些冷馍馍和火烧,带在身上充饥,然后在官道上等待。 一天很快又过去了,太阳已经西斜,他走来走去,远处看到一个穿着青色衣服的人,头戴一顶范阳毡笠,腰间跨着短刀,肩上背着挂箱,样子很像樊建威。他赶忙激动的迎上去,但走近一看,却发现并不是。紧接着,又有几个骑马打猎的人快速的冲过来。秦叔宝连忙闪身避开,一只脚不小心跨进了旁边一户人家的大门,却没注意到地上的火盆,差一点儿被他一脚踢翻。 这时,他看见屋里有一位五十多岁的妇人,手里握着一串素珠,静静地坐在火盆旁。她看着秦叔宝这窘迫的模样,关切地说:“汉子,我看你也是冻得够呛,不妨坐下烤烤火。”秦叔宝听见这话,连忙道:“那就打扰了,多谢夫人。”然后就坐了下来。 妇人看着他,关切地说:“我看你装扮,应该也是条好汉,怎么会却落得如此境地?你不是本地人吧。”秦叔宝回答到:“我是山东人。因为久等一个朋友未至,结果盘缠用尽,无法回家了。”妇人点点头,说:“原来是这样,要不你报一个时辰,我帮你占一卦,看你的朋友会不会来?”秦叔宝便随口报了一个“申时”的时辰。 妇人屈指一算,说道:“卦象是速喜,书上说得好:‘速喜心偏急,来人不肯忙。’你朋友一定会来,但是还有一段时间呢。最少到等到月底,才会有他的消息。”秦叔宝问:“夫人,听您说话的口音,你也不像是这里人,你贵姓?是那里人啊? 妇人回答:“我姓高,是沧州人。前年我丈夫去世,我就带着儿子搬到这里来,投靠一个本地的亲戚。”秦叔宝又问:“那您儿子呢?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做什么生意?”妇人回答:“我只有一个儿子,叫高开道。他力气大,喜欢舞枪弄棒,也就没有做什么生意,经常在外跑、不常在家。” 说完,她站起来,对秦叔宝说:“看你的样子,应该午饭都没有吃吧,我这里还有中午做的现成的面,您且吃一点吧。”说完就进去,端出一大碗热面、一碟蒜泥、一只筷子,放在桌上,请秦叔宝吃。 秦叔宝等了一整天,又说了许多话,这时肚子也确实饿了。就没有客气,接过碗筷开始吃起来。他吃完后,说:“谢谢夫人,你的一餐之恩,不知道我秦琼又何时才能报答?”妇人笑着说:“看你这么一条好汉,将来必非等闲之辈,怎么说这种话?杀人救命的大事才要报答,今天这种小事,您尽可不必挂在心上。” 此时天色已晚,秦叔宝道谢告别,出门后一路想着:“惭愧啊!我秦琼此次出门,一路上没遇到一个有趣的朋友,却遇到了两个聪明、贤惠的妇人,倒也化解了我心中的郁闷。”他一边想,一边走着。 王小二这边因为秦叔宝一日未在店里,心生疑窦,他对妻子说:“那个姓秦的,难道是神仙不成?没钱还我,难道他就有饭钱在别处吃饭了?” 妻子听他说这话,静心的劝他到:“人活着,总是能生出钱财的,也许是他碰见了熟人,请着吃了两顿饭也说不定。” 王小二疑惑地说:“也有可能,我现在是没有办法对付他了。总得想个办法逼一逼他,让他生点钱出来还我。不行!我还是得找些官人,来帮我找他要钱吧。”说罢,就急匆匆的出门了。 第二天清晨,秦叔宝一早正准备出门,突然看到店外走进两个身穿青色衙役服装的年轻人。他们面带笑容,一副友善的样子迎面而来。 那两个人先向王小二拱手致敬,对着叔宝方向问到:“这位就是秦爷吧?”王小二回答:“是的。”他们接着说:“秦大哥,请过来叙话可否。”秦叔宝虽满心疑惑,但还是跟着他们来到堂前,互相行礼相见。但见那两位也不客气,直接坐上了主位,秦叔宝陪坐在侧。 王小二端来三杯茶,茶过三巡后,秦叔宝忍不住问:“二位前来,不知有何指教?” 其中一人回答:“我二人在本州任职小吏,听闻秦兄是位豪爽的汉子,特来拜访。” 秦叔宝问:“二位客气了,无事不登三宝殿,二位有话就直说吧?” 他们说:“秦兄,实不相瞒,我二人来是有点小事,是给这王小二来说情的,他在此地开饭店多年,口碑一直不错。但最近不知道是什么误会,怎么得罪了秦兄?不管怎么样,我们想一定是他有错在先,还请秦兄海涵!就此揭过了吧。” 这说的叔宝是二丈摸不着头脑,回答到:“并没有这回事啊?二位此话从何而来?” 其中一人看叔宝接话了,就继续摇头晃脑的挤兑:“大家都说兄台是因为怪罪他,所以有些店帐就是不肯还他。兄台也是个人物,若真的是怪他,就请索性还了他银子,想要其他方面摆布他一场,给他一个教训也是不难的,大可不必如此这般。若是秦兄一直不还他银子,难免有小人借口说道,反而影响了秦兄的英名。” 秦叔宝是个明白人,这样被他们二人挤兑,早已猜到这个中原委了,这二人是小二找来讨要钱的中间人。随即说到:“二位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也就如实相告了。实不相瞒,我并没有任何怪罪他们夫妇的。只怪我囊中羞涩,这次出门带出来的盘缠,因为疏忽都放在一个朋友那里了。现在他去了泽州投文,不久就会回来,我拿到了钱自然会还他欠款的。” 两人说:“秦兄您也是山东人,应该是个豪情洒脱的人。我们就直说了:你在这里等那个朋友来,也总是要吃饱了饭,才好等得。现在您这样,让小二这个客栈也难处理啊?若要还是按之前的要求招待你,他要垫多少本钱啊?若是简餐陋室、招待不周,别人也会说王小二这个人开饭店待人冷暖无常、厌常喜新。客人迎来送往的,这样的名声要是传了出去,小二这饭店怕是也开不下去了。俗话说:‘求人不如求己。’假若您那位樊朋友一年不来,您就在这里再等一年不成?秦兄您也是衙门中人,面对现在这个问题,总是要有应变的,不要拘泥于一种方式,要自己灵活变通啊?” 秦叔宝此时方才如梦初醒,感慨道:“多谢二位提醒,我总是只等建威来了再解决,也确实不是个办法。这样吧:实在不行,明日我就是把那对金装锏卖了,还了小二兄弟的钱,剩下也就做路费,回乡复命去了。” 两人听了叔宝爽快的答复,知道事也办完了,也就乐得做个顺水人情,让王小二过来,说:“小二,我们都了解了,秦爷并未怪你,明日他会去卖锏还你钱款,你这几日还需对秦兄照常招待,不得怠慢。”说完,他们也未透露姓名,就拱手告辞了。 第32章 秦琼卖马 秦叔宝走进后院,开始整理他的双锏。这时,王小二突然眼前一亮,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险,他瞥了秦叔宝一眼,心中生出一个邪恶的计划。 “这个秦叔宝真是个狡猾的家伙,竟然藏着两根金装锏,一直不肯早点拿出来卖掉还我钱。非要我费尽口舌,还是我找了差人搭话,逼他到了这个份上才答应卖了还钱。那对金锏应该值点银子?哼,我得想个办法,让他没法卖出去,省得贱卖了,反而给别人占了便宜了。”王小二心中暗想,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我必须得想法劝他,带着他一起去把这对锏当在潞州,就能还我钱了!然后就必须赶快打发他回乡去;到了那个时候,我只要加点利息钱,把这对双锏赎回来就好了。嘿嘿!剥下来的金子多打几件首饰,给我那婆娘戴。如果还有多的金子,都拿去卖掉,那就发财了!我小二能不能大大的赚上一笔,全都在这事能不能做成了!”想到这里,他不禁开心起来,满脸堆着笑往后边秦叔宝那里跑去。 只见秦叔宝此时正坐在草铺上,两条金锏就横在他的膝上,上面有明显的青色铜锈。这两条锏其实根本就不是纯金打造的,只不过是熟铜上镀了一层着金子。这套锏从祖父秦旭手上传到父亲秦彝,再到他已经传承了三代。他又总是喜欢将锏挂在马鞍旁,长时间的磨损使得上面的金子渐渐都磨没了,只剩下槽凹里还留有些许金色。现在锏就放在草铺上,上面的铜锈看的是更加明显。 秦叔宝心想,这样拿过去肯定是没有卖相的,卖不上价钱。便拿起一把穰草,轻轻擦拭锏身,将上面的铜锈慢慢的擦掉了。擦好的双锏刚好被穿透屋顶的阳光照射到,顿时金锏光芒四射,耀眼夺目。 这时候王小二从后面赶过来进屋,刚好看到秦叔宝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他误以为锏上覆盖着厚厚的金子,赶忙地说:“秦爷,小的有办法!这个锏不用卖。” 秦叔宝好奇地问:“小二哥,怎么能不要卖?不卖我哪里来钱给你?” 王小二提议道:“秦爷,我想了,这锏不要卖。我们潞州有个隆茂号当铺,专门给一些临时需要钱款的客官当些小物件周转的。秦爷可以将这对锏抵当个几两银子给小的,小二我再去买些柴米,应付您这段时间日常所需。等平阳府的樊爷来了,我们再加点利息赎回来就是了。” 秦叔宝其实也舍不得将这套祖传了三代的金锏卖给别人,于是答应道:“你的提议正合我意!走,小二。就请你带我去当了吧!” 王小二就领着秦叔宝来到了三义坊的一户大宅子,大门旁是一个黑色的大窗户,门上悬挂着大大的“隆茂号当”字牌。他二人径直走了进去,秦叔宝一进门就将手中的锏放在柜台上,可能随手放得重了一些,主人立刻露出嫌恶的神情。“哎呀,哎呀!你手脚慢一点,可别把我的柜桌压坏了!一看就是个粗人。”主人抱怨道。 秦叔宝神色尴尬,连忙解释道:“主人家,我这锏是想来当银子的。” 主人瞥了一眼锏,不屑地说:“这种破东西,也只能按废铜价当点钱。” 秦叔宝听了这话,脸上闪过一丝愤怒,反驳道:“这可是我家祖传的兵器,到你这里怎么就说它是废铜?” 主人冷笑道:“你们这些粗人力大,能拿得动它,或许还能称作兵器。但又有几个普通人能用这么重的家伙?在我们这里,他就是没有什么用处,如果你不来赎,我这里最后就只能熔了当废铜卖。” 秦叔宝无奈,也只能妥协:“那你就当它是废铜,看看能当多少钱吧?” 于是主人就叫来称重的人,两根锏的重量一共是一百二十八斤。主人又道:“朋友,还要扣掉一些折耗,才能当。” 这时候秦叔宝有些不耐烦了:“我这锏上面的金子你一点都不算,怎么还要算什么折耗?” 主人奸诈的指着锏的靶手,说:“我算的很合理的,你那两个靶手也不是铜的,又化不了铜。这种铁枥木不值钱,还占重量,重的很。你要当就当,不当就算了”一边说着,还故作样子的朝着秦琼摆摆手。 秦叔宝想了想,实在无可奈何了,决定还不如干脆大方一把:“那就去掉八斤,取个整数,算一百二十斤吧。你算下能当多少钱!” 主人打起了算盘,回答到:“在我们潞州,最好的铜当价也就是四分一斤,你这一百二十斤,一共也就五两还差二钱,多一分也不能收。” 秦叔宝一听,一下子傻眼了。他悄悄算了算,心想:“当了双锏,也就只能拿到四五两银子,还不够我这几天吃的,更不要说还小二钱或者回乡了!”于是,心里不禁有些沮丧。伸手去把那双锏拿了回来,掉头就走。王小二看这当锏又没有当成,嘴上不说,脸上已经现出不悦,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秦叔宝回到店里,坐在房中发呆。他手中的锏,曾是他的骄傲,如今却只能换得区区几两银子。他心中的苦涩,犹如面前的那堆铜块,冰冷而沉重。 王小二神色紧迫地走进来,就如同催命一般对着秦叔宝就说:“您老再找找吧?看看还能不能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当掉吗?”秦叔宝苦笑一声,回答:“王小二,你真是个愣头青!我要是有,还有必要这么多天在你这里受气?我一个公门中人,出行办事只会携带兵器,怎么可能还带什么金银珠宝出门过日子吗?” 王小二一脸不在乎地说:“这我可管不着了,秦爷你也不要再为难我了!赶快想办法吧!” 秦叔宝实在没有办法了,又问:“小二,我那匹黄骠马,有没有人要?”王小二瞥了一眼那匹马,心中大喜,又换了脸色笑着说到:“秦爷,您在我们这儿住了好一阵子,办法也想了这么多了!也没见您提过这事儿。说到卖您那金装锏:我们潞州有几个真正的好汉?会用这等兵器?还真瞧不上,总觉得那是个假把式。不过您要是真卖这匹黄骠马,倒是真个好办法。我们这里多是旱地,哪个人家总都要个脚力,要是您愿意卖,总是能卖掉的!你要是早愿意卖这匹马,早就结完账回家了,公事现在可能都回复完了。” 秦叔宝想了想,微微一笑:“那现在就能找到买主吗?”王小二回答:“马市就在西门里大街上,带着马去了,肯定会有人买,就能拿到银子的。” 秦叔宝一听靠谱,就问:“那马市什么时候开市?”王小二说:“一般都是五更天就开始,天一亮就散市了。” 秦叔宝听了,叹了口气,说道:“就只能这么办了,明天一早你带我去卖马吧!”王小二一听钱有了着落,又欢喜的叫妻子给叔宝准备了晚饭,明天五更天去卖马。 第33章 二贤庄 这一夜,叔宝心中忐忑不安,一直没有睡好,担心起迟了又错过马市。这一天又一天的,总是拿不到钱,心情愈发沉重,犹如针扎般难受。好不容易等到了五更时分,他立刻就从床上起来,接了一盆冷水洗了把脸,梳理好头发,就准备出门。那边王小二起得倒是早,已经掌着灯,帮他牵出马儿了。 叔宝看着眼前的马,不禁叹道:“哎呀,马儿,我对不起你啊!把你都饿得瘦成这样了!”心被刺痛,却无法言说。自从算账之后,别说细料了,这马儿就再也没能吃饱过,就连粗糙的饲料也吃不到了。马儿常常饿得无法承受,在槽头嘶吼。 虽然小二的妻子心肠好,可她一个女人又不会铡草,只能偶尔偷偷拿了两束长头草丢进槽里,也管不到马儿到底吃不吃,再说了你就是不吃也没有别的啊? 好好的一匹千里神驹,如今却变得瘦骨嶙峋,皮毛松散。叔宝心中愤怒,却也不好表露出来。心想:“如果现在说起马儿饿瘦的事,小二不但无动于衷,甚至还会反驳他,那又何必再说呢?这小二这么势利,连人都不给吃的了,又何况畜生呢?”于是,他只能接过缰绳,牵着马走出客栈。 王小二打开门,叔宝牵着马先走出了院门,但这时候马儿却无论如何都不肯出门。它仿佛预感到了主人要卖掉它的命运。为何马儿会知道这一点呢?因为这匹马是极具灵性的,它感受到了主人此时的心情。而且如果是回家或是出远门,叔宝早就应该在三更天就要准备好了马具、也要托载好行李在它身上的。现在,他只是牵着马儿出门,除了让它喝点水,什么也没有做,哪有好好地五更天拉马出来喝水的? 只见马儿用前腿紧紧抵住门槛,后腿向后坐下,仿佛在抗拒出门。要是说到力气,叔宝把马儿拉起来、拖出去倒也绰绰有余,但他看到马儿现在瘦弱成这个样子,却怎么也下不去手。他只能用温柔的声音唤着马儿,希望它能跟自己走出门。 可恶这王小二却是个狠心的人!他见马儿不肯出门,伸手就从门后拿起一根门闩,照着马儿的后腿狠狠打了两下。马儿一吃痛,跳了起来,终于走出门去。 见一人一马出了门,小二立刻关上门,冷冷地说:“秦兄,今天这马儿要是也卖不掉,您就请也别再回来了!”生怕叔宝心软反悔,又掉头回来。 叔宝独自一人,手里紧紧握着马绳,缓缓走进繁华的西营市。这里已经是马市,很多富家子弟们正在市场闲逛,买卖马匹,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他环顾四周,眼前尽是宝马香车,华丽的景象让他不禁有些眩晕。 市集中更是有一些人看见叔宝牵着这匹马,毛色不好又没有精神,纷纷说起风凉话来:“各位小心点,有个穷汉子带着一匹病马来了,别撞到了他。反被他赖上了!”他们嘴唇轻蔑地蠕动着,语气中充满了戏谑。 叔宝无奈地摇摇头,也不回嘴,继续在市集中徘徊。他已在这里来来回回走了几趟,却无人愿意停下脚步关注他们。他的内心充满了失落和无奈,如同马儿一般,无处宣泄。他黯然神伤地看着马匹,嘴唇轻轻颤动,却终究没有说出话来。内心充满了酸楚,不禁对马说道:“马儿,我在山东捕盗时,你何等英勇,怎么如今却如此颓唐?我现在也是落魄成这个样子,为了区区几两银子,竟也让你跟着我受罪。” 起初还是叔宝人牵着马儿逛,但他一夜未眠,五更天就起床,空腹出门,本想在马市找个买家,却又无人问津。慢慢的他就有点走神了,走着走着竟然打起了盹,变成了马儿带着叔宝机械式的走着。 天空渐渐亮了,一人一马眼看着就出了马市,往城门方向走去。此时城门已经打开,这里的景象与市井截然不同,乡下农夫们正挑着柴火进城卖。潞州——在现在的山西省,秋天收获的都是高高的秸秆,要是其他粮食作物在这个时节都已枯萎,但这种秸秆还能保持着生机,秋收之后仍然有青叶在杆子上面。 饥饿的马儿突然看见青叶,顿时兴奋起来,猛地冲了过去!将卖柴的老农夫撞倒在地。叔宝一下子就惊醒了,赶忙急匆匆地上前去搀扶老者。老者虽年纪已高,但老当益壮、身子骨还算硬朗,晃了一下神,就翻身跳了起来,一边拍拍身上的灰土,一边微笑着说:“小友,我没事,别担心!” 这时,马儿正拼命伸着头嚼着青柴,脖子上的缰绳被拉得紧紧的。老者看看马儿,又回头看着叔宝,好奇地问:“你这匹马不骑,却慢慢牵走着,难道是要准备卖掉吗?”叔宝无奈地点点头,说到:“是的,老人家。我急着用钱,一早就出门在这里找个买主。” 老者打量了一番马匹,说道:“虽然这马儿是有些消瘦,但缰口还挺好哩!”叔宝原本心情沮丧,听到老者的话,竟然高兴起来。他觉得,或许能找到新的希望。 叔宝看着老者,好奇地问:“老人家,您是制作、销售鞭杖,还是兽医出身啊?”老者笑着回答:“我不是开鞭杖行的,也不是兽医。但你别看我今年已经六十岁了,可我这四束柴有一百多斤,我挑进城来来回有三十里路,这一趟就是十五里,我肩膀都没换过一次,身子骨硬朗着呢!可被你这匹马只是轻轻地扑了一下青柴,我就摔倒了一跤。由此可知,你这马的缰口还好得很呢!” “只可惜你是个外地人,对我们这地方不熟悉,到马市里买马的,都是那等不得穷的人!这马你牵到这马市去卖,是一定卖不掉的。”老人家又补充到。 叔宝不禁笑了:“那你觉得我是不是走错了地方?老人家,什么叫“等不得穷的人”啊?” 老者认真地说:“是啊,那些富贵子弟买马,都是先让手下拿着一副鞍辔跟着!但凡他们看中了哪一匹马儿,就让人搭上自己的鞍辔,试骑一下,才决定买不买。他们怎么可能会真的懂马?更不会有时间买你的病马回去调理的?俗话说,‘买金须向识金家’,你在这种地方想卖掉这匹马儿,恐怕是难上加难啊。” 叔宝听了,觉得很有道理。但他立刻又想到了一个问题,看着老者,说:“老人家,这样:你卖柴的事是小事,赚不得多少钱。您看能不能帮我一把?如果你能帮我引荐一个买家,事成之后,我给你一两银子作为报酬,也足够抵你卖柴的收入了。” 老者听了,顿时喜笑颜开:“从这里出西门,走十五里地,有个“二贤庄”。主人叫单雄信,江湖人称“二员外”。他喜欢结交豪杰,经常买好马送朋友。我觉得你可以去他那里试试运气。” 第34章 初遇单员外 老人家一句话点醒梦中人!叔宝宛如酒醉突醒,心中充满了懊悔。他低头看着自己破烂的衣服,形如枯槁,仿佛一只鹄鸟般凄惨。他想起之前朋友们曾说:“潞州二贤庄的单雄信,是个值得结交的豪杰。”心想为何当初来潞州的时候,忘了这一茬了?不知道去拜会他呢?如今这个模样,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人家?真是应了那句话:“临渴掘井,悔之无及。” “这个时候如果去二贤庄肯定是丢了脸面,不去的话也解决不了目前的困境!罢了,还是先去卖了马,再说其他的吧。大不了去了不提自己的名字,暂时别去结交朋友就好了”想到这里,他对身边的老者说:“老人家,你能带我二贤庄去卖马吗?如果卖掉了马,答应给你的报酬,自然不会少。” 老者被叔宝的诚恳所打动,将四束柴火放在豆腐店门口,告诉店主:“请店家帮我照看一下。”然后,他拿起扁担,把扁担头上的一个青布口袋儿打开,袋里有一升黄豆,是老人家准备进城来换茶叶的。看到马儿饿得厉害,便把携带的这黄豆倒在路边的一个深坑里,抓起一把青草,和着黄豆拌匀,喂给马吃。 待马儿吃完,老者把扁担往肩上一撂,就在前面带路了,叔宝牵着马跟在后面一起出了西城门。 二人大约走了十几里路,来到了一所大庄园。叔宝看过去,只见眼前是一座古木参天、碧流萦绕的大庄子,宛如世外桃源。心中感叹:“这二贤庄果然名不虚传,是个望族。” 他们穿过一座小桥,桥下鱼跃纵横,庄子里的鸟儿在古木间欢快地歌唱。叔宝望着庄子里的亭台楼阁,心中不禁想起了自己这段时间的荒唐岁月,一阵悔恨涌上心头。但他知道,如今已经无法回头,只能继续前行。 老人家拿着扁担,带着着叔宝过桥走进了二贤庄。叔宝在桥南的一棵大树下拴好马,看着那匹瘦得不像样的马,心中暗想:“这匹骏马跟着我真是受苦了!现在搞成这个样子,别人未必能看上眼,谁会愿意买呢?”他反省着自己这几天的失态,都没有好好地去照顾马儿,现在仔细一看,马儿的鬃毛和尾巴都纠结在一起了。 叔宝无奈地卷起左手的衣袖,按住马鞍,用右手的五根手指,小心翼翼地将马的领鬃往下梳理。那马疼得掉过头来,眼神中流露出痛苦,鼻息急促,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叔宝心中不忍,放下手中的鬃毛,改为用手掌轻轻拍打着马的脖子,安慰道:“马儿,马儿,你就像我的忠实伙伴。想当初你我在山东六府,并肩作战,靠你的一背之力我才能驰骋疆场。如今我遭遇困境,却不得不把你卖在这里,我知道你千般不舍,我心中也有难过,还请你能理解。” 马儿听到主人的话,眼中更是流露出期盼,四蹄踢跳,嘶吼着,仿佛在回应叔宝。叔宝站在树下,长叹不已,心中充满了无奈和悲哀。他默默地祈祷:“唉!我这个人还不如一匹马重感情!也罢,愿你能找到一个好的归宿,得到善待。” 此刻的二贤庄,碧流萦绕,古木葱郁,而叔宝却无心欣赏,心中只有离别的痛苦和对未来的忧虑。他感慨万分,看着马儿,眼中闪烁着泪光。这就是人生,即使拥有再高的志向,也有不得不面对的离别和无奈。 单雄信正坐在富丽堂皇的庄园大厅前,秋收已经结束,他闲来无事,悠哉地享受着丰收的宁静。但见一位老人走进庄园,将一根扁担竖在窗户外面,然后进门双手垂在腰间,对他恭敬地说:“员外,老汉今天进城卖柴,看见一个山东人牵着一匹黄骠马要出售。那马虽然瘦弱,但缰绳一带,依然精神矍铄。现在老汉把人和马带到了庄外,请您过目。” 雄信听到这里,问道:“老人家确定是黄骠马?”同时,立刻起身都没等老人家回答,就带着随从走出庄园。眼神中闪烁着好奇和期待,对于这匹传说中的黄骠马,他早已闻名已久。他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暗自盘算:“到底是何人?好好的骏马,为何会落到如此地步?要来甩卖!” 叔宝隔着桥望过去,只见单雄信高大帅气:身高近丈、容貌威武。他头戴万字花纹的冠帽包裹着金色的花纹装饰,身着华丽、精致有着褶皱和绣花的冬款绸衣,脚穿粉底皂鞋,仿佛神仙下凡。相较之下,叔宝觉得自己衣着褴褛,形象不佳。尴尬地躲在大树背后,悄悄的把手在身上擦了又擦,然后抖了抖衣袖,擦掉了脸上的泪痕。 单雄信这时走过桥来,目光如炬,对叔宝根本未加理会,直接就过去看着那匹黄骠马。他本身就非常喜欢马、也善于识别良马,只见他撩起衣袖,用左手在马腰轻轻一按。马儿虽然筋骨强健,但因雄信膂力过人,却也动弹不得。他接着从马头到马尾大概目测了一下,马身长约一丈有余,从蹄子到鬃毛看了一下,马高度约八尺;全身黄毛如金丝般细卷,没有半点杂色。这马的俊美之处,让他忍不住赞叹出声“好马,好马!” 雄信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那匹马,仿佛在审视一件无价之宝。许久,他才转头看向叔宝,语气淡然地问道:“这马是你要卖的吗?”原来这单员外把秦琼当成了是马贩子,也就没有必要礼貌相待,就称呼为“你”、“我”了。 叔宝也听出雄信把自己当作贩马的商人,有些不悦,觉得太掉身价。他连忙说明自己只是来卖马,却不是马贩子,诚实地回答:“我不是贩马的马贩子,这匹马是我自己的坐骑,只因为现在环境所迫,才打算卖掉换盘缠,解决问题的。” 雄信微微点头,表示理解,然后说:“无论你是买来的还是自己骑的,这都不重要了!你就先报个价格吧!” 叔宝有些犹豫,心想自己的马虽好,但也不能报价过高,赶快卖了回乡才是正事。于是说道:“俗话说“人贫物贱”,今天这情况,我也就不谈什么价格了。希望您能给个五十两银子,够我解决问题,再剩余些回乡的盘缠就行了。” 雄信眉头微皱,看着叔宝,说:“要说你这马价值五十两银子?这个开价确实也不算贵!但是你看看这马给你糟蹋成什么样子了?只有我收回来多花点功夫和费用,好好地喂他细料、再调理调理,才有可能恢复。要是给你这样再养下去,这马也就算是废了。你要是愿意,我一共给你三十两银子,权当帮你个忙。”说罢,转身就过桥离开,往里屋去了。 叔宝一愣,没想到雄信这么轻易便放弃购买,他赶忙跟上去,说到:“单员外留步!我急用钱,就按你说的来吧,三十两就三十两吧!”说完,脸上带挂着一丝无奈。 雄信迈着稳健的步伐进入庄园,站在大厅滴水檐前,神情自若。叔宝见状,也只得在月台旁边站着,忐忑地看着雄信。雄信吩咐手下人将马牵到马槽旁,喂养一些精细的饲料。 不一会儿,手下人回来向雄信低声汇报:“老爷,这黄骠马性子太烈,刚拉进马厩,就把您的胭脂马耳朵给咬坏了。我都喂了它一斗热绿豆了,现在还在抢吃马槽里的水草,根本停不下来!”雄信听了,知道是好马,心中暗自高兴,却表面故作担忧地说:“朋友,我手下人说这马不吃细料,不好养。要不是我已经答应给你三十两银子,我都不想买了。” 叔宝现在也不知道马是不是真的不吃细料,只觉得他只要不反悔,自己拿到钱就好了,随口回应:“都按您说的办吧!” 于是雄信就转身进入内厅取去银子去。秦叔宝也觉得自己又不是什么下人,便自己坐下在大厅里等待。不一会单雄信拿着三十两银子出来,今天收到了这匹千里龙驹,满脸喜悦,心中满是得意。 而叔宝心中的欢喜程度其实一点也不亚于单雄信得到了这匹千里马。这倒不是因为黄骠马卖了这几个钱?秦叔宝也不至于这么肤浅!主要他是个孝子,这段时间长期在外漂泊,心力俱疲,常常挂念自己年迈的母亲,日夜煎熬。如今终于有了这笔银子,能解决了事情,回家团聚,想到马上就能见到母亲,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只见他的笑容从眉角蔓延到颊边,洋溢着幸福的气息。 第35章 叔宝姓王 叔宝伸出手,准备接过雄信手中的银子。单雄信认可买卖成了,也正准备把银子递给他,就满脸堆笑地随口问到:“兄台来自山东,贵府是哪一府?”叔宝回答:“我是齐州府人。” 雄信听了回答,却轻轻将银子笼入衣袖,仿佛有什么犹豫。叔宝心中顿时觉得无从捉摸。是不是单雄信反悔了,又不想再购买他的马了。 其实单雄信并非想要反悔,而是因为他想到了山东的几个好友,秦叔宝又提到了自己是“齐州”人,触动了他的结交之心。他听了叔宝的回答,立刻命人端来茶水,说到:“兄长请坐!”,就邀请叔宝坐下。 此时那个站在窗外的老人家见状,也非常的好奇,也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他们的对话,想知道是什么原因,单雄信突然这么热情。 雄信问道:“仁兄即是齐州人,我想向兄台打听一个人,不知道兄台是否认识?”叔宝疑惑地看着雄信,回答说:“不知员外你想问何人?” 雄信说:“此人姓秦,我久闻他大名,但不认识!也不好直接称他名讳;他的表字叫做叔宝,在山东六府应该是非常有名,人称“赛专诸”。目前在山东济南府当差。不知仁兄是否认识?” 秦叔宝一听单雄信的话,心中更加的尴尬。想想自己现在衣衫褴褛,哪里有一点像单雄信口中的“赛专诸”?想到这里,他实在是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就是秦叔宝,于是随口说:“认识!他与我是一个衙门的同事,也是好友。” 雄信惊讶地说:“原来如此,兄台竟是秦叔宝的好友!真是失敬了。请问仁兄尊姓?”叔宝说:“姓王。”其实,他心里只想赶紧回去还了王小二的欠款,所以随口就说了个“王”字。 雄信提议道:“王兄,你我今日既然有缘,还请您稍坐片刻,我去安排人准备饭菜薄酒,还请让小弟尽地主之谊、聊表心意。另外,小弟还有一不情之请,想请您帮我给秦兄带封信,不知兄台是否方便?” 叔宝说:“员外,好意心领了!我还有事,这饭就不必用了,您赶紧去写信吧,我给您带去给秦兄。” 雄信听了叔宝的话,也不客气,立刻回到书房,想了一想,也没有书信。只拿了三两银子包起来、另外又准备了上好的潞绸两匹,然后就来到厅前,恭敬地交给叔宝,说:“我本来想写一封信,请兄台带去给秦兄的。但是我也想了一下,必定我与秦兄还没有见过面,如此冒昧也不好,怎么称呼都不合适!还请兄台回去见到秦兄一定给我带个话,就说我单雄信一直仰慕秦兄,盼能结交!这些是答应兄台的马金三十两,还有我另外给您的程仪三两,以及两匹本州的绸缎,您既是叔宝的好友,一定也是条好汉。以上都是我的小小心意,请您千万不要嫌弃,一定收下。” 叔宝见状,也不推辞,更不敢久留,担心在谈话中露出破绽,便告辞离去。他心中感慨不已,这次相遇,让他对这个豪爽的单雄信留下了深刻印象。 单雄信该说的都交代了,也就没有特别的挽留叔宝。面带微笑,态度诚恳地送别叔宝直至庄门,举着手告别。叔宝也没有多做停留,独自一人直奔西城门而去。此时,却忘了带路的老人家还趴在窗户外边打瞌睡,口水都流了一尺多长,挂在下巴上,模样十分滑稽。 单员外走进大门,看着窗外的老人家,问道:“你老人家还没有离去啊?”老人揉揉眼睛,不好意思的回答说:“员外,老汉刚才听你们讲话听得入神,今早又起得早,不知不觉就打起了盹。那个卖马的呢?是不是已经走了?”雄信回答:“他刚刚离开。”说完,便径自走进屋里。 老庄家一听,心里还想着酬劳。赶紧拿起扁担,快步追赶上叔宝,因为刚才听二人对话,听他自称姓王,就呼喊到:“王老爷,您刚才答应给我,带您去卖马的酬劳忘了给吧?”秦琼本来就讲信用,更不是个吝啬的人,立马就把单雄信给的三两程仪包裹分开,取出一锭银子,交给了老人家。老人收了银子,满脸堆笑连连道谢,就去豆腐店拿了柴火回家了,这件事也就这样圆满解决了。 秦叔宝走回西门进城,这时候已经是快中午了。马市都已经散场了,各家店铺都纷纷开了门营了业。一家新开的酒店门前,各种熏烧食品和下饭菜摆放得满满当当,香气四溢。秦叔宝原本就是讲究吃的人,这段时间以来过得窘迫、口味也清淡,刚才在二贤庄上又没好意思留下来吃饭,此刻肚子里空空如也。不由的心中暗自思忖:“现在要是回到小二家,又只能吃他准备的粗茶淡饭随便对付对付,还要看他脸色。还不如就在这家饭店里吃过午饭,再回去还了他钱,就收拾行李上路回乡了。” 于是他径直走进店里,店里的小二们见秦叔宝将两匹潞绸卷起来,夹在衣服底下,穿着又是衣衫褴褛,还以为他是个唱戏的,便拦在门口喝道:“干什么的?看不见是新开的饭店吗?也不懂规矩,乱闯个什么!” 只见秦叔宝轻轻一推,双手再往两边一把拉,四人五人就纷纷摔倒在地。他眉头一皱,语气不善地说:“我是来买酒吃饭的,饭店开门不就是迎客的吗?你们为何阻拦?” 其中一名店小二跳了起来,大声道:“你要来消费,先去柜台称银子去,再来喝酒,哪里来的人?怎么这么无礼,就知道乱闯?”秦叔宝一愣,问:“这是什么规矩?喝酒为什么要先称银子?” 店小二刚才吃了亏,有意为难他,梗着脖子故意解释道:“如果你要先喝酒再称银子付钱,就去别的店吧。我们这潞州一直是这个规矩:新开市的饭店怕酒后算账麻烦,都要先交足银子再喝酒。” 秦叔宝心想:“算了,跟这些小人计较丢了我的身份。先称银子就先称银子,看你还能怎么样?”于是他走到柜台前,将怀里的潞绸放下,又从袖子里掏出银子。他把原本打乱的银两重新整理,和卖马的钱放在了一起,就来称酒钱了。 他还一边的小声嘀咕:“先称银子就先称吧,称完赶快给大爷上酒。但是规矩可是你们自己说的,如果一会别的客人来,我可得看看他们是不是也都按你们说的规矩办,看看是不是都是先称银子再上酒?如若不是,我再来好好计较计较!” 柜台里的老板见状,赶忙笑着赔礼:“客官,请您收起银子。如今这世道,无论哪里规矩都是一样的,没有这先称银子再喝酒的道理。这几个下人不懂事,看您是外地人,对您性格不了解,害怕酒后算账麻烦、多费口舌,所以故意刁难您的。” 又接着说到:“我一直跟他们说,我们开酒店的就是要笑迎八方来客。再说了,您如此风度翩翩,岂是那种会不给酒钱的人?这都是我们小店的不是,还请看在我薄面的份上,别再计较。收起银子里面请,我这就让人给你暖酒、上菜去。” 秦叔宝见他如此诚恳,心情好转,平和的说:“老板您既然如此说,那也就算了。本来就是小事情!”说着就收起了银子,夹起潞绸,朝里间的走了过去。只见里间一共三间大厅整齐干净,桌椅条凳摆放有序,四壁挂满诗画,柱子上挂着一副对联:槽滴珍珠,漏泄乾坤一团和气;杯浮琥珀,陶镕肺腑万种风情。 第36章 巧遇王伯当 秦叔宝看到了大厅的气派,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破烂的衣服,心想难怪这些人会拦阻自己。自己坐在上面确实有点不像样子,心里疑惑道:“难道这家酒店真是只做高档客户吗?酒只卖富人,不卖给穷人吗?” 他又想一想:“应该这几个大厅是做高档客户的,普通人都不在这厅里饮酒吃菜。”随即细细打量了一番,他目光锐利,看到两排琵琶栏杆外面,有几个开放的小隔间,隔间里摆着相对简陋的条桌和懒凳。他微笑着自我调侃起来:“是那边了!应该就是我们这种穷人吃酒的地方了。” 于是秦叔宝走到东厢房的第一张条桌前,把潞绸放在了旁边的条几上就坐了下来,内心的失落和无奈清晰地写在脸上。酒保很快就端上了酒和菜,店家有心安排来的是一个老大爷,不是之前与他口角的那几个小二。老人家端上一碗冷牛肉和一碗冻鱼,还有另外上了两个空的瓦钵瓷碗用来喝酒吃菜,酒也都是冷的没有给他热,更不要说之前门外看到的熏烧荤菜了,一个都没有给他上。老大爷简单的把菜放在桌上,也没有招呼一声就离开了。 秦叔宝看着这一桌冷饭冷菜,一阵无名之火涌上心头:“这些人也太狗眼看人低了,难道我秦叔宝天生就该吃这等东西吗?把我搞火了,真想现在就把他们这破店砸了,把他桌椅掀了,房子也拆了,看他们还在怎么做生意!”。但转眼他又想:“这些全部都是些小事,没有一桩值得我真正大动干戈的。谁叫自己虎落平阳,身上没有钱、穿的又破烂呢?为了这点小事动怒,万一传回朋友们那里,还不知道别人怎么看我秦叔宝!” 到时候别人都传:“那个秦叔宝,平时仗义疏财,很义气的样子原来是做出来的。现在本地去了潞州,只是因为几两银子吃个饭喝个酒的小事,就跟别人店家闹事,最后还没有好好吃上酒,那真是笑话了!” 想到这里,心里的不爽也就平复了。觉得也不值得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和别人起争执。于是他也就忍住怒气,吃起那碗冷牛肉。只是神情萧索,满脸落寞。 他才吃了两口,喝了一碗酒。突然店门外的喧嚣声越来越大,就听见店主人兴奋地大喊:“两位爷,赶路累了吧?要不来进来我家小店歇息一下吧!” 叔宝闻声向外面看去,只见两位英俊潇洒的好汉在马背上挺拔的身姿显得格外引人注目。身旁跟着四、五个随从推着两辆精致的小车,一同走进了店铺,摘下面巾,掸去身上的灰尘。 店主人亲自热情地领路,穿过一道门,来到店内的二门。带头的一位戴着进士帽,身穿红色长袍的人,秦琼也不认识。而他身后的一位戴着皂荚帽,穿着紫色外套的男子却是熟人,秦琼一眼看过去就认了出来,竟然是久违的老朋友王伯当。 两人的到来引起了很多人的注目,他们身着华丽的服饰,神情自信,气质出众。随从们将他们的马匹拴好,马儿悠闲地吃着草,发出满足的鼻音。两人腰间悬挂着长剑,剑鞘的寒芒在阳光下闪烁,仿佛在诉说着他们的英勇事迹。 主人热情地领着两人来到厅堂,为他们安排了最好的上座。只见他前后忙碌地布置席面,也不顾脏,轻轻用衣袖拂去桌上的灰尘,仿佛在为一场盛宴做准备。两人落座后,他便赶忙吩咐手下:“去,给二位爷泡一壶好茶!先上些我们自家腌制的小菜。再去把后院里我珍藏的陈年老酒,款待二位英雄。”说罢,他便转身离去。 只见手下人恭敬的端来两盆热水,请两位洗手。秦叔宝坐在东厢房,想起自己进门时的待遇,有点尴尬,生怕自己被王伯当看见,别的都不说,就只他身边还有个朋友,别惹得连带伯当都被人笑话。想到这里他起身就想离开,却发现出路被栏杆挡住,要出去唯一的路就得经过王伯当他们的那桌,想要直接跨栏杆过去,又怕更引起他们注意,看过来发现自己。只得又转身坐下,背对着主桌继续喝酒。此刻的秦叔宝,神情紧张,内心矛盾。他一方面想避开王伯当的视线,一方面又忍不住想要和他见面。 可是他要是真一直坐着喝酒,倒也不一定会引起注意;但他现在不断地起身又坐下,反而引起了王伯当的注意。王伯注意到他的举动,好奇地看过来,瞄见了叔宝的背影,就笑着问身边的随从:“你看看东厢房第一张桌子上的那位,是不是很像我的一位好友?”随从转身一看,惊讶地回答:“是的,真像是历城的秦爷。” 叔宝听了这话,心中暗自吃惊:“哎呀,他认出我来了!这下尴尬了!”心里七上八下的。王伯当又看着他,摇摇头对随从说:“看背影确实长得像,但你也知道叔宝爷是什么样的人:既好交友、平时又在意吃穿,怎么会落得如此境地?穿成这样在偏桌喝酒,不可能是叔宝的!”叔宝听到这话,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但这王伯当的随从却是个机灵鬼,看着实在太像就更加好奇,一直转身紧紧盯着叔宝看。 叔宝听的他们对话,又感觉到他们一直注视的目光,吓得不敢抬头,筷子也不动了,缩着肩膀低坐在那里,就像虎落平阳被犬欺,一直在那里蜷缩着。那少年随从越看越觉得像,心中疑惑:“这个客人看见我们在这里盯着他看,又一直在议论他。却能不动声色,世上哪有这样喝酒的人?”他忍不住说:“老爷,我看得确实很像秦爷,要不我过去看看,确认一下不就知道了?” 叔宝听他如此说,又起身就要走过来。知道自己若再隐瞒,真让人揭穿可能更加无趣。于是他只得站起来,回过身主动承认:“三兄,就是我秦琼落难于此了!”伯当闻言,见真是叔宝。慌忙立刻起身,脱下身上的紫色外套,走去东厢房,二话不说就给叔宝披上。然后拉着叔宝走上厅堂,抱着他的头放声大哭:“兄弟,你怎么落魄成这样?出什么事了?” 酒店东家见状,也慌忙过谄媚的劝慰,但见大厅一片嚎啕声,但三个人其实只有一个人是真的在流眼泪:这伯当见到叔宝如此落魄,心中伤感不已,自然是泪流满面。而叔宝却深知,即使身处困境,也要保持男儿本色,不该落泪。他默默地想:“知己虽存矜恤心,丈夫不落穷途泪。”这就是他的坚守,他的自尊。这东家只是生意人过来敷衍、巴结,更不用说了,只不过做做样子而已,怎么可能真的落泪呢? 第37章 把酒言欢 秦叔宝看着王伯当,眼中反倒流露出一丝安慰的神情,轻声说到:“王兄,你不必为我流泪,虽然我如今处境落魄,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大碍,也没有吃什么大亏。只是因为长时间在下榻之处逗留,欠下了一些店帐,才造成了如此窘境。” 王伯当听到这里,悲痛之情溢于言表,他看着秦叔宝,欲言又止。这时,倒是王伯当随行的朋友走了过来,拍了拍王伯当的肩膀,表示安慰也让他冷静。 秦叔宝看到这位朋友的做法,猜测也是位性情中人,值得结交。眼中流露出好奇的神情,问到:“王兄,请问这位朋友高姓大名?” 王伯当看着秦叔宝,脸上露出自豪的神情,回答说:“这位也是我多年的好兄弟、好搭档,名叫李密,字玄邃,他是世袭的蒲山郡公,家住长安。之前我二人一同在圣上左右,担任侍卫。同为殿前左亲侍千牛,又性格相投,所以经常往来、交往深厚。你有所不知,他是因为姓“李”应验了圣上的图谶,引起了圣上的猜忌,不得不弃了官;小弟我也因为杨素擅权,政治状况日渐恶化,不想在朝中了任职了,就与李兄一同辞了官出门游历。” 听到这里,秦叔宝顿时明白了李密的身份,他恭敬地对李密揖礼,心中对这位朋友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李密看着秦叔宝,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还礼道:“秦兄,不必多礼,玄邃久仰大名!我们如今同病相怜,唯有相互扶持,方能度过困境。” 王伯当看着秦叔宝,关切地问:“兄弟,你在此地有段时间了,有没有去见过二贤庄的单二哥?你这么困难为什么不去找他帮忙呢?” 秦叔宝苦涩地笑了笑,回答说:“小弟我初到潞州之事,没有想起单二哥,更没有去拜访他。如今落魄至此,怎么好意思再去打扰单二哥呢?今日也是实在迫不得已了,经一位老人家提醒,才去了二贤庄,把坐骑卖给了他。” 王伯当惊讶地看着秦叔宝,问道:“你那匹黄骠马卖给了单二哥?得了多少银子?”秦叔宝淡淡地说:“因为我落魄,连累黄骠马都吃不好,马膘跌重了,我只好意思开价五十两银子,后来单二哥还价给了三十两。就这样我把马卖了。” 听到这里,王伯当既惊讶又忍不住的笑了起来,说到:“单二哥可是江湖闻名的大豪杰,怎么会让兄长吃亏?还讨这点便宜?这实在不像他的为人。现在我们就一起去,必定要把马儿讨要回来,还少不得要好好的调侃他一番。” 秦叔宝的神情变得严肃,他低头思索片刻,然后对王伯当说:“贤弟,这次我就不方便与二位一同再去二贤庄了。我到了潞州没有第一时间拜访雄信,这是我欠缺的礼仪。刚才卖马时,他们问起我的名字,我又不好意思,假说自己姓王。当他问起历城的秦叔宝时,我只好说是我相熟的朋友。就这样他还送了我两匹潞绸和三两程仪。” 秦叔宝停顿了一下,深深地吸了口气,接着说:“我现在如果跟你们一起去,不是显得我这个人太变幻莫测了吗?你们两个去二贤庄,帮我向雄信转达歉意,告诉他卖马的就是我秦琼。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之前来潞州没有去拜访他,觉得不好意思。后来又因为衣着褴褛、自惭形秽,不好意思相认,就假称自己姓王。他对我的情谊,我秦琼已铭记在心。改日再到潞州,定会登门道谢!” 秦叔宝的眼神诚挚,语气坚定。他内心的想法显露无遗,透露出他对友情的珍视和对礼仪的尊重。王伯当和李密听了他的话,也都感动地点点头,尊重并理解他的决定。 李玄邃带着一丝惋惜地说:“我们兄弟二人来潞州,就是想与单二哥一起叙叙旧,正好放松心情。兄长若还能留下几日,何不在这两天与我们共聚一堂、把酒言欢。我们明天拉着单二哥一起去找你,大家兄弟欢聚两天再谈离别,岂不美哉?请问兄长的住处在哪里?” 秦叔宝歉意地笑了笑:“兄台好意,叔宝心领了!我久离家乡,十分想念母亲,身上还有事务需要赶快回去复命。明天一早我就会收拾行李,带上两件衣物,便要回家了。二位不必再麻烦,更不要特意拉着单二哥一起来看我了。” 伯当和玄邃相视一笑,说道:“怎么说我们还是要知道您的住处,哪有兄弟之间不知道对方住处的道理?”秦叔宝无奈地回答:“实不相瞒,我的住处在州府衙门西首斜对门的王小二店里。” 伯当听了,眉头微皱:“那王小二可是出了名的势利眼,江湖人称他为‘王老虎’。兄长在他那里,又遇到了事情缺了资金,可曾受到不敬?” 秦叔宝想到了柳氏的贤良,不想在两位朋友面前指责王小二的不是,怕他们一个鸣不平就要去替自己出头,便回答:“二位贤弟,虽然王小二有些势利,但生意人还是有些眼力的,他夫妇二人对我的关照还是周到的。”柳氏贤惠,一个不经意的赔罪和热心,给小二避免了不必要的麻烦;所谓:“妻贤夫祸少”正是这个道理。 好友许久不见,自然开怀畅饮,三人饮至深夜。伯当看着叔宝,眼中流露出真挚的情感,他抢先连叔宝之前的酒账也一并付清了。握住叔宝的手,诚挚地说:“今晚虽然暂别,但明日我们必定会再相聚。兄弟在此孤寂落魄,我们怎么忍心轻易离去?明日见了单二哥,我们还会为兄弟筹备一些盘缠,务必让您毫无后顾之忧,请你千万不要不辞而别,一早就走了。” 叔宝感动于他们的友情,知道现在推辞反而拉扯,也就附和着点点头。他走出酒店,与他们告别。王、李二人骑上马直出了西门,朝着二贤庄的方向去了。 第38章 深夜离城 辞别了二人,秦叔宝腋下夹着用伯当紫衣包裹的潞绸,快步回到了王小二的店里。他本来就想早点回来,跟小二把钱算了,收拾好行李,赶着城门没关就可以离开返乡了。却因好友见面,喝酒聊天耽误了点时间,所以更是加快了步伐。 这边王小二一见他下午一直回来,觉得他马儿一定又没有卖掉,心中便对他愈发厌恶。根本不等秦叔宝回家,就故意把店门锁上了。 秦叔宝到了店里,还没有敲几下门,就只听到王小二在里间冷嘲热讽的声音:“秦爷,你老人家是真潇洒,怎么忙活了一天,到现在才回来啊?要是早点回来就好了。今天客人特别多,我怕店里不安全,所以提前锁了门。钥匙刚才没注意还被客人给带回房了。你老人家要是没地方睡觉,外面那个木柜还算干净,是我晚上关门前抹过的,你就将就睡一晚吧,现在也不好去客人房拿钥匙。我明天一早起来做饭的时候,就去找客人拿钥匙开门,等客人走了,你老人家再好好休息,多睡一会把!” 秦叔宝听着这番话,心头火焰直冒。他紧咬牙关,眼中火星四溅,拳头紧握,怒气冲冲,眼看就准备砸门了。但是转念一想:“我要是真砸门,用不着这两个指头,就能推倒这扇门,再抽他一顿。但这势必会惊动官府,可能又要在这里被耽误时间。” “而且王、李两位兄弟刚才还说要去二贤庄,单雄信是个讲究情义的兄弟,明天一大早他们不出意外肯定会来此地寻我。到时候我却在这里跟主人打官司,这可不是英雄的举动,太丢脸面了。”于是就忍住了冲动。 “再说了,王小二这家伙小人气味太重,在官府面前一定会借口说我欠他饭钱,还破坏了他的门面。刚才我在王伯当面前,还说他做人不错,现在却变了卦?到时候我在他们眼中成了什么人?再说他们要是忍不住替我出头也是麻烦。”于是秦叔宝忍住了怒火,思量着:“小不忍则乱大谋,我明天反正就要走了,也不在乎再忍这一次了。不久就会真相大白,让这小子知道我的厉害。” 最后转念一想:“这个小人心胸狭窄,只要我有银子现在就还他,肯定会开门的。” 叔宝犹豫了片刻,终于平复了心情,叫道:“小二哥,我马已经卖了,正准备回来还你银子呢!这万一要是在外面睡觉,发生什么事、有什么闪失,银子丢了还不了你,可就麻烦喽?” 此时,王小二听得叔宝语气轻松又肯定,寻思叔宝应该是卖掉马拿到钱了。但是还是有点不放心,就躲在门缝里张望出去,发现马确实不在了,知道银子有着落了!顿时喜笑颜开,道:“秦爷,我刚才是和你开玩笑呢,您出去一天辛苦了吧?我开店这么久了,怎么可能这么不懂事?让客人在这冷天露天睡觉呢?我已经安排媳妇去找客人拿钥匙了,马上就过来开门。” 柳氏拿着钥匙在一旁站着,没有丈夫的允许,她不敢开门。听到小二同意开门了,她赶紧喊道:“钥匙拿回来了。” 王小二立即热情的开门迎客,他注意到叔宝走进店里后,随手把两匹紫衣包裹的潞绸放在了柜台上。王小二心里又动小心思了,他眼神闪烁,语气有些犹豫地对着叔宝试探道:“秦爷,这怕不是买家搭来的货,抵款的吗?您也太好说话了,要是不要他的货就更好了。” 叔宝立刻就听懂了他的疑虑,微笑着拿出银子放在柜台上,说:“小二你放心,这不是马价抵账的,这里银子足够了。” 王小二一见银子,顿时眉开眼笑,热情的提醒叔宝:“秦爷,出门在外钱财要小心些,晚上就不要弄这些了,你赶快收起来吧;我去给您准备点吃的,您回来的太晚了,就将就吃些吧,我明日一早再给你好好准备,替您送行!” 叔宝明白他的心思,了解他的为人,知道他是假惺惺的做话说。也不接话,直接说到:“我今天见了朋友,已经吃过了!这晚饭你就不要再准备了,就麻烦你拿账本来直接算账吧。” 小二听了这话,开心的点头哈腰,笑嘻嘻的递过账簿道:“秦爷,小二知道您是个爽快人,您就自己看账本,看着给吧!” 叔宝看了看账簿,后面几天住宿的日子算算也不少了,虽然小二吝啬,上的都是粗茶淡饭,自己又有几日没有在店里吃,还没有上马料,把马儿也饿的够呛。但他是个大气的人,这些他也都能理解,更不会算这些细账。尤其是现在还赶时间,于是他说:“算了,就不要细算了!小二,这段时间也承蒙你照顾,之前蔡太守给的三两银子就算这段时间的开销好了,我再补足欠你十七两银子。” 说完,他豪爽的直接递给小二十七两银子,然后对柳氏说:“承诺照顾,我急着赶路,不能好好谢谢你了,以后有机会再回来拜访,到时候一定再好好酬谢!” 柳氏贤惠,听了这话反倒不好意思了,客气地说:“秦爷,是我们对客人招呼不周,您都没有怪罪我们,做人已经足够大方了,我们哪里还敢奢求您的感谢?” 叔宝笑了笑,说:“夫人放心,大恩不言谢,我秦琼日后自有报答!还请夫人把回批、双锏、行李快给我拿来!我即刻启程,再晚城门就要关了!” 柳氏惊讶道:“秦爷,都这个时候了,你往哪里去?何不休息一夜再上路?” 叔宝回答道:“我离家多日、归心如箭,估摸着现在城门应该还没有关,现在就走还能出城,出了东门再看时间怎么安排吧。” 小二看叔宝这么说,也就假惺惺地说了几句挽留的客气话,就把批文、行李等物拿来交给了秦叔宝。 他接过王小二递来的回批,提起双锏,拿起行李说了句:“那我走了,你们保重。”然后告别出门。他匆匆朝着东门跑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让他心碎的地方。很快,背影就消失在夜色中。。。。。。 第39章 英雄染疴 王伯当和李玄邃眼看时辰不早了,就焦急地走出城西,一路疾驰,黄昏时分就抵达了二贤庄。此时,庄门已经紧闭,突然门外的看门狗犬吠声此起彼伏,引起了单雄信的奇怪。就安排手下人去门外看看,是什么人在我庄前?做什么的? 自己也随后快步走到庄门外,目光锐利地搜索着庄前的情况。当他看清是王伯当和李玄邃时,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惊喜。只见他快步走出庄门,紧紧握住两位好友的手,激动地说:“二位为何深夜至此?”同时,立刻将二位引入庄内。 他又安排手下照料二人的马匹:卸了马鞍、上了细料,让手下去到侧边的耳房休息了。然后又派人取出毡垫,诚挚地邀请两位好友落座。 安排管家上了茶、准备了酒宴。雄信亲手为他们泡上香茗,简单了聊了一会后,关切地问:“二位今日怎么有了兴致,这么晚远道而来,把酒言欢?稀客稀客!” 王伯当听了进入了正题,突然开心的哈哈大笑,打趣道:“我与李兄辞官一路游历,路过潞州,特意来拜访雄信兄的。倒是今日在城中,听说雄信兄得到了一匹良驹,就急冲冲的赶来恭喜你了。” 雄信听了,有点吃惊又坦诚地说:“兄弟真是消息灵通,不瞒二位,我今日还真是得了一匹黄骠马,也确是一匹难得的良驹,只是那主人不会养,马儿掉了膘,他又急用钱。我花了三十两银子就买得了,二位明日有空也去看看?” 伯当听他说了,也不挑明,皱了皱眉,还在打趣他:“兄弟,那马我早就见过,知道是一匹良驹不错,但还是好奇雄信兄弟?你平日也不是贪小便宜的人啊?今日怎么这么做啊?这做人贪小便宜可是会吃大亏的哦!” 雄信疑惑地看着王伯当:“兄台何出此言?这马难道是偷来的不成?”伯当笑着摇了摇头:“马倒不是偷来的,但你可知今日卖马的人是谁?” 雄信听他这么一说,就更加二丈摸不着头脑了。回忆道:“那人说是山东人,姓王。我因为得到宝马太高兴了,也没来得及细问。二位兄台到底是怎么知道的?难道那姓王是你们的朋友?” 伯当听了,开心的都笑出声来了:“这姓王的我们倒是不熟,但今天老哥你又是买他的马,又是送绸缎、盘缠的,他跟你倒是快成朋友啦!。” 雄信一愣,问道:“伯当兄,就不要拿小弟开玩笑了,快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 伯当听他这么说,也就不打趣了,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实话与你说吧,那卖马的就是我好友秦叔宝。我们刚才在城中西门市的酒店遇到了他,他提到了你一直是赞不绝口,说你为人有情有义,又买马又赠礼,还说改日一定登门道谢。” 雄信恍然大悟,点头感慨:“我就说怎么感觉这个人像有些话一直藏在心里,原来他就是秦琼兄弟!”他好奇地又问到:“那秦兄弟现在在哪里?他人呢?你们怎么不把他一起邀请来庄上?” 伯当回答:“他现在住在府西的王小二店里,明天就要回济南家里去了。” 雄信激动地说:“那我们也不用睡觉了,今晚就喝酒叙旧,等天亮就去寻秦兄弟吧。”王、李二人齐声回应:“好的。”于是,这三个人一直喝到了五更天亮。 天刚蒙蒙亮,雄信就早早的安排下人把马匹都已准备好,还专门多准备了一匹空马,是给秦叔宝预备的。三人一上马就飞奔进西门,来到王小二店前,急切地寻找秦叔宝。但此时叔宝已经离去了。 王小二一看几人,就知道与叔宝感情至深、交情匪浅,担心他们追到叔宝,说出他的是非不是来,于是小聪明的隐瞒了叔宝是步行出发的,说到:“秦爷着急回家,临时有事,连夜骑马回山东去了。” 其实即使秦叔宝骑着马,单雄信他们要是想追也必能追上。只是不凑巧,就在此时,雄信家里下人突然带来一个噩耗:他大哥在长安回程时遭遇不幸,被唐公李渊误杀射死,仆人们正押着丧车护送尸体返回庄中。雄信悲痛欲绝,想要奔丧,也就暂时没有心思去追赶秦叔宝了。王、李两位朋友见状,也顾不上追赶叔宝了,纷纷安慰单雄信,然后知趣的黯然离去,心中充满了悲伤和惋惜。 再说秦叔宝,从昨晚黄昏时分出城,就一直独自一人徒步前行,走到天明也仅仅走了五里路。虽然秦叔宝是徒步,但要是正常时候,以他的脚力百里地其实也是不费事的。 但是这次不一样,他心疼卖掉了爱马,这段时间又一直遭到王小二无情地讥讽,一个人背着包裹赶路。平时习惯了乘马的他,在黑暗中徒步前行,心情越发烦躁,不小心闯入山坳中,一下子迷失了方向。一直走到天亮,秦叔宝才走上官道,回头一看,潞州城的城墙还在不远处,走了一夜才仅仅走了五里路。 这秦叔宝的遭遇也真是印了那句话:“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段时间真是不顺心的事情一个接一个。这几天穷就算了,结果穷的让他穷出个病来。这主要是因为今天在店的吃了一盘冷牛肉。又初见到王、李两位好朋友,内心感到很不自在。再加上连夜赶路,天气寒冷,霜露重重,身体吃坏了肚子,穿的又少染上了风寒。天亮已经是十月初二的天气,只见他脸色通红,全身发热,头痛眼花,每走一步都显得极为艰难。幸好他体质强壮,又硬是撑着走了五里路。 在离城十里的地方,是个名叫十里店的小镇,大约有二三百户人家。走进小镇街口,他就看到一座气派非凡的道观,叫做“东岳行宫”。秦叔宝见到观宇壮观,想进去晒晒太阳感觉好一点再继续赶路。于是他踏进三天门,此时他身体已经虚脱,上东岳殿前一层阶级,就感觉自己好像要登上了一座山头子。心想着这段时间不顺心,一会到了殿上,一定要叩拜神明求求顺心。不想他此时体力已经耗尽,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根本就抬不起脚了。只见他努力迈向殿前的台阶,却一个眼发黑,被门槛绊倒在香炉脚下。 “扑通”一声!那摔倒的声音震耳欲聋,仿佛共工怒撞不周山,又如力士椎击始皇辇。其实,秦叔宝正常摔倒也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响声,但因为他背着两条金装锏,摔倒时撞到台阶,将磨砖砸碎了七八块。守殿香火的小道士一个惊慌,就急忙上去想扶起他,却发现力气不够怎么搀都搀不起来,赶紧往鹤轩阁跑去,要报告观主知道。 第40章 观主魏玄成 都到这位观主,那可不是一般人?他姓魏名征,字玄成,出生于魏州曲城。从小生活艰辛,但却又不会趋炎附势的混官场,或者精打细算的做生意,一直就是对读书情有独钟。他读书做到了无书不读、读无不通、通无不精的境界。无论是深奥的经典,还是广博的地理、兵法,他都能熟读背诵。甚至诗词歌赋这类文艺作品,他也是驾轻就熟。在他眼中,没有什么是不能读的书,没有什么是不能掌握的技艺。 虽然生活困苦,魏征心中却始终怀揣着伟大志向。他渴望遇到英雄豪杰,也愿意倾心结交。只是现在的隋朝官场,非常讲究家庭出身,普通人很难出头。而且朝中当权的卿相们,以及各级官员,无一不是武艺高强的武臣。他们看重的是武力,而非文才。这个时代,仿佛只为武人而设,文人的才华在这样的环境下显得如此苍白。 魏征,这个充满才情的文人,不禁感叹生不逢时。他曾试图融入这个崇尚武力的世界,但终究无法妥协自己的内心。于是,他选择了离开,隐居在华山上,成为了一名道士。 后来,魏征遇到了一位名叫徐洪客的道友,二人志趣相投,一见如故。一日,洪客对魏征说道:“当今隋主好猜忌,手下诸侯又都各自掌握着自己的武装力量,眼下的统一必定只是暂时现象,很快就会再次陷入混乱,最终还是给其他人做嫁衣。我已夜观天象,得知真龙已生。大乱将起,你的面相有贵气,具备公卿之骨,却没有半点成神仙的缘分,道门只是暂时的避风港。你应该提前做好准备,注意观察、提前物色和培养未来有能力能成真皇的人物,或者有能力成为真龙身边重臣的豪杰,也是我们关注和培养的目标!”说话间,但见洪客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说到这里,洪客停顿了一下,观察魏征的神情。他看到魏征眼中闪过一丝震撼,应该是听了进去。便继续说:“一旦等到时机成熟,就可以与他们朝夕相处,指导、辅助他们天文地理、帷幄奇谋、疆场神策。你便可崛起,成为一代英豪。” 某天,徐洪客忽然对魏征说:“玄成,我昨夜观测天象,发现王气始于参井之分,这意味着真龙已经诞生。罡星回归赵魏分野,预示着辅佐真龙的人才也已经出现了。但是时机尚早,罡星的光芒暗淡,王气尚未完全显现,这位人物目前还未得志,他可能正遭遇困境。我们何不分别去寻找他们,提前结交,待成就一番事业后,有缘再见。” 说完,二人就此分别。徐洪客带着一股豪气去往了太原,而这魏征却留在了潞州。是因为他看上了单雄信那英雄好客的气质,觉得他是个潜力股,有未来开国功臣的潜质。于是,他借留在这东岳观做观主的机会,准备与单雄信结交,更希望寻求机会再挖掘出几个在困难中郁郁不得志的豪杰,作为日后互相帮扶的左右手。 此时,魏征正坐在鹤轩内,一袭宽松的衣袍在微风中飘荡,他目光如炬,专心致志地诵读着《景元黄庭经》。他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已经忘却了身外的一切。在他眼中,书中每一个字句都蕴含着无尽的力量,仿佛能引领他走向那豪杰之路。他的内心深处,一股强烈的欲望在涌动。他渴望崛起,渴望成为那名动一方的英雄。他知道,只有在这困厄之中,才能找到与自己志同道合的豪杰,共同开创一番事业。 突然,香火小道士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慌张地说:“观主,不好了!有个醉酒的汉子,晃晃悠悠地摔倒在东岳殿上。他的随身兵器,还把殿里磨细的方砖都打碎了好几块。我们想去搀扶他,但却怎么搀也搀不动。特意来禀报。” 魏玄成听了,神情严肃,内心思忖:“奇怪,昨夜我仰望星空,才发现有罡风临幸此地,今天就发生这么奇怪的事、出现这么奇怪的人?难道星象指的就是这个人?我还是自己亲自去看看吧。” 他立即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沉稳地说:“带我去看看。”语气温和,却透露出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魏玄成走出庙宇,来到东岳殿前。他见那酒醉汉子满脸通红,衣物凌乱,身旁的方砖碎了一地,一片狼藉。他眉头微皱,看着那汉子,心中已有几分了然。 小道士指着叔宝说到:“观主,就是这个人!刚才他的脚还卡在门槛上,现在却突然缩回去了。”只见秦叔宝行李散落一地,却无人照料。一只胳膊弯曲着,成了他的枕头,另一只手瘸着,无力地被破旧的衣袖覆盖在下面,遮住了他的面孔,简直是狼狈不堪。 魏玄成小心翼翼地上前,轻轻揭开那汉子的衣袖,目光坚定地审视着他的面孔。只见他满脸通红,仿佛染上了醉意(其实是得了阳症,类似酒醉),无法开口说话,只能睁大两只眼睛,显得无助又无辜。 魏玄成见状,不禁摇摇头,心中感叹不已。他轻声说到:“兄台,你就是再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也不该如此放纵自己,过量饮酒啊。”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关切,对这位汉子的遭遇表示惋惜。 秦叔宝内心明白,喉咙却像是被堵塞住一般,无法说出话。他努力挣扎了半晌,终于伸出右手,在方砖上写下“有病”两字。虽然方砖看起来干净,但难免还是有些灰尘,这两个字看的还算清楚。 魏玄成见字,心中了然。关切地说:“原来兄台并非酒醉,是身体有恙。”秦叔宝点了点头,默认了自己的病情。魏玄成安慰道:“没关系。”他转头对小道说:“去把我房间里的棕团拿过来。” 道士很快就取来棕团,放在秦叔宝面前。魏玄成盘膝坐下,握住秦叔宝的手,放在自己的膝上。他仔细查看秦叔宝的脉象,沉思片刻,说道:“寸关尺三肪,一呼四至,一吸四至,少阳经受症,内伤饮食,外感风寒,还好感染时辰短,只是表症,不要紧的。” 但是大殿门大漏风,肯定无法让病人在此休养,而且观里暂时也没有空闲的卧房了。玄成赶忙喊来道人,让他们将叔宝扶到大殿左边的一间堆放木料等杂物的偏房里先休息。道士们很快就收拾了出来,在地面铺上了稻草,再把粽毛团被盖在上面,倒也软和保暖。众人扶着叔宝躺了上去。虽然不是精致的卧房,但好歹能遮着风避避雨。只是实在没人有力气拿起他的双锏,暂时就只能先放在殿角留着了。 玄成轻轻打开叔宝的包裹,里面有两匹潞绸,一件紫色外套,一张公文批回,还有十来两银子。他看着这些东西,神情关切,心想:“他现在病中也无法照应这几件东西,还是先替他保管,等他病愈后再归还。” 他抬起头,看着叔宝:“兄弟,这些物品我先代为保管,待你病体痊愈后再归还,如何?”叔宝微微点头,眼神中流露出感激之情。 接着,玄成又说道:“你那双锏实在太沉重,我就安排道人搓两条粗壮的草绳,先将它捆扎在一起,放在殿角耳门旁边好了。那里日常也没有什么人过去,再说一般人也拿不动,不会丢的。那双锏颇具威势,放在那里刚好还能驱邪避凶。” 叔宝听了玄成的话,顿时感激不已。玄成收拾好紫衣、潞绸、银两等物,放进自己房间妥善的保管好。然后去了鹤轩,精心撮了一帖疏风表汗的药。药煎好后,玄成亲自端着药碗来到叔宝面前,轻声说:“好汉,吃药吧,这药能帮你排出体内的风寒。” 叔宝接过大碗,一饮而尽。药效很快发挥作用,他出了一身大汗,第二日便觉得神清气爽,能开口说话了。 玄成见状,心中欣喜,连续几日继续煎药给叔宝服用。他还时常坐在草铺边,与叔宝聊天,陪伴他度过这段艰难时光。在米汤的调理下,叔宝的病情逐渐好转,身体也渐渐康复了。 第41章 谁人能懂? 不知不觉,日子已过去了十四天,今天正是十月十五日,是三元寿诞之一的下元节:道教中的水官圣诞。东岳观附近的居民们纷纷来观里聚会,庆祝这个特殊的节日。清晨五更,观门就已经大开,殿内钟鼓齐鸣,热闹非凡。 这欢庆的气氛却与秦叔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虚弱地倚在庙内的角落,面容憔悴,一副失落的样子。虽然这几日有魏玄成陪伴在身边,却无法改变他孤独的事实。没有亲人在侧,叔宝的生活越发显得落魄,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令人不堪入目。 这些参加庙会的人,都对叔宝避而远之,绕道而行并议论纷纷。他们嘲笑着这个可怜的人,用冷漠的眼神剜着他受伤的心。在这个喜庆的日子,叔宝愈发显得苍凉。 再加上大多数主持寺庙、观宇的僧道住持,都会寻求、结识一些有权有势的大户人家作为贵人,有时候还需要常常招待一些地方上的无赖破落户,保证自己的场所安稳。这魏玄成虽然也是身披黄冠的道士,但他那高傲的气质却无法改变。他不愿向权贵低头,又怎么会去结交那些无赖之徒呢? 因此,众人本来就想找事情抱怨魏道士的顽固,现在看见了秦叔宝的囧样,都纷纷指责他容留了一个无籍之人,玷污了圣殿的清净。叔宝听闻此言,心中又愤怒又羞愧。他感到无助,不知为何天大天大,自己却觉得无处安身。 正在这个时候,单雄信带着手下一行恭敬地来到东岳庙,打算与已故的兄长举行超度仪式。庙里的众会首热情地迎出来三天门外,他们一见到单雄信,就七嘴八舌的说道:“单员外,您来得可真是太及时了。” 雄信疑惑地看着他们,问道:“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众人皱着眉头,抱怨道:“员外,您也知道这东岳观本是我潞州的祈福之地,可这魏道士却擅自夺走了观里的福首之位,还容留了一些无赖异乡人,现在让这东岳观变得乌烟瘴气,搞的我们还怎么敬奉神明啊?” 雄信一向明事理,怎么可能这样随随便便的就下定论?他微笑着说:“各位请稍安勿躁,让我来跟魏道长谈谈,了解一下是什么原因?看看能不能找出解决问题的办法。”他说完,便转身向大殿走去,召唤手下去请魏法师出来。同时,他一边走着,一边悠闲地四处看看。 突然,他的目光被钟架后的两个草绳捆住的双锏吸引了过去。在昏暗的光线下,锏的光芒依旧刺眼地闪烁。雄信瞪大了眼睛,盯着这对锏看了许久,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他忍不住问身边的众人:“这兵器是从哪里来的?” 众人齐声回答:“这就是那个生病的小子背来的。” 雄信听到这里,他沉默了半晌,皱着眉头,急切地想找人要问清楚情况。恰巧这个时候魏玄成翩然的走了出来,满脸的笑容,优雅地向雄信一揖至地。 雄信立即抓住机会,开口就问:“魏先生,我的一来到观中,就听到乡亲们都正在谈论,甚至还向我抱怨说这座东岳观,它是潞州的祈福圣地,希望能保持庄重清洁,方便信徒们瞻仰。可是听说您竟然让某些人在庙里居住,污染了庙宇的圣洁,大家对此都非常不满。所以特意来请教您,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在观里住下来?” 魏玄成神态从容,语气平和地说:“我不过是个小道士、出家人罢了,怎敢擅自作主。我今日确实收留了一位病人。只是因为我见这个病夫,显然并非等闲之辈,更非无赖破落之户,所以我才没有轻易的打发他离开。再者,他路过此地瞻仰神明时突然病倒、晕倒在庙殿之上,作为出家人,我是一定要施以援手、医药救治的。这一切都是出于一颗慈悲救世之心,望您能体谅我的初衷,原谅我的冒犯,也请您向其他施主们转达我的歉意。” 雄信连忙追问:“殿角的那对双锏,就是那人的兵器吗?他是哪里人?”魏玄成回答:“他是山东齐州人。” 听到“山东齐州”四个字,雄信心头一震,神情变得紧张。他本就怀疑是秦叔宝,所以特意留心、追问此事原由,因此立刻追问道:“他姓什么?” 魏玄成说:“他是本月初二到观,跌倒在殿上,病得无法开口。我见到随身带的行李中有一份公文回批,上面写着名字叫秦琼。直到第二天他病情好转一些,能说话了,我才与他交谈,得知他的表字是叔宝,乃是北齐功勋大将的后人。” 雄信一听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急忙打断他的话,问道:“那他现在在哪里?”魏玄成指向一旁的耳房,回答:“他现在就住在这耳房中。” 雄信急忙拉着魏玄成的手,推开侧门走了进去。他吩咐手下人:“快去把秦爷扶起来,我终于正式得见秦兄了!” 下人们听了吩咐,三、四个一下就冲过去,要搀扶秦叔宝,结果被褥拉开一看,根本不见秦叔宝的身影。雄信焦急地说:“难道他听到外面的声音,知道我寻过来了,故意又躲到别处去了?” 这时候,旁边跟进来的一个小道士插话道:“我刚才看见秦施主出去了,可能是去小解,应该在后面吧?”雄信一听,立刻同魏玄成出了门,向后面寻去。 原来,秦琼这病发现的早、魏征又能对症下药,再加上在观中清净、秦叔宝调养了这十来日。身体已经明显的好转了。今天天气大好、阳光和煦,殿上又热闹非凡,他自然心情愉悦,禁不住诱惑就出来走一走、转一转,也顺便透透气。 在解决生理需求后,他就来到后面亭子这边,想避开人群的嘈杂,省的人们都看着他,对他指指点点,图个自在。在这里,他可以独自享受片刻的宁静。就坐在亭子边的角落里,他神情惬意,悠哉地看着外面的繁华。 恰逢其时,一个烧火师傅从他面前走了过去,他看见师傅的衣兜里鼓鼓囊囊的装了几升米,手里还托着几扎干菜,静静地走出门外。不免好奇,就随口问道:“师傅,你这是要去哪儿?” 火工头以为叔宝是在怀疑他偷拿东西,头也不回,没有好口气地回了他一嘴:“关你什么事!我家母亲身体不好,我刚从管库那里要了几升小米和几把干菜,准备回家给她熬点粥,让她调理调理、看看能不能休息休息,早点好!” 叔宝听着火工的回答,内心突然涌上一股强烈的自责感。他秦琼空有一身本事,却不能在家孝顺母亲,反而让老人家在家孤苦伶仃,等待着儿子归来。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热泪盈眶。 叔宝的神情愈发沉重,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他紧紧握住双拳,下定决心般地说:“就连烧火师傅都知道要关心、照顾母亲,而我却……我一定要尽快回家,好好照顾母亲,让她感受到儿子的孝顺。” 此时,他的内心被强烈的愧疚和悔恨填满,止不住的两行英雄泪就从他的面颊流落下来。 那一刻,他看到桌子上有一支秃笔,静静地躺在案子上。迅速捡起那支笔,神情专注地盯着它。虽然在公门中当差,但叔宝自小也熟读兵法,不算粗汉子,对于文墨多少还是有点基础的。 他轻轻拂去笔尖的灰尘,感受着笔尖在手指间的触感。走到了粉壁前,深情地望着那片洁白无瑕的墙壁。内心涌起一股创作的冲动,他开始在墙壁上题写诗句。他的手指在空中挥舞,字形在笔尖下跳跃,仿佛一场精彩的舞蹈: 雄狮狂奔,何处去,天涯茫茫寻梦? 蓝天中,翘首以盼,战袍血迹斑斑。 江湖岂容龙腾虎跃,鼠蚁安知凤凰涅盘? 仰望苍穹寻答案,为何绊英雄,心事苍凉。 七尺男儿,胸怀壮志,三尺长剑,锋芒闪烁。 虽曾誓言征服天下,笔头却勾勒出战火苍茫,满腔热血何时喷薄? 恐转眼便失去青春,谁人能懂?(笔者注:笔者仿调满江红随意编撰的,勿当真) 第42章 二贤庄结义 叔宝正写完墙上的诗句,封笔发愣时突然听见一阵喧闹的声音传来,就感觉有一群人朝这边走来。他抬起头,发现这群人中带头的几人中,竟然有一个人是单雄信,心中不禁惊慌起来。现在再想躲避肯定是来不及了,他只得低下头,假装冷静地伏在栏杆上。 这时,魏玄成兴奋地大喊:“秦兄,原来你在这里啊!”单雄信紧随其后,快速走上前来,双眼瞪得大大的,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他激动地双手捧住叔宝,身体深深地弯下,几乎要触到地面:“兄台,在潞州这片土地上,竟然让你受了如此多的委屈,单雄信身为地主,未能尽到地主之谊,实在是愧对秦兄啊,也愧对天下英雄朋友们啊!” 叔宝实在无奈,到了这个地步,他再否认自己的身份就不合适了。连忙跪下诚恳地叩拜,头部都要触到地了:“兄弟啊!请原谅我之前的隐瞒,我怕以我这邋遢的形象与兄弟你相认,会拉低了你的地位,更会让别人说你的闲话啊!” 雄信看着他,眼中闪烁着泪光:“秦兄,千万不要这么说!交朋友、做兄弟,就应该生死相依。如果可以,我恨不得替兄长你承受这一切,更何况别人的目光和看法又算得了什么?”说着,他紧紧地握住叔宝的肩膀,神情坚定,眼中透露出无尽的诚恳。 然后又转过头,诚挚地对玄成说到:“先生,关于亡兄的丧事、祭祀超度的事,我想再暂缓几日行不行?现在叔宝兄如今孤身一人,又如此境地。我实在不合适丢下他,在这里忙自己家里的事,请您先收下我的香火和礼物。我现在要先陪叔宝兄回庄上,等他修养几天身体恢复后,我们再一起到宝观来给亡兄做祭祀超度。这样,既能照顾到叔宝兄,又能安心的举行亡醮仪式,一举两得!您看可以吗?”他边说边吩咐手下:“来人啊?秦爷身体不佳,不便骑马,速速去准备一顶暖轿来!” 外面的众人本来想看热闹、起哄的,现在发现这秦琼原来是单员外的朋友,纷纷默不作声地散去了。魏玄成也赶忙去了鹤轩,取回了叔宝的行李:两匹潞绸,一件紫衣,一张批回,还有十数两银子。当着雄信的面前交还了叔宝。雄信看了银两还有些尴尬,默默地心中暗想:“惭愧啊!这还是我趁秦兄为难之时杀价,买他马的银子呢。” 叔宝感激地向魏玄成举手致谢,然后与他告别。也不再推辞,就与雄信一同回二贤庄了。回庄后,雄信就立即带着叔宝来到书房。他亲自为叔宝沐浴更衣,小心翼翼地为他铺设厚实的褥子。 两人也日日同榻而睡,他这几日天天陪着叔宝聊天,希望通过交谈开阔他的心境,让他的病体更快地康复。 在叔宝的康复期间,雄信每日都为他准备营养丰富的食物,悉心照料他的饮食起居。还邀请魏玄成过来与他们相聚,一同度过了愉快的时光。从此,魏玄成、秦叔宝、单雄信三人之间,结下了深厚的友情,也是一段佳话。 只是众人不知,在山东老家:叔宝的母亲对孩子的担忧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她每天早起晚睡,眼神充满了期待,盼望着儿子的归来。又常常听说:叔宝押解重犯,总不回来完成批文复命,再延期可能就要下通缉抓捕他了,就更加的担心。不知道儿子此时是生是死,心中充满了忧虑。 为了找到儿子的消息,她一个老奶奶只能寄托于求签问卜,希望能够得到叔宝的消息。随着时间的推移,儿子却依然没有一点消息,她就越来越担心。老年人心中有事就容易病倒,她一下子大病卧床,起都起不来了。 这时,她的眼神已经变得空洞,泪水常常在不经意间滑落。她紧紧抓住床单,疼痛让她皱起了眉头。而她的内心,则被无尽的忧虑所填满。她不停地回想儿子小时候的点点滴滴,担心他在外地的安危,期盼着他早日归来。 幸好叔宝平时交际广,结识了一些好朋友。他们知叔宝出门在外,公差久久未能回来,一定是遇到了什么状况,现在老母亲又因忧生疾,便经常相约一起来看望老人家,陪她说说话、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来看秦老伯母时也次次都会带来丰富的礼物。 这天,秦母听闻众人又来看她,感动地说:“你们几个叔宝的好朋友,还都能费心记得我这个老骨头、能来关心我,实在是太难得了!现在叔宝不在家,我也起不了身,不嫌弃就请进来内房坐吧。” 然后,就请他们来到床榻前一起坐下。这次同来的共有四人:一个是城西外与叔宝结拜的异姓兄弟、经营鞭仗行的贾润甫;另外三个是这齐州城里与叔宝一同当差的唐万仞、连明,以及这次一同外出办事,已经回来了的樊建威。 秦母腰下垫着软枕躺坐在床上,叔宝的妻子张氏则站在床尾后面,用幔帐遮挡住了半边身体。看到儿子的一群好朋友坐在床前,触景生情,老人家不禁泪如雨下。她哽咽着说:“各位贤侄,不嫌弃我这个老人家,还特意来看望我,真是情深意重。就是到现在都没有我儿的一点音讯?他一去不回,真是让我心如刀割,肝肠寸断。” 贾润甫等人皱着眉头,却不敢面露一丝担忧之色,眼神坚定,充满信心回答到:“秦大哥一去不回,的确有些奇怪。但是秦伯母您先别着急,吉人天相!再说秦兄的本领高强,这是大家都知道的,相信秦大哥不会有危险的。应该很快就会有他的消息了,他一定会平安回家的。” 虽然听到这话,但秦母却丝毫也没有放下心情,看到樊建威也在,她不满地盯着他责怪道:“我儿子六月与你一同离家,烧了脚步纸起身,你却在九月就回来了。可如今已经是隆冬时节,他还是音信全无。我心里的滋味啊!唉,恐怕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说到这里,秦母忍不住泪流满面。她内心的痛苦和担忧,让整个房间都弥漫着悲伤的气息。听到婆婆秦母提及丈夫可能的遭遇,年轻的媳妇张氏心头一紧。她懂得婆婆心中的痛苦,也知道自己不能让这个家再失去第二个重要的亲人。只能强忍悲痛,紧紧咬着唇,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不敢发出太大的哭声,躲在帷帐里,悄悄抽泣。那压抑的哭泣声,仿佛受伤的小鸟般啾啾唧唧,让人听了忍不住心生怜悯。 众人也纷纷指责樊建威,不满地说:“樊建威,你究竟在忙些什么私事?俗话说,‘同行无疏伴’,大家一起出门,你怎么就不能关心一下秦大哥在路上为何耽搁?他本该早就办完事回家来了,如今为何却还不见人影。秦伯母只有秦大哥这么一个儿子,他久不回家,老人家举目无亲,让她怎能不担心牵挂?” 樊建威低着头,诚挚地说:“各位兄长,秦伯母和秦大嫂的责怪,小弟不敢反驳。各位都是走南闯北的汉子,自然明白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我与秦大哥六月到达长安,兵部衙门登记等待批文,就耗费了两个月。直到八月十五,才领到批文。” “秦大哥抵达临潼山时,恰逢唐国公遭遇强盗,正在危急关头。大哥路见不平,挺身而出,救了唐公。而后我们一起出的关,时间紧迫我二人就匆匆分别,大哥携带行李独自前往潞州,而我则前往泽州。”他停都没有停,一直低着头在说过程。 “没想到的是,我俩走的急,分别出发的时候秦大哥的盘缠银子全都放在了我的箱子里,分手后我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现在盘缠路上也用完了。到现在我也等不到他回来,只能把先银子补送回来。”说完,樊建威将一包银子放在秦母的榻前。他的眼神诚挚,透露出内心的愧疚和担忧。 秦母也轻声说:“这次出门,我还给了他四两银子,叫他顺路去买潞绸,想来他也拿去当盘缠了。” 樊建威皱着眉头回答:“我抵达津州的时候,马刺史已经去太原祝贺唐国公了。那两个犯人我只能养在住处,可这段时节物价飞涨。等到官府马刺史回来我投完文书、领了批,身上的盘缠就已经所剩无几了。” 秦母担忧地看着樊建威,问:“你说的这些都是你的事,你后来有知道关于叔宝的消息了吗?” 樊建威语气肯定地说:“虽然没有秦兄的消息,但是按照路程和日期计算,唐国公到达太原的时间,秦大哥应该已经到潞州了。那时候蔡刺史应该还没有出门,他肯定是在潞州先投完了公文的。我知道秦大哥性格急躁,难道他是因为等待批回,耽误在潞州了不成?唉,也怪我!如果当时我有足够的盘缠,肯定会去潞州找他一起回来。可正是因为没了盘缠,只能先回来了,哪里知道秦大哥还没回家?” 众友这时也纷纷表示:“这也不能全怪你,但是现在不管怎么说,你都必须前往潞州寻找秦大哥,这才是现在你最应该做的。” 樊建威坚定地说:“秦伯母,您不必太担心,这样吧:就请您写一封信,我带着你的信去潞州跑一趟。你放心,我一定寻到秦大哥才回来!”他的眼神充满决心,透露出内心的责任感。 议罢,秦母立刻命令丫环拿来文房四宝,小心翼翼地呵开冻笔,写了一封简信并封好,然后把樊建威归还的解军银子一起交回给他,说:“这些银子你也拿去当盘缠,现在用它找到叔宝带回来,才算是物尽其用!” 樊建威连忙摆手,坚定地回答:“伯母这些就不必你费心了,侄儿我自己会准备盘缠。您就请放心,找到了秦大哥后,我也会安排好他的花费,把他安安全全的带回来。用这些原本的银子不合适,也没有必要,你老就留下用吧!这样我也会安心一点。” 秦母坚决不同意,微笑道:“你还是拿去,这样路上也会方便。” 众人也纷纷点头:“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找到秦大哥,你身上多带些盘缠去有备无患,这事就听秦伯母的安排吧。” 樊建威想了想也有道理,就不再推辞了,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那好吧,侄儿就此告别,即刻去寻找秦大哥。请伯母及各位放心,如论如何我都会找到秦大哥的。” 秦母听了,也很感动,内疚的说:“我家秦琼没有兄弟,其他女眷更无人能出远门,这么冷的天,也就只能麻烦你跑一趟了,实在也是不合适。” 众人把带来的银钱也都放在秦母的榻前,然后各自离去。樊建威一回到家,就收拾好行囊,告别了家人,离开了齐州直奔潞州而去。 第43章 风雪寻友 樊建威离开山东,只一日就抵达河东,来到了潞州府。他先去了潞州府衙,简单的报明了身份、来历,调阅了这段时间的公文批复的情况,最后寻迹来到了王小二的店里。 见到王小二,他就着急的直接问道:“老板,请问你有接待过一个山东济南府的客人?姓秦名叔宝的!有在你们家住过一段时间吗?” 小二对秦叔宝印象很深,立刻就回答:“客官,确实是有位姓秦的客人,曾在我家住过一段时间。后来盘缠不够,十月初一他卖了骑来的马当作路费,连夜就回家去了。” 樊建威听了,明白叔宝一定是遇到盘缠的困境了,不知道又遇到了什么情况,到现在没有回得了家,悲痛欲绝、泪水涟涟。这时,王小二店里传来一阵吵闹声,他也就没有理樊建威,直接转身进去处理事情了。 倒是柳氏听见是关于秦琼的事,不免关心,脸上露出关切的表情走近前问道:“客官,请问您贵姓?”樊建威回答:“我姓樊。” 柳氏听了,愣了一下,紧接着问:“樊?莫非客官您就是樊建威吗?”樊建威有些惊讶,反问:“你怎么知道我叫樊建威的?” 柳氏笑了笑,又略带惊讶和好奇的问道:“秦大官人在我们店住了很长时间,每天都在等着您的到来。我家丈夫因为他盘缠不足,对他苛刻、照顾不周,他实在没有办法,在十月初一只得卖了马,得了钱黄昏时分就离开,怎么现在还没到家吗?” 樊建威摇了摇头,说:“就是因为他到现在还没有回家,我才特意来找他的。” 他心中暗想:“十月初一出发,如今已经是腊月初旬,难道他在路上走了两个多月还没回家?恐怕是他中途又遇到了什么事?既然人不在这里,我多留无益,赶快回去商量寻人!”想到这,他心情变得更加沉重。在柳氏家吃了一顿午饭,付了饭钱后,就闷闷不乐地走出东门,准备赶回山东。 这一出门,天寒风大,就下起了雪。大雪纷飞,寒风凛冽,仿佛要把天地间的所有温暖都吞噬。樊建威顶着风雪前行,冷风直往他的耳朵和颈窝里钻,让他冷的无法开口说话。雪花在他眼前乱舞,仿佛要把整个世界都覆盖。他望着眼前白茫茫一片,心中不禁想起了秦叔宝,不知道他此刻在何处,是否也正经历着这样的风雪。 大雪遮天蔽日,冻得长江上的鱼儿沉入水底,林中的老虎和猿猴饥饿哀嚎。原本美好的景象,如今却成了灾难。他看着大雪压弯了树枝,覆盖了田野,心中忧虑更深。这场大雪,如同从天而降的冷祸,让人间陷入灾难。他不禁感叹:“几时才能等到阳光再次照耀,温暖的春风再次吹拂大地?”樊建威一边行走,一边心中默念着期盼阳光和春风的到来,希望能扫除这片黑暗,带来新的生机。他紧握双拳,坚定地向前,虽然眼前满是困难,但他相信,只要不放弃,总会看到希望的曙光。 樊建威在寒风中颤抖着走过了十里村镇,天色已晚,却没有找到合适的住所。无奈之下,他只得来到东岳庙寻求一夜安歇。这座庙观正是秦叔宝曾经病倒的地方,如果不是这场大雪,他也不会恰好在此借宿。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东岳庙的小道士正准备关门,这时就见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就冲了进来,说想要在这观中借宿一晚。道士领他带到鹤轩外等待,自己进去向魏观主报告了此事。魏观主为人热情,立刻接纳了这位陌生人,并安排他到后轩休息。 樊建威放下行李,抖去身上的雪水,向观主致意感谢。观主问道:“敢问贵客,你是哪里来的?”樊建威回答:“小人姓樊,是山东齐州人,是来潞州寻找朋友的。刚出潞州就在路上遇到大雪,只能在贵宝宫借宿一晚,谢谢观主留宿,非常的感谢。” 观主突然露出惊讶的神情,问道:“您来自齐州?姓樊?阁下可是叫樊建威?”樊建威听后一惊,问道:“在下正是,仙长又是如何知道我名字的?” 观主听罢,微微一笑道:“秦叔宝兄弟在我面前提起过您。”樊建威顿时欣喜若狂:“仙长说的是哪个秦叔宝?”观主笑道:“这还用说嘛?秦叔宝天下闻名,还能有哪个?” 樊建威急切地问:“先生认识叔宝兄?那可知他现在身在何处?”观主笑了笑,反倒不急了,慢悠悠的答道:“十月初二,秦叔宝因病留宿在我这小观之中。” 樊建威忍不住跺脚道:“啊?都这么久了?那叔宝兄现在应该恐怕不在观中了吧?先生可知他如今怎么样了?又身在何处” 观主还是不急不慢的答道:“十月十五日,二贤庄的单员外邀请他回家养病。前天十一月十五日,他的病情已经痊愈,还到我这里来还了个愿。因为天寒地冻的,他只能暂且留在了二贤庄中,没有立刻返乡。现在应该还在那二贤庄!” 樊建威一听道长之言,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心情一下就好了起来。 晚上,魏征又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果酒、美食,邀请建威煮酒夜谈。樊建威在雪夜中受了些寒气,身体有些疲惫,再加上了解了观主与叔宝又是好朋友,也希望通过酒力驱驱身上的寒气,就毫不客气地多喝了几杯。 酒后,樊建威沉沉的睡了一夜,直到天明才醒来。他惯例般地早起,封装了一份谢礼,打算送给观主。观主知道都是秦叔宝的好朋友,哪里会接受他的礼物。留了樊建威在观中一起吃完早餐,然后领他出了东岳庙山门,给他指明了二贤庄的方向。 樊建威谢过观主,他的眼神坚定,步伐稳健,径直前往雄信庄。对此次见面的无比期待和激动。他一路上想着叔宝的模样,想着他们即将展开的交谈,脸上不禁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第44章 煮酒聊孝 此时,雄信和叔宝正在书房中,悠然自得的围着火炉饮酒赏雪。雄信双眼微眯,欣赏着窗外飘落的雪花,感叹道:“雪舞纷飞映窗梅,围炉共饮暖意融。梅香幽幽伴酒韵,携手共度寒冬岁。冰封世界映欢颜,浅斟低唱话团圆。世间纷扰皆抛却,此刻欢聚最珍贵!”叔宝听闻,眼中闪过一丝愉悦,举起酒杯道:“单二哥,好诗!此诗恰印今日之景,真是再好不过了!” 话音未落,只见庄中下人匆匆进来,双手递上一封家书,道:“员外!秦老爷!有山东秦太太请一位樊老爷寄来秦老爷家书,人正在庄外等候。”叔宝脸上立刻露出了喜色,抢先说道:“单二哥,一定是家母托樊建威给我送家书来了!” 二人放下酒杯,立刻出庄迎接。叔宝见到建威,双手直直的向前着就要去掺他,同时开心爽朗的哈哈大笑道:“建威,果然是你来了!”樊建威有些尴尬,挠挠头道:“秦大哥,我们关外分行李的时候,小弟疏忽银子忘了分,害的大哥吃了许多苦。我回去后要把银子送与伯母,伯母担心大哥,不收银子。一定要小弟带在身上,找到大哥速速就回去。” 叔宝听了,倒也不曾埋怨,反倒是哈哈大笑,打趣道:“如果不是这盘缠的事,我怎么可能会在路上遇到这么多麻烦,差点耽误大事哦!”雄信看着两人的表情,微笑着拍了拍樊建威的肩膀,道:“樊兄弟,外面天寒。有什么事情,我们几个兄弟进庄喝酒慢慢聊!”说着,雄信示意手下人接过樊建威的行李,一行人来到了暖和的书房。 单雄信首先与樊建威行了宾主之礼,叔宝也跟着拜谢道:“谢谢了!樊兄弟,如此风雪寒苦的气候,你还不辞辛苦专程出来寻我。”雄信吩咐手下立刻重新摆酒,一番热闹景象。 叔宝看着樊建威,进屋第一句就问道:“建威,家母还好么?”樊建威笑着递给他一封家书,道:“伯母的书信在此,秦兄请看。”叔宝接过家书,拆开读罢,眼中闪过一丝忧伤,随后便开始收拾行李。这一切,都在雄信的眼中,他知道,叔宝已经决定了准备回乡。 雄信微微一笑,看着叔宝,故意逗他开心。他注意到,酒席已经准备妥当,便三人围坐在一起,亲密无间。雄信关切地问:“叔宝兄,近来令堂老夫人可好?” 叔宝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和担忧,回答道:“家母身体一直不太好,最近又因为久久没有我的消息,犯了病卧床在家。”雄信眉头微皱,表现出关切之情:“我瞧兄台今日急匆匆地收拾行囊,似乎有立即归乡之意?” 叔宝眼中泛起泪光,语气中带着一丝哀伤:“单二哥,承蒙您照顾!我现在身体刚好,也没有做任何报答就立即要走,实在是不应该。但这真不是小弟无情,实在是家母病重,迫不得已才要暂时告别仁兄。二哥放心,来年春暖花开之时,我定登门拜谢,感谢兄台救命再造之恩。”说到这里,他低头抹去眼中的泪水,脸上尽是对母亲的忧虑和对雄信的感激。 雄信面露理解之色,轻轻拍了拍叔宝的肩膀,说道:“兄台担心母亲,乃大孝。既然决定归去,小弟怎敢拦阻。但是作为朋友,我们有义务相互鼓励、相互帮助,避免因为焦急而做出错误的判断。虽然在任何时代、任何情况下,我们都要做忠诚的臣子和孝顺的子女,但我们更要做一个实实在在的人,而不是那些沽名钓誉之辈。” 叔宝听了低头思索,反思自己的决定有哪里不对,又希望能从雄信那里得到启示。眼中充满了诚挚地向雄信请教:“那就请单二兄指教,我要如何做才是真孝顺?为什么我知道母亲病重,急着赶回去就是沽名钓誉呢?” 雄信认真地看着叔宝,说道:“大孝是真心关爱,小孝则是迎合父母的表面行为。如果你是出于真心担忧母亲,那么回家探病当然是真孝。但如今你星夜赶路,看似孝顺,却可能是出于一种责任感,而非真的具备了所有条件。这样的孝道,实则名为小孝。” 叔宝听着雄信的话,泪水都停止了在眼眶里打转,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兄台所说的道理,小弟深感赞同、也都懂。但我因为贫病流落他乡,久离母亲,虽然情非得已,但心中充满愧疚。今天得知母亲生病,我做儿子的立刻赶回家,这当然是为人子女的至情。这难道不是真孝吗?” 这时,一旁的樊建威也插话道:“单兄,你为什么这么说?秦大哥为人孝顺,是我们兄弟朋友一直都公认的,现在一听母亲生病,立刻奉命回家,这绝对是真孝!单兄之言好奇怪!” 雄信神情严肃,说道:“你们这样做只是孝的表面,却没有明白我刚才说的其中深意。秦兄,你想:你的父亲在北齐为国捐躯,保全了忠诚的名节,但他毕竟是亡国之臣,无法与国家和民族共存。但是上天有眼,不忍忠诚之臣断绝后代,所以让你这样的人杰得以存活。你就更应该好好保重自己,等待时机,继承前人的遗志,有所作为才对。” 又接着说:“如果你现在要星夜赶路回家,寒风大雪,可是身体刚刚痊愈,倘若在途中再次发病,身体状况无法承受,一个不小心万一发生了什么意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绝了秦家的后,那才真是秦家的大遗憾,也会让老太君真的不能接受、失望至极。虽然你的行为是出于真挚的亲情,但却不符合孝道。正所谓:“君子道而不径,舟而不游,趺步之间,不敢忘孝”啊? “你应该谨慎行事,保重身体,才能不辜负老太君的期望。现在就冒着寒风离去,我实在无法赞同。” 叔宝听了雄信的话,眉宇间露出疑惑之色,反问道:“那么,我如果不离开,反而就是孝顺了吗?” 雄信闻言,微笑着摇了摇头,回答说:“我有让你永远都不离开了吗?只是迟早的事而已,自有解决的方案。况且,素闻伯母是一位明理的贤母,她一定能理解你的。她让建威兄来找你,主要是因为她爱子心切,不知道你的下落,担心你的安危,希望能寻到你的音讯。” “叔宝兄,你一会就可以写一封回信。说明清楚你在领取文件的过程中,因特殊原因,耽误了很长时间。正准备回家的时候,突然又大病一场。虽然如今已经痊愈,但身体尚未恢复,无法承受劳累。见了母信,急切地想要回家探望母亲。所以小弟我竭力挽留,请你能在身体康复、能够承受劳累后,再回家。令堂收了信,就会得知你安然无恙,她的病情自然会痊愈的。再说了,如果她知道了你现在的情况,我想也万万不会同意你在寒冬之际冒险回家的。” 单雄信说到这里,望着叔宝,语气诚挚地接着说:“我与兄长既然情同骨肉至亲,我也想准备一些薄礼寄给伯母、以表我的心意,安抚你的家人。” 说到这里,他又望向樊建威,诚恳的说道:“樊兄,另外还要拜托您,帮秦兄把潞州押解军犯的批文回复带回,报给齐州府刘老爷并向他禀明秦兄是因病滞留潞州,尚未回来。帮他把衙门的公事全部处理完。这样也就能公私两全了。” 说到这里,雄信又满怀诚挚的接着对叔宝说道:“待来年春天阳光明媚、风和日丽之时,小弟我还想会为兄长筹备一些微薄的本钱。希望兄长此次回家后,不要再在齐州衙门当差谋生了。这些日子,我们兄弟二人交谈甚多,我二人都明白:“求荣不在朱门下!”,倘若再因为公务差遣而无法自主、由不得自己,让家中年迈的母亲终日倚门期盼,这才真是不孝了!所以,秦兄按我所说稍微推迟一些时间回家,难道就不行孝道了吗?” 叔宝听了雄信情深意切的劝说,又考虑到自己身体状况也确实不佳,无法长途跋涉,觉得雄信说的有点道理。于是向樊建威征求意见:“樊兄,你说我该怎么办呢?是和你一起即刻回去,还是先写封信回家?”樊建威回答:“单二哥说得非常有道理。伯母主要是不知你的音讯,担心的生了病。我这次回去,带回你的书信,她得知了你的近况,自然会放心,病也自然就会好的。你身体没有恢复,倒也不急于立刻回家。” 叔宝望着雄信,拿定主意地说:“那我就先写封信安慰家母吧。”于是,他立即动笔写下书信,信中,叔宝详细叙述了自己的生活状况,以宽慰母亲的心。并取出了公文批复,和信一起交给了樊建威,请他回齐州后代为投递衙门办理完公事。 雄信也去到了后房,取出六匹潞绸和四十两银子,其中四匹潞绸和三十两碎银,请樊建威代为转交给秦母,表示他的心意。其他剩余的潞绸和银两是送给樊建威的,以示他个人的敬意和感谢。樊建威收下礼物,感慨万分,当天便告别离去。 回到山东后,樊建威将书信和银两交给秦母,并完成了叔宝所托的衙门公事。秦母收到书信,得知儿子的近况,心中欣慰,身体也就日渐好转了。而叔宝则继续留在雄信家中。 第45章 乞灵丹生爱女 一天,秦叔宝闲暇无事,正坐在书房里欣赏花儿,心情悠然。这时,雄信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罕见的忧郁。他沉默地站在潮湿的青苔上,眉头紧锁。秦叔宝见状,不禁好奇地问道:“二哥,你平时胸怀坦荡,笑声爽朗,今日是怎么了?为何如此心事重重?” 雄信望着秦叔宝,微微摇头:“兄长,你有所不知,我生平开朗、很少心情不好。但是前些日子,我的兄长被唐国公射杀、报仇无门,这件事情一直让我无法释怀,所以一直憋在心里,让我心情沉重了许多。而现在,我的妻子又生病了,我却无能为力,所以心情更加沉重。” 秦叔宝露出关切的表情:“原来是这么回事。说起来也是,你我一起这些日子,我一直忘了问你,弟妹是哪家姑娘?你们成婚多久了啊?” 雄信点点头,又摇摇头。好像回忆了美好的事,又很忧愁,苦笑道:“兄长,你弟妹是前都督崔长仁的孙女,之前岳父与我父亲是生死之交、两家一直往来。后来她父母双亡,也就家道中落了,因为两家世交,她贤惠又聪明、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又与小弟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我们就成了婚,已有六七年了。我二人在一起什么都好,就是至今还未生育孩子。今年春天终于怀孕了,可是现在已经十一月,孩子还未出生,让我怎能不担心呢?” 秦叔宝安慰道:“二哥,你要宽心啊!弟妹只要身体各方面没有什么异常就没有事,自古以来,特别优秀的孩子出生都会不容易。何况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弟妹子一定会顺利分娩、母子平安的!你无需过分忧虑。” 雄信听了,稍微放宽了心,但仍有些担忧。他也明白,此时唯有坚强面对,才能度过这个难关。微微点头,掩饰住内心的忧虑,与秦叔宝谈笑风生,仿佛刚才的那一幕从未发生。 就在两人闲聊之际,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手下人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报告:“员外!外面来了个番国僧人在门口,一定要化缘,我们劝他离开,但他就是不听,赶都赶不走!” 听到这个消息,雄信立刻与秦叔宝一同走出书房。他们看到一个身穿花色绒绣禅衣的番僧,肩扛拐杖,面貌奇特:他的一双眼睛大大的就像一直在瞪着人,两条眉毛如同拳击的手套又浓又宽。鼻尖高耸,仿佛鹰爪钩镰。胡须和鬓发散乱,就像狮子张开大口。 他嘴里还一直念念有词,诵念着番族经文,手里摇动着铜磬,发出“琅当,琅当”的声音。看着就像是达摩再世,乘苇渡江来到了这里。 雄信生性好客,好奇地问:“大师,敢问您化的是素食还是荤食?”番僧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不吃素食。”雄信听后,也不犹豫,便吩咐手下人准备一盘牛肉和一盘馍馍,放在番僧面前。 雄信和秦叔宝也不见外,就坐在他旁边,悠闲地看着他。番僧倒也自在,眼神坚定、毫不客气,双手伸出,不一会儿,两盘食物便被他吃得干干净净。 雄信看着番僧吃完,好奇地问:“师父接下来准备去哪里呢?”那番僧回答:“我打算后面去太原,然后转道到西京去转转。”雄信有些疑惑:“西京可是当今都城,乃繁华之地,您一个出家人去那里做什么?” 番僧微笑着,又带着调侃的语气说道:“我听说当今皇上已经开始不理政务了,所有的大小事务现在都交给太子去处理。而当今太子又生性好动,不喜欢安静,所以我特意准备了一些特效药,想去献给太子享用呢。” 秦叔宝听他懂医,就随口插了句话,问:“大师,您身边只有这一种药吗?有没有针对其他问题的药呢?”番僧回答:“自然有,各种病症我都有药对付,保证药到病除!” 雄信眼珠一转,立马问到:“那您有催产之类的妇科药吗?如果有,能给我一些吗?” 番僧听后,也不问情况,就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立即点头:“有的!”然后居然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葫芦,倒出一粒豌豆大小的药,用黄纸包好,递给单雄信:“拿去!今晚上定更的时候,用沉香汤送服即可。如果吃完立刻生产,那就一定是女胎;如果隔一天才生产,那就是男胎了!”更奇怪的是,番僧交代完也没道声谢,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就走了。 雄信赶忙拉着秦叔宝的手,一起往书房去。秦叔宝感慨地说:“唉!当今皇上懒于政务、放任权利流失,导致盗贼四起,现在都传的连番隅小国都知道了,也开始觊觎我们了。未来的局势真是难以预料,将来我们都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雄信则一脸坚定:“担心这些有什么用?如果真的有变故,我们正好有机会展现自己的才华,干一番大事业。难道还要继续平淡无奇地过下去?”说完,两人便走进了书房。 雄信一直担心夫人,当天晚上就将番僧给的药交给了崔夫人,并让她按番僧的嘱咐服下。只到了夜半子时,突然香气弥漫整个二贤庄,仿佛满室都是莲花香味。不久后,夫人生下一个可爱的女孩,取名爱莲。夫妻俩满怀喜悦,激动不已。 秦叔宝得知这个好消息,也深感欣慰。这对夫妇终于迎来了自己的宝贝女儿,美好的生活正在向他们招手。 第46章 夜宿皂角林 转眼间过年了,除夕之夜悄然而至。雄信每天还是尽量多陪着叔宝,想让他忘却身处异乡的寂寞和悲伤。二人一边饮酒、一边谈笑风生,炉火熊熊,映照着两人欢快的面容,但是叔宝的开心其实只是表面上的,他的心中一直有着难以拂去的阴影。他有着抱负、向往功名,渴望成就一番事业,但现实的无奈和飘零的生活让他痛苦不已。在这个除夕之夜,他远离母亲,也不能在妻子身边,内心充满了无尽的忧伤。 天明时分,就迎来了仁寿二年的正月。新春佳节,亲戚朋友之间的走动频繁,日日都会有酒宴,而且都还很热闹,单雄信尽量邀请叔宝参加每一场宴会,想避免他一个人会孤独。但是叔宝越是参加,就越觉得自己孤身一人是那么的寂寞。新年的气氛让他头晕脑胀,恍若隔世。在这个新年里,他过得是浑浑噩噩,不知所措。 他想将酒轻轻地滴洒在心头,却发现愁重得让酒也无力化解。无奈之下,他又接过了赏灯的酒杯,勉强自己喝下。雄信看着他疲惫的神情,心中不忍,却也不知道如何安慰。 十八日的晚上,二人又是聊了很久,雄信看时间不早就回房休息了。倒是叔宝这边因为牵挂着老母亲,心头纷扰,无法入眠。他独自一人,在灯光下徘徊不定,神情焦虑。 庄里的下人们见状,纷纷关心地问道:“秦爷,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有睡觉?”叔宝犹豫了一下,坦白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一直想要回山东老家,但你们员外实在待我太好了,让我当着他面说不出口。我在想实在不行就留下一封信,向他道谢。请你们代我转交给他。” 雄信好客,庄中的下人都是知道的,哪敢随便把叔宝放走?听到叔宝这么说,手下人们纷纷劝慰:“秦爷,您在这里住,我家员外每天都很开心,您还是再多住些日子吧!何必急着走呢?我们又怎么敢不告诉员外,就让您离开呢?” 叔宝摇摇头,语气中流露出坚定的决心:“如果这样,我只能找个时机悄悄离开了。”他说着,开始在房间里比划着,似乎又像在计划着什么。 手下人见状,担心万一没有顾及到,让叔宝趁机离开了,于是留了个人陪叔宝说话,另外有人悄悄跑去告诉雄信:“员外,秦大爷好像想要走了。”雄信闻言,立刻披上衣服,趿拉着鞋子就跑了过来,惊讶地问:“秦大哥,你为什么突然想走?是小弟招待不周,让您哪里不开心了吗?” 叔宝黯然低头,强忍着眼泪:“兄弟,你对我这么好,怎么可能是你原因呢?其实,我一直都有回家的念头,尤其这段时间更是:“每逢佳节倍思亲”啊!但兄弟你待我实在是太好,让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这事。其实我的归心早已决定,就一心想赶紧回家去了。兄弟啊!你不知道!我这段时间实在是如同梦游、夜夜难眠啊!”说到最后,他再也忍不住,泪水滑落下来。 雄信见状,心里也很不好受。他诚挚地对叔宝说到:“兄长不必如此伤感,您放心!我都安排好了,明天天一亮我就送你出发。今晚你就安心的好好休息吧,明天一早你还要赶路,休息不好身体可吃不消。” 秦叔宝听了,心里很开心。但也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谢谢兄弟,那我们就一言为定!”单雄信一本正经认真地说:“我单雄信是言而有信的人,生平从未出尔反尔,一切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兄长请放心!我绝不会失信于你的。”说完,他也就转身离开了。 秦叔宝长久以来的忧虑顿时化解,心情宽慰了许多。就连刚才的下人也笑着打趣道:“秦爷,你这一听说员外已经答应明天送你回家,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多了起来。”秦叔宝笑着上了床,心情舒畅地早早就入睡了。 为何雄信要等到这个时候才放秦叔宝回去呢?其实他是早有安排了!自那十月初一,他从王伯当、李密二人那里得知买的是秦叔宝的黄骠马后,便就有了精心策划的这次送行。他之前已经安排人找了大师傅,专门按照黄骠马的身躯定作了一副华丽的黄金马具,一直到正月十五马具才完工,所以他才一直留着叔宝不让他走。说到这副马具,那真是:精致异常、金光闪闪、耀眼夺目,更是价值不菲。 雄信还想再送叔宝一些银两,但他知道如果直接送给秦叔宝,秦叔宝一定不会收下。又担心怕他误会:以为自己与他交往是别有用心。于是,他又让人专门在马具外面缝制了一副新的铺盖,把白银打扁了缝在铺盖里面,然后将铺盖卷起来,挂在马鞍后面。他跟秦叔宝根本没有提及这其中的秘密,明天叔宝回去的时候,就只是说把黄骠马送还给他,其他的不提,就当做一份普通的铺盖,等叔宝到家知道后也就无法推辞了。 到了临别之际,秦叔宝本来还想去东岳庙专门感谢一下魏玄成再与他辞行,雄信又特意派人提前去东岳庙,请魏玄成来了庄上。三位好友把酒言欢,二人也一同为叔宝饯行。酒过三巡,雄信又让人准备了各色潞绸十匹,做好的冬衣四套,以及五十两盘缠银子,给秦叔宝在路上用。 桌上摆满了美食和美酒,三人频繁地举杯对饮。雄信又端起了一杯酒,只见他右手端杯、左手轻拖杯底,俯身弯腰与叔宝对饮。然后直起身,指着旁边桌上的礼物,诚挚地说:“雄信还为秦兄备了些薄礼,望兄台笑纳。之前我曾与兄长提过,不要再想着继续在衙门、官场上去追求荣华富贵,这句话还请兄长能听进去,千万不要忘了。” 魏玄成在一旁听了雄信的话,也点头赞同:“叔宝兄,魏员外所言有理!你若久居人下,只会消磨自己的英雄气概。而且我曾经遇到过一位高人,他夜观天象预言:这隋朝气数已经要尽了,随时有可能要灭亡,而且下一个真命天子其实也已经诞生。像你这样的勇猛之人,只要抓住机会,将来必定能成为开国的功臣。你别看我现在是身披道袍,其实也是在待时而动,随时准备着的。请你一定要听从劝告,秦兄天生良才,必不会沦落的!” 叔宝轻轻地皱了皱眉,心中暗想:“玄成的话发自肺腑,还是很有道理的。就是雄信今天是怎么了?把我看得也太低了。他只看到我在公门里被人轻视,然后送我几十两银子,就开始指点我不要涉足官场。这也把我想得太简单了吧!我虽然暂时身在公门,但一直以来交往的都是各路英雄好汉和各界的英才,我年年用在路费、礼物、应酬,花费种种花费,也都是要数百金才能维持的。他却跟我说这些无关痛痒的话。真奇怪?雄信兄平时不是这样的人啊?” 尽管心中有些不舒服,但叔宝对雄信还是心存感激的,所以立即礼貌地回应道:“感谢二位兄长的金玉良言,小弟必铭记在心。叔宝此刻归心似箭,酒也就不再多饮了,来日方长,二位后会有期!” 雄信听了,就端起大酒盅直接与叔宝对饮了三盅,魏玄成在一旁也陪饮了三杯。饮罢,叔宝立即起身告辞,他也不做作,将桌上的礼物一一收下,由庄里的下人们放到马鞍后面系好,与雄信、玄成再三拱手道别。他心中盘算着,这次聚会虽有感慨,但也收获了两位好友的鼓励与祝福,日后定要努力争取,不辜负他人的期望。 出了庄院,叔宝翻身上马,紧紧握住缰绳,用力一提,那匹黄骠马这段时间调理的又好,一下子又感受到了主人的归来,顿时激昂地奔跑起来。缰绳在手中紧绷,只见马蹄上下翻飞,一口气就跑了三十多里路,才稍稍慢了下来。向后一看,原来是马鞍后面系的行李,有好几条皮带都松散了,铺盖拖下半边,马走一步就拖着打一下马腿。 叔宝眉头微皱,没有想到背后的原因,只是简单的想:“这班下人,行李系得实在是拖沓、耽误了我的行程,早知道我就自己动手了,肯定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怎么说这铺盖里都是雄信特意赠送的东西,要是被我在路上弄丢了,那不是辜负了他的一番好意?这不合适!”他随即一拉缰绳,停下来左右张望了一下,发现前面不远有一个小镇,决定去小镇找个客栈歇息一晚。明天一早自己将行李捆绑好,五更天就出发再跑快一些,估计也不会耽误多少时间的。 于是,他带着马匹,径直朝着前方的小镇走去。皂角林——这个地名似乎预示着叔宝的运势又将遭遇波折,一场意想不到的祸事正在等待着他。 第47章 露财遭殃 叔宝不知道的是:在他抵达皂角林之前,这个小镇出现了一伙神秘的盗贼,经常在夜间活动,他们割破客人的包裹,偷盗、甚至夺走财物。这客栈主人叫张奇也是村子的村长,叔宝到客栈的时候,他正与失窃的客人和村民一起,前往潞州递交失状,还没有返回。 店内,张奇的妻子独自留在家照料着生意,她叫来伙计们搬运行李至客房,照顾好马匹,点亮灯火,准备晚上的酒饭,此时正值黄昏深夜。 蔡太守那边听了汇报,觉得响马犯案大多都是与客店勾结、关联,因此还没有捉到贼人,就先将渎职的责任归咎在张奇身上。张奇被蔡太守当堂责打了十个大板,然后蔡太守现场就下达广捕令,派个几个捕快与他同行回来,并责令张奇负责捉拿割包的窃贼。在客房中,秦叔宝正准备休息,他听到了张奇他们回来进店的喧闹声,到也并未太在意,因为他只是以为又来了投宿的客人。 张奇步履沉重地一踏进家门,一张沮丧的脸庞就映入妻子的眼帘。他艰难地说:“那群盗贼逃脱了,蔡太守竟然将抓人这么棘手的任务摊在我头上,派了几位大人一同回来叫我捉人破案。我一个小人物,叫我如何去捕风捉影,寻找那些幻影般的盗贼呢?” 妻子轻轻点头,柔声道:“夫君别急,听我说!我或许有线索了。”她说着就领丈夫走进房间,关上门。身后,一群捕盗也紧跟了过来,想听听这对夫妻到底准备如何打算。 只听张奇的妻子轻声对丈夫说:“刚才有个陌生的大汉来投宿,他举止神秘,我觉得他很可能与那些盗贼有关。” 捕盗们闻言,纷纷走进房间,齐声说:“夫人,请别担心,你继续说。我们都是跟张哥一样与这个案子脱不掉干系了,破不掉案子大家回去都得受罚。” 妻子轻声道:“各位,小声些,那人就在我家客房里住着呢。”她紧张地四处张望,小心翼翼地掩藏自己的情绪。 众人疑惑地问:“夫人如何就能确定他是个来历不明的人呢?” 妇人思索片刻,回答:“我看他全身上下都穿着崭新的衣服,行李也是整整齐齐,随身还携带着兵器,骑着一匹高头大马。你要说他是武官,总应该要有随从和仪仗吧?如果是路过的商人,那也更应该有仆人或者同伴吧?他就这样孤身一人独自投宿,我就觉得非常可疑!” 众人皆点头称是,其中一人提议道:“夫人她说得有点道理!要不我们先去看一下那人的马匹怎么样?防止冤枉了好人或者万一打草惊蛇。。。。。。”他们紧张地交换了一下眼神,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间,朝着马厩走去。 张奇让一名手下拿着灯笼,领着众人来到马厩,仔细查看。他们发现这些马并非潞州的本地马,而是外地品种。众人心中更加疑虑,更觉得有可能是贼人,猜测这个人很可能是得手以后,慌忙躲避追捕时和同伴们走失了。 众人脸上表情顿时丰富起来,有若有所思、也有恍然大悟,大伙也都紧张了起来。急忙问道:“那个人现在在哪里?” 妇人紧张的把食指放在唇中轻声一吹,示意小声。然后指了指一间屋子,轻声说:“他就住在这个房间。”众人一听,立刻熄灭了回廊里堂前的灯,只剩下房间里的灯光若隐若现,悄无声息地靠近,准备展开行动。 众人躲在窗户外的缝隙里,小心翼翼地窥视着房间里的动静。此时,秦叔宝已经用过晚饭,将一切收拾干净,出门将房门反锁,然后回到里屋打开铺盖准备休息。 但他一拿这褥子,就发现不对劲了!这褥子被打包的紧紧实实,而且还非常的重。用手捏上去还硬邦邦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这怎么拿来睡觉?秦叔宝只能疑惑地拆开了线,把手伸进去一摸,居然是一块一块的马蹄银。这些银子都被打匾成了薄薄的方形长条,拿出来一块块就像砖头一样,满满的堆了一桌子都是。 秦叔宝又惊又喜,心中暗想:“单雄信啊,单雄信!难怪临行的时候,你让我回山东后就不要当差了。原来是你给了我这么丰厚的资产!就是哪个人发现了宝藏去挖,也都要大费周章,白白送我这么一笔钱,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福气。这家伙一定知道要是直接给我,我是一定不会收的,才悄悄的藏在这铺盖里。单二哥啊,单二哥!你还真是为了我秦琼用心良苦啊!” 想到这里他也不禁好奇,想知道这每块银子的重量,于是将银子逐一拿在手里掂量、试摸。然而,他并未察觉到:隔墙有耳,窗外有人。他的举动,已被窗外的人看得是一清二楚。 众捕快看着秦叔宝暗自欣喜的神情,小声地相互议论道:“这家伙绝对是响马。如果是来买货的客人,自己带的本钱多少轻重,心里肯定是有数的。假如是卖货的客人,自然会有专门的称重工具,而且账目清晰,不可能不知道银子的重量。怎么可能这大晚上的在客栈房间里自己拿在手里掂量呢?这些银子肯定是不义之财!毫无疑问了!” 俗话说:“捆虎可不能心慈手软。”他们马上就留了个人在这里盯梢,其他人先去后面将秦叔宝的马悄悄地牵走了藏好,然后又从各自的腰间解下十几条绳子,在房门外、柜台、柱子、门槛等地方布置好陷阱,防止秦叔宝困兽突围的时候被他跑掉了。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他们最后决定挑一个人,让他先进房间把秦叔宝给引出来。 店主张奇其实心里早就有了自己的“小九九”,他瞥见秦叔宝桌上的银子,心头顿时涌起贪念,思忖着:“这都是些不明来路的银子,也没有个准数。我先进去,到时候趁乱拿个几块。谁都不会知道的!”于是,他就向大家提议:“各位兄弟,我家的情况你们都没有我熟,还是让我先进去引他出来怎么样?”捕快们有经验,都知道这不是好干的差事,也就都顺水推舟,随口答应:“那就有劳张大哥你进去一趟了。” 只见张奇让老婆端了一坛酒,一口气就连着喝下了两、三碗酒壮胆,然后就冲过去,直接用力一脚踢上房门。说来也巧,由于门闩长期开关,本来就变的异常光滑,他这一脚踢过去,门闩就直接弹了出来,门应声就打开了。 只见他一冲进房间,就直奔桌上的银子而去。秦叔宝本来在屋里,为了这银子的事就在发愣。如果他只是独自一人在房间,就算突然有人冲了进来,他可能还会问清楚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但现在这一桌子上都堆满了银子,他也误以为遇到了强盗要来抢银子。这还了得?顿时怒火中烧,立刻反应过来。但见他发力一掌挥出,只听“遏”的一声,张奇被他一掌击中脸面,他这普通人哪里能受得了秦琼全力的一掌?一下子就头重脚轻的一个狗吃屎,头直接撞在了墙上,顿时脑浆四溢、鲜血直流,“啊!”的惨叫一声,就气绝身亡了。 外面的众人见状,顿时都傻了眼。立刻齐声喊叫:“响马大胆!贼人拒捕伤人啦!”张奇的妇人也傻了眼,就知道蹲在墙角痛哭流涕,哀嚎一片。 秦叔宝在房间里也是慌乱不已,心想:“现在就算我是误伤,但一旦被抓去官府,又不知道会审问多久?最后会怎么样?我就是今晚才住进来,又不曾透露过身份,还不如直接丢了行囊,速速逃走算了吧。” 想到这里,他立即迈开大步急匆匆地朝外冲,却哪里知道:外面地上已经布满了绊脚的软绳,一出门就脚下一滑,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众捕盗迅速将秦叔宝抓住,用挠钩紧紧勾住他的衣领,仿佛一只只冷酷无情的爪子,将他按在地上拖。一瞬间五、六根水火棍一起敲下。这时候的秦叔宝爬又爬不起来,只能趴在地上用胳膊护住头,任凭他们狠打。只见他急了,攥紧拳头用力一挣,“哐当!”几声,落下的棍子全都应声而断。这还得了?见“贼人”如此勇猛,众人又迅速换上更短的兵器,铁鞭、拐子、流星、铁尺、金刚箍、铁如意,劈里啪啦地就往他身上一阵招呼。 等秦叔宝的四肢都被打伤了,看他也无力反抗了!捕快们也发泄完愤怒后。众人就将他身上的衣物剥去,用绳子将他绑得结结实实的,接着拿来笔砚,要他写响马的认罪口供。 秦叔宝倒也有骨气,就这样依然眼神坚定,语气诚挚地说:“各位,我真的不是响马!我乃山东齐州府刘太守的手下捕头。是去年八月押解军犯来的潞州,我还曾去你们府办过事、投过文书的,后来是因为生病滞留在了潞州。近日朋友赠送金子,才能得以返乡,却没想到被各位误将我视为盗贼,弄得我现在还误伤了人命。一会我随大家去潞州见了蔡太守,自然就会真相大白的。” 可是现在这种状况下,他的话那里还会有人愿意听,众人只顾着捡起地上的银子,开始清点“赃物”,然后把秦叔宝捆绑起来,用长棍担着抬起、牵着马,就要将他送回官府受审。张奇妻子则请了村里的人,写了一份状子一同离开了皂角林,也朝着潞州城去了。 这下,秦叔宝就又再次回到了潞州城,可却已是身陷囹圄,他的内心充满了无奈和忧虑。他想:“命运为何如此捉弄我,本来只想能顺顺利利的返乡见到家人了,却没想到这么快,我就竟会以这种方式又重回到了潞州。” 第48章 夜审案情 当一行人到了城门口的时候,时间已经深夜时分三更天了。只见带头的捕快抬头望着城楼上的人,大喊道:“守城的谁在?我等在皂角林捕获了割包的响马一名,贼人反抗逮捕,并导致皂角林张奇身亡。请速速禀报,请州太爷定夺!”城上众人听了立即敲响了鼓,一路上消息传得很快,城中纷纷都将这个消息传开了,差人很快就赶到州府向州太爷报告这个情况。 蔡刺史立刻命令巡逻官员打开城门,将捕快一行人等放进城中,秦琼被五花大绑的押进城,交由法曹参军审问。负责审讯的参军名叫斛斯宽,他是辽西人,这个时间晚上喝的酒还没有醒,就被人在睡梦中叫了起来,很是不愉快。 听了报告,立即命人点了灯,把人犯押来提审。斛斯宽先让当晚参与的捕快们记录了口供。捕快们口供时都说:“我们一共缴获了四百余两的贼银,还有马匹和武器,这贼人无疑就是响马。” 他又立刻传讯秦琼,只听他猛地一拍军桌,大声呵斥道:“大胆响马!拘捕、杀人,速速报来!你的名字是什么?哪里的人?” 秦琼此时倒也不是特别紧张,赶忙解释道:“大人,我不是响马,我乃是齐州解军的公差。八月带着我齐州刘老爷的批文来的潞州,在潞州还交了军犯,交换了批文的。” 斛斯宽疑惑地问:“那你说说,为什么你八月就到了,现在却还在潞州?撒谎!本州一定还有你的同伙。”秦琼回答:“我是因为途中生病,所以才耽搁在潞州的。” 斛斯宽目光如炬,继续问道:“那你说说,你这些银子又是从哪里来的?”秦琼答道:“是朋友赠送的。” 斛斯宽听了回答,“哼”的一声冷笑道:“还在胡说八道!臭嘴硬!现在是什么世道?人人都没有什么积蓄,连一个铜板都舍不得乱花,怎么可能还有人一下子送你这么多银子?等明天我找出你的同伙,就知道你是犯案的地方,以及失主的姓名了。”他又问:“我再问你,你又为什么要拒捕杀人?” 秦琼赶忙解释:“我当时是在张奇家投宿的客人,正在收拾行李。突然张奇就踢门闯进来,身后还跟着一群人。我以为是强盗行凶,自然出手反抗打了他,我又没有拒捕杀人,是他自己失足撞到墙上意外死亡的。” 斛斯宽听他这么说,心中觉得他一定在狡辩,就又皱着眉头问:“那你的回复批文在哪里?拿来我看看。”秦琼答:“批文已经让朋友带回齐州去了。” 这下斛斯宽就更加怀疑了,他接着问到:“还在狡辩!那你说说,你在潞州城中投宿哪家客栈?什么时间?生病的时候又是在哪里养的病?给我逐一的说清楚,别想再胡编!我明日会安排人一一核对。当然,如果一切属实,本官也不会冤枉你的。”秦琼只得把住在王小地、魏玄成、单雄信等人家里的情况、经过一一说了个清楚。 斛斯宽一边听、一边安排人逐一记录。听完后,又命令将赃物点清,将叔宝押入监牢,准备明天再传唤其他证人了解情况后继续审讯。可怜的秦琼被推入监牢,心中一片迷茫。他被无辜卷入这场风波,真是:平白无故身陷罗网,百口难辨,飞来横祸。 第二天,斛斯宽参军一早就去见了蔡刺史,脸上带着一丝疑虑,直接就汇报道:“启禀老爷!昨夜您安排连夜提审的案件,目前抓住的疑犯一名叫秦琼,据捕快回报的口供:此人疑似响马,并且在抓捕过程中拒捕,还杀了皂角林的张奇。但审讯时,这名犯人自称自己是齐州解军差人,还见过大人,但是他没有拿出相应的批文。更可疑的是,他身上携带大量银两,还有一匹马和自用的武器。下官怀疑这件事并不简单。只是关于张奇的死,因为目前还没有查到他的党羽,也还没有来及提审相关的证人,仵作的验伤报告都还没用出来,所以还不能确定事实经过。也还没有找到本案的确凿证据。”“因事关重大,特事先禀报大人!” 蔡刺史听完后,眉头紧皱,深思熟虑地说:“此案是件大事!过程也确实蹊跷,你需要仔细调查并审讯犯人,务必弄清楚真相再判。” 斛斯宽参军领命回到厅堂,立刻发令,命令传唤王小二、魏玄成、单雄信等一干人等前来问话。 王小二本来就是这潞州城中人,又经营的是公差饭店。他打点了州府中熟悉的差人,帮他说说好话、做了证明,去斛斯宽参军那里做了口供也就没有什么事了。 魏玄成倒是出了点小事,被办案的差人诬陷指控,说他的道观专门窝藏四处流窜的强盗留宿,甚至可能是同党,百般的刁难。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花费了很多银子,才摆平了这件事。 单雄信也花了点钱,处理了自己的事情。不过他到没有歇着,立刻就安排人等带上了一大笔钱,带了几个仆人去了潞州城中,住进了自己在州府附近的别院。 单雄信在府前的一所下处安顿下来,心情忐忑。他深知,要想帮秦琼摆脱嫌疑,必须寻求有力的证据和帮手。于是,他唤来了手下人,让他们去请府中的捕头童环和金甲。这两位捕头本来就与单雄信有交情,经常走动。而且在府中公差多年,人脉广泛。 不一会儿,童环和金甲来到了单雄信的住所。单雄信见到他们,便将准备的重金都交给了他们,请他们收下。然后将秦琼与他交往的事情经过都大致实话实说了。最后他低声说道:“二位兄台,现在就需要你们的帮助了,希望二位一定帮帮忙。” 童环和金甲相视一笑,知道单雄信是个信得过的人。二人皆同意会全力帮助叔宝解决此事。 两人随后首先去见了被羁押的叔宝,与他对了口供,并交代了他回头提审的口供内容;随后就去见了参军,将单雄信的情况告知。同时,他们也利用自己的关系说了情,摆脱了单雄信的嫌疑。斛斯宽参军原本是有点怀疑单雄信的,但在童环和金甲的劝说下,最终放下了心中的疑虑。 最后,在去皂角林检验尸体的时候,二人又借故陪同,在路上买通了仵作,将张奇的致命伤解释为砖石撞伤。案件过程中的其他捕快也受到了金甲和童环的周全安排和银两打点,也都不再去死咬着案情不放,更不会在乎解释过程中的一些疑点了。最后口供中把银子的来源说改成是:叔宝友人蒲山公李密与王伯当相赠的。这样叔宝的嫌疑算是全部摆脱了。 第49章 顺义村遇擂台 几日后,审语解堂上,一篇曲折离奇的案件正在审理。被告秦琼身份特殊,身为齐州公差的他在潞州遭遇了一场误会。 公堂上,秦琼神态自若,他诉说着事件的经过。原来,他在潞州期间,虽然批文已经不在身边,被友人送回,但住宿的客栈主人却能证明他在潞州的经历,所以他并不是盗贼。但是却卷入了一场意想不到的祸端:原告张奇,因为见到被告的巨额财富,导致猜测被告为盗贼。他带着一众人马突然冲进秦琼的住处,企图将他捉拿。秦琼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奋力反抗。在混乱中,他无意中推倒了张奇,导致对方撞墙而死。 面对这样的案子,判官犯了难:如果视为故意杀人,处罚无疑会很严厉。但秦琼显然并非蓄意伤害,他是在自卫的过程中失手造成的。判官深思熟虑后,决定以误伤来定罪,对他的惩罚得以减轻。 至于现场找到的银两,秦琼供认那是朋友李密和王伯当赠给他的,既然李密等人并未到场,那么这笔银两就应该归秦琼所有。 如此曲折的案件,在单雄信的运作下,终于得到了妥善的处理。而这个故事,也成为了审语解堂上的经典一幕。 但审语解堂上最后的结果宣判,却让秦琼一脸无奈地站在被告席上,眼神中充满了困惑,内心深处对律法的无常感到痛苦: 如果说已经认定了是误伤,就不该再判他充军,但是隋朝的律法就是这样; 既然已经认定了自己不是盗贼,银两就应该归还秦琼,但是却被收了州府库房,最后这银两到底是上缴了国家,还是公为私用那就谁也不知道了; 捕快们审查不严,事实未经证实就对秦琼进行抓捕,按律法也要追究,可是责任都被推到死去的张奇身上了。 最后斛参军开口了,他的神情严肃,脸上带着一丝无奈。他提及了因为蔡刺史的要求,表示只能按照事先拟定的方案办理。秦琼此时虽已暂时脱险,但他知道,想要讨回被充公的鞍马、器械和银两,无异于痴人说梦。 斛参军继续说道:“秦琼,如今你被判充军,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我会尽快安排捕头押解你去往幽州充军,省得夜长梦多!”随即命令挑选手下准备出发。 这时候,雄信担心秦琼在路上孤独无助,于是决定花钱打通了童佩之和金国俊二人,安排他二人担任押解,好与叔宝一路相伴。斛参军最后商定在批文上写下童环和金甲的名字,即刻领命出府。 二人领了批文,出了府衙就把秦琼的锁链解开了。一行人一同前往雄信的住处,叔宝此时感慨万分,对雄信深深鞠躬,感谢他给予的活命之恩。 雄信微微一笑,说:“秦兄,实在对不起!这次倒是小弟我给你添麻烦了,你又有什么好感谢的呢?” 秦琼听了一惊,俯身弯腰诚挚地回答:“兄弟,我怎么能怪你?这是我命运多舛,该遭遇此祸,若不是兄弟一直对我关心,我现在哪里还能站在这里,只怕早已沦为囚犯了吧?” 雄信又私下用银两打点了童佩之和金国俊在潞州稍等几日,让二人把秦琼送到二贤庄小住几日再出发。他亲自为秦琼沐浴更衣,换上了一身新的布衣,又准备了数百金作为盘缠,以备路途不时之需。临别时,摆酒款待,二人欢声笑语,依依不舍。 雄信在分别时,从怀中郑重的取出一封书信,对童佩之交代说:“佩之,秦琼在山东、河南结交了许多朋友,即便不曾会面的英雄,大家也都会仰慕他的名声,见面时都会尽量的照顾他。但是到了幽州那个地方,他就举目无亲了。这封信麻烦请你带在身上,到涿郡的顺义村,记得交给一位叫张公谨的朋友,他家与我家是世交,与我也有着八拜之交。麻烦你凭此信将秦琼引见给他,请他通过关系,尽量帮叔宝结交当地官场上的朋友,好让他在幽州能顺利一点。” 佩之听了交代,郑重的答了一句“大哥放心,我晓得了!”就领命与金国俊一同带着叔宝踏上了征程。春日的阳光洒满大地,垂柳依依,他们沿着长堤前行,充满希望。 三个人一路上一边聊天一边赶路,倒也不寂寞。他们互相谈论着自己的经历和公门中的见闻,慢慢的发现彼此之间脾气相投,居然成了好朋友!相互敬重、情深意切。 不经意间,数日已过去,他们抵达了涿郡的顺义村。村子规模不小,街道繁华,约有四、五百户人家。刚进村口第二家就是一间饭店,秦琼指着饭店的招牌便说:“二位贤弟,这已经到了顺义村,也就是我要去投奔的张朋友家。但我们是初次拜访,现在还饿着肚子,不合适直接就上门吧?难道还要别人给我们备饭?俗话说,‘投亲不如落店’,我们先在这家饭店歇脚,吃饱喝足后再去拜访他也不迟。” 童佩之和金国俊听了,也都点头表示同意:“秦大哥说得有道理,我们就进去吃一点吧!”于是,三人一同走进饭店,酒保热情地迎接他们,为他们沏上茶,摆上了酒菜。 酒足饭饱之后,秦琼带着童佩之和金国俊走出饭店,准备走走逛逛就去拜访张公瑾。 一眼望去,只见街上热闹非凡,一群青年英雄各持短棍,威风凛凛地列队走过。队伍中间,一名骑马的男子尤为引人注目。他容貌俊朗,头戴万字顶包巾,两侧插着金花,身着绣花官服,腰间系着挺带,彩缎飘飘。身后,又是一队刀枪整齐的护卫跟随。 秦琼看了,满脸惊讶又羡慕,好奇地问饭店老板:“店家,敢请问这位威武的汉子是谁啊?”老板回答:“客官,这位爷是我们顺义村今天迎接的太岁爷。” 秦琼听了,更加疑惑了:“为什么会叫这么一个凶狠的名字啊?” 老板见他们三人是外地人,就耐心的解释说:“客官有所不知这位姓史的汉子,双名大奈,之前就是一名武将,后来在中原战斗时与部队失去了联系,走丢了。最近他又在我们幽州的罗老爷手下谋到了职,被任命为旗牌官。罗老爷看中了史爷的人才,但为了考验他真实实力,让他在我们村子的擂台上打三个月。如果三个月内没有敌手,就正式授他旗牌官的职位。去年冬天开始,这位史爷就在擂台上开始应敌,如今已经是清明佳节。初期,还只是附近的一些好汉挑战他,后来名声传了出去,挑战者逐渐扩大到远方各地的豪杰。时光荏苒,整整三个月了,史爷大大小小已经打了几十场了,别说能战胜他,就是能与他打成平手的人都没有见到。今天就是清明佳节,村里特意迎他回擂台接受挑战的。” 秦琼好斗,听到有如此勇猛之人,好奇的接着问到:“今天还要打擂台吗?” 老板答:“今天还打一天,明天就到期结束了。” 秦琼一听,兴致勃勃地问道:“我们能去看吗?” 老板“呵呵”的笑道:“可以看!你们尽管去看!别说看了,如果有本事,上台试一试挑战一下都是可以的!” 秦琼听了,心里痒痒。果断地说:“店家,麻烦你先帮我们看管行李,我们看完打擂台回来再结算饭钱。”说完,也不等店家答话。就拍了拍童佩之和金国俊的肩膀,提醒他们小心保管好随身的盘缠,然后兴致勃勃地向擂台走去。 第50章 佩之攻擂 三人鱼贯而出,店门外的景象犹如一幅生动的画卷。身后要赶去擂台看打擂的百姓都挤着往前涌去,源源不断、人头攒动、热闹非凡。他们沿着北街前行,走到街尽头就来到了灵官庙前。庙门前有几亩荒地,荒地上矗立着一座临时搭建的擂台,大约有九尺之高,面积阔达二十四丈。台下人潮涌动,数千人为之疯狂。 只见史大奈在随从的吹打声中,一个鹞子翻身:双臂横平、双腿微微蹲下,轻轻的一发力,双臂再向下一夹,“嗖!”的一声就跃上了擂台,引的台下掌声雷动。叔宝三人也挤进人群,在最前排擂台拐角的台阶口旁边站定,脖子伸的老长老长的,环顾四周,观察是否有挑战者前来。此时,场上气氛愈发紧张,人群中弥漫着激动与期待。 目光所及之处,台阶口左侧,两扇朱红栏杆熠熠生辉,构成一个雅致的拐角。栏杆内侧是一间柜台,上面天平法码支架一应俱全。几个年轻人正忙碌地负责运营银柜。 三人走到栏杆旁,叔宝好奇地问:“各位,擂台是个比武较量的地方,为何要在这里放天平设柜台啊?” 其中一人微笑着回答:“朋友,你有所不知,我们是帮史爷摆擂、收押注银子的。” 叔宝轻轻的摸了摸下巴,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原来是用这擂台做起生意了。” 那人解释道:“朋友,你不知道,不是这样的!起初我们也没有这么做。可有句话说的好:“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擂台立起来后,前来的挑战者众多,虽然史爷一直战无不胜、没有敌手、声名远播,但这导致慕名来挑战的人更多了,都想打赢史爷,一显身手、名利双收!一个个都聚集在这台底下。” “我们史爷为人谨慎,担心比武过程中发生意外伤及他人,事先没有保住徒增麻烦,所以规定凡上台挑战者,都要事先写一张生死状。认状上需注明自己的姓名、籍贯、年龄,并承诺无论输赢、生死、伤残都与对方无关。因为每个人还不能相同,这下每个人上台的人都要写一张认状。” “人就是这样,你越要求,他们越是争先恐后地写认状,光是这写认状,一连几日都搞的我们焦头烂额、不胜其烦。因此,史爷就想到了设立柜台和天平,将财富与生命紧密联系起来。这样上台的人就少了很多,真正有本事的人又都会主动到柜台交纳银子。” 叔宝听了,好奇的问:“那请问?挑战一次需要交多少钱呢?”那人回答:“并不多的。一个人只需要交五两银子,不管有多少人,只要银子都交齐了,史爷就会发布开始的命令。人一个接一个上去,第一个先上,第二个人可以紧跟在后面,如果能把前一个拖下来。被拖下来的人就不能再上了,接下来的第三个才能上去。如果在场上打到我们史爷一拳,就以一赔十能赢得五十两银子,踢到一脚能赢得一百两,如果能把史爷摔倒能赢得一百五十两。但如果被史爷打得重伤,那也不要怪怨,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一开始,有很多人上台挑战,但都被史爷一个一个的甩到了台下来,短短一个月史爷居然赢了上千两银子。这样下来那些有银子但实力不够的人,也就不敢来交银子上台挑战了,而自认有实力却没银子的人也打不起来。所以,后来这两个月下来,上台挑战的人越来越少,我们也就轻松多了。今天这场比武是最后一个圆满的日子,所以我们还要把柜台和天平放在这里,看看还有没有人敢上台,来挑战史爷做圆满。” 叔宝笑着对佩之和国俊说:“这才是英雄豪杰该干的事情!”佩之也忍不住,用胳膊轻轻地从背后点了几下叔宝的背,仿佛要推他上台,撺掇叔宝道:“哥哥,你去试试。你的本事,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按他们开的这个条件,你想赢个一百五十两银子简直轻而易举。就当是来幽州公干中途发一笔小财,说不定在幽州衙门还能派上用场。” 叔宝却摇摇头,苦笑道:“二位兄弟,我倒是也想,可是命不由人啊!我最近的运气实在太不好了,之前雄信送我的银子,我没福气享用不说,还在皂角林惹上了官司,就从我来到潞州以后,你们看看我吃了多少的苦。现在,还想什么上台打人赢银子?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就别想着上台了!能看看别人的表演就不错了。” 佩之却有点忍不住了,不停的跃跃欲试,说:“有这个天上掉馅饼的机会,我们可不能错过,秦兄不方便,那就让小弟我上去玩玩。”他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赢得银子的画面。国俊也鼓励道:“是啊,上去试试,就算不能赢,也能体验一下。以你的本事应该不会输的太难看,见识一下这场豪赌的精彩也是好的。” 虽然叔宝与他们交情不深,也是因为自己遭受的官事,通过单雄信的引荐才得以结识他们,但到现在也承过二人不少的人情,而且一路上大家互相认可,也成了好友。而且这童佩之和金国俊在潞州府堂上也确实不是无名之辈,是小有名气、有点本事的好汉,虽然秦琼没有跟二人比试过,但心想本事应该不低。 所以现在见他高兴有意上台一展身手,叔宝便想顺势拍马送了一程,说到:“贤弟若要上台玩玩,我虽不能上台,但也可以给你助助兴,你上台的银子,就由我来兑吧!”话刚说完,就快步走到柜台,将银子递了。 童佩之觉得这是证明自己实力的好机会,便快步地走上擂台。那擂台高九尺,共有十八层台阶。当他走到中间时,四周已有几千观众围观。“哗”一声喝彩,一下就让童佩之紧张了起来,心脏胆怯的“砰砰”乱跳,那双腿更是发软,险些脚下一软,掉下台来。 原来是因为这几千人已经等了很多天了,都看不到有人敢上台。今日咋一见有人登台,纷纷都在为童佩之加油助威。可是他们却不知道,童佩之突然遭遇这么大的阵仗,内心已经变的无比恐惧,只后悔想回去,可惜已经没法回头,只能硬着头皮往上冲。走着走着,他的神情倒也开始发生了变化,只见他:咬牙切齿,怒目圆睁,左右挥拳并把袖口上撩了几层,然后把上衣的下摆也整理了几下,然后轻跳了几下,迈开步伐摆出一副拼命的架势。 观众们见状,更是纷纷赞叹:“看,快看!这好汉要发力了!”看戏的不嫌事大,倒是把众人看得是热血沸腾,都在为童佩之加油鼓劲。而台上的童佩之,内心却依然充满恐慌,生怕自己败下阵来,丢人现眼。他强打精神,继续往前走,每一步都显得异常沉重。 这时的史大奈已经在擂台上矗立了三个月,都一直是无人能敌,自然是傲然自若、旁若无人,自信心膨胀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了。他见这上来的挑战者又是脚步虚浮,明显不是对手,更加轻松了,只是轻蔑地笑了笑,完全没有把童佩之放在眼里。 只见他的身躯高大,仿佛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峰,轻舒双臂:打开后又包圆,手掌直立成竖掌状,犹如狮子抱球,摆出一副守势。同时左腿在前微折、右腿在后挺直,又留了后手,随时可以发动反击。就等着童佩之先出手,好探探他的底细。 童佩之此时已经跃上了擂台,看着史大奈,心中涌起一丝压力。他只能借势发挥,企图先下手为强。只见他助跑几步后轻身一跃,双腿离地如飞仙般踹向史大奈。史大奈却并不着急,他沉稳地施展出万敌推魔势,身体侧闪泄力、左臂顺势向前一推,右手紧跟着一个擒拿。就将童佩之的脚牢牢地控制在擂台上。 童佩之一击不成,倒也并未气馁,他迅速收腿,勉强站定,再次向史大奈发起攻击:他左手自下而上撩阴,右手从上劈挂而下,上下齐攻史大奈,想让他无从躲闪。可惜史大奈一交手就已经试出了童的深浅,此时已经不慌不忙。只见他犹如一条游龙,一躬身迅速的从童的右肋下穿过,然后突然双手分左右两边一把抓住童的衣带,还轻松的笑着说:“兄弟,就这能耐,我再出手怕打伤了你,就请下去吧!”说完,他腰背一个发力用力一甩,就把童甩的离地。童佩之此时已身在空中,浑身也无处发力,想自救都做不出动作,只能乖乖地从擂台上飞了下来。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观众们见状都纷纷避让开来,就见童佩之在空中手脚乱伸,却无处着力,就好像燕子一样平平的被甩到地上,身上、脸上都沾满了灰尘,那是一个灰头土脸。他此时是满脸羞愧、无地自容。只得在众人火辣辣的眼光中慢慢的爬了起来。 第51章 擂台逢敌手 见朋友受辱,以秦叔宝的脾气哪里受得了?顿时一脸焦躁,火星都在眼中爆散,他大喊一声:“这家伙太无礼!让我上去会会他!”说罢,就要跳上擂台。 柜台后面的几个人见状,赶忙急急的拦住他,大声喝道:“要上去就重新兑银子,前面的五两银子你们已经输了。” 秦叔宝此时哪里还会还有心思慢慢兑银两,只见他伸手就掏出一块大银锭,往柜台上一丢,说到:“银子暂且先放在这,等我打完了再来跟你们算。” 说罢,他都甚至等不及从台阶上擂台了,只见他“突”的便一跃而起,宛如平地升起九尺高,直接就跳上擂台,直挺挺的就冲向史大奈,引得台下是纷纷击掌、叫“好”声此起彼伏。 史大奈见状,只得先取守势,哪知道他刚一招架,秦叔宝便就倾尽全力的猛攻。只见叔宝一会双手握拳挥舞,使出一套少林四平拳,肩抵、肘击、胯推、膝顶。身法灵活、攻击力度奇大,逼得史大奈是不得不退;时而又踢出一个双飞脚,两脚同时蹬地向上跳起,身体腾空后,两脚同时前踢,脚面绷平就像一对双刀,直直的朝史大奈下巴砍去,让史大奈更是瞬间就感受到巨大的危机,一时间疲于奔命。但也能堪堪守住,一时也还未见败像。 擂台上,秦叔宝正如青狮张口,凶猛异常,主攻;史大奈则如鲤鱼跃出,游走防守,试图反击。转眼间,秦叔宝又化作饿虎扑食,凶狠无比,再攻;史大奈则如蛟龙舞动,狰狞且凶恶,防守反击。 两人是你来我往之间,这边唱罢我登场,打的是好不热闹!突见秦叔宝忽然停住,右手举起观音掌,似乎寻找到了机会,用腕侧直直的从右上方斜切下来,直奔史大奈的左脸的太阳穴;史大奈则慌忙微微的侧身,左腿自下而上弹出,起了一式罗汉脚,试图踢开秦叔宝。二人的动作皆快如闪电,长拳架势凶猛,但短打却更加精细,每一招都让人胆战心惊,稍有不慎,不但落败,还得重伤。 秦叔宝心中清楚,这一战至关重要,他必须要赢。他眼神坚定,肌肉紧绷,全力以赴。而史大奈也深知,眼前的对手不好对付,他暗自咬牙,决心全力以赴。擂台上,两人猛虎般的身影激烈地交织在一起。他们拳拳到肉,狠命拼斗,仿佛要把对方吞噬。台下的观众看得热血沸腾,欢呼声此起彼伏。 秦琼一时打的兴起,台下两位伙伴看的也是心惊肉跳、紧张不已,一时间把拜访张公谨的正事却忘得是一干二净。不过,其实此时张公谨离他们也并不远,就在边上的灵宫庙中忙着安排酒席,准备庆祝史大奈比武守擂的圆满成功。 他还邀请了随后要陪史大奈一同回去报批文的白显道准备共襄盛举。他与白显道更是多年的酒友,此时二人已经等不及史大奈守完擂后一起来喝酒了,又不好意思喧宾夺主先动筷子吃菜,于是他们就提前在大殿上摆上了几样果菜,开了一坛冷酒,先喝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两个年轻人慌慌张张地急冲冲跑了进来:“二位老爷,出事了!史老爷在擂台那边出事了!” 张公谨一听,举起酒杯的手在半空中就定住了,轻皱眉头,转头疑惑地问:“今天不是最后一日圆满了吗?会有什么事?怎么还大惊小怪的说这种奇怪话?” 其中一个年轻人赶忙接话:“擂台上本来无事,只有一个大汉上台,被史爷三下五除二的就丢下擂台。但后来跟他同来的一个大汉又跳上来,与史爷都打了三、四十个回合,现在还是不分胜负。我们在擂台底下看着,史爷渐渐应付不来,现在手脚都有些乱了,似乎就要打不过这个人,眼看着就要败了。关键这几人还眼生的很,一看就不是本地人!怕不是来捣乱的?” 张公谨闻言,脸色微变,赶忙放下手中的酒杯:“竟还有这种事?就要圆满,竟遇到了这样的敌手。”他立刻转头看向白显道,急冲冲的说道:“白贤弟,我们暂且也不要喝酒了,一起去看看什么情况吧。” 他们赶忙走出庙宇,挤开人群,抬眼望去,就见擂台上已经打得是昏天黑地,烟尘弥漫。擂台上那陌生的汉子,犹如黑虎砸金锤从天而降,猛烈异常,已经渐渐占据了优势,只攻不守,随时都有可能获胜。 张公谨内心顿感忧虑,不禁感叹:“哪里来的汉子好生勇猛!不过话说回来,史爷在这样的攻势下,仍然还能坚持,没有落败,也真是不容易。” 两人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擂台上的激战。每一个回合,每一个招式,都让他们心跳加速。 张公谨站在人群中,看着擂台上激烈的打斗,他又不好直接上去拉开二人,但又不忍心看到史大奈落败坏了今天的圆满好事。就只好向周围的众人询问:“各位,有谁知道那位好汉的来历?他是谁?是从哪里来的?” 众人指着童佩之和金国俊,告诉他:“台上的汉子是与这二人一起的,那个浑身灰头土脸的,就是之前上台,被第一个打下台的。台上的好汉看他受了气,才上台比试的。旁边那位衣着整齐的,还没有上台较量。问问他们两个,就能知道台上打斗的那人来历了。” 张公谨是本地乡绅,自然要有风度。听了众人的话,也是满脸堆着笑、一团和气的对佩之双手作揖道:“朋友,请问台上打擂的好汉是谁?” 童佩之刚吃过大亏,起来后虽然也尽力掸扫了身上的浮灰,但是脸上边边角角还残留着不少沙灰,现在又眼看叔宝就要打赢了,自己也涨了面子,就没什么好气、阴阳怪声地回答道:“谁是朋友?你管这闲事干嘛?摆擂台不就是让人去打的?让他打就是了!你管来人是谁?是想讲情还是怎么的?” 张公谨依旧笑眯眯的,也不生气。又转头问金国俊:“兄台,您是否知道台上那位是谁?我是本地人,没有恶意,就只是好奇。” 金国俊又没有上去打,也没有吃亏。再看张公谨的一身穿着,知道他是有身份的人,心想:“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人看着像当地的土绅。千万别叔宝虽然赢了擂台,后面再吃暗亏。” 他保持着平和的态度,走上前去直接表明身份,试探的道:“朋友,实话告诉你,我们也不是没有来历的人,这擂台上要打就一对一的打,不要想拉人搞什么群殴。我们在顺义村还认得几位朋友,就算输了,你们也不见得就能落得好。” 张公谨一听他们在顺义有朋友,知道劝架有戏了,笑着问:“朋友,不知道你们在顺义村认识的是哪几位朋友?” 金国俊心想这个情况,肯定是要表明身份了,以防吃亏。就直接回答:“我们身上带着潞州二贤庄单雄信单二哥的手信,让我们到顺义村拜访张公谨张大哥的,看到这村中擂台好奇,还没有来得及去他庄上拜见呢。” 张公谨听后国俊的话,哈哈大笑起来。还没有来得及接话,白显道就指着张公谨说:“朋友,这位就是你们要找的张大哥了。” 金国俊一听,脸色微微一变,尴尬地上前一步,鞠躬表示歉意:“原来您就是张兄,佩之、国俊有眼不识君,得罪了!” 张公谨豪爽,心里也没有什么不快,接话就直接问:“敢问二位尊姓大名?”金国俊回答:“张哥客气了!我是金甲金国俊,这位是童环童佩之。” 张公谨一听姓名,恍然大悟,笑道:“二位原来是来自潞州的好汉,公谨早有耳闻,雄信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二位。那敢问台上打擂的又是哪位好汉呢?怎得如此勇猛?” 国俊见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就直接回答:“擂台上的就是山东历城的秦琼秦叔宝大哥!” 张公谨一听,顿时就什么都明白了,猛地挥手对着大声喊道:“台上的二位!别动手了!自己人!史贤弟,这位可是我们闻名已久的秦琼秦叔宝大哥!”话音未落,史大奈与秦叔宝都已经听到了他的喊话,立马停住拳脚。 张公谨赶忙走上前拉住童佩之,白显道则拖着金国俊,四人一同笑嘻嘻地登上擂台。台上六人相见,互相介绍、纷纷赔礼道歉,倒也一团和气了。 张公谨又想起了什么,赶紧回过头,对着台下拱供手,高声喊道:“台下的各位,都散了吧!今天这里不是外人来攻擂,只是朋友们拜访,互相切磋而已。没有胜负,也不分胜负!”台下众人见到台上的情况,也明白再没有比试看了,“哄”的一声嘘,也就都散了。 公谨又赶忙吩咐手下将柜台什么的都撤了,搬去灵官庙。就拉着手请秦叔宝下来,一同去了灵官庙。庙内,众人正式的铺了拜毡顶礼相拜。史大奈随行的鼓手等手下也都收拾好了,进来入了座。 酒席上,张公谨突然想起叔宝等人是他直接从擂台上拉来,就进这灵官庙来入座了。立刻细心的举手问道:“三位贤弟,你们远道而来,怎么不见随身行李,是不是放在什么地方了?” 叔宝也不做作,直接答道:“我们放在街头上第二家的饭店里了,只顾谈话,大哥不提我们都忘了。” 公谨手一挥:“兄弟莫急,无妨!我们只管在此聊天吃酒,这些小事我来安排。”随后直接命人取来秦叔宝的行李,再把攻擂押在柜台的两锭银子也做主如数归还了。 秦叔宝在席间打开包裹,取出雄信的手信,递给张公谨。张公谨接过信拆开来一看,脸色大变道:“原来秦兄是在幽州落难了,没关系,就都交给我吧。”他举起酒杯,笑道:“这不过是擂台场郊外的一场即兴小聚。庆祝史大哥升官,一会还要请几位移驾我庄上,我都已经安排好了,我们回去再好好庆祝一番。” 六人随便喝了几杯,不知不觉天色就暗了下来,此时已近黄昏,张公谨请各位好友再到庄园欢聚。 大厅里早已烛光摇曳,香火缭绕。原来张公谨早有意大家相互行八拜之礼,结为异性兄弟、生死之交。礼毕,张公谨命人摆上酒宴,一直喝到五更天亮。 因为史大奈急着要去幽州帅府复命,白显道也还要陪同,酒席也就散了。张公谨为大家已经备好了六匹马,自己又随行带了十几个随从,与秦叔宝等一行人,一同前往幽州投文去了。 第52章 秘见两尉迟 顺义村距离幽州仅三十里,众人五更出发,天刚蒙蒙亮就抵达幽州。众人先去张公谨在帅府西边的别院安置了行李,又一起吃了早餐。张公谨一边安排手下家仆在别院中给众人整理房间,一边派人去请尉迟氏家族在帅府当值做旗牌官的两位兄弟。 这两位尉迟可不是大名鼎鼎的尉迟恭,而是周相州总管尉迟迥的族侄。他们兄弟二人名字倒也好记,哥哥名叫尉迟南,弟弟名叫尉迟北。二人与张公谨常年交往、交情深厚,如今在罗公旗下担任旗牌官,很得罗公的赏识、也有点实权。 罗公的帅府有东西两个辕门:东辕门外是文官的官厅,西辕门外则是武官的官厅。旗牌官每日就在西辕门外的官厅等待召唤,如果辕门内的号角奏响三次,中军官进入辕门升旗放炮,帅府的大门就会开启,众人皆需进帐听命。 尉迟南和尉迟北在身着戎装在官厅内坐着等候召唤。就见两名年轻人走进来请见,礼貌地弯腰、躬身请示:“二位大人,我家主人派小的前来,请二位移步府中有事相商。” 尉迟南疑惑地问:“你家主人?可是顺义张家庄公谨家吗?”年轻人点头、弯腰回答:“是的。” 尉迟南又问:“你们家老爷邀我们?他现在人已在城中?”年轻人回答到:“启禀二位大人,我家主人今晨已到辕门西首的别院住下了,所以派小的来请二位大人过去相会。” 尉迟南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他扭头看了眼弟弟,两人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他们整了整戎装,豪爽地说:“带路吧!” 尉迟南命令手下守好班房,二人就跟着年轻人,径直走向张公谨的住处。张公谨考虑到尉迟南兄弟二人皆身负官职、在这幽州有点地位,秦琼、金、童等人在未引荐之前,不方便与他们平起平坐直接见面,万一引起二人不快,反而不好。于是让他们三人先在客房内等待。 自己则先亲自出门迎接,等自己引荐过了,再请他们进来相见。史大奈、白显道二人正坐在客厅里,看到公谨带着尉迟兄弟的到来,纷纷起身迎接,互致问候,然后各自按宾主顺序落座。 尉迟南看到史大奈、白显道二人都在场,便直接开口问道:“张兄今天进城这么早,想必是参加史兄的擂台赛已经圆满结束了,准备来带史兄弟来营中履职了。” 张公谨直接给白显道使了个眼色,不等白显道搭话,直接就抢话回答:“确实如此,但今天请二位来,其实是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们。” 尉迟南好奇地问:“还有什么事情?公谨就请直说无妨!” 张公谨听了,就直接从衣袖里取出一封书信,递给了尉迟兄弟。尉迟南抢先接过信,拆开一看后兄弟二人都读了,二人看完信后互相对了一下眼,脸上都露出惊讶的神情,说到:“哦,原来是潞州二贤庄单二哥的信,要推荐秦琼到我们衙门投文的啊。无妨!这秦琼现在在哪里?快请他出来吧。还要劳烦张兄给我二人引见呢!” 公谨在客房中高喊:“童、金二位兄弟,就带秦大哥出来吧!” 只听见一阵豁琅琅的铜铃声,叮铃哐啷的,秦琼几人就都走了出来。只见童环手捧着文书,金甲手中持着铁链,叔宝脖子上戴着镣铐,被扭着锁链引了出来。 尉迟兄弟见状,脸色立刻就变了,不满的说道:“张大哥,你也太小看我们了。四海之内皆兄弟,更何况单二哥的亲笔信都到了,我们与秦兄弟就是亲上加亲,应该互相帮助的。你为何还如此阵势,折煞我们了?” 公谨听了尉迟兄弟的话,有点尴尬,赶忙赔笑道:“呵呵!实话告诉二位,这些刑具原本就是做成活扣的样子货,我怕二位兄弟有公职,给你们带来麻烦,所以才安排这样见面稳妥些。如果二位也觉得没有必要,我们现在就去掉刑具,大家兄弟相见岂不快活?” 尉迟二人还没有等公谨说完,就冲上前去,亲自为叔宝解开刑具,并示意下人拿来拜毯,二人与秦琼以兄弟互相拜见,对秦琼表示了敬意。并说道:“久闻秦兄大名,如春雷贯耳,无处不闻。今天能在此相见,是我兄弟三生有幸。秦兄弟,幸会,幸会!” 叔宝低下头,尴尬又有些感动的回应:“二位兄长,我秦琼现在不过只是戴罪之身,何来大名?能得到你们的如此关照,是我小弟三生有幸才对,二位对我是再生之恩啊。” 尉迟南不等他说完,就双手从两边扶着秦琼的双臂,把他弯下的腰又扶直了起来,说到:“自己人不要客气,兄长请尽管放心,这些都是我们做兄弟该做的,一切都包在我们身上。” 又转过头,看向童、金二人的方向,问道:”秦兄,这两位就是童佩之、金国俊兄弟了吧?” 二人职位较低,见尉迟二位兄弟如此抬举,十分感动。一听提到自己,立即异口同声的回答:“我们正是童环、金甲。见过二位尉迟大人!” 尉迟南附身将他二人搀起来,说:“都是自家兄弟,兄弟之间不用谦虚,刚才在单员外的信中已经看到二位的尊名了。”于是又与童、金二人也相互拜见了。 尉迟南见佩之出来时拿的文书,被放在了桌上,就问道:“佩之,桌子上放的可是你们这次带来的解文?”童环答道:“正是。” 尉迟南急忙说:“请你拿过来,让我二人先看看里面的内容。到时候官府升堂询问时,我们好有了准备、也更好回答。” 童环不知底细,假装小心地试探到:“二位大人!这可是本州官印密封的,擅自打开不好吧?” 尉迟南是武官,却是大大咧咧地毫不在意的说到:“兄弟,无妨!为了秦兄,就是密封的文书,今天我们也要动手拆开先看。这只不过是份解文,看看无妨的。再说了,就是到了堂上官府询问时,也得是我二人亲手拆封,又有何妨?” 公谨听了,也不做作。立刻命人拿来半杯火酒,将封口润湿,轻轻揭开,取出文书。尉迟兄弟看过之后,又还给童环,让他们照旧密封好了。 第53章 秦琼挂号 尉迟南看着文书,脸上露出沉思的神情,久久不语。公谨看着他,好奇地问道:“兄长,你看了这文书后,为何一直沉思不语?可是有什么问题。。。。。。” 尉迟南听了公谨的问话,慢慢的抬起了头,一丝遗憾划过他的脸庞,缓缓的说到:“我久闻潞州的单二哥豪义冲天,一直遗憾未能与之相见。但今天他这件事办的,却是做了好事没有做全啊!” 一旁的秦叔宝听到这话,脸色微变,他走上前,激动地说:“二位大人,我在潞州时,与单兄弟本无深交,只是偶然相遇,他却救我于危难之中,不但多加照顾,还赠我五百金让我还乡。后来我又误伤人命,被太守问成重罪,又是他不顾一切,花费千金救我,对我有再造之恩。二位大人为什么要这么说我的好兄弟?不合适!” 尉迟南静静地看着秦叔宝,淡淡地道:“我说这话,还真就是因为此事。我们刚看了雄信的来信,得知他将你推荐到张仁兄处,确实是尽了朋友之道不错。但我们又看了文书中的情况,你在皂角林打死张奇,被判误伤重罪,雄信在潞州颇有关系、有回天之力,也确实费时费力暗中运作将你从轻发配,到我们这里。可我就奇怪了,既然运作了,为什么不好人做到底,天下那么多好地方,为什么不想办法给你挑个好去处,却偏送到我们这里来?” 说到这里,看着秦叔宝一脸疑惑,尉迟南又继续说:“秦兄,你现在这么说,是因为不知道我们罗公的利害啊!罗公本是北齐的大将,姓罗名艺。北齐国破后,他不愿臣服于隋,率兵结连突厥可汗反叛,直至幽州。朝廷屡战却攻不克,只得颁诏招安了罗公,还将幽州割让给他,由罗公自行收租、税以此自养,并统雄兵十万镇守幽州。罗公虽然武艺高强、勇猛异常,但是行事非常任性,凡是解进府来充军的人,见面时就都要打一百棍,这是他怕行伍中有人脾气顽劣、不遵约束,以后不好管。在我们这俗称杀威棒。你们不知道啊!这来的人被这一打:十人解进,九死一生啊。” 说到这里,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唉,事已至此。秦兄,不说这些了。既然你现已身处这困境之中,只能用我的办法了:叫佩之把文书封好,待小弟我拿到挂号房去,吩咐挂号官,将其他衙门的文书抽起,只把潞州的解文挂号,单独押解你进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众朋友听了尉迟的话,全都惊讶不已。张公谨好奇地问:“尉迟兄,为什么一定要单独押解秦兄进去呢?” 尉迟南一计已出,反而不急了,微笑答道:“兄台你有所不知,罗公虽然暴躁,但是罗公夫人却十分的善良,每月初一和十五都会斋戒念佛。在这几个日子罗老爷上堂前,她也会多番叮嘱请他尽量不要鞭打犯人,多结善缘。今天正好是三月十五日,秦大哥你运气好,现在正是时候。至于我为什么要单独押解秦大哥进去,是怕如果解进去的人多了,万一有什么人惹怒了罗老爷,以老爷的脾气,被他们牵连可就是无妄之灾了。” 他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瓶矿物颜料,递给叔宝,一边慎重的交代:“秦大哥,你先把头巾摘下来,把头发弄乱,用这颜料在脸上涂搽,假装生病。童佩之二位监管,主动承担点责任,进入帅府报告情况,表示自己选中的人有病。如果罗老爷今天心情不是太差,就会安排我下来查看,我会说你因病无法起身,情况确实属实。这样秦兄就能免于仗责,会把你先收管安排编制从军。秦大哥,凭你的本事,只要进了这队伍之中,未来还不是一枪一刀,博个衣锦还乡?只是现在早堂投文最难,这可是关乎性命的事,你们赶紧准备,我就先去把文书挂个号再说。” 说完,尉迟二人也来不及与众人告辞,就急匆匆的离开了别院,快速赶到了挂号房,对挂号官下达指令:“把今天各地衙门的解文全部摘下来,只留下这个一封潞州文书拿去挂号。”挂号官虽心里有所疑虑,但也不敢违抗军令,只得应声:“是!下官明白了。” 此时,掌号官奏乐三次,中军官已步入辕门。秦叔宝按尉迟南的交代,已经收拾好了行头,在西辕门外等待,尉迟二人则将挂过号的文书交给了童环。他们一同走进辕门,随着三声炮响,帅府大门打开。 中军官、领班、旗鼓官、旗牌官、听用官、令旗手、捆绑手、刀斧手,一行行,一对对,一层层,依次进入帅府参见完毕后,各自归位侍立府门两边。 报门官通报完毕,负责夜间巡逻、警卫的武官将列队入场并回报情报,这是第一批进场的队伍。随后,供给官携带日常用品如心红纸和饮食等进入帅府。第三次入场的是挂号官,他们手捧号簿,按规定解押犯人,并带至辕门内等待。 挂号官一出场,场面一下子就变得严肃起来:两丹墀共有二十四面金锣,一同敲响。一面虎头牌、两面令字旗,跟着挂号官走出西首角门,来到大门外的街台上。执旗官高声大喊:“来人啊!投文人犯,随牌进入。” 童环捧着文书,金甲手持着铁链,将秦叔宝带着镣铐锁住牵着带入大门,还算不得什么;可一旦进入仪门,到了东角门,众人就恍如置于刀枪林中,阳光映照下,刀枪闪烁寒光,令人不寒而栗。一直走到月台下,执牌官喝令秦琼跪下。 这从东角门到丹墀,其实也不过几步路的距离,但对秦叔宝而言,却仿佛爬了几十里峭壁,心跳如擂鼓,喘息不定。想这秦叔宝堂堂的山东大汉,身高丈余,如今却在这威严之下,感觉自己身子都缩小了。他只能跪伏在地,偷眼看向公坐上的官员。 此时的秦叔宝,虽然身形高大,但已全无平日的豪杰气质,却被困在威严的气氛中,不禁感到心跳加速,仿佛身临险境。他偷眼观察公座上的罗公,只见他:身材魁梧,气质非凡,犹如金像般坚定,令人心生敬畏。身穿一品官服、年龄不大但头发早已斑白,透露出岁月沧桑,目光依然锐利,谋略深沉。好一位玉立封侯的英勇将领! 第54章 午后再审 罗公此刻坐在帐中,面色严肃。他命令中军将去取潞州刺史解军的解文。军将领命,下了月台取了文书捧着上来,双膝跪在滴水檐前。帐上的内官将接过文书,交由公座旁验吏轻轻拆开弥封,整齐地将文书铺在公座上。 罗公目光如炬,直视着潞州刺史解来的文书。如果是其他衙门解来的,他可能看都不会看,就直接发落了。但潞州的解文,他却格外重视,因为这潞州刺史蔡建德乃是他的得意门生。 话这罗公是高级的武官,怎会有蔡建德这个掌管地方的文官门生呢?思绪飘回到过去,罗公记得当年蔡建德曾因押运幽州军粮违限,依据军法差点遭受重罚。那时,罗公见他年轻有为,法外施仁,没有对他定罪。蔡建德对此也是感恩戴德,就拜在罗公门下为学生。 此刻,罗公看着门生审定的犯人秦琼,心情复杂。他花了时间慢慢地将文书看完,想看看蔡建德的才智和判断力怎么样,审定的犯人,指控是否公正? 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犯人名字上——秦琼、山东历城人?心中不由的波澜起伏。停了好一会儿,才将文书掩过,吩咐验吏将文书一定收好,录入案册备查。然后不急不慢的对中军官说:“叫潞州的押解捕快先将犯人带回,午后再开堂听审。” 童环和金甲听得罗公叫他们下去,心中窃喜,又稍稍的有些担心。这窃喜是今天果然如尉迟兄弟的安排,非常的顺利,叔宝不会再有皮肉之苦了;担心是午后再听审,害怕万一还会有什么变故。但二人表面上却不露声色,还是尽职尽责地牵着铁绳,恭敬地引着秦琼走下月台。 张公谨、史大奈、白显道三位,此刻正焦急地等候在西辕门外,目光紧紧盯着门口,仿佛要看穿那扇紧闭的大门。一见到尉迟兄弟出来,他们的目光就紧盯着二人,仿佛想通过二人的表情立刻看穿结果好坏。 还没有等二人说话,公谨就急切的问道:“秦琼兄弟什么情况了?”尉迟南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淡淡地说:“不好也不坏,秦兄弟已经被带出来了,没有受刑,罗老爷吩咐午后再开堂听审。” 张公谨眉头微皱,疑惑地问:“还要听审?审什么事?”几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露出莫名奇怪的表情。 尉迟南也摸了摸下巴,砸了一下嘴,摇着头回答:“我也不知道,今天真是奇怪了!从来都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不管是打还是不打,都是当堂就发落了,我也搞不清这午后开堂是什么安排?罗公今天的想法还真是让人摸不透!” 白显道看着尉迟南,急切地问:“那确定了午后听审具体是什么时候了吗?” 尉迟略微轻松了一点,答道:“时间还早。现在罗公已经闭门退堂了,要等到午饭之后,罗公一般还要休息一会,才会升堂问事,到时候还会放炮升旗再传唤,与今天早堂是一样的规矩和流程。” 张公谨听了,微微一笑,说:“大家都不要太担心了,不管怎么说,上午没有受罚总归是个好消息!总不会上午不罚留着下午罚吧?既然时间尚早,大家一起先去我的别院喝点酒压压惊好了。”听了公谨的话,众人也稍微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这时候秦琼及童、金二人也一同出了辕门,大家便给秦琼卸下刑具,一起去别院暂且休息。只等下午号令,再来听堂受审。 罗公也是奇怪,完成了堂事,就径直回了后堂,却没有照惯例返回内衙再议事。他去除了冠带,戴上诸葛巾,换上便服,系上玉带,刚一坐上书桌,就立即命令家将去验吏房,把刚刚看过的潞州解军文书,再拿过来给他详细看看。家将领命,赶紧去把文书拿到后堂,呈上。 罗公神情严肃,慢慢展开,一点点仔细阅读,生怕漏了什么内容,还时不时的若有所思。阅完后,他阖上文书,立即唤家将敲响召人的大板,速速打开宅门,请夫人秦氏过来,说有要事商议。 秦氏夫人带着十一岁的公子罗成,以及管家婆和丫环,一同从后堂赶了过来。夫人见礼后就坐下,罗成则在一旁侍立。 夫人坐下后,看着罗公面色神秘,就奇怪的问道:“老爷今日退堂,为什么没有去内衙?倒是叫我来后堂议事?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罗公突然“唉”!一声,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到:“今日退堂后,我没有回内衙,而是叫你过来,是因为想和你商量件事:夫人!当年我大齐遭国难,令先兄武卫将军奋勇杀敌后弃世,可曾留下后人吗?” 听到这些伤心事,夫人就又忍不住的一个劲的流眼泪,哽咽的回答到:“当年国家有难,我哥哥秦彝,也就是武卫将军,在齐州战死、为国捐躯。只剩下一个孩子,乳名太平郎,当时才三岁。嫂嫂宁氏带着太平郎逃走后,我们就失去了联系!如今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天各一方,朝代也变了,生死未卜。老爷,你今天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事?” 罗公听了,笑了笑:“刚才我在堂上,接到一份文书,是河东解来的一个军犯。这个人跟你同姓,我就留了个心眼。但是夫人你不要太抱希望,我只是问问,不一定是。” 夫人听了,骨肉亲情怎舍得放弃任何可能?立刻就跟上说:“河东?就是山东吗?” 罗公听了夫人的话,再看到夫人如此认真的表情,倒是忍不住笑了:“夫人,你真是女人家思维,河东和山东相隔千里,怎么会是同一个地方哦?” 夫人一听,仿佛刚充满希望又泄了气,淡然的说:“既然不是山东,这天下同姓的人这么多,应该不是我们秦家的人了。” 罗公毕竟有城府,见夫人没了兴趣,反倒神情认真的解释到:“夫人莫急,听我自己仔细说:刚才我又仔细的看了一遍文书,文书说这个姓秦的军犯,山东历城人,是齐州捕头。出差到河东潞州犯的事。夫人,如果是这样的话,说不定太平郎还活着?” 夫人听后大喜,补充到:“虽然我已经记不清他的样子,但他的家世我知道,我想见一见这个姓秦的人,问他一些事情,就能知道他是不是了。” 罗公略作思考,顿了顿,接着说:“夫人,这个倒是不难,但是你是个女人,直接和一个配军见面不合礼数。如果真是侄儿还好,如果我们弄错了,说出去太丢脸!一会我们必须得垂帘,才能让他进来,由我先来问话。” 夫人赶紧点头同意,罗公立即命令家将在后堂垂了帘,又传下命令,打开府衙的小门,传唤潞州的捕头押解军犯秦琼前来见他。 第55章 内堂认亲 此时公谨、尉迟等一行人都在别院中饮酒,只有秦琼以及童、金二人因为要随时等待审讯,不敢放开喝酒,只能胆战心惊的等着放炮开门传唤,就带着刑具上堂听审。 然而,他们哪里能想到,罗老爷会在府衙侧边小门传唤,只听辕门内的监旗官,疯狂的大声喊叫着:“老爷在后堂审事,叫潞州解子带军犯秦琼来听审!”“老爷在后堂审事,叫潞州解子带军犯秦琼来听审!”喊了很久也找不到人。 一直喊到了别院附近,周围的人都要出来看热闹了。秦琼等人才听见传唤。赶紧急急忙忙的带上刑具,赶了过去。 因尉迟南、尉迟北是本衙门的官员,童环、金甲是负责押解的捕快,四人一同带着秦琼,赶忙从小门进入帅府。张公谨三人不能进去,只能焦急地在门外等候消息。如此一反常态的审讯,让众人心里都七上八下的。 再说五人一行进了大门,一路穿过仪门,走上月台,来到堂上,直到临近后堂时,屏门后突然转出两员家将,严厉的大声叫道:“老爷有令,就军犯进来受审,其他人等都不用进来了!” 说完,他们就不容反驳地接过铁绳,直接将秦琼带进后堂,要他在台阶下跪着。秦琼心里没有底,就偷偷往上瞟了几眼,发现这后堂的气氛与早堂截然不同,没有了上午的那些刀斧官兵列队的威仪。台上的罗公也未着官服,只是穿着素衣,在身后站着六名青衣大帽的内府随从,都是恭敬笔直的垂手直立,台下共八名内府家将,都是包巾扎袖。秦琼看见这个场景,心中稍感安慰,紧张的情绪也放下了一些。 罗公语气倒也不严厉,四平八稳的唤道:“军犯秦琼,你不必紧张,上来一点。”秦琼听了尉迟兄弟的建议,还在装病怕打,假装伏在地上爬不起来。 罗公见状,叫两员家将下把秦琼刑具松了松。接着又说到:“秦琼,你再上来些。”秦琼只得装的:慢慢用手肘费力巴拉几下、膝腿又艰难的往上顶了几步,故作困难地向前捱着一小点距离。 罗公也不为难他,问道:“军犯秦琼,我来问你,你要老实回答!山东齐州像你姓秦的有几户?”秦琼见问题古怪,不由得发愣,但也得老实的答道:“回禀老爷,在我齐州历城县,干养马当差讨生活的,秦姓有很多,但军丁却只有我秦琼一人。” 罗公听了,好奇的反问:“这么说,你是武官了。”秦琼老实的答道:“老爷,我只是军卒而已,不是武官。” 罗公听了回答,发现了破绽,不由的语气严厉、声调升高:“等等!大胆犯人,你还在敢骗本官?我看了你的文书,你本在齐州当差,是奉刘刺史的差遣到河东潞州办事的,既然你是军丁,又怎么可能在齐州当差?这当的是哪门子差?给我老实作答,否则拖下去仗责!” 秦琼一听,知道罗公不明原委,误会了,但也只能连连磕头:“老爷,误会了!我山东世道不太平,盗贼横行,刘刺史就招募有本事拘捕盗贼的人,而且赏赐丰厚。小的秦琼确实本是军丁,但因捕盗有功,刘刺史论功行赏,给了我兵马捕盗都头的职务,到河东潞州是奉命押解军犯,怎奈回程途中被认作响马,误伤人命,才被发配到老爷案下。” 罗公听了回答,若有所思,就没再追究,继续问道:“你既原本是军丁,又补县当差,我再问你:当年有个效力北齐主尽忠的武卫将军秦彝,听说他的家眷流落在山东,你知道吗?可认识?” 秦琼突然听到有人提到父亲的名字,一下子就伤心到情难自已,眼泪忍不住的涌了出来,染湿了台阶,磕了几下头,回答到:“武卫将军就是家父,还望老爷看在先人的面子上,能够放过小人。” 罗公听了回答,顿时站起来,语气激动、声调也不由自主的升高:“你果真是武卫将军的儿子?” 后堂中已经对话了许久,几乎已经确定。夫人却一直在朱帘后急切地等待,只能听着,也不方便插话。到了这时候已经实在忍不住了,就大声问道:“那姓秦的,告诉我,你的母亲姓什么?” 秦琼见问的仔细,反倒不紧张了。恭敬地回答:“小的母亲是宁氏。” 夫人惊讶地问:“呀,你说的是真的?那太平郎你可认识?” 秦琼更是不假思索的就回答:“太平郎正是小人的乳名。” 老夫人听完,再也无法忍耐了,用手“扑”的揭开帘子,快步走出后堂,见到侄子受此委屈,又睹侄念兄,情绪哪里能控制的住,大喊一声:“我的侄儿呀!”就俯身抱着秦琼头一味的痛哭。 秦琼一时发懵,就知道磕头哭泣,也不敢认亲。一旁的小公子目睹母亲悲痛,也跟着哭泣。罗公也惋惜地叹息:“既然你是我的内亲,快起来相见吧。” 家将们察言观色,早已看出了内情。哪还要等老爷吩咐,就匆忙忙地上前,将秦琼身上的刑具全部都取了下来。他们笑着快步跑到大堂外,大声的通知到:“潞州来的捕快,这刑具你们拿回去吧。秦大爷已经认了亲,是我们老爷的内侄,夫人就是他的嫡亲姑母。现在后堂已经相认了,领批回的事不那么紧急了,明天金押会给你们送出来,到时候就可以领着批文回去复命了。” 尉迟兄弟二人听了,顿时喜笑颜开,想鼓掌又觉得不合适,只好忍住。只能双手激动的握着拳不住地抖动庆祝,激动的快步走出府门报喜。 张公谨等人一直在府外等候,半天不见结果,正在担心。突然看见尉迟兄弟满脸笑容的快步出来,知道是喜事,但哪里能猜到原委,赶忙问道:“两位为何如此高兴?里面出什么事了?” 尉迟南得意地回答:“喜事!各位尽管放心,秦大哥在我们幽州有靠山喽!罗老爷就是他的嫡亲姑父,夫人就是他的姑母,如今一家人已经相认团圆。我们就不必操心了,走!去公谨的别院把酒言欢,好好地喝个痛快!” 第56章 东郭教军场操演 罗公此时脸上笑容满面,与之前判若二人,脸上写满了慈祥。热情洋溢地拉着秦叔宝走进宅门,直至内衙。他眼含深意地对儿子吩咐道:“罗成,去陪陪你表兄,带他去我书房沐浴更衣。再找一套我现成的衣服给他换上。” 秦叔宝去了书房,洗漱完毕,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型,洗去了脸上的油彩,又换了新的衣服,焕然一新地走了出来,向罗公夫妇行礼,神情恭敬。然后和表弟又拜了四拜,礼仪周到完全。 随后,他请表弟要了两副柬帖,写下了两封信:一封信是求罗公盖章批准的,然后发给童佩之,让他们带回去复命,同时带着喜讯回潞州报告给兄弟单雄信,也让他也安心。另一封信则是交给尉迟兄弟,让他们转达给张公谨等三位好朋友,感谢他们的鼎力相助。 此时,后堂的酒宴已经准备完毕。罗公夫妇坐上主位,秦叔宝和表弟分别坐在他们的左右两边。酒过两巡,罗公看着秦叔宝,面露欣赏地说:“叔宝!我看你一表人才,想必有着过人的本领。可怜的就是你的父亲去世得早,你母亲又孤身一人带着你流落异乡,你有没有学过什么武艺?” 秦叔宝回答说:“启禀姑父,小侄平时就是使祖传的双锏。”罗公点点头:“是你父亲当年祖传下来的那对金装锏吗?你有没有带在身边?” 秦叔宝回答:“双锏小侄平时都是带在身边的,只是这次在潞州遇了事,被刺史蔡大人将这两根金装锏收为凶器,还有我的鞍马及行囊,都被没收冲库了。” 罗公微微一笑,右手轻轻一挥,说:“这个不要紧,蔡刺史乃是我的门生,这点小事好办,我明日派人去取回来便是了。不过现在我有件重要的事要和你商量。” 罗公定了定,慢慢的说道:“叔宝,你姑父我镇守幽州,坐拥十余万雄兵,千员官将,都是按照功劳行赏。但你是我的亲人,我还是要关照的。我想让你以后就在我旗下为官,但是直接任命又怕会引起其他官将的议论,你日后反而不好服众。我的意思是,明天你跟我去演武厅,当众与众将比试武艺,让你好好的在众人面前展示本领,这样我就更好的提拔你,也能服众人的口,你意下如何?” 秦叔宝听了叔父的安排,大喜。立刻起身,双手抱拳行礼:“多谢姑父!小侄如此境遇,姑父仍不弃,愿意提拔我,小侄感激不尽!您的恩情就如同再造之恩。” 罗公满意地点点头,立即吩咐家将,传出了兵符,告知中军官,明天全城的人马全部出城,去教军场操演。 第二天清晨五更时分,天色尚暗,府中就响炮开了门,中军将士们簇拥站定,史大奈入大堂中参拜,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敬仰,向罗公回复报告了擂台赛的结果,补上了旗牌官的职务。 随后罗公一声令下,将士们迅速行动,他们全部穿戴整齐,整齐列队出了帅府。动作利落,没有一丝犹豫。枪尖在寒霜中飞舞,仿佛在诉说着他们的决心。人人心中充满了坚定,眼中充满了期待。 现在叔宝因为还没有正式入职,没有官衔,只能按罗公府中的家将穿着:头上戴着一顶金顶缠综的大帽,身穿统一的普通内府家将服,头上系了一条银色的发带,脚踩粉底皂靴。骑了马,紧跟在罗公的身后,往东郭教军场去了。 倒是小公子知道今天有热闹看,也带着四名家将随后想跟过去。但刚到了帅府门口。就被旗牌官拦住了他们,只见这旗牌官也为难:就是一直跪在地上,头磕得砰砰响,哀求着,不管怎么也不肯让公子出去。 原来尽管小公子才十一岁,但他从小生在军旅,力气过人、擅长骑马射箭,且无一不精,尤其善使银枪,能拉硬弓、射无虚发,还常常喜欢带着家将去郊外打猎。但罗公为官廉洁,担心公子年龄小,万一耍孩子气会践踏百姓的田苗,所以罗公曾经下令吩咐守门官,没有准许不准放公子出帅府。 公子见旗牌官就是不松口,也是无奈,只得让家将牵着马沮丧的回到府内。又生一计,只见他一路小跑走到后堂,见了母亲就使出小孩子的本性,抱着母亲的手左右摇摆的撒娇,还假声的啼哭,并诉说了自己的想法:“娘亲!孩儿很想要去演武厅看表兄比试,但守门官不肯放我出去。” 老夫人此时坐在房中,脸上也带着一丝焦虑,她望着窗外,一门心思都在这好侄儿秦叔宝身上,不知他的武艺到底如何,演武场的表现会怎么样?心中也想要让儿子去看看,有什么变化也能早点回来通报。 所以她心生一计,左手轻轻的拉下儿子的手,松开了儿子的怀抱。抬头看向他,神情认真,开口说道:“你去帮我看看表哥他的武艺也好,还能有个照应,但是千万不能调皮,有事要及时回来告知我。” 老夫人面带微笑,轻声呼唤:“你们四个过来。”四人应声而入,皆已白发苍苍,是从北齐开始便跟随罗公的心腹,共同经历风雨,共享荣耀,被称为掌家。 老夫人看着他们,认真地说:“你们四人稳重,就陪公子去演武厅看看叔宝的比试。一路上带好他,不要让他调皮误事,有什么变故要及时回来通报。如果守门官有拦阻之意,你们就告诉他,是我让公子去的,只是先瞒着老爷。” 四领命,人神情严肃,齐声回答:“是!夫人,小的知道了。” 小公子一见目前答应了要求,小脸上露出一丝欢喜,乐开了花。他知道母亲这些安排都是在心疼他,于是他急忙回到书房,收拾了一张花哨的小弩,又在锦囊里装满了软翎的竹箭。准备着完表兄的比试,回家的路上,还可以在郊野外射些飞禽走兽,自己也过过瘾。 五人骑着马,即将离开帅府,但是守门官依旧拦住了他们。掌家们对守门官说:“夫人下令,让我们陪公子出府去看演武场的比试,请速速放行。暂时先请瞒着老爷。” 守门官一听,面露难色、左右为难。但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说道:“还请小爷快点回来,千万谨慎行事,不要让老爷知道了,为难小的。” 小公子之前被阻难,就沮丧,现在母亲下了令,自然不怕了,听到他们还这么说,毫不在意,大声喝道:“不要再多言!母亲有命,速速开门!” 门一开,他就领头骑车马冲了出了辕门,管家们紧紧跟上,五骑一同向东郭教军场飞奔而去。此时,教场中已经放炮升旗,五骑马朝着东辕门冲去,下了马,他们开始找位置看操演。 倒是四个掌家,他们神情紧张,小心翼翼,生怕被老爷在帐上发现公子的行踪,于是两个在前,两个在后,将公子夹在中间。他们看着操演,心中忧虑重重,只能默默祈祷,希望能平安无事地度过这一天。 第57章 舞锏服三军 “时运不济,黄金也会贬值;时机到来,即使是顽铁也能生辉。”这正如秦叔宝的遭遇。 在山东,秦叔宝一度事业有成,春风得意。然而,出来到了潞州,却遭遇了一连串的挫折。人生仿佛陷入了低谷,时运不济。但是他并未放弃,他知道,只要有机会,他就能重新发光。 到了幽州,在人生的最低谷,他遇到了姑父罗艺。罗公的出现,让秦叔宝又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他心中暗想,他新的机遇终于要到来了,可以让他展示自己的平生本领了。 罗公坐在军帐中,帐内帐外整齐站满了他的十万雄兵。他的用兵之道,有条不紊,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帐前的大小官将,全副武装,各自拿着锋利的武器,排列整齐,等待着命令。所有人的眼神中都充满了敬畏和决心,罗公看着他们,眼神中也充盈着满意。在这个大帐中,罗公就是绝对的权威,他的每一个命令都会被严格执行。而他的军队,就像一部精密的机器,每一个部分都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秦叔宝站在左侧的队伍中,静静地观察着帐内的一切。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惊叹,有自省,也有期待。 他暗自点头,心中默默地说:“我真是井底之蛙!还以为自己多么英雄豪杰,一直不知道天地的广阔,要不是今天见到了这个场面,我可能还在山东自家的小天地自负呢!”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的自嘲,但也并没有气馁,反而更加坚定。目光落在罗公身上:他看到罗公五旬以上的年纪,须发都白了,但却充满了威严,穿着一品官服,掌握着生杀大权,一声令下,众人皆服。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敬佩,他心中暗想:“这才真正是大丈夫应有的模样。” 罗公坐在帐中,他的目光从帐内的将领们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了秦叔宝身上。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光芒,仿佛在寻找着什么。看到秦叔宝点头,眼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似乎是惊讶,又似乎是欣喜。他的心中暗自思忖:“这个年轻人,不怯场,不错!不简单!” 见时机差不多了,罗公唤来了秦叔宝,问道:“秦琼,你可会什么武艺?”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期待,也充满了试探。 秦叔宝听到了罗公的问话,立刻出列跪下,平静地回答:“禀报大人,小的会用双锏。”他的话语简单,但语气中却充满了自信。 其实昨天在帅府的家宴上,他已经问过秦叔宝是否会使用双锏,但今天他还是想再确认一下。而且他还知道了秦叔宝的双锏在潞州收了库,拿不出来用。他是有意问了以后,准备要拿他的双锏给秦叔宝使用。 听了叔宝的回答,他眼中闪烁着满意的光芒,立刻命令家将:“来人,去将我那对银锏取出来,给秦琼暂用。” 家将听到罗公的命令,立刻行动。他们迅速地从帐中取出了罗公的银锏。 罗公的银锏,是两条连金镶靶子,重达六十余斤,与秦叔宝的双锏在长短尺寸上相差无几。但比起叔宝的双锏,轻了一半不止。对于已经习惯使用重锏的秦叔宝来说,这两条银锏就轻便很多了,用起来反而觉得轻松许多。 两个家将小心翼翼地捧着银锏,交到了秦叔宝的手中。秦叔宝跪在地上,接过双锏。立即迫不及待的就跳将起来,只见他手法熟练地挥舞起银锏。身体灵活地上下跳跃着,时而一跃而起、时而蹲地弓步、又时而使出一个扫荡腿、还时不时一个横侧踢。但银锏在他手中一直不停的舞动,就如同银龙护体,玉蟒缠腰,形成了一道华丽的风景线。 在表演的过程中,秦叔宝的神情专注而自信,他的动作矫健而有力。他知道,这是他展现自己的机会,他一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让罗公看到他的实力,他才能证明自己,让帐内的所有人都为之惊叹,让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的不凡。 罗公坐在帐上,目光紧紧地盯着秦叔宝。看到秦叔宝舞动银锏的矫健身姿,他心中不禁喝彩,突的大声喊道:“好,舞得好!” 其实罗公的旗下,人才济济。怎么可能没有会舞银锏的人?一定是有的,而且还有很多武艺超群的人。为什么他如此激动,唯独对秦叔宝如此大声喝彩呢? 罗公此时看着帐下的叔宝,眼神中闪烁着深意。他想要让座前的诸将明白,他喝彩的原因并不仅仅是秦叔宝的武艺,更是因为秦叔宝是他看中的人才,要他们都佩服叔宝、认可他。 诸将看到了罗公的眼神和举动,自然能理解罗公的意思。立刻纷纷单手握拳举过头顶跟着喝彩,声音整齐而响亮:“好!好!好!”他们的喝彩,既是对秦叔宝的认可,也是对罗公的尊敬。 小公子哥儿此时正在辕门外偷看,因为他个子小,都已经跳了起来,整个人都趴在管家的肩膀上。目光紧盯着表兄舞动的银锏,见那双锏舞得如此出神入化,甚至让人看不清他的身体,只能看到一道银色的光影。心中暗自喝彩,但慑于场合,怕父亲发现自己,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只能心中暗自欣喜:“叔宝哥哥果然好武艺!这双锏舞的真好!” 秦叔宝舞完银锏,动作停止后立刻站定身子,没有一丝拖泥带水。他恭敬地将银锏捧起,郑重的还给旁边的将领。 罗公看着秦叔宝,目光中闪烁着满意和欣赏。微笑着问道:“秦琼,你可还会其他什么武艺?” 秦叔宝回答:“回大人,小人对枪法也略知一二。”他的声音坚定而自信,没有一丝犹豫。他的眼神里,透露出对枪法的热爱和对武艺的执着追求。 罗公听到这个回答,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看着秦叔宝,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他对秦叔宝的武艺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但他更想知道,秦叔宝的枪法能否像他的锏法一样,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 罗公命令道:“来人,把枪取上来。”两名官将立刻行动,他们精心挑选了一杆绝好的枪,递给了秦叔宝。 这杆枪的枪杆就有二十多斤重,由铁条和牛筋缠绕而成,经过生漆的涂抹,显得更加坚固耐用。 秦叔宝接过枪,手中的枪仿佛变成了他的延伸,只见他的身体微微一挫,右手用力一迎,瞬间,枪杆上的牛筋像是无法承受他的力量,纷纷断裂。他的动作流畅而有力,但很快就“啪”的一声——枪就折了,再接过一柄枪,很快又“啪”一声!连使折了两根枪。 秦琼吓的赶忙跪在地上,诚恳地说道:“大人息怒,小将平时用的是一杆浑铁枪,这枪太轻,小的使不惯。请大人恕罪!” 罗公微微点头,此时怎么会怪罪,当然希望叔宝表现的越勇猛越好,眼神中透露出赞赏:“好!真不愧是将门之子。” 他转头对家将下达说到:“来人啊,去把我的那柄缠杆矛拿来,让秦琼试试。” 家将立刻执行命令,两名家将费力地抬着一杆重达一百二十斤,长一丈八尺的缠杆矛走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担着递给了秦琼。秦琼接过这杆沉重的矛,立刻感觉到了它的分量。 只见他打了一个转身,试图驾驭这杆大枪,但身法却显得有些拖沓,不听使唤,耍的明显生涩,完全不如这之前的双锏舞的娴熟。秦琼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和无奈。 罗公微微点头,心中已经有了评判。他暗自想到:“这小子枪法确实差了点,明显没有受过指点。但底子还不错,能教的出来。”这句话虽然声音低沉,却像是一道明灯,为秦琼指明了前行的方向。 罗公心中明白,要想让秦琼的枪法有所突破,他必须亲自传授,将自己的枪法传授给他。而这个传授,需要耐心,更需要时间。 要知道秦琼在齐州当差时,所掌握的只是行脚艺人为了生存而学习的一套实用而粗糙的武术技巧。这种武术注重的是实战性和街头生存技巧,它更多的是一种生活技能。这种程度的武艺,按理说是无法入罗公的法眼的。然而,秦琼却凭借自己的实战经验,恰如其分地展现出了自己的实力。 罗公看着秦琼,眼神中闪烁着欣赏。他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他的内心暗自想道:“年轻人虽然武艺尚未达到巅峰,但他却拥有实战的经验和应变的能力,这些都是很难得的。”也就简单的又轻声称赞几句。 这些军官们看着秦琼能舞的动如此重枪,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尽管他们无法真正分辨出秦琼的枪法好坏,但他们还是跟着罗公一起大声喝彩。 秦琼舞动着沉重的枪,他眼界有限,对其他将领们的武艺见识其实也不够,听了满场的喝彩,也更加开心,更有了信心。 第58章 嘴硬要射雕 叔宝在舞枪完毕后,罗公立即传令开操。教场中炮声轰鸣,仿佛天地为之震撼: 八方阵势按序展开,五色旗帜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仿佛龙虎振翅欲飞,将天空染得五彩斑斓。黑雾弥漫,皂纛旗下是那北方的勇士,神情坚定,誓死拼搏。 南离的赤帜在阳光下鲜艳夺目,旗下战士们的脸庞被红色映照,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梁园的雪地上,旄纛在风中飞扬,庚辛旗的战士脸上却是坚定的决心。 甲乙的旗下,是那群来自幽冀的战士,他们神情坚毅,威武不屈。身影仿佛化作了那江陵的顽石,又好像是那山间的猛虎。 操练结束后,中军官恭敬地向罗公请示:“各位将领已经完成操练,请问大帅是否还要进行弓箭比试?” 罗公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秦琼身上,他微笑着问道:“秦琼,你会射箭吗?”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似乎并不担心秦琼的回答。他知道秦琼没有在军中历练过,不会也正常,不射便是了。 秦琼此刻自信心爆棚,他自认为自己刚才锏和枪都舞得非常好,于是很随意地回答:“会射箭。” 然而,他并不知道,罗公旗下的上千名将领中,只有三百名弓箭手。在这三百名弓箭手中,罗公精心挑选出六十名骑射官员,他们都是箭无虚发的高手。假如他们射到靶子的金刚腿,这都是射次了。就算秦琼会射箭,一定也比不过他们。 罗公知道秦琼力气大,他把自己使用的一张弓和九支箭派人交给了秦琼。军政司也把秦琼的名字续上,然后上台跪禀道:“老爷,众将射什么物品会显得特别出色?”罗公知道秦琼在队伍中,于是回答:“就射枪杆吧。” 要知道军中射箭比试项目中,射枪杆是最容易的一项。因为使用的并不是战场上用的枪杆,而是在后帐发出一根九尺长的木头枪杆,其实是军中的旗杆,非常粗大。它被放置在距离射击基地一百八十步的地方,那里插着一根枪杆,把枪杆上的令字蓝旗拿了下来。 此时,军政司开始点名叫将,准备进行射击比赛。要知道这些将官们都是平时刻苦训练出来的。不出所料:包括新牌官史大奈在内的六、七个人,他们射击的准确性令人惊叹,没有一箭是落空的。 秦琼因为在后面,看到前面的官将们纷纷射中枪杆,心中开始感到焦虑。他暗自想:“我是真不应该说过头的话,之前姑爷问我是否会射箭,我就应该老实的回答不会,那样他也不会对我有太高期望。但现在我却答应他会射箭,现在后悔都来不及了!”此时他的神情紧张,内心无比的焦虑和后悔,充满了担忧。 罗公注意到秦琼的神情有些不对劲,眼神迷离,脸色苍白,就知道他的箭术肯定不在线。于是,他决定让秦琼过来。 秦琼服从命令,走到罗公面前,跪了下来。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敬畏和不安,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放在膝盖上,微微颤抖着。他知道,罗公一定看出了他的弱点,但是更害怕自己会让罗公失望。 罗公微笑着看着秦琼,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戏谑。他说:“你看看我旗下的这些将官,他们可都是箭术了得的高手。当然了,如果你不想露一手的话,我也不会勉强。”其实是想给他一个台阶下,如果现在秦琼接话谦让,也就没有事了。 哪知道秦琼年轻气盛,忍不住出言不逊:“大人!那些将领射箭,不过是射向死物,有什么值得奇的?”他语气中的傲慢和轻蔑,让人无法忽视。 罗公听了,脸色微变,他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满,然后他淡淡地问道:“哦?那你难不成还有什么射法?”他的声音虽然平静,但语气中的冷冽,让人不禁心头一紧。 秦琼反倒是来劲了,眼中闪过一丝傲色,他挺起胸膛,自信地说:“我能射中天上不停翅的飞鸟。”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傲慢和自信,仿佛自己已经成了那能够征服天地的英雄。 罗公虽然年岁已高,但性格有些任性。他知道秦琼射箭的技艺并不出色,于是故意刁难道:“既然你射不了枪杆,那就射一只飞鸟给我看看吧。”他语气坚决,显然并不相信秦琼有这个能力。 中军官传达了罗公的命令,将点名簿合上,众将纷纷暂停了射箭,都将目光投向了秦琼。他们都想看看他如何应对。只见秦琼张弓搭箭,弓步立在月台之上,就在等着天边的飞鸟。可众人眼睛都看的酸了,也没有等到鸟儿飞来。 要知道此时在这辽阔的演操场上,十万大军齐刷刷地站立着,鲜艳的旗帜在风中翻飞,战鼓擂得震天响。紧张而急切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怎么会有鸟儿敢飞过来。 罗公站在高处,目光如炬,扫视着他的部队。他深吸一口气,对身边的一个军官说:“去,叫供给官取生牛肉二方,挂在大纛旗上。”他的声音不高,但是充满了坚定和果断。 军官一愣,然后迅速地点点头,跑了下去。很快,两块血淋淋的生牛肉就被挂在了大纛旗上。那血淋淋的牛肉在空中晃动着,看起来有些残忍,但也让人感到了一种无法言喻的庄严和神圣。 突然,有几只叼鸡的饿鹰被吸引了过来,它们在空中盘旋,盯着那块牛肉,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此时,大局已定,只可惜当事人似乎还未能看清真相。倒是一位旁观者清楚的很呢——小公子在东辕门外旁观,他正在为叔宝焦急地思索着:“我这个表兄啊!今天他一定会出丑。他那里知道其他的鸟儿都好射,唯有鹰是最难射中的。鹰的眼睛犹如滚豆般明亮,能在高空飞翔,却在山坡下的草中发现滚动的小豆,视力敏锐无比。一般的箭根本无法射中鹰。但是要是他射不准,一定会丢丑不说,能力也会被质疑,以父亲的脾气,一定不会重用他。可怜他是如此的英雄,千里迢迢来投奔我们,我就来帮他一箭好了。” 于是他撩起衣服,从一个精致的绣花荷包中取出一把精巧的小弩。手指熟练地拉动弩弦,将其拉满,然后从随身带的锦囊中取出一支软翎的小竹箭,小心翼翼地放在弩上。接着,他悄悄地将弩藏在怀里,静待时机。 此时,那些官将头目和十万人马都在全神贯注地观察秦琼射鹰,哪里会有人察觉到小公子在辕门外准备发射弩箭。 就是四个掌家站在公子的身边,也都没有注意到小公子的动作。前两个掌家站在小公子的前面,自然是看不到的。后面的两个掌家虽然前面就是小公子,但他们此时面向西站立,正对着夕阳开始落山,刚好有点刺眼。只能用手搭起凉棚,遮挡住夕阳的刺眼的光芒,然后目不转睛地抬头向上看,注视着叔宝射鸟的身影。 第59章 修书送叔宝 因为叔宝一直在犹豫没有射箭,小公子的弩也一直不敢动。他一时也不知道究竟该如何是好。一直在专心的等叔宝发箭的时机,一定要配合好,要是太早或者太迟,被场上的这么多人发现了,穿帮了,那叔宝的丑就丢的更大了! 叔宝发现那空中飞翔的鹰一个盘旋,突然一个急转身就向下俯冲,正准备拉弓射击,那只鹰就像知道了一样,却又一个转身,一个盘旋向上,飞到高空去了。此时,众人等的急了,见叔宝迟迟不发箭,队列里已经有人开始催促,甚至发出了奚落的声音。秦叔宝也是进退两难,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只见他硬着头皮,找个机会,瞄准那鹰,仓促的拉满弓弦,“嗖”的一声,一箭射出。 哪知道这弓弦的声音一响起,鹰就好像有了预感。它看见箭射来,瞬间就在空中一个翻身,一对翅膀竟紧紧地收起,护住身体,将箭紧紧裹在硬翎之下,自己完全没有受到伤害。秦琼见状,知道应该是没有射中,面上无光、心中焦急。 但突然不知怎么回事,画风一转:只见那鹰带着箭,就好像喝醉了酒,在空中开始左上右下的,然后缓缓地从空中掉落下来。 一瞬间,整个寂静的大帐中突然“哗”的一声喝彩,接着伴随着“嘘”的哨声此起彼伏,营中的大小官员和士兵们纷纷都不由自主地欢呼喝彩起来。 旁观者们个个惊叹,交头接耳、交相称赞,叔宝也不由自主的激动了起来。不过他心里清楚这只鹰应该不是自己射下来的,具体是怎么回事?也不清楚。心中充满了疑惑,但是也没有时间去细究了。 倒是小公子一阵匆忙与慌张,趁左右都在看热闹,急匆匆地收起了弩箭,把袍服盖上遮掩好,掩饰住内心的不安,赶紧带上四名家将,上马先行返回帅府去了。 中军官将射下的鹰呈上,罗公为了照顾叔宝的私人感情,也没有细究了——反正今天的目的是达到了。于是他吩咐其他将领,后面不必再射了一一给予奖赏,以激励三军。开心的亲自下帐为叔宝簪花挂红,表彰他的英勇。然后下令安排鼓乐奏乐,簇拥着将叔宝迎回帅府。 而小公子早就先行一步赶在父亲与众人之前回到了府内。考虑表兄的颜面,也没有将今天射鹰的事告诉母亲。 罗公回到府中时,家宴都已经准备好了。他看着夫人,面上掩不住满意的微笑,说:“这小子秦叔宝,确实不错。他的双锏技巧无与伦比,弓箭技术也非常出色,就只是枪法生疏了一点,还需要有人指点。” 然后他又转向秦琼,严肃认真地说:“叔宝,你的枪法还不熟练,缺乏专人指导。府中就有射圃,你要经常去和表弟一起练习枪法。” 秦琼听了嘱咐,心里感动,立刻满脸正色道:“是,叔父。谢谢您老的成就之恩,叔宝定不负厚望。” 秦琼感激地点头,他知道这是罗公对他的看重和期待。从那以后,表兄弟二人每天都在射圃中骑马挥枪,勤加练习。罗公有空的时候,也会亲自过来指导他们,教他使用独门枪法。他的神情认真,话语中充满了对两人的期待和关怀。 时光荏苒,转眼已经过去了半年。叔宝是个孝顺的儿子,当初他奉命前往潞州公差,原计划办个事只需一个月就能回家,却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如今已经过了半年多,都不能回山东回家照顾母亲,虽然在帅府里无忧,但怎么可能完全就将母亲抛在了脑后呢?他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母亲。 叔宝常常独自一人,神情忧郁地望着远方,内心充满了矛盾和痛苦。他知道自己应该回家照顾母亲,但他又无法放下手中的工作,他无法做到两者都满意。 他心里明白,如果自己是以探亲的身份来到这里,住的时间长了,他可以说母亲年纪大,需要他回家照顾,这样就可以顺利告辞。但是他是作为问罪之身来到这里的,幸好遇到了姑爷在这里做官,还提拔了他,让他在军中有了机会。如果现在去提出告辞探母,姑父他老人家本来就性格倔强,而且公正廉明。他会徇私放他走吗? 万一他说:“现在是我在这里做官,你可以要求回去,如果不是我在这里做官呢?你小子也敢提要求回去吗?”真到了那个时候,那既回不去了,还失去姑父的赏识,真是得不偿失了。 一想到这里,他坐在那里,神情懊恼,内心充满了矛盾。 其实对母亲的思念并不是最近才有的,自从他来到幽州,就一直在想一个好的解决办法。他跟表弟关系很好,也好几次央求表弟在姑母面前说情,希望姑爷能让他回家一下。但是这表弟必定是个小孩子,要知道这小孩子的性格:如果他不喜欢一个人,肯定是不会容下那个人,就是在府中想尽办法告状,也要赶快把这人赶走。 但现在他好不容易有个志同道合、意气相投的表兄能经常陪着他骑马射箭、舞刀弄枪的,又怎么可能舍得表兄离开呢?别说那他去说情了,现在就是父母要打发表哥走,他也会在中间阻挠,又怎么可能会帮他说情,让他走呢? 每次秦琼提起这个事,他也就是随口应付道:“叔宝哥哥,你放心。昨晚我就已经对母亲说过了,听父亲说过几天就会安排让你回家。”可是总是无法落实,秦琼又没有办法去核实,只能默默地等着,不知不觉又几个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这个事就一直在这样拖延着。 一直到了仁寿三年的八月份,有一天,罗公在书房里准备考核两位小子的学问。这时,两个小子还没有梳洗好来书房。 罗公突然抬头看到了粉墙上题的四句诗,他认出了是秦琼的笔迹。原来,秦琼因为思念家人心切,有一天酒后,无意间在墙上写下了这几句诗。诗的内容是这样的: “离家久远情更深,孤鸟寒林独宿音。 美景当前心仍系,故乡思念难自禁。” 罗公看着这诗,脸上露出了不悦的神情。他的内心不禁想到:“这诗句分明是表明了秦琼对家的思念已经影响到他的生活和工作了。”心中不禁感叹,即使是英勇如秦琼,也有他柔软的一面。我对他视同己出,他还在没有把这里当家。 一时间气的可以,都没有等待两个小子来接受考核,就匆匆走进了后堂。夫人见状,很是奇怪,就迎上前问道:“老爷,你今天不是要去考教那二个小子吗?怎么这么快就从书房出来了?还这么气呼呼的?这么着急吗?” 罗公见有人搭话了,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委屈地说:“到底不是自己生的啊?再怎么对他好都没有用,我能怎么办?” 夫人听了,有些惊讶,以为是叔宝这么出错,引他生气了,就急忙问:“老爷,你怎么突然这么说?” 罗公立刻就像机关枪一样诉苦道:“夫人,自从你的侄子来到幽州,我对怎么样?你是能看得到的。我是一直视同己出,就像对我们自己儿子一样,没有半点区别。我本打算等一旦边疆有了小战况,就让他找个机会出去立个功,再向朝廷表奏,给他封个一官半职,好让他风风光光地回家,光宗耀祖。但没想到,他非但不领情,还将我的好心当作驴肝肺。刚才我去书房,他们两个都还没到。我闲着无事,居然看到这小子在墙上写了首四句诗,都是思念家乡的意思。搞的好像是我不让他回家一样!” 夫人听了,没有怨言不说,却是眼中忍不住地泪光闪烁,哽咽地说:“老爷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哥哥离世太早,可怜嫂嫂独自一人寡居异乡把这孩子拉扯大,一直就只有这孩子与她母亲二人相依为命这么多年。现在他出来外面办个事,却出了这么多事,这么久回不去。可怜我嫂嫂无依无靠,带着小媳妇两个女人家怎么过活啊?老爷你现在的扶持,确实是对他真心,也帮助很大。但是我觉得与其再留他,不知道多久才能找到机会,才能够让他风光回家,还不如让他回去看看母亲来的好!” 罗公听了,觉得夫人说的确实有理。慢慢地气消了,问:“夫人,你的意思也是让叔宝回去吗?”夫人止了泪,点了点头,说:“其实我早就有这样的想法了,只是这是你的公事,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敢多言。要不是你今天提了,也就只敢放在心里。” 罗公又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夫人,你说的也有理。既然如此,你也不要再伤感了,今天我就安排,让他回去算了。” 他立刻让人准备给叔宝的饯行酒。又传令下去:让营中立即准备一匹好马,并使用长途赶路的马鞍,带入帅府来公用。最后,又来了自己的书房,让书房的小童去找叔宝,说:“你速去找到秦琼,让他把去年在潞州被充公收缴的物品,开个详细的帐目给我,我要修书一封。”因为蔡建德还复任在潞州,正好可以让秦琼回去时路过取了。 第60章 再回潞州 小书童得令,轻快地走到书房,在房门口正看到小公子,就叽喳渣地说:“小公子,老爷同意意让秦公子回山东了。让他尽快列出在潞州被扣押的所有物品,细细做个账目,老爷要修书交代潞州蔡老爷,让叔宝少爷路过自己取回来。” 小公子听后,立刻起身走进书房,兴奋地对叔宝说:“叔宝哥哥,父亲大人同意让你回齐州了!你快快去将在潞州被扣押的随身物品细细列出账目!他要书信安排,让你路过潞州时自己取回来。”叔宝听罢,脸上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激动地应道:“太好了!我现在就去准备。” 叔宝连忙坐下,取出金笺,细细地将被扣押的物品列出账目,写的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写好了,交与小书童送回去,罗公看到了,就开始提笔修书。 他先写了一封给潞州蔡刺史的信,请他安排叔宝取回被扣押的行李,又写了一封给山东道行台总管衙门的荐书,推荐叔宝前往任职旗牌官。他一笔一划,认真细致地写着,心中充满了对叔宝的期待和祝福。 酒席已经准备好了,夫人就叫来小书童,让他去请罗公和叔宝出来喝酒。她指着丰盛的酒席,既开心又依依不舍地对叔宝说:“叔宝孩儿,快坐下来吧!这是你姑父专门交代为你准备的饯行酒。” 叔宝听到这里,忍不住哭了出来,他跪在地上,向姑父、姑姑行了大礼。罗公见状,连忙伸手挽住他,温和地说:“叔宝啊,自家人不要总是这样客气。你不知道,不是我不近人情,故意要留住你,不让你回去照顾母亲。我是想让你能在我帐下立下点功劳,好获得个一官半职,再风光回乡,也算能继承先人的事业。但现如今边疆局势平稳,一时无法如我所愿。你姑母也一再告诉我,你母亲年事已高,再这样等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等到机会,只能先让你回家去。” “另外我还专门给你写了两封信,一封是给潞州蔡刺史的,让你回程路过潞州去找蔡建德取回你的鞍马行李,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拿回你家祖传的双锏;一封是推荐你到山东投奔山东大行台兼青州总管来护儿,我已经推荐你去他帐下先做个旗牌官,算起来他是我的晚辈,而且与我有点交情,会给我这个面子的。你在他帐下好好努力,如果你能立下功劳,将来一定会有机会得到提升的。” 叔宝听后,内心激动不已,久久不能平静。连连叩头,感激不已。他向姑母再次行礼,并与表弟罗成互相行了兄弟拜礼。 随即他们入席开始饮酒,大家欢声笑语,气氛热烈,也依依不舍。饮过几巡后,他的鞍马行囊已经准备妥当,叔宝告别起身。 那晓得他一走出帅府,尉迟兄弟早已得知了消息,也特意备酒给他饯行。叔宝推辞不过,领情略微少饮了几杯,然后连夜赶往涿州要再与张公谨辞别。 张公谨希望他能在家多待几天,但此时叔宝归心似箭,哪里还有心情停留、耽误时间,公谨也不好再勉强。只好安排写了一封回复单雄信的信,请叔宝带回,然后与他依依不舍地分别了。 叔宝此时归心似箭,一上路就迫不及待地向往家跑。他马不停蹄地赶路,短短两三天,就来到了河东潞州。 他一进城,直急冲冲地奔去府门边的饭店。王小二远远地看见了他,立刻惊慌失措地跑回家,大呼小叫地说:“老婆,不好了,不好了!”柳氏被他吓得花容失色,忙问:“怎么突然这么惊慌?出了什么事?” 王小二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还记得之前那个在我家欠饭钱的秦客官吗?他之前不是因为犯了人命官司,被问罪发配到幽州去了吗?哪知道就这一、两年,他怎么竟然回来了,还当了个军官。你是没看到他,戴着高大的官帽,骑着马,威风凛凛地就往我们客栈来了。这下麻烦了,他肯定还在记恨我当年对他那么差,这可怎么办呢?” 柳氏闻言,沉思片刻,然后缓缓地说:“当初我几次劝过你,他看上去就不是普通人,对他好一点,你却不听。古人都说了:‘去时留人情,转来好相见。’。现在好了?搞的我们没有脸面见他了,你还避一避吧!省的惹出事。”她说完,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愧疚。 王小二苦着脸,脸上眉毛胡子都挤到了一起,远远的看去就是一个大大的“囧”字,无可奈何地说:“现在只怕想躲是肯定躲不开喽!”柳氏不解地问:“为什么躲都躲不开啊?” 王小二焦急地一跺脚,说到:“老婆,你想啊。我是个开饭店的,如果他有心寻我,硬要在这里等,我又怎么可能躲得过去呢?这只怕是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喽!” 柳氏沉思了一会儿,紧张的嘴唇紧咬,脸色发白,慌张地说:“那这下到底要怎么办才好呢?”王小二无奈地说:“我想了,只能这么办:你只能说我已经死了。人死了,就不会再记恨了,他应该会离开,我才能安全出来。” 王小二焦急地想着这个办法,交代几句,就匆匆地离开了家。柳氏是个贤惠的妻子,虽然不情愿,但也只能依从丈夫,在家里装作丧偶、失声哭泣的样子。 秦叔宝来到饭店门外,翻身下马。柳氏迎了上去,泪眼朦胧、可怜兮兮地轻声说道:“秦爷,您来了?里面请。”秦叔宝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了愧疚,说:“王嫂子,好人啊!你今天怎么会这样?一会我还要感谢您呢!” 话音未落,他就叫来手下,看着他们把自己的行李搬下来,然后急声对柳氏说道:“我先去府中投文书,马上就回来。嫂子等我办了事,再回来详聊!”说完,他拿着罗公的书,就匆匆向府中走去。 第61章 报恩王柳氏 蔡公正坐在堂上,神态威严而冷静,等待着下人们的通报。突然,守门人急匆匆地走进来,恭敬地报告到:“启禀老爷,幽州罗老爷差人送书信,求见。”蔡公微微点头,示意请进来。 秦琼也真是个有意思的人,这次回来他身份和地位都与当初不一样了,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反而做人更加的低调和谨慎了。只见他小心翼翼地捧着书,跨进东角门,一步步走上堂来。虽然他的脸上洋溢着自信,让人一眼就能认出他来,但态度和动作都一板一眼,小心谨慎。 蔡刺史一眼看到是秦琼,就立刻赶忙从座位上走下来,一路走到了滴水檐下迎接,他优待以礼,满脸笑容。秦琼则恭敬地鞠躬行礼,并一路走上大厅中再次拜见。 蔡公一上来就关心地询问了罗公的起居生活、身体状态,然后又巧妙地借故把话题转到了仁寿二年的皂角林事件上。他特意语气宽容、轻声地说:“秦兄弟,关于当年的那件事,你也知道,我那判罚也是情非得已。而且已经是法外开恩、从宽发落的了。” 秦琼闻言,立即语气诚恳,感激地说:“蔡大人怎么这么说?蒙老大人关照,秦琼铭记在心、感恩不尽!” 蔡公听了,语气一松。面带微笑,语气亲切地说:“那童环、金甲从幽州一回来,就告诉我罗老将军是你的亲人,我听了太开心了,想不到当初安排他们带你去幽州,竟促成了你们的亲人团聚。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美事,美事!” 叔宝见时机成熟,从袖口抽出一封信,神态恭敬地双手呈上,回答:“一切都是仰仗大人!蔡大人,我家姑夫罗公还有一封书信在此。” 蔡公闻言,立刻起身,并叫人拿来书信给他。他看到封面上罗公的亲笔字迹,都还没有来得及坐回座位上,就是站在那里就拆开信封,开始阅读。他一边读,一边微微点头。 阅读完毕,蔡公将书信合上,对着叔宝说:“秦兄弟,罗老将军的信中除了家常,也没有没有别的什么,只是要我归还之前你在潞州被罚没的一些物品。” 叔宝闻言,微微低头、双手作揖回答:“谢大人!” 蔡刺史严肃地命令库吏:“来啊,去把仁寿二年皂角林案的赃罚簿取来。”库吏带着簿子,经过一番核查,将实在收库的赃罚数目呈递给蔡刺史。他对比信中说着银子的数目,用珠笔记下。 其实在办案、入库的整个过程中,皂角林捕人报数入库房时,就丢了一些银子;再加上参军厅的人在过程中吞没了一部分,所以实际数目和簿子上已经完全不符了。最后,罚没入库的数字只剩下五十两碎银子未被挪用。 另外,那匹黄骠马不好充公,已经被官府卖了,得到了三十两银子,这三十两银子连同五色潞绸十匹,被做成了四套冬装外套,还有一些缎帛铺盖、枕头什么的东西,也都整齐地记录在案。金马鞍辔、金装锏等物也一一列出,总共价值一百两银子。蔡刺史将这些物品一一过目,然后对库吏说:“去,把这些都拿出来,送还秦壮士。” 这下子这么多的东西,反倒是秦琼一个人拿不了了,还好府衙上当值的朋友童环和金甲看到了,就主动过来帮忙。蔡刺史又对库吏说:“去,从本府的公费中拿出一百两银子,包好封好,送给罗老将军的至亲秦壮士作为路费,为秦壮士壮行。” 秦琼向蔡刺史深表感谢,然后拿起那一百两银子,就离开了府衙。佩之和国俊也帮着他搬运行李,三人一起回了王小二的店里。 回到店里,秦琼与佩之、国俊许久不见,二人也都为叔宝的近况开心,几个人互相行了礼,就开始相互叙说着分别后的各自情况。 这时,柳氏突然冲了过来,哭拜在地,哽咽地说道:“秦大人,去年我的丈夫对您多有冒犯,让您受到了不少的委屈,得罪了大人。后来又因为您的事,参军厅来抓人、问话的时候,他用了无端的受牵连,花了几两银子,心情过不掉坎,最后病重去世了,可怜了我这个苦命人啊!秦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就算了吧!请不要再迁怒我们孤儿寡母了好吗?。” 秦琼听了,赶忙扶起柳氏,并轻声安慰道:“夫人,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那时候囊中羞涩,让您丈夫对我有了误会,这也是世态炎凉的正常事。但您当年的一针一线之恩,至今仍始终铭记在我心中。您丈夫即已去世,你们寡妇孤儿更要多保重,我曾在心里发誓,要好好回报您,现在我平安回来了,就先给您一百两银子作为生活费,以表心意。请您一定收下。”柳氏听了,更加的感动,再次对秦琼感激地拜谢。 秦琼又让佩之、国俊在店里稍作等待,他则独自骑马赶去了南门外,探望高开道的母亲。然而没想到,高母在半年前就已经搬走了。 叔宝再骑马返回到王小二店里时,一脸沉重。他将取回的物品拿出来,在马鞍旁挂好。哪知道物品太多、太过沉重,马儿因为负重过大使鼻孔张大,喘着粗气,显得十分吃力。 佩之见状,关切地说:“小弟,看马儿的样子,它可能是一路驮你赶路回来,累了。承受不了这些重物。我们还是先把这些东西放下来,再作打算吧。” 三人一起动手,将重物从马背上卸下。马儿顿时轻松了许多,悠闲地摇着尾巴,仿佛在表达对他们的感激。 佩之看着叔宝,想了一想,提议道:“秦兄弟,你反正不是要去二贤庄与单二哥辞行吗?这样:小弟二人就陪你走一趟,我们先把马儿牵到二贤庄,再看能不能找单二哥借匹脚力大的马,你再回乡吧。这里离二贤庄不远,我们就牵着马走路去。” 叔宝点点头,同意了他的建议,扶着佩之的肩膀说:“也好,那我们就先去二贤庄见单二哥,再说后面的事吧!” 说完就告别了柳氏,再三叮嘱她一定要保重。然后三人一起出了西门,朝二贤庄走去。 第62章 千里归途一日还 生养自己的双亲是最亲近的人,最能理解自己的朋友则是知己。就如叔宝在罗府的日子,他心中一直最割舍不了的,那就是对双亲的思念,他无所顾忌,更无心追求功名,一心一直坚持的就是这份对孝道的坚守。 而单雄信这个深知叔宝的朋友,他的心情此时却更为迫切。他因为担心叔宝的身体,不愿意让他大冬天与樊建威一起回乡,甚至不惜让他与家人相隔。然而,他未曾想到,这样的决定最终导致了皂角林事件,致使叔宝被发配到幽州,与母亲隔绝,这一直让他心中充满了愧疚和不安。 朋友叔宝被发配到幽州,他却无法为叔宝再做任何努力,这种无力感让他十分痛苦。每当他想到这里,就会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当今日他得知到叔宝回潞州取行囊的消息,他的心中满是欣喜,更充满了期待:“叔宝终于回潞州了,他一定会来看我的!” 得到消息后他就立刻安排下人提前开始准备酒菜,见叔宝迟迟不来,就一直傻傻地站在门口等待。期待着叔宝能来看望他,哪里知道这三人是步行过来的,耽误了不少时间。 夜晚,月亮慢慢地爬上山头,月光洒在树林里,花影摇曳。单雄信站在门口,望着远方,心中充满了期待。 突然,他听到了林中传来的马嘶声。立刻精神一震,高声问道:“可是叔宝兄来了吗?” 佩之高声回答:“正是,可是单二哥只想叔宝兄弟,都不在意我们兄弟喽。”单雄信听到这个回答,立刻激动地鼓掌大笑,心中充满了喜悦。 一看到叔宝人,心中更是满怀激动。在这个月明千里的夜晚,叔宝的到来就像是家人从千里之外赶来一样让他觉得开心。阳光透过树梢,洒在古老的庄院前,佩之和国俊二人与叔宝并肩走来,脸上洋溢着期待的笑容。他们来到庄子前,松开缰绳,卸下鞍鞯,家仆们迅速迎上来,接过行李,引领他们进入书房。 书房内,得佩之与国俊立刻帮忙取来拜毡,叔宝与雄信庄重地跪拜下去见礼,随即二人起身,哈哈大笑,互相拥抱。 家童们适时地抬过酒坛,四人落座,气氛顿时变得热闹起来。他们一边品尝美酒,一边畅谈心事。眼神中流露出对彼此的深厚情谊。 叔宝又从怀中取出一封张公谨的书信,递给雄信。雄信接过书信,目光专注地阅读着,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他缓缓地放下书信,望着叔宝,带着一丝期待问道:“自从去年兄长前往幽州,行程匆忙,到了以后曾有一封信带回给我,大概是因为时间紧迫,信里也没有详细描述你在令亲罗府中的情况。今日得以相聚,秦兄可要好好的给我讲讲,你在那里的两年多时间,都经历了些什么?过的怎么样啊?” 叔宝停下手中的酒杯,目光深邃地看着雄信,微笑着回答:“小弟回来之前,就想着心中有许多话语,一定要与兄长好好分享;然而真的到了这相逢的时候,却又千言万语不知道从何说起。不急,我们先喝酒。等我们今晚抵足而眠,我要跟你好好的、细细诉说这几年的点点滴滴。” 雄信放下手中的酒杯,神情严肃地说:“秦兄,今日你就不要留宿耽误时间了,请秦兄饮酒之后,小弟就欲送兄离去。并非是小弟不想挽留兄长,心有逐客之意。但无论如何,秦兄都要赶快回家!” 叔宝闻言,神色一变,急切地问道:“单兄,怎么了?为何今日如此?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雄信深吸一口气,沉痛地说:“兄长有所不知,自你离开潞州去往幽州前前后后已有两年了,这段时间里令堂老夫人共寄来十三封书信。这之前十二封皆为令堂所写,小弟每次收到都会略备薄礼并回信以安慰。但是在一个月前收到的第十三封书信,却不是老夫人所写,而是尊夫人亲手笔书。信中言及老人家身体有恙,已经无法执笔修书了。小弟实在担忧令堂安危,想请兄长一个也不要耽误,速速赶回去,与老夫人快快相见,以全人间母子之情!” 叔宝突然听到这个消息,内心如同被撕裂般痛苦,泪水一瞬间就如暴雨般涌出,他哭诉道:“单二哥,如果是这样,就请您多担待,小弟此刻是归心似箭,一刻都无法停留了,想要马上启程;只可惜我骑马从幽州一路兼程赶回来,程途遥远,已经累得不行了!现在我是心急如焚,可是马行却缓慢,兄弟可有好马能暂借我?” 雄信看着叔宝痛不欲生的模样,心中也不禁感到难过,但很快就淡定地安慰道:“这个事好办,我早有安排!秦兄你可安心。你上次一离开潞州,潞州府就要将你的黄骠马公告官卖。我一得到消息,就直接花费了三十两银子,将马买回来了,一直养在我的庄子里。就是希望每当我想起你时,能去马厩看看那匹马,以此睹物思人。说来也奇,昨日我又去马厩,那匹马好像知道你要回来了一样,兴奋地不停嘶鸣踢跳,那情形是真的让人动容。好巧不巧,今天你就回来了。现在宝马还英雄,我现在就去安排牵了来,你好尽快赶回去!”说完,雄信就叫来手下,将叔宝的黄骠马牵了出来。 叔宝见到那黄骠马,一时感慨万分,他向雄信深深一拜,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然后整理好马鞍,细心地擦拭干净,装备整齐,将行李捆在马背上,那马鞍也是雄信特意按照这匹马的身体制作的,十分合体。 然后不再入席饮酒,立刻向三位朋友告别,“唰”的跨上马背。紧紧地握住马鞭,毫不犹豫地挥动,如同追风逐电般迅速离开,往家乡赶去。 马儿仿佛知道叔宝此刻的心情,一路上四蹄翻飞的疾驰,带的风儿都一直在耳边呼啸。一人一马穿越州县,黑夜变成了白昼,一千三百里的路程在脚下飞速流逝。只第二天阳光高悬的中午,就已踏入济州的地面。在外奔波了三年的叔宝,尽管已习惯了远方,但此刻,他的心被焦躁与期待所充斥。咋一瞥见城墙的瞬间,心中的渴望如烈火般燃烧,恨不得立刻能肋生双翅,飞越这城墙,直接飞到家中的堂前拜见母亲。 但是他强制自己冷静,翻身下马,选择步行。防止有人认出了他,多一句家常都会耽误回家的时间,他低头按了按那顶标志着他身份的大帽。沿着街道,避开人群,特别是经过朋友的家门口,更是小心翼翼地低头急走。他不愿让人看见他的脸,导致哪怕一句寒暄,耽误一丝丝的时间。 他转进城中深处,沿着城墙边走,直到他住宅的后门。那扇门,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那是他家的象征,是他的归宿。叔宝看着那扇门,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这就是他离开三年的家,这就是他思念三年的地方。家中的门垣已颓败,但是他的心,却是热的。看着这一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一手牵着马,一手敲门。 门内,他的妻子张氏疑惑地问道:“呀,这是谁在敲我家后门?我夫君在外流浪了几年,怎么会突然有访客,还敲得是后门?” 听到妻子的话,叔宝心中更是五味杂陈,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急切地回道:“娘子,我是叔宝,是我回来了!母亲病情如何?” 妻子听到他的声音,一下子就愣住了,立刻回应道:“母亲病的不轻,到现在还是不见好转。”同时急忙上前来,用颤抖的双手打开了门,让叔宝牵着马走进了门。 进开门后,叔宝拴好了马。看着丈夫这样一副军官的打扮,张氏心中又悲又喜,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已经做了多大的官了。 叔宝立刻紧紧地拥抱妻子:“娘子,我在外流浪多年,实在是迫不得已,你辛苦了!”说完就拉住她的手,要一起进去看母亲。 张氏已经止住了初见时激动的抽泣,擦了擦眼角的泪痕,轻声说道:“母亲刚刚吃了药,才睡下。她现在身体非常虚弱,你进去时动作轻一些,不要吵到了她休息。” 第63章 归家拜母 叔宝轻手轻脚地走进了老母亲的卧室,三年时间过去了,两个丫鬟都也已长大,静静地站在一旁。叔宝悄悄地跪在床边,老母亲正背对着他,脸朝着里墙侧睡,呼吸微弱,仿佛随时都会停止。他轻轻地摸了摸母亲瘦弱的身体,老人家身上哪里还有一点脂肪,瘦的只剩下骨头,摸上去就像触摸到了枯柴。 他又害怕自己的手脚太重,怕弄疼了老母亲,又轻轻地收回了手,慢慢的站起来做到床边,轻轻地低声道:“母亲,孩儿回来了,快醒醒看看我吧!”老母亲仿佛从梦中惊醒,但身体却异常沉重,转了几下翻不过来身子。感觉似梦似醒的样子,轻声的叫唤着自己的媳妇来搭话。 张氏就站在床前,轻声回应:“母亲,媳妇在呢。”秦母的眼皮微微颤动,好像在使劲要努力的睁开,说道:“好媳妇啊,我方才刚闭上眼睛,想要稍稍休息一下,却听到叔宝一直床前絮絮叨叨的叫我。我真害怕,太平郎恐怕已经不在人世了。怕不是他千里还魂,想回来见我最后一面的吧!” 媳妇轻轻地说:“婆婆,真的是你那不孝的儿子回来了,他现在就跪在这里,你快睁开眼看看吧。” 叔宝也深深地低下了头,声音有些颤抖:“妈,你的太平郎真的回来了。” 秦母这病的源头本来就是心病,原因就是长期思念儿子,却久久得不到儿子的消息,所以就病得越来越严重。现在突然听到儿子回来的消息,病情竟然减轻了大半。 平时连起床解手都需要媳妇和两个丫头搀扶半天才能勉强站起来,如今却立刻有了力气,迅速地爬起来坐在床上,激动地抓住叔宝的手。 她的眼神充满渴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落不下来。就张着口,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呼唤声,双手紧紧地抓住秦琼的膀臂,上下不停地捏着,好像在确认儿子是不是真的回到了她的身边。 秦琼轻轻的挣脱了母亲的手,跪下来就叩拜。秦母看着他,佯装生气的样子,轻轻地说:“你不用再拜我了,真要拜你就应该好好的拜拜你媳妇。你在外面这三年,要不是这好孩子天天的孝顺我、无微不至的照顾我,我可能早就没有咯,也再也见不到你喽!” 听了母亲的吩咐,叔宝立马转身向妻子张氏拜谢。张氏一见,拉他起来也拉不动,干脆也跪倒在地,朝他对拜,说:“万万不可!夫君,快停下吧!照顾婆婆是做媳妇的责任,哪里有丈夫拜媳妇的道理?”叔宝心里感动,哪里听她说话,一直到夫妻俩相互拜了四拜,然后才罢了,拉着张氏的手,一同起身坐在母亲的床边。 秦母又关切地问起了他在外的事情。秦琼从他去往潞州公干开始,一路上的艰难经历,以及在远方幽州戍边的所见所闻,都一字不落的、详细地、慢慢的说给了母亲听。 秦母听到叔宝说到幽州的事情,不禁关心,忍不住地插话问:“你姑父现在是做什么官?姑妈有没有孩子了?孩子多大了?一家过的怎么样?” 叔宝一字一句的回答:“妈,姑父现在是幽州府的大行台;姑母生了表弟罗成,表弟今年都已经十三岁了。他们一家都很好!” 秦母听到这个消息,脸又开心的梳开了许多,仿佛又年轻了几岁,欣慰地说:“当年的小丫头子片子,都有孩子了,还都那么大了!一家过的好就好,好啊。” 然后她努力挣扎着起了床,让丫头帮她洗漱,又叫媳妇帮忙燃香,二话不说就要向西北方向跪拜,感谢潞州单员外一路多次照应、救了她儿子。 叔宝和媳妇一见,害怕她身体有佯,哪里会让她拜。一起上去拉住她,劝她说:“妈妈,您的病还没好呢,现在怎么能这么动?坏了身体怎么办?” 秦母却不依不饶,坚定地说:“我儿子今天能够回家,母子团圆、夫妻重逢,都是因为这单员外的大恩大德,我怎么能不感谢他呢?你们不要拦我。” 叔宝见她坚决,只能以退为进,建议到:“妈,你现在的身体真的不允许,就让不孝的孩儿和媳妇先代替您来拜谢,等您身体好了,我再带您亲自去感谢好不好?”秦母只好停了下来,勉强答应了。 第二天一早,一些得知叔宝回来的朋友就来看望他,他简短的接待了来访的朋友们,大家一起聊聊话。就回房整理好罗公的荐书,自己又写了个人的简历手本带上,身着一身戎装,然后去往来总管的帅府,准备投递自己的简历。 说起这位来老爷,可是大有来头。他本是江都人士、出身名门望族,家族世代为官。后来他又因为在平定陈朝的战役中立下了赫赫战功,被封黄县公,担任开府仪同三司、山东大行台,同时还兼管齐州总管的职务。 秦琼来到帅府时,正门刚巧准时响起炮声,开门升堂办公。秦叔宝在帅府门前投了文,被准许入了帅府。 来公仔细阅读了罗公的荐书,随后又拿起了秦琼的手本,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赏。 \"秦琼,你上来。\"来公的声音洪亮而威严,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对秦琼的期待。 “在!”秦叔宝的声音如同春雷炸裂,又像是舌尖上跳动的霹雳,震撼人心。他的声音充满了坚定和决心,仿佛能穿透人心,让人无法忽视。 来公抬头看去,只见秦琼跪在月台上,身高八尺,威风凛凛。他的手腕下的腰间悬挂着两根金装锏,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再看他身材魁梧,相貌堂堂,一双眼睛如同寒星般闪烁,两道眉毛黑如刷漆,彰显出他的刚毅和果敢。 来公听到秦琼的回复,心中大喜,眼神中闪烁着满意和欣赏:\"秦琼,在我的衙门中,所有官将都是一样,要论功才能行赏,法不可私亲。你在罗爷的旗下,就已是列名旗牌官;我就暂时让你做个实受的旗牌。但你放心:等你日后你有功,本官自会再行升赏。\"声音中充满了威严和热情以及对秦琼的期待。 秦琼听到来公的安排,心中充满了感激。他跪在地上,头深深地低下,声音恭敬而真诚:“谢老爷!蒙老爷收录于帐下,感谢老爷知遇之恩!” 来公看着秦琼,眼神中充满了满意和欣赏。他吩咐中军,给付秦琼本衙门旗牌官的服色,然后敲响了闭门鼓,就关门退堂了。 秦琼回到家取出一些礼物,馈送给他新的同僚们。他一个个拜访,诚恳地表达自己的敬意。在他的管辖下,有二十五名军汉,也都纷纷前来向他叩见。 秦琼真还是很有抱负的人,从幽州带回来的财富,本来已经足够他生活的了。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满足,而是将这些财富用于改善军汉们的待遇,让他们有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 第64章 再出发 不知不觉,在行台府中秦琼已经担任旗牌官三个月了。又到了严寒的隆冬时节,秦琼在帅府内忙碌了一整天,完成了工作,正准备离开,却被来公叫住了。 “秦琼,你先不要走,到后堂来伺候,本官有要事交代。”来公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严肃。 秦琼应声而去,来到后堂,等待来公的吩咐。来公看着他,沉思了片刻,然后试探地口气问:“秦琼,你在我麾下已经三个月了,我一直没有给你表现的机会、重用你,你有没有觉得不公平?” 秦琼低着头,神色非常谦逊的答道:“老爷,您言重了!我能明白您的意思。我秦琼既然身在公门,自然是以公事为重,不敢言私。” 来公点了点头,赏识的说道:“好,今天我要你来,就是有一件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去做。” 然后接着说道:“明年正月十五,是长安越公杨爷的六旬寿诞,我已经安排人专程去江南织造了一品服色,昨天刚刚送回来。现在,我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带着这份礼物去长安,送去给杨爷祝寿。但是,现在天下兵荒马乱,盗贼横行,我非常担心这途中会有什么意外,你勇猛过人,可愿意担当此大任?” 秦琼闻言,立刻作礼,坚决地说:“老爷,我秦琼一介武夫,承蒙你的赏识。能为您出一份力,是我的荣幸。我当然愿意接受这个任务,并保证完成任务,一定平安归来。” 来公听了回答,非常开心,也稍微放下了心。对家将下达了命令,面容严肃,语气坚定的命令到:“来人啊!打开宅门,将礼箱抬出来。”家将们立刻行动起来,他们小心翼翼地抬出了上锁的礼箱,还有两个大红皮包。 来公坐在公座上,他的眼神专注,手里拿着一摞发单,他一边翻看,一边低声念叨着。然后让家将打开礼箱,仔细核对。然后拿起一支朱笔,认真地在单子上勾画着,随后,他抬起头,目光落在秦琼身上。 “秦琼,这些礼物,你都要好好照顾,千万不能有丝毫闪失。”来公的声音带着一丝郑重,他的眼神里,透露出对秦琼的信任和期待。 看了来公说话的语气和神态,秦琼的手有些颤抖,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份重礼,是一个任务,更是对他秦琼的考验和信任。 他结过了清单,微微一愣,里面竟是一系列珍贵的寿物:圈金一品服五色、玲珑白玉一组、光白玉带一组、明珠八颗、玉玩十件、马蹄金一千两、寿图一幅、还有寿表一篇。 原来越公杨爷,就是前文所提到的杨素。按说他的寿诞,正常的地方官员,尤其是来公这样的封疆大吏,表现的客气、谦卑一点。安排人送上自己的礼物给他贺寿,就完全可以了。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来公不但送的都不是普通礼物,而且还精心准备了一份寿表。这就很奇怪了?是不是过于隆重了? 不要误会,杨素其实根本不是隋文皇的亲戚,而是来自突厥的可汗,但是在隋朝立下过赫赫战功,因此被赐以御姓“杨”。他曾经成功平定了江南的叛乱,后又进入朝廷为官,最终成为丞相,官居仆射,权力和声望在整个朝野中可以说是无人能及。 最关键的是:隋文帝对杨素极为信任,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前文提到的杨素曾经建议废黜太子,囚禁蜀王,立杨广,都得到了同意。以至于现在,几乎他的每条建议在朝廷内外都能产生深远的影响。导致无论是朝中的文武官员,还是外地的藩镇,有一半以上的人都出自他的门下。 所以现如今他的权力和影响力已经遍布天下,无论是朝中官员还是封疆的大吏,都以能得到他的赏识为荣。他的寿诞之日,官员们自然对都他以王侯礼尊之,准备礼物的豪华奢侈更是无所不用其极!争相派遣使者、带着礼物和寿表前来祝寿,并人人都会用寿表,示以晚辈礼。 罗公交代完毕后,又给了秦琼马牌令箭,还专门拨了他家中所需的盘费银两。然后传令给中军官,语气坚决而有力:“去,再给秦琼准备三匹骏马,两匹用来背负重物和背马弓,一匹用来乘坐。助他早日完成任务。” 考虑到秦琼身材高大魁梧,罗公又特意为他多折算了一匹草料的银两,并选了两名身强力壮、擅长长途的官吏跟着他随行帮忙背行李等物。出了帅府,他安排背包的随行先回家焚烧纸钱,然后回来集合,一起动身。 自己则一回家就冲进到内室,跪在老母亲的膝下,看着老母亲满头的白发,内心也充满了愧疚和不舍。 还没有等他说话,老母亲看着秦琼,眼中就落下泪来。她抱着叔宝,语气里尽是不舍和担忧,抢先开口说到:“我的儿啊,我已经到了风烛残年,现在最快乐的事情就是能每天与你在一起,最害怕的事就是每天看不到你。你之前在外面奔波三年,现在刚回家没有几个月,又要去远行。我真害怕有一天倚门而望,却再也等不到你回来。” 秦琼神情坚定,他看着老母亲,语气充满信心地轻声安慰母亲:“妈,你放心吧!我这次出去跟上一次可完全不一样了!这次出行我持有军官证明的马牌,可以出入驿站住宿、休整,会方便许多。等我来年正月十五,按时送完杨公的寿礼,必定在二月初,准时回到家来,跪在你的膝下。” 随即他又转过头,交代妻子张氏:“就有劳娘子你了!你一定记得要好好的照顾娘亲,照顾好家里。” 张氏怕影响他出行的心情,回答得倒也简洁明了:“夫君,你尽管放心,我明白,你就安心的去办事把,路上莫挂念,早去早回,一路平安!” 秦琼交代完毕,就安排会合而来的健步背上包,自己骑上了黄骠马,带着寿礼,出发了! 第65章 山贼劫道 秦琼一行三人很快离开了山东,穿过河南,进入了潼关渭南三县,来到了华州华阴县少华山地区,一路无事不表。 秦琼远远望见一座山,山势险峻,气势凶猛。他立刻对两名随行说:“你们慢慢一点,跟着我后面走,让我来带头。” 那两个人疑惑地看着他,说:“秦爷,我们正在赶路,你怎么突然要我们放慢速度?” 秦琼看着两人,见二人行走江湖经验较少,就耐心地解释道:“你们不知道,这座山看起来非常险峻,容易有山贼埋伏。我担心万一遇到响马打劫,你们跟在我后面比较安全,所以由我来带头。” 听了秦琼的安排,那两个人就不再坚持往前冲,乖乖地跟到秦琼的后面。秦琼在前面驾驭着黄骠马,紧紧地抓住紫丝缰绳,小心谨慎。三个人保持着队列,小心翼翼地走过了谷口。 刚进了谷口,前方就杀出来一群人,把三人团团围住,为首的长得很像道教的灵官,倒也非常英俊,只见他突然猛地一拉缰绳,马儿“嘶”的一声,头就昂了起来,两只前腿离地,横刀跃马挡住了几人的去路,大声喊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钱!” 秦琼走南闯北,怎会被小小的山贼就吓到,见到这伙盗贼,特别是领头的做足了架势,非但没有害怕,反而付之一笑,心想:“真是“离乡三步远,别是一家风啊!”这要是在山东或者河南,那些绿林响马,一听到我秦琼的名字,早就吓得抱头鼠窜了,哪里还敢出来横刀立马?没想到今天我刚一进了关中,就有响马出来,反而来问我要买路钱了?” 他决定不用自己的名字吓走这个强盗:“也好,我就先不报出名字了!好不容易遇到响马出来,真把他一下就吓走了反而不好玩了!就让我来好好的会一会他!看看是不是真把式。” 他想到这里,也不多废话,只是给后方的两个随从示意不要怕、也不要动,然后就直接“驾”!的一声,一夹马肚子就冲了上去,顺手拔出双锏,二话不说就朝那个领头的响马迎头砸了下去。 那响马平时也就是恐吓,对方也就讨价还价,留点财物就放行了。很少遇到如此胆大的主,二话不说劈头就打,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只能仓皇的将金背刀举过头顶招架,只见那双锏砸在刀背上,“哐当”一声火星四溅!两人就混战在一起。 一会这响马横刀斜切,秦琼双锏合十一招架,下一招双锏从下而下一个劈挂,响马只得架刀上迎格挡,就这样两人大约斗了三十多个回合,居然是不分胜负。而且这二人打的激烈,把旁边的人都看傻了,一时都愣了神,就只是在一旁看着,也都忘了上去帮忙,只有一个机灵的,朝旁边同伴示意了一下,就往山上寨子回跑。 因为这山上的寨子里,除了这山下带头,拦住秦琼要买路钱的叫齐国远,还有两个带头大哥没有下山,在寨子里喝酒呢!其中一个正是秦琼的好友王伯当。他与李玄邃结伴同游分别后,也是打这座山经过,也遇到了这个寨主齐国远,两人也是大战了几十回合,齐国远不敌,非常佩服王伯当的身手,就请他留在了寨子里暂住。此时在山上与王伯当喝酒的另一个当家的,则名叫李如珪。 两人此时正在喝的开心,山下的喽罗突然闯了进来,神情慌张,上气不接下气、急促地传报道:“二位爷,不好了!齐爷在谷口巡山遇到麻烦了!他与公家的军将起冲突了,原本齐爷也只是照规矩讨点财物,哪知道那个军将生猛的很,居然不服气,二话不说上来就打,二人现在已经动起了手。杀了三、四十回合了,还未分胜负。我们在一旁看着,齐爷的刀法已经开始散乱,眼看着马上就要输了。请二位爷赶快去看看,好策应一下。” 绿林的英雄彼此间最讲义气,他们一听齐国远落了下风,立刻紧张起来。迅速叫来手下牵来战马、取来武器。匆忙地下山,朝着平地关隘赶去。 王、李二人远远的定睛看去:只见齐国远与那人在刀光剑影中激战正酣,打的是噼里啪啦的。齐国远虽然明显刀法已经混乱,但还能招架,一小会还不会败,稍稍松了一口气。 倒是王伯当骑在马上,目光紧盯着下方正在激战的战场发愣。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忧虑,因为他发现对面那个正在战斗的人,模模糊糊地看起来就像是秦叔宝。内心很焦灼:担心两边都是朋友,万一哪一个受了伤他都不好处理了。 他想都不想,立刻高声喊道:“齐国远,住手,不要打了!可能是朋友!”但是此时他还在山上,离二人还有十余里,而且所谓“空谷传声,山鸣水应。”喊声在山谷间来回的荡,怎么可能传到下面去? 而且此时,齐国远正在忙于招架,根本分不过来神来,更听不到伯当的喊声。他只是余光看到山上尘土飞扬,突然有两匹马迅速冲下,发出簌簌的声音,转眼间已经到达了平地,也不知道来人是谁? 倒是王伯当已经赶了下来,又仔细一看,眼神中充满了惊喜,忍不住开心的说道:“哎呀!果然是叔宝兄!”声音中充满了喜悦和欣慰。 两人一听王伯当的话,就知道是朋友了,立刻丢下手中的兵器不打了,各自翻身下马走向对方,脸上都带着谦卑和歉意,互相作揖道歉。 伯当还没有等叔宝开口,就抢着热情地邀请:“叔宝兄,一别几年,又见面了,都是朋友。走,先跟我们一起回寨子喝两杯叙叙旧再说!” 叔宝朋友相聚,自然是一定要去的。但是担心自己的行动会吓到那两名随从,于是他没有急着先回话,而是赶紧走到他们面前,轻声安慰道:“两位不要慌张,这些不是外人,领头说话的是我多年故友,我们在这里又相聚了,放心吧!没事了!” 两人听到叔宝的话,紧张的神情才逐渐放松下来。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放心地站在一旁。 李如珪在一旁看了他们的说话,不用再解释也猜出了七、八分情况。他直接对手下命令到:“去,把秦爷的行李抬上山。”手下立刻行动起来,行李被小心翼翼地抬上了山。 众人纷纷上马,齐国远看着秦叔宝,眼中充满了期待,热情地邀请叔宝:“叔宝兄,你既然是伯当兄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咱两真是不打不相识啊!走,随我一同上寨子里,我们坐下来把酒言欢!哈哈哈哈哈!。”声音中充满了诚挚和热情。 秦叔宝看着他们,微笑着点了点头,也不推辞。然后翻身上马,带着二位随行和他们一同上山去了。 第66章 少华山开寨迎朋 王伯当一路陪着叔宝给他带路,入了寨子进了大厅,面带愧疚地表示歉意,随即通知下人安排酒宴,为叔宝洗尘接风。两人相对而坐,谈论着分别以来的生活冷暖。 叔宝详细地向伯当讲述了潞州分手后的经历:从当年皂角林中伤人的事情,到后来因为此事被远戍到幽州,经历了无数的艰辛。在幽州,他又幸运遇到了亲人,也因此得到了姑父的推荐,得以到来公麾下担任旗牌官,事无巨细。 然后他站了起来,向着齐国远深深地一礼,语气中充满了歉意:“我是受了来公的差遣,押送礼物准备赶上来年正月十五,到长安杨越公府中拜寿的。适才蒙齐兄指教,得以认识诸位好汉,又再聚伯当,我秦琼真是三生之有幸。” 说完,他看向伯当,好奇的问道:“伯当兄,当初玄邃兄与你同游,怎么没有看到他?他去哪里了?” 伯当看着叔宝,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温暖和理解。他轻轻地说道:“他因越公杨老爷公子的招唤,所以跟我分别赶过去了,我想他现在应该在长安。” 叔宝听了伯当的话,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他看着伯当,问道:“那伯当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伯当看着叔宝,脸上带着微笑,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语气亲切地说道:“小弟当初与玄邃分别后,恰巧独自云游时经过此山,承蒙齐、李二弟相留,留宿至今。我前段时间还给雄信寄了一封信,准备过节的时候去二贤庄跟他见见面的。刚才听说叔宝你要去长安公干,说起来小弟辞官离了长安也好几年了,我就不想去单二哥那里了,计划陪秦兄去长安贺寿,再兼着看看灯,顺便见见玄邃和其他之前的老朋友,岂不快活!” 叔宝站在那里,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柔情和温暖。他是一个性情中人,对于伯当的提议,感到非常高兴。看着伯当,深情地说道:“伯当兄既然有如此雅兴,极好!那我们就一起同行去长安好了。” 齐国远和李如珪二人是绿林好汉,性格更加的直接和随性。听了秦、王二人的对话,一时突然来了兴致,齐声说道:“王兄既然要去长安,小弟也愿随行,一路上也多几个说话的人,快活,快活!” 叔宝听到这话,坐在那里眼神充满了犹豫和担忧。他看着齐国远和李如珪,哪里敢接这二人的话,心中暗想:“王伯当在长安为官多年,只是一时兴起偶尔在绿林中走动、结交几个朋友,说到底还是个斯文人,进长安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这齐国远、李如珪,只是两个行为粗鲁、冒失、不顾后果的江湖汉子;要是同他们一起到了长安,万一这二人不小心惹出什么事来,搞不好我跟伯当都跑不掉。” 但是他却又不好当面说出这个顾虑,只得拐弯抹角的粉饰:他看着齐国远和李如珪,微笑着说道:“我建议二位贤弟不要跟我们去长安了。王兄他是不爱功名富贵的人,主动弃了前程,浪迹天涯。就不说了。” “但我看二位兄弟就不一样了!你看这山上的寨子,城墙壮观、房屋整齐、殿宇也初具规模,而且规矩分明、赏罚有序。最重要的是两位还本领高强,寨中又人手众多、好汉如云,过的也富足。” “隋朝现在暴虐,很快就要进入乱世。到那时,二位只要带着少华山的众兄弟揭竿而起,还怕分不到这天下?就是退而求其次,未能成事,二位再退居此山,也是足以能养老的。” “何苦与我二人同进长安看灯,凑这个热闹呢?这不过是我们朋友之间的儿戏小事而已。再说了去长安最少都要一个月才能回来,万一山上的众兄弟们散去了,二位再回来,怎么办?多年的打拼岂不是付之一炬?到那时二位恐怕就要怪我秦琼喽!”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柔和,眼神中闪烁着一种深深的无奈。却因为心急,一口气嘟噜噜的快速说完了。动作中透露出矛盾和无奈。 齐国远为人简单,没有听出叔宝这一席话里的意思,居然相信了,眼神里带着一丝犹豫和困惑,居然真的开始思考最好就不要去长安了。 倒是这李如珪反映快,一下就听出了叔宝话里的意思,突然在一旁站了起来,“哈哈”的大笑。他的笑声中带着一丝豪爽和自信,仿佛是在展示决心和勇气。 他转脸看向叔宝,眼神里闪烁着一种坚定的光芒。缓缓地说:“秦兄,你也太小觑我与齐兄弟了,难道我们自幼努力的习武,就是为了要落草为寇的吗?我们之所以会是这样,只是因为我们从小没有机会习文,文化水平不高,只能习武。这几年又因为奸臣当道,我们没了生计,实在没有办法,才会与这班兄弟聚在山中,伺机而动。你说的这话我能听得懂,你是怕我们常年打家劫舍,养成了野性、会不守规矩,怕我们进了长安万一不听二位兄长的约束,惹了祸牵连秦兄你吧?” “秦兄,说句实话:你的顾虑也是有道理的,但我听你话里的意思:认为我兄弟二人胸无大志,就准备这样过一生,那就真是太小瞧我们两个了。我二人其实也并没有把绿林就当做未来终身的追求,只是现在没有办法,但兄弟们一起凑个生活而已。” 一席话说完,语气铿锵有力,话语中充满了坚定,眼神中也充满了期待,似乎在期待着叔宝的理解和支持。 倒是叔宝被李如珪说得无比尴尬,整一个透心凉,脸上都通红通红的,他看着李如珪,眼神中带着一丝歉意,只得改口道:“二位贤弟多虑了,若是如此多心,那大家就一同去长安便是了。要是再说什么,还真是我秦琼小气了。” 齐国远心思简单,一听叔宝的话,脸上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点点头,不假思索的就同意了叔宝的决定。然后他吩咐喽罗们去收拾战马,带齐了盘费银两,又选了二十名壮健的喽罗,负责背包裹行李。 最后他又严肃地看着山上的其余喽罗,警告他们不许擅自下山,要小心谨慎,等他们回来。秦叔宝也去吩咐同来的两个随从,要他们对这件事一定要保密,千万不能有任何透露出去,整个过程不敢有丝毫的马虎,否则众人都可能有祸。 第67章 长安城外 说走就走,三更时分天还没有亮,少华山寨的四位好友,就各骑一马,带领着手下的众人,踏上了前往长安的旅程。 人多也不寂寞,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当太阳正西沉的时候,他们已经行进到只离长安约六十里的地方了,天边泛起一抹橙红。王伯当和李如珪在队伍的头排并辔而行,他们的脸上映照着夕阳的余晖,眼神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远处,一座古老的寺庙在夕阳的照耀下焕发出新的生机,一看就是刚刚修缮一新。殿脊上,一座新建的鎏金宝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王伯当骑在马上,目光深邃地望着远处的寺庙,感叹道:“李贤弟,你看这世间的事,还真是变幻莫测。当年我初入长安时,这座寺庙就已经是破败不堪了,可如今却又焕然一新,真是令人感慨。” 他又摇了摇头,愣了一下:“奇怪,这座大寺庙修缮得如此齐整?真是大手笔啊!究竟是什么人发了善心?还这么有实力?” 李如珪微微一笑,拍了拍马匹,提议道:“王兄,这有什么好猜的,我们就快要到山门了,不妨一会过去下马歇歇脚,进去瞻仰一番,不就自然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秦叔宝这边看到寺庙后,倒是有打算了。自从下了少华山,他就一刻都没有敢放松过,一直紧紧地跟在齐、李二人的身边,充满了警惕和忧虑。要知道他们赶路行走的基本都是官道,商队过客繁多,真担心齐、李二人一个不小心没忍住,耍出了他们的小性子,吓到行人都是小事,引发更大的麻烦,就真可能没有办法收场了! 想到这里,叔宝在心里默默计算他们到达长安的时间,如果这二人在长安城内逗留的时间过长,保不齐还是会引发一场大祸。最好能够让他们在城里就短暂停留个两、三天,凑凑热闹就算了。可是今天才十二月十五日,距离正月十五还有整整一个月。他心中琢磨着,前面就是个大寺庙,不如想办法劝他们一群人在寺庙里暂时住下,消磨一段时间。等过了这个年,到了十五元宵灯节的时候再进城,那样的话,在城里也就只待个三、五天的时间,约束齐、李二人就好办多了。 想到这里,叔宝的眼神里闪烁着决断,手指紧紧地握住,仿佛已经抓住了那个未来的计划。但是又不好直接说出来,只得轻轻夹了夹马肚子,催马走到齐、李二人身边,假装抱怨道:“二位贤弟,你们可知道,我估摸着今年的长安城,住宿恐怕会很贵的喽!”他说这话时,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带着一丝苦笑。 齐国远听了这话,一个忍不住,都笑出声来:“秦兄,这话可不像你说出来的。你这个大英雄,还在乎住宿这点银子?房价高,我们就多花几两银子是了,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他拍拍秦琼的肩膀,神情中满是调侃。 叔宝摇摇头,又深深叹了口气:“贤弟啊,这就是你有所不知了。长安城可不是别处,客栈房屋数目可都是有限的。特别是这年关时候,每年的空房、房价,都是常年行商的客人们早早预定过的。尤其是今年,就说说我们这批人吧:我一个人就带了两名健步,路上又遇到了你们,现在团队加在一起就已经二、三十人了。” 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你们想啊?今年像我一样受命来贺寿的官员还有多少?我秦琼职位还是低的,再说难道就只我秦琼有朋友吗?这些人哪一个没有几个朋友?可能只会比我们更多!这些人都想好了到长安来看灯,人一下子多了这么多,屋子自然就会显得少了,这么多人挤在这长安城里,而且还是那么多官场的各色人等,我们要受多少得拘束哦?这可不是有了银子,却没地方花了?”他一边说,一边摇着头,眼神中满是无奈。 秦叔宝这段话算说到他们心坎里了。二人闻言,眼神中都闪过一丝顾虑,他们习惯了无拘无束的绿林生活,对于受到约束总归会心生畏惧。齐国远更直爽,想都不想,就结结巴巴地问道:“秦兄,如果真如你所说,那我们该如何是好?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秦叔宝闻言,知道事成了。对于未来的计划他早已胸有成竹,微微一笑,用一种充满自信的口吻说道:“兄弟们,我的想法是:我们可以在前面的寺庙里暂时借住僧房。你们看,这寺规模这么大,住起来肯定舒服,而且这里的荒郊野外的,又没有什么顾忌,我们可以自由地骑马、射箭,舞剑抡枪,无拘无束,不是舒服很多?我也想在这里陪大家过个年,等过了这个冬天,到明年春节过了,十五元宵灯节前,再进城送礼,到时候,大伙就一起进长安城去看灯,那不是快活多了?” 王伯当心中明白秦琼的意思,自然也是卖力地配合他,鼓动齐、李二人。几人说话之间,就已经来到寺庙山门前,只见几个人动作整齐划一的右腿向前一绕,就潇洒的跃下马背。随即吩咐手下照看行囊和马匹,然后一行四人都仔细的整理好衣冠,庄重的踏进了寺庙的二进门。 一行四人穿过了韦驮殿,沿着南边新修的步道一路走向大雄宝殿。这条甬道修的很长,远望过去仿佛无尽,四个角落都还未完工。大雄宝殿的屋脊上倒是已经绘上了图案,但檐前却还未来得及整理好。只见前方月台的下面,搭制了一个高高的脚手架,架子上工匠们正在忙碌地收拾檐口。 一架木梯搭在脚手架的外面,旁边就是一张公座,上面铺着华丽的黄罗伞。伞下,一位身着紫袍的青年端坐在公座上,神态肃穆。他的身旁,五六位青衣大帽的人也都垂手侍立,态度恭敬,规矩严谨。 月台下,还竖立着两面虎头硬牌,用朱笔做了标点,还有刑具排列。这些残酷的刑具让人不寒而栗,更让人对这紫衣官员也更加敬畏。 叔宝众人看着这位神秘的官儿,心中疑惑不已。他们不知道这位官儿究竟是何方神圣,一时犹豫,也拿不准是否应该上去拜见。 第68章 报德祠再见琼五 这四个人哪有一个简单人,先说这王伯当,本来在长安城里做官,一个不顺心连官职都不要了,自然是眼高于顶惯了,哪里会把那黄罗伞下的紫衣青年放在眼里?齐国远、李如珪二人就更不用说了,习惯了常年青天白日里放火杀人,更不会怕那个打黄伞的官员? 倒是这秦叔宝身着一袭深蓝色公门服饰,自然识得大体。神态沉稳而威严,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他快步走到两道中间,将三人拦了下来,严肃地小声说到:“几位贤弟,我们就不要这边上去了,想那黄罗伞底下坐的年轻人,应该就是这修寺的施主,我们没有必要去打扰他。” 王伯当眉头紧锁,目光如炬,已经有些不快了,讥讽地说:“不过是施主罢了,捐了款,修了庙,真是做了天大的善事了?现在好像这寺就是他的了,还拦了路准备在这里办公不离开了?” 叔宝赶忙拦住他的话,也不生气,就急说到:“兄弟,话不是这样说的,人家是个现任的官员,坐这里监工也是很正常的。” 李如珪看着秦叔宝,有些惊讶地问:“秦兄,你怎么知道他是个官员?”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显然对秦叔宝的判断有些不解。 秦叔宝听了,微微一笑,指了指那两面虎头便牌,语气肯定地说:“你看到那两面虎头便牌了?那就是官员的象征。他持此物,就必定是现任官员无疑了。” 李如珪和其他二人闻言,纷纷看向青年身边的虎头便牌,眼中也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秦叔宝看着他们情绪已经平复,又语重心长地说:“我兄弟四人皆是好汉,你们说:如果我们兄弟四人就这样走上去,是与他见礼好,还是不见礼好?” 其他三人闻言,纷纷皱起了眉头,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倒是王伯当微微颔首,恍然大悟,对秦叔宝说:“秦兄,还是你考虑的周全,你说得有理。”语调平稳而坚定,充满了对秦叔宝的信任和支持。 秦叔宝看着他,微微一笑,然后带着三人一起转身,从南边的小道走到了大雄宝殿。一进大殿就见一片繁忙的景象。许多的工匠正在那里忙碌着,他们的手中拿着各种工具,有的在雕刻,有的在绘画,有的在搭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任务。 秦叔宝看着他们,心中不禁有些感慨。他深吸一口气,然后轻声的呼唤道:“师傅,有空吗?能打扰你们一下吗?在下想请教一下!” 众人听到声音,有几个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走近秦叔宝,眼中充满了疑惑,问道:“各位老爷,有什么事?请吩咐?” 秦叔宝看着这些工匠,脸上带着一丝好奇的问:“各位师傅,请问这寺院是哪位大善人做的功德?修建得如此齐整?工程如此浩大!”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敬意,仿佛对这座寺庙的建造者有着深深的敬仰。 工匠们听到他的问题,脸上露出了自豪的神情,其中一位年纪大的长者,带头回答道:“大人,这乃是并州太原府的唐国公李老爷为还愿修建的。”声音中充满了尊敬和敬仰。 秦叔宝微微一愣,有些惊讶地说道:“唐公?他不是留守在太原的吗?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做这么大功德啊?”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似乎感到有些不解。 工匠们听到他的问题,微微一笑,解释道:“回大人!这是因为仁寿元年八月十五日,李老爷奉圣恩钦赐回乡路途遥远,晚间不便赶路,就在寺内借宿了几日,窦夫人还在宝寺借宿期间,分娩了第二位世子,李爷怕秽污了清净地土,又见本寺年久失修,所以发心布施,重新修建。” 秦叔宝听到这里,心中一动,他立刻想到了那日在临潼山,他助李老爷的那一阵,想来应该是当天晚间,唐公到此来借宿了。 他看着工匠们,微微一笑,心中暗道:“原来如此,看来这李老爷真是一位心怀天下,慈悲为怀的真善人。” 问完话,四兄弟一起往东角门的方丈室后院走去,哪知一走进东角门,迎面便看见一座新起的门楼。门楼上悬挂着一块红牌,牌子上用金色的字写着“报德祠”三个字。伯当的目光顿时就被这三个字吸引住了,有些疑惑地自言自语:“报德祠?我倒要进去看看这是报什么德的?报的谁的恩?”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好奇,似乎想要了解这个报德祠背后的故事。 四个人一起走进了报德祠,眼前是一座三间的殿宇,居中是一座高达丈余的神龛。他们走近神龛,看到里面供奉着一尊神将的全身造像,身形挺直立着。这造像是一名将军,头上戴着一顶荷叶檐粉青色的范阳毡笠,身着皂布海衫,外罩黄罩甲,腰间系着熟皮的腰带,挂着牙牌解刀,脚穿着黄鹿皮战靴。神道前方竖立着一面红牌,楷书六个大金字:“恩公琼五生位。”旁边还有几个小字:“信官李渊沐手奉祀。” 秦叔宝看着神像,心中大吃一惊,暗暗点头已经大致明白了。想起了当年在临潼山打败假强盗的情景:当时李公问他姓名,他不求报恩所以没有透露,直到李公追赶了十余里路,他才说了。当时他骑着马,急着赶路,一定是李公见他打招呼摇手,只听见了“琼”字,又见了五个手指,所以理解错了,误书在此, 见到这个情况,他心中不禁暗自感叹:“怪不得那一年我在潞州,一直颠沛流离到那步的田地,原来是李老爷只想报恩,却没想到过了、折煞我了。我不过是一介布衣,怎么能当得起这勋卫的塑像,又被焚香作念呢?”想到这里,更是暗自感叹咨嗟。 其他三个人也看着神像,齐国远甚至都认不得那六个金字,就好奇的问王伯当:“伯当兄,这塑像是谁?可是韦驮天尊么?” 伯当听了,淡淡的笑了笑,解释道:“适才二山门里面朱红龛内,捧降魔杵,才是韦驮。这个塑像供奉的是生位,说明这个人还是健在的,应该是唐公曾经受过这个人的恩惠,所以在这寺建这个报德祠,想报恩的吧?” 第69章 进长安 王伯当的声音在空气中飘荡,当他说出那个“在世”的时候,齐、李二人都惊讶地抬起头来。他们的目光好奇的在叔宝的脸上和那个雕像之间来回切换,莫名的觉得眼熟和相似。那个神龛的左右两侧,还各自塑有两个人物,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故事。左侧的两个人,身边牵着一匹黄骠马,显得异常生动。而右侧的两个人,手中捧着一对金装锏,更显得威风凛凛。 王伯当越看越觉得像秦琼,他悄悄的靠近叔宝,低声在他耳边说道:“以前秦兄外出办事,好像一贯就是这样的穿着吧?”他的声音中充满了疑惑,显然对于眼前的画面感到疑惑。 叔宝却只是暗暗地摇了摇头,轻声回答:““嘘”!兄弟,小声点!这个雕像就是我。”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又略带一点不好意思的语气。 伯当看着叔宝,一脸二丈摸不着头脑的表情,不解的问道:“啊?真的是秦兄啊?怪不得我看着这么的相像?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是你的塑像?”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似乎无法理解。 叔宝看着他,深深叹了口气,说道:“还记得仁寿元年,我在潞州遇见你吗?在那之前。当时是八月十五,我和樊建威刚从长安办过挂单出了城,刚好在临潼山遇到了唐公李老爷,他遇到了绿林山贼的围攻,樊建威就建议上去帮忙,我也有此打算,就放马冲过去出手了,后来打退那些强贼,我就离开了,唐公一直追着来问我叫什么名字,无奈之下,我只能告诉他叫秦琼,然后急着赶路,就摇手示意他不要追上来。没想到,他在仓促之间把我名字错记成了“琼五”。没想到唐公真的还记得这件事!其实这事对我来说也就是举手之劳,名字也是个小误会而已,说穿了也挺好笑的,真是说不清楚的缘分!” 伯当听了叔宝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调侃地说道:“怕不就是因为唐公误认你为琼将军,又立了塑像,才折煞了你,让你在潞州一行如此的困顿吧?”他的笑声中充满了戏谑,似乎对叔宝之前的遭遇感到好笑。 叔宝无奈地笑了笑,没有回答。似乎现在回过头来再看自己之前的遭遇,确实很有点戏剧性。 二人在这里调侃,哪里知道隔墙有耳,都传出去了。原来:之前柴嗣昌坐在月台下,远远地已经看到他们四个人了,见他们雄赳赳地走进大殿,觉得几人器宇不凡。心中也有些好奇,想知道这四人到底是谁。于是,吩咐了几个家将暗暗地跟在后面,看看他们的举动,好了解一下几人的身份。 当叔宝等人在祠堂内说话时,外面跟来的耳聪之人早就听见了他们的谈话。赶紧安排其中一人一路小跑的回到月台上,都来不及舒舒气,就带着小喘的对柴绍报告:“启禀大人,去后面的四位老爷里面,有一个就是太老爷的恩人——报恩祠供奉的“琼五”老爷,我们刚才听了他们说话,恩人的真名好像叫秦琼秦叔宝。” 柴嗣昌听了大吃一惊,立刻整理了衣服,走下月台,进入报德祠。他一进门就深深地鞠了一躬,满脸恭敬地问道:“各位兄台,在下柴绍柴嗣昌,请问哪位是仗义出手,救我岳父的恩公?” 四人见状,立刻回礼,伯当直接了当的指着叔宝就说:“兄台,这位就是与李老大人在临潼山相遇的故人,姓秦名琼,李大人当年可能匆忙中误记成了琼五。如果郡马爷不相信,他随身带的那对双锏和所骑的黄骠马现在也都在山门外面呢!你尽管确认。” 柴嗣昌一点都没有迟疑,直接左手一挥:“不用了!一看四位就是英雄豪杰,怎么可能欺骗、冒领功德?请各位随我去后院详聊!”说完,左手向身侧一引,就请四人一起去了后院的方丈室中。神情中透着从容与自信,毫不担心会受到欺骗。 方丈室中,嗣昌又赶忙命人铺上拜毡,顶礼相拜,并询问几人的尊姓大名。齐国远和李如珪也都坦然自若地报上了自己的真实姓名,一点也没有担心和隐瞒。同时,柴绍也安排了家将去山门外牵马,并将众人的行李都搬入僧房中进行整理、摆放好。接着吩咐手下摆酒设宴,为四位好汉接风洗尘。 当晚,嗣昌又再修书一封,派人送往太原通报唐公李渊。并诚恳的挽留四人在寺内多住几日,众人一同畅饮作乐,欢声笑语回荡在寺院中。 几日时光匆匆流逝,新年已过,紧接着就是正月十五的元宵灯节了。 这天,秦琼与王伯当商议道:“兄弟,明天就是正月十四了,我们要赶快前往长安城,还要提前整理好表章和礼物。十五日一早就要去杨府进献寿礼。” 王伯当听了,想了一下,当即回答:“秦兄考虑的周到,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吧。” 秦琼一早就吩咐下人准备好马匹和鞍具,准备进城。紫嗣昌早就知道他有公干,也不合适再挽留。但是一想到送往太原唐公的信,到现在还一直没有等到回复,心中不免有些顾虑。他暗自思忖:“秦琼如果去了长安城,送完了寿礼,一定是直接就回乡去了,肯定不会再来寺中的。如果他这一走,我之前的信岂不是白送了?现在只有找个理由,陪他一起进长安看灯,等他的公事完成后,我好找个由头邀请他再来寺庙待些时日,刚好等到岳父回信,再看如何安排比较好。” 嗣昌低头沉思,眼神中闪烁着决断的光芒。随即抬起头看着叔宝,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秦兄,小生恰巧也正想回长安看灯,就陪恩公一起进城可好?” 叔宝微微一愣,大喜!他正在犹豫齐、李二人一同去长安,担心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或纷争。如果能借嗣昌的势进入长安,那就方便多了,关键时候可能还会有个照应,甚至帮上忙。立即附和,坚定的回答:“好,柴兄愿意同行实在太好了,叔宝求之不得!” 嗣昌听了回答,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他立刻吩咐手下收拾鞍马,准备行程。然后转身对众将督工修寺的工作仔细的进行了安排,要求千万不得误工。最后挑选了二名亲信随行去长安,语气果断的安排:“你二人随我一同,带好包匣,去多准备些银两,一起陪秦爷进京办事。” 众将齐声应诺,立刻忙碌起来。饭后,一行人即刻起身。只见五位身材魁梧、相貌英俊的男子,七匹精神抖擞的战马,两名背负着行囊、健步如飞的随从,再加上二十二名随众,一行浩浩荡荡地离开了永福寺,一路向着长安城进发。 第70章 陶家店 别看叔宝几人在永福寺也就仅仅待了半个月。但这段时日正是冬去春来的时节,一出庙门就发现郊外的风景与来时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柳树含着金色的柳絮,随风轻拂着叔宝的鞍前。青草从泥土中钻出,嫩绿的芽儿在河滩上伸展,仿佛是在向远方的客人献媚。 春天的气息在山间涌动,孕育出一片生机勃勃的秀色。和煦的风轻轻拂过水面,激起一层细小的涟漪,仿佛在拨弄着微妙的情感。 叔宝的眼神里透露出一丝欣赏,心中不禁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他一边欣赏着这美景,一边与身边的同伴交谈着。 “各位,这春天的景色真是美不胜收啊!” 叔宝用赞叹的语气说道。 同伴们也都纷纷点头,脸上流露出同样的惊喜和愉悦。他们一边欣赏着美景,一边继续前行。 虽然距离长安城只有六十里路,但由于众人出发得稍晚了一些,当他们即将抵达长安时,太阳已经开始西沉。 叔宝一路上都在留心观察,他并不打算直接进入城中寻找住宿,一直担心随行同伴人多,在城中住宿、行动都多有不便。当他们离明德门还有七、八里路时,看见了一户大庄园,房屋高大宏伟,门前挂着一个招牌,上面写着“陶家店”。 叔宝看着那个招牌,心中暗自思忖:“现在已经这个时辰了,城中的热闹地段肯定已经找不到大客栈安置我们这么多人了,不如就在这里歇下吧。” 他一边想着,一边对同伴们说:“各位,我们一行人多,而且天色已晚,我怕城中太热闹,不一定能找到这么大的客栈来安置我们,要不我们就暂且在此处歇下吧!” 众人听了,都表示赞成。夜幕降临,一众人等簇拥着走进旅店,马匹被下人牵到后院,众人则踏入了灯火昏黄的大厅。这里挂着许多未点燃的珠灯,宛如一串串未被打扰的宝石,静静地等待着夜晚的盛宴。 店主人眼见这群人的行李诸多,仆从成群,就知道这批客人非富即贵。立刻就迎了出来,满脸堆笑,态度恭敬地巴结道:“各位老爷,欢迎光临!若不嫌弃,今晚就在小店将就一宿吧。待会儿,我来安排点亮这些灯,就来准备酒菜,也算为各位接风洗尘。等到了明日正月十五,城里的元宵灯市必然热闹非凡,各位再进城赏灯,岂不更妙?” 叔宝极富心思,心中早有计较。今天才正月十四,他担心齐、李二人带的人太多,进城后又无事可做,肯定会去街市上闲逛,要是约束不住,很有可能会生出事端。而且他还有公事没有办完,正好借这个机会,在这里用酒席留住大家,等到明日五更天,他自己先带着随行去送了寿礼,完成了任务。没有了牵挂,也好一身轻松地陪他们赏灯、游玩一下。 叔宝现在听到店主如此热情的安排,心想正中下怀。立刻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对于主人的提议,他感到非常赞同。朗声笑道:“既然店家如此盛情,如此安排实在太好了!如此这般,我们大家就不要推辞了,就按这么办。”他的话语中充满了豪爽和大气,仿佛已经预见到了今晚的欢愉。 众人听到叔宝的决定,也都露出了开心的笑容。酒席备好,众人纷纷落座。大厅中顿时充满了欢声笑语,杯筹交错,热闹非凡。他们的神情放松而愉快,尽情享受美酒与佳肴。 三更时分,众人酒足饭饱,心情愉悦地结束了这场宴会。他们相互道别,各自去往自己的房间休息。尽管脚步有些踉跄,但脸上都挂着满足的笑容。这一夜,他们尽情畅饮,释放了内心的压力,享受了友情的温暖。 夜已深,众人皆已回房安歇,唯独叔宝留在庭院中站立不动。他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孤独而坚定,目光炯炯有神,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店主人见状,不禁感到好奇,他停下手中正在做的事情,走向叔宝,恭敬地问道:“大人,小的看您身份不凡,敢问您是哪个衙门的官人?进京恐怕是有公务在身吧?”语气中充满了对叔宝身份的好奇和尊重。 叔宝听了问话,回过神来,回头看向店主人,微微一笑,道:“主人家不要客气!我在山东行台来爷的麾下任职,这次来长安城,是奉来爷之命,专程为越公杨爷贺寿的,说起来还有一件小事想请你帮忙呢?不知可否?” 店主微笑着看着叔宝,毫不犹豫的回答:“大人,你有什么指教?但说无妨,只要是我等能做到的,都是小事!”他语气没有一点推辞,回答十分爽快,眼神中充满了好奇和尊重。 叔宝看着店主,没有丝毫的犹豫。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地说道:“长安城我倒是去过几次,但是街道、衙门白天好找。但是我今天是急事,等不到天亮就要出发,我是要进明德门,赶时间去越公府邸送礼祝寿,不知道贵店可有熟悉城中道路的,能借一位帮我带带路的?” 店主人听了请求,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叔宝竟然要在深夜前往明德门。他仔细的考虑了一下,然后指着正在厅堂收拾打扫的老仆说到:“大人,要不就让我这个老管家陪您走一趟吧,他名叫陶容,办事老到。不要说城里道路很熟,而且知书达理、各种礼貌称呼都是知道的,最适合!” 说完,见叔宝没有意见,就对着老管家招呼到:”陶容你过来!这位是山东府的秦老爷,现在就要进明德门,赶往越公府上拜寿去,你陪秦爷跑一趟,给秦爷带个路,顺便帮忙提提东西。”他的语气中充满了肯定和信任,对陶容的能力有着绝对的信心。 陶容听后,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欣喜,他立刻走了过来,对叔宝深深地一礼,然后说道:“秦爷,人手够了吗?你要是带得人少,老汉还有个兄弟陶化,可以叫来给秦爷一起拿拿东西。”他的声音中充满了热情和主动,仿佛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为叔宝服务。 叔宝听后,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欣喜,对陶容的主动帮助感到非常满意: “老人家考虑周到,做事果然有条理,那就有劳你兄弟二人了!” 说完立刻回房中,又特意让随行健步取出两串皮钱,赏了陶容、陶化二人。然后打开皮箱,照单据编号清点好寿礼,又专门分成了四个礼盒,安排自己的两名随从和陶容弟兄二人各自捧着一盒,一起进城。 就这样,叔宝就乘着众人休息的时候,也没有跟他们打招呼,就自己出了陶家店,从明德门进入长安城。他的身影在夜色中渐渐消失,只留下一片沉默和期待。 第71章 初识李靖 前文说过越公杨素,是隋朝的重臣,而且极为受到隋文帝的宠爱。陈朝灭亡后,隋文帝特别将陈朝后宫的妃妾和女官们大多都赏赐给了杨素,作为他晚年的陪伴。杨素这个人虽然地位崇高,声望卓着,但也是非常的狡诈,有很大的野心。 有一次杨素设宴款待府上的幕僚,西堂中丹桂盛开。宴会上,大家纷纷都用巴结的辞藻来讨好他,只有李玄邃敢直言不讳地暗暗嘲讽:“大人您地位崇高,名震天下,什么都不缺,要硬说唯一缺的,可能就是那太上老君的仙丹了!” 杨素一听,立刻明白了玄邃这话的弦外之音。知道这是在暗指他妻妾太多,暗示他不要沉迷女色,否则必不能长久。 杨素信任李密,倒也没有生气,只是不动声色地回答:“玄邃,你想说什么我还能不明白吗?这老君的仙丹就不需要了,本公自会有办法处理这件事情。” 第二天一早,越公就走出内室坐在内院里,下令将内外的锦屏全部打开,然后叫人传令给所有的姬妾:“老爷念你们在此供奉已久,辛勤付出,担心你们大好的青春被耽误。现在有令:速速去到后院,各人可以自行选择,愿意离开寻找自己归宿的统一站在左边,不想离开的就站到右边去。” 众女子听到这个消息,大多非常高兴。就好像笼中的鸟儿一下子要被放飞,都急急的涌了出去,来到后院。看到越公正端坐在院中,他见到众人差不多到齐了,直接说到:“刚才已经我让人传达了意思,你们都听明白了吧?现在,大家就可以根据自己的心意分队去站好了,你们尽管放心,我说到做到,会尊重你们选择的。” 要知道尽管这些女子在府中享受着富贵,但一个男人和这么多的妻子,她们大多数时间都是独守空房,难以得到宠幸、寂寞难耐。这不是正常人该有的生活,又怎么可能真正的快乐呢?所以当越公让她们有机会自己选择的时候,大多数的女子都选择去到左边跪了下来。 越公回过头去看,只见身后有两个美人站在那里动都不动,左右都没有选择:一个是陈主的妹妹乐昌公主,手上捧着一把宝剑;另一个是拿着拂尘的美人,名叫张出尘,也是一个:容貌过人,聪明机智,侠义性格的奇女子。 越公很奇怪,就对她们两人问到:“你们二人为什么不下来?不管是选择左边还是右边,总是要有个选择的,能自己决定去处不好吗?” 两人听到后,一齐走下来跪在越公面前。只见那个捧剑的乐昌公主一句话也不说,就是在那里“嘤嘤”的哭着,泪流满面。倒是那拿着拂尘的张出尘,丝毫不怯场,口直心快的直接开口说:“老爷恩典,让众婢子都能有机会自己选择人生伴侣,得以了却终身,这确实是千古奇遇,难得的好事。但是,自从我来到了府中,一直享受着豪华的生活,现在怎么可能再出去,和那些生活简朴的普通人一起度过一生呢?古人云:‘受恩深处便为家。’且不说我不仅没有家,就说这天下至今也没有我能看得上的人啊!走?我又能走到哪里去呢?。” 越公听了,微微的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他又好奇的转头看向乐昌公主,问:“你又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只是在这里哭泣,不愿意说话呢?”乐昌公主被问的急了,就把自己当年如何被许配给徐德言,后来国破家亡、二人破镜分离的故事如实的说出来,所以,越公现在就是让她走,她又能走到哪里去呢? 越公听了以后,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叫二人起来,站到后面去。然后吩咐府内总管打开内宅的门。安排那些站在左边的四、五十位女子,可以收拾细软离开了,出府后去自己挑选丈夫,重新成家。所有的衣物和私人物品,也都可以带出府去。 听了越公的安排,女子们都纷纷跪下,感激地向越公磕头辞行,流着泪谢恩离开了。倒是杨素看着这些妆容精致的女人拥挤着出门,心中非但没有失落,反倒是感到一阵轻松。不过从那以后,他也是更加信任和赏识乐昌公主和张出尘,还任命了她们在府中担任女官,领导左右两班的女侍、丫鬟。 再说今天已经是正月十五元宵节,又是越公的寿诞之日。满朝的文武百官,无论大小,不管远近,都安排人等带着礼物上表,到越公的府邸给他贺寿。 李靖因为人刚好在长安,最主要的他还想面见越公,有一些见解想向杨素汇报,所以早早就准备好了贺寿的礼物,来到了杨素府上请求面见。可是他刚到府门口,就见到府中的差官和将吏都在里面忙碌着,门吏直接就把他的礼物接了过去。再加上越公还没有开门见客,李靖就只能走进侧室的班房里等待通报。 一进班房,他的目光就被一位在西边坐着大汉吸引了,只见那好汉虎背熊腰、仪表不凡,非常的与众不同。他再定睛一看,就毫不犹豫的举起手,招呼道:“兄弟,幸会!敢问阁下是哪里人?” 那个大汉见状,也站了起来,举起手打了个招呼,回答道:“阁下有礼了,在下山东人。” 李靖又直接问道:“兄弟,敢问贵姓大名?”那个人也不做作,就直接回答:“兄台,我姓秦,名琼。” 李靖一听是秦琼,高兴地回应到:“幸会,幸会!原来阁下就是历城的秦叔宝,秦兄弟啊!难怪如此器宇不凡。” 秦叔宝见来人听说过他,也不禁的好奇,问道:“敢问兄长贵姓大名?请赐教?” 李靖回答道:“我是三原的李靖。”秦叔宝听了也是一惊,急忙双手一拱见礼,热情的说:“原来兄台就是鼎鼎大名的李靖兄弟,久仰,久仰!” 两人互相认同,然后又重新热情的行礼,并握手后坐下,互相通报各自的来意。秦叔宝又好奇问:“请问李兄现居何处?叔宝不日拜访,我二人好好聊聊!”李靖回答:“叔宝兄,我就住城内不远,是越公府前西明巷的第三家。” 李靖和叔宝正聊得热烈,忽然听到府内秦乐,内府开门见客的声音,接着很快就有一名官吏急匆匆地小跑进来,高声喊道:“敢问哪位是三原的李老爷?越公有请,请速跟我去相见。” 李靖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表情从容。走之前还不忘对叔宝特别的交代,神情显得有些紧张的说道:“秦兄,我现在有事要进府面见越公,不能再陪你说话了。但有一件对兄台很重要的事情,我要一定跟您特别交代。如果兄台不嫌弃,就请忙完事,有时间一定要去我的住处,到时候我再跟你详细的说。” 叔宝看着李靖,眼中流露出一丝疑惑,却也带着一丝期待。微微颔首,温和地回答:“好的,李兄。我记得了,办完事一定去你住处拜访。” 李靖听了,大感放心,点了点头,就赶快转身跟随那名官吏向府内走去。 第72章 惊恐之灾 前文提过,这越公杨素乃是朝廷重臣、位高权重。平时文武百官想要见他一面都是难上加难。为什么对李靖却如此另眼相看,第一个就要见他呢?是因为李靖的父亲李受曾与杨素同朝为官,而且两人交情非常深厚。李靖作为李受的儿子,就算是杨素的世侄了。再加上他从小就聪明伶俐,才情出众,一直名声在外,所以杨素对他很感兴趣,听通报说他要面见,自然就叫人快快通传了。 李靖并未像其他官员那样从正门进入,而是跟着小吏从右手边的小道直接来到了西厅院子里。小吏通报后,就请他进去,只见越公正端坐在胡床上,头戴七宝如意冠,身着暗龙银裘褐,手持如意,气宇轩昂。身后十二名身穿翡翠珠冠袍带的女官恭敬地侍立着,下首则是一众美貌的姬妾,众人组成了一幅生动的画卷,围在锦绣屏风之间。 李靖抬头看了一眼越公,然后昂首阔步,向前深深一揖,语气坚定、不亢不卑地说:“越公!如今天下纷乱,各路英雄豪杰并起。您贵为帝室重臣,更应当赶紧收罗英雄豪杰,而不应该如此傲慢地接待宾客吧?” 越公闻言,神色一敛,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起身回礼,拉着李靖来到身边,就像知己一般亲切地与他交谈起来。两人的对话你来我往,一时间气氛十分融洽。谈到开心的时候,杨素慢慢开始对李靖的才华和气度十分欣赏,心中暗想:“这小子果然名不虚传,是个人才!正是我需要用的人。”想到这里就准备留李靖在府中麾下,任记室官。但考虑到因为是初次见面,还没有来得及有机会立即说出来。 倒是杨素身后一名手持拂尘的美人,被李靖的风度所吸引,目光一直不停地扫向李靖。李靖天生傲骨,怎么可能对一个妇人太在意呢?误会对方对自己有意思,想要勾引他。再加上此时已近正午,赶紧找个理由告辞,告别越公就要离开。 越公看着李靖的背影,心中暗暗惋惜,嘴里却说道:“出尘,李生是我本家世侄,你去代我送送他吧。”说罢,就命执拂的张美人送李靖出门。 张美人走到门口,送李靖出了门。使了个小心思,公为私用对府吏问道:“主公安排,你速去问问李生住在哪里?再问他什么时间方便?要安排人去拜访他!”府吏连忙出去打听清楚,回来报告。张美人听后,便转身回到了内室。 此时叔宝也接到通报,手捧着礼物进了越公府。他的心中充满了忐忑,原来已经听说了:因为这几日各地方的藩镇官将都会派遣官吏前来送寿礼。人数实在太多,所以越公就安排了府中各幕僚在各自记室厅,代表越公收礼物、做记录。这些负责收礼的幕僚,往往有着让人难以应对的规矩和要求。他们除了接收表章外和敬献杨素的礼物外,还需要专门给他们备好各地的特产。如果送给他们的礼物不够档次、稍有不如意,这些人就会找些理由、变得苛刻,为难这些来送礼办事的人。 也该叔宝好运气:山东一路礼物,刚好是安排在李玄邃的记室厅交收。他刚一进厅,李玄邃一见是他,眼神中立刻就透露出惊喜,满脸笑意,心中充满了喜悦。急忙的走下台阶,迎接秦叔宝。 他接过递来的表章和礼物,仔细地看了一遍,然后让人将表章和贺礼收好,却坚决把私礼退还了秦叔宝。然后就暂不办事,邀请秦叔宝到后轩去喝酒,两人细谈了分别后的情况。 秦叔宝告诉李玄邃,王伯当也一起来了京城:“可惜李兄这几日事务繁忙,估计是没有时间出府一叙了!”然后又提到了李靖。他说:“李兄,小弟今天初见李靖,此人果然如传说一般:相貌非凡,丰神卓荦,我二人在府门外初见,就已经相互倾慕,交谈甚欢,感觉就好像是老相识一样,刚才分别时,他还特别交代我去他住所一趟,说有什么重要的事要交代我。还希望李兄能尽快的给我办回书回批,一会小弟办完事,就想赶快再去拜访他一趟,好好的再叙一叙。” 李玄邃听后,立刻命人代他给叔宝斟酒,自己则去案旁挥笔疾书,顷刻之间就写好了回书和回批,交给秦叔宝。在分手的时候,他又特别嘱咐:“秦兄,请一定要代我向伯当问好!因越公寿辰公务繁忙,遗憾这次不能与他见面,玄邃万分抱歉,请秦兄一定代我向他赔礼道歉,好兄弟们改日再聚。” 叔宝与玄邃告别后,就踏进了西明巷,来到了李靖的住处。李靖笑容满面地迎接他,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叔宝兄,言而有信,又不做作。真不愧为性情中人也!”他赞叹道。 两人坐下后,李靖又问道:“敢问秦兄今年贵庚?”叔宝直接回答:“二十有四。” 他又突然脸色正经起来,详细的问:“秦兄请如实相告,本次入长安,可有哪些同伴一起的?” 叔宝谨慎,隐瞒了和他一起来的四个朋友,只说:“李兄,小弟这次进长安,是奉本府来老爷之命,前来给越公送祝寿的贺礼,只带了两名随行的健步,就没有其他人同行了。兄弟怎么好好的问起了这个?” 李靖听了,耐心的解释道:“秦兄有所不知,小弟虽然人一直在江湖漂泊,但凡诸子百家,九流异术,都不挑剔,遇到喜欢就会留心学习、研究。尤其最喜欢研究相术、相命、卜卦等等。我刚才在越公府上就看到秦兄印堂宽阔、明亮、饱满,今年个人运势旺盛,但是美中不足:眼下有些黑气侵人,可能会有突发的意外情况导致灾祸,所以特意请你来住处想跟你说清楚。” 关切地看着叔宝,没有停。又继续说道:“我看秦兄面相,虽然未来会成为国家的中流砥柱,但是凡事还是需要小心仔细的。小弟昨日通过观察乾星的运行和位置,推算正月十五三更时候,会有彗星过渡,必会产生灾祸。兄长如果是有朋友一起进了长安,千万记住不要观灯游玩、太贪图玩耍。现在你既然已经拿到了批回,还是赶紧返回山东为妙!” 一番话说的叔宝心中不禁一颤!他不由的想到齐国远等人还在住处,又开始担心他可能会惹出事来。于是,他慌忙谢别了李靖,赶紧往城外的住处赶去。 第73章 张出尘的想法 再说这张出尘——张美人,她心思敏捷,今天要官吏去找李靖问得详细住址,其实是心中已经有了盘算。 此时她正独自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房间里,对着镜子沉思,好像在和镜子里的自己商量:“我张出尘自诩眼高于顶,在越公府这些年也是阅人无数,但还真没见过像今天李靖公子这么优秀的年轻人,他年轻有为、英俊潇洒,关键还谈吐不凡、学富五车,日后定能功成名就,成为人上人。” “从下午他跟越公的谈话能听出来:他应该是尚未娶妻。而我在这越公府中侍奉,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之前选择留下来,只是因为没有看得上的人,退而求其次的权宜之计。现在遇见了李公子,那就不一样了!如果错过了他,我以后恐怕很难能找到他这样优秀的人了。再说我张出尘也不差啊?配的上他!错过了我,只怕他也很难找到更好的!”想着想着,她愈发的坚定了自己的决心,就在今晚——趁着不用当班,府中又正在举行寿宴,就偷偷去找他商量,私奔算了。 主意已定,她即刻行动:首先把房间值钱的物件都收拾好,放进箱子里,再一一都锁好留下来,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确保没有遗漏任何东西,开了一张详细的清单。接着又在桌子上留下了一封给杨素的禀帖,用镇纸压好。最后她担心在街上遇到巡夜官兵,会被拦下,还特意又去内室取走了杨府的兵符。一切安排完,她找来一套合身的后堂官服换上,考虑到方便:女扮男装,打扮成内官当值的样子,再提上个灯笼,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杨府的大门。 还好准备充分,没走多远,真就遇到了几个街上巡逻的官兵。他们看到大晚上的有内府女官在街上走动,就好奇的问道:“大人这是要往内街里去?是有什么事要办吗?” 张氏有了准备自然不慌,顺手从袖口取出兵符,右手握住推着展现出来,镇定地回答到:“我是越府的内务官,领杨老爷的命令去兵马司,有紧急公事要去处理。具体事项不方便跟你们说,速速闪开,不该问的不要乱问!” 几个官兵一听,一阵慌张,连忙鞠躬解释道:“大人,我们只是随便问问,没有别的意思。”说完,就赶紧敲着锣、打着梆子离开了。张氏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中暗自庆幸,然后继续向前走去。 没走多久,就来到了府前西明巷的巷口。张美人数着走到了第三家,面前是一座客栈的大门楼,就上前敲门。 不一会,店主人就出来开了门,盯着张氏,奇怪的开口问道:“官爷,明日就是元宵节了,您这么晚过来,应该是访友的吧?请问找哪位客官?” 张氏拱拱手,回答到:“嗯,我是来找三原来的李爷,他是不是住在你们家?” 店主人听了,客气的点头说:“官爷原来是找李爷的,他正是住在小店,进门后院东首的那间房就是。”听了回答,张氏也不多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示意,就一个侧身让了进去,立刻快步向内院走去。 李靖这时候刚刚吃完晚饭,正坐在房中,点起了油灯,津津有味的研读之前龙母送给他的兵书呢。突然听到敲门声,只得赶紧放下书,起身开门。 开门一看:门外站着一个戴着乌纱帽,画着翠绿色的眉毛,头发整齐的扎在头顶上,面容光鲜,容貌阴柔的内官。穿着紫袍,腰上束着软绸带,全套整齐的新装。脸上还画着有着淡淡的粉痕,樱桃小嘴微微张开,手中握着兵符,神态殷勤。 李靖看看她的脸,又看着她手中的兵符,如此容貌、长相、装扮的内官,心中充满了疑惑。 最后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轻声问道:“你是谁?你为什么来我这里?” 这内官也不搭话,手中托着兵符,又是一个侧身就闪进了屋内,将兵符轻轻放在书桌上,然后才回身与李靖相互致礼,一同坐下。 坐下后,这内官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的答道:“李爷,我是越府杨公府里的内官,姓张,今天是奉了杨大人之命过来你这里,有事通传的。” 李靖听了来意,眉头微微一皱,更奇怪了,赶紧问道:“请问阁下前来,有何指教?” 张美人摇了摇头,红唇微启,神秘又略带暧昧的说:“李公子离开后,老爷特意把我叫进去,交代了许多事,容我慢慢道来。但我却不想先讲。公子你是聪明人,识见高广、颖悟非常,不试先试着猜一猜。若是猜得着,可见先生才真如老爷所说,是奇男子、真豪杰!” 李靖听了这话,更加感到奇怪,沉思片刻,然后说道:“我白天去府上拜访时,越公拉着我,天文地理的谈了很久,对我也是热情款待,他是不是想让我入府担任幕僚啊?” 张美人微微一笑,又轻轻的摇摇头:“非也!我杨府虽然事务繁杂,但是府中的幕僚少说也有一、二十人之多,各个都才华横溢,且各有所长,各自负责的事项也是职责分明。别说老爷没有委屈先生您这个人才的想法,就是有,只怕先生也不会愿意入府屈就吧?先生请再猜猜看。” 李靖更加猜不透了,沉吟片刻,然后带着疑问的语气说到:“难道是我今天分析的天下形势,越公听进去了?想让我去帮他做说客,为将来做谋划?” 张美人又轻轻摇头,见他不往自己的来意上面想,害怕太耽误时间,就直接说道:“也不是,我就实话告诉你吧!我今天来是有个好消息:越公有一个继女,才貌双全,刚好在适婚的年纪。越公对她非常疼爱、视同己出。他今日在府中见你英姿勃发,特意跟你谈了很久,觉得你的学识也确实不负虚名。所以,特意派我来找你,让我传话,要让你去做他的女婿。” 李靖一听这话,脸上立刻变了色,猛地站起身来,语气严肃地说:“这怎么可以!我李靖四海为家,身如浮萍,而且还有未遂的志向,哪有闲心去考虑婚姻之事?再说了,虽然越公看得起在下,好意确实让我感动,但越公位高权重,我却只是一介布衣。两家门不当户不对的,我也高攀不起这门亲事?这个事情万万不可,请您回去帮我转达越公,杨老爷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门婚事,我李靖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张美人听了李靖的态度,急了!一下子也站起身来,严肃地说:“这件事,先生最好不要推辞了,先生应该明白:越公是朝中重臣,他的一句话就能让人荣、也能让人辱。如果你能成为他的女婿,将来的前途必定不可限量。何必因为一时的固执而再三拒绝呢?还请先生三思!” 话还没有说完,就见李靖的神色更加坚决,大手一挥!满脸正色的说:“富贵前途就是要,也要靠自己奋斗争取来。婚姻大事怎能如此随便?更不能用来交换权势和富贵?你们把我李靖当什么人了?如果再逼我,我就只能立刻离开,浪迹天涯去了!” 张美人见劝也劝不了,脸色一变,假意警告道:“先生,您可不要小看这个事情,如果你一意孤行,拒绝越公的提议,导致他的震怒。到那时,就算你长了翅膀,恐怕也插翅难飞出这长安城喽?甚至一个不小心,还会有生命危险的。” 以李靖的性格,听了这话,脸色彻底变了,再也忍不住了!没有好气冷冷地说到:“你这个官员,说话怎么如此令人讨厌。我李靖岂是胆小怕事之人?被你威胁就会妥协?你回去尽管如实回复,无论你们杨公权势多大,我都不会放在眼里的。这件事就这样吧!我宁愿死,也决不会答应你们的!” 第74章 奇女子易服从夫 房间里,两人的争吵声越来越大,突然,一个身着武卫服饰的人推门而入,他目光扫过房间,最后停在李靖身上,问道:“阁下可就是药师兄吗?” 李靖此时已经被气得有些转不过脑子,只是机械地回答道:“正是小弟,怎么了?” 张氏却紧紧地盯着那个人,突然,她举起手,有些激动地说:“请问尊兄贵姓?” 那人微微一笑,回答道:“我姓张。”张氏听了回答,张口就来:“妾亦姓……”又赶紧用手捂住嘴,住了口。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顿了顿,然后改口道:“这位兄台,巧了:小弟也姓张,如果不嫌弃的话,我二人可以结为兄弟,可好?” 那个人听了提议,又仔细地打量了张氏一番,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和你结为兄弟?呵呵……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妙,实在是妙!” 这时候,李靖也反应了过来,走上前,握住那个人的手,急切地问道:“张兄,敢问尊字?”那人也不隐瞒,爽快的答道:“我字仲坚。” 李靖听了,眼睛一亮,直接问道:“莫非张兄你就是虬髯公?” 那个人笑着回答:“不错,正是。”然后得意地捋了捋胡子,接着说道:“我恰巧住在你隔壁的房间,无意间听见了你们的谈话,知道你是药师兄,所以就过来看看,打个招呼。你们刚才的谈话,我都已经听见了。但是这位张兄弟,恕我直言,你不是奉命来给李兄弟做媒的吧?我觉得你要是真有什么事,就不要扭捏了,应该直接说出来!才能知道李兄弟对这件事的态度。如果真的合适,今天就由我来给二位做个媒如何?” 张氏听到这里,知道已经被看穿了,也就不再隐藏。她走到门口,把门闩上,然后微微一笑,脱下头上的乌纱帽,卸下官装外套,坦然道:“其实我是越府中的女官。今天在府中见到李爷气宇不凡,自愿托付终身,所以今晚才特意来此,想跟他表明心意的。” 仲坚听到这里,大笑起来,看起来非常高兴。李靖听了,也回过神仔细一看,莫名的感慨,又不自觉的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的说:“原来你就是白天那位执拂的美人。如果你早说明的话,我也不用如此纠结了,更不会是这个态度了!” 张氏微微一笑,又故作恼羞状,看了李靖一眼,说道:“真是个呆子!如果你有我张兄的眼力,不是早就能认出我了,哪里还需要我多说这么多话?” 仲坚笑得更开心了,提议道:“我看你两位都不是等闲之辈,江湖中人不拘小节,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日拜了天地如何?我这就去拿些美酒好菜来,再去取了花灯权当是花烛,一会我来陪二位好好喝几杯!” 两人也都是洒脱之人,本身都看了对眼,就不再做作。欣然同意了提议,他们一起对着天空拜谢。 一拜完,张氏又很快的重新套上官服,戴好了乌纱帽。李靖看着她,不解.....忍不住问道:“爱人,既然我们都已经说开了,你为什么又要穿回这身装扮啊?” 张氏微微一笑,冷静的分析、回答道:“冤家,刚才为了来找你方便,我就是这身打扮进店来的,是个官差的模样;现在我如果直接恢复了妇人的样子,出去时被别人看到怎么解释?恐怕不太合适吧?” 李靖听了,没有再回话。心中却暗道:“我李靖有福分了!真是个心细如发的女子!” 这时,张仲坚已经吩咐手下将酒菜移进屋内。三人举起酒杯,畅谈起来。三杯酒过后,张氏看着仲坚,轻声问道:“大哥,你接下来是怎么打算的?什么时候启程?” 仲坚听了,放下酒杯,看着李、张二人,哈哈大笑,打趣地回答道:“我事情早已经办完,如今还成了一桩美事、心事已了,明天一早就可以回程喽!” 听到这里,张氏立刻起身,也没有多说原因,只是看着李靖说:“李郎,你且继续陪张哥喝几杯酒,我有点事情要去处理,很快就回来。” 李靖有些疑惑地看着她,问道:“这么晚了,还能有什么事情要处理?你又要去哪里啊?” 张氏也不多解释,只是微笑着回答:“郎君不必猜疑,等会儿我回来,你自然就知道了。”说完,也不耽误,拿起灯,就走出了房门。 李靖看着她的背影,心中越发疑惑。仲坚看着他的神情,倒是不慌,微笑着劝到:“兄弟,你且放心。此女子行事非寻常人,若非女子身,必是人中龙虎。放心,你看着。等会儿她一定会回来。” 果然,两人还没有聊一会儿,就听到门外马嘶声响,张氏快步走了进来。仲坚看着她,也有点吃惊,问道:“贤妹这是去哪里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张氏笑了起来,这才解释道:“我今日遇到了李郎,终于终身有托,这可不是简单的男女之情,实乃两情相悦。刚才我吃酒时,又问了张大哥行程,也是计划明日回程,加上我与李郎也不适合在此地久留,免得徒生变故。所以刚才我趁兵符还在手,就去中军厅里讨了三匹好马。等我们一会吃完酒,就可以直接上马出城了。我料想有这兵符在,城门守兵也不敢拦阻。刚好借这个机会,现在又准备好了脚力,一起到太原去游玩一番,岂不是两全其美?”听到这里,两人纷纷赞同,都称赞她的机智。 三人又简单吃了一会酒,然后各自开始收拾行装,辞别了店主,三人上马,扬长而去了。 第二天,越公一直不见张美人前来侍奉,心中不禁感到疑惑。就差遣家仆前去查看。不一会儿,仆从就返了回来,气喘吁吁、面带惊异之色,急匆匆地禀报道:“老爷,不好了!女官房门紧闭,小的敲门,没有人应答,室内空无一人。” 越公一听,心中猛地一震,恍然大悟:“我怎如此疏忽啊?她一定是去找李靖,跟在他身边跑了!”说完,立刻命人前去开门查看。 门开后,只见房中衣物、饰品等细软之物,摆放整齐,丝毫未动,还附有清单。杨素走上前去,发现书案上放着一封禀帖,他伸手拿起来看,只见禀帖上写道: 红拂侍儿张出尘,敬上禀报: 小女虽是卑微的蒲柳之质,却有幸侍奉在大人这华美的梧桐之侧,虽然不能与金屋阿娇相比,但也足以成为玉盘中的小秀。 我有什么不满足的,为什么要突然产生离弃之心呢? 只因小女年幼时接受了许君的技艺,能施展点雕虫小技,稍微认识了一些英雄。 其实也就是弱小的草依附在兰花上,嫩绿的藤萝依靠竹子。 所以每日在大人身边,都是诚惶诚恐!我怎敢自比为张耳之妻,或使你成为平庸之夫呢? 所以请允许小女的不辞而别,离开之际,小女坦然自若,只因这决定与举动:并非那些放纵淫奔的儿女之态。 谨此禀报。 越公看完,轻轻的放下禀帖,明白了她的心意,心中已经释然,觉得没有必要阻止她追求幸福。再说李靖不但是故人之子,更是一位值得依靠的英雄,这也算是成人之美了! 于是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警告下属,此事必须保密,万万不得泄露、传扬出去,避免成为别人的谈资,便将这件事抛诸脑后,开始了新的一天。 第75章 圆情活动 回到叔宝这边,拜别了李靖后,心中一直想着他对自己的提醒,不敢丝毫耽搁就匆匆地赶回旅店,他的步伐急促,眼神中带着一丝焦虑。推开店门,只见一桌酒菜已经吃得差不多,朋友们就等他回来,准备结了账款离店了。 众人一见秦叔宝进来,都纷纷打趣的抱怨道:“秦兄,你这也太过分了吧?怎么一个招呼都不打?就自己进城了。也不带我们一起进城去?”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却又充满了期待。 秦叔宝笑了笑,淡定的说道:“我五更天就赶着进城办事,忙到现在都没睡,去城里又能干什么呢?各位,现在才正是进城游玩的好时间啊!”他的眼神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显然对进城充满了兴趣。 王伯当知他是去办事,也没有多说,只是忍不住问道:“李玄邃呢?你在越公府上可见到他了?他最近过得怎么样了?” 秦叔宝道:“见到玄邃兄了,说来也巧。我们山东的寿礼恰好是玄邃兄的记室厅记录。我们还见了面简单的聊了一会,只是他这几天实在很忙,都没有来得及细谈。我也告知他,你也来长安了。可是他这几天实在没有时间,特意让我向你转达歉意。” 又顿了顿,对大家说道,“各位!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收拾一下,进城去吧。” 说罢,众人分头收拾妥当。一行七匹马、三十多人告别了陶翁,浩浩荡荡的走出了店门,向长安城出发。 王伯当骑在马上,貌似想到了什么,自顾自的摇了摇头,回头忍不住自己笑了起来:“秦大哥,这次我们进城,可能不是去玩的,而是去丢丑的哦!” 秦叔宝听了这话,一时没摸着头脑,疑惑地问:“伯当兄,何出此言?此话怎讲?” 王伯当在马上稍稍侧身,指着身后的众人,说到:“秦兄,你想啊?我们这一行人,七个人骑着马,后面还跟着有二十多人,背着行李、包裹。到时候一进城,肯定是大家的焦点。” “我们只走马观花的逛逛,穿过城市走一圈就绕回来。人家肯定会笑话我们,说这些人是哪里来的?连路都不认识,只怕是走错了路就绕回来了。” “要是我们进城后,来了兴致想在热闹的街道、市井、酒肆茶坊中停下来,喝个酒、寻个乐子什么的,又带了这么多人,停都停不下来,搞不好都能堵了路!成何体统?我觉得最好是少带点人步行进城,逛逛、玩玩岂不快活?” 听了这话,秦叔宝有点心里矛盾:“之前李靖的话,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骑马进城,如果遇到什么麻烦事,还能骑上马立刻离开。但如果按照王伯当的意思,几个人步行进城游玩,万一有事?恐怕跑都跑不掉!” 于是,秦叔宝和王伯当就骑着马,一边赶路、一边争论着是否要骑马进城。 李如珪在旁边听了二人的对话,直接就胸有成竹的插话进来,说道:“二位兄长不要争了!你们听我说:我们一行骑马到城门口就好,这些手下人没有必要带进城的。” 见众人都停了争论,安静下来听他说,他有干咳两声,接着说到:“这些人可以在城门外找个小店,将行李安顿下来。把马卸下鞍鞒,好好照顾马儿城河饮饮水、喂点草,然后到时间就轮流吃饭。” “柴郡马的两员家将最懂规矩,只要让他二人带点毡包拜匣以及金银钱钞,跟我们进城去,以备不时之需即可。外面的人留守的人等到黄昏时分,就提前把马匹紧辔整鞍,等我们出城后也好出发。这样不就几全齐美了?” 众人听了这个方案,都说:“好主意!有道理。”决定就按这么办。 说话间,一行众人就已经抵达城门口,他们按既定的方案安排妥当。叔宝心中有事,又特意将两名随从拉来一边,严肃地吩咐:“我们与众人不同,身上有重要任务,不能太随意。你二人切记回书和回批必须随身携带,这是关系到性命的大事。另外,黄昏时给我的马上鞍子时,记得要多加一条肚带,万事要小心,不要惹事。” 安排交代完毕,就与几个朋友一起,还特意带上各自的随身暗器,带着柴绍的两名家将随行,一起进城了。 今天城中确实热闹,六街三市,无论是勋卫宰臣还是黎民百姓,都在遵奉天子的命令,家家户户都挂着彩灯,铺设着绒毯,精心准备着灯棚。这一群豪杰走过司马门,来到宇文述的官邸,这里是兵部尚书的府第,也是比试弓马的小教场,此时却成了热闹的圆情场所。 兵部尚书的官邸。府邸的照墙后面,有一个宽阔的射圃,这里是全国武职官员升迁和比试弓马的地方,因此也有一个别名,叫做小教场。现在教场进门口,被工匠的巧手花大价钱精心打造了一座引人注目的灯楼。 小教场中传来了阵阵喝彩声,原来是人们在观看一场精彩的圆情(类似足球)表演。谁敢在兵部尚书的府邸后的教场中举行圆情比赛呢?这个人就是宇文惠及。他虽然身份显赫,却对武艺并无多大兴趣,特别热衷于各种娱乐活动。 宇文述一共有四个儿子,长子化及官拜治书御史,次子士及娶了晋阳公主,官拜驸马都尉,三子智及任将作少监,只有这最小的儿子惠及,天生顽劣。靠着家族的庇荫,虽然胸无点墨,却也在朝廷中谋得了一官半职。终日沉迷于奢华的生活,身边围绕着一群游手好闲、阿谀奉承的小人,陪着他饮酒作乐,纵情声色,四处游荡。 说到这圆情活动,宇文惠及虽然踢得并不出色,却被这帮小人捧成了行家,这世界就是这样: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说着说着,宇文公子自己也认为自己就是天下第一了。这帮人这次打听到长安赏灯的消息,哪里会放过,特意赶来长安,在宇文公子门下蹭吃蹭喝。 搞得宇文公子也抹不开面子,就向父亲宇文述要了射圃暂用,在上面搭建了球场,从正月初一开始,一直踢到正月十五元宵灯节。球场正面还专门搭建了彩色的高台,装饰着五彩的缎匹,上面写着“官球台”三个字。宇文惠及坐在正中上座,左右两边各坐着一个美人,都是从长安城平康巷请来的。二人的圆情表演也是精彩绝伦,在京城被誉为金凤舞和彩霞飞。 球场的东西两侧,还搭建了两座小牌楼,顶部和四周都雕刻、绘画的富丽堂皇,两侧像雁翅一样排列着屏风、窗帘等装饰物。来自各地的圆情好手们不下二百多人,两人一组,各自展示着精彩的踢球技艺。 场上还设有二十多处抛场,其中有一处特别引人注目,那里有两根单柱,上面搭建着一座小牌楼,牌楼上扎有一个斗大的圈儿,被称为彩门。江湖上的豪杰们,无论是腰顶、单枪、对损、肩撞、杂踢,只要能踢过彩门,就能得到公子在月台上送出的彩缎一匹、一封银花和一面银牌。 在这热闹的场面中,有的人成功踢过彩门,赢得了丰厚的奖品,有的人则失败而归,引来人们的嘲笑。正如那句话说的一样:“材在骨中踢不去,俏从胎里带将来。” 第76章 助兴球场 跟着繁华喧嚣的人群,秦叔宝一行众人奋力挤进了热闹非凡的圆情球场。叔宝心中一直记得李靖的交代,便又再次提醒身边的王伯当说:“兄弟,这长安城里卧虎藏龙,一定要提醒兄弟们: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与人争抢,千万要忍耐。告诉他们:“忍到平常人所不能忍,方为真英雄。”” 王伯当和柴嗣昌都是有见识的人,听了秦叔宝建议,都默默地收敛了动作,时刻的提醒自己要注意言行。但是齐国远和李如珪这两个粗犷的绿林汉子,在这么热闹的场合,怎么能抑制自己那股原始的力量,只见他们用那强壮的臂膀,将人群一一推开,硬是挤进了最前排,兴奋地欣赏着圆情杂耍的表演。 李如珪出身富贵,对这种圆情的把戏多少略知一二。齐国远则不一样,他从小就在绿林草莽中长大,对这种娱乐活动一无所知。看着那些人在场地中玩耍,眼睛瞪得大大的,对眼前的一切感到十分陌生和万分好奇。 他悄悄的把头转向李如珪,压低声音问道:“李贤弟,那个圆滚滚的东西,叫什么?” 李如珪笑了笑,戏谑地逗他道:“那叫皮包铅,是根据八卦灾害数,用六十四斤冷铅制成的。” 齐国远听了,瞪大了眼睛,又问道:“六十四斤?那这三个人力气得有多大,只是轻轻一抬脚,就能踢得那么高!如果能把脚踢过圈子,就能赢得一匹绸缎和一对银花,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 李如珪和齐国远的对话虽然是低声耳语,但还是被圆情表演者听清清楚楚了。只见他收了球在手,捧着走下台来,问道:“二位爷,可有哪位想上台试试?” 李如珪轻轻地拍了拍齐国远的肩膀,又推了推他,对着表演者笑道:“这位爷看着脚痒,想上台玩玩。” 圆情表演者听了,走上前鞠躬道:“那就请老爷过来,就让我这搭档:丢头的小弟张泛来侍奉您玩玩?” 齐国远心中虽然有些慌乱,但是他胆子大,也不知道怕。暗自思忖:“去就去!不就是重一点吗?我只管尽力去踢就好了。” 下了场,只见那个丢头的张泛,技艺非常熟练,使出一记悬腿的勾子,用脚面轻轻一提,就将球抛起,像燕子衔环般飞出海面,准确地送到了齐国远的脚下。 齐国远没有玩过,见球飞来,眼前一片混乱,心中也不免慌乱。生怕自己踢不动,于是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脚踢去。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球被踢得飞上了天空,随风飘散,消失不见了。 几个人都顿时傻了眼。一旁的表演者见状,满脸尴尬,只好走上前去,还得强颜欢笑:“爷!我们两个小的并无什么过错,老爷为何要这样取笑我们,把我们的饭碗都踢飞了?” 齐国远在一旁感到无比尴尬,在一旁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实在不行就准备动手发泄一下了。 李如珪见状,知道这是自己惹的事。赶紧过来化解尴尬:“他们这些表演者,也是没有见过大场面!你这丢头的伙计,开球前怎么也不知道问一声:‘老爷高姓贵处,有何贵干?’今日在京都相遇,他日再相逢,便是故人。” “你们两个不懂礼数,这位爷才发力逗逗你们,把这道具踢飞了。找个理由要打打趣、赏你们的。你二人以后可一定要记得礼数了?”说完,李如珪从袖子里拿出五两银子,赏给了二人。 然后拉着齐国远赶紧走,边走边说道:“走了!那几个老哥也不知道去哪里了?赶快找到他们,一起找地方喝酒去吧!”说着分开人群,正往外走,却碰到了秦叔宝几人迎面走了进来。 原来秦叔宝三人带着两名家将,正努力挤进人群,但人们都挤着在看表演,谁也不愿意为他们让路。直到现在被齐、李二人出来时,挤的纷纷跌倒,才能走的进来。 秦叔宝看见两人,便好奇的问道:“两位贤弟这是要走了?还是和我们进去再玩玩吧。”于是几人又一同挤进了人群。 这三人都是踢球的好手,秦叔宝虽然武艺高强,但心中一直有事,一心就想节制不要惹事,所以不想上场。王伯当博学多才,但是必定在朝中当过官,也不想有人认出来。柴郡马年轻有为,风度翩翩,他们互相推让,都不愿意上台。 柴郡马首先说道:“二位兄长都在,小弟不敢出头。还是请二位兄长上台,小弟还是看看再说吧。” 倒是秦、王二人都觉得柴绍最适合,秦叔宝直接开口:“虽然我二人也会踢球,但难免技术有些粗鄙,比起柴郡马多少有些逊色。这里可是众人瞩目的地方,郡马斯文才子,无懈可击,最是合适的,你就不要推辞了。” 柴嗣昌必定年纪轻,喜欢玩耍、也爱表现。见叔宝这么说了,也不推辞,立刻接口道:“那二位兄长,小弟就放肆了,容我一会再给二位陪罪。” 见他搭话,那两个负责侍奉的把持,也就捧成行头上前来:“这位相公,请接我们的行头。”嗣昌看着他们,微笑道:“两位把持,请问台上公子旁边的两位美女,是何人?可会圆情?” 其中一个把持回答道:“她们是我家公子从平康巷聘请来的,尤其擅长圆情,绰号金凤舞和彩霞飞。” 嗣昌听了回答,眼中闪过一丝期待:“我希望能和她们交流一下,不知道是否合适?”把持微笑着答道:“也不是不可,请公子稍等,我二人要去报告。另外可能还需要公子你也多加点彩头。” 嗣昌一听,更加来了兴致,大方地回答道:“这个好办!那就麻烦两位通禀一声,让我今天玩个尽兴,多加点彩头又何妨?” 二位把持听了,眼中闪过一丝欣赏:“这位相公到是行家,懂得规矩。”然后也不犹豫,转身上月台禀告宇文少爷:“启禀少爷,台下有一位江湖上的豪杰相公,想要请两位美人一起下场见行头。” 这宇文公子也是个贪玩的性子,听了通报,立即吩咐两位美人好好下去表演。二人得令下了台,后边跟着四个丫环,捧着两轴五彩行头,与柴郡马相见施礼,然后各自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开始表演那五彩行头。宇文公子也站了起来、离开了座位,站在牌楼下观看。 旁边表演、玩耍的人们,看到这个场面,也都纷纷丢了行头,围过来看场中的表演。 柴绍见人都围了过来,也卖弄起来。施展出了平生的技艺,先用肩膀一顶,然后右脚从左脚后面一个串花杂踢,踢了过去,只见那行头就像五彩流星,就从彩门中穿梭了过去。 那两位美人也打起了精神,开始展示她们的技艺:一位美人轻轻飘扬着翠袖,另一位则优雅地摇曳着湘裙。飘扬的翠袖轻轻笼住她纤细的玉手,而摇曳的湘裙则半露出她窄窄的金莲。她们的动作有高低之分,一个美人发力提过头顶传了过去,另一个则轻点玉足,又稳稳当当的回了过去。 场上花样不断,再配合美人摇曳的身姿,煞是好看!特别是当二位美人踢到眉心处时,千人齐声喝彩。汗水流淌在她们的粉面上,湿透了罗衫,尽情地展示着技艺,仿佛才刚刚开始。 见到场上如此表演,月台上的家将们纷纷把彩缎银花抛下来,跟随柴绍的两位家将,则忙着不停地将各种礼物收入毡包里。齐国远看了表演,也高兴得手舞足蹈:“郡马不要停脚,一直踢到晚上才好看!” 天色渐晚,舞台上柴绍及两位美人刚刚完成了精彩的表演。秦琼主动搭上了彩头:他取出了二十两白银和四匹彩缎,感谢两位搭台表演圆情的美人。另外又准备了两柄金扇和五两白银,感谢了一旁的几个裁判。 宇文公子也看的开心,也另外打赏了二位美人,就散了场,自己回府收拾行头,准备带着一众去街市游玩了。 第77章 挟伴游灯楼 叔宝几人开心的互相簇拥着,离开了热闹的球场,踏上了蓝桥。夜幕降临,繁华的都市依旧灯火辉煌,城市在各式花灯的点缀下就犹如是玛瑙建成的,闪耀夺目。四周的景色如梦如幻,让人仿佛置身于五色琉璃洞中。千尺高的云母塔耸立在前方,万座水晶宫点缀在夜空中。 一行众人身着华丽的节日衣装,走在锦绣重重的街道上。灯光摇曳,照亮了他们的面庞,也映照出他们内心的激动。火树银花开在半空中,金莲瓣涌在平地上,仿佛神鳌出海,彩凤腾空。 天时地利,一切都恰到好处。娇艳的女子们笑得花枝招展,儿童们则兴奋地跑来跑去。彩楼中的歌声,仿佛在述说着万古风流的传说;画桥边的谜语,则试图打破人们的懵懂。 夜空中,花灯照亮了四海,各式的花儿、各样的彩灯还有形色各异的美人在灯光和月色下争相绽放。车马迎接着众人,笠歌欢送着他们。 这一夜,仿佛没有尽头,无论是铜壶滴漏的声音,还是元宵佳节的欢庆,充斥着众人的心神,众人心中都充满了喜悦和满足,在这美好的夜晚,尽情地享受着生活的乐趣。 他们走到了司马门前的灯棚,眼前的景象让他们惊叹不已。别看这灯楼虽然只是临时建成的光景,但那芦棚席殿搭建在天空之间,仿佛连接了人间与仙境。下面则用彩缎装饰的五颜六色、华贵无比,居中悬挂着一盏麒麟灯。 麒麟灯上挂着四个金字匾额,写着“万兽齐朝”。牌楼上的灯联更加引人注目,左侧一句写着“周作呈祥,贤圣降凡邦有道”,右侧一句写着“隋朝献瑞,仁君治世寿无疆”。麒麟灯下,各种造型、各式姿态的瑞兽花灯围绕其中: 解豸灯张牙舞爪;狮子灯睁眼团毛;白泽灯光辉灿烂;青熊灯形状奇特;猛虎灯虚张声势;锦豹灯引脖咆哮;老鼠灯偷瓜抱蔓;山猴灯上树摘桃;骆驼灯不堪载辇;白像灯庄重典雅;麋鹿灯衔花朵朵;狡兔灯带草飘飘;走马灯跃力驰骋;斗羊灯随势低高。各种各样的兽灯应有尽有,让人目不暇接。 其中最醒目的是两位仙人骑着两盏神兽造型的花灯:左侧是梓潼帝君骑着的白骡灯,下临凡世;右侧是玉清老子跨着的青牛灯,西出阳关。二位神仙的造像扎的是惟妙惟肖,神情庄严肃穆,仿佛仙人真的降临凡间。 看着眼前的景象,叔宝一班人心中充满了惊叹。他们默默地欣赏着这壮观的灯会,心中充满了对生活的热爱和对美好事物的向往。 众人看完麒麟灯后,又跟随叔宝来到了杨越公府。门前搭起了横跨两边的过街灯楼,百姓们也在自家门前搭起了各式的小灯棚。还设立天子牌位,点烛焚香,使得夜晚如同白昼。 越公府门前那灯楼挂着的是一盏凤凰灯,上面牌匾写着“天朝仪凤”。牌楼上的对联引人注目,左侧写着“凤翅展南山,天下成欣兆瑞”,右侧写着“龙髭扬北海,人间尽得沾恩”。这凤凰灯下,悬挂着的各种各样的百鸟朝凤灯。 仙鹤灯身栖松柏;锦鸡灯毛映云霞;黄鸭灯欲鸣翠柳;孔雀灯回看丹花;野鸭灯口衔荇藻;宾鸿灯足带芦葭。各色百鸟应有尽有,形态各异,栩栩如生。 左右两侧也各有一位神仙,乘着两盏鸟灯。因为今日恰巧是越公的寿诞,左侧选的是西池王母娘娘,正乘着青龙金母辇去瑶池招待众仙赴宴;右侧是南极寿星老翁,正跨着白鹤背跨海为人间添岁月。 看着这繁华的灯会,众人皆沉浸在这美好的夜晚中,尽情地享受着这难得一见的美景。 看完越公杨府门前的凤凰灯后,已经是初鼓时分。齐国远自小就在江湖中漂泊,未曾到过帝都,今日适逢上元佳节,灯光明亮,月色璀璨,锣鼓喧天。他一时间兴奋得无法用言语表达自己的喜悦,只知道扭捏着自己粗笨的身体,在人潮中挤来挤去。内心欢喜不已,禁不住摇头晃脑,眼珠子乱转,又叫又跳,无法自抑。 身旁的朋友们也都受到他喜悦的感染,纷纷笑了起来。他们互相推挤着,跟着人们一起向前涌去,欣赏着这繁华的夜景,众人一起尽情地享受着这美好的时刻。 叔宝提议:“我们进长安门,穿过皇城,再去欣赏里面的华贵灯饰吧。”众人也都赞成,决定一起前往东长安门。 来到了五凤楼前,这里更是人潮涌动,非常拥挤。楼前设立了一座御灯楼,有两个大太监坐在银花大交椅上,左侧是司礼监裴寂,右侧是内检点宗庆,二人带领着五百禁军,每人都穿着团花锦袄,手持齐眉红棍,守卫着御灯楼的治安。 这座灯楼可不是用普通纸绢颜料搭建的了,而是用海外的异香和宫中珍藏的各式宝物、玉石堆砌而成,因此称为御灯楼。上面悬挂着一面牌匾,用直径寸许的宝珠串成四个大字:“光照天下”。还有一对玉嵌金镶的对联:三千世界笙歌里,十二都城锦绣中。 面对御灯楼的壮观景象,王伯当、柴嗣昌、齐国远、李如珪等人一时情难自已,也都开心的东奔西走,时聚时散。或在茶坊,或在酒肆,或在戏馆,尽情地享受这美好的夜晚,完全忘记了商量好的出城回去的事情。只有叔宝心急如焚,时不时的多次催促他们出城,但没有一个人愿意离开的。 第78章 观灯起衅 在长安城里,那些大户人家的女眷,她们的生活富足、见多识广,家中规矩也森严,所以大都待字闺中,很少出来抛头露面,就是出来也是仆从成群,躲在花轿中悄悄的观赏。 普通人家的女孩子们,就不一样了:她们期待着新年,一年又一年过去,终于迎来了一个闲暇的月份。街道上,满是人潮和热闹的景象,笙歌之声此起彼伏。 明月当头,灯光辉煌,整个城市都被花灯、明月的光辉照得如同白昼。月光下,成千上万的灯笼熠熠生辉;灯光中,一轮圆月更显的熠熠生辉。月亮下赏灯,华灯显得更加华贵;灯光前观月,月亮更加显得明亮。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明月和灯光交相辉映,到处都是欢天喜地赏灯、观月的人们。 无论老少,无论男女,都簇拥着走上了街头游玩,脸上挂满了兴奋和开心。张家的小妹和李店的姨婆一起手拉着手,赵氏的母亲和钱铺的妈妈一起肩靠着肩,她们相约走在月光下,踏上小桥头,美人们嘻笑打闹、欢天喜地,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更显得摇曳动人,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形成这灯市夜晚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如此的美景,自然引得长安城里的王孙公子、游侠少年们,都纷纷涌了出来、趋之若鹜。他们在灯市中穿梭,追寻迷人的香气,追逐窈窕的身影,再互相调情、逗趣,都知道这些人可不是真的来看灯的…… 正因为这种走桥步月的活动,引发了一段故事。 城中有一个孀居的王妈妈,也带着她十八岁女儿——婉儿趁着热闹出来赏灯。这婉儿正在青春年华:她的腰肢柔软如三月的杨柳;脸庞娇艳的如二月的桃花。肌肤更是如冰如玉,充满了精华,站在灯前月下的样子更显得窈窕可人,吸引了众多的目光。 母女二人今天只留了小厮看家,出了大门也上街来赏灯。谁想到这一出家门,就引来一群游手好闲的年轻人跟在后面,故意的挤来挤去,一直盯着婉儿看,更有胆大的还口出污言秽语。 这一下子婉儿就慌了,可是今晚的街上,人群就像蜜蜂和蚂蚁一样拥挤,她们在人群中根本就是身不由己,就连王妈妈也感到恐慌和无助。 正在二人后悔出门,想掉头回家的时候,哪想到宇文公子门下的那帮跟班游棍,也在这街上闲逛,已经发现了小美人,他们一见小家碧玉的婉儿就好像发现了新大陆,赶忙派人跑回去报告给公子邀功,甚至留了几个下来盯梢,生怕公子来了找不到人了。 宇文公子出来游街的目的本来就不单纯,一听说有美人在前面,立即就带着几个贴身得家仆一路小跑追了上来。一看到了婉儿的容貌和身段,立刻就被吸引住了。再看到只有王妈妈和婉儿走在一起,发现好欺负,心中顿生一计。 他先是凑上去故意靠近婉儿,一会蹭她一下,又不时的故意要去拉她的手,还口出秽语调戏她:“这是哪家的小美人啊?跟公子认识一下呗?跟了我,以后有你想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婉儿本来就没有见过这种场面,一下子被吓得不敢出声,只能到处躲闪,可怜的是人群拥挤,想跑都跑不掉,根本无法逃避。 宇文公子见状,更是来了劲:“小美人怎么不说话啊?来陪陪公子我呗?想走?我看你往哪里走?陪公子一起看灯好不好啊?” 王妈妈没有认出宇文公子这样的大人物,又护女心切。看到他一直这样下作,只好大声的开口说道:“走开,走开!离我女儿远一点!我们不想理你。就算你是再大户的人家,也不能当街强抢民女吧?” 这一下子可正中宇文惠及的下怀了,他趁机装作生气,说:“来人啊!这个妇道人家怎么如此无礼,居然当街顶撞朝廷官员,给我把她们抓回去!” 只见他一声令下,身后的油泼赖子们立刻来了劲,齐声答应,一起冲了上去,抓了母女俩就往府里拖。王妈妈和婉儿这种普通人家,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吓得全身冒冷汗。加上街上人多,又喊不出声,一时间,就像被推入云雾中、雷电击中一样,身体都吓得麻木了,只知道一直哭喊着被他们拖着走。 街上的人看到这一幕,有的人认识宇文惠及,都知道这是他在故意找茬,要强抢民女,哪有人敢出来拦挡和劝解的?都只是站在一边摇头,一边暗自叹息:“这是什么世道啊?大过节的遭了殃!”,“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好好的人家,又要被糟蹋了!” 那些无赖哪里管的了那么多,就只知道听公子的命令,一路就把娘俩拖回了宇文府,王妈妈在他们眼中无用,直接被拖着关进了门房里,不一会就直接推出了府门。只有婉儿被一路拖拽,也不知道过了几进厅堂,最后被带进了宇文惠及的书房,关了起来。 宇文惠及色心已起,早早就进了书房,叫其他油泼跟班都退到了房外,书房里只留下几个丫环服侍。见了可怜兮兮的小美人,就忍不住要上前亲热一番,但婉儿自幼在家不出门,老实巴交的,就只知道害怕,哪里会从了他,满脸既害怕又装作发泼的样子,见公子色眯眯的冲了过来,直接就向他的脸上猛的撞去,两只手高高的举了起来,向他的面颊又抓又打。害怕力量悬殊,抵抗不了,甚至一把抓住了宇文惠及的头发,一个劲的拉着不松手。 宇文惠及平时霸道惯了,怎么可能就此罢休,这下次反而更加激怒了他,只见他用力一把推开了婉儿,就命令丫环们上来把婉儿拖下打:“都过来,把这个贱人拖到后面卧室你,给我按住好好的打!看看还敢不老实?”。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敲门进来报告说:“公子,麻烦了!带回来的那妇人在府门外大吵大闹、搞得要死要活的。您看,我们该怎么办?”宇文惠及对听了,本来就在生气,无疑是火上浇油,他卷了卷两边的袖口,恶狠狠地说:“还有敢在我宇文家这样撒泼的人?我就不相信了?我来出去看看!”说完,他气呼呼的就走出了府门,想找王妈妈去出出气。 王妈妈一看到宇文惠及走了出来,更加的悲伤了,又更加提高声调的大声叫喊,捶胸跌足,呼天喊地:“还有王法吗?宇文府强抢民女啦!大家出来看,说说公道话啊!你......就是你,快还她的女儿啊!”。 宇文惠及听了毫不在乎,冷漠地说道:“你最好给我老实点,早点回去吧!老实告诉你,你的女儿我已经用了,这是她八辈子修来的服气。趁早别在我宇文府前大呼小叫的,省的找打!” 老妪一听,更加绝望了,呜咽地说:“公子,就你行行好,把我女儿还给我吧?不然我不会走的!别说打了,你们就是杀了我,我也不在乎,我一定要找回我的女儿。” “公子,你大人有大量,求你行行好!放了我女儿吧!我一个寡妇,就只有这一个女儿相依为命,况且她已经许配给了人家,很快就要出嫁了。如果你不放她回来,老婆子我今夜就死在这府门口了。” 宇文惠及听了,根本就是毫不在意,他嬉皮笑脸地说:“放你女儿?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别在这里要死要活的,都要跟我说你这样的话,那我家门口都不知道死过多少人了!” 然后又命令道:“来人啊!给我把这老婆子拖走,在这看着碍眼!”手下那帮地痞,哪有公德心,没有一个劝阻的,只是听了命令,就一哄而上要把王妈妈赶出去:有的推,有的扯,有的打,一路把王妈妈打出了巷口栅栏门,再不让她进来。 宇文惠及实在是玩恶,此时的心情竟然都完全不受影响,又带着一百多个狠汉,继续上街闲逛了。 已经是二更时分了。也许是宇文惠及的淫恶之行已经达到了极点,注定要受到惩罚,又开始寻衅滋事。正如古人所说:“祸福本无门,惟人乃自召。”宇文惠及的行为,无疑是自找麻烦,他的命运也逃不过天意。 第79章 社火表演 繁华喧嚣的市井之中,叔宝几人正在四处闲逛。走着逛着就来到了百官下马牌旁,他们发现一片地方围满了人,热闹的很。几个人就不约而同的走上前去,纷纷挤进人群好奇地探查着喧嚣的来源。 只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正匍匐在地上,不停地用双手捶地,悲痛欲绝地放声大哭,也听不清满嘴哭腔的嘟嘟啷啷说了些什么。 如此佳节,遇到这种事?众人不禁好奇。伯当第一个走上前去,忍不住询问旁边的路人:“请问?这位老妇人怎么了?大过节的,发什么了什么事?在大街上这么伤心的哭泣啊?” 路人回答道:“这位老爷!您不知道,这老妈妈也是不懂事,女儿虽然还没有出嫁,但是都收了聘礼的。也不想想今天街上这么多人,还带女儿出来上街凑热闹,来观灯!这下好了,遇到了宇文公子,见她女儿长得俊俏,找个由头抢回府里了。” 叔宝在一旁听到,也不禁好奇地问:“宇文公子?是哪个宇文公子?”旁人回答:“大人,这长安城还能有几个宇文公子?就是兵部尚书宇文述老爷的四公子!” 叔宝听了,脑子突然一闪,脱口而出:“是不是今天在射圃场组织圆情表演的那个公子?”众人听了,纷纷点头:“正是那位宇文公子!” 叔宝一行几人,都是心怀正义的豪侠,听完这件事后,一个个都义愤填膺的,双眸中闪烁着怒火。就是之前一直小心翼翼的秦叔宝,也一下子激起了侠义心肠,早就把李靖的交代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们转头直接凑了进去,拉起了老妇人,问到:“妇人家,请问你姓什么?家住哪里?” 老妇人稍稍忍住了哭泣,回答:“各位老爷,我姓王,就住在宇文府的后街。” 齐国远头脑最简单、又是绿林好汉的思维,不等众人说话,直接抢着对她说:“老人家,你就放心的先回去吧。宇文公子我们打过交道,刚才宇文公子在射圃组织踢毯,我们光光赢得的彩缎银花就有数十余匹。你就放心吧!一会我来出面去找到公子,大不了多加点财物,一定能赎回你的女儿。” 老妇人也不懂这事难不难办,只看到几个衣着光鲜,也不是普通人,一下子抓到了救命稻草。感激地叩首拜了四拜,就被几人劝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回家等消息了。 叔宝心中充满了疑惑与愤怒,他挤进人群,继续向周围的人打听:“那宇文公子居然敢当街强抢民女?此事可都是真的吗?” 众人纷纷点头,语气中带着愤慨与无奈:“各位大人不知道,还不是今天才开始抢的呐!从正月十二日就开始了。长安城的规矩元宵节赏灯,老百姓家的女眷,大都会出来走桥踏月或者在院中看灯,这宇文公子只要有看上的,找个理由就直接抢回家去了。” 见叔宝听了回答,眉头越皱越紧。有好事的就继续说道:“要是性子不那么烈的女子,懂得乖巧奉承,倒还好一点,公子第二天会让女人的父母或者丈夫进府去,赏些银钱打发了就算了。要是那些性子烈的,不会说话的,顶撞了他,直接就让人打死了,随便的就丢到哪个墙角里。” “哎!在这些大富大贵人家眼里,穷人的命就是这么的不值钱啊!又有谁敢去找他们报仇呢?一直到昨天十四日,他就没有消停过,都抓进府里好几个女子了!吓得很多良家女子都不敢上街了,今晚是这王妈妈不走运,也不知道这事,好好的女儿被这家伙逮着了!” 叔宝他们本来还想着好好去跟宇文公子谈,想用财物赎回那被抢走的女孩,一听到这些残酷的事实,这群绿林好汉的侠义心肠完全按耐不住了,心中只剩下了愤怒。都抢着要去找那位宇文公子,为受害的家庭讨回公道。 众人看他们一直在细问,也有好心的劝叔宝:“听各位爷说话就是好人,但我劝各位最好还是不要强出头了!看各位爷的穿戴打扮应该是外地来的,你们是不知道那宇文公子的大脾气,跟公子谈?稍稍说话应对不合适,万一惹怒了他,可能就会叫人伤了各位,好好的何必招惹无端之祸啊。” 叔宝假意听了建议,试探地问到:“谢谢各位提醒!也不知这宇文公子平时是什么样的做派和喜好?我们好注意回避,真遇到了也不要惹他不高兴。” 人都好事,被叔宝一句话挑到了劲头上,又七嘴八舌的告诉他:“宇文公子么,他在府外有一处私院,平时养了很多三教九流的亡命之徒,像现在这样时候,都一个个脱得赤条条的,感觉就好像不怕冷热的人。公子上街的时候,最少都有一、二百个这样的人在前边开路,每个人手上都带一条齐眉短棍,宇文公子会骑着马,马前五、六对青衣大帽的武官,都手持纱灯题炉,列着长长的队伍。那势头大的很呢!” “长安城里,那些勋卫府中的家将,在元宵节会扮着做社火表演,如果遇到了宇文公子的队伍,就会当街表演起来,一旦舞得好,他看的开心,就会像白天射圃圆情一样打赏花红;若是舞得不和他心意,一个不开心,一群跟班就会冲上去,一顿挥棍把队伍打散算了。”一个多嘴的人,又补充道。 叔宝听后,眼神突的一惊!嘴上说到:“多谢各位好意提醒!”,心中却生出了一个办法,也更加坚定了要教训那位宇文公子的决心。几人告别了人群,就开始在那西长安门外御道上,寻找宇文公子。 夜已深,明月高悬,照亮了整个长安城,此时已经三更时分。叔宝一行正在寻找宇文公子的踪迹,忽然,他看到了一群人马浩浩荡荡地迎面走来。宇文公子正骑着高头大马,身着华丽的礼服,身后跟着一群家丁。眼神中充满了傲慢与自信。 叔宝心头一紧,立刻安排众人躲到街旁,准备适时的出击。正要跳出来,突然不知道哪里匆匆冲出来一名家将,站定了就向公子行礼道:“公子,夏国公窦爷府中家将有社火表演,特来请您观赏。” 公子微微皱眉,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好奇:“是什么故事呢?”家将干脆的回答道:“回公子,是虎牢关三英战吕布。” 表演开始,公子目光紧随着舞者,看的倒也起劲。舞者们身着战袍,手持兵器,生动地再现了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每一个动作都那么精细,那么到位,仿佛真的将人带回了那个战火纷飞的时代。 舞罢,公子忍不住赞叹:“好!”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赞赏,显然对这场表演十分满意。众人见状,纷纷跪地讨赏。公子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把铜钱,洒向众人。众人欢呼,赶紧捡起铜钱,满脸的喜悦。 第80章 贪色身亡 宇文公子才刚刚打发走了那一群人,秦叔宝已经趁机整理好了自己的衣物,眼神专注而冷静的关注这一行的动向,手中的动作却异常迅速而熟练。每一折,每一叠,都仿佛在诉说着他内心的坚定与决心,冲上来就大声说道:“公子,不忙走,我等还有社火表演哩!”与此同时,他身后的四个人也迅速冲出来,五人齐声高喊着:“我们演的是五马破曹!” 宇文公子一愣,他看着眼前这群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见的社火表演多,正暗自疑惑,这一群人的姿态完全不是熟悉的跳鬼身法。 秦叔宝此时手握两根金装锏,王伯当则是双手持着双剑,柴嗣昌是单手握一口宝剑,齐国远则挥舞着一对金锤,李如珪则舞着一条平磨竹节钢鞭。他们的武器在空中相互碰撞,发出叮铃哐啷的巨大声响,一时间火星四溅,场面异常激烈,一般人哪里见过? 长安城的街道虽然宽敞,但是被他们几人尽情舞起来表演后,一下子就就塞满了,显得非常局促施展不开了。再加上他们手中都是实打实的沉重兵器,每一次挥舞都带起一股寒风,逼得旁边人根本无法靠近。逼得两边站在家门口看热闹的人站都站不住脚,纷纷都慢慢的挪到了街道的两头挤在一起看。 齐国远这种状况遇的多了,粗中有细。心中暗想:“现在要冲上去打死他并不难,难的是完了以后怎么走,到时候怎么能穿过这些围观的百姓。”他心中一动,他看向了灯棚,突然有了个主意。心中暗道:“如果我能引燃灯棚,这些百姓们去救火,就没有精力拦我们了,那时候就好趁机脱身了。” 心中有了决定,齐国远立刻行动起来,只见他猛地双脚一点,一跃跳上了屋顶。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的犹豫。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有任何的迟疑。 公子正看的开心,还以为这些都是表演的一部分,正准备鼓掌叫好呢。哪里想到这个人实际上是想放火,趁乱要杀他。 秦叔宝见灯棚上燃起了大火,百姓都开始慌乱起来了,明白现在已经是开弓没有了回头箭,暗想时机已到。他立刻运用身法,单脚点地,猛地向前一跃,一个跳步就来到了公子的马前。只见他高高举起金装锏,对准宇文惠及的头就狠狠往下砸。公子坐在马上,正放松的微微后仰着身躯看表演,完全没有料到突然就大难临头,就更不要说有防备了。再加上叔宝的金装锏,一只都重达六十四斤,这突然被一锏抡在了头上,顿时血浆四溅,脑壳都被打爆了,就连坐下的马都被打矮了一节,瞬间人就直挺挺的从马上摔了下来。 周围的家将、跟班们见状,纷纷大声喊叫:“不好了,公子被打死了!”“抄家伙,把人拦下来!”全部都举起各自的兵器,一时间刀枪棍棒纷纷齐刷刷地朝叔宝涌来。叔宝顿感压力,挥舞着一对金装锏,团头裹脑,奋力抵挡着众人的攻击。齐国远也迅速从灯棚上跳了下来,挥动着一对金锤,加入了战局。 一瞬间场面上刀光剑影、鲜血飞溅。叔宝一行众人个个心头火起,打得猛烈,毫无畏惧。不时的还口中大声呐喊,利用着强壮的身躯,挥舞着兵器一阵横冲直撞,准备突围。有些一旁看热闹的百姓,躲闪不及的也都挂了彩。所有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也不敢再看热闹了,纷纷躲避着往家里跑。那些宇文府的家丁们更是被打得东倒西歪,尸骸堆积,血水满地。这场战斗,威势踏翻了白玉殿,喊声震动了紫金城。 叔宝和他的朋友们,在人潮中奋力的硬生生趟开了一条路,向着大街的明德门狂奔而去。他们的勇气和力量,让长安城的夜晚,不再只是元宵的灯火,还有了正义的呐喊。 另一边城门外留守的二十多个好汉,在黄昏时就吃了晚饭,喂过了马料,装备好鞍辔,守在宽阔的街道口,就等着几人归来后出发。 见时间还早,料想他们一时也不得回来。就分成两班互换,一半人留下来照看马匹,另一半人则进城,在城门口的街道上,欣赏花灯,也凑凑热闹。 此时夜已深,三更的钟声已经响起。他们又换了一班,十几个人再次结伴进城欣赏灯景。就在这时,突然看到了全身是伤、蓬头垢面、衣服凌乱、满身是血的百姓,满脸大汗,一路逃窜的乱跑,一边还口中大喊着“快走,街上出事了!”“出大事了!一伙人打死宇文公子了!快跑啊!”。 几个看灯的喽罗听到这些话,顿时慌了神,互相一对眼,就急忙奔出城来,对着众人说:“各位,不好了!进城的老爷们可能出事了,应该是在城里惹了什么麻烦,打死了什么宇文公子。” 一个领头的用手快速的点了十来人:“你,你,你!几个力气大的,跟我出去一起去把城门拦住,不要让守门的官兵把门关了。剩下的留在这里看着马匹,随时待命;如果门关了,老爷们出不来了就麻烦大了。” 众人听了,都觉得有理。于是,十几个大汉一起涌向城门口,他们有的故意要进城,有的故意要出城,互相拉扯,扭打在一起,把守门的军人都推倒了,现场乱作一团。 此时,巡街的金吾将军和京兆府尹也已经得到了宇文公子被杀的消息,担心凶手逃走,便飞马传令,命令守城官兵赶快关门。但是,城门已经被好汉们拦住,现在想关都关不住了。 叔宝几人这时候也刚好一路打到了城门口,见城门还没有关,有了生路,便招呼同伴:“赶快全部走!”一起夺门而出。随行的人在月光下看清了来人,也纷纷跟着一拥而出,一个不落全都跑出了长安城。 他们看到路旁自己的马,立刻飞身跃上,解开缰绳,驾驭着马匹衔枚疾走,如同青丝网中的锦鳞蛟,突破了漫天的阻碍,一下子都跑的没有影了。 七骑带领着一干人等,一路奔上了潼关道,一溜烟的功夫就来到了永福寺前。柴郡马还想留下秦叔宝,等待唐公的回信。这个时候叔宝就知道担心自己的行踪被人发现不安全,哪里还有心思留下来,说到:“柴兄弟,我们此时不宜集群,容易被发现捉个正着,就不能久留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然后想了一想,又慎重地交代到:“你回寺中,记得迅速毁掉报德祠,记得一定要将那两根泥锏藏起来,不要让人看到了!切记!”。 然后就举起手,与柴绍告别,几人又驾着马匹如飞一般离去。 一行人不久就赶到了少华山脚,秦叔宝都没有下马背,拱了拱手对王伯当说:“伯当兄弟,这趟倒也杀得痛快,出了口恶气!公务在身,担心多生枝节,就不久留了!” “九月二十三日是我母亲的六十大寿,你可一定要来参加庆祝啊?到时我们再多喝几杯!”王伯当和李如珪、齐国远三人都在兴头上,也一起兴奋地回应:“小弟们到时候一定会去的!大哥,再见!” 于是他们在山脚下分手,叔宝带两名随行不再停留,就返回齐州了。 第81章 亡羊补牢 众英雄出城后,城门才来得及匆匆关闭,这时候早已经是亡羊补牢了。事件后的街道上,血肉横飞,仿佛尸山血海一般,有许多房屋在熊熊大火中化为灰烬。 此时,宇文述的府邸中,一场盛大的节日宴会正在热闹的进行着。因为今年天子赐灯,所以有御赐的宴会,风烛高烧,阶下乐师正在奏乐,满堂的权贵们在饮酒作乐。 突然府门外犹如潮水般涌进来几个人,慌张的都没有等通传直接就冲了进来,对着堂上就开口大喊着:“老爷,大事不好了!出大祸事了!” 宇文述看情形不对,连忙放下酒杯,快步走下滴水檐,挥着手指示来人:“何事在此喧哗?没有看到我在设宴吗?在此大叫大嚷的,成何体统!”。 这时候,宇文惠及之前带在身边的家将也都匆匆地赶了回来,满身伤痕、慌慌张张的报告:“老爷,出…出大事了!小爷晚上在西长安门外看灯,遇到了贼人,他们用社火表演做掩护,突然杀了小爷!” 宇文述平日里最宠爱的就是这小儿子,一听了这个消息,犹如五雷轰顶!脸上立马变了色,心中如同被刀割一般疼痛:“你们跟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这帮人不是跟着公子的吗?都是吃白饭的吗?我儿与那贼人有何冤仇,他们为什么要下此毒手?” 家将们平时跟着宇文惠及做尽了坏事,这个时候哪里敢说出实情,只能避重就轻的掩饰:“禀老爷,小爷晚上喝了点酒,后来上街遇到了一个王氏女子,就与这女子回府里玩闹戏耍了几下,哪里知道她的母亲知道了,居然在大街上胡乱发泼、诽谤公子,不知道怎么的被这帮贼人听见了,这帮贼人就无理取闹,突然间就对公子下了毒手。” “还有这种事情?那这个贱人和她的泼妇母亲现在在什么地方?”宇文述听了后,气的浑身颤抖,想也不想就问道。 家将听了问话,头一低,赶紧回答:“那女子的母亲之前回家了,现在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家里?但是这女子已经被我们被关押在府里,等老爷的命令定夺!” 宇文述此时已经被丧子的伤痛和愤怒冲昏了头脑,也不多想,就想着有人能给他儿子偿命,直接愤怒地下命:“来人,给我去把那个贱人找来,立即乱棒打死!”又想了想,还觉得不解气,指着一名家将又命令道:“你,再带几个人,立即去到那泼妇家,把她一家人都给我砍了,一个都不能留,宅子也去给我烧了。一群刁民,竟然如此大胆!还有王法吗?” 众人得令,立刻分作几波,去把那可怜的婉儿拖了出来,直接乱棒打死,然后随便找了个拐角夹墙的丢了。还有她的一家人等,也都全部被赶去的宇文府家将杀了。正是:“自古红颜多薄命!纵然有倾国倾城的容颜,却带来了家破人亡的灾祸。” 宇文述岂会如此善罢甘休。只见他面容阴沉如水,双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狠狠地咬着牙,命令道:“来人啊!速速去把府中擅长绘画的技师叫过来,把当天晚上公子带出去的随行也都叫过来,立刻安排把这帮贼人的长相和衣着都给我详细的画出来,不能有任何偏差!” 然后又接着说:“画好了,立刻把画像发了下去,去给我安排发通缉令!要全国通缉,所有人等都给我跟进抓捕,这件事务必给我办妥了!这帮人我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众人得令,纷纷七嘴八舌地描述着叔宝一行人等的特征:“有一个使双剑的,长的……穿的很有气势,像做过官的……”“还有个大汉,粗俗的很,用一对金锤……一看就是绿林山贼……”“还有个拿着一口宝剑,长的帅气,下午还表演了圆情……. 看上去像是哪个大家公子的模样……” 一群人越说,画师越不知道怎么画,宇文述一群人也是听了摸不着头脑:第一,叔宝一行几人各有特点,有山贼、有官家、有公子哥,这些人本来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的,哪知道居然还真的阴差阳错的就走在了一起。第二,当时情况突发,而且非常混乱,没有一个人能仔细的说清楚这一干人等的长相。 其中有一个,倒是把秦琼的特征描述的比较清楚:“老爷,我记得那带头的贼人有一丈高的身材,高高大大的很有点力气!年纪大约二十多岁,身穿着青色的素衣,手中使的是一对赤金双锏,就是这个人杀的公子!” “赤金双锏”?一听这个关键词,一旁的一个东宫护卫头目,同时也是宇文述的家丁,突然眉头一紧,立刻走了出来,跪下来神情激动地说道:“启禀老爷,如果这个强盗是使的一对双锏,那就很有疑问了!您还记得仁寿元年的时候,李渊告老还乡,回山西太原?您安排小的在植树岗乔装伏击李渊的时候,本来我们都要得手了,也是突然冲出来一个用一对赤金双涧的家伙,当时我们也是因为这个家伙突然冲出来,没有防备,所以吃了他的亏,最后才没能留下那李渊!” 宇文述听了这话,面色突然就更加阴沉了下来,冷冷地说:“李渊?这么说来,难道是这李渊知道了当年的事情?过了这些年,派人寻仇来了?” 宇文述的三个儿子这时候都在场,其中化及最冲动,直接愤怒地开口骂道:“这还用说吗?肯定就是这李渊干的了!明天我们就去向李渊老儿要个说法!”宇文智及也跟着后面破口大骂李渊,要为弟弟报仇。 只有宇文士及没有跟着火上浇油。他平时就足智多谋、做事也比较冷静、老辣一些,非常平静地分析道:“父亲大人、各位兄长!都冷静一点,这也并不一定。这世上长得像的人有很多,用锏的人也有很多,我们这个时候做事更要三思,不能冲动。首先,如果李渊真的想要报仇,为什么要等到现在?再说了,现在我们连这个贼人都没有抓住,根本就没有确凿证据,就算他是在植树岗出现过,我们自己想想,这个事能拿出来说吗?现在我们就只能慢慢调查这件事,搞清楚了以后再看这事该怎么办!” 宇文述听了士及的话,觉得确实有道理,现在的关键是找到线索,抓到凶手才能往下查,瞎猜测贼人是不是李渊派来的根本就没有意义!就真的是的,没有确凿证据,自己也就只能吃个哑巴亏了。 所以第二天,宇文述下令把这伙贼人说成了一伙不知名的强盗,这伙人杀死了自己的儿子,还烧毁了多处民房,杀伤了许多百姓,罪大恶极!要立刻进行缉捕。 第82章 肆无忌惮的杨广 暂时不提秦叔宝等人返乡以后得事了,我们还是就着长安城说说太子杨广的事吧。 之前我们说到他联合杨素、宇文述等人,害了哥哥杨勇被贬,自己终于得偿所愿进驻东宫,得到了太子之位。然后又小肚鸡肠,为了一些小事情,就怀恨在心,最终又逼走了唐公李渊。身边就只剩一个害怕的人——他的母亲独孤皇后。哪知道杨广被册立东宫太子之后没有多久,母亲也因为身体及其他各种原因,机缘巧合的去世了。 这下好了,也不用像以前那样,强迫自己装的勤俭节约、不近女色了。再说他的父亲隋文帝杨坚,也在夫人独孤皇后身死,没了人在后宫管束,开始日日宠幸宣华娘娘陈夫人、容华娘娘蔡夫人,也没有时间打理朝政了,把大小事务都渐渐丢给了太子杨广,所以杨广的权力也就越来越大,愈发的春风得意、无法无天了。 到仁寿四年,文帝年龄已经过了六十岁,再加上两位娘娘的天天陪伴,虽然日日快乐,但毕竟上了年纪了,就像吃了慢性毒药,一点点的在损耗精神;刚开始还能勉强支撑,到了四月份,已经积劳成疾,一下子就病倒了。为了讨个好彩头,也为了精心修养,就下令在长安城外的近郊,新修建了一座仁寿宫,整日就在这仁寿宫里养病。 到七月份,这病情眼看着就越来越重了。平时,他最亲信的尚书左仆射杨素、驸马爷礼部尚书柳述,还有一位近臣黄门侍郎元岩,这三个人会时不时的去仁寿宫守着他。至于太子杨广,日常住在自己的寝宫里无拘无束,有时间也会去仁寿宫请个安,假意孝顺。 这一天,清晨的阳光刚刚洒满大地,杨广就早早地踏进了仁寿宫。恰好这个时候,宣华夫人正在给文帝煎煮汤药。一见到宣华夫人,太子连忙鞠躬行礼:“参见娘娘!”。夫人一时躲避不及,也只能回礼。礼节完毕后,夫人继续一心煎煮汤药,然后将其送到文帝的床边。 之前杨广谋求东宫太子之位的时候,曾经为了得到后宫众人的支持,曾经托人给宣华夫人送过金银珠宝,希望她能在文帝面前给自己说好话。但是虽然夫人收过他的礼物,但后宫规矩森严,两人是从来没有真正见过面的。 直到今天,因为在仁寿宫中侍奉、照顾生病的文帝,所以就没有太忌讳,也没有时间回避,被杨广见到了,只见宣华夫人举止优雅、风度翩翩,肌肤如美玉般细腻,容颜又好似鲜花般娇艳。声音像黄莺般悦耳动听,身影如柔弱的柳条一样随风摇曳。再加上她尊贵的身份,以及她自小在南陈做公主的成长经历,显得她的风度、气质更加的不一般,很难用言语来形容。 杨广今天一见到宣华夫人,好色的他立刻就被夫人的美貌所吸引,顿时心中欲火中烧。就一直站在旁边,时不时的就偷偷地瞄一下夫人,过一会找到了机会,又细细观察夫人,就好像发现了新的珍宝一样,只是因为自己的父皇就在面前,终究不敢太放肆而已。 过了几天,杨广又去了仁寿宫探望文帝的病情,他远远地看见一位美丽的女子,独自一人缓缓地走了过来,身边竟然没有一个宫女陪伴。太子抬头一看,原来就是陈夫人。夫人这是要去更衣处换衣裳,所以身边就没有带随身的宫女。 太子一见这个情况,心中不由的大喜,暗自思忖:“哈哈,天赐良机,天赐良机啊!这下子我的机会来了!” 于是他立刻吩咐随身的随从:“你们在此等着,先不要跟着我了。”然后他就悄悄的紧跟在陈夫人身后,也进了更衣处里面。 陈夫人正要更衣,突然看见太子悄悄的走了进来,大吃一惊,惊恐地问道:“太子?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杨广此时都懒得隐藏自己了,嬉皮笑脸的回答道:“娘娘,我只是在宫里随便走走。没想到就遇到了你?” 陈夫人一见太子的样子如此轻浮,心生厌恶也很害怕,不再搭话,一转身想想要离开。杨广都这个时候了,哪里还能由着她跑了,立刻伸出手,一把拉住了夫人的手腕,用力往自己身前使劲一带,说:“夫人,自从那日我在父皇的床前与你相遇,心里就留下了你的影子!老天有眼,今日终于给了我们这个机会,让我能与夫人独处。也希望夫人能赐我片刻的时间,满足我平生的愿望!” 陈夫人一听,知道大事不妙,只能义正言辞回答道:“太子,你我身份有别,我早已经托身于圣上,这名分、礼节上关系重大,我们不能这样!” 杨广是出了名的好色鬼,之前只是为了做太子、当皇帝,忍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现在有了机会,怎么会放过。见四下无人,就放肆的淫笑着说:“夫人,你何必如此认真呢?人生就是要及时享受快乐,管它什么名分不名分的?现在可是我们最好的机会啊。” 夫人见他还是这样,也就不想跟他多说了,就只是坚决地说:“太子,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这是绝对不行的,我也绝对不会同意的!”说完,她就全身用力的推拒着太子。 但是杨广色大包天,还是不愿松手,他“嘿嘿……嘿嘿…….”的淫笑着,直接威胁道:“夫人,你也是聪明的人?要懂得识时务。你难道还没有看清楚父皇现在的状况吗?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如此顽固?不知道变通呢?你要是还坚持己见,今天不肯答应我,就只怕到了以后想要答应的时候,可能就已经迟了哦!”一边说着,还用一边用眼神注视着陈夫人,脸上挂着轻浮的淫笑,身体挑逗地不断向夫人靠近。 陈夫人一个女人家、身体本来就柔弱,哪能挡住杨广的力量。正当她无法挣脱、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宫中突然传来了小太监的奉旨传唤声:“圣上宣陈夫人觐见!陈夫人速速觐见!” 杨广一听到传唤声,知道今天是留不住她了,只好了放手,但是还是不死心,跟着说到:“夫人,既然父皇急宣,今天我就不再勉强了,我二人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嘿嘿…….” 陈夫人哪里还有心思听他的话,好不容易得到脱身的机会,赶忙整理了一下衣衫,就急匆匆的就跑了,但她自己只怕都没有发现:此时衣衫已经多处被扯破,而且脸上也难掩的神情惊慌。 这边杨广也是讨了个没趣,只能心里痒痒的离开仁寿宫了。 第83章 风雨欲来 陈夫人稍微平定了呼吸,踏入了宫殿。她知道文帝刚刚从朦胧的睡梦中醒来,需要赶紧吃药。不敢有丝毫迟延,急忙走进寝宫去。可是由于太慌张,头上的一根金钗不小心被帘钩勾住,掉在了金盆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叮”!一下子将文帝惊醒了。 文帝睁开眼睛,看到夫人正站在他的床前,一脸慌张。他奇怪的问道:“宣华,出什么事了?你为何如此慌张?” 夫人被问得有些手足无措,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不出声低头去捡起金钗。文帝见她不敢回答,更加的怀疑了,又再次追问道:“宣华,我在问你为什么慌张,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夫人被逼无奈,只是胡乱地搪塞道:“启禀陛下,我没有…没…没有慌张!” 文帝看着夫人的神情,越发觉得奇怪。仔细一看:发现夫人满脸的红晕还没有消散,鼻子里还有轻轻的喘息声,而且发鬓散乱,显然是刚刚经历了什么。顿时惊问:“宣华,你为什么是这个样子?到底是什么情况?老实的告诉我!” 夫人只能隐瞒,嘴硬的坚持说:“我…我好好的啊?没什么…” 文帝见夫人不肯说实话,心中的怒火顿时升腾起来。冷冷地说:“你自己看看自己,都是什么样子了!还敢在我面前撒谎!举止如此异常,一定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赶快给我老实交代,如果你敢再不老实,我现在就赐死你!” 夫人见文帝如此发怒,只能立刻就跪下来,颤颤巍巍的说:“陛下,臣妾没有…是太子对我无礼,幸好陛下及时通传…” 文帝只听到前半句话,就气了个半死,心中火冒三丈,脾气更大了。在床边用力地敲了几下,愤怒的大声喊道:“这个畜生!禽兽不如的东西,这个样子以后怎么能担大事!独孤误我!独孤误我!” “来人,传朕旨意。速传柳述和元岩进宫!” 哪里知道杨广心虚,此时还没有离开仁寿宫,一直在宫门附近焦急地打探消息,得知父皇只宣召了柳述和元岩觐见,却没有传唤杨素,顿时感到情况不妙。他意识到必须立刻采取行动,于是匆匆忙忙地去寻找张衡和宇文述等心腹重臣来商量对策。 这些跟随太子多年的重臣们聚集在一起,看到太子急匆匆地赶来,都感到有些惊讶,纷纷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杨广也赶紧把事情说了。 宇文述听了情况,皱起了眉头,狠狠的说道:“按照殿下这么说,情况现在非常紧急,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尤其最难办的是柳述这家伙,他平日就倚仗着与兰陵公主的联姻,自认为是重臣,地位与我们不相上下,现在他一定更不会轻易为太子您效力了。这该怎么办呢?” 张衡深吸一口气,神色严肃好像下了重大的决心,咬着牙狠狠地说:“现在事态紧急,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陛下,只有狠下心来依臣之计,要么太子都做不成,要么您就是圣上!”正当他详细解释时,只见杨素也慌慌张张地赶了进来。 杨素也是一脸惊慌失措,眼神中充满了焦虑和不安。急切地对太子说:“殿下,您怎么突然惹的圣上如此生气了?现在圣上已经宣召柳述和元岩进宫,要他们立刻起草诏书,召回之前被废的太子勇了。一旦诏书完成,他们就会将杨勇接回长安。一旦他回来了,我们这些人早就都是他的仇人,这下可真就麻烦了!” 杨广的眼神里闪烁着坚定,看了看张衡,对杨素说到:“现在张庶子已经想好了一个计策,只能按他的计划办了。”张衡微微颔首,轻轻走到杨素身边,低声附耳将计策又对他说了一遍。杨素听后,脸色稍显沉重,他明白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附和道:“现到如今,也就只能这样办了!” 他又看着太子,眼光扫过众人,略带忧虑地说:“但是只是张庶子去做这件事,我担心柳述、元岩会提前赶时间把废太子接回来,那情况可能还会有变化。现在必须宇文大人出力了!太子立刻假传一道旨意:就说柳述、元岩二人企图在皇上弥留之际,不顺从天命,意图谋反,妄图拥护废太子勇。宇文大人赶快去将他们打入大理寺狱,不要给他们机会去接人!” 他想了想,又理了理思路,继续说到:“然后再传旨说内宫近兵最近劳累过度,需要暂时调换休息。我让郭衍立刻带领东官兵士,直接把守各处宫门,禁止外面人员进入,宫里的人也不许出去,以免泄露宫中的情况,坏了我们的大事。此外,还需要赶紧派一个人去长安,速速解决掉哪个废太子杨勇,以绝后患!” 杨素老谋深算,心中早有计较,他眼睛一亮,仿佛想到了什么:“有了,我有个兄弟杨约,他刚从伊州来到这里,可以让他去完成这个任务。”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坚定。 张衡听了杨素的安排,害怕会被杨素误会自己想抢功,也担心自己的安危。他看着太子,略带谦逊地说:“陛下,我毕竟只是个书生,恐怕不能妥善处理这件事情。我觉得还是让杨仆射这样的人统筹比较好!仆射他经验丰富,行事老道。是最佳人选。” 太子看着张衡,眼神里充满了信任,“张庶子不必推辞,有福同享。我会再从府里挑几个胆子大的家将,随你一起去。”他的话语里充满了鼓励和期待。 杨素和杨广则留在太宝殿坐镇指挥,犹如一只雄鹰纵览全局,心中充满了紧张与期待,就像一只弓弦紧绷的弓。他知道,只要有一点差池,计划就可能全盘崩溃。 宇文述就像一只狡猾的狐狸,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他带着几个旗校,就像带着一把锐利的刀,直奔目标。柳尚书和元侍郎两只被猎人盯上的猎物毫无防备,就被控制了。他们的命运,已经掌握在宇文述的手中,最终被绑了押去了大理寺。 郭衍,他是杨素的得力助手,眼神中充满了冷酷与决绝。他把仁寿宫中的护卫全部都换成东宫校尉,就像在棋盘上落子,每一步都经过深思熟虑。安排入宫的自己人分头把守宫中各处。 而此时宫里的文帝就像一只疲倦的狮子,半睡半醒。声音充满了威严,但也带着疲惫。他的心中充满了疑惑,他不明白:“宣华,柳述怎么还没有来?怎么这么久还没把诏书写完?” 陈夫人眼中也是充满了忧虑。她看着文帝,心中的忧虑更甚。这个时候,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是致命的,无助的回答道:“陛下,还没有见柳述进呈!” 文帝躺在榻上,脸色阴沉的就像暴风雨前的天空。眼神充满了愤怒和不满,他的手指紧紧地握住床边,仿佛在压抑着内心的情绪:\"诏书一完成,就立刻用宝玺盖章,让柳述马上把诏书送出去。\"声音充满了愤怒和决心。 第84章 淫皇赐盒结同心 在深宫的大殿之外,一名宦官匆匆走来,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焦急,却又有掩饰不住的得意。手中握着一卷明黄色的诏书,上面盖着太子的玉印,字迹犹如龙飞凤舞,遒劲有力。 他的声音高亢而尖锐,充满了威严:“太子差庶子张衡进宫侍疾,立刻进宫!” 此刻的张衡,身着华丽的宫装,头戴乌纱帽,腰系玉带,神色肃穆,眉宇间带着一丝坚毅。他手握着诏书,身后紧跟着二十余名东宫内监,步伐坚定地走进了宫殿。 宫殿内,昏黄的灯光下,宫女们纷纷低头在两旁侍立,气氛庄严肃穆。张衡眼神冷厉,一一扫过众人们,最后停留在一位年长的内侍身上。 “众人听令:太子殿下,念你等连日服侍陛下辛苦,命我带这些东宫内监,更替你们,连榻前这些宫女皆可轮休数日;殿下前自有带来内侍侍奉,你等得令后就可下去暂时休息,但不准出宫。如有要用,自会再来宣你们!”他的声音不高,却充满了命令的口吻。 宫中的这些宫官、太监、宫女们,连日服侍皇帝早已疲惫不堪,巴不得能有一点点的空闲时间休息一下。当张衡的话音一落,她们立刻一哄而散,纷纷离去,只留下陈夫人和蔡夫人未曾离去,还紧紧地守在文帝的榻前。 张衡走到文帝的榻前,眼神冷漠,没有丝毫的尊敬之情。他看着昏昏沉沉的文帝,连个头也没有叩,语气充满了不耐烦:“二位夫人,你们也请暂且回避一下吧。” 陈夫人好像猜出了什么,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害怕的盯着张衡,心里有些不情愿,她知道自己一走,文帝一定是凶多吉少了!“我二人陪侍,不敢离去!怕圣上会随时宣唤。” 张衡望着陈夫人和蔡夫人,语气坚决地说道:“有我在此服侍,夫人且请暂退一步,让皇上静养。”他的眼神坚定,不容置疑。 陈夫人和蔡夫人相视一眼,她们的眼睛红肿,泪水不停地流淌,一脸无助和无奈。她们明白,此刻已经无法抗争了,凭她们二人根本无法违抗张衡的命令,文帝一定是要被害了。但是又只能离开宫殿,退到阁子里坐下。 宫殿的门口,早就被张衡带来的内侍们牢牢把守,不让任何人进入。陈夫人和蔡夫人坐在阁子里,内心忐忑不安、无法放心。于是,只得差遣宫娥不时的在门外打听情况。 不久之后,就见张衡满脸得意地走了出来,他瞥了一眼围绕在宫殿周围的宫女们,冷笑道:“这群头发长见识少的蠢货,皇上已经驾崩了。还是只知道这样围着,不知道去通知太子邀功。”他声音冰冷,充满了嘲讽。 他又转头吩咐各个阁子内的嫔妃,声音冷硬:“任何人等都不得哭泣!待微臣禀报过太子,才能举哀发丧!”他的眼神锐利,如同利剑,让人不敢违背。 此事如此突然,宫中嫔妃、宫女们纷纷猜测,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恐惧。唯有陈夫人心中如同被重锤猛击。她知道这一切的起因,心中的恐惧如同潮水般涌来。心中非常矛盾:一方面,她明白太子这是先下手为强,他怕文帝对他不利,所以选择了这种方式。但另一方面,她也开始害怕,害怕太子的报复。她知道,太子能忍心对父亲下手,那么肯定也能忍心对她下手。 想到这里,她心中的恐惧越来越强烈,开始想寻死。心中充满了悲痛:“圣上为我亡,我为圣上死,却也是应该的。”但是这个没有骨气的一介女流,只是有想法一带而过,但是久久决断不下。 东宫这边,太子和杨素久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焦急地等待着消息。突然,张衡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得意、还有一些调侃:“启禀殿下,恭喜新皇!大事已成了!只是太子的心上人,恐怕也要陪老皇帝一同离去喽?” 太子听到这个消息,脸上的喜悦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遗憾。连忙将手中的记事、安排后续工作的帖子递给杨秦,语气沉重:“这后面的事情,就麻烦仆射和庶子替我处理了,我还有些其他事情要赶快去处理。” 杨素闻言,丝毫不敢耽误,立刻传达了旨令。他命令:伊州刺史杨约在长安公干完毕后,不必回大寿宫复命,直接担任京兆尹,负责弹压、控制京畿地区;梁公萧矩,也就是太子杨广萧妃的弟弟,负责统领京师十门。 另外:郭衍被任命为左领卫大将军,负责统领京营人马;宇文述升任左领卫大将军,负责统领行宫宿卫及护从车驾人马;驸马宇文士及负责管辖京都宫省各门;将作左郎宇文恺负责管理梓宫一行等事。 同时,大府少卿何稠负责管理山陵。黄门侍郎裴矩和内侍郎虞世基负责管理丧礼。张衡被任命为礼部尚书,负责即位仪注。 一道道命令下达,每个人都开始了自己的忙碌。他们知道,必须要尽快处理好这些事情,以防止出现任何的意外。 说到这个杨广,在其他人都忙碌的情况下,他却什么事也不管的跑了。去干什么了呢?原来他自见到张衡,听了他的调侃后,心中越发着急、愈发焦虑,整个人的魂都不见了,只想着能得到陈美人,至于其他的事情,都没有心思去安排了。 他回了书房,立刻吩咐左右侍从取来一个黄金小盒。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一枚珍贵物件,轻轻放入盒中。然后,用纸条将盒子紧紧封好,还在盒口处用御笔签上了一个花押。 封好盒子后,太子立刻差遣一名贴心的内侍,将这个盒子交给他,安排他立刻进宫去赐给陈夫人,并特意叮嘱他,一定要陈夫人亲手方能打开。 只见杨广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紧张和期待,眼神中满是深深地忧虑和不安。他明白,这个盒子里装着的,可能是他最后的希望。只希望,陈夫人能够明白他的心意,能够接受他的请求。 第85章 抱得美人归 杨广的内侍领了命令,赶紧去办。他穿过宫廷的回廊,来到深宫后院。陈夫人这边,自从被张衡无情地逼回后宫,文帝随即驾崩,便天天以泪洗面,心中的疑虑如同乌云笼罩,悲痛至极,关键是心中还非常害怕,以至于饭食不进、夜不成眠。 就在此时,新皇帝派来的内侍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金光闪闪的盒子,踏入了宫门。只见他的步履轻柔而急切,眼神里满是敬畏与谨慎,来到夫人面前,恭敬地低声说道:“娘娘,新皇特地赐给娘娘一件宝物,就在这个盒子里。命我送过来,吩咐务必娘娘亲自开启。” 说话间,他将金盒轻轻放在夫人眼前的案几上,动作小心翼翼,仿佛这盒子中盛放着的是整个世界的珍宝。 夫人的心里充满了疑虑和恐惧,她的眼睛盯着那个金盒子,却不敢伸手去打开。 她小心翼翼的转过头,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内侍,仿佛想从他眼中看出些什么,颤抖着声音问道:“这盒子里…难道是鸠毒?” 内侍面无表情,不置可否的回答显得有些无奈:“这是当今圣上亲手封存的,我哪里会知道?娘娘您还是自己打开看看吧。” 听到内侍的回答,夫人心中更加确定了这盒子里的东西并非善物。她的心如同被重重一击,泪水瞬间如同泉水般涌出,无法控制。 只见她痛哭出声,泪流满面的自言自语道:“自从我南陈国破家亡被俘以来,我早就心死了,能在这掖庭中老去就算了。哪知道老天可怜,这些年得到了先帝的宠爱,我还天真的以为这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 说到这里更加情难自制,哽咽道:“可是我怎么也想不到啊!先帝的宠爱居然也能引来一场灾难。真是红颜薄命啊!哎,想想我还不如一直待在后宫长门之中孤独终老,那样至少能保全我的性命。”声音凄凉而悲伤,如同深秋的落叶,飘零而无助。泪水湿透了衣襟,悲痛仿佛无边无际,让人无法承受。 陈夫人边说边哭,泪如雨下,她的声音颤抖而悲伤:“先帝对我恩重如山,即便今日我要死了,也心甘情愿。可是我不理解的是:今早的事情,我只是避让逃了,又并没有触犯他,为什么他就突然要赐我死呢?”说着说着,哭声愈发悲切,仿佛是要把心中的委屈和不甘都哭出来。 周围的宫人们也都猜测盒子里是毒药,都跟着夫人一起哭了起来,宫中一下子充满了悲切的哭声。 内侍见到这个情况,心里有些慌乱,担心万一出个什么事,回去都不好交代。于是忙催促道:“娘娘,事到如今,哭泣也改变不了什么,你还是赶紧打开盒子,看看吧!小的我也好去给皇上回复旨意。” 夫人无可奈何,只能轻轻的咬着后牙槽,忍痛恨声道:“千算万算,没想到今天我会死于非命!”一边说一边拭去眼泪,小心翼翼地扯掉黄封,轻轻地揭开金盒盖。她的心跳得很快,眼中充满了紧张和恐惧。 然而,当她看清盒中的物品时,心情瞬间转变。盒子里并不是毒药,而是一串五彩斑斓的同心结子。 周围的宫人们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齐声欢呼的就好像要跳了起来,高兴地说:“娘娘,太好了!是喜事,不是祸事。新帝不是要您死的。”陈夫人的心情也瞬间明朗起来,明白了太子对她的情意,但也因此感到有些烦恼。 她没有去拿那些同心结子,也没有向内侍道谢,而是转过身,坐回到床上,开始沉思起来。她的眉头紧锁,眼神深远,一时间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宫中的侍从见夫人半天不说话,一下子就不耐烦了,急切地催促道:“娘娘,皇上已经等很久了!我必须赶紧回去给皇上复命,您还是赶紧收下这份礼物,快点谢谢吾皇恩典吧!” 但是陈夫人还是拿不定主意,就只是默默地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这时候,一旁的其他宫女们也都急了,都纷纷劝说着:“娘娘,您这是怎么了?还在犹豫不决的!早上的时候,您就因为一时的任性,顶撞了当今圣上,让皇上不开心了。现在皇上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赐给了您这个同心结,这已经是对您天大的宽容和幸运了。您怎么现在还要这样子犹豫不决呢?” 另一个年长的宫女又接着补充到:“如果这次再惹皇上生气,娘娘您恐怕就没有机会了?又只能像刚才那样哭泣了。您还是快点收了赏赐,赶快谢谢圣上恩典吧!” 夫人在左右侍女的催促下,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哎,这以后真是一辈子的羞耻!看来我是逃不过了,可我一介女流,在这世上又能这么办呢?” 说完,她尽力振作起疲惫的身体,从盒中取出了那个象征着与丈夫结发的同心结,轻轻地放在了桌面上。她注视着那个金色的盒子,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然后深深地鞠了一躬,表达了她内心深处的敬意和无奈。做完这一切,她又回到了床边,默默地坐了下来。 看到夫人取出了结子,内侍立刻明白了她的决定。小心翼翼地拿起了那个已经空了的盒子,回去给新皇帝复命去了,而这一切,都仿佛在无声中诉说着一个无法改变的故事。 陈夫人虽然接受了同心结,但她始终感觉非常羞耻,加上又在担心和恐吓中过了大半天,心情一直郁郁寡欢。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倒在了床上昏沉沉的睡睡着了。 宫女们看到她这样,虽然心中担忧,但又不敢过多打扰,只能在一旁静静地看了一会。见到没有什么事,又担心新皇随时会到来,所以各自去悄悄地收拾宫殿。在屋子的金鼎里燃烧起龙涎鹊脑,宝阁中挂起了翠珠帘。 太阳渐渐西沉,明亮的月亮在碧蓝的天空中升起。这个时候,杨广带着几个贴身的宫女,提着一对素纱灯笼,悄悄地来到了陈夫人的殿中。 宫女们一见新皇驾到,赶紧去跑到床边去叫陈夫人。夫人因为白天心中的烦闷,已经陷入了沉睡,众人赶紧叫醒她,并告诉她:“娘娘,快起来了!皇上驾到,赶快出去迎接吧!” 陈夫人突然间被宫女唤醒,还有些犹豫,神情显得有些迷茫,还想着抗拒,几个宫女们哪里还容她思考,几个人早早的就上了手,扶的扶、拽的拽,将她扶持着挽出宫来迎驾了。 刚走到宫门的台阶下,就看到杨广已经急猴猴的赶过来站在殿上了。陈夫人见了这个情况,心中更加的羞涩还有些恼怒,但是已经到了这个程度,又能怎么样呢?面对杨广现在的地位,她只能低头跪拜,轻轻地喊了一声:“参见万岁!” 杨广看到陈夫人娇羞的样子,心思大动,立刻上前将她扶起。这一夜,杨广就在陈夫人的宫中留了下来。 第86章 炀帝继位 在火辣辣的七月,丁未日的那天,隋文帝杨坚永远地闭上了他的双眼。这个优秀的皇帝,晚年却因为听信谗言,被自己儿子害死,不得善终。直到甲寅日,所有的事情才慢慢地稳定下来。 第二天,杨素这个历经风霜的大臣,一身素服,陪着太子杨广身穿孝服,静静地站在梓宫前,二人的脸上都没有泪水,但是样子还是要做的。其他那些群臣也都穿着孝服,按照班次,一个个默默地走进灵堂。给隋文帝送上最后一程。 接着就是杨广的继位事宜了。在庄严的古风音乐中,杨广身着一身华丽的吉服,神情庄重地向上天、大地以及列祖列宗拜了三拜。接着就换上了更加庄重的冕服,准备即位成为新的皇帝。文武百官也都换上了朝服,纷纷向他道贺。 但是当他准备登上那高高在上的龙椅时,心情却异常复杂。是喜悦到了极点?还是紧张到了极点?亦或是内心深处有着一份愧疚和不安?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各种复杂的情绪,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那龙椅看起来异常高大,刚把双脚跨上去,正准备用力登上去时,忽然,台阶下的仪仗队齐刷刷地挥动了三次静鞭。就在这心虚的瞬间,杨广的心不由自主地跳了一下,手脚瞬间变得慌乱起来。结果双脚一软,差点就从台阶上摔了下来。 一旁的太监见状,立刻紧张地围了上来,纷纷伸手要去扶他,眼神中充满了担忧。也许是天地有灵,鬼神共愤, 杨广再次看向那高高的龙椅,心中充满了挫败感,深吸一口气,准备再次尝试。但就在他的脚刚刚踏上台阶的时候,突然再次无力,差点摔倒又掉了下来。 站在大殿前排的杨素感到有些不妥,又觉得非常不雅。赶紧分开众人,亲自上去帮助杨广。尽管他已经年迈,但毕竟是武将出身,他依然有着过人的力量,用那双粗糙而有力的手,轻轻地扶着太子,稳稳地一托,才将丑态百出的杨广送上了御座。 然后,他走下殿来,带领着文武百官,齐声朝拜:“恭迎吾皇登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个场景仿佛在诉说着一个道理:不论人间的事物如何复杂诡异,天意总是公正无私的。即使一个人拥有天子的地位,但如果他的行为不符合天道,那么他也必将受到天意的惩罚。 杨广终于坐在龙椅上,过了好一会儿,情绪才逐渐安定下来。他看着下面的百官向他朝贺,感觉到众人都没有了异议,这使得他更加心安。 随即他下达了第一道旨意,派遣官员携带即位诏书前往各王府、州、镇宣告,并对隋文帝的逝世进行哀悼。 诏书宣布:明年将是隋朝大业元年,将扶持杨广即位有功的官员逐一的晋升,其他在朝的文武百官也各个都晋升了爵级。另外他还犒赏了边疆的军士,并对天下百姓表示了优待,大赦天下、又赐予老年人粮食和丝绸。至于对杨素、宇文述、张衡等亲信的升赏,那自然是不必说的。同时他还特意追封被废的太子杨勇为房陵生,试图掩饰自己陷害他的事实。 现在朝中有杨素等一批忠心的亲信辅佐,长安城中又有杨约等一批统帅掌握着兵权,使得杨广的即位没有丝毫的闪失。 但是人生的大道:最重要的就是君父和兄弟。杨广为了皇位弑父杀兄,这样的行为已经失去了根本。即使每天早起晚睡,勤政爱民,也不过只是做足了表面上的功夫。更何况他生性荒淫无道,怎么可能避免天怒人怨,国家破亡的命运呢? 第87章 生离死别 隋炀帝杨广刚刚登上皇位,却不思朝政。只是在每日退朝之后,便立刻前往宣华宫,沉溺于声色犬马,尽情享乐,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了半个多月。 以前萧后是他在东宫的伴侣,两人相亲相爱,形影不离。可是在萧后真正当了皇后以后,炀帝反而却再也没有临幸过她。 萧后刚开始还以为炀帝是因为新丧父王,所以独自在别宫居住。但是当她得知炀帝夜夜在宣华宫纵情声色,不禁大怒:“这才刚刚做了皇帝,就如此淫乱,那将来还能有止境吗?” 这一天正逢隋炀帝刚刚退朝回宫。萧后就冲上去一把拉住他,怒气冲冲地质问道:“好你个新皇帝,才刚登基没几天,就开始背弃正妻,沉迷淫乱。再这样下去,恐怕要不了多久,天下的妇人都要被你糟蹋尽了!” 杨广却一脸无所谓地回应:“这不过只是偶尔的调剂,御妻你何必如此动怒呢?” 萧后听了他的话,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我不管你是偶尔还是有意的。你若不想我来干涉这件事,就赶紧去把她打入冷宫,永远不要再见面了。否则的话,就不要怪我了!” 然后恶狠狠的说:“到时候我一道懿旨将你的丑事公布于众,看你以后还怎么面对你的文武百官?还怎么做人?”说着,眼神里满是愤怒和失望,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尽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话语中充满了决绝,仿佛已经下定决心,要和杨广抗争到底。 杨广急忙解释道:“御妻你别着急,容朕慢慢去把这事处理妥当。”萧后听了,冷笑道:“还有什么要慢慢处理的?如果你真的舍不得她,那就由我派人去好好羞辱她一番,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如此放肆。” 杨广本来就怕萧后,现在看她真的动怒了,心里更是着急。只能赶紧站起来说:“御妻你别生气,少说两句,消消气!我现在就过去,和她说清楚、赐她自行离去。” 说完就移驾出了门:“你稍等,一会我处理好就马上回宫向你赔罪。” 萧后气还没有消,只是冷冷地答道:“你去不去说,回不回来?都由你自己决定。这个事,我自有办法处理。”她的眼神里满是坚定,显然已经下定决心。 这时候,二人的争执早就已经被宫人传到了宣华夫人的耳中。宣华夫人听后,自然是悲痛得无法自已。正在此时,宫奴又来通传:“娘娘,圣上驾到!”宣华夫人只能强忍着含着泪,低头出门迎接。 炀帝刚一走近宣华夫人,就看到她那杏脸低垂,泪痕未干的样子,心中不禁一痛。又是一阵劝说:“刚才朕与皇后的争吵,想必夫人已经知道了。但你放心,这件事寡人自有主张,如果皇后敢有什么对夫人的恶意,朕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 宣华夫人听了这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泪珠滑落,又轻轻的欠了欠身子,回答道:“陛下,妾身卑微,之前服侍先帝就惹了罪祸,现如今又不知检点玷污了陛下的龙体,自知罪孽深重。只求陛下能按皇后殿下的懿旨,将妾身打入冷宫去吧,只有让我独守长门,才是万全之策。” 杨广听了这话,“哎!”的一声深深叹息,说到:“夫人啊!爱情让人愿意生死相随。我们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感情却如同深海。只要能让朕与夫人成为夫妻,即使是不能做这个皇帝了,寡人也是心甘情愿的!” 跟着又小声的对着宣华夫人说,就好像在自言自语:“寡人怎么能忍心割舍这份爱情啊?难道夫人你的心肠如此坚硬,反而忍心抛弃朕吗?” 宣华夫人听了杨广的这段甜言蜜语,一时情难自禁,冲上去紧紧抱住炀帝,泪水滑落,柔情的劝道:“圣上,不是妾身心硬,但如果我只是坚持沉溺于爱情,不仅会毁掉陛下的名声,也可能会重蹈先帝之前临幸尉迟之女的覆辙啊!如果皇后明天真的怒火中烧,妾身在这宫中恐再无立足之地。陛下,您还是要早点为妾身考虑,否则只会留下遗憾啊?” 听到这里,炀帝只得长长叹息:“哎……听夫人这么一说,真是处处为朕着想,似乎夫人对寡人没有恨意,反而是真的对朕太宽容了。” 杨广此时又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住内心的不舍,对一位掌朝太临下达命令:“去,在后宫寻一处雅致的宫院,尽快打扫干净,让宣华夫人搬过去。各项开支,都由司监按照以前的标准继续供应。” 正在纠缠的两人突然面临分别,情感上无法割舍。炀帝紧紧握住宣华夫人的手,想要留住这份温暖。他们相互凝视,眼神中充满了不舍。宣华夫人轻轻推开炀帝,低头哀求:“陛下,求您放手吧,就算是为了我,好吗?” 炀帝心中矛盾,悲伤和不舍让他无法轻易答应。宣华夫人看到炀帝的犹豫,内心也十分痛苦,但她明白这是必要的决定。再次开口、语气坚定的说到:“陛下,为了我请放手。” 最终,炀帝长叹一口气,松开了握住宣华夫人的手,目送她离开。此刻,他的内心无比沉重,仿佛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他黯然神伤,悲伤地低声吟诵:“生死别离声已吞, 生离痛苦常恻恻。 妇女承受苦难身, 颜色侍奉事人为。” 第88章 香消玉损 隋炀帝自从宣华夫人离去之后,天天魂不守舍的,日日犹如醉酒一般的状态,长吁短叹不已。他的眼中、梦中,乃至每一口茶饭之间,都弥漫着宣华夫人的身影。 萧皇后看到他竟然如此纠结,深知他的心思已无法被束缚,于是她乖巧的偎依在杨广怀中,柔声对他说:“圣上,我原本想通过遣走宣华夫人,能够稳固我们之间的夫妻感情,却不料你竟然如此痴情于她。” 然后轻声地补充到:“哎!如果因为这事,让你觉得我是一个嫉妒心重的女人,我们的感情只会越来越疏远。不如我们还是召宣华回宫吧!让她回来,你就可以每天都见到她,心情自然也会好很多。这样,我们大家都能重新分享到你的好心情,岂不是两全其美?” 杨广听了忍俊不禁,自顾自的笑了出来:“御妻,你怎么前后态度变化这么大?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你说的是真的?如果真的如你所言,御妻真是贤德无比的皇后啊!” 萧皇后听了,脸上一本正经,严肃地说:“当然是真的!我怎么敢拿陛下您的心情开玩笑哦?”杨广听了,心中大喜,哪里还等得及?立刻派了一个宦官,快马加鞭地去召回宣华夫人。 再说宣华自从离开皇宫,她就像一片飘零的落叶,随风飘荡,没有目标,没有方向。她不再关心那些华丽的妆容、那些繁琐的礼仪,只是安静地过着自己的生活,倒也平静自在。 可是这一天,突然一名宦官着急地出现在她面前,手里还拿着一道圣旨,直接就宣布皇帝要重新召她入宫。 宣华的眼神瞬间变得坚定起来,她看着宦官,平静地回答到:“公公,我已经离开了皇宫,就像流水落花,怎么可能再回去呢?请您一定帮我转告圣上,我就不回去了!请他高抬贵手,就让我在此地安静的终老一生吧!” 宦官听了回答,一脸的为难,他低下头,小心翼翼地说:“娘娘,圣上现在就在宫中等您,命令我立刻带您回去,我要是空手而归,回去怎么交代呢?” 宣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微微一笑,说:“公公莫急!我有办法。” 只见宣华轻轻拿起桌上的鸾笺,她的眼神专注,手中的笔犹如戏凤,在纸上留下一行行优美的字迹。写下一首“长相思”的词: “红颜日渐稀,绿叶亦渐稀,春风拂大地,残花难上枝。宠爱如梦,恩宠似幻,欢乐时光持不久,何必再添新别离。” 然后仔细叠成方胜,交给了宦官。跟着说道“请公公帮我转交圣上,他自会明白的。”她的声音平静,但眼神中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宦官看着手中的方胜,有些无奈,但还是低头接过,他不能违背皇帝的命令,但也无法违背宣华的坚持。 皇帝收到方胜,忙拆开一看,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宣华的词中,他看到了她的决心,也看到了她的担忧。他笑了笑,心中有些暖意。他已经明白夫人的心意,宣华是担心他会再次抛弃她,再次让她陷入孤独。于是,拿起纸笔按照宣华的词的意思,回了一首: “雨纷纷,露滴滴,春风日夜吹不息,滋养千年枝。恩情何须疑,爱情何须疑,欢愉时光,谁能忍心生死离?” 他的字迹刚劲有力,每一笔都充满了决心。写完词后,也叠成了一方胜,看向宦官,语气坚定的命令到:“你再去一趟,替寡人告诉宣华,朕已经和皇后讲明,寡人绝不会、也不允许她再离开我。” 宣华看到这首词,自然感受到皇帝满满的情意,而且也实在无法拒绝,只得再施粉黛、重新装扮自己,乘坐着七香车,回到了皇宫。 杨广重新看到宣华,心中充满了喜悦,急忙拉着宣华去见皇后萧氏。萧后看到宣华,虽然心中并不乐意,但她了解杨广的性格,只能勉强装出开心的样子,安排宴席庆祝。 此时的皇宫,春风拂过,丽色新艳;深宫之中,淑景艳芳。皇帝与宣华的再次相遇,就像是萧郎与刘阮在天台再次相会,充满了喜悦和期待。 后面的日子,皇帝与宣华小别重逢胜新婚,关系变得更加亲密,他们白天欢笑,晚上共乐,彼此之间的感情比之前更加深厚。然而,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也许是天妒红颜吧?不到半年的时间,宣华居然因病离世了。 杨广为宣华的离世痛哭不已,他命令官员们用厚礼安葬宣华,自己却整天都陷入了痴呆的状态,眉头紧锁,眼中充满了泪水。萧后看着他这个样子,心疼地说:“圣上,逝去的人注定无法复生,现在您这么悲伤又有何用?我们不如在后宫中再挑选一些美丽的女子,以慰藉圣心,免得您整日如此伤心,哪里还有心思处理国事啊?” 炀帝宫中望向远方,皱眉道:“宫中的那些残花庸粉,怎么能与宣华相提并论?想选也未必能选到的哦?”萧后面带微笑,劝道:“圣上你想啊,宣华当年不也是从后宫中选出来的吗?我们何不试试?就算选不到让您心仪的美人,也就当借此机会消磨、娱乐一下也好呀?” 炀帝听从了萧后的建议,觉得也有道理。就真的发布了一道旨意,要求各宫院的大小嫔妃和彩女都到正宫来等待选拔。那些官娥们领了圣旨,一个个小心翼翼地梳理着自己的发髻,用乌云般的发饰装饰,打扮的分外妖娆。 炀帝和萧后一同来到殿上,让这些女子们靠近他们。他们一边品着美酒,一边仔细地挑选。但是杨广此时心中尽是宣华的影子,虽然花团锦簇,柳腰依依,却始终找不到令他心动的绝色美女。 杨广不禁的开始感到烦躁,抱怨道:“选了这么久,一个个都是这些普通的样子,就没有能看不上眼的!我要怎么才能找到像宣华那样天姿国色的女子呢?”说完,他立即宣布取消选拔,让众宫人尽快散去罢了。 第89章 萧后假宫娥 隋炀帝疲倦地靠在龙椅上,目光迷离地望着空荡荡的宴会厅。他的心思不在这华美的宫殿,也不在嘈杂的丝竹声中,而是飘向了那已经香消玉殒的陈夫人。 萧皇后察言观色、深知帝心。她款款走到杨广身边,柔声道:“陛下请稍待,容妾身去各宫走一趟,定能为陛下寻得一位绝色佳人。”她的眼中闪烁着自信。 杨广无力地摇摇头,淡淡道:“不必了,找不到就算了,御妻如此麻烦何必呢!”他的声音中充满了疲惫,显然对这事儿已经失去了希望。 萧后微笑道:“陛下,这事儿不麻烦。宫中有些绝色女子,有时候会自恃清高,不轻易参加选秀!必然有隐藏在各宫之中的绝色。只要妾身去细细搜寻,定能找到。”说话的语气坚决,眼神热切。 皇帝看向萧后,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他笑道:“既然你如此坚持,那就去吧。若找不出来,朕可要罚你三大杯哦?” 萧后点点头,转身上了宝车,出了宫门去了。 隋炀帝懒洋洋地靠在龙椅上,怀里搂着一名宫女,轻轻地啜饮着美酒。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酒杯,望向了远方。他的思绪在此时此刻,已经飘向了远方。 而萧后这个聪明绝顶的女子,怎么会真的去各宫搜寻女子呢?她直接移驾回到了自己的长乐寝宫。下了车,脱下宫袍,重施粉黛、再点唇妆,把发鬓拉向前,改成了苏妆。头上插着龙凤钗,三颗明珠垂挂下来,映衬着她的脸庞。自己看了镜子觉得满意了,就又换上了一套艳丽的宫娥衣服,整个人仿佛变了一个人。 打扮完毕后,萧后先派一个内侍前去通报。这时,杨广已经喝得有些醉意,但仍未见萧后到来,正准备派人去请,却见一个内侍走进来,禀报道:“启禀圣上,娘娘已选中一位女子,让奴才先送进宫来给陛下御见。娘娘又去了别的宫殿继续挑选了!” 杨广闻言,不禁笑了起来,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暗自感叹道:“哎!皇后为了我,真是费尽了心思。”语气中充满了感慨,眼中闪烁着欣赏和爱意。 这时候,萧后换了妆容,已经乘车来到宫门前,车子慢慢地停好,她小心翼翼地走了下来,作婀娜多姿状,娉婷优美地走进丹墀,离殿前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 炀帝抬头看去,果然看到众人簇拥着一位女子,她的举止优雅娴静,犹如轻尘般夺目,一步步缓缓地向殿内走来,最后俯伏在地。 杨广看到美艳的女子,心中惊喜不已,忍不住赞叹道:“果真如皇后所言,在后宫之中还有如此美丽的女子?快,给朕速速平身。”但是那女子却依旧俯伏在地,不起来。 杨广此时心中早已淫欲横生,他已经顾不得体统,直接走下御座,亲自伸手要去扶那女子。那女子这才缓缓站起,低头而立。 杨广定睛仔细一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忍不住说道:“原来是皇后陛下啊!你为了寡人的心情,还真是慧心巧思啊!我还在奇怪后宫怎么会有如此美丽的女子,竟然一直未曾被发现。” 只见炀帝轻轻的搀着萧后的手,一起走向御座,打趣的笑道:“无论如何,这三大杯酒,御妻是免不掉喽?” 萧后听了,假作恐慌的样子,撒娇似的回答道:“圣上!我真的去了后宫仔细寻找,没想到还就真的没有能入眼的;我担心回来您会因此责怪我,所以只能扮成这个样子。虽然有点丑态,入不了你的法眼,但我是真心希望博君一笑!这三大杯酒,还请陛下宽恕了吧。” 炀帝也假装生气,说道:“这怎么可以呢?好吧,我就不罚你了,但我要罚新选的美人。哈哈哈哈…….”萧后听了,笑着打趣道:“要是真的新选到了美人,只怕陛下您又舍不得罚她了。” 萧后一边说着,一边从杨广手中接过酒杯,继续说道:“陛下,我想虽然宫中暂时找不到满意的美人,但这天下之大,一定有无数的美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何不派人四处去寻找,这样一定能找到比宣华还要美上十倍的女子,我们何苦在此为这种小事烦恼呢?” 炀帝听了萧后的建议,轻轻的摇了摇头,微笑道:“御妻啊!你的建议是很好,但是寡人担心要是真这么办了,恐怕朝中的那些死板的大臣们会有很多反对的意见。” 萧后也微微一笑,说道:“圣上,您这是关心则乱。现在朝中敢于对您谏言的又有几个?我们只需担心杨素这个老头子罢了。现在正是兰花盛开的季节,明日陛下为何不传他入宫苑,共同欣赏兰花,试着挑起他的兴趣,观察他的态度,就可以做出决定了。” 炀帝听了,赶忙点头赞同:“还是皇后睿智,这个建议很好!”他们的计划就这样定了下来。 第90章 君臣矛盾起 第二天,炀帝驾临御苑,但见今日刚好是个好天气,兰花盆中的兰花,长短不一都纷纷开放。正是:兰花香气四溢,垂柳池水中摇曳。 炀帝立刻命令两个内侍,前去通传杨素进入御苑。这杨素也自从扶持炀帝登基以来,功劳显赫,朝中大权在握。他正在府中享受歌舞表演、欢愉之际,突然接到皇帝的诏书传唤,于是立即乘坐凉轿,赶到了御苑。 当杨素刚抵达太液池边,炀帝就赶忙从宫殿中迎了出来。做为尊敬和重视,他免去了杨素的朝见之礼,直接邀请他坐下。杨素也没有推辞,只是行了一礼后便坐了下来。 炀帝微笑着说:“杨爱卿,寡人好久没见到你了,甚是想念啊!今天朕独自来到了御苑中,看到盆中的兰花盛开,池边的新柳绿叶香气扑鼻,游鱼在水中嬉戏,如此美景,所以特地叫你来一同欣赏,你我君臣二人好好的聊聊天、钓钓鱼、喝几杯酒!” 杨素微笑着,却一本正经的说教道:“陛下,故人说:跟随禽鸟会让人变得懒散,跟随野兽会让人走向灭亡。从前鲁隐公在棠地观鱼,春秋时期的人们就对此进行了讥讽;而舜帝吟唱的南风诗,却被万世传颂。陛下如今刚刚登基,又年富力强,我真心希望您能效仿舜帝励精图治,而不是重蹈鲁隐公的覆辙啊!” 炀帝听了,也不生气,只是微微一笑,说:“爱卿,蟠溪的渔夫姜尚,一钓就能兴起周公八百年的基业,你如今的功劳,也是可比当年的姜尚一样喽?” 杨素听后大喜,捋了捋胡须,开心的说到:“哈哈!既然陛下将我比作这姜太公,我从今往后自认要更加尽心尽力的辅佐圣上,成就我大隋的伟业!” 说罢,君臣二人相视一笑,心中充满喜悦。炀帝随即命令侍从将座位移到池边,以便观赏游鱼。大家将鱼饵投入清澈的流水之中,随着波纹的起伏,等待着鱼儿聚过来,好开始垂钓。 炀帝今天开心,就提议道:“杨爱卿,我们二人钓鱼,要不就加点小彩头如何?谁先钓到鱼就是胜一局,晚钓到的人一会自罚一杯,怎么样?”杨素自信的笑着回答:“圣上,就依您说的!这个主意真是妙。” 哪知道不一会,只见炀帝的手往上一提,已经钓到了一条三寸长的小金鱼。他非常高兴,对杨素笑道:“我已经钓到一尾鱼了,贤卿可要记下这一杯了喽。” 、 杨素正准备回答,但因为鱼线入水,担心吓跑了鱼,所以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赶忙拉钩提起来一看,却是一空钩,只能悻悻的将钩儿又投下水去。哪知道没有一会儿,炀帝又钓到了一条小鱼,他哈哈大笑着,说道:“我已经钓到两尾鱼了,贤卿可要记下,这已经是第二杯了哦。” 杨素也不说话,只是赶忙提起鱼竿,却发现又是空钩,一旁的皇帝和宫人们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杨素听见了众人的偷笑,脸上虽然还保持着微笑,但眼神中却闪过一丝怒色。便大声说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你们好好看着,待老臣展示一下钓鳌的手法,钓一条金色的大鲤鱼,为陛下的登基讨个万年基业的彩头!” 隋炀帝见杨素说此大话,全无君臣之礼,心中不悦、面带愠色,手中鱼竿“啪”地一声轻脆落地,然后借故净手,一甩袍袖,拂肩而去,径直入了深宫后院。满腔的怒火在他脸上熊熊燃烧,仿佛能灼伤人眼。 萧后连忙迎上,眉心微蹙,轻声关切地询问:“皇上,您不是与杨素一同在院中垂钓吗?出了什么事了?怎么如此怒气冲冲的?这么早就回来了?” 炀帝冷哼一声,眉宇间闪过一丝戾气:“没想到这老匹夫,竟如此骄横无礼?敢在朕面前猖狂放肆,全无君臣礼数!真是令人忍无可忍。朕真想立刻差人前去,将他……如此才能谢我心头之恨!” 萧后连忙轻抚他的背、拉住了杨广,目光柔和、神情紧张,试图平息他的怒火:“皇上息怒。此事使不得。杨素是前朝重臣,又对陛下继位有功;如果无故将他杀害,朝中官员必然心生不服。何况他乃猛将,几个宫人怎能敌得过他?倘若局面失控,他手握兵权,猖狂起来、不计后果,事态将更加不堪设想。即使要除他,此事也还需从长计议,请皇上千万三思啊!” 炀帝听了,面色稍缓,沉思片刻,点了点头:“皇后所言甚是,御妻考虑的周到!” 最终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去更换了衣物,转身消失在深宫的回廊尽头,重新回到太液池。 此时杨素正坐在垂柳之下,只见其风貌神俊,身材魁梧,几缕如银白须在微风中轻轻飘起,看上去一股帝王的气势。杨广看着,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嫉妒之情,却强忍着压下心头的情绪,脸上露出笑容,调侃地问道:“杨爱卿,这一会儿,可钓到了几条鱼啊?” 杨素自信的微笑道:“陛下,化龙之鱼,岂能有那么多?又怎么会那么容易钓的到?”话音未落,只见他突然用力一扯钓竿,一条金色鲤鱼应声而起,长约一尺三寸。只见他得意地将钓竿丢在一旁,笑道:“有志者事竟成,陛下以为老臣这一钓又如何?” 炀帝也只好满脸假笑,假意附和道:“好…好…好!有爱卿这样的人才,朕还有什么好担忧的呢?”随即吩咐摆宴,君臣落座。 就在此时,一个宫中内侍匆匆走上来,跪在地上禀报道:“启禀陛下,宫门外有一个来自洛水的渔夫,捕获了一条金鳞赭尾的大鲤鱼,因为形态奇异,不敢私自贩卖,特意来献给陛下。” 隋炀帝立即命人将鱼抬进来。不多时,两个太监小心翼翼地抬着一个大盆,里面盛着那条巨大的鲤鱼,来到了皇帝面前。杨广和杨素上前一看,只见这条鱼身长五尺,鳞片短而坚实,闪烁着金色的光芒,仿佛能与日争辉。 杨广看到这条鱼,眼中闪过一丝喜悦,立刻就要命人将鱼放入池塘中养起来。但杨素却皱起了眉头,他沉声阻拦道:“陛下,此鱼颇具神气,恐怕并非池中之物,依臣之见,还是杀了它,以免日后带来风雷之患。” 杨广闻言,却毫不在意,也是心中就是想不赞同他,只是无所谓的笑了笑,说道:“杨爱卿,此鱼若真是成龙之物,即便我们想要杀它,只怕也是无法如愿,不必太担心!一切随缘吧。” 说完,就转头看向左右,问道:“此鱼可有名字了?”左右赶紧躬身,小心的回答道:“启禀圣上,此鱼尚未取名。” 炀帝大喜,随即命令到:“来人啊!去取朱笔来!”然后拿起朱笔,在鱼的额头写下“解生”二字,作为记号,接着命人将鱼放入池塘,同时又特意下令重赏了那个渔夫。 第91章 杨素终得报 金碧辉煌的宫殿内,香气袅袅,乐声悠扬。隋炀帝神态慵懒地坐在上位,左右宫女轻盈地穿梭,金壶玉盏、美酒香醇。他眼神中流露出期待,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在享受着这份宁静与奢华。 随着他的目光一转,杨广的脸朝着杨素看了过去,似乎想要对这位老谋深算、位高权重的老臣说些什么,却又顿了一顿,只是微微一笑,举起手中的玉杯,向着杨素示意:\"素卿啊!之前钓鱼之约,朕侥幸先得一局,此杯美酒,当由卿满饮,方不负这尾嘉鱼之美。\"炀帝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目光中闪烁着戏谑和得意。 杨素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听了这话,却也神色不变,只是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随即也示意左右,斟满一杯,递上给炀帝:\"陛下,老臣得鱼虽迟,却是一尾金色鲤鱼,此乃祥瑞之兆,陛下也该饮此杯,以示赏臣之功……\"杨素的语气坚定,虽然带着一丝的谦卑,但也不依不饶的。 炀帝听后,将不快却深深的隐藏,面色表现出一丝欣赏,不动声色的哈哈一笑,接过酒杯,也是一饮而尽。随即,他又叫左右再斟一杯,眼神中闪烁着兴奋,得意洋洋的说到:\"素卿,你可别忘记了?朕钓得可是二尾,卿可是还要补罚一杯哦?\"他的声音中充满了豪情,似乎在享受这种君臣间的互动,以及这种微妙的竞争。 这个时候杨素的酒已经喝得有七八分了。只见他的脸色泛着微红,眼神却依旧锐利如刀,嘴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声音带着淡淡的酒意,不亢不卑的缓缓说道:“陛下,虽然您是钓的共有二尾,但却没有微臣的那一尾之大。陛下若以多寡赐酒给老臣,老臣则又会以大小回敬陛下,这杯罚酒可免了吧?请恕臣不敢奉旨!” 现场的左右侍卫哪里会听他的,听了皇帝的话后,就已经将酒送到了杨素面前,哪知道杨素完全不领情,借着酒劲却直接大手一挥,似乎要将什么不满意的情绪都挥走。侍卫们没料到他会有这个动作,一个不小心,手中的金杯失衡,酒水顿时泼洒出来,溅在了杨素的暗蟒袍上,酒液滴落,染湿了他的衣袍,一下子满身都是酒气。 杨素的脸瞬间变得铁青,眼神冷冽如冰,怒火在眼底燃烧。也不问杨广,就直接高声喝道:“哪里来的蠢才,如此无理,居然敢在天子面前,戏侮大臣!那还要朝廷的法度有何用?”突然间他的声音就如同雷霆炸裂,在大殿内回荡。 “给我扯下去打!”杨素的声音冷硬如铁,命令一下,就如同此时他才是天子一样。 炀帝本来因为宫人的失误已有些不悦,正准备发作。现在当他目睹杨素那被酒水浸湿的狼狈模样,怒火似乎被突然浇熄,嘴巴微张,想说些什么,但是最终却选择了沉默,只是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宫人们看到炀帝的沉默,感觉他的默认即为许可,于是也不敢迟疑,迅速上前,将那几个泼酒的宫人拖了下去。鞭子落下,清脆的响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一下又一下,共计二十鞭,足以让人感受到杨素的怒火与威严。 杨素这才稍稍消了气,缓缓转身看向杨广,眼神依旧冷冽,但嘴角却勾起了一丝满意的弧度。他对着炀帝就用说教的口吻说道:“圣上,你是不知道。这些宦官宫妾是最是可恶的,自古以来都是这样。只要做帝王的稍加姑息纵容,他们便总是会坏事。” “今天的事不是老臣粗鲁,一定要出气。而是只有这样惩治他们一番,这些人以后才知道小心谨慎,不敢太放肆!哼!”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每一个字都仿佛敲在了炀帝的心上,就像是老师在教育学生一样,提醒着他对待宫人的态度必须按他的要求办,否则必成后患。 炀帝听了这一席话,内心如同被乌云笼罩,气压低沉,几乎要爆发的怒火又被他硬生生地压抑了下去。只见他的眉头紧锁,眼神深处闪烁着不悦的光芒,面对杨素,他最终还是选择了隐忍。 他知道,现在不是挑起争端的时候,于是他强颜欢笑,试图用表面的和谐来掩盖内心的不平静:“哈哈,贤卿你是多费心了,为了朕对外既要治理天下,对内还要关心宫中的规矩,真是我朝第一大功臣啊!来,寡人再赐您一杯!”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亲切和煦,仿佛真的在赞赏杨素的功绩。 杨素必定年岁已高,又经历了情绪的波动,已经沉醉在酒精的迷幻中,他的脸颊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眼神朦胧而涣散。摇摇晃晃地站起身,酒精的影响让他的动作都显得笨拙而缓慢。只见他向着炀帝的方向微微一鞠躬,嘴角扯出一个模糊的笑容,含糊地说了声:“谢陛下。”仰头一饮而尽后,他便在两个太监的扶持下,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大殿,留下一串踉跄的足迹。 哪知道当杨素走下宫殿,正准备离开苑门的时候,突然间,一阵阴风猛地扑面而来,让他瞬间感到毛骨悚然,不禁抬头看去,只见宣华夫人正快步走来,她的眼神坚定而有力,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杨素,大声喊道:“杨仆射,你还记得吗?当初晋王谋夺东宫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你可是说过的,有你没我,有我也还会有你。” 杨素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仿佛被宣华夫人的话给刺痛了一般。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疑惑,似乎完全忘记了宣华夫人已经去世的事实。他结结巴巴地回答道:“夫人,这些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现在再提起来,还有什么意义呢?” 宣华夫人冷笑一声,道:“杨素,如今你倒想不承认了?圣上派我来找你,就是要我好好问问你,和你算算这一笔账的。” 杨素听了这话,一下就愣住了,似乎完全没有想到会这样。忙说道:“我刚刚还在宫中与圣上喝酒,他也并没有提起这件事啊?” 正在这时,只见隋文帝突然出现,他头戴龙冠金光闪耀,身穿衰服如黑云翻滚,手握金钺斧犹如死神降临,坐在逍遥车上,怒目圆睁,指着杨素怒斥:“杨素!你这个惑众弑君的逆贼,现在倒是完全忘记朕这个圣上了吧?还敢在这里狡辩!”说完,手握金钺斧猛然挥下,杨素顿时吓得惊慌失措,向后一退,哪知道脚步不稳狼狈的倒地,加上醉了酒,一下子摔得口鼻鲜血狂喷。 一旁的近侍目睹这一切,慌忙回去报告给炀帝。炀帝听了不急,反而大喜过望,立刻命令卫士将杨素扶回家中。 杨素在家中苏醒过来后,也不知是知道自己大限已到,还是酒力没有消退,只是半梦半醒的对儿子玄感说道:“儿啊,我之前帮助晋王弑父谋位的计划已经暴露了,已经活不长了,你就赶紧去给我准备后事吧。”话音未落,夜幕降临,杨素就咽气与世长辞了。 正所谓:天道有轮回,奸雄难得善终。他们可以飞扬跋扈一时,但终究难逃天道的制裁。 第92章 穷奢极恶民怨起 隋炀帝得知了杨素已死的消息,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喜悦,他忍不住心中的兴奋,大声说道:“天助我也!杨素那个老贼终于死了,朕自此再无所畏惧!” 随即,他立即召唤来了许延辅等十位得力的太监,对他们下达了圣旨:“你们十人,立即领命各自前往天下各地,为寡人精选绝色美人,记住美人不论出身,只要年龄在十五至二十岁之间,必须是真正的绝色佳人即可。选中后便直接送来京城,以备朕之所需。你们给朕记住了:凡选中佳人者有赏,如有选错者或选不到家人者必罚!此任务不得有丝毫怠误!” 许延辅等人领命而出,一上来就在京城附近展开了选拔,他们除了张贴了皇榜,广为宣传。还为了尽快完成任务,发动各种中间人的力量,去搜集美人的情报,一下子整个京城就因此变得喧嚣沸腾,人们纷纷谈论着这一消息,闹得是沸沸扬扬。 一天晚上,夜幕降临。宫殿内烛光摇曳,炀帝与萧后坐在华丽的寝宫中,两人相对而坐,气氛温馨而亲密。 隋炀帝的脸上带着一丝向往,缓缓开口,声音中透露出一股得意洋洋的情绪:“御妻,你可知道:自古以来历代的帝王都有自己的离宫别馆,作为他们偶尔行乐的场所。可是如今,朕虽然统治着如此富强的国家,却没有合适的行宫使用,岂不是让这江山美景成了世人眼中的笑柄?” 萧后静静地听着,眼神中流露出对炀帝无尽的敬仰和顺从。杨广见她不反对,又继续说道:“寡人以为:洛阳地处天下之中,交通便利、物产丰富。朕打算将其改名为东京,在那里建造一座显仁宫,用以四方来朝使用,同时也可以作为我们逍遥游乐的行宫。” 萧后听了计划,眼中闪过一丝赞同的光芒,微微点头、轻声的回应道:“陛下英明,洛阳的确是绝佳之地。这样一来,既可以彰显我朝之威,又能让陛下享受到人间乐趣。” 炀帝听到萧后的支持,脸上更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的夜空,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显仁宫建成后的辉煌景象。心中充满了期待,对于即将到来的乐土,他有着无比的向往和憧憬。 炀帝在深思熟虑之后,决定将他的宏伟计划付诸实施。他立即传召了两位心腹佞臣:宇文恺和封德彝,这两位在朝中以巧舌如簧和善于逢迎而着称。他们被召唤到炀帝的御前,炀帝的目光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直截了当地命令二人:“朕要你们二人负责监督显仁宫的建造事宜,你们立刻领命去执行,此事务必做到尽善尽美,不得有丝毫马虎。” 宇文恺心中一喜,知道这是一个巴结、取悦圣上,进而提升自己地位的好时机。他赶紧站出来,深深地鞠了一躬,脸上堆满了恭敬的笑容,谄媚的说到:“圣上大智慧!自古以来,帝王们都有建造明堂的传统:用以朝会诸侯,展示天子的威严。特别是古代的圣贤如舜帝,也有都有他们的次都,就是周文王也有他灵台和灵沼,这些都是他们丰功伟绩的象征,彰显了他们的仁德。” 只见他说到精彩之处,口沫横飞:“如今,陛下您决定建造显仁宫,这不仅是为了展示您的圣化,更是与古代圣贤比肩的壮举。这不仅是当代的盛事,也将成为后世的典范。微臣等有幸参与其中,一定尽心竭力,以确保显仁宫的建造顺利,能够流芳百世。” 封德彝也赶紧跟上献媚,紧接就着表态。功劳可不能让宇文恺一个人抢了去,只见他面向远方,就像胸有宏图大志、志在四方的样子,侃侃而谈:“陛下,宇文恺所言极是。显仁宫的建造,不仅能够彰显我朝的国威,更能让天下百姓感受到陛下的仁德。微臣愿意与宇文恺一同,全力以赴,确保显仁宫的每一砖每一瓦都体现出陛下的圣意。” 封德彝,这位以奢华和排场着称的佞臣,深知炀帝的心思。他的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嘴角挂着一丝得意的微笑,又想到了一个馊主意,他知道他的提议将会得到炀帝的青睐。 只见他又清了清嗓子,以一种充满自信的姿态,继续禀报:“陛下,建造宫殿可不仅仅是为了居住,更是身为天子的您威严和德行的象征。如果宫殿不够宏大,又如何能够震慑四方,显示我朝的国威?如果宫殿不够富丽堂皇,又如何能够体现出陛下的仁德和尊贵?因此,微臣建议,显仁宫应当南临皂洞,北跨洛滨,从原产地选取最好的珍惜石材,再配以各种珍稀的花卉、瑞草、珍禽和奇兽,如此才能使显仁宫成为天下万国瞩目的焦点,让世人无不向往和敬仰!” 封德彝的言辞中充满了对奢华和排场的推崇,他的提议无疑是为了迎合隋炀帝对华丽宫殿的渴望。 隋炀帝听到了封德彝的奏对,心中更是舒畅,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他的心中充满了对显仁宫的期待,他想要的正是不仅仅是一座宫殿,而是一个能够彰显他无上权威和德行的象征。封德彝的建议,正中他的下怀。他点了点头,对封德彝的提议表示了赞同,“哈哈,二卿真是费心了,你二人尽管领命去好好做,事成之后朕定会有重赏的!”炀帝满脸喜色地说道。 他立刻下旨,并示意他可以开始着手筹备,务必将显仁宫打造成为一座让世人惊叹的宫殿。命令中规定:大江以南,五岭以北的所有材料,都可以任意选用,绝不容许有任何违误和推脱;工匠的工资和费用,除了江都和东都正在进行的工程外,每个省份、每个州县都要出资三千两银子,立刻征收起来,送往洛阳,协助工程。 宇文恺和封德彝接旨后,立刻出发前往洛阳,分头开始工作。他们只是一味的想着阿谀奉承,没有想到的是:这样的行为,真的是让四方百姓都受到了巨大骚扰,遭受了无比的灾难。民间怨声载道,对国家根基的稳固将是重大的隐患。 第93章 初遇程咬金 自古以来,民众们向统治者上贡劳动果实,这都是天经地义的事,因为这是与生俱来的约定俗成。但是,真正让他们痛苦的是那些无规律的征敛、那些因各种原因而加派的苛捐杂税。 比如现在,一个府衙为了资助隋炀帝的行宫工程,突然宣布要加征三千两银子。这看起来数额不大,但是由于贪官污吏的层层盘剥,他们不仅要支付这些摊派的费用,还要支付运输途中的成本,甚至包括了向上级官员行贿的铺垫费用,所有的这些,最终都落在了普通百姓的肩上。 到最后,贫穷的人更加贫穷不用说了,原本还算富裕的人也因此变得贫困,这种情况引起了四方的怨声载道,人们的内心充满了不满,盗贼也开始四处兴起。 上文说到隋炀帝为了建设副都、修建行宫,下令各大州摊派任务,开始运送银两到洛阳进行协济。山东的齐州和青州也得令,各自准备了两千两银子即将起运。就在这个时候,这件事情引起了一个绿林好汉的注意。 这个人名字叫尤通,字俊达。是兖州东阿县武南庄人氏,他的出生富裕家庭。他在附近一带绿林中闯荡,以勇猛和智慧而声名远播,山东六府的人都知道他,也很受大家的尊敬,人人都尊称他一声:尤员外。在那些北方的盗贼中,也只有像他这样既有实力又有资本的大户人家才能做得起来。 这一天,尤通听说了青州有三千两银子要送往京城得消息,兖州恰巧又是必经之地。他就心中一动,产生了拦截这笔财富的念头。但是他的理智很快占据了上风,深思熟虑后心想:“要是打劫普通的商队,即便是有一群人押送,就是有几个厉害的角色,我们也不用担心。但现在这是官府的银两,必定会有官兵沿途护送,而且所经过的州县也会派出兵力进行保护,想要打劫恐怕并不容易。而且这些银子都是邻州的钱粮,一旦出事,追捕必定非常严厉,这件事虽然诱惑大,但是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在武南庄幽静的堂屋内,尤通的脸色显得有些复杂,眼神中闪烁着算计与犹豫。三千两银子,对他而言,无疑是一笔巨大的诱惑,在利益与理智之间,他的心明显偏向了后者。他知道,这笔钱足以让他更上一层楼,但他同样清楚,要想取得这笔钱恐怕并非易事。 他瞥了一眼坐在下首的几个庄客,这些人都不是能挑大梁的汉子,一个个眼神中都缺乏决断之力。尤员外心中轻叹,他知道,必须得寻找真正的好手才有可能做成这件事。 “各位,咱们庄子附近,有没有一些不为厉害的人物?”他试探性地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期待,“你们可知道些什么?” 庄客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最后是老张开了口,“庄主,这附近的人,都是些寻常之辈,要说好汉,恐怕也就一个程咬金了!” “程咬金?”尤员外眼神一闪,这个名字,他似乎在哪里听过。 “没错,他以前在斑鸠店住,后来搬到了这附近。”老张继续说道,“这个人是个人物,曾经因为贩卖私盐,和官兵对抗过,后来被发配边疆,最近才因为大赦天下才得以回家的。” 尤员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样一个有胆有识的人,正是他需要的。他微微点头,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老张,这人我倒是也听说过!你们可有人认识他吗?”他沉声吩咐,语气中充满了期待。 听了这话,庄客们都不说话了,想了半天都同声答道:“员外,我们也都只是听说过这个人,没有见过这个人!” 尤通失望的应了一声“哦!”,就遣散了众人,独自坐在堂屋内,心中充满了期待。他知道,只要程咬金肯点头,那么这笔生意,便有望成功了。 说来也凑巧,不久后的一天,尤通骑马经过郊外,寒风凛冽,树叶在风中舞动。他感到一阵寒冷,便决定下马进一家酒馆暖暖身子。他刚坐下,喝了一杯热茶,就看到一个高大的汉子走进了酒馆。 这个汉子的容貌独特,只见他的眉毛浓密而竖起,眼神明亮有神。脸上满是疙疙瘩瘩,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口锋利的牙齿。他的腮边还有着一抹淡淡的红色胡须,头发蓬松而杂乱。身材魁梧,身体看起来坚硬如顽石,气质粗犷,他的透露出一种坚定不移的意志,就像是一块生铁铸成的人。 只见那汉子迈着沉重的步伐,衣衫破烂不堪,显然是经历了长途跋涉的艰辛。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股不容忽视的坚毅。肩上扛着几根粗糙的柴火棍,那是一些被遗弃的农具,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走进酒馆,感觉对这里的环境了如指掌,没有丝毫的局促不安。放下柴火棍,找了个角落坐下,声音略显沙哑地朝店家喊道:“店家,给俺来一碗热酒,要烈的。” 店家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热情,显然对这个汉子并不陌生。应了一声,就忙活起来。热气腾腾的酒端了上来,那汉子接过酒碗,深深地吸了一口酒香,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满足。 尤通坐在一旁,目光紧紧地跟随着这个衣衫褴褛的汉子,觉得他的举止显得有些古怪,不像是寻常的酒客。心中一动,决定上前试探一番,看看是否能从这个汉子的身上找到他需要的答案,悄声向店小二询问道:“店家,敢问旁边的那位好汉姓什么叫什么?你认识他吗?” 店小二边擦着桌子边回答:“这人经常来我们这里喝酒,是斑鸠店的人,大家都叫他程一郎,至于他真正的名字,我也不清楚。” 听到“斑鸠店”和“姓程”,尤员外的脑海中立刻联想到了程咬金。他站起身,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那个汉子面前,拱手问道:“打扰了老兄!敢问老兄贵姓?” 那汉子抬头,目光直视尤员外,眼神中带着一丝警惕,但也有一丝坦诚。简单地回答道:“在下姓程。” 尤通听了回答,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探寻,继续问道:“那敢问兄台住在哪里啊?”那汉子也没多想,就随口回答道:“我家住在斑鸠店,怎么了?” 尤通一听,知道大概率是找到人了,接上去就客气的问道:“兄台住在斑鸠店,可认识当地有一位名叫程知节的兄台,他可是你们那里的大家族啊?” 程咬金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丝自嘲的笑容,声音带着几分戏谑,回答道:“兄台说的程知节就是我了!我家哪里是什么大家族!俺娘就生了我这么一个儿子,族里有没有其他的人,我自己都不清楚。不过,大家都叫我程咬金,字知节,也有人叫我程一郎。员外你好好的问这个做什么?”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股不卑不亢的气质,显然并不因为自己的出身而感到自卑。尤员外看着程咬金,心中对他的兴趣更加浓厚。 他从这个汉子的言谈举止中,感受到了一种独特的魅力,那是一种不经意间透露出的自信和坚韧。只见尤通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仿佛意外地捡到了宝贝一般,忍不住问道:“兄台,这些柴扒是做什么用的?你真的是靠这个为生吗?” 程咬金淡淡地笑了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但更多的是坚韧和自食其力的骄傲。回答道:“差不多吧。我家里只有个老母亲了,我们靠编织竹箕、制作柴扒来维持生计。今天我带着这些柴扒出来,却一直没有人买,天气不好风又大,所以在这里喝杯热酒,喝完就准备回去了。员外贵姓大名?您为什么对我这么感兴趣?” 尤通的眼神中闪烁着一种商人特有的精明,他微笑着说道:“早就听闻程兄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有一桩大买卖想要与程兄探讨,但在这种喧嚣的地方不便细谈,不知能否邀请程兄到寒舍一叙?” 程咬金的眼中闪过一丝感兴趣的光芒,爽快的笑道:“今日能遇到尤兄这样的知己,是我的荣幸。只要尤兄开口,我程咬金自然是义不容辞。不过,这酒已斟,不妨让我们先痛饮几碗,再去府上继续畅谈如何?” 尤通点头赞同,随即邀请程咬金一同坐下。两人的身份悬殊,一个富翁,一个穷汉,却在这酒馆中相对而坐、把酒言欢,这让店主人见了也不禁哑然失笑。他们各自喝了几大碗酒,尤通便结算了酒钱,准备离开。 程咬金却将那几根柴扒儿放在桌上,回头笑着对店主人说:“店家,这几把柴扒儿就给你了,当作我前日欠你的酒钱吧!”说罢,他又向店主人拱了拱手,与尤通一同走出了酒馆。 第94章 尤、程结义 在尤通的庄园中,尤通与咬金相对而坐,阔气的实木桌上,却只有一盏油灯摇曳生辉。尤通的面容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疲惫,但眼中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言及近年来的水旱灾害,家道中落、生计维艰,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却也透露出一股不甘于现状的决心。 “我准备出门闯一闯,或许能寻得一线生机。”尤通的话中,有着对未来不确定的忐忑,也有着对改变现状的渴望。他望向咬金,眼中满是诚挚,“但这路途险恶,我希望能有兄弟同行共担风雨,如果有了收益也是我二人平分!” 程咬金这个身材魁梧、面容憨厚的汉子,闻言后,眉头微微一皱,他的声音带着些许的迟疑和自嘲,“你…你要我给你当伙计?” 尤通连忙摇头,神色变得认真,眼中闪烁着对咬金品性的敬佩:“不,我心中的意思是:我二人结为异姓兄弟。兄弟,虽然我们二人今日才认识,但我已经久仰你的义气和勇武,一直希望能有机会与你结交。今天,我们既然有缘相遇,不如就结为生死之交,从此以后相互扶持。” 咬金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是感动。粗糙的手掌在桌上轻轻摩挲,似乎在犹豫,结结巴巴地问道:“尤兄,我…我这个人太粗笨,但你却对我如此看重,我…我怎么合适?你不嫌弃我吗?” 尤通赶忙接话,答道:“兄弟,你我今日一见如故,你就不要再推辞了,再推辞就是看不起我尤某人了!”于是,在这个寂静的夜晚,两人相对而立,进行了结拜的仪式。尤通年长咬金五岁,成了大哥,而咬金则是弟弟。他们二人焚香八拜,誓言中充满了坚定与决绝,誓要共同面对未来的生死与患难。 二人结拜以后,却见程咬金的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迟疑,声音中带着淡淡的忧愁,“大哥啊!你说的出路固然诱人,但我家中还有位老母亲无人照看,这该如何是好呢?” 尤通听了,毫不犹豫的微微一笑,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决心、语气中充满了温暖,“二弟,既然我们已是兄弟,那么令堂就是我的伯母。你去接她过来在我庄园中住下就是了,我们一起照顾她老人家,最好你现在就回去,今晚就把她接过来好了。” 咬金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感动,但他仍旧有些担忧,嘟嘟啷啷的说:“本来我要是卖了柴扒,有了些钱能买些米回去,跟她说就要好说多了。可是今天我连柴扒都还未卖出,天色又这么晚了,突然要她搬过来,她未必会信我啊?” 尤通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深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会心的微笑,“贤弟考虑的倒也周到?你说得对,不过这倒不是什么难事。这样,你晚上回去的时候从我这里带上一锭银子,给你母亲作为搬迁的费用。她看到这笔钱,肯定会很高兴,自然会相信我们了,也就会愿意搬过来了。”他的话语中充满了肯定,仿佛已经预见了咬金母亲欢喜的场景。 咬金听了这话,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喜色,心跳不禁加快了一些,连忙点头说道:“大哥,这样真是太好不过了,你快把银子给我吧!”尤通见他答应了,就从袖中取出了一锭银光闪闪的银子,递给了程咬金。咬金接过银子,迅速将它塞进了自己的袖子中,粗枝大叶地连声道谢都忘了说。 尤员外另一边已经吩咐仆人摆好了酒席,程咬金的心中充满了欢喜,也就无拘无束的放开了酒量,一杯接一杯地喝,他见识不多,根本不知道今天喝的是尤通自家酿的老酒,后劲大的很。只是觉得香甜可口,直到连续喝了几十碗酒,渐渐地感觉醉意袭来;旁边的人还一再地劝他再喝一杯,他也不客气,又一连又喝了三四碗。尤通却清醒的很,心里有事,担心他喝得太醉误了事,于是嘱咐咬金快去迎请他的母亲过来,因为明天是个好日子,他们就要出门去做生意了。 陈咬金只得赶紧起身告辞,尽管酒精让他有些脚步踉跄,但他的心神却始终紧绷着担心那锭银子的安全。只见他用力捏紧破旧衣裳的袖子,对尤通深深地鞠了一躬,嘴巴里喃喃地说着感谢的话,然后才转身朝着门外走去。他的心中此时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保护好这笔钱,将它安全地交到母亲的手中。 然而,就在他举起手来,准备挥手告别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由于他的袖子底部已经破烂,那锭银子竟然从他的袖子中滑落出来,滚落到了地上。这一幕正好发生在尤家的大门口,旁边有几个庄客正巧路过。他们看到银子滚落在地,立刻捡了起来,转身向尤通报告:“员外,刚才您送给咬金的银子,不小心掉在这里了,我们要不要追上去还给他?” 尤通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轻叹了口气,对庄客神秘的微笑着说道:“不必了!我现在正在后悔送给他银子呢!”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懊恼,显然是对自己的决定有所疑虑,又对现在的结果有一丝得意。 庄客们听了,不禁有些疑惑,他们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其中一个忍不住问道:“员外,您既然已经决定送他银子了,为何现在又会后悔呢?” 尤通微微摇头,他的眼神变得深邃,仿佛在思考着什么。缓缓解释道:“你们是不知道啊?程咬金这个人粗心大意的,如果他拿着银子回去,万一他和他的母亲商量后决定不来找我们了,那我就再也没有办法劝他回来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银子掉了,他反而会为此感到不安,今晚他和他的母亲一定会一起过来!”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狡黠,显然他对人性的把握有着自己的理解。 第95章 背母去尤府 小巷中,咬金紧了紧衣袖,踏着沉重的步子,回到了他破旧的家中。他的脸上带着一种不羁的笑意。但是等待他的并非温馨的拥抱,而是母亲那双因饥饿而显得深陷的眼睛。 他的母亲坐在昏暗的角落里,脸色苍白、身体消瘦,那是一种被生活重压折磨的痕迹。看到咬金红光满面的归来,心中不由得升腾起一股愤怒。她的声音沙哑而颤抖:“你这个没良心的小子,自己在外面花天酒地,却不管我在这儿挨饿受冻。你看看,家里连烧火的柴火都没有了,你还有心思笑?今天的柴扒卖的怎么样了?卖的钱呢,哪里去了?” 咬金并没有因为母亲的责骂而感到不快,反而笑得更欢:“妈,您别生气,我今天可算是找到了一条发财的路子了,以后还愁什么柴米油盐啊!”话语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仿佛已经看到了满载而归的场景。 母亲却不为所动,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不信任:“你这是喝多了在说胡话吧?这种时局,就凭你这个脑子?还能找到什么好生意?” 咬金站在母亲的面前,脸上带着一丝焦急,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慌张,急忙说道:“妈!您还真别不相信我,看我现在就拿一锭银子出来给你看。”说完,他迅速地将手伸进袖子,就要掏那锭银子。 程母的眼神中闪烁着疑惑和不解,冷冷地问道:“银子在哪里?你拿出来我瞧瞧?”声音中带着一丝质疑,似乎已经预料到了接下来的结果。 果然,咬金的手在袖子里摸索了一阵,但却找不到那锭银子。只见他脸色突然变得苍白,眼神中充满了惊愕和失望。忍不住不停地跺脚,并叹息道:“哎呀,银子呢?掉到哪里去了?”声音中充满了懊悔和无奈。 程母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我早就说了,你这是说的什么醉话,哪里有什么银子!”她眼神中闪烁着一种无奈和失望,似乎已经习惯了咬金的胡言乱语。 咬金的眼睛突然睁大,目光坚定而诚挚:“妈,您怎么就是不相信我啊?我跟您发誓,跟您说的句句属实,真的不是酒后说的大话。我李咬金虽然爱酒,但绝不会在您面前撒谎。” 然后声音突然升高,急着解释道:“今天我背着柴扒,走遍了街巷村落,却没有人愿意买。外面又风大又冷,我寻思着今天应该卖不出去了,就去小店里准备喝几杯,哪知道却意外遇到了武南庄的尤员外。他一见到我就好像见到了老朋友,硬是要拉我回家。我就把柴扒跟店家算作酒钱,跟着他回了家。” 说着说着,也不着急了,继续慢慢说到:“到了他的庄子,他就要与我结拜为兄弟,还要拉着我一起出去做生意。我就告诉他,家里有母亲您一个人在家,需要人照顾。他立刻提出要我连夜接母亲过去,并先送了一锭银子作为搬迁的费用。我心中欢喜,就又多喝了几杯,还担心银子会丢失,所以一路上紧紧捏着衣袖。没想到这银子竟然从我袖子后面的洞掉了出去。如果您还不信,我现在就背您去他家,您一看便知我说的都是真的。”话语中充满了急切和真诚,他说话时眼神直视着母亲,希望能够得到她的理解和信任。 程母听了这话,立刻回答道:“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就走吧。家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物品,锁上门就行了。只是我肚子饿得厉害,这该如何是好?”声音虽然平静,但透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饥饿和不安。 咬金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愧疚,忙不迭地回答:“妈,您就再忍忍,到了尤员外家,只怕您会要囫囵吞枣般地吃个够,消化都来不及呢!”话语中带着一丝俏皮,试图以此来缓解母亲的饥饿感。 说罢,咬金迅速地将门锁好,然后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将母亲驮在背上。夜色中,他的身影在黑暗中穿梭,直到来到武南庄尤家的门前。经过一路的行走,他的酒意已经清醒,也因为紧张和期待而变得精神焕发。 尤家庄门前,咬金轻轻地将母亲放下,然后急切地去敲响门扉。门房早已经接到了尤员外的吩咐,知道程咬金可能会来,因此一听到敲门声,便立刻开门迎接。门房开了门,就转身通报尤员外去了,而咬金则紧紧地握着母亲的手,心中充满了即将改变命运的激动和期待。 尤通此时正坐在中堂,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焦急,但更多的是期待。一听到门房的通报,自然是心中大喜,立刻起身就要出去迎接。当程咬金和母亲被引进中堂时,尤通自然是已经满脸笑容地迎接了出来。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喜悦,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等众人坐下,他就先说到:“程老夫人,实不相瞒:尤通不才,蒙先人余荫留下些微薄的财产,哪知道这些年水涝旱荒的,资产缩水、越来越少了。所以我想去江南贩卖罗缎赚点资产,但是现在世道不太平,各地处处都有山贼,这商队里没有几个好身手,真一趟都走不下来啊!我早就听这周边都在传颂咬金兄弟的身手和胆识,大家都说他是个真好汉,所以想邀请他屈就做我这次出行的同行伙计,所得利润我兄弟二人都均分,您看可以吗?” 程母听后,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她明白,这是一个机会,但也是一个风险。她出身名门懂得世事,知道咬金虽然勇猛,但并不懂得经商之道。所以微微一笑,婉转地拒绝道:“员外,您误会了。您是大户人家,但我家咬金只是一个普通的粗人。如果您需要一个帮手,那么我们可以商量一下工资,让他为您服务,这样我也可以有所依靠。但是,咬金怎么有资格和您结拜兄弟呢?他既没有本钱,也不懂得经商,怎么能够成为您的伙伴呢?这样的名分,实在是不好相称。” 尤通听了程母的回答,赶紧满脸堆笑地表达了自己的敬意:“老夫人,我与令郎咬金兄弟确实是一见如故,我心甘情愿要与他结拜的。还请您老人家成全!” 说完,他立即吩咐家仆在豪宅内将红色的地毯铺陈开来,家仆们整齐地排列两旁,气氛庄严而热烈。尤通当着众人的面向程母深深地鞠了六个躬,每个动作都表现出他对程家的尊重和期待。程母,也不知是一下子手足无措,还是饿昏了头,一时间有些眩晕,只得仓促的回鞠了四躬,以示回礼。她的眼神中闪烁着不安和感激,对于这位陌生人的慷慨,她感到既惊喜又不安。 礼毕,尤员外又客气地解释说:“伯母,小侄与令郎出门之后,恐老人家一个人独自在家中不便,故此特意邀请您到寒舍来居住,好安排家人照顾。我们不在家的时候,倘有照顾不周的,还请您老人家体谅。”语气中满是诚恳和体贴。 程母听了这话,连忙回答:“小儿能得到员外的赏识,老身感激不尽,但恐小儿性格直率,甚至有些粗鲁,还请尤员外多多庇护,只要员外能另眼看顾他,适当的宽恕他,小儿倒也是知恩图报的人,还请员外放心!”声音中带着颤抖,却充满了真挚的感激之情。 随后,尤通就安排程母进入内室,享用美食。他则与程咬金继续畅饮美酒,准备后面的安排。 第97章 旗开得胜 随着酒意渐浓,尤通的话题突然一转,他目光闪烁,带着一丝不寻常的光芒,挑起了关于“皇银”的敏感话题。“贤弟,你可知自新君登基以来,朝中有些什么变动?”他的声音里,似乎藏着某种深意。 咬金,这个一直没有什么心机的汉子,此时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对天子的感激,缓缓地回应:“兄长,新君英明神武,我在外飘泊多时,无时无刻不想念家中的老母亲。如果不是新君登基,我哪有机会得以赦免,回到故乡和母亲团聚呢?” 尤员外却微微皱眉,他抿了一口酒,语中略带忧色:“新君特赦这事,对于兄弟你来说虽然英明,但他大兴土木,每个州县都要上交三千两白银,作为工程的支持。这负担,对于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来说,未免太重了?” 咬金听后,脸色微微一变,但随即恢复了平静。只见他举起酒杯,轻轻地啜饮了一口,然后缓缓地放下,若无其事的说:“我们作为百姓,自然有纳税的义务;作为官员,就有责任协助征税。这些都是我们的分内事,其他的,我们这些普通百姓就不要过多地去操心了吧。” 尤员外听了这话,眉头紧锁、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这些都罢了,只是我们山东青州,也遵从了天子的旨意,上交三千两白银作为协济。那青州府的太守,借机设宴,名为酒派,实则是在征收额外的苛捐杂税,不惜以无辜百姓的性命为代价,搜刮民脂民膏,其贪婪残忍,令人发指。弟弟你是不知道,他哪里只是搜刮了三千两银子而已啊?” 说到这里,尤通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他的银子上京,必须经过我们兖州。哥哥我如今想借助贤弟你的力量,夺取这三千两银子,作为我们经商的本钱。兄弟,你对此有何高见?” 程咬金,这个曾经的私盐贩子,与盗贼也仅有一步之遥,听到尤员外如此看重自己,心中不禁热血沸腾,也不过脑子,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混不吝的就回答到:“哥哥,你要干我就干!就只怕他的银子不会走这条路。只要他们真的从这条路经过,那就不用兄长费心了,只需小弟我一人一马,这三千两银子,就会像雪球一样,自己落入我们的口袋。” 尤通的目光中带着一丝考量,他缓缓开口:“贤弟,你擅长使用什么兵器?”程咬金,脸上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大哥,小弟我擅长使用斧头,虽然没有名师指点,但平日里闲来无事,我就会将劈柴的板斧装上长柄,自己舞弄一番,也算是颇为熟练了。” 尤俊达,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接口道:“兄弟,我这里有一柄好斧头,就是有点重,一柄大约六十多斤,不知道贤弟你能否用的顺手?”程咬金哈哈一笑,显得颇为自信:“五六十斤的重量,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大哥你尽管拿来就是了。” 尤员外微微点头,转身走向后院,不久后,他取出一柄造型古朴的斧头,那斧头由浑铁打造,两边铸有八卦图案,名为“八卦宣化斧”。随后又目光一转,专门为程咬金量身挑选了一副青铜盔甲,一件绿罗袍,并且牵出一匹上好的青骢马。 尤俊达自己也从内室中取出自己的披挂,那是一顶铁制的幞头,一套乌油甲,一杆黑樱枪,一件皂罗袍,还有一匹乌骓马。他将这些装备一件件摆放出来,与程咬金一同在饮酒的地方穿戴整齐,然后命令手下的仆人们准备好一切。 然后他们就走出庄子,来到打稻场上。仆人们用篾缆点火,火光冲天,将整个场地照得如同白昼。尤俊达与程咬金两人翻身上马,开始了激烈的比试。这二人都马术精湛,一个是枪法熟练、一个是斧子舞的颇有气势,几个回合下来,围观的众人纷纷大声喝彩,为他们的技艺赞叹不已。 旁边的这些人都是靠着尤员外生活的,平时就胆子大,都不知道什么王法。因此他们明目张胆地持枪点火,毫不避讳任何嫌疑。比试结束后,两人下马,收拾好装备,回到庄子里休息。身影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威武。 第二天,尤俊达就派出了心腹之人,前往青州打探关于皇银的消息。他想知道:这次押解皇银的是何许人也,何时出发,又将在哪一天抵达长叶林。 数日之后,探子匆匆返回,带来了消息:“员外,都打听清楚了:解银官将在十月后出发,预计二十四日就能抵达长叶林。这次的押解队伍中,有一名解官负责主导,一名武官负责防送,还有二十名长箭手护卫。” 二十三日的夜晚,尤员外早早地就已经准备了上好的酒水,与咬金痛饮至半醉状态。随着夜色的掩护,他们带着随从,悄无声息地在五更时分抵达了长叶林。尤员外紧紧地握着咬金的手,眼神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低声对咬金打气,说道:“贤弟,这是我们的机会,一次能够让我们终身受用的机会!就在这里,就看我们能不能一举成功了。” 程咬金闻言后只是简单地点了点头。他的眼神坚定,没有丝毫的犹豫。提起自己的战斧,翻身上马,走出了长叶林的官道。他勒住马匹,将战斧横放在马鞍上,就像一只准备随时扑向猎物的猛虎,静静地等待着。 在他们的前方,打前站的官员:青州的折冲校尉卢方已经先行到达。他一马当先负责开路,并预防任何可能的不测。 只见程咬金骑着马就冲了下来,高声大喊道:“何人过路,给我留下买路钱!”这一声高喊,如同晨钟暮鼓,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咬金的内心充满了战意,他知道,这一夜,将是他们命运的转折点。 卢方也是个经验丰富的武将,他的眼神锐利如鹰,手中的长枪舞动如风,面对突然冲出的咬金,毫不慌乱,反而显露出了一丝轻蔑。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怒斥道:“哪里来的无知响马,只配在荒僻的山林中劫道,糊点口就算了。这可是解往京城的皇家钱粮,是你这种小人物能够觊觎的吗?还不快滚,竟敢在这里撒野!” 程咬金闻言后只是冷笑一声,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似乎对卢方的威胁毫不在意。他挺起胸膛,豪气的大声回应道:“若真是这天下间行走的客商,我尤咬金向来分文不取。但就是听说这青州有三千两的皇银,我就是专门来做这笔生意的!” 卢方面对咬金的挑衅,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的声音如同寒冬里的北风,冷冽而刺骨:“呸!无知的小贼,竟敢在此妄谈生意!”话音未落,他已纵马向前,挺枪直刺,瞄准咬金的心脏,准备一击致命。 别看程咬金有点混不吝,倒也是身经百战的壮汉,面对卢方的攻势,脸上没有丝毫的惊慌。他的眼神如同猛兽般凶狠,手中的战斧迅速抬起,火速迎击。两匹战马在官道上激烈碰撞,斧枪交击,发出清脆的金铁交鸣声。 两人交手数十回合,每一次的碰撞都充满了力量的对决。就在这时,后方尘土飞扬,押送银两的官员和他们的护卫已经赶到。咬金见状,心中一紧,担心卢方得到增援,便加大了攻势,纵马冲向卢方,双斧当头就猛砍而下。 卢方一时间未能反应过来,招架不住,直接被咬金的一斧头砍落马下。这时,二十名长箭手已经急速赶到,见卢方已经落马,他们慌张的举起标枪,大声呼喊:“前站卢爷被响马伤了!”他们的声音中充满了焦急和恐慌,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让所有人都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程咬金此时勇猛异常,趁着战斗的余威,如同狼入羊群,一顿的斧头翻飞,瞬间斫倒了三四个卢方的部下。这些士兵们,面对咬金的凶猛攻势,一个个丢下了手中的武器,惊慌失措地越过山涧,逃之夭夭。甚至将银两都弃在了长叶林中,只想着能快些跑走,留着自己的一条命。 解官户曹参军薛亮见状不妙,也迅速调转马头,沿着旧路疾驰而去,只想尽快脱离这是非之地。但程咬金杀得起劲,根本不打算放过他,立即策马紧追不舍。 与此同时,咬金的手下却飞速返回,向尤通报告了胜利的消息:“员外,程老爷得胜了,现在皇银都丢在长叶林下。”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兴奋和自豪,仿佛已经看到了他们未来的富贵。 尤员外闻讯,立刻带领手下众人上官道,他们动作迅速,很快就将装官银的箱子全部劈开,将银两一袋袋搬回武南庄。回到庄内,他们杀猪宰羊,摆下酒宴,欢庆胜利,同时也在等待咬金的归来,一同分享这份喜悦。 第98章 好汉自通名 此时长叶林旁,程咬金追着解官薛亮已经跑出了十多里路了,薛亮身为解官,此刻却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惊险。他的马蹄声在静谧的林中回荡,身后伴随着一声声急促的呼吸,那是来自紧追不舍的程咬金。程咬金这个横行江湖的响马,他的目的很简单,却也很直接——那就是银子。 薛亮的心中充满了惊恐与不解,他无法理解,为何咬金已经得到了银子,却还要如此穷追不舍。他的马儿已经跑得筋疲力尽,而程咬金的影子却始终如影随形。 终于,薛亮忍不住回头,他看见咬金那冷峻的面容,那双眼中闪烁着野性的光芒,就像一只捕猎的猛兽随时准备扑向猎物。只得大喊道:“响马,你我无冤无仇,那些银子都已经扔在林子中了,你为何还要死命追我?” 程咬金听后,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他勒马停下,那股凶猛的气势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似乎在考虑薛亮的话。薛亮见状心中一松,忍不住又骂了两句,试图在气势上找回一些优势:“响马,你们给记好了,就算今天仗着人多偷袭夺了银子,也要给本官好好的看管,我回去后必定禀告刺史,派遣人手定将你等捉拿归案,你们休想能逃脱。” 程咬金的怒火被薛亮的话瞬间点燃,眼中闪过一抹凶光。大声喝止薛亮,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凶狠:“胆小的狗官,给你程大爷站住,有种的你就不要走!我不会杀你,你程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今天我就告诉你:大爷我叫程咬金,我生平从不欺人。”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股自豪和冲动,接着他继续夸张的说到:“我和大哥尤俊达今天就取了你们的那些银子,你现在可以走了,有种的你们就回来找我们拿!”在说完这些话后,程咬金才收住了马匹,缓缓地回过头,向着自己的庄子驶去。 在回庄的路上,程咬金的心情却开始变得复杂。心里有些懊悔,觉得自己刚才不应该透露自己的名字。他担心尤俊达会因此埋怨他,于是在心里默默决定,回到庄里后要隐瞒这件事情。 不久,程咬金回到了庄子,下马后,没有心机的他心情又好了起来,欢喜地走进大厅,开始畅饮起来,仿佛要将所有的忧虑都抛诸脑后。他的心情就像海一样宽广,而那些烦恼,就像山一样沉重,被他统统都抛到了脑后。 解银官薛亮一路提心吊胆的终于赶到了州城,心中充满了恐慌和忧虑,他知道,自己失去了银两,一定会面对刺史的责罚。回来后他就匆忙地赶去大堂,跪在刺史斛斯平的面前,急切地说道:“大人,下官被差遣督解银两前往洛阳,但在二十四日行至齐州长叶林时,突然出现了数十名贼人,他们劫走了银两,杀死了将官卢方和四名长箭手。下官虽然拼死抵抗,怎奈最终寡不敌众,还是失去了银两,我特地来向大人禀报,请求大人发文给齐州,让他们缉捕这些贼人,追回这三千两银子。” 刺史斛斯平听了薛亮的报告,脸色顿时变得铁青,愤怒地拍案而起:“简直是无法无天,响马竟然敢劫官家的钱粮了!薛亮,你这件事是你疏忽大意造成的,导致了现在银两的丢失。你听着,现在只能将你解送至洛阳总理宇文老爷那里,让他来决定到底是严办让你赔偿,还是让齐州府去追款、赔偿。” 斛斯平的怒吼声让薛亮的心中充满了恐惧,感觉自己像是被瞬间抽空了灵魂,一门心思的只想把责任和工作推到齐州去,急忙辩解道:“大人,请息怒,这些贼人还可以缉捕。他们在拦截我时,自称是靖山大王陈达和牛金,只要我们在齐州发布通缉令,就一定能找到他们。” 斛刺史冷哼一声,示意书吏立刻起草文书。他的眼神中闪烁着不满和急躁,手中的茶杯被不自觉地捏紧,发出细微的瓷器摩擦声。他对着书吏下达命令,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立刻写一份文书,申述给东都营造的宇文恺大人。告诉他,我们已经筹集了三千两银子准备起解,但在行至齐州长叶林时,因为该州治安极差,而且完全没有进行配合押送,导致银子被响马劫走。请求他下令齐州缉捕贼人,并要求赔偿。” 斛刺史的目光随即转向另一边,似乎在想象着齐州的反应。他的眉头紧锁,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显露出对这种官场勾心斗角的无奈。于是继续说道:“同时,我们要移文齐州,要求他们全力追捕陈达、牛金,以及追回被劫走的银两。” 薛亮站在一旁,脸上带着不安和忧虑。他知道,自己的前途和命运现在全掌握在东都的回文上。他只能默默地等待,心中充满了不安和期待。 数日之后,宇文恺的回文终于到来。斛刺史接过文书,眼神中闪过一丝紧张。他迅速地扫过文书的内容,脸色从严峻逐渐变得缓和了一些。他声音低沉地念出宇文恺的命令:“大工程刻不容缓,如果一个月内拿不到贼人,齐州必须先行赔偿银子。如果两个月内贼人仍未落网,刺史将暂停俸禄,全体捕快全部重罚,薛亮革职为民,而卢方舍身护银有功,给予重赏抚恤家人。” 这下好了,青州的斛刺史成功地把自己的责任推卸给了齐州的刘刺史,这一结果却让刘刺史感到异常愤怒和焦虑。三千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他怎么可能赔得起?刘刺史的心中充满了急躁和不安,脸上泛起了一阵红晕,眼神中闪烁着愤怒的火花。 他立刻召集了捕盗都头樊虎和副都头唐万仞,坐在堂上,严厉地质问道:“这些响马既然留下了名字,就应该有迹可循,怎么几个月过去了,还是没有他们的消息?难道是你们故意不为我缉捕,想要私吞这笔钱粮。” 樊虎的神情显得有些无奈,小心翼翼地回答道:“老爷,响马通常不会如此大胆,公开自己的姓名,这很可能是他们故意放出虚假信息,迷惑我们的视听。因此,我们虽然全力进行了搜捕,但始终没有找到他们的踪迹。” 刘知府的脸色更加阴沉,声音中带着一丝冷厉:“即使他们是用的假名,但他们劫走的是三千两银子啊?怎么可能已经过去了数月,竟然连一点线索都没有,这难道还不是你们怠工,没有真正用心去缉捕吗!”他的话语中充满了不满和斥责。 随即,刘知府下令对樊虎和唐万仞各打了十五板,并严厉地警告他们,从现在开始每三日一比,如果再没有什么进展,每次都会受到三十板的惩罚。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决绝和冷酷,显然,他对追捕工作的进度极度失望和愤怒。 第99章 无妄之灾 时间流转如白驹过隙,转眼又到了必须作出抉择的时刻。樊虎家中,众人围坐在熊熊燃烧的篝火旁,一边吃着齐心协力酒,一边商讨着明日的策略,准备进府汇报,以图有个圆满的答复,能够再拖延一些时日。 樊虎侧过身子,私下里对唐万仞耳语道:“贤弟啊,真是憋屈,这个无端的灾祸让我们受了这么多的冤枉和官刑!我在想实在不行,我们还是找秦大哥一起想想办法吧?他当年在本州捕盗多年,人脉广泛,就算不认识陈达,也可能认识牛金。现在他在来总管的麾下做官,我们若是能请刘刺史出面请他帮忙,说不定就能有所进展,让我们的处境有所好转。” 樊虎和唐万仞与叔宝之间的友谊深厚,如同家人一般。所以他们依旧保持着一定的谨慎,选择在私下里商议重要事宜。哪里知道隔墙有耳,他们的对话被五十名士兵听到了,这些士兵年龄不大,也都没有什么原则,为了自己不受罚,可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的。 他们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满和兴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这两个捕头也真是的!这么好的主意,竟然不跟我们说!明天进州城,我们就禀报太爷,就说原来那个捕盗都头秦琼,在我们这里捕盗多年,对贼人的老巢了如指掌,而且还暗中接受那些盗贼的贿赂。现在他在来老爷的麾下担任旗牌官,就是想要掩盖自己的身份。我们要求太爷主持公道,把秦琼调回来,这样一来,陈达和牛金也就不在话下了,我们大家也就解脱了。” 樊虎见状,赶紧出声安抚:“大家不要在家里乱嚷嚷,我们有正事要办。明天直接去衙门禀报官老爷,按规矩来。”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严肃和紧迫,显然是不希望多生枝节。士兵们听后,虽然依旧有些不满,但也知道轻重,便各自散去,准备第二天的行动。 清晨的阳光还未完全洒满大地,一群人就已经齐聚在刺史府前。樊虎手里拿着一叠公文,踏上了那高高的月台。他的眼神坚定,仿佛已经预见了接下来的风暴。众人纷纷跪倒在冰冷的石砖上,头低,大气不敢出。 刘刺史的眼神如鹰,锐利而深沉,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那伙盗贼,你们又追查了数日了,可有什么线索了?” 樊虎深吸一口气,他的声音清晰而有力:“回老爷,小的们无能,追踪多日却还是一无所获。” 刺史的眉头紧皱,似乎对这样的回答并不满意,狠狠地下令:“既然又是无果,那就按律行事吧。” 刑罚的侍卫应声而上,但在他们将要触及樊虎的时候,他忽然高声喊道:“老爷且慢!小的还有一事要禀报。” 刺史的目光微微一闪,示意他继续。樊虎挺直了身子,眼中闪过一丝坚决:“大人,之前州府中有一位捕快叫秦琼,他曾是小的们的首领,对捕盗之道颇为熟悉。如今他在节度使府中任职。若能将他请回,小的相信,那陈达、牛金二人,定能被绳之以法。” 刺史还未做出答复,下面的众人已经激动地呼喊起来:“请老爷作主,召回秦琼!他定能捉住响马!” “原来那个捕盗都头秦琼,对贼人的老巢了如指掌,而且还暗中接受盗贼的贿赂。现在他在节度使府中逍遥,我们却在这里受苦,这不公平!” “若不能召回秦琼,我们即使在此受刑,也心有不甘!” 声浪一波接一波,如潮水般涌向刺史。刘刺史看着下面那些充满期待的眼神,心中的天秤微微倾斜。他挥了挥手,笔锋一转,将原本的处罚改为缓刑,随即走下月台,准备亲自去节度使府中,将秦琼请回。 秦叔宝自在长安城掀起一场风波后,早已经回到了家乡。他的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每当夜深人静时,都会回想起那日的义举。虽然当时初衷是正义的,但事情的发展却出乎意料,几乎引发了一场大祸。自那以后,他选择了收敛锋芒,安分守己。 这一日,阳光明媚,秦叔宝正在节度使军府中处理日常事务。他的眼神专注,手中的笔在公文上飞快地移动,每一笔都透露出他的严谨和自律。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通报声:“报来大人,本州刘刺史求见。” 贵客的到访打破了往日的宁静。来总管的声音透过府内的长廊,传到了秦叔宝的耳中。他放下手中的文书,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面带微笑地走向前厅。 两位大人的相见,是在一片寒暄之中展开的。两人互致问候,言谈间透出几分客气。然而,当刘刺史切入正题,秦叔宝的眼神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来大人,本州去年因东都宫殿建设,各州都有份协济银两。不想青州的三千两钱粮,在途径本州长叶林时遭遇劫难。那盗贼还敢自报家门,名为陈达、牛金。”刘刺史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恼怒,他的眉头紧锁,显然对这桩案件感到非常棘手。” “青州已经向东都申文,督理的宇文司空已经下令,暂停我的俸禄,并要求我在一月内赔偿前银,同时捉拿这些强贼。若是迟延,还将加重罪名。”刘刺史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急切,他的目光直视秦叔宝,似乎在寻求他的帮助。 “来大人,据众捕快禀报,本府曾经的捕快都头秦琼如今在贵府做旗牌,他擅长捕贼,我想暂时从大人处借调他,协助捉拿这些强贼。”刘刺史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来总管,不时的又看向秦叔宝,希望他们都能答应这个请求。 来总管的眼神在秦琼身上打量了一番,然后转向刘刺史,语气中带着一丝为难:“刺史大人,您看,秦琼虽然有能力,但他在府中已经有不少差事,如何能兼顾州中的事务呢?” 秦叔宝闻言,立刻跪下,神情恳切地回应:“刺史大人,秦琼在府中原本就是要听命您,身手也会有日常的任务。州府中捕盗的相关事由已经有樊虎等一干人马在,怎么能让秦琼代替他们呢?” 来总管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正是如此,捕盗的事宜本就该由州府中的捕盗去追踪才是,秦琼去了不是本末倒置了?” 刘刺史看着秦琼推诿,来总管也不支持,心中不禁有些不快。他的眉头紧皱,语气中带着一丝虚情假意:“来大人,其实如果只是想要捉拿贼人,避免赔偿。我也并非非得要秦琼不可。” 接着话音一转,就威胁到:“但是本府的各捕头禀报称:秦琼在本州捕盗多年,对贼人的老巢了如指掌,而且还暗中接受盗贼的贿赂。他在来老爷的麾下担任旗牌官,就是想要掩盖自己的身份。现在他们还要嚷嚷着要到上司及东都告状。” 接着又假装好意的说到:“我本来想着过来,如果秦琼能够协助捕盗,侥幸捉拿到了贼人,也算是立了一功;如果他继续推辞,恐怕这些人在行台和东都会告状,到那时,秦琼想推也推不掉了,搞得不好,来大人你也要受牵连。” 刘刺史的话语中透露出他对秦琼的期待,同时也暗示了秦琼无法逃避的责任。他的眼神直视秦琼,目光中带着一丝坚定和期待。 刘刺史的话一下子让气氛突然变得紧张起来。来总管的目光如同锐利的刀锋,直直地盯着秦琼,似乎要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一丝破绽:“秦琼,刘刺史说你接受了响马的常例?可有此事?”来总管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严厉,他的眉头紧锁,似乎对这种指控感到非常不满。眼神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声音低沉而有力,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看着秦琼,语气坚定地说道:“秦琼,我想这些不过刘刺史是激励你成功的手段。捕盗之事,乃是国家的正事,你无需在此推诿。你就跟刘刺史一同出去,着手办理此事吧。” 秦叔宝见现在来总管也不站在自己这一边了,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失落。他的双臂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原本准备用来辩护的手势此刻变得多余。知道自己无法再推脱下去,只得无奈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坦然地回答:“既然老爷您吩咐了,捕盗是国家的正事,我怎么会推辞呢?只是我担心,我的能力也就与樊虎他们相差无几,若是去了成不了事不说,反而无端的多个受罚的人罢了。” 来总管明白秦琼的顾虑,跟着沉声说道:“我相信他们这些捕快找你,是因为他们佩服你的本事。你去吧,我这里还有事,等事情办完了,我自然会来取你回来。” 秦琼闻言,心中不禁有些无奈。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只能勉强点了点头,神情坚定地说道:“既然老爷如此吩咐,那我便跟刘刺史出去,尽力捕拿这些盗贼吧。” 秦琼随着刘刺史走出了府邸,心中五味杂陈。唐万仞和连明早已在门外等候,他们的脸上带着一丝焦虑,但见到秦琼出来,立刻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秦大哥,我们也是实在是没办法,才来找你的。” 唐万仞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歉意,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对秦琼的信任和依赖。又接着说到:“我们大家都知道秦兄您一向讲义气!你就是知道这批强盗,也决不回亲自去捉拿的。就请秦兄稍稍给我们透露点消息,小弟们自行前去捉拿。您放心,我们就是到死,都不会说出是你透露消息的!” 秦琼微微一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贤弟,我确实不知道什么陈达、牛金。你们这次真的害了我啊!” 说罢,自顾自的摇了摇头,就回府换上了普通的衣物,走进了州府公堂,跪在了地上。刘刺史看着秦琼,眼神中充满了关切,温和地说道:“秦琼,你不同于其他的捕盗人员,你是一个有前程的人,一向都能干。今日我请你下来,实在是出于无奈,希望你能理解。如果你真的能拿下这两个通名的贼寇,我不但会在衙门中给你丰厚的赏钱,以后自然还会有其他的关照。你家来爷也会对你有所嘉奖。到时候批文领奖,我会用你的名字。” 秦琼知道现在怎么说也没有用了,只得和众人一起领命走出了府邸,他们的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心中充满了决心。然而,三天的努力过去了,他们却一无所获。刘刺史看在秦琼是自己从来总管衙门请来的,又不是州府的捕快,也不好第一次就直接就打他。 但是秦琼知道,再抓不到人,以后得第二限、第三限就只能遭受这无妄之灾了。想到这里,他的心中充满了苦涩和无奈,只能强迫自己坚持下去。 第100章 祝寿秦母 人们常常感叹,生活里能称得上朋友的寥寥无几。在职场、家庭、社会关系中,我们扮演着各种角色,君臣、父子、夫妻,而在这些角色中,似乎都有不可逾越的界限。但朋友之间,却可以抛开这些界限,相互平等,相互倾听,这份纯粹的友情,往往成为人们内心最珍贵的记忆。 单雄信身上有着侠客的遗风,重情重义、对朋友两肋插刀。九月的一个凉爽的秋日,他正在自家的厅堂中坐着,家中的工人和仆人则忙碌于秋收的季节。这时,门房来报,王、李两位贵客到访。单雄信一听,立刻喜上眉梢,他起身迎接,将两位贵客迎进书房,那里已备好了精致的酒菜,就等着和老友们共享这份重逢的喜悦。 单雄信一见面,就疑问道:“王兄,记得前年底,我收到了你的信要来看我,那时候我就准备好了客房,准备迎接你的到来,没想到你贵人多忘事,兄弟我一等就一直等到了今天啊!哈哈.......” 伯当赶忙回答道:“雄信,你有所不知,自从我们上次分别后,李玄邃被杨越公府上邀请前往长安任职。而我则因为一些事情耽搁,本来也打算前往长安与他会合,哪知道途中经过少华山,被齐国远兄弟挽留,一住就是很长时间。我就是那时候写信给你,说我会来找你过些日子,咱兄弟们好好把酒言欢。可是没想到,信刚发出,我就在少华山碰到了路过的秦大哥了。” 雄信的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声音中带着一丝震惊:“他之前是从我家路过后就回乡去了啊?听说他现在还在来总管麾下做官,怎么又在关中与你相遇了?” 伯当微微一笑,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回忆的色彩:“叔宝是因为来总管的差遣,带着礼物到京城给杨越公祝寿的,结果我遇到他,也就一时兴起一起要一同去长安看望李兄、顺便凑凑热闹看看灯会的念头,才会失信于兄弟你的。我们后来在离长安还有六十里的永福寺内,又偶遇了太原唐公的女婿柴嗣昌。叔宝曾经在植树岗救过他岳父唐公李大人一场大难,所以李老爷建立了一个报德祠来报答他的恩情。叔宝因为路过好奇看到了祠堂,才被嗣昌知道了,于是留我们一行住下。过了年底,正月十四日他进京,十五日就引发了一场大祸,我们一行抱打不平,冲动失手打死了宇文公子。” 雄信的嘴巴微微张开,舌尖轻轻探出,眼睛瞪得大大的,显然被这个消息震惊到了:“哎呀,真是吓了我一跳。之前是听说有六个人在长安大肆捣乱,打死了宇文公子,我一直不知道是些什么人。后来听到传闻说是太原李渊的家将,我这才松了一口气。没想到竟然真是你们干的这件事!” 李玄邃深深地叹了口气,眼神中带着一丝后怕:“这件事说起来,确实是他们几人太过鲁莽了,如果不是唐公的势力强大,宇文述找不到确凿的证据,搞不好就真要大祸临头了。” 单雄信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欣慰,嘴角微微上扬,声音中带着一丝感慨:“万幸,万幸啊!想来叔宝现在应该早已回到家中了!” 王伯当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眼神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那一夜,我们在少华山分的手,他就已经离开返乡了,现在一定早就安全到家了。” 雄信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遗憾,轻声叹道:“说到秦兄,我几次想要去山东看望他,但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今天听到你的话,又让我兴起前往山东的念头,不如我们过些日子一起去山东看看他?” 王伯当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兴奋,他向前一步,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单兄弟,我们这次来,一方面是因为久别重逢,想要看望兄长,另一方面,也就是想邀请兄长一同前往山东去的。” 雄信的眉头微微一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是秦兄有什么事情吗?”伯当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今年九月二十三日,是叔宝的母亲六十大寿。叔宝是个大孝子,自从京师大乱之后,我们就匆匆分别,他临别时叮嘱过我:‘家母的六十大寿,就在九月二十三日,如果兄长不嫌弃,请到我家来。’所以我此次特意去长安约了李兄,又在京城遇到了柴嗣昌,他刚好在京中为岳父处理事情,提到拜寿的事,他就很高兴地说他的岳父刚好有几千两银子想要赠给叔宝,就回家去取了准备送过去。所以我和玄邃兄先来你这里,想要约了你一起过去看叔宝的。” 雄信听了,略有沉思,犹豫的说道:“伯当兄,这祝寿我是一定要去的。只不过有一点让我犹豫:你们知道我的朋友圈子挺广的,知道事情经过的人自然没有关系,会说是伯当兄邀请我一起去齐州给秦伯母祝寿的。但那些不明真相的人可能会误以为,我在对待朋友上有所偏袒,只邀请了伯当兄一起去,却没有通知他们,这样就不太好了!” 李玄邃微微一笑,说:“我有个想法,可以让兄台既去了山东,又避免了误会。”雄信眼前一亮,急切地问:“哦?李兄请快说!” 李玄邃轻轻地抿了一口茶,眼神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缓缓开口:“兄台何不挑选几位相交甚好的朋友一同前往?这样既能给秦伯母祝寿增添光彩,又能向大家证明你对待朋友的公正。而且,秦叔宝现在正是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们多带人和礼物过去,也能表达我们真挚的情谊。” 雄信眉头微微一皱,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似乎在权衡着利弊。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但很快被他掩饰了起来,轻轻叹了口气说:“这主意听起来不错,只是有一个难题:这些朋友都来自潞州,如果我突然发出邀请,他们可能会因为路程的远近、是否在家、甚至可能会因为路途往返等因素耽误了日期,那样反而会弄巧成拙。我倒是有一个想法,不如二位且饮酒稍等,容我去仔细安排一下。” 雄信回到内书房,他的步伐沉稳,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断。从抽屉中取出二十两碎银,细心地分成两包,又拿了两枝自己的令箭。单雄信并非武官,这些令箭并非真正的军令,而是特制的竹筹,上面刻有他的字号和花押,这是他在江湖上的信物,一旦出示,便能获得朋友们的信任。 他将令箭放在银包的两边,用盘子盛着,叫来小童捧至席前。当着王、李两位朋友面前,他吩咐道:“叫两个可靠的信使过来。”门下众多手下中,几个精干的人应声而出,表示愿意效劳。 雄信站在书房中央,目光如炬,声音低沉而有力,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指向两名手下,语气坚定地说:“你俩过来,听我吩咐。” 他的手势简练有力,示意两人靠近:“去准备两匹马,每匹马配备十两银子作为路费和草料的费用。每人拿一枝令箭,分头行动。”雄信的声音中透露出紧迫感,眼神中闪烁着对任务成功的期待。 随后又详细地指示其中一人:“你从河北良乡涿州郡的顺义村出发,向幽州方向前进。遇到相知的朋友,就将令箭交给他,告诉他九月十五日在二贤庄集合。从现在算起,大约有七八天的时间,我们要在九月二十三日赶到齐州,为秦太太拜寿。如果在九月十五日无法赶到二贤庄,就直接赶往山东,一直通知到兖州的武南庄尤老爷住处就好。” 雄信的眼神变得更为严厉,继续吩咐:“你去通知东路的各位老爷,不要绕道,直接进入潞州,准备寿礼,我们在官路上会齐,一同前往齐州拜寿。” 两名手下一一领命,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敬畏和决心,迅速转身,分头执行任务。雄信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中的筹划和期待如同翻滚的潮水,他相信,他的朋友们将会如约而至,共同为秦太太的寿辰带来欢乐和祝福。 第101章 好友齐聚 单家庄中王伯当与李玄邃正悠然自得地品酒谈天。时间来到十四日,北方的三位好友张公谨、史大奈、白显道也不远千里相聚在此。众人明日即将启程,赶往山东。 这时,雄信又命仆从拿出两封请柬,他郑重的对王伯当说:“童佩之、金国俊这二位,当年也曾与叔宝结下深厚的友情,肯定是不能忽略他们的。我已经备好了请柬,准备邀他们一同前往山东走一趟。” 童佩之和金国俊在接到邀请后,得知北方的一些朋友也都要到了,更是加快了脚步,二话不说就立刻准备好礼物,准备策马前往济南府,为叔宝的母亲祝寿。二人在二贤庄与众友人们相聚,畅谈往事、痛饮美酒。 第二日拂晓,八位好朋友以及十余位随从,携带行囊、礼物和兵器,踏上了前往山东的路程。他们乘坐的小车装满了行李,前方还有骑马开路的随从,先行寻找合适的住宿,一路穿过汝南,向着山东进发。 九月的秋风带着一丝凉意,树叶在风中轻轻摇曳,由绿转黄,仿佛预示着季节的更迭。一众豪杰骑着骏马,沿着官道疾驰,蹄声如雷,尘土飞扬。他们的目的地是山东,心中充满了对即将到来的友情的期待。 就在他们策马奔腾之际,突然前方尘土飞扬,一名打前站的随从前方飞驰而来,紧急报告:“各位老爷,我们已进入山东境内,但前方有绿林好汉拦住了去路,有一位青年英雄正在与他们激战,看起来形势不妙,我们可能也不容易顺利通过。” 这个随从之所以称呼绿林中的人为“老爷”,是因为在这些豪杰中,有好几人也曾经是绿林出身,他们在绿林中也曾有过一番名气,因此出于对旧日同行的尊重,随从只能以“老爷”相称。 雄信闻言,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他骑在马上,笑声中带着一丝自豪:“看来是我的令箭很多朋友都已经收到了,有兄弟在路上等着我们呢!想要找些盘缠。不知道是哪位兄弟如此仗义?可有哪位兄弟愿意上前去看看?上前打个招呼。” 童佩之和金国俊自诩英雄豪杰,对绿林中人的危险与利害一无所知。他们两人一听雄信的话,立刻满怀自信地对雄信说:“我们二人去看看好了!”说完,不由分说的就策马向前冲了过去。 雄信在马上对王伯当使了个眼色,低声说道:“我这两个兄弟,虽然是我多年的好友,但武艺如何,我却并不清楚。不过他们一听到绿林二字,就能立刻自告奋勇上前,真是勇气可嘉啊!确实是好朋友!” 王伯当却轻轻摇了摇头,忧心忡忡地说:“单二哥,由这两个朋友此去不妥啊?恐怕会凶多吉少!”雄信一愣,问道:“伯当兄,此话怎么讲?” 王伯当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声音低沉而有力:“单二哥,你有所不知,童佩之和金国俊二人一直在潞州任职,对绿林中的规矩和人物并不熟悉。他们一听绿林二字,便露出了敌意的神情,仿佛薰莸一般,势不两立。他们不认识那些拦路抢劫的人,而那些人也不认识他们。如果言语上有所冲突,恐怕会立刻引发争斗。这两位兄弟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别人会说他们是你邀请到山东来的,作为同行,你无法推脱责任。如果他们的武艺足够好,伤了那些拦路的朋友,万一绿林的朋友真是得你令箭前去给秦伯母祝寿的,岂不是损害你在江湖中人心中的信义?” 单雄信听了,脸色微微一变,点头赞同道:“伯当兄弟你说得有道理,这件事确实不可轻忽。要不你应该去亲自过去看看?”伯当的眼神坚定,毫不犹豫地说到:“小弟这就前去看看究竟!”说着就接过银矛,翻身上马,朝着尘土飞扬的方向疾驰而去。 随着马蹄声的靠近,果然看到金国俊和童佩之两人狼狈不堪地败退下来。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惊慌和疲惫,显然是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攻击。伯当的心中不禁紧了紧,但他的目光很快就落在了前方的一场混战上。 原来是柴嗣昌一行正要去山东给秦伯母祝寿,他本就是少年才俊,所以穿的是光鲜亮丽,随行带的又是唐公专门准备的贺礼,很沉重、太扎眼!路过的时候一下子就被尤俊达、程咬金发现了,要拦路截了他的财。这柴嗣昌虽然武艺不凡,但突然面对这两位拦路的强盗,一时也不容易赢得下来。就在这时,金国俊和童佩之赶到了,他们就毫不犹豫地拔出刀剑,加入了战斗。 程咬金是个出了名的力大无穷,根本不惧怕任何对手。他就留下尤俊达与柴嗣昌缠斗一会,自己则冲向金国俊和童佩之。他的动作毫无章法,却充满了力量,就像一阵狂风暴雨,让人无法抵挡。斧头上下翻飞,顷刻间就将金国俊和童佩之两人逼得节节败退,最终不得不逃之夭夭。 程咬金紧追不舍,就像一只发现了猎物的鹰,目光锐利,动作迅捷。身影在战场上快速穿梭,追的金、童二人就像是在洞穴中慌忙逃窜的兔子,充满了惊恐和不安。金国俊和童佩之两人见到王伯当赶了过来,他们赶忙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金国俊大声的招呼:“伯当兄弟当心,前面有一个狠角色!”王伯当毫不在意,只是笑了笑,两人立刻默契地让开了道路,为王伯当让行。 王伯当骑马缓缓走来,他面带微笑不慌不忙的,目光中却不乏锐利之色。高举着手中的银矛,呼唤道:“朋友,慢着!我们都是同道中人。”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同时也透露出对江湖中人的尊重。 程咬金却是个直性子,他根本听不懂王伯当的客套话,举起手中的巨斧,直接朝着王伯当的头顶劈砍而下,口中还大声嚷嚷:“我又不是吃素的,怎么就跟你是道门中人了?笑话!”动作粗犷而直接,毫无花巧,却充满了力量。 王伯当心中暗笑,这个粗人倒也真是有趣,就轻描淡写地回应:“哪里来的粗人?我和你都是绿林中的朋友,罢手了吧!”话语中带着一丝戏谑,似乎在逗弄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莽汉。 程咬金听了,更是不悦:“我听不懂什么“六林”“七林”的,少跟你程爷套近乎!今天谁来了也要留下买路钱来!”同时斧头如同疾风暴雨,不由分说的就朝着王伯当的上三路猛砍下来,攻势猛烈而直接,就像瓢泼盆倾,势不可挡。 王伯当只得招架了,只见在他的精准操控下,手中的银枪如同灵活的蛇一般,不断地钩、撩、磕、拨,巧妙地避开金国俊的斧头。眼神中闪烁着冷静的光芒,心中却在计算着对手的力竭之时。程咬金的斧法虽然凶猛,但却没有什么章法,在王伯当的枪法面前完全是漏洞百出。 就在程咬金力气将尽,斧法开始散乱之际,王伯当果断地突然松开了左手的枪杆,右手紧随其后一顶,银枪如同一条出海的银龙,灵活地绕过程咬金的斧头,直奔他的面门和咽喉。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充满了技巧和力量,但他并没有下杀手,只是在程咬金的喉结下方轻轻一点,便收回了枪。 程咬金被王伯当的枪法惊得连人带马都失去了平衡,他慌乱地想用斧头去勾王伯当的枪,来调整平衡,却只是徒劳。身体狼狈的在马背上一阵的摇晃,最终不得不拍马而去,落荒而逃。 王伯当策马向前,想追过去问清楚情况。程咬金也不理他,就是自顾自地大喊:“尤员外快来救我!” 这时尤俊达也被柴嗣昌拖的狼狈,自己都渐渐要败了,哪能脱身顾得过来? 倒是王伯当追了过来,看清楚了几人,高声喊道:“柴郡马,尤员外,你们两人不要争斗了,都是自己人,一起前往齐州去的。大家都住手了吧!”他的声音中充满了真诚和善意。 在寒风凛冽的原野上,柴、尤两人都听见了王伯当的话,停了手。三人身影齐齐从马上跃下,紧张而又期待地聚首。此时程咬金只是喘着粗气,双手还紧紧握着马的缰绳,眼神中闪烁着紧张和激动,在不远处观望。 尤俊达倒是急匆匆的赶了过来,迫不及待地向王伯当问道:“原来是伯当兄,你可看到单二哥了吗?”伯当目光向后一瞥,潇洒地指向远方:“哈哈!看,那边来的不就是雄信吗!” 原来金、童二人刚才赶了回去,说了拦路的响马实力不容小觑,所以单雄信一行人已经急忙前来支援。众人一见面就急切地相互拥抱问候。在这个瞬间,每个人的眼神中,都充满了对友情的珍视。他们的神情,他们的动作,无不体现出对此次相聚的珍视。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伯当热情地向单雄信介绍着:“雄信,这位就是唐公李老爷府上的柴郡马了。”众人纷纷按照礼节,依序行礼致意。 单雄信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笑着问道:“刚才那位力大无穷的朋友呢?”尤俊达立刻回答:“那是我的好友程知节。”听到这个名字,大家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彼此之间的气氛更加轻松融洽。 尤俊达热情地邀请众人:“各位,不如到我的庄上稍作休息,也让马儿歇一歇再走?” 单雄信却有些犹豫,他看了看天色,回答道:“今天是九月二十一日,如果我们现在去你的庄上,恐怕会耽误了秦伯母的寿辰。不如这样,我们先去拜寿,回来的时候再到你府上多住几天,如何?还有,你的寿礼备了吗?” 尤俊达听了,会心的一笑道:“雄信,我已经准备好了,虽然微不足道,但却是我们的心意一片。” 于是十一位好友一同踏上了前往济南的旅程。随着夕阳的余晖洒在道路上,他们已经走到了齐州四十里外名叫义桑村的地方。这是一个不小的村落,坐落着三四百户人家,宁静而又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第102章 不打不相识 在这个因遍地种植桑麻而闻名的宁静市镇,被称为义桑村。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仿佛是大地的馈赠,无需争抢。春天和夏天交接的时节,这里总是忙忙碌碌,生机勃勃。但到了九月,深秋的气息弥漫,村子里的居民都选择闭门谢客,享受家的温暖。唯有村里的一户大姓人家,他们建起了一排排漂亮的楼房,迎接那些南来北往的客商。大家也都习惯性地选择了义桑村的这家客栈作为旅途中转的休憩之地。 这一天,一众豪杰来到了这里,他们下马走进了客栈。店主立即热情的吩咐伙计将他们的行李搬进了书房,而马儿则被牵到槽头上吃草料。豪杰们相互邀请,一同走上了草楼,准备畅饮一番。 不一会,官路突然传来马蹄声,打破了秋日的宁静。三匹骏马疾驰而来,尘土飞扬,引起了村民们的注意。这三骑乃是幽州罗公的差官,他们也是得到了单雄信令箭的通知,赶来齐州府了。 之前的史大奈,因为还是新晋的旗牌,没有固定的职任,所以就和张公瑾一行先行抵达与雄信会合。而尉迟兄弟,则忙着准备手本,进入帅府向公子罗成通报了秦母寿辰的信息。公子罗成与母亲商议后,记起了九月二十三日,是嫂嫂的整寿,于是商议派差官送礼。尉迟兄弟趁机提出,谋得了这份差事,以便借机拜访秦母,也想与秦琼等众友再好好聚聚。这三骑马,就是尉迟南、尉迟北,以及一名背着行李的马夫。 他们恰好也是在这一天抵达了义桑村。客栈的主人看到有贵客来临,立刻从柜台里出来,热情地招呼道:“二位大人!齐州还有四十里路,途中没有住宿的地方,不如就在小店休息一晚如何?”尉迟兄弟点头同意,示意店里的下人接过行李,三人下马走进了客栈。 主人看出他们身份不凡,担心楼上的醉客们可能不便,便建议他们楼下就座,说道:“先前有几位老爷在楼上饮酒,言语间似乎已经醉了。二位老爷是贵客,为了避免打扰到您们,楼下有一张干净的座位,二位可以在此自在用晚饭。” 尉迟南经验丰富,目光中透露出一丝精明。他环顾四周,楼上醉客的喧嚣声隐约可闻,他微微皱了皱眉,对这种场合显得有些避之不及,毕竟他们还有重要的任务在身,不宜在这种混乱的环境中耗费精力。他的弟弟尉迟北,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他们的对话简单直接,没有多余的废话,彼此之间的默契不言而喻。 主人见状,立刻吩咐店小二摆上酒饭,兄弟二人便在楼下找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下。他们的动作有序,不急不缓,显示出他们作为差官的稳重和从容。酒菜很快上齐,尉迟兄弟各自斟满了酒杯,举杯相邀,然后默默地开始用餐。 楼上,十一位豪杰正围坐在酒桌旁,饮酒作乐,气氛热烈。酒过半巡,独程咬金就已经先行醉倒。他本就是一个馋酒的人,每次喝酒逢喝必醉。而且但一旦喝醉,便一发不可收拾。手中握着的那杯酒,仿佛成了他心中的寄托,让他想起了多年的辛酸和苦恼:“我独自一人在关外流浪多年,历经艰辛,而如今,终于苦尽甘来了!现在我回到了家乡,还受到了尤员外的邀请和重用,参与了长叶林的买卖,结交了天下的豪杰。真是要翻身了!”这些念头在他的脑海中翻滚,最终忍不住脱口而出。 只见他又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然后将酒杯狠狠地摔在桌上,仿佛是在发泄内心已久的压抑。声音洪亮而充满力量,几乎是呐喊般地叫道:“我真快活!这才叫生活!”随着他的话语落下,酒杯应声而碎,碎片四溅,但这并没有让他停下。他的脚下猛的用力一跺,竟然将楼板踏出了一块缺口。 这山东地方搭建的草楼,其楼板由细薄的杨柳木锯成,上面还有明显的节疤。这样的结构,又如何能承受程咬金那力道十足的一脚呢?随着楼板的断裂,灰尘纷纷扬扬,落在了正在楼下用餐的尉迟兄弟的酒席上。 尉迟南年长稳重,对这种突如其来的混乱显得有些无奈,但还是尽量保持着风度,轻轻拂去身上的灰尘,皱眉道:“这位朋友,怎能如此粗鲁!”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但更多的是对这种突发状况的困惑。而尉迟北,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哪里能忍得了这种侮辱?只见他抬头怒视楼上,直接破口大骂:“上面的哪里来的混账东西,在吃喝什么杂碎饲料还是怎么的?竟然如此不知轻重!拿着蹄子就乱捣?”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愤怒和挑衅。 程咬金本就是个不容挑衅的性子,听到尉迟北的骂声,他立刻起身,冲向楼梯一跃而下,直奔尉迟北而去。尉迟北见状,立刻迎了上去,两人都是力大无穷的好汉,顿时展开了激烈的肉搏。他们的动作粗犷而迅速,拳拳到肉,衣衫在瞬间被撕扯成碎片,乒乓作响,场面异常混乱。 幸好这草楼结构坚固,如同生根的柱子般稳固,否则早就被这股劲力给震塌了。尉迟南见状,又不便亲自上手帮助兄弟,便摆出了他的官架子,大声质问酒保:“店家?你们这里是什么地方,由哪个衙门管辖?”语气中透露出他的身份和地位。 楼上的单雄信听见了尉迟南的话,也不禁动怒,他对着众人说道:“各位,下面这位朋友口气不小啊?在这荒村野店,酒后争执本是常事,谁有本事打赢算谁的?好好的问什么衙门的事?这事谁能管得了谁?都给我下去打!”他的话语中充满了不满和挑战。 幸好尉迟南用幽州土音询问的那句:“什么地方,由哪个衙门管辖?”被张公谨听到了。公谨是幽州的人,他突然听到尉迟南的话,立刻缓和了语气,赶忙对单雄信劝阻道:“兄长且息怒,听这声音,似乎是我们幽州来的人?”雄信一听这么说,回道:“那贤弟快下去看看,别是自己人伤了和气!” 情绪立刻也冷静了下来。 单雄信踏着木楼梯,一步,两步,三步……没走几步就看见了是尉迟南。他急忙转过身,对着还在楼上的单雄信说道:“果然是尉迟昆玉。”雄信听后,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立刻叫着众人都赶了下去。 尉迟南看到时张公谨带着一众豪杰走下楼梯,心想这必定是雄信的朋友,于是急忙喝退了尉迟北。同时,尤俊达也立即叫回了程咬金。咬金和尉迟两人各自换过衣服后,也都前来相见,互相致礼。主人家吃了个暗亏,也只能憋着。自己让酒保拿了工具上楼,把楼梯上坏掉的一块木板修好,又重新上了一桌整齐的酒菜。单雄信等一众十三位好汉,团坐一桌、掌灯饮酒。 这次的酒宴,大家都有些喝多了,各人的喜好也不同。爱酒的,就在楼上灯光下,继续喝着残羹剩酒,玩着行令猜拳的游戏;累了的,就叫手下去准备铺盖,到客房里去休息;还有几个高兴的,出了酒店,在深夜的月色下,手牵手在桑林里,述说着彼此的相逢与思念。 楼上还在喝酒的张公谨、白显道、史大奈,原本就是酒友。因为史大奈打完了擂台,就去了幽州做官,大家已经很久没见面了,所以今晚要好好喝一顿、聊一聊。而童佩之、金国俊,白天被程咬金打败了一阵,现在感到身体疲惫,无法再喝。柴嗣昌也是习惯于奢华的人,所以先去休息了。单雄信、尤员外、王伯当、李玄遂、尉迟南这五个人,在桑林中聊了很久,也都先后去休息了。 第103章 含冤受杖责 第二天五更,破晓前的黑暗里,单雄信和一众朋友们在义桑村的寂静中醒来,他们要赶在第一缕晨光之前启程前往齐州。四十里的路程,在日出前就走了二十多里路。 再有二十里路就要进城了,这时候已经有人上来主动迎接他们了。这些人并不是秦叔宝安排的,而是齐州城中开客栈的老板雇佣的拉客经纪人。这些年轻后生们对于生意上的事却了如指掌。他们热情地招呼着,有的忙着推销手中的各种货物:粮食物资、绸缎布匹等各色货物,有的直接就热情的要接过仆人们手中的行李,一阵混乱的场面中带着热闹的生活气息。 单雄信骑在马上,镇定地指挥着众人:“别乱扯,我们有老地方去的,西门外鞭杖行贾家店,就是我们的老相识。”原来,贾润甫开的鞭杖行,是雄信以前经常贩卖马匹的地方,他们之间的交情非同一般。 话音刚落,贾家的两个年轻后生立刻认出了单员外,其中一个立刻前去引导行李:“哎呀,原来是单爷,小的就是贾家店来的了。” 雄信也不客气,淡定的说道:“你们一个引导行李带路慢慢走着,另一个速去通报你家主人。”另一个后生得令后飞快地跑回家中去向贾润甫通报。 贾润甫本就是秦叔宝的好友,一大早就起来在书房里准备礼物,正在细心地开列礼单,准备明日去给秦母拜寿。一个后生快步走了进来说道:“启禀老爷,潞州的单爷,同一、二十位老爷,都到齐州了,随后就来我们店里了!” 当听到单二哥和朋友已经到达时,贾润甫笑了:“单二哥和其他朋友们,今天就赶到了齐州了?想必也是为了明日给秦伯母拜寿来的,少不得今天就由我替叔宝做了这个东道吧!” 又对下人安排道:“你们先把这礼物准备好,我们不能单独去拜寿了,朋友们来了,就得大家明日一起去了!这个规矩还是要懂得!” 他知道朋友的到来不仅仅是为了庆祝,也是为了表达对叔宝的认可和敬意。所以立刻吩咐厨下准备好早餐,让客人们在奔波后可以先填饱肚子。他又特意让人进城购买新鲜果品和精致的菜肴,准备丰盛的正席。他希望每个人都能在这里找到家的感觉,享受欢乐。 他还叫来了吹鼓手,要让这个日子更加热闹、更加壮观。他换上了整洁的衣服,出门亲自迎接这些远道而来的朋友。这时候单雄信和一众朋友们已经走进了繁华的街市,他们都下了马步行前进,车辆和马匹紧随其后。贾润甫已经早早的在大街的入口等候他们了。单雄信客气地让其他朋友先行,自己则跟在最后面,大家进入了三重门,来到了大厅。 仆人们在后面忙碌地将车辆上的行李搬进客房,马儿也被安置在槽头上,享受着美味的饲料。这些马儿都是千里挑一的好马,每一匹都需要一间宽敞的马房。幸亏这里是贾润甫的家,才能够容纳下这么多的大家伙。 在大厅里,朋友们铺上拜毡,互相叙旧、彼此问候。那些素未谋面的人也由共同的朋友之间介绍,互相表达着对彼此的关心。大家坐下来,边品茶边聊天。 这时候唯独单雄信却有些不耐烦,他迫不及待地叫道:“贾润甫,要不你今天就赶快派人去把叔宝请到府上来吧,让我们先见见面。否则,明天我们这么多人突然拜访,他这个做主人都来不及准备这么多人的酒食,到时候不是反而唐突了?” 贾润甫一听,楞了一下,就想了:“今天又是个双日,叔宝肯定正忙于处理响马的事情,府中还有比较呢!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如果这个时候他知道雄信他们都来了,肯定会放下公事来相会。可是,我又怎么好意思请他呢?我不知道他有这件事,去请他也就罢了,我知道他有这件事,又现在去请他,那不是让他难做吗?” 他想了想,心里有些犹豫,然后只能含糊地回答到:“嗯,诸位都来了,我这就派人去通知他,他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的。”他又匆忙转向其他人,说道:“各位,单二哥刚才一到这里,就叫小弟我立刻派人去请秦大哥了,他应该很快就会到了,请你先请歇息,吃好喝好。” 贾润甫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担心朋友们吃过饭后会去街市上玩耍,不先说好,万一他们哪个问起了街坊邻居,问出了叔宝的事情,反而会让大家更尴尬,甚至闹出大事情来都是有可能的。他希望通过说秦大哥即将到来,让大家都安心等待,享受美酒佳肴,不要惹出什么事情来。 在贾润甫的豪华宴席上,宾客们畅饮欢笑,但他们来拜访的主人秦叔宝却不在其中。自从那天,他被齐州府的捕快们七嘴八舌的套上了关系,牵扯进了这响马的案子,就是无尽的受累和精神折磨。 虽然樊建威是认为他身手不凡、交友广泛,由他出马足以胜任捉贼的差事,并无心加害于他。但是要知道叔宝虽然在马背上挥舞长枪,刀光剑影中少有敌手,但是说到侦探追踪,他的能力就很平淡无奇了。 在这个没有天理的世界里,如果是有些人为了交差搪塞,可能就会随便抓两个嫌疑不明的人来作为替罪羊,屈打成招交差了事了。可秦叔宝这个人又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他宁愿与大家一样,就这样共同承担着这同比结果的处罚。 樊建威想到这一切,心里十分过意不去。他想要为秦琼推脱掉本来就与他无关的任务,可是现在刘刺史却是一个人都不可能放走的。除非有人愿意代替他赔偿这笔赃款,或许刘刺史会心情大好,从而把这件事了了,不再追究。 可这批人谁也拿不出这三千两银子啊?这到了时间就要去州府里定期比较了,其实就是到时间去挨板子的。今天又是到了时限的日子,叔宝跟其他的几十个人都进了州府衙门。刘知府这段时间为了这事也恼火的很,升堂审案都没有什么心情,都快大中午的才开了府门。秦琼带着众人一见开门就进了府,一到了仪门,就看到几个州府衙役扛着两捆竹片一起跟了进去,仪门随后“吱呀”就应声关上了! 刘刺史正襟危坐,一上来劈头盖脸的就问叔宝:“秦琼,这几日你们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响马可有线索了?”秦琼只能低着头,低沉的声音回答道:“大人,还是没有线索,响马至今没有踪迹可寻!” 府衙外人群熙攘,嘈杂的声音如同煮沸的开水。刘刺史坐在堂上,面色如同烧红的铁,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怒火,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几个月的时间,连两个盗贼都抓不到?!”他的声音如同滚动的雷霆,怒气冲冲地质问着,“显然你们是私分了赃物,故意在这里拖延时间,想让我来为你们的疏忽买单!” 他不容分说,拔出签子便要打人。府衙的大门里外,亲戚、朋友、邻居,纷纷赶来,大门内外,人头攒动,拥挤不堪。 他这打人,可是不简单的泄愤,随便抽几个打打就算了的,而是人人都要挨打,等所有人都受刑完毕,才一起释放。五十四人,每人三十板,直到太阳西沉,才打完。大门一开,外面等待的亲友们,纷纷哭喊着迎了上来。有的人是被搀扶着出来的,有的人是被背着出来的。 大门外,受过刑罚的捕快和家眷们三五成群结伴,有的去店铺中疗伤,有的急忙想回家去喝酒暖身子。只有叔宝,他与众不同,他的身体如同钢筋铁骨,即使是被打,也能把腿伸一伸,竹片就会震裂,行刑的人搞不好都会虎口皆裂。 只是叔宝并不想让衙役们太难堪,所以一直控制了内心的怒气,让他们打。不过虽然皮肤被打破了,但却不能伤不到他的筋骨。 出了府衙,叔宝自己掩藏好杖疮。心中充满了不屈和坚韧,他就像一部鼓吹,白昼里喧哗,而冤恨,却在黄昏时分,化作了泪水。 第104章 突击贾府 秦叔宝刚走出了府衙的大门,脚步多少还有些踉跄,身上掩盖好的杖疮处还在微微的颤动。突然,一个老者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秦旗牌!” 秦叔宝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呀,张老板!”他认出了这个老者,是城中酒肆的张老板。 张老板走上前来,脸上带着一丝担忧:“哎呀,这事谁造的孽呀!秦旗牌,你这么好的人,却怎么好端端的受了这无妄之灾啊!我那小儿子在前面新开了一家酒肆,我家内人和我商量,想请你过去,为你暖一壶酒,让你解解闷。你看有空吗?” 秦叔宝看着张老板,心中涌起一股暖意。这也就是他平日里对人的和善,经常仗义帮助,有个好口碑得到了回报。他忍不住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感激,轻声说道:“长者赐,少者不敢辞。那就谢谢您老了!走吧。” 随着老人家的邀请,他们一起走进了酒肆,但没有在热闹的大堂停留,而是跟着老人家穿过一扇门,来到了后方的内室书房。这里宁静而雅致,显然不是供普通人客人饮酒作乐的地方。 不一会儿,家中的仆人端来了几盘精致的小菜,外面又有人送来了热腾腾的菜肴,张老板亲自为秦叔宝斟满了一杯酒。叔宝接过酒杯,眼中不禁落下泪来。他强忍着疼痛,心中却是暖流涌动。老人家见状,温和地劝慰道:“秦旗牌,不必过于悲伤。只要你能拿住那些作乱的响马,自有你的升赏之日。若是让这些小事情影响了你的心情,反而容易伤了身子。人生起起落落,你还年轻,一定要看得开啊!” 秦叔宝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苦笑:“老人家,我秦琼虽然顽劣,但这些是我的本职工作,我秦琼还不至于因为今天这几个板子,就打得我疼痛难忍落泪的。”话语中透露出个人的自信和豪气,同时也流露出对老人家关心的感激。 张老板眉心微微一皱,疑惑地问道:“怎么?秦棋牌,那是因为为什么啊?”声音中充满了不解和关切。 秦叔宝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变得有些遥远,仿佛在回忆那段尘封的往事。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老人家,你有所不知!当年我在河东公干时,有一位好友单雄信,他曾赠我数百两黄金,还特意劝我不要在公门当差,他对我说过“求荣不在朱门下”,这句话我一直牢记在心。但因为对功名的渴望,我最后还是忍不住去了来总管门下,用一刀一枪,搏了个一官半职。现在好了,我没想到会被州官诸将拖累、陷害,现在竟然连受之父母的身体都遭受官刑的戮辱。我是感到羞愧,无颜面对故人,所以眼中落泪的。”他哪里知道,好友单雄信现在已经不远千里,召集了诸多朋友来到了齐州看望他,还要特意来给他老母亲拜寿呢。 秦叔宝与张社长正坐在书房中,品着酒,聊着天,气氛融洽。突然,酒店外传来了喧闹的声音,一个声音问道:“张老板….?你老人家在不在?秦爷在不在你们酒店里?”酒保一看,原来是樊建威,他立刻回答道:“樊爷,秦爷在的,他正在里屋喝酒呢!”随即引领着樊虎就进来了。 樊虎的到来让秦叔宝眼前一亮,他高兴地招呼道:“贤弟你来得正好!张老板客气,特意请我来喝酒解闷,你也赶快坐下来喝几杯吧!”樊虎却神情严肃,摇头道:“秦大哥,现在不是饮酒的时候。我有要紧事找你!” 秦叔宝察觉到樊虎的异样,便赶紧问道:“怎么了?兄弟。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吗?”樊虎贴近秦叔宝的耳边,低声说道:“大哥,我刚才在西门的朋友那里吃酒,收到一些可疑的消息,现在街上都传遍了。说是贾润甫的家中突然来了十五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人物,各个都是穿着奇特、面生可疑之人,我们怀疑其中可能会有陈达、牛金这两个劫匪。” 秦叔宝听后,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赶忙转脸向张老板,诚恳地说:“老人家,你也不是外人,一直为我担心。我也不瞒你,现在樊建威他们听说在西门那里,贾柳店中来了一批可疑的人,怀疑有可能是劫夺皇纲的罪犯。我就不再喝酒了,要赶快过去看看。谢谢你的招待!” 张老板听了,豁达地一笑,说道:“秦棋牌,你不要这么客气!我准备这顿酒本来就是想给你解闷散散心的,既然现在有了匪人的消息,正事要紧!你们二人就赶紧去擒拿罪犯吧!我在家中等待你们的好消息,祝你们马到成功!回来后老汉再给你们庆功。”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对秦叔宝和樊虎的支持和鼓励。 秦琼与樊虎两个汉子,在辞别了张老板之后,就迈开了坚定的步伐,匆忙的向着西门方向进发。此时西门的街市里已经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吊桥上、瓮城内,都挤满了那些无所事事的闲人和一些衙门中的差役,他们都不是来抓捕盗贼的。 只是因为这些普通的街坊看到贾润甫家中陆续到来的异样人物,不禁起了疑心,都来看热闹了。其中有几个眼尖的人认出了秦琼和樊虎,便低声议论起来:“看看吧,这两位都来了,恐怕确实是真的有事了!真的是不正常了,估计就是跟响马有关!” 人群之中又有几个人向秦琼挥手致意,大声的说道:“秦旗牌,你来了啊!如果贾家有什么风吹草动,别忘了给我们招呼一声。你放心!我们这些壮丁和百姓都会站在你这边,帮你们一起上的。” 秦琼听了这话,也举手抱拳回应,神情坚定而温和:“多谢各位好意!请各位看在官府的面上,暂时都别散了,真有需要的时候都一定帮忙照应一下。” 说完,他们二人就走过吊桥,来到了贾润甫的门前。只见贾家大门紧闭,吊闼板放下,招牌也收了起来。秦琼试着推门,发现门并未上锁,他回头对樊虎说:“建威,你等一下。我们不要一起进去。” 见到樊虎疑惑地看着他,秦琼接着解释:“听你之前说,里面有不少人!我们两个如果一起进去,万一被围住了,就没有援手了,呼叫人手都不行。这可不是我们平时的比武,可能有些累人、小的受伤,这个搞不好会死人的。” “要知道这些人可都是些亡命之徒,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万一情况复杂,不好处理。你先留在外面,注意留意我的信号。我先一个人进去,如果里面有什么发现或者打了起来,我会先吹个口哨,你就赶紧回去招呼吊桥和城门口的人,封锁街道两头,用栅栏挡住巷口,再抽调人手进来,帮我们两个一起把这帮人抓了。”樊虎点头表示明白。 吩咐完了,秦琼就悄悄地穿过了二门、三门,来到了一个宽敞的天井。这时候就连贾府的天井里也都挤满了人,都是些什么人呢?原来,众豪杰已经在此吃过了下马饭,正在安席饮酒,加上贾老板安排的锣鼓队,现在真就是乐声喧天。他们的手下挤在靠近里屋的大堂喝酒,加上贾府两侧的一些邻居,看到这帮衣着光鲜的人饮酒作乐,不禁纷纷挤了过来,想要凑个热闹。 第105章 误会解除;叔宝落座 秦叔宝心中有些忐忑,他不想贸然进入宴会,担心会惊扰了那些正在专注喝酒享乐的贼人,反而不好抓捕了。最关键的是主人家贾润甫还是他的朋友,万一先被他看见了自己,过来招呼,接下来的计划就更不好实施了。于是,他只能尽量掩护着自己的身子,尽可能得不引人注意混在人群里,偷偷地向上打量。 宴席中围着的一群尽是身材魁梧、气势汹汹的大汉,他们头戴高帽,眼睛里闪烁着精光;只有一两个人是戴着小帽子的。他想先看清他们的脸,再做判断。但在他们现在正是刚开始来回打招呼的时候,还没有落座,都在互相鞠躬作揖,周围还有一群朋友围绕着,让他难以一下子辨认出他们的相貌,更不要说辨认出是什么人了。他又想听听他们的口音是哪里的人?但乐手们吹奏的音乐太响,让他也无法一下子听的清。 一直到天更暗了,点亮了灯笼,他借着昏暗的光线仔细的望过去,只见一个身影站在人群前面,看着倒是很像单雄信。秦叔宝一时有点发愣,心里想:“这个人怎么看起来这么像单雄信,但是也不对啊?如果是他来找我了,一定会先到我家去啊,怎么会先在这里吃酒?”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再看清楚一点的时候,宴会已经开始定坐了,乐手们纷纷停止了吹奏。只听见主人贾润甫说道:“单员外,你请坐。”又紧接着就听见就是单雄信的声音,回答道:“岂敢,各位先请坐吧。”巧的是,就在这时候王伯当也正在门外和别人说话,秦叔宝一下子就看见了。 秦叔宝见到这里,一下子就明白,心里想:“明白了!不用说了,一定是伯当跟他们说我母亲寿辰的事情了,这一班朋友都是来给母亲祝寿的!还好刚才没被他看见,不然就丑大喽!”想到这里,他一身轻松,转身就向外走去。 到了门口,就看见樊虎已经聚来了一大群人在那里等着呢!见叔宝出来了,迎上前去就问道:“秦大哥,里面怎么样了?是不是响马?”不问还好,这一问引得秦叔宝狠狠地瞪了樊虎一眼,责备的口气说道:“你这家伙!连个人都认不出来,就敢胡乱说!是不是下午在衙门里被老爷的板子打傻了?” 又接着解释道:“里面带头的是潞州的单二哥,你都认不出来吗?之前你还在他庄上见过,他还送了你回家的盘缠。刚才在府衙前,你还对我提起过他的。还好你先找到的是我,如果先让那些小人知道这件事,跑到这里来大吵大闹,那怎么办?我秦琼还要不要做人了?” 樊虎一听,知道犯了大错,只能低着头认错,说道:“秦兄,里面的是单二哥啊?小弟又没有见到人,只是之前听人说的,所以就赶紧来问问的。哪知道来的是单二哥啊?这事是我办的不对!是这样啊,那没有我什么事,我这就回去了!”之前各种传闻,导致外面已经聚了很多看热闹的人,樊虎丢了面子,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就只是不好意思的低着头,赶紧挤出去就离开了。 秦叔宝生怕被里面的朋友知道了这个事,自己就真的是一点面子都没有了,就对人群大声的张啰道:“大家都散了吧,里面的人跟响马的事没有想干的。来的都不是什么坏人,领头的是潞州有名的单员外,他带着一些朋友是到我们这里来做客的,主要是要明天为我母亲做寿的。”哪知道这一会已经聚了很多人,这边的人解释完,那边的一群人又上来纷纷询问,一个接一个地问,一时半会儿叔宝被拦着,再也分不了身。 此时在豪华的宴会厅中,单雄信坐在宾客的上座,因为他们来的一群人中,有尤、程等几个他也不太熟悉的绿林朋友坐在一起,他总感觉有点局促不安。所以眼神一直在宾客间游移,似乎在担心着什么。只见他忽然开口,悄悄地对着贾润甫耳语道:“润甫,你注意到没有?刚刚我们互相敬酒,安顿座位的时候,下面有好多人。我眼角瞥见一个大汉,鬼鬼祟祟的,在人堆后面张望了我们好一会儿,然后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紧接着,有不少人也都跟着他出去了。你要不要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贾润甫听后赶忙起身,立刻快步走向门口准备去查看一下。 与此同时,门外的秦叔宝正被一群人团团围住,问东问西的不让他离开。刚好贾润甫赶了出来,已经看到了叔宝,急忙上前招呼道:“秦大哥,你怎么进去不打招呼又出来了?单二哥一行专程为令堂的寿辰而来,不远千里地都到了。一到我这里,就让我去请你。但是我知道你今天府衙里要办事,就没有敢去打扰,没想到你怎么却自己来了?怎么现在刚来招呼不打又要走了?你之前在屋里就已经被单二哥看到了,怎么能回去?到时候真会闹出来误会了!” 叔宝面露难色,他不好解释与樊建威的纠葛,便顺势说:“贤弟,你有所不知,我今天之前确实一直在府衙里办事,就是后来听说了雄信他们已经来了,我特意赶过来看看的。没想到果然是他!” 然后接着找理由道:“想当年我在潞州落难,因为缺钱卖马找到雄信,已经跌了他的面子了。你也知道我今天在府衙少不了又要被打板子,现在自己在家乡如果还是如此狼狈的打扮,实在是羞于见老朋友的,实在不适合现在就进去和他见面,再丢他的面子了。我是打算回去换身衣服再来与他们相会的。” 贾润甫听了这话,大手一挥,立刻提议:“秦大哥,你现在再回家换衣服也太麻烦了。这样,我刚好在成衣店做了两件新衣,本打算明天去给令堂拜寿时穿的。我们的身材相仿,我这就让人拿来,你就先将就穿吧。”说罢,他示意手下人从后门进去,取来了那两件新衣,递给了秦叔宝赶紧换上。那些围观的众人见状,知道叔宝说的是实情,更不会有什么热闹看了,也都纷纷作鸟兽散了。 叔宝换上了新衣,满脸笑容地与贾润甫一同走进了豪华的大厅中。贾润甫为了弥补之前的谎言,一进门就高声大叫道:“单二哥,小弟已经把秦大哥请来了!”众人听了,都欢呼雀跃,然后铺上拜毡,纷纷互相行礼。叔宝首先向昔日的恩人们表示感谢,然后又与王伯当、柴嗣昌等一班相熟的老朋友互相拜了又拜;对于那些未曾谋面的人,也通过介绍互相认识,纷纷行礼。 贾润甫举起酒杯,就开始为叔宝安排座位。从义桑村来的是十三个人,加上贾润甫,一共十五人,厅中一共摆下了八桌酒席,每桌两人,现在只有单雄信是一个人独自坐在首席。贾润甫出于方便考虑,就随意的说道:“秦大哥,要不你就与单员外正好一起坐一桌吧。” 叔宝却坚决推辞:“君子爱人以德,不可徇情废礼。单二哥是远道而来,贾兄理应尊他做主桌,今日我也有幸也是作为半个主人,只能坐在主人旁边,哪里能做主桌;还请哪位朋友让一让?去与单二哥同席才比较合适。” 单雄信一听秦琼这么说,就平静的解释道:“叔宝,我们刚才定席的时候,都是安排相互了解的朋友互相坐一起的,如果换一位,恐怕这每一桌都要再变动了。不如你就听了主人的意思,与小弟我同坐吧,你我兄弟二人说起来也好久不见了,正好畅谈阔别之情。”叔宝却仍然一直推辞,但想了想又担心辜负了雄信的叙旧之意,于是就坦然在主桌坐下了。 倒是在众多远道而来的贵客中,有一位脑子转的快的,灵机一动。让贾润甫命令手下人:“不如把单二哥主桌前的高果盘和桌围都撤去算了。我们大家都是相熟的好朋友,自然不必拘泥于这些虚礼了,直接去拿一张座位,放在单二哥的席前,我们与单二哥对坐,以便畅谈。这样岂不是更好?”众朋友听了都纷纷叫好,就这样坐下了。大厅中灯烛辉煌,群雄围坐,热闹非凡,酒杯飞快地传递,络绎不绝。此一番胜景正是:酒郁金香,盛来琥珀光。主人能醉客,何处是他乡? 第106章 兄弟重逢 在宴会厅里,只见贾润甫手握着一只银制大酒杯,满脸带笑地穿梭在各席间,在每个桌席上都会敬上两杯,尽显主人风范。随后,秦叔宝也起了身,声音洪亮地说:“感谢各位兄弟远道而来,为我秦某捧场。请恕秦某仓促,今天未能好好款待,就让我借花献佛,也敬各位一杯。”说罢,他逐一敬酒,在每席也都是有说有笑的,气氛热烈。 这些朋友中:王伯当、柴嗣昌、李玄邃等人温文尔雅,举止得体;单雄信、尉迟兄弟、张公谨、白显道、史大奈等人虽然粗犷,却有着豪爽之气;童佩之、金国俊等人身为公门中人,自然也懂得保持自己的身份礼节。但当他走到左手第三席时,那里坐着的是尤俊达和程咬金。这两个人没什么文化,又夹在这些文人雅士中,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特别是程咬金,他的言行举止粗鲁,加上秦叔宝又与二人不熟,自然就对他们有些冷淡。 程咬金本来是自信满满的,毕竟他自认为和秦叔宝是幼年的旧交。尤俊达也听程咬金这么说过,但随着秦叔宝对待程咬金的态度愈发冷淡,他的心中不禁泛起了嘀咕。几杯酒下肚,尤俊达已经有了些醉意,他的舌头开始打结,说话也直了起来。 “贤弟啊,”尤俊达拍了拍程咬金的肩膀,语带调侃地说,“你一向是个诚实的人,没想到今天也会说出大话来。”只见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戏谑,似乎在等着看程咬金的反应。 程咬金闻言,脸色顿时一沉,他的自尊心一下子被尤俊达的话刺痛了。他挺直了腰板,目光坚定地回应道:“小弟我别的不说,但是这辈子就是不会说谎吹牛!”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倔强,仿佛在向所有人证明自己的清白。 尤俊达此时眉头紧锁,语气中已经带着了一丝不满:“咬金啊!前些日子,单二哥拿着令箭来通知秦老伯母的寿辰,我还特地跟你说:‘贤弟,你这次就别去了。’”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责备,似乎在指责程咬金的不识时务。 “你却硬要勉强说:“秦大哥与我小时候就有结拜,是童稚之交。”若是他真与你有一拜,他怎么会不晓得你喜欢饮酒,他刚来跟你见面的时候就表现好像不认识的一样。现在过来敬酒,也不见他跟你多说一句话,更不多劝你一杯酒,你倒说看,这是什么原因呢?” 程咬金闻言,心中一阵急躁,脾气就像被点燃的炮仗,一点就炸:“兄长,你若是不信,我这就去叫他过来!”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 尤俊达轻轻一笑,似乎在等着看程咬金的笑话:“好,那我就看看你去叫。” 程咬金没有丝毫犹豫,只见他突然扬起声音,如同春雷炸响:“太平郎,我真是没有想到啊?你今日怎么就傲慢到这种地步了!”他的声音震耳欲聋,满座的宾客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吼吓了一跳。 秦叔宝突然听到有人直呼他的乳名,不由得愣住了,慌忙站起身来,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困惑和惊讶:“不知是那位仁兄如此错爱秦琼,竟然叫出了我的乳名?”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玩味,似乎在试探对方为何在这样的场合会如此无礼。 王伯当和一群喜欢热闹的朋友们,一听到这话,担心酒席的气氛被破坏。纷纷鼓掌大笑起来,气氛顿时轻松了下来:“哎呀!原来秦大哥的乳名叫做太平郎啊!这可是个新鲜事,我们都还不知道呢?”他们的笑声中充满了戏谑,显然对秦叔宝的乳名感到好奇。 贾润甫此时作为主人,看不下去了。只能站出来为程咬金解释道:“秦兄,是这位程知节兄叫了秦大哥的乳名。他是尤员外带来的好朋友。”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辩护,显然不想让程咬金在这场误会中受到太大的责备。 秦叔宝一听到“程知节”三个字,一下子就陷入了沉思。心中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情感,快步走到程咬金的面前,扯住他的衣袖,定睛仔细地看了看他,然后问道:“贤弟,敢问你的府上在何处?”但见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探寻,似乎在寻找失去多年的记忆。 程咬金也被秦叔宝的举动感动了,只见他的眼眶中突然就涌出了泪水,站起身来,跪倒在地,哽咽地说出自己的乳名:“叔宝哥哥,小弟就是斑鸠店的程一郎啊。”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激动,仿佛在向久别的亲人倾诉。 秦叔宝听到这个名字,心中一阵激动,也跪了下来,紧紧握住程咬金的手,激动地说:“啊!原来是我的一郎贤弟来了!是为兄的过错,居然没有认出你来。”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感慨,似乎在回忆起他们童年时的点点滴滴。 两人相视而笑,那份久别重逢的喜悦溢于言表。他们的对话和动作,仿佛将时间拉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童年,那份纯真的友情在这一刻得到了重生。 秦琼与程咬金曾是形影不离的好友、友情如同手足,彼此间的交往充满了欢乐与无忧的时光。但时光荏苒,世事如梦,曾经的英俊少年在历经风雨后,已然不复当年模样。 今日重逢,秦琼目光落在程咬金那因服用异人奇药而变得青面獠牙、红发黄须的脸上,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但很快,他就认出了那双依旧熟悉的眼眸。两人的双手紧紧相握,仿佛想将失去的岁月重新连接起来。 “咬金,你我自幼相识,那份情感如同家常便饭,时常挂念。家母至今也时常提起你的母亲。分离多年,不知她老人家是否安好?没有想到你我二人幼时分别,再见面都这么大了!一晃眼都这么多年了!”秦琼的声音中充满了对往昔的怀念。周围的朋友们听着他们的对话,一个个点头叹息,感叹时光的无情和友情的珍贵。 秦琼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立即起身示意手下将单雄信的座位移至程咬金身旁,他要与程咬金好好的叙叙旧。这举动,甚至比之前与单雄信的重逢,表现出来的还要重视了许多。 之前叔宝与单雄信对坐时,尽管两人只隔着酒席,但是在这个场合下,他们的互动客气而正式,使得秦琼的心却始终无法真正放松,让他的内心有着难以言说的焦虑。但是现在,只见他的背部微微弓起,手中的酒杯仿佛有了生命,随着他内心的波动轻轻颤动,在与程咬金对坐时,他的心才真正找到了归属。 只是这下一调整,尤员外坐上了尊贵的正席,程咬金则坐在他的左手边,位置稍低。秦琼的位置却有些尴尬,他被安排在桌子的横头,加上他身上本身有点小破皮的伤,坐的就有点不舒服。 程咬金是个直率的人,他又斟满了一杯酒,直接放在秦琼面前。秦琼只是稍稍喝得慢了一些,咬金便急躁地动手,一边挟菜一边扯着秦琼的衣袖,似乎在催促他。秦琼的皮肤本来就因为下午的处罚,有些被弄破了。被他的粗鲁动作一拉,一阵疼痛让他不禁皱了皱眉头。 这个微小的动作却没有逃过程咬金的眼睛,他的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悦。他看着秦琼,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秦兄,我看你还是和单二哥去喝酒吧!”声音中似乎透露出他对秦琼的不耐烦,以及对这份友谊的质疑。 叔宝一听程咬金的语气不对,赶忙问道:“咬金,你怎么又不开心了?”程咬金倒也直接,立刻大大咧咧的回答道:“秦兄你已经不是当年的太平郎了啊?如今眼界宽了,连你人都变的嫌贫爱富了。我看你刚才与单二哥对饮的时候,是何等的开心,现在就只是坐过来跟兄弟我喝了两杯酒,就不耐烦的攒眉皱起脸起来了。” 秦琼微微一笑,眼神中带着一丝苦涩,只能无可奈何地轻声回答:“咬金啊!你误会我了。这里的朋友大多都是了解我的,我怎么会是那种势力的人?”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无奈,他听明白程咬金的误会,却又不好解释自己的原因。 倒是贾润甫看出了秦琼的尴尬,站出来为秦琼辩解道:“知节兄,你不要误会秦大哥了。他是因为今天身体有些不适,所以才会有些不自在的。”程咬金是个粗人,他并不理解“不适”的含义,但是在这个场合下,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就没有再继续追问了。 第107章 慷慨焚捕文 单雄信与叔宝交情深厚,听了贾润甫的解释,在席上直接就忍不住了,他关切地询问:“贾兄,怎么回事?叔宝兄弟最近是有什么处理不了的烦恼吗?为什么会身体不适?” 贾润甫只能无奈地回答道:“单兄,这事儿就说来话长喽!”单雄信却满脸不以为然的表情,笑着说道:“贾兄,今天在座的咱们都是好朋友,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听了这话,贾润甫想了一下,也不作答,却转脸看向手下,假意的说道:“这边站着的朋友们都是谁啊?”手下赶忙回答道:“禀老爷!这些诸位都是跟席间众爷一起来的管家们。” 贾润甫听了,赶紧借话,假意怒着对自己的手下吩咐道:“你们这些人还真是不懂事,家里来了客人也不知道好好招待!这些管家们在这儿,你们怎么去不安排茶饭?只是冷落了人家站在这里?” 然后他又接着笑脸对站着的诸位说道:“诸位辛苦了!都请不要在这儿站着了,去到外边的小房间用晚饭吧!这里我自然会安排人照顾的。”贾润甫直到将其他所有的人都送出门,自己又亲自小心翼翼的关好了门,这才回到座位上。 在座的朋友们看着贾润甫的一举一动,都露出了疑惑的神色,虽然不明所以,但是都知道事情肯定不简单。单雄信也是忍到等贾润甫坐下后,才开口问道:“贤弟,叔宝是又遇到什么难事了吗?有什么你就直说了吧。” 贾润甫这时候“哎!”的一声叹了口气,才缓缓说道:“各位,不知道。这事儿真说出来,还真是让人难以置信。当今新皇登基,要建造东都宫殿,山东各州都得贡献三千两银子,这些大家都是知道的。青州派官员解送这三千两银子到京城,没想到在长叶林的地方,被两个无法无天的人抢走了银子,还杀了官员。”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这种杀官劫财的事情本不稀奇,但这两个家伙竟然胆大包天的在作案时自报家门,说自己叫陈达和牛金,还说自己是齐州人。这下好了,青州的老爷向东都申报了这件事,说是齐州官府治安不利,要求齐州官府赔偿,并且要求捉拿这两个贼人。” 说到这里,他又摇摇头,看向了叔宝:“秦大哥本来苦尽甘来,回来后在总管府中风光无限、前程似锦。但就是因为这件事,又被牵扯了进来,现在这个捉人的任务又落在了他的头上,刺史大人一定要他捉拿这两个贼人。刚开始因为秦大哥是来总管的人还好些,刺史大人没有处罚他。但是现在刘刺史也坐不住了,连秦大哥都受到了牵连,每三天的比较连他都要一起被打板子。眼看着马上就是九月二十四日的最后期限了,按这刘刺史的意思,如果再抓不到人,就要从他们十几个人身上追回这笔银子,否则就把他们解送到东都宇文司空那里去问罪。现在一下子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听到这里,在座的朋友们一个个都惊得目瞪口呆。无关的人尚能保持镇定,只是在想办法。但跟这件事有关的两个人却坐不住了,陷入了慌乱。只见尤俊达在桌子底下悄悄地用力捏了程咬金的腿,示意他千万不要说出这件事。 但是以程咬金的脾气哪里忍得住,只见他突然就站了起来,大叫道:“尤大哥,你别捏我了,就算你今天要打我、杀我,我也忍不住是一定要说出来的。”尤员外一听这话,吓得是冷汗直冒,一时间动都不敢动。 秦叔宝的眉头紧锁,他转向程咬金,疑惑地问道:“贤弟,你刚才说的什么意思?” 程咬金满满地斟了一杯酒,神色严肃地说道:“叔宝兄,你尽管放心,先请喝了这一杯酒。等明天我们一起给令堂拜寿之后,自然就会有陈达、牛金的消息,保不齐他们还会自己去州府前去自首的。” 秦叔宝的眼睛一亮,毫不犹豫地将大杯酒一饮而尽,激动地追问:“贤弟,你知道那两个人在哪里?” 程咬金深吸一口气,坦然回答:“哥哥,你不知道。当天是那个解官被我追的慌张,记错了我报出来的名姓,实际上这两个响马就是我们程咬金和尤俊达两兄弟。抢皇银这事就是我和尤大哥干的!” 此言一出,整个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凝固,连秦叔宝的脸色都变得苍白,他离座而起,其他人也纷纷围拢过来。贾润甫慌忙跑了过去,迅速关上了左右的小门,以防消息外泄。 单雄信紧张地开口说道:“叔宝兄,这件事儿可大可小啊!” 秦叔宝却镇定地摆了摆手,微笑道:“兄长你不必担心,这不过是误会一场。程知节与我自幼便是好友。你们是不知道,他小时候就有个外号叫程抢挣。估计他是刚才听贾润甫说起我的烦恼,便开了这个玩笑,想让我能放松心情,好好陪大家喝酒的。流言止于智者,各位都是明白人,怎能将戏言当真?” 程咬金听了叔宝的话,反而急得是满脸通红,立即大声反驳道:“秦大哥,你这么说,就是太小看我了!这种事情,我又怎么可能说戏言呢?如果我程咬金今天撒了谎,我就是个畜生!” 只见他一边说着,一边激动地从腰间的口袋里摸出一锭十两的银子,重重地放在桌上,指着银子说道:“你们看,这就是兖州官银,本来是我特意带来作为寿礼的,想必现在齐州州府中也有同样的银子吧?”话语中充满了决心和自豪,仿佛在向所有人证明他的诚意和勇气。 听了这话,秦叔宝的眼神变得非常复杂,只见他的手微微颤抖着,将那锭银子紧紧握在手中,然后缓缓地收入了自己的衣袖之中。周围的豪杰们一个个都愣住了,没有人开口说话,只有单雄信还保持着几分担当,他深吸了一口气,打破了沉默。 “哎!叔宝兄,这件事对你、尤员外和程知节三位来说,或许还好办一点?但我单雄信夹在中间,如今却真是左右为难了。”单雄信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苦涩,他的眉头紧锁,显然内心十分纠结。 秦叔宝微微皱起眉头,疑惑地问道:“单兄,怎么了?为何到了兄长这边,反而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单雄信叹了口气,缓缓道来:“叔宝兄,当年在我寒舍,我与兄长结拜,誓言同生共死,情同手足。现在,如果我请求兄长不要为难他们二人,我相信兄长一定会答应的;但是如果这样,最终导致兄长被解送到京城,万一您有所差池,就是那当年的一拜之情断送了兄长的性命。但是今天如果要将尤俊达和程咬金交由兄长去复命受赏,我心中又怎能安宁?他们二人是我前日邀请到齐州来为令堂拜寿的客人。如果因为这个事情反而害了他们的性命,我以后又怎么向江湖上的兄弟们交代啊?现在岂不是让我两边都难做人?” 秦叔宝听了雄信的话,倒是一点也不犹豫,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声音却平静而坚定:“单兄不必太过犹豫,现在如何处理一切都听凭兄长吩咐。” 单雄信低头沉思了片刻,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捻着衣角,显然是在权衡着利弊。最终,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现在处境确实难办,这样吧!只能请求秦兄你再给我半日的宽限如何?”秦叔宝微微挑起眉毛,有些不明所以:“半日的宽限?为何?” 单雄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各位,我们今天就假装不知道这件事,请各位朋友们不要耽误了我们这次来齐州的本意。明天我们还是照计划去秦兄的府上,带上我们准备的礼物,好好的为秦伯母拜寿。但是后面的酒宴我看就免了罢,现在这种情况,我们哪里还有心情喝酒?” “等拜完寿,我们就都告别回去算了。到时候,秦兄你只需去府衙,说你是打听到的消息,知道是他们尤、程他们二人做的这个事,只管带领官兵团去武南庄抓人。他们两个我想也不是傻瓜,绝不会轻易束手就擒的,肯定会出来抵抗一番,至于结果如何,我们大家就管不到了,看各自的本事吧!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叔宝兄,你能答应我吗?他们两人的命运,到时候就交给他们自己吧!” 秦叔宝的眉头微微一挑,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敬佩,也有一丝无奈:“单兄,你自认为是豪杰,却似乎就看不上天下其他英雄了吗?” 单雄信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声音中带着一丝歉意:“秦兄,听你的意思,你是责怪我了吧?” 秦叔宝连忙摇头,他的眼神诚挚而坚定:“单兄,小弟怎么敢责怪兄长?想当年在潞州,我身处险境,是兄长救了我一命,我至今无以为报,心里一直感激不尽。今天就不说尤俊达、程咬金是兄长您特意邀请来齐州为我母亲庆祝寿辰的,就算是他们两个自己来的,程咬金也是我的童年朋友。刚才一听到这件事,他就慷慨说出了这件事,想要帮我。我秦琼要是什么样的人,才能下得了手去捉拿他们啊?” 说到这里,秦叔宝深深的吸了一口,果断的说道:“各位都在,我秦琼就现在就明说了,我不能回去捉他们两个人的!如果我只是嘴上说,大家可能心里还都不安稳。放心,我这里还有一个不需要说话解释的东西,现在就拿出来给大家看,大家自然就安心了。” 单雄信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哦?”只见此时秦叔宝已经毫不犹豫的从招文袋中取出一份捕批文书来,递给了单雄信。单雄信和其他人一起看去,只见上面只有陈达、牛金两个名字,没有其他人。 程咬金看了,说道:“这正是我们两个,一点也不会错的!哥哥,拜寿之后我们就会和尤兄一起去府衙见刺史自首给你交差的,你尽管放心吧!” 众人看完后,单雄信赶忙将捕批文书小心翼翼地交还给秦叔宝。秦叔宝接了回来,直接就毫不犹豫地双手一扯,将捕批文书撕成了粉碎。就在李玄邃和柴嗣昌还想要阻难夺走时,秦叔宝已经将捕批扔到了灯上,火焰瞬间将其烧毁。 自此之后,秦叔宝讲义气的名声就更加有名了,并在天下传扬开来! 第108章 集思广益计划成 在这个世界上,如果只是一味地瞻前顾后,权衡利害,是做不成大事的?真正侠义心重的汉子,为了朋友,会不考虑后果做出一些惊人的举动。就像秦叔宝为了朋友,甚至没有考虑到自己可能会陷入困境,只想为朋友分担一些压力。这种行为让人们都对他敬佩不已。他的行为让人们看到了他的品质和人格。他是一个坚定的人,情感深沉、行为果断。他是一个真正的朋友,对待友情坚如金石,对待朋友之间的感情深沉如海。 这时候的大厅中,每个人的状态都不一样。李玄邃独自坐着,眉头紧锁,似乎沉浸在深深的思索之中。他的袖子随着手的动作轻轻摆动,泄露着他内心的不安。柴嗣昌则半靠着椅子,眼神迷离,仿佛在回忆着什么,又像是在思考着后面的处理办法。 程咬金则不同,耿直的他就是直挺挺地站在中央,眼神坚定而果敢:“秦大哥,这件事不能按你们说的这样办!”然后字字铿锵有力的接着说道:“俗话说: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事儿本来就是我干的,跟你没有一点关系。之前他们没抓到我俩人,就已经连累你到现在了;如今你又为了我们,把批示毁了,你回去后又该怎么交代?” 接着他又担忧的说道:“那狗官儿到时候肯定会故意诬陷你包庇盗贼,把责任望你的身手推,这可怎么办?你跟我们是不一样的,我程咬金无牵无挂的,就一个老母亲。现在全靠尤员外的照顾,让她衣食无忧。你本来就没有犯什么错?万一因为我们出了什么事,丢下了老母亲和娇妻又怎么办?” 然后他想都没有想,就脱口而出:“现在我有一个办法:只要尤员外能继续照顾我母亲,我愿意一人承担这件事。杀官那事儿,本来只有我一个做的,你就没有出面;后来追解官自报名头的时候也只有我,没有其他人,大不了到时候我去跟那解官对质就是了!你们大家都不要管这件事了,等我明天参加寿宴完,就会自己去自首。这样秦大哥你就是毁了批示,也不会再有人追究!如果按你说的现在烧了批示,再放走我们,我们是会感激你一辈子,但这样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只会平空害了哥哥你自己,你这又是何苦呢?我程咬金也绝对不会同意这么做的!” 本来看到叔宝烧了批示,众人的心情都是一个劲的佩服。但是听了这些分析后,人人都陷入了沉思,各个都不知所措了。每个人都震惊得张大了嘴巴,无法相信这个结果。 唯独李玄邃保持着冷静,他早就料到了这种可能性。他心中明白:秦叔宝如果要救自己,就不会轻易放过程咬金的。当他见到秦叔宝愿意放过程咬金的时候,他就有了自己的想法。他本来是打算回东都去找宇文恺的,请求他帮忙说情,希望能够保全秦叔宝。但是现在批文都被叔宝烧毁了,完全就没有退路了,只能另想办法了。 只见李玄邃站了出来,沉着冷静的提出了自己的计划:“各位,这齐州的来总管曾经是家父的部下,我与他的交情还是很深厚的。再说了叔宝也曾经在来总管帐下效劳过,又有叔宝姑父罗公的这一层关系,所以我觉得最好明日给伯母祝完寿,我亲自去找一下来总管,请求他帮忙解决这个问题。只要他点头同意,随便找个理由把叔宝要了回去,这事后面怎么办就与秦兄没有关系了,事情自然也就解决了!” 王伯当听后,忍不住一拍大腿,大声的赞道:“这是个好办法,值得一试!就这么办!” 然而,程咬金却有不同的看法。他指出,如果秦叔宝被来总管带走,但是他们只要就没有抓住程咬金,就还是要赔偿官银的损失。这些官员肯定是不愿意自己拿钱出来赔偿的,所以他们绝对不会轻易放过秦叔宝。所以他坚持说道:“各位兄弟都不要麻烦了,一人做事一人当,就让我程咬金去自首,一力承担所有的责任来的好!” 秦叔宝一听程咬金还是这么说,讲义气的他肯定是不能同意的,他果断的打断了程咬金的话,坚定的说到:“兄弟,还没有到这个地步!现在的情况并没有严重到不能解决,大不了我明天再去想办法找一个大人物,请求他帮忙去府衙大人那里说情。只要我愿意凑钱赔偿赃款,事情就可以得到解决。兄弟,你冷静一下!不要冲动!交给哥哥来处理这个事!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钱能使鬼推磨,没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 说到这里,突然柴嗣昌从众人之中站了出来,双手一拍,只见一股豪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他的眼神坚定,声音洪亮:“各位兄长不必担忧,刘刺史那边的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在场的众人一时间都愣住了。毕竟,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柴嗣昌怎么敢这么大包大揽呢? 原来,刘刺史曾是柴嗣昌父亲的门生,之前柴嗣昌就和刘刺史的交情匪浅,两人的关系就像是亲兄弟一般。这次,他除了专程来给秦母拜寿,也是打算要去拜访刘刺史的。现在正好碰上了这档子事,他心想,自己怎么也得帮这个忙。再说了,这次来的时候,岳公李老爷也特意安排了三千两银子作为秦母做寿的贺礼,叔宝又不愿意收,刘刺史真要赔偿的这笔钱,正好可以用这笔钱来解决,刚好几全齐美。之前他想了很久,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所以就说出了这句豪气千云的话:“各位哥哥,实不相瞒,刘刺史是我先父门生,他那边的事诸位就放心交给我去解决吧!” 程咬金做人单纯,疑惑地看着柴嗣昌,口直心快的问道:“就算你们关系再好,送个百十两银子意思意思也就算了,他怎么会肯自掏腰包赔上三千两呢?”尤俊达想的多一些,也果断的接口道:“柴大哥你有这个关系,就有劳您费心周旋了!只要柴大哥你说一声,诸位放心,这银子我尤通自会想办法去凑齐的。” 柴嗣昌却是一脸的从容,毫不担心的说:“诸位都不要担心,这银子我自有办法,不必麻烦各位。”说到这里,他又看了看在座的众人,继续说道:“各位,我们先喝着,别让外人看出了端倪。要是让外人知道了,反而有麻烦。” 这就是秦琼为人忠厚、朋友多的好处了,每个人的智谋和勇气,遇到事情总是能集思广益,在关键时刻解决问题。 单雄信看着李玄邃和柴嗣昌,眼神中满是感激:“既然两位都同意出力,这事情应该是能解决的。那我们就这么办吧:明日拜寿之后,就请二位兵分两路,同时进行吧。”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坚定,同时也流露出对两位的信任和尊敬。 众人听后,神情间都透露出一股欢喜和振奋。他们重新入席,端起酒杯,欢声笑语不断,气氛比之前更加热烈。他们边喝酒边聊天,谈论着未来的计划,神情间都透露出对这次行动的期待和兴奋。他们知道,这是一次艰难的任务,但他们愿意为了救援秦琼等朋友们,付出一切代价。 第109章 八方齐贺寿 夜幕降临,城市的灯火在远处闪烁,而在这座古色古香的小院前,叔宝停下了脚步。他的家门微微敞开,一位满头白发的老母亲正倚门而立,旁边是他的媳妇,两人都带着一丝焦虑的神色。 叔宝的心中涌起一阵惊讶:“母亲,这么晚了,你怎么还站在门口呢?”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关切和疑惑。 老母亲听到声音,身体微微一震,她挥了挥手,似乎想要拂去心中的烦恼,然后转身走回屋内,缓缓坐下。她的眼中滑落几滴泪水,那是对儿子深深的牵挂和忧虑。叔宝见状,心中一紧,立刻跪倒在地,心中充满了愧疚和自责。他知道,母亲的心中所承受的痛苦远比他所想象的要多。 老人家都是这样,担心自己的子女,看到叔宝这个乖巧的样子,瞬间气也就消了,假装生气的低声说道:“你这个小东西,年龄也不小了,都成家了,还是这么不知道稳重!又跑去哪里喝酒了?这么晚才知道回来,完全不体谅儿行千里母担忧。你现在不比平时,是有事在身上的。昨天我看到府衙中的比较,那些一个个被打的人,街坊上纷纷的走过去扶着自己家的人回家,你可知道我心中是何等的苦楚,你可倒还好,却不知道早点回来报个平安,把我这个老母亲的担忧完全置之度外。” “母亲,我怎么会忘记您呢?只是我有一件不得已的事情。”叔宝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和苦涩。老母亲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一丝询问:“什么不得已的事情?” 叔宝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说道:“就是那个之前在我最危险的时候,全力救了我几次的潞州单员外,他这次邀了许多的朋友赶来了齐州,准备一早就来给您拜寿的,现在都住在贾府了。孩儿就是听说他们来了,去招待他们的,所以回来晚了。” 老母亲听后,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然后轻轻笑了笑:“既然如此,你还不赶快起来,叫上你的媳妇,人家都是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我们要好好准备。这次不同于寻常,我们更要精心准备精致的茶果和菜肴。”在这个夜晚,叔宝的心中充满了愧疚和感激,他知道,无论他走到哪里,母亲的牵挂和担忧永远都是他最坚实的后盾。 第二天一早,秦叔宝早就提前召集了他做旗牌官的部下那二十五名士兵,还有他在齐州府衙中的几个好友此刻也早早的来到了秦府帮忙。 “樊兄弟!”秦叔宝向那个身材魁梧,一脸络腮胡子的粗犷男子微微一拱手:“就请你负责收取盘盒礼物,打理发送的脚钱。”樊建威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认真,虽然他是个粗人,但做起事情来却是毫不含糊。 “唐兄弟!”叔宝的目光转向那个文质彬彬的书生,他的字写得极好,“就有劳你负责撰写领谢帖子,并开礼单记账。”唐万仞微微一笑,他的笔下如同行云流水,对于这些文墨之事,早已驾轻就熟。 “连兄弟!”叔宝最后看向那个举止得体的中年人,他的脸上总是挂着和善的微笑,“就请你负责迎接登堂拜寿的朋友,周旋于宾客之间,确保酒面事宜得以顺利进行。”连巨真微微欠身,眼神中流露出对安排给他的任务极为重视。 随着秦叔宝的安排,众人各司其职,忙碌起来。庭院中,人声鼎沸,但却也是井然有序。叔宝站在一旁,目光深邃,心中充满了期待。这次不仅是对母亲的寿辰的庆祝,更是他们好友之间的聚会。他知道,每一次的聚会,都是朋友间难得的相聚。 一早,除了西门已经来的这些朋友。来自山东六府的贵宾们也是络绎不绝的早早都来了: 本地来的总管标下,中军官们都是差人送了礼过来,同袍的旗牌听用等官,一个个都是自己带着礼物登堂拜寿,众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心中却各有盘算。 齐州的官员们,从正堂以下的官员到历城县的大小官吏,这次把捕盗的重任栽给了叔宝身上。他们知道,叔宝的能力和人脉,是他们能够活命的关键。二十四日的期限将至,他们必须奉承叔宝,以确保自己的地位和安全。这些人中,有些是差人送礼来的,有些是亲自登堂拜寿的,他们的目的各不相同,但都围绕着叔宝转。 而那些绿林中的人物,他们对叔宝的感激之情更深,却又不敢登堂拜寿,只能在天还没有亮的黑夜悄悄入城,将礼物和自己的姓名打了包,隔墙投入叔宝的府中。就这些礼物都已经价值千金,叔宝的脸上虽然没有显露,但心中却对这份隐秘的敬意充满感激。 见到府县的官员们纷纷都来拜寿,秦叔宝又赶紧悄悄地派人出去,通知单雄信等人,让他们缓一缓再进来。他担心,如果以程咬金的耿直,一个说话不小心,会露出一些风声,将会带来不少麻烦。在这场寿宴上,每一个细节都至关重要,他必须做到尽善尽美,才能保住大家的安稳。 午后时分,西门的一行众人用过饭后才缓缓进城。十七位贵宾,身边跟随着二十多名随从,人人手中都捧着丰盛的礼物,整条队伍浩浩荡荡穿行而过,几乎占满了街道。 队伍逐渐接近叔宝的府邸,叔宝和建威等人早已换上了崭新的衣裳站在门外的台阶下,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迎接贵宾们的到来。双方见面后,随从们就将礼物一一抬入府内。 此时,府邸的大门上挂满了彩带,堂内铺设着厚厚的毡毯,天井里用布幔遮蔽了刺眼的阳光,月台上摆放着十张桌子,上面堆满了尺头盘盒,各种果盘则摆放在月台下。羊酒和鹅酒被整齐地放在丹墀下面。 贵宾们各个手持礼单,站在滴水檐前,恭请老母出来拜寿。他们抬头望向堂上,只见那里寿宴布置得规模整齐,屏门上悬挂着一面牌匾,上面写着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节寿双荣”。庭柱上挂着一副对联,赞扬老夫人的高尚品德:“历尽冰霜方见节,乐随松柏共齐年。”大堂居中的古铜鼎内燃烧着上好的香料,左右两侧的香几上的宝鼎也散发着清淡香气。左侧供奉着一幅精美的南极寿星图,右侧则是一幅细腻的西池王母绣像。檐前装饰着五彩球门,两厢房的鼓手们开始奏乐,气氛庄重而热烈。 叔宝的脸上挂着满意的微笑,他转过身,向贵宾们微微一笑,准备引领他们进入堂内。 第110章 众人敬寿酒 秦叔宝站在屏风旁,伸手轻触那冰凉的珠帘,心中满是期待与紧张。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向坐在堂前的母亲深深一揖:“母亲,孩儿请您出来与诸位兄长见面。” 秦母年过六旬,满头华发,然而面色红润,看起来不过五十许人。她身着一袭素净的道袍,手中握着一串雕刻着龙头的念珠,闻声就缓缓的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的两个丫鬟也是衣着素雅,神态恭谨。 “诸位大人,老身年纪已高,礼数不周,还请海涵。”秦母的声音柔和而坚定,她缓缓地净了手,拈起一柱清香,先是对天地拜了三拜,然后转身,站到了堂上的主人席位后,对着众人微微一礼,这才缓缓开口,“小儿与老身何德何能,得蒙各位大人不辞远道而来,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诸位大人风尘仆仆,老身在此,就此谢过了。” 雄信领着一班人朋友登上堂前,众人齐声说道:“晚辈们不远千里而来前来给老夫人祝寿,没有重礼敬献,请伯母受我等一拜!”说罢,他们一起如同一群虎豹推金山、倒玉柱一般跪拜在阶下,秦母也赶紧跪下还礼。樊虎、唐万仞、连巨真三人作为半个主人家,并没有随班下拜,只是紧紧扯住秦母两边的衣袖,不让她老人家还礼。秦叔宝则恭敬地跪在母亲旁边,代替她回礼。 拜完,单雄信又恭敬地代表众人说道:“我等前来,打扰到伯母了,请老夫人再受我等连叩八拜。”秦母还礼后表示感谢。众人赶忙将各自的礼单递给秦叔宝,献给了秦母看,然后放在了中间的桌上。 秦老夫人客气地回道:“诸位大人如此厚礼,让老身诚惶诚恐。”她赶紧吩咐秦琼收下各家的寿轴,安排从屏门两边用鹅毛扇挂起来,精心制作的扇面在空中随风起舞飘扬。 单雄信再次迈前一步,脸上洋溢着恭敬的笑容:“老伯母在上,之前的礼物虽美,却不足以表达对伯母的敬意,我们特备了寿酒在此,每位在场的朋友都将敬上三杯,以祈伯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秦叔宝微微一笑,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宠溺,转向雄信道:“单二哥,还有樊建威三位兄弟,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但家母年事已高,别说大杯,就是小杯,她也承受不住许多。各位兄长的心意我心领了,就请让我代家母领三杯便足够了。” 未等众人搭话,李玄邃已经胸有成竹地上前轻轻摆手,神情认真而恳切:“单员外提议每人三杯,确实过多;叔宝你说总领三杯,又显得太少。我有个愚见:如果是每位朋友单独来,那自然该奉上三杯;如果是合家而来,那总该奉上三杯。我们既不是单独一家,也不是一个人,现在有各份礼单在此,不妨就按照礼单奉酒,每张礼单,敬三杯酒如何?” 秦叔宝目光扫过桌面上的众多礼单,心中不禁感叹,朗声笑道:“如此甚好!就由小弟我来代饮吧。”王伯当也立刻接口:“这主意好!自古母子同寿,千秋共乐!” 第一批敬酒的是单雄信,他的礼单上写着满满的人名,一共八位:单通、王勇、李密、童环、金甲、张公谨、史大奈、白显道。他们一行九月十五日就从二贤庄出发,带着满满的礼物和祝福,都是雄信精心准备好的。老夫人看到这么多客人,微微一笑,端起酒杯就喝了两杯,秦叔宝再替母亲代喝了一杯。 接着是柴绍,他独自一人拿着礼单,老夫人同样只喝了两杯,叔宝再次代饮一杯。 然后是尉迟南和尉迟北,他们却有不同的说法:“老夫人、秦兄!我们兄弟这边不一样,虽然只有一张礼单,但一定是要敬六杯寿酒的。”秦叔宝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们:“二位兄弟,单二哥的朋友那么多,都按照李兄的说法,只喝了三杯,你们兄弟为何要破例呢?” 尉迟兄弟笑了笑,解释道:“秦兄,我们兄弟既然这么说,自然也是有我们的道理。刚才收拜帖的时候,我想秦兄应该看到了我们府上罗公的书信,其实我们二人这次倒是讨了个巧,是借着公家名义前来的,这次不只是兄弟两人前来给老夫祝寿,更是带着罗公及夫人的祝寿任务而来的。所以,我们兄弟自然要先代表罗老爷敬上三杯,然后才能表达我们兄弟的敬意。” 众人听了,都觉得有道理,尤其是秦老夫人听到来人是妹夫的差官,便毫不犹豫地喝了两杯,而叔宝则又代喝了四杯。 最后轮到了尤俊达和程咬金敬酒时,秦叔宝微笑着向母亲介绍:“母亲,这位就是以前斑鸠店的程一郎。” 秦母听到这个名字,不禁微微一惊,眼神中闪过一丝回忆的光芒:“你就是程一郎吗?怎么看起来和记忆中的不太一样了?记得在那些动荡的年代里,我们两家相依为命、互相扶持,一起过了好多年。后来你母亲去了东阿,我们就失去了联系。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里重逢,你母亲身体还好吗?” 程咬金听了这关怀的话,眼中闪过一丝柔和,恭敬地回答:“老伯母,感谢您的关心,托您的福,我母亲还算安好,她也让我向您致以敬贺。”秦母听后,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她又喝了两杯酒,而秦叔宝则再次代她喝下了一杯。 这时,单雄信又开口了:“秦兄弟,你别只是忙着陪我们,冷落了你本地的好朋友啊!要不我们就各自再敬三杯吧。”说着,他拿起另一张礼单,上面写着贾润甫城中的三位好友:樊虎、连明、唐万仞,随后大家就互相共同敬了三杯酒。 寿宴敬寿酒的环节就这样在一片欢声笑语中结束了,秦老夫人满脸感激地站起身,对秦叔宝说:“叔宝,各位贵客都是远道而来,今天一定要让大家尽兴。你安排一下,一定要陪好诸位朋友们,就请各位今日在寒舍通宵畅饮。”说完,老夫人与各位行礼后转身进了内室,秦叔宝随即关上了二门,确保不会有人打扰到他们的欢乐。 客人们都是昨天的同一班人,就按照昨日在贾府安排好的座位顺序又坐了下来。大家本来彼此之间已经相当熟悉,今天只是多了三位来自城里的朋友,但他们也都是秦叔宝的至交,算得上半个主人家了,因此也自然而然地融入了这个圈子。 随着乐声的响起,酒宴再次开始。为了增加乐趣,他们决定用单雄信为老夫人贺寿的词作为酒令。每个人手里拿着一只大杯,喝下一杯酒后,就要念诵一遍寿词,如果念错了一个字,就要再敬一杯。 首先,单雄信站起身,他的声音洪亮而充满情感地念诵着: “秋光将老,霜月何清。皎态傲寒惟香草,花周虽暮景,和气如春晓,恍疑似西池阿母来蓬岛。”词句如同诗人的笔触,将秋日的萧瑟与春天的温暖巧妙融合,让人仿佛看到了仙人的降临。朋友们纷纷附和,一杯杯酒伴随着寿词的韵律被喝下。 单雄信的这首贺寿词是来之前在二贤庄,由李玄邃所作。所以他们两人自然是不需要担心记忆的问题。王伯当和张公谨也曾见过这首词,再说他们二人都是文武双全的人才,稍微回想一下,也能够准确无误地念诵出来。柴嗣昌年轻风流,不仅记得,而且还唱得有板有眼,贾润甫也是文墨通识,唱得也是颇为悦耳。 但是对于白显道、史大奈、尉迟南、尉迟北、尤俊达、金国俊、童佩之、樊建威等人来说,这就有些难度了。只见程咬金哈哈大笑,直接就站了起来,举起酒杯说:“诸位哥哥这次分明就是耍我了,我认不得这些字,也念不来,还是直接喝酒吧。”他的豪爽引得众人一阵大笑,气氛更加热烈,大家纷纷开怀畅饮,享受着这个欢乐的夜晚。 第111章 徐洪客敬酒显神通 秦府的外厢,随行的仆从也正在享用酒饭,由叔宝做棋牌官时的帐下士兵们陪着。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这份热闹。听了声音,其中一个士兵忙不迭地取了灯笼,走出门去看看情况。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道士,肩后背着一把锋利的宝剑,正站在门外。 那士兵见状,疑惑地问道:“道长,你来这里做什么?是有什么事吗?”道士脸色平静,淡然回答:“我是来此化斋的。” 听了这话,士兵有些不耐烦了,急躁地说:“斋饭都是白天化的,现在都这么晚了,你这不是来故意捣乱得吗?”道士却不以为意,笑道:“别人化斋确实是在白天,我这顿斋却偏要在这夜里化。” 士兵听了,更加有些恼火了。大声喝道:“看不见我们这里正在忙吗?谁有空理你,你还是请出去吧!”说着,士兵伸手就推向道士,却没想到反被道士轻轻一个格挡便失去平衡,连退几步,仰面摔倒,撞向了身后的照壁上。 这一幕一下子就惊动了厢房里的士兵和仆从们,他们纷纷涌了出来。这些人可都是有武艺的,一看到倒地的士兵,立刻都围了上来,冲上去就对道士动手。道士却始终不慌不忙,只是抬起手轻轻的一挡,便将这一、二十人全部都打翻在了地上。 一个士兵见状,赶忙跑进堂中,向正在宴席上的秦叔宝报告情况。秦叔宝听了过程,皱起了眉,不客气的说道:“你们也真是不懂规矩、瞎胡闹!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他要化斋,不管是要荤要素,给他管饱便是,为何如此大惊小怪的?坏了气氛!”樊建威见到如此状况,赶忙主动站起身来,说道:“秦大哥,你莫急!你在这里继续陪客人好了,让我先出去看看。” 樊建威走到门口,一见眼前的道士:身材魁梧、满脸髯须、气势非凡,就知道肯定不是普通人。他赶紧恭敬地行礼道:“道长,是我等怠慢、失礼了!敢问您是来化缘,还是有其他事情?” 那道士也不生气,只是微笑道:“我并非来化缘,只是特意来想与叔宝兄弟见一面的,跟他说几句话我便走。”樊建威听后,立刻回应道:“道长您请稍等,我这就去请他出来。” 樊建威进去后说了情况,叔宝一听赶忙起身就要出去,却只见那道士已经站在了面前,他面带微笑,直接就开门见山的问道:“敢问哪位是秦叔宝,秦兄?” 周围的豪杰们见状,也纷纷走下座位。叔宝听了,向道士深深地作了一揖,应道:“道长,在下便是秦叔宝。”那道士也没有急着接话,又接着问:“哪位又是二贤庄的单雄信,单兄呢?”单雄信也赶忙应道:“道长,小弟便是单通。”也跟着向道士行了一礼。 王伯当听了对话,明白道长肯定有来历,就提议:“道长,请不要嫌我们人这么多,要不大家团坐一起饮酒吧!”叔宝却没有着急招呼,接着又拱手一礼,问道士:“敢问道长尊姓大名?”道士干脆的回答:“小弟姓徐,字洪客。” 叔宝听后,立刻反应了过来,面色大喜的说道:“原来是徐洪客徐兄,有失远迎!恕罪,恕罪!不知您来寒舍有何贵干?”单雄信也接着说道:“徐兄,雄信早听魏玄成常提起道长,说道长奇谋异术、文武双全,让人仰慕不已。今日一见,真是三生有幸。” 叔宝立刻就要安排酒席,徐洪客却摆摆手,不慌不忙的说道:“秦兄别忙,我这次是专程来为了庆祝令堂大寿的,先不要这么麻烦。我专程在山中带来了仙液香醪,就先请贤兄送进去敬奉令堂,我在外面遥拜即可。” 说罢,他就让人取来一个空壶,然后从袖中拿出一个三、四寸长的葫芦,只见他对天默念几句,又在葫芦上划了几下,就听到葫芦里“咕噜咕噜”的几声轻响,揭开壶盖后,一股异香就弥漫开来,真是热气腾腾、满室皆香。 徐洪客又用手指轻敲葫芦口,随即停下动作,拿起壶说:“秦兄,我本想亲自送进去给伯母的,但我与叔宝兄是初次见面,恐怕您会有担心。就让我先自饮一杯好了。”说完他就斟满一杯,一饮而尽,然后又斟了一杯,递给叔宝:“请贤兄也先饮一杯,再就赶紧送进去给令堂祝寿。” 叔宝听了,谦让道:“承赐仙长赐仙醪,家母尚未品尝,小弟怎敢先饮?”程咬金倒是粗中有细,生怕其中有诈,赶忙抢过杯子,大喊到:“就让我代秦大哥先饮好了!”说完,还不待众人反应,他就直接举杯一饮而尽,顿时就觉得香气满口,精神一震,不由自主的赞道:“道长,好酒!你就行行好!能否让我再喝一杯!”一时间逗得满堂欢笑。 徐洪客也忍不住微笑道:“这就已经够了,就请秦兄先送进去给令堂延寿,剩下的我再来敬各位好了。”叔宝听了,捧着壶进了内室,徐洪客则向内恭敬地拜了四拜。 不一会儿,秦叔宝就从内屋回来,出现在了徐洪客的面前,脸上洋溢着诚挚的感激之情。他深深地向徐洪客鞠了一躬,用充满尊敬的语气说道:“徐兄,家母不便出来,一定要我向您转达深深的谢意。她已经品尝了您赠送的美酒,感到身体非常的舒适,心情也非常高兴。她还特意让我将剩余的酒带出来,分给在座的各位兄长一起品尝。”樊建威在一旁,又把刚才徐洪客向着内室深深地鞠躬的事情转达了叔宝。 叔宝听了,心中更是充满了敬意,立刻再次向着俆洪客鞠躬,但徐洪客却是紧紧地拉住了他,然后又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葫芦,轻轻吹了一口气,只见葫芦里的酒立刻满了起来。大家开始纷纷举杯,一杯接一杯,直到最后,正好每个人都喝到了一杯,葫芦里的酒也恰好喝完了。 每个人都对这美酒赞不绝口,更是对这安排啧啧称奇!秦叔宝随后赶紧安排徐洪客坐在单雄信的旁边的主座,其他的豪杰也都按原来的位置落座。坐下后,叔宝的头转向徐洪客,微笑着说:“仙长,去年我在长安办事时,遇到了李药师,他也曾经向我提起过您的大名。”单雄信也好奇地插口问道:“洪客兄,您什么时候见过魏玄成?” 徐洪客回忆道:“大约是在一个月前,我刚好经过华山西岳庙,玄成兄留我住了一晚。他告诉我,叔宝兄曾在潞州东岳庙生病,亏得雄信兄弟您接回庄上照顾,才能得以康复,你们二位在一起大约呆了半年时间。后来,秦兄又不幸卷入了人命案,被发配到幽州,至今已有四五年,却是音信全无,他一直非常挂念。只是这次玄成兄因为庙中事务繁忙,不能脱身,所以特意托我带信来贵府。本来我是准备去二贤庄跟你们一起来齐州庆祝伯母寿辰的,但是后来听说您已经和其他几位兄长一起出发来山东为秦太太祝寿了,所以我就连夜赶了过来,希望能为伯母的寿辰再增添一些喜气。” 说罢,他从袖子里取出了魏玄成的两封信分别递给了单、秦二人。单雄信拆开信封,信中无非是说在潞州时,感谢单雄信一直的光临和支持、光耀山门的客气话。叔宝的信则先是寒暄几句,然后表达了自己无法亲自前来祝贺的歉意,最后特意跟叔宝提到了徐洪客的非凡之处,嘱咐叔宝一定要好好款待他。另外还有一幅祝寿的诗词。 叔宝看完信后,小心翼翼地将信收进口袋,然后轻叹一口气,感慨地说道:“遥想当年我在庙中生病,全靠魏兄的药石调理才得以康复;等我回到潞州,正想要去报答他,他却早已经到华山去了。他对我实在是情深义重,可我至今还未曾好好回报,一想到这里我心中始终感到愧疚啊!” 李玄邃在一旁,也是好奇地问道:“徐兄,您是什么时候到的齐州?”徐洪客回答:“我今日下午才赶到城里的,现在暂时住在颜家店。我本来是打算明天一早再来拜见秦伯母,祝贺她的寿辰。但是今晚我恰巧观到星象,东南方的气色不佳,担心会有小灾,所以一路观察,没想到正好走到了这里,只好连夜敲门,想着陪伴各位兄长一起的。” 众人听后,齐声惊问道:“灾星?是什么祸事?”徐洪客却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神秘地小声说道:“有我在一切无妨!各位稍等片刻,自然就会知道了。” 众人之中,徐洪容神态自若,举止非凡,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引的众人纷纷围拢过来,一边敬酒一边请教和热议。然而,就在酒杯碰撞、欢声笑语之际,只见徐洪容突然停下了手中的酒杯放在了桌子上,眼神锐利地向外一瞥,神情严肃地说:“不好,灾星降临了!” 话音未落,他迅速起身,手持一杯酒,站在月台上,紧握背上的宝剑,口中念念有词,最后一声大喝:“疾!”。紧接着,只见他将酒杯猛地向空中一洒,一瞬间狂风大作,黑雾弥漫,堂内的灯火摇曳,光影乱舞。 在这一片喧闹声中,众人都惊疑不定之时,有下人突然慌忙地冲进来说:“各位大人不好了!左边的邻居家失火了!”李叔宝和众人听了,正要起身前去救火。 徐洪容却从容地制止了他们,不慌不忙地淡定说道:“诸位兄台不必着急,外面马上就会下大雨了。”话音刚落,只听庭院中狂风暴雨倾盆而下,就像是被神仙特意倒了下来,前后持续了大约一个时辰。 待到云消雨散,手下人又进来报告说:“各位大人,没事了!幸好刚才恰巧下了一场大雨,把火势都扑灭了,否则必定会蔓延烧开来,后果不堪设想。”众人皆在屋内,知道是徐洪客的功劳,对他敬仰之情自然更胜了。 大家一直饮酒直到天色已近五更,众人都准备起身告别了。徐洪容对李叔宝说:“小弟也告辞了,明早就不再来拜访打扰伯母了。”李叔宝赶紧拉住他,面向众人看去,劝阻道:“兄长您远道而来,诸位兄弟也都在此,不妨借此机会再逗留几日。可好?” 徐洪容一脸平静的回答道:“秦兄,之前魏玄成就常在我这里提起,说山西太原已经有了天子之气,所以小弟已经与刘文静兄约定,准备前往查看一番,我们急着要启程。就不再多打扰逗留了,秦兄见谅!” 李叔宝见他早有安排,也就只得作罢,接着说道:“既然如此,小弟也就不挽留了。但是我也想写封信问候文静兄,同时还有薄礼并致信想要感谢玄成兄,一早我就派人送到您的住处。还请徐兄能代劳转达!”徐洪容答应,众人也都齐声告别,出门而去。正是:“胜席本无常,盛筵难再得。” 第112章 知己与赃官 在纷繁的世界中,忠诚与义气是那些坚守正道的人们最宝贵的品质。在绝境之中,命运会为他们开启一扇生门,这种转折不仅是机遇的巧合,更是天意的照拂。就像那些未经深思,却凭借天意和机缘取得成功的忠臣义士,他们的故事告诉我们,善有善报,坚持正道的人终将得到应有的尊重。 秦叔宝为了义气成全朋友,在一时冲动之下根本就没有提前想,会有李玄邃和柴嗣昌这两位朋友为他四处奔波,巧妙地布下了救援的伏笔。 寿宴当晚,单雄信等人畅饮至深夜,随后便回到贾润甫的住所休息;而徐洪客则前往颜家店等待叔宝的回信;樊建威和其他两位朋友则各自返回了自己的家。 第二天一早,单雄信在晨光的洗礼下醒来,忙碌的一天即将开始。他赶紧匆忙起身,心急如焚地去催促李玄邃和柴嗣昌开始执行计划。 两人各自分头行动,李玄邃的目的地是来总管的府邸。李玄邃见到来总管后,直言不讳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他告诉来总管,自己是专程来祝贺秦叔宝母亲寿辰的,但现在秦叔宝因为追捕盗贼,遭到了齐州府衙的严厉对待。他恳求来总管帮忙,找个名头将叔宝调离,以免他受到进一步的伤害。 来总管闻言,眉头紧锁,他心中对叔宝的处境感到不公,但也明白此事并不简单。沉吟片刻,然后缓缓说道:“玄邃兄,秦琼这个人的确有能力,我也有意帮他一把。本来我以为只是去抓两个小毛贼,他去出马擒拿应该不是难事,没想到事情却这么难办,现在还遭到了衙门的责难。如果现在要调他过来,不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恐怕会引起衙门的不满,搞不好还会有争端。” 来总管的双眉紧锁,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寻找着解决问题的办法。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随着思路的逐渐清晰,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释然。 “有了!”他忽然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决断,“前日麻总管有文书传来,因为河道工程那里有不少人去世,催促我们补充河工将士。我可以将叔宝充作将领,派他去前线督导工程,这是紧急的公务,衙门那边是不能拒绝的。如果他再来纠缠,我自有应对之策。” 来总管的眼神中闪烁着机智,这样可以一举两得。他可以先发制人,以公务紧急为由,让秦叔宝不用留在齐州。既能让叔宝避开州中的争端,又能让他在前线立功,证明自己的能力。 “当初本来就是他们故意找理由怀疑秦琼说他受贿,不愿意帮忙捕贼。现在倒好了,忙也帮了,只是没有抓到贼而已!这些人却三天对将他一责比,捕不来贼又不一定就是纵贼?这些人真混账!他们齐州府衙中本来就有捕快,怎么能这样挟私害我帐下的将官?我这就下去点齐军士,让他们准备好行装,一旦文书发出,秦琼就可以立刻出发。”来总管说着,站起身来,准备去安排一切。 接着他又诚挚地说道:“玄邃,你难得远道而来,务必在我府上用过膳再走。” 神中流露出一丝热情。 但李玄邃却连连摇头,眼神坚定、语气坚决:“来兄,您已经为秦旗牌的事务费心不少,小弟我感激不尽,哪里还能再麻烦您?” 来总管听了这话,眉头微皱。他理解李玄邃的顾虑,但心中仍有些不舍。又试图劝说李玄邃在衙中逗留几日。 但李玄邃的回答却坚决如初:“来兄,您的心意小弟心领了!我担心刘刺史的文书很快就会送到宇文恺那里,对叔宝不利。我必须尽快赶去为他周旋,就不便在此久留了。” 来总管听到这里,明白李玄邃的担忧,也不再强留让他告辞了。准备办完事后,他再写了一张批文,自己亲自前往贾润甫家拜访,将批文交给李玄邃,并赠送个几百两银子作为路上的盘缠。 另一边,柴嗣昌也踏入了刘刺史的府邸,作为座主之子,他受到了热情的款待。刘刺史亲自斟茶递饭,态度亲切。 不过这刘刺史的面容虽和蔼,眼神中却难掩一丝忧愁。他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嗣昌啊,你来得好。我在这齐州,一直以清廉自守,不曾有过半点贪污。本州筹措解银两时,我也未多取一分,词讼也是尽量公正处理,不曾有过半点罚赎。可是,邻近州县的协济银三千两,路过本州被响马劫去,竟然找理由要我州里赔偿,这叫我如何是好?你在京城人脉好,能不能给我想想办法?” 刘刺史的声音中透露出他的焦虑和无奈,只见他轻轻地摇头,眼神中闪烁着对现状的不满和对未来的担忧。 柴嗣昌见状,心中一动,他知道这是一个为秦琼求情的好时机。就小心翼翼地插话道:“刺史大人,说起捕人,我有一位好友秦琼,他也因为这个事受到了无辜的牵连,实在是不公平。他在长安奉公差干时,与小弟我一见如故、结了八拜之交。昨日我来拜望他的母亲、庆祝她的寿辰,听说他正因为这起事件而受累,所以此次前来,也希望能为他求个情。” 刘刺史的脸色略显沉重,声音带着一丝坚决:“嗣昌,你或许不知道,这秦琼他可是个有前科的人啊!他之前就经常接受响马的贿赂、养盗分赃,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够夤缘上升做了棋牌馆,还能交结外地的捕头来帮他。我已经查证属实,所以才会责令他追捕。” “就算他真的追不到贼人,也应该赔得起赃款。如果按照你的意思宽恕了他,那贼人肯定还是抓不到,这三千两银子,岂不是要我来赔?我正准备明天就写文书,要将他解送到东都总理宇文司空那里去。今天既然你开口了,我最多还能宽限他几天。你去转达他,让他知道厉害,赶紧抓回贼人、尽快找回赃款吧。” 柴嗣昌听后,眉头紧锁,他深知秦琼的为人。所以沉思片刻,然后缓缓开口:“刘兄,我们都清楚:东都现在关心的只是银子而已,根本不在乎人。只要银子能凑到位,人解不解送都是无所谓的,写份文书过去就行了。” 刘刺史苦笑一声,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邪,表面上却透露出一丝无奈:“嗣昌啊,你是说得倒是轻巧,但这银子哪里那么容易筹集?我肯定是赔不起的,要是想凑就只能在本州各县搜刮。但那些县官们自己的钱,他们肯拿出来吗?我也是迫不得已才逼这些捕快们自己想办法的。” 柴嗣昌看着刘刺史,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丝苦笑。他心知肚明,这位刺史大人显然是打算让叔宝他们掏腰包,补上这笔银子了。于是,他决定提出一个折中的方案,试图化解这场纠纷。 “呵呵,刘兄,你看这件事情能不能这样……”柴嗣昌微笑着说:“让那些捕快们凑出钱,赔偿一半的金额,就把这件事情处理掉算了,如何?” 刘刺史却皱起了眉头,他摇了摇头,坚决地说:“这怎么可能呢?就是少了一两银子,这个案件还是没法彻底解决的,这可是会影响到我的政绩考核啊!” 柴嗣昌轻轻叹了口气,他明白刘刺史的顾虑,但又觉得这样做未免太过分。思考了一会儿,再次开口:“那我们就等捕快们赔偿完毕,就把这事解决了算了吧?” 刘刺史的眼神中闪烁着一丝坚定,他的声音平稳而有力:“这些家伙,他们本来就是负责抓贼的,现在抓不到人,其实让他们多赔点银子也是应该的。要是这些人陪不了银子,最后都是要押去东都的。你知道,那边的情况可就更复杂了,到了那个时候,他们能活着回来都是侥幸,更别提还要负担路上的开销了。” 柴嗣昌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示意刘刺史继续说下去。 “现在已经是这个情况了,既然嗣昌你开口了,我也不能不给你这个面子。你就去告诉他们,赔偿这笔赃款是一分都不可能少的。除此之外,还要额外加五百两银子,权当是我收来送给兄弟你的赠礼。明天只要他们交出银子,其他的我就不会再去追究了。另外我还会给他们开一个证明,以后要是抓到了贼人,我会一个个把赃款追回来,确保他们的凑的钱还会如数归还的。” 柴嗣昌含笑起身,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我担心这些普通人,凑足三千两恐怕都困难哦!” 一听这话,刘刺史的表情就像翻书一样,一下子就变得严肃起来:“这皇家的银子是绝对不能少的。我相信只要秦琼肯出面,写一张认罪状,将责任分摊到其他每个人身上,我自然会去找他们追到银子,一分都不会少。至于我刚才说到的五百两谢礼,兄弟你可千万不要心软,不能因为他们的诉苦就减少了。” 柴嗣昌轻轻叹了口气:“只要他们能赔偿完毕,我就心满意足了。谢礼就再说罢!”说完,他起身告辞,刘刺史则亲自送他出了府门,两人的对话在府门外渐渐飘散。 今天的两个官,一件事。就怕对比,今天的两下一对比,差距就出来了。来总管是武官出身,处理事情明显更加在意感情,也敢担当。到刘刺史这个文官身上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他只想着自己如何逃避责任,根本不在意过去的人情,也根本不顾其他人的死活。 第113章 嗣昌凑罚银 当柴嗣昌重返贾府之际,李玄邃早已手握来总管送来的公文,只待嗣昌归来,一同前往叔宝处通报近况。两人相见的瞬间,李玄邃便将那份批文递到了柴嗣昌手中,神情中带着一丝急切:“我们正打算一起去见叔宝,让他准备好动身。” 柴嗣昌接过批文,目光扫过纸面,不禁轻声叹息,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现在的人哪,都看不上武官,总觉得文官体面。可这些文官,做起事来真是抠门又刁钻,一个简单的免解,对他们来说就像是做了天大的恩赐。他们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让这些捕快们赔偿损失,自己能够免责。嘴上却说着好听话,说什么等抓到贼人后追讨了赃款,再退还他们。” 单雄信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这家伙,说的都是场面话,等于什么都没有做。你们想想这些捕快,除了叔宝、樊建威、唐万仞、连巨真他们几个,可能还有些家底,其他人穿衣吃饭都成问题,谁还能掏出银子来?” 王伯当眉头紧锁,深深叹了口气:“这事儿,看来得我们大家替叔宝他们想想办法了。” 程咬金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一拍桌子:“不用了!这事还用说吗?钱是我们抢的,事是我们做的,原本就是我们两个人惹得祸,我们自然要负起责任。尤员外,你快些回家,把剩下的那些银子都拿出来,花掉的能补多少是多少,我们得赶紧把钱给秦大哥凑出来。” 尤俊达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点头答应,转身就要离去。 柴嗣昌站在众人之中,面色坚定,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各位,这事儿不用讨论了,我早就说过,钱的事由我解决,你们都放心好了。” 张公谨眉头紧皱,急忙反驳:“柴兄弟,这事怎么能让您一个人承担呢?我们大家都是兄弟,应该共同面对。” 柴嗣昌摇了摇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毅:“不,你们不知道。我出的这银子本就是秦大哥的。” 王伯当带着疑问,插话道:“嗣昌,秦大哥什么时候有这么多银子放在你那里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柴嗣昌慢慢的对众人说道:“伯当兄,你可还记得,秦大哥在植树岗救了我岳父,我在报德祠与他相会时,就已经私下书信告知了岳父。后来我岳父派人送了银子来,但那时叔宝已经离开了。我一直拖延到现在,才终于带着银子回来。我本打算在拜寿之后再送过去,但又担心秦大哥性格刚直,不会接受这种回报,所以一直犹豫不决。现在看来,这银子正好用来解决眼前的困境。” 白显道和贾润甫相视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拨开云雾般的光芒。白显道点头称赞:“能这样处理实在是太好了。”贾润甫也附和道:“确实,这样一来,既解决了眼前的麻烦,又不会让秦大哥感到难堪。” 程咬金闻言,哈哈一笑,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自嘲:“只是这样一来,我与尤大哥两个可就占了大便宜了哦?” 正当众人谈笑风生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嚣声,紧接着有人高声喊道:“柴公子,刘刺史前来拜访!”众人立刻起身,纷纷回避,只有柴嗣昌一人留下,准备迎接贵客。 柴嗣昌步履稳健地走向门口,面带微笑,迎接刘刺史的到来。刘刺史一进门,就假意恭敬地送上了一份价值二、三两银子的见面礼,以及三两银子作为盘缠,以示对柴嗣昌的尊重。 两人在茶席上坐下,刘刺史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锐利,缓缓说道:“嗣昌,关于你说的那件事情,我已经派人放出风声去了。我会先要求他们交齐之前答应兄弟你的五百两谢仪,然后再限定时间让他们交齐三千两银子,这样就减少了风险,免得两笔钱混了或者我免了他们的罪,后面的五百两要不来了。” 然后又假意的继续说道:“嗣昌,这次如果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是绝不会这么做的。这五十多人如果被解送到东京,都是死路一条,别想再回来。” 柴嗣昌静静地听着,心中涌起一股鄙夷之情。但是面子上只能微微欠身,假做诚恳地说:“刘刺史,您的情分我领了。” 刘刺史却严肃地摇了摇头,又再三叮嘱道:“柴兄,你不必这样客气。无论如何,我都必须看到他们把数目缴足够了,否则就是我在欺骗你了。而且,我们这里的生活艰苦,如果放弃了这次这个机会,再等多久也没有更大的利益了。柴兄,你可不要放松警惕啊。” 说罢,刘刺史站起身,与柴嗣昌告别,然后登上轿子缓缓离去。柴嗣昌目送着刘刺史的背影,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刘刺史的话虽然带着商量的语气,但实际上是在警告他,这个机会不容错过,他肯定是不会放过的。 在刘刺史离去后,茶室中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众人好奇地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柴公子,方才我们在后面听见刘刺史跟你说的不要放松,是什么意思啊?”有人好奇地问道。 柴嗣昌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让我向叔宝他们索要五百两银子作为谢礼。不过,我并不打算真的去要,到时候就跟他说我已经得到了就是了。” 李玄邃眉头一挑,似乎有些为难:“这样子,那你不是白白损失了五百两银子吗?再说万一是哪个刘刺史自己想要呢?” 柴嗣昌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示意家人将银子带上,然后对单雄信、李玄邃和王伯当使了个眼色。他们心领神会,四人一同起身,径直前往秦叔宝的家中。 第114章 筹措罚银 正在此时,只见樊建威脸色苍白如纸,心中焦虑不安的样子,也风风火火地赶到了秦府,想要与秦叔宝商议对策。原来,刘刺史已经安排一个身边的心腹小官传话给他们了,要求他们赔偿赃款,而且必须拿出五百两银子送给柴嗣昌。即使最少也要拿出三百两。樊建威心急如焚,仿佛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就在这时,柴嗣昌带着三人出现在他们面前。樊建威慌忙行礼,接着与秦叔宝互致谢意。李玄邃已经从怀中掏出一张批文,直接递给了递给了秦叔宝。 批文上写着: 钦差齐州总管府特此通知,为处理紧急公务,帐下投右仰领军校尉秦琼立即督率本州骑兵五百名,并携带花名册,火速前往饮差河道大总管麻处报到,不得有任何延误或引起事端。 在途径各津关时,不得有任何阻碍,必须严格遵守此令。 日期:大业六年九月二十三日,限日投右仰领军校尉秦琼,务必遵守。 李玄邃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松弛,仿佛卸下了一个重担,说道:“来总管正在清点人马,可能不出三天,秦兄你就需要启程了。”秦叔宝听了,脸上没有丝毫的惊慌,只是淡然地点了点头,仿佛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紧急命令。 然而,樊建威那边却是另一番表情。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写满了惊讶、忧虑和羡慕。他忍不住插话道:“恭喜秦兄,即将奉命出行,总算是脱离这片苦海了。可是剩下我们这帮兄弟,又怎么筹齐这三千两银子啊?更何况还要额外拿出五百两作为礼物送给柴兄呢!” 单雄信淡淡地回应:“樊建威,这些事情你也都知道了?” 樊建威听了,焦急地回答道:“我在衙门中还有一些交好的相识,当柴兄在府衙提及此事时,就已经有人来通风报信了。后来,刘刺史又特地派了心腹来明确传达了他的意思,这可让我们怎么办啊?我这次来,就是特地想来与秦兄商议对策的。” 王伯当听了樊建威的担心,语气中带着一丝安抚说:“建威,别慌张!柴大哥不仅不会要你们的份子钱,而且那三千两银子,他也会帮你们出的。” 樊建威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忍不住问道:“柴大哥,这是真的吗?” 秦叔宝微微一笑,接口道:“确有其事,不过我是不会让柴兄破费的,更不会让樊建威你们来掏腰包。我会尽快变卖家产来凑齐这笔钱,如果还是不够赔偿,我会去设法再找朋友借的。”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股坚定和无私,让人感到安心。 柴嗣昌听了,慢慢的点了点头,缓缓的说道:“秦大哥,不必了!这笔银子,本来就是你的。”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同时示意随从将两个挂箱、一个拜匣和一个皮箱拿了过来。 然后继续解释:“这是我岳父亲手写的信,这些东西其实早就已经送到我这里了,但是因为上次长安之行,秦兄你走的太匆忙,东西送来的时候你已经离开了很久,后来我又忙于事务,未能亲自送达,结果才一直耽搁到了现在。” 秦叔宝的手指轻轻颤抖着,他缓缓地撕开了信封的封口,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好奇和期待。很快就将目光落在信纸上,是唐公自称侍生李渊顿首拜名的帖子,旁边还有一张副启,上面写着:“关中之役,五内铭德,每恨图报无由。接小婿书,不胜欣快。谨具白金三千两,为将军寿。萍水有期,还当面谢。” 看到这里,秦叔宝的脸色微微一变,他的眉头紧锁,眼神中闪过一丝惶恐。然后他慢慢地抬起了头,目光直视柴嗣昌,语气坚定地说道:“柴仁兄,这就是令岳太小视我了,大丈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难道就是为了求报答的么?”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冷硬,明显对这样的“报答”想要拒绝。 柴嗣昌的笑容并未因为秦叔宝的质问而消失,反而更加温和。他轻轻地陪着笑,回答道:“秦兄,君子施恩固然是不图报答的,但是我的岳父又怎么能昧德呢?我觉得您还是既来之则安之吧。”他的话语中透露出对秦叔宝的理解,并一力劝说秦琼接受这份礼物。 单雄信的目光坚定,声音中也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叔宝兄,首先这些谢意并不是你主动去索要的。其次,这一路上艰难险阻,柴兄也不可能再带着这些财物回去。再说了,现在这些财物既能够用来解决眼前的问题,又能够保全府衙一帮五十余位兄弟们及家人的身家性命。你如果分文不取,这种坚持实属不应该了。” 樊建威的脸上露出了敬佩之色,他接着说道:“叔宝兄,你如果这么做,就真是丢了现成的钟,再去找人买钢了,这真是要把我们的性命都压在了上面。唐公既然如此豁达和慷慨,你也应该同样豁达,不要再坚持了吧。” 秦叔宝的眉头紧锁,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迟疑和不安。他站在原地,仿佛被众人的目光和期待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倒是单雄信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看着樊建威,语气中带着一丝紧迫:“建威,叔宝他即将奉命出差,这银子就由你收下吧,赶快拿去尽快处理完后面的事情。” 这时候王伯当也加入了进来,他的嘴角挂着微笑,调侃的说道:“我们这边,柴大哥已经虚领礼金,我们几个可是都做了中间人,再加上管家的费用,这些可都是不能少的哦?”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轻松的笑意,仿佛在调侃着这个过程中的一些小插曲。众人听后,纷纷笑了起来,气氛似乎轻松了一些。 秦叔宝却仍然显得有些心事重重,轻声说道:“我还是觉得心里有些不安。”说完,他起身走进内室,片刻后,又拿出三百两银子,走到樊建威面前,语气诚恳地说:“建威,我估计刘刺史可能还需要一些额外的费用:比如火耗、路费贴垫等。你就再拿这三百两银子去凑齐吧,不要再让大家为难了,都不容易。” 这一刻,秦叔宝的高尚情谊照亮了千古。他的行为,不仅展现了他对朋友的关心和保护,也彰显了他不愿拖累他人的高尚品质。 樊建威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决,更多的是声音带着的感动:“叔宝,我一个人可拿不走这么多银子,你先收着,等我叫上唐万仞和其他兄弟们来,让他们也见识一下你的豪气。”他的话语中,透露出对秦叔宝的深深敬佩和对他慷慨行为的赞赏。 秦叔宝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但最终他点了点头,收下了银子。他的心中同时也有一丝期待,期待着能够和唐万仞等人一起共享这份喜悦。 随后,秦叔宝留在了家中,和好友们一起享用美酒。他们的笑声和谈笑声在家中回荡,充满了欢乐和温馨的气氛。此时,他们仿佛忘却了世间的纷扰和困扰,只剩下了朋友之间的情谊和快乐。 第115章 叔宝出征 正当大家围坐在饭桌前享受美食的时候,尤俊达和程咬金也走了进来。程咬金之前在路上拦过柴嗣昌,后来又打败了金、童两人,虽然后来大家关系还算不错,但程咬金心里总有些不好意思。再说毕竟他们做过杀官劫掠的事情,而且也已经承认自己就是杀官劫银的响马了。虽然程咬金大大咧咧的可能还不是很在意,但尤俊达却感到非常的坐立不安,只是勉强等到拜寿结束,早早就打算要离开了。 程咬金却一直说:“我们还是等看,等叔宝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再走吧!否则万一有个变化,我们怎么忍心让他一个人受苦呢?” 现在柴、李两人回来告诉他们叔宝应该不会有事,加上尤俊达又担心之前晚上的谈话,可能会走漏风声导致他们被追捕,所以决定先走;贾润甫也想要摆脱干系,也就没有怎么特别的挽留,所以两个人现在就来匆匆地要告辞了。叔宝也把二人留了下来,大家一起坐下继续吃饭,也算为他们饯行。 因为樊建威也在场,众人也只好刻意忽略了一些事情,不能太放开的说。 首先倒是秦叔宝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舍:“咬金,我本来还想邀请两位多留几天,一起享受这难得的相聚时光。但因为我自己后天就要启程,所以也就只能不作强留了。” 说到这里,秦叔宝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他的手掌轻轻摩挲着桌面,似乎在回味着即将结束的欢聚。尤俊达和程咬金对视一眼,他们都看出了叔宝的不舍,但也都理解他的决定。 在告别的最后一刻,秦叔宝的家人从内室又拿出了一些礼物,那是秦母特意为程母准备的。这份礼物不仅是对程咬金的感谢,也是对秦、程两家深厚友谊的见证。在场的人们都感受到了这份深情,气氛变得更加温馨而感人。 随着夜色渐深,酒宴也进入了高潮。大家纷纷举杯,敬酒声此起彼伏,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尤俊达、程咬金和单雄信等人喝得酩酊大醉,最后一起回到了住处。夜深人静时,只有五更的鸡鸣声和月华下的霜华作伴。 第二天拂晓,尤俊达和程咬金便早早起床,准备继续他们的旅程。他们的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坚定,就像霜华中的月光,明亮而清晰。他们的离去,就像困倦的鱼儿脱离了网,病弱的鸟儿惊飞了弦,身形虽然更加轻盈,但心中却难免有一丝不舍和牵挂。 秦叔宝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他知道刘刺史那里只要赔偿了银两,就不会对他不利。所以一大早,他就毅然地前往刘刺史的府邸,准备向他表达感谢并辞行。 秦叔宝来到刘刺史的府邸,被引入厅堂。他看到来总管坐在上首,便上前行礼,神态从容而坚定。 来总管武官出身,倒也大度和豁达,也不拖沓,只是交代道:“秦琼,当日之事我也是迫于形势,没想到却让你受了许多牵连和委屈。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你就安心地去上任吧!罗老将军和李玄邃对我早就多加交代,我后面还会继续关注你的情况。你也不要太过担忧,毕竟你也是能久居人下的英雄。” 秦叔宝深深地鞠了一躬,表达了他对来总管的感激之情,然后转身离开了来总管的府邸。 回到自己的住所,秦叔宝立刻张罗了一场盛大的宴会,邀请了北方的的朋友们,也请来了贾润甫、樊建威、唐万仞、连巨真等人。这些人都是他的至交好友,他们之间的情谊深厚,彼此之间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特别樊建威三人是对于柴嗣昌的帮助,他们感激不尽。他们哪里知道如果不是因为秦叔宝,柴嗣昌是绝不会如此出力的。 宴会上,秦叔宝又特地拜托李玄邃,请求他帮忙写三封信。一封信是托付柴嗣昌带给唐公的,另一封信是附在尉迟南的回信中,答谢姑父罗行台的关照并特别附赠了母亲的回礼,还有一封信是给罗成表弟的。这些信件,每一封都承载着秦叔宝的深深情谊和对未来的期望。 宴会上的气氛热烈而温馨,朋友们传杯递盏,谈论着过去的点点滴滴,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开心的笑容。他们的谈话声和笑声,与杯盘碰撞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欢乐的画卷。 夜深了,他们却毫无察觉,杯中的酒随着月光倾斜而飞落,酒液泛着初霞般的光泽。直到森林中的鸦鸟开始噪动,预示着黎明的到来,他们才意识到时间的流逝。这一夜,他们的友情得到了加深,情感也得到了释放。 宴会持续到了天明,宾客们依旧兴高采烈,不愿散去。此时,外界人马喧嚣,原来是那五百士兵前来参拜。 秦叔宝换上了戎装,站在厅堂上,他吩咐只让队什长进来拜见。恰好十个队长和五十个什长,他们身穿斑斓的铠甲,整齐地排列在庭院中,一同向秦叔宝行礼。 秦叔宝望着他们,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豪情。他大声的传令道:“来总管令,我等已时西门领命出征。”众人齐声应诺,然后有序地散去。 单雄信走到秦叔宝身边,用一种近乎戏谑的语气说道:“前几天我还跟你说不要在官家门前谋职求荣,现在看来,吃官家饭似乎也不赖嘛!”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对秦叔宝改变境遇的调侃,但也透露出对朋友选择的尊重。 秦叔宝微笑着回应:“雄信兄,惭愧啊!这次还好遇到了李玄邃和柴嗣昌这两位仁兄,可谓是因祸得福了。”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对这两位朋友的感激和赞赏,同时也表达了自己对命运的接受和对友情的珍视。 李玄邃则用一种更加豪迈的口吻说道:“叔宝兄,你是真豪杰,未来的事业一定不可限量!”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期待和对秦叔宝的鼓励,也是在激励秦叔宝,只要他有志气,就能创造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众人都纷纷回到自己的寓所,取来了礼物前来祝贺秦叔宝。秦叔宝也准备了回礼,但是彼此都不愿意接受对方的礼物。他们的友情深厚,不在于物质的交换,而在于彼此之间的理解和支持。这种情感的交流,比任何物质都要珍贵。 王伯当看着秦叔宝,脸上带着一丝关切的笑容,说道:“叔宝,你这几天一直在忙,我们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了。你也需要时间去整理行李,再跟嫂子好好说说话。明天你出西门的时候,也要从我的住处经过,我们就在那里为你送行吧。” 秦叔宝听了,心中感到一股暖流。他知道,这些朋友们都是真心关心他,愿意为他考虑。他点了点头,微笑着说:“好吧,那就麻烦你们了。”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感激,同时也有一丝不舍。 众人听了,都笑着散去了,留下秦叔宝一个人独自收拾行李。在处理了一些家务事后,秦叔宝叫来了樊建威和其他人,将之前准备好的赔款的银子都交给了他们。 次日清晨,天还未完全亮起,队什长们已经全副武装,精神抖擞地前来迎接秦叔宝。他们的到来,像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预示着秦叔宝即将开始的新的征程。 秦叔宝在家中烧了一陌纸,这是一种传统而庄重的仪式。然后他深深向母亲和妻子告别,他的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既有对家人的不舍,又有对即将到来的冒险的激动。他知道,这一别可能意味着长时间的分离,但他也明白,自己必须踏上这条路。 一切安排完毕,他戴上了象征着他的身份和地位的缠综大帽子,身穿的红刺绣通袖金闹装带显得他威风凛凛。最后他跨上了黄骠马,这是他的坐骑、也是他的伙伴,它们共同经历了无数的战斗。 那五十个队什长排列成整齐的队伍,跟随着秦叔宝,一起出了西门。与他之前在州府衙门中的青衣小帽相比,显得更加威武雄壮,一股不可一世的气势弥漫在空气中。他们的出现,无疑引起了路人的注目,众人的目光中充满了对这支队伍的敬畏。 秦叔宝骑在马背上,他的目光坚定,他的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他知道,他的旅程才刚刚开始,而他准备好了,去迎接一切未知的挑战。 第116章 英雄分别 在那古旧的城门外,一出西门,便可见吊桥边两队士兵整齐划一地列队站立着,如铜墙铁壁般等待着秦琼前来检阅。市场的尽头,隐约可见一座古老的寺庙,名为迎恩寺,黄墙金瓦似乎承载着历史的厚重与故事的温柔。 叔宝一袭战袍,铁甲映日,胯下战马雄健。只见他转身下马,一步一步踏入这宁静的寺庙之中。他的眼神坚定而深沉,如同一池深不可测的古井,流露出的是对未来的筹谋与深思。他的手中,紧握着一份花名册,每一个名字都承载着生命与责任,他一一核实,不能错过任何一人。 “队长每人三钱,什长二钱,散兵一钱。”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透出军人的果敢与将领的威严,随即又补充道,“犒赏费共五六十两银子。”话语中,不难听出他对于士兵们的关怀与赏赐的慷慨。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又从众人中挑选出二十名最为精壮的士兵,作为自己的贴身家丁、随身护卫。这是对他们的信任,也是对他们的考验。他心中的想法无人得知,但那二十名士兵的眼神中却充满了自豪与振奋。 随着一切事务的完毕,与叔宝同为棋牌官的战友们纷纷前来送行,他们的手中握着沉甸甸的钱袋,每一次的递交都如同递交着一份深深的情谊与祝福。三杯酒,三声告别,酒杯相碰的声音清脆而悠长,如同他们之间的情谊,清脆而悠长。 随后单雄信等人纷纷上前,递上三杯酒,酒杯中映照着他们坚定的面容,每一杯都是对叔宝的深深祝福。 叔宝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舍。他看向单雄信,朗声的对朋友们说道:“承蒙各位远道而来为家母祝寿,小弟感激不尽!本来我应该等待各位启程后再行离去,但因玄邃兄的举荐,这桩差事又紧急,不得不提前启程,还请各位恕罪。” 说完,他看向柴嗣昌,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柴兄弟,刘刺史那里还请你一定多多周旋,我最担心的就是樊兄弟他们。兄弟我这是走了,千万别让刘刺史再要怪罪他们了。” 柴嗣昌坚定地回答:“小弟自会为他妥善解决好的,兄长就不必担心了。” 对尉迟兄弟,叔宝的表情变得柔和,双手一拱,行礼道:“二位兄弟,我家姑丈那里,还请代我转达问候和感谢,叔宝因公事在身,实在无法亲自前往道谢,劳烦二位了,还请姑丈一定恕罪。” 面对王伯当和其他众人,叔宝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慨:“难得各位兄弟齐聚一堂,小弟本想好好招待大家聚一聚,想不到这么快却又要分别了。” 最后他看向贾润甫和樊建威,叔宝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嘱托:“二位兄弟,小弟不在家中,老母亲还请两位多多关照。” 最后向大家拱手拜别,说道:“各位都留步,各自保重!兄弟我就跟各位告辞了!”言罢,他翻身上马,三声马嘶,伴随着蹄声的响起,一行人缓缓启程。 在这相逢又别的瞬间,叔宝回首望去,那片枫林如同他内心的写照,充满了离别的哀愁。每一片枫叶都似乎在诉说着他们的故事,他的身影在枫林中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落日的余晖中,只留下那悠悠的回响,和一片深深的思念。 贾府客栈,柴嗣昌与众人围坐一堂,他们的脸庞被烛光映照得明暗交错,每个人的眼神中都闪烁着对未来的期待和不舍。赔赃的事情已经全部安排完了,他们即将各奔前程。 柴嗣昌站起身,身影在烛光下显得格外高大,他的目光逐一扫过在座的每一位兄弟,最后落在贾润甫的身上,语气中带着感激和不舍:“贾兄,你的厚赠我们大家铭记在心,他日若有机会,定当回报。各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小弟就独自前往汾阳了!” 贾润甫微笑着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份情谊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 尉迟兄弟和史大奈,二人有公职在身,让他们不能像其他人那样自由行动,他们的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张公谨和白显道也站起身,几人即将一行同回幽州,虽然心中千般不舍,但他们只能选择离开。 李玄邃、王伯当、单雄信、金国俊、童佩之五位豪杰,他们是最后剩下的。 夜深了,客栈的灯火在他们的背影中渐渐远去,他们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中回荡,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对兄弟的思念,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金国俊和童佩之二人担心衙门里有任务,也要先赶路回潞州了。他们向众人告别,声音中带着一丝沉重:“各位兄弟,我二人此次已出门多日,担心潞州府衙中万一有些事情需要我们回去处理,我二人就先行一步了。” 单雄信、王伯当、李玄邃三人在江湖中自由自在,心中无所挂碍,如同闲云野鹤,漫游在山川之间,徜徉在溪流之畔,尽情享受着旅途的乐趣。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不知不觉中走出了临淄的界口。李玄邃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舍,他看着单雄信,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忧愁:“单二哥,这次的相聚,不知道下次会在何方?按理说,我应该陪你回府,但是家中有些事情需要我赶快回去处理,我们可能要在这里就分别了。” 王伯当也加入了进来,他的眼神中也带着一丝怀念:“单兄弟,我也离开家乡已经很久了,也得要回去一趟了。但是我相信相聚的日子不会太远,最多明年,我一定会再来拜访兄弟的。” 听了朋友们的话,单雄信的眼神中充满了依依不舍,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商量:“小弟本来还想请二位兄长到我家庄园小住几日,即使实在赶不及。但是我感觉这样匆匆的分手总还是不太合适的,不如我们就在前面找个地方,痛痛快快地喝一顿,然后再各奔前程如何?”说话间,他的眼神中闪烁着期待。 王伯当和李玄邃相视一笑,他们知道,这是单雄信的一片心意,他们点头同意:“也好!你说得对,就按照你的意思办。” 第117章 鲍山遇故人 鲍山脚下,一片宁静,只有三四十户人家零星散落。一家酒馆孤独地矗立在村子中心,酒馆的门口斜挂着一块酒帘,随风轻轻摇曳。三人进了庄子来到酒馆门前后下了马,走向这家酒馆。他们看到已经有三四个旅人的马匹在草棚下悠闲地吃着草料。 酒馆的主人一见他们,立刻忙碌起来,出门迎接,满脸堆笑,引领他们进入温暖的草堂,一边走一边热情地拂去他们身上的尘土。 “欢迎欢迎,三位贵客,里面请。” 酒馆主人笑容满面,语气亲切。 雄信的眼神在门外那些悠闲地吃着草料的马匹身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转向酒馆主人,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好奇:“店家,这些马儿看上去也不普通,敢问那些牲口的主人,他们坐在哪里呢?” 酒馆主人微笑着伸手指向左边的一间房间,只见那间房的门帘半掩,里面透出温暖的灯光和淡淡的酒香。“客官,之前的贵客正在左手第一间品尝美酒呢。” 雄信正准备去探望那些客人,就在这时,只见左边的那扇门突然被推开,一个身影敏捷地探出头来。王伯当的目光迅速一瞥,随即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哎呀,这不是李兄弟吗?真巧啊!居然在这里他乡遇故人。” 李如珪一看到王伯当,立刻兴奋地叫了起来:“大家快出来,伯当兄来了!”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喜悦和热情。 齐国远听到声音,立刻放下手中的酒杯,也快步地走了出来。他的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与王伯当等人一一握手,相互之间行礼问候。他们的神情中流露出久别重逢的喜悦和兄弟间的深情厚谊。 王伯当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好奇:“两位兄弟怎么会在这里的?” 李如珪却神秘地一笑,摆了摆手:“伯当兄,这个咱们稍后再说。里面还有一位好朋友,我先进去请他出来,大家见面了再聊。” 说完,李如珪转身向门内喊道:“窦大哥,出来吧,潞州的单二哥也在这里呢。”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兴奋和期待。 随着李如珪的声音,门内走出了一位气宇轩昂、身材魁梧的男子。他的步伐沉稳,眼神中透露出一股自信和豪气。 李如珪赶忙给王伯当介绍道:“伯当兄,我来给你们介绍。这位便是贝州的窦建德,窦兄。” 单雄信一听,眼中闪过一丝敬佩,赶忙走上前去伸出手来,神情诚挚的说道:“窦兄,前几年刘黑闼兄曾到我庄上做客,就向我一直提起窦兄的尚义和豪爽,让我心生向往。今天能够一见,真是让我心满意足啊!” 单雄信立刻提议安排手下人铺上毯子,六个人纷纷跪下,互相行礼,彼此之间的交情在这一刻得到了进一步的加深。 伯当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解,他看着李如珪和齐国远,语气中带着一丝好奇:“你们两位在少华山过得好好的,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李如珪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上次自从与兄长分别后,我就去了一趟清河看望老朋友,没想趁我们出门的时候,少华山居然已经被一个叫卢明月的占了。齐兄弟一个人与他对抗又打不下来,就只能放弃了那里,搬迁到了桃花山,然后派人去清河给我报信。直到前天我才回到山上,后来齐兄弟又得到消息,告诉我单二哥传令,邀请众朋友到山东为秦伯母祝寿。窦大哥一直对叔宝和几位兄长的义气心生敬佩,正好也在山上听到我们提起祝寿的事,他本来就要前往齐州拜访朋友,又想借此机会认识各位兄台,所以我们几个就一起赶过来了。不知道几位兄长是拜过寿回来了,还是今天才出发要赶过去的?” 李玄邃的眉头微微一皱,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遗憾:“各位,我们已经去拜寿回来了!而且叔宝兄弟现在已经不在家了,他已经被外派出门离家公干去了。” 齐国远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好奇:“啊?为什么这么匆忙啊?他又去哪里了?” 单雄信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深沉,他摇了摇头:“这个就说来话长了!”他看到堂中已经摆上了酒席,于是微微一笑,“不然我们大家坐下来先喝几杯,然后再慢慢给几位兄弟说!”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轻松和愉快,仿佛在这美酒和朋友的陪伴下,一切烦恼都可以暂时抛诸脑后。 宴会进行得如火如荼,众人已经饮过了三轮酒。李如珪的好奇心又被勾起,他转向王伯当,微笑着问道:“伯当兄,敢问这次叔宝兄出门又是有何公干?” 王伯当微微一顿,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自豪,仿佛在回忆一段令人激动的经历。他缓缓说道:“本来我们这次是前往山东,准备了一份厚礼,希望能邀请好朋友们一起聚聚,大家共同到齐州给秦伯母拜寿的,也给叔宝兄弟涨涨面子的。”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股兴奋和期待。 然后话锋一转:“到了齐州,一到贾润甫的店里,我们就请叔宝出城相会!哪知道……”一下子说了就停不住,从酒席间程咬金自认劫了官银,到秦叔宝为义烧捕批等等全部过程都娓娓道来了。 席上的齐国远听到了这一切,不禁欣喜若狂,双手舞动,用力拍着桌子,兴奋地大声欢呼起来。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对秦叔宝和程咬金的敬佩和钦佩。 李如珪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充满了赞叹。他忍不住说道:“叔宝和咬金二人真是天下无双的豪杰,真乃大丈夫的典范。四海之内,如果有人不想与他们结交,那真是失去了做人的资格。伯当兄,那后来又怎么样了?再跟我们说说呗?”他的话语中透露出对这两位英雄的深深敬佩。 王伯当挥了挥手,就像是对待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般,轻松地又将李玄邃去见来总管,二人运筹帷幄,帮秦叔宝指派了公干的事。以及柴嗣昌马不停蹄地赶去请求刘刺史,刘刺史却要求捕快们必须凑齐退款,并且巧立名目,一定要大家支付五百两运作费用的事情都说了出来。最后一直说到:幸运的是,柴嗣昌专程带来的唐公三千两谢金犹如救命稻草,才让叔宝等人得以摆脱困境,摆脱了那无形的枷锁,终于可以昂首挺胸地离开。 刚到这里,只见窦建德的情绪突然爆发,他的手掌猛地拍在案几上,那声音在静谧的厅堂中回荡,如同他内心的愤怒与遗憾。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那是对于这个时代的无奈,对于贪官污吏的憎恨,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这些国家的蛀虫,迟早我要将他们一个个都杀尽了,让他们都得到应有的惩罚!” 李如珪立刻感受到了他情绪的波动,那是一种深深植根于心中无法抹平的痛楚。“窦大哥,这是又想到了你的伤心事啊?”他的声音中带着同情和理解的色彩。 李玄邃的眼神中充满了探究,他缓缓开口:“窦兄,你的心事,能否向我们敞开心扉?” 在这个风起云涌的时代,他们的命运交织在一起,如同被时代大潮推向前方的舟船,无法回头,只能迎难而上,去面对那未知的挑战。 第118章 窦家危机 原来这窦建德本来在贝州也是大家族,家中有些家业。但因为两位先人去世,他自己又粗心大意的不努力工作,所以家道中落,也就勉强过个富足的普通生活。 哪知道去年他的妻子不幸去世,在秋天他去河间探亲的时候,隋炀帝派去的朝廷官员突然来到贝州,要在民间选拔绣女,整个州城的大小官员和村民都被要求上报,并且按上中下三等分类。 这窦建德的女儿线娘,年仅十三岁,美丽聪慧,又自幼喜欢阅读兵书,还会在闺房中舞剑,窦建德一直视她如掌上明珠,也因为女儿年纪尚小还没有许配人家。哪知道当地官员不但把她报了上去,还要将她报为一等。 窦线娘很有主意,当她得知消息后,立刻变卖了一部分家产,花费了一、二百两想找人帮忙免除自己的选拔。但是那些州官和太监哪里会看上这点小钱,自然是坚决不同意。 窦线娘实在没有了办法,只能一狠心把全部家产都变卖,聚集了一批绿林好汉,准备与州官对抗。还好线娘的婶婶和唐哥们及时阻止了她,窦建德得到了消息也赶紧赶了回去,才避免了更大的祸事。 最终还是窦建德散尽了家财,花费了千金才得以免除线娘的这一次选拔。他想想都后怕,担心之后还会有再一次的选秀,怕逃不过。只能将女儿和寡居的嫂嫂都送往介休,暂时寄住在亲戚家。然后又在路上遇到了齐、李两位绿林好汉,大家互相欣赏,所以准备一起行动,在这乱世中谋得一线生机。 听到这里,单雄信的眼神里流露出对窦建德的认可和对乱世的不满,他看着窦、齐、李三位好汉,笑着提议道:“几位兄弟,叔宝现在已经不在家中了,你们过去也没人接待你们了。依我看来,相逢不如偶遇。不如各位去我的庄上放松几天,我们几个兄弟开怀畅饮,好好聊一聊。各位觉得怎么样?”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期待。 不待诸位的回复,他又转身,目光扫过伯当和玄邃,微笑着说:“我本来是想让二位先回去了,但现在正好遇到了这三位兄弟,不如二位还是一起去二贤庄,留下来陪几位兄弟一起,在我庄上待几天如何?”话语中透露出一丝亲切和热情。 王伯当和李玄邃相互对视一眼,无奈地点了点头,他们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无法拒绝的神情。齐国远见状,爽朗地笑着说:“就是要这样,如此就太好了!就是要大家都一起去才有意思。单二哥,我们也正好认认门,以后好常来找你玩。”他的语气中充满了豪爽和期待。 李如珪微微一笑,随即提议道:“那我们大家就不要再喝酒了,就赶紧吃饭吧,吃了饭好赶路。”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果断和迫不及待。 众人用过饭后,单雄信便叫人去结账,连齐国远他们先吃的酒钱也一起结算了。他的动作熟练而自然,仿佛已经做过很多次这样的事情。 一行人离开酒店,翻身上马,挥鞭策马疾驰。马蹄声在静谧的午后回荡,还没有走多远,他们在道路旁的一块巨石旁发现了一位老者。他蜷缩成一团,似乎在打盹,身旁随意丢弃着一个破旧的包袱。 窦建德的目光突然凝固,他认出了那位老者的身影,正是他的老仆窦成。他急忙翻身下马,走近几步,仔细端详,确认无疑后,心中涌起一阵惊愕。他急切地呼唤:“窦成,你怎么会在这里?” 老者缓缓睁开眼睛,睡意朦胧中透出一丝清明,当他看清眼前之人,顿时精神一震,慌忙擦拭眼睛,激动地回答:“老爷,谢天谢地,终于让我找您了。大爷啊!您不知道,您才刚出门,贝州那边就有消息传来,说是州里选的女子朝廷不满意,官吏们又要开始重新搜查,还要再选秀。窦小姐听到这个消息后,担心出事,就让老仆连夜出发,通知大爷您快点回去。” 听了二人的对话,五个人纷纷从马背上下来,站在道路的一旁。窦建德紧紧握住单雄信的手,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急切,却也带着一丝感激。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诚恳,几分急切:“承蒙单兄错爱,不弃交往。窦某本当陪诸位兄弟去府上一拜得,奈何现在兄弟我听了这个消息,已经方寸大乱了,就只想赶紧回去看看小女那边的情况,我要赶紧告辞了。待我安排好家中之事,一定择日再登堂奉候。”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对家中女儿的担忧,那种父爱的深沉和急切想要保护子女的心情溢于言表。他知道,此刻的他,无法安心地继续前行,必须尽快回到家中,确保女儿的安全。 李玄送站在一旁,看着窦建德的背影,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遗憾和不舍。他们刚刚相识,却又即将分别,这种突如其来的离别,让他的心情变得有些沉重,轻声说道:“刚刚认识窦兄弟,现在就又要谈分别,真是太可惜了,这个到底是个什么世道啊~” 单雄信的眼神中闪烁着理解与坚定,他紧紧地握着窦建德的手,语气中透露出对兄弟的深情与对局势的洞察:“窦兄要去办正事,弟弟我怎敢强留您呢?但小弟我有一句话,还请窦兄一定斟酌!” “现在的隋朝虽是天子荒淫,佞臣残刻,但是各地的藩王都还没有动作,现在这个时候一定要能忍就忍,能躲就躲的。如果窦兄短期内需要避祸,没有地方安顿家眷,不妨带着令爱到敝庄与我小女一同玩耍,最起码安全我是一定可以保障!” “这样哪怕窦兄有事不在她们身边,最起码少了后顾之忧。” 他的话语中,既有关心、又有建议,还有对未来的担忧。希望窦建德能够权衡轻重,保护好自己的家人,同时也不要冲动行事。 齐国远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却又充满了对单雄信的敬佩:“窦兄,单二哥说的有理!他那里不要说几个赃狗,就是隋朝皇帝亲自到们,单二哥也未必就怕了他。安全的很呢!” 王伯当则显得更为严肃,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对窦建德的关切与对当前局势的深思熟虑:“窦大哥,单兄之言,肺腑之论,兄台还是赶紧回介休去早做安排吧。” 单雄信的眼神里闪烁着坚定的决心,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向伯当和玄邃说道:“二位,四海之内皆兄弟,我们几人八拜之交,情同骨肉。我想了想,还是请两位兄台能否绕道陪窦兄过一下介休。两位兄台才思敏捷,远胜于单某这种粗人,请务必帮着窦兄张罗处理一下这件事如何?这样兄弟我才能放心。”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对兄弟的信任和期待。 随即,他转向自己的手下,沉声吩咐道:“你,速去把剩下的盘缠取一封来。” 手下人急忙从腰间取出银两,恭敬地递给雄信。单雄信接了过来,从众人中挑选出一个精明能干的家仆,交代给他五十两银子,严肃地说:“把这些银子收好,是你此行的盘缠。你与三位爷一起到介休后,另寻住处,切不可住在窦大爷的府宅惹麻烦。你这一趟的主要责任就是帮我跟踪窦小姐的情况,万一有什么变故,你记得一定要立即快马加鞭的回来报告我。” 家人肃然应诺。窦建德听了他的安排,对单雄信投去感激的一瞥,国远、如珪也向他道谢,然后与伯当、玄邃一同翻身上马,策马离去。 他们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中逐渐远去,留下的是深深的兄弟情谊,和对未知的未来的深深忧虑。他们的义气,坚定如山,不畏世俗的指责,只为了一份深厚的情感,一份对兄弟的承诺。 第119章 粗中有细李如珪 单雄信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脸上带着淡淡的忧色。他转头看向齐国远和李如珪,热情地说道:“两位兄弟,你们要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如到我家中坐坐,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兄弟们聚聚?” 李如珪闻言,眉头微微一皱,心中有些犹豫。但是他还是放心不下留在山上的小兄弟们,这些小伙子就像是他们的心头肉。只见他轻轻叹了口气,对雄信说:“我们把那些孩儿们还留在山上,心里总觉得不安。单兄,不如我们大家都在这里散了吧,以后有机会再相聚。” 单雄信听了如珪的话,心中不禁涌上一股失落,对李如珪微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强求了。你们二位保重,我们后会有期。” 说罢,雄信转身策马向潞州的方向疾驰而去。 齐国远骑在马上,眉头紧锁,对身边的李如珪低声说道:“刚才我们和窦大哥一起来的这里,没想到单二哥却找了他的两个朋友陪窦大哥回介休办事,难道我们两个真的是粗人,不适合做这些细腻的事情吗?” 李如珪听了,眼中闪过一丝深思,他缓缓地回答道:“我也有同样的疑惑:我们两个虽然粗犷,但好歹也做了点事业,总算也是粗中有细吧,而且很多事我们做起来更方便。不如我们赶快回到山寨,查看下情况,然后就赶去介休打听窦大哥和他女儿的消息。也许他们三个人做不到的事情,我们两个反而能够完成。这样一来,日后单二哥知道了,也就会明白齐国远和李如珪不只是会杀人放火,也有我们的长处。” 两人达成共识,立刻掉转马头,踏上了回山寨的路。一回到寨子,二人就赶紧安排了事情,并连夜就带上两、三个忠诚的小喽啰,抄小路赶往介休,希望能够尽快找到窦大哥和他女儿的消息,证明自己的价值。 他们哪里知道,窦小姐早就敏锐地察觉到了局势的不稳定。在父亲窦建德出门仅仅两天后,她就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盘起了长发,换上男装,与婶娘和兄弟一同悄悄离开了介休,试图在这混乱的世道中寻找一线生机。 就在他们小心翼翼地踏上旅途时,命运的安排让他们在路上意外地撞见了赶回来的父亲窦建德。 “父亲,您怎么在这里?”窦小姐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惊喜和不安。 窦建德紧紧地握住女儿的手:“孩子,你们能平安无事,就是对我最大的安慰。”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但很快恢复了坚定。 王伯当和李玄遂立刻围拢过来,兴奋地簇拥着窦建德,他们的声音中充满了激动和期待:“窦大哥,听单二哥的话吧!我们现在就陪你们一起去二贤庄,那里会很安全的。” 一行人在夜色中匆匆赶路去往了二贤庄。 这边还没有得到消息的李如珪与齐国远二人,却风尘仆仆地赶到了介休,他们在城外找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将行李安顿好。第二天就踏入了城中,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他们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 他们在狭窄的街巷中穿梭,耳边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议论声。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着。“哪家送了几千两银子,哪家送了几百两......”但对于他们所寻找的伯当、玄邃二人,以及那张善士的住址,却一无所知。 在一处角落,他们又听到了一段令人叹息的故事。河西的夏家,家道中落,只有一个女儿,为了筹集五百金,她不惜耗尽了家中的积蓄,但差官却仍然不肯放过她,最终将她登记在册,抓去做秀女了。 在介休街头巷尾,李如珪和齐国远二人就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他们的耳边充斥着都是关于选秀女的闲言碎语。这些话语像嗡嗡的蚊子声,让他们感到厌烦。终于,他们决定转入一家小酒馆,寻求一丝清静。 酒馆内的气氛热闹而又嘈杂,两人找了个角落坐下,打算喝上几杯,暂时摆脱外界的喧嚣。他们的心情沉重,眼神中透露出对当前局势的不满和对未来的担忧。 就在这时,只见两个老人走进了酒馆,他们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眼神中闪烁着沧桑和愤慨。他们坐下后,其中一位老人用力敲打着桌面,声音中带着几分怨气:“这个混乱的世界,怎么就弄出了这么一道旨意!搞得家家户户不得安宁,哭声连连,夜不能寐。” 另一个老人接口道:“哎!没办法啊!册籍都已经定下来了,我们家的外孙女也被点去了。只是恨这些贪赃枉法的阉人,他们自己没有妻儿,也不知道要这么多银子有什么用?” 李如珪听到这里,忍不住插话问道:“请问老先生,可知道朝廷来的使者如今驻扎在何处?” 在酒馆的角落里,一位老人回答了李如珪的问题,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疲倦:“使者刚才已经从县里出发,往永宁州去了。”这句话仿佛点燃了李如珪心中的火焰,他的眉头紧锁,沉思片刻,然后用力地捏了捏齐国远的手,传达了他的紧迫感。 李如珪迅速起身,动作果断而坚决,他付了酒钱,没有一丝犹豫,转身出门,脚步匆匆地赶往城外的住处。他的心中充满了决断,知道自己不能再耽搁时间了。 到了住处,他立即叫来手下,让他们准备行李,声音中透露出急迫:“国远,我们必须马上出发,不能有任何延误。”他的眼神坚定,不容置疑。 齐国远看着李如珪的背影,心中涌起了一丝疑惑和不解。他快步跟上,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一丝焦虑:“李兄,窦兄还没有找到,我们这么急着离开,是不是太急躁了?” 李如珪的目光中闪烁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光芒,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对着齐国远耳语低语道:“兄弟,窦兄的踪迹暂时无从寻觅,但现在有一笔大买卖摆在我们面前,我们要赶快去料理,再迟了就来不及了。”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兴奋和期待,似乎已经看到了成功的曙光。继续说道:“你现在带着小的们立刻就沿着西山的小路走,穿过宁乡县,到了石楼,那里有一个名叫清虚阁的地方,他们这帮人一定会选择在那里休息。你要做好万全的准备,确保一切按照计划进行,不得有任何差错。” 李如珪的眼神变得严肃,他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强调着计划的每一个细节:“我会立刻动身,赶到寨子里再挑选几个能干的人,带上必要的物品,然后穿越到石楼。在清虚阁十里之外的地方与你汇合,然后我们二人共同做一票大的。” 说完这些,李如珪和齐国远对视一眼,就一同起身、翻身上马,朝着前方分道扬镳。他们的身影在晨光中逐渐远去,留下一串串马蹄声,仿佛在诉说着他们即将展开的冒险。 这一幕,虽然不如历史上诸葛亮的隆中对策那般传奇,却也展现了李如珪的智谋和策略,他们的计划巧妙而周密,让人不禁期待接下来的发展。正是:虽非诸葛良谋,亦算隆中巧策。 第120章 智取许庭辅 在寒风凛冽的介休古道上,钦差正使许庭辅正整装待发。他派遣随行的士兵骑马先行,驱马上前直奔永宁州,而自己则在后面乘坐暖轿,由十几名随从和防送官兵簇拥着,缓缓踏上征程。 沿途已过了两日,刚刚午时左右,在距离永宁州还有五十余里,离清虚阁也有三四里之遥的地方。许庭辅还在轿中快活的闭目养神呢。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一阵狂风突然席卷而来,伴随着怪异的雾气和倾盆大雨,弥漫了整个天空。许庭辅感到轿身微微摇晃,他的心也随之紧绷起来。外头的风声、虎啸、龙吟交织成一片恐怖的乐章,仿佛是大自然在诉说着某种不祥之兆。 树梢被剧烈地摇晃,砂石在风中翻飞,许庭辅透过轿帘的缝隙,看到周围的景色瞬间变得混乱不堪。猿猴的惊叫和兔子的奔跑声此起彼伏,仿佛连这些动物也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危机。 在狂风暴雨的肆虐下,许庭辅一行人艰难地行进在泥泞的道路上。雨水无情地打在他们身上,每个人都淋得像落汤鸡一样,衣衫湿透、寒冷刺骨。此时许庭辅的目光盯上了远处的清虚阁:“你们都加把劲,赶到前方的庙里去先歇息一下,再赶路吧!” 众人听了命令,都不由得加紧了脚步,心中渴望都能够赶紧进去先避避雨。 清虚阁是一个有两三进的古建筑,内部有三间小巧的阁楼,外边则是三间开阔的敞轩,后院住着一位老僧,负责看管这座阁楼。 终于,一行人赶到了清虚阁,他们迅速进了庙里,然后赶紧找了地方安顿下来。许庭辅则坐进了阁楼上的内室,其他人员则纷纷脱下湿透的衣服,找来柴火,蹲在庭院的地上一边烘烤,一边颤抖着驱散寒冷。 就在这时,他们看到门外过来四、五个车辆在院外停了下来,车上载满了各种食物,有熟猪、肥羊、鸡、鹅,还有火烧、馍馍等,一共摆了二十多盘。另外,还有十六样不同的小吃,摆放在精致的盘盒中,显然是特意为钦差正使许庭辅一行准备的。此外,还有四五缸陈年老酒,整齐地摆放在一旁。 一位官员手持着一份揭帖,匆匆走进来,他的脸上带着恭敬的神色,进门就报告说:“永宁州的驿丞差人送来了下马饭,专程迎接钦差御史大老爷。”听到这个消息,众人立刻引导他上阁楼去见许庭辅。 那官员上楼后,立即跪地行礼,动作流畅而恭敬:“参见钦差御史大老爷!小官是永宁州的驿丞贾文。”他边说边将手中的禀揭礼单递了上去。许庭辅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了声“起来吧”,然后询问道:“从这里到永宁州还有多远的路?” 贾文驿丞站起身来,回答道:“回钦差老爷,此地距离永宁城还有四五十里的路程。州里的太爷担心老爷您鞍马劳顿,所以特派小官先来伺候着。”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对许庭辅的尊敬和小心翼翼。 随后,众人将食盒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摆好杯箸,准备了一切用餐所需的器皿。许庭辅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满意。 随即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他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们,还有兵卫们,也都下去吃点东西吧!”他的话语落下,众人立刻应声到“是”,纷纷放下手中的事务,迅速而有序地走下阁楼。 只是还有两个穿着近身侍卫服饰的小内监,他们连个动都没动,就是静静地站在许庭辅的身后,眼神坚定,仿佛两尊雕塑,一动不动。 驿丞看着他们,心中明白这些小内监的身份非同小可,他们是许庭辅的心腹,负责贴身保护。于是他走上前去,微微欠身,恭敬地说:“两位爷,也请下阁去用些酒饭吧,有我在这伺候大老爷呢。”语气中也充满了对这些内监的尊重。 两个小内监见许庭辅也没有意见,知道他是同意了。就相互对视了一眼,似乎在无声中交流了一下意见,然后他们也转身走下了阁楼。他们的动作轻快而敏捷,即使在离开时,也保持着一种训练有素的纪律性。 许庭辅刚刚坐下,还未曾深入饮食,便见一个壮硕的大汉匆匆走上前来,手中捧着一壶冒着热气的酒,悄悄地对驿丞使了个眼色,然后就无声地退了下去。驿丞见状立刻起身,拿起旁边的大杯,迅速斟满,然后跪在地上,双手捧杯,神情诚恳地说:“御史大人,外边的风大得很,请大老爷您也喝一杯热酒吧,也好用这热酒暖暖身子。” 许庭辅看着驿丞熟练的动作,心中不禁感到一丝得意,这个驿丞的细心和周到让他颇为欣赏。他微笑着点头,说:“好!你这个官儿做得很好,等到我们回京以后,自会替你在部里说几句好话的,到时候升你做州官。” 驿丞听到这话,心中一喜,连忙屈膝一个半跪,满脸感激地说:“多谢大老爷的恩典。”他正说着,却见许庭辅已经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不知什么原因突然间身体一软,直接仰面跌倒在地。 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混乱之中。原来这温文尔雅的驿丞,竟然是李如珪假扮的。 上楼的大汉就是齐国远无疑了,他一直在楼下招呼着许庭辅的其他手下呢!看着手下们吃了些食物,正在兴头上,他便悄悄地将蒙汗药倒入酒中,然后一个个劝他们喝上一杯。眼神中闪烁着冷酷和决绝。 药力发作,众人纷纷晕倒,自然也包括了那两个忠诚的小内监。李如珪见状,立刻示意众喽罗将许庭辅抬了下来,与那两个小内监放在一起,再将他们一个个捆绑起来。他们一众的动作熟练而迅速,没有丝毫犹豫。 然后,他们将五花大绑的许庭辅抬到轿子里,又将两个小内监扶上马,将所有能丢弃的东西全部抛弃,就赶紧跨上马匹,连夜赶回了山上。此时二人的心中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成功。 第121章 戏耍宦官索赎金 在幽暗的轿子内,许庭辅沉睡如死,直到深夜时分,才缓缓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双手被粗壮的麻绳紧紧的绑住,身体被束缚在轿子的角落,动弹不得。惊慌失措中,他的口中爆发出混乱的呼救声:“这是在搞什么飞机?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来人啊!救命啊!”他在山坳中的叫声,像破碎的玻璃般刺耳,却无人应答,只有寂静的夜色和空旷的山谷陪伴他。无奈之下,他只能任由着轿夫把他抬向山上的未知之地。 直到东方的天际渐渐泛起了鱼肚白,才有人掀开了轿帘,将许庭辅捉将着押了出来。他环顾四周,只见他的两个亲随太监也同样被绑,一脸懵懂地站在他面前。他们互相对视,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突然,三声震耳欲聋的炮响,震得他耳膜生疼。三、四十个面目狰狞的强盗,像潮水般押解着许庭辅和两个小太监,走进了山寨。刀枪在阳光下闪耀着寒光,杀气腾腾。在一座三间的草堂中,两把虎皮交椅显得格外显眼,李如珪头戴包巾,衣袖束起,身穿一件红锦战袍,威风凛凛地坐在上面。许庭辅偷偷地瞟了一眼,立刻认出这人就是昨天的驿丞,他的心中顿时充满了恐惧,身体不由自主地就跪了下去。 李如珪坐在虎皮交椅上,目光如炬,语气冷冽地对着许庭辅斥责:“你这个阉狗,朝廷派遣你挑选绣女,虽然这是皇帝的命令,但是你难道民间疾苦、不知道要体恤民情吗?却是变本加厉通过欺诈的手段,搜刮民脂民膏每家每户几千、几百两,弄得家家户户都不得安宁,人心惶惶,财产散尽!看看你干的哪一样是人事?” 许庭辅脸色苍白,他知道自己此刻的命运如同悬丝,但还是尽力辩解:“大王息怒啊!我怎么会去剥削百姓呢?这些事是各地府县的官吏借机索贿啊!我可未曾收取过他们一丝一毫的东西。” 李如珪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他大声喝止了许庭辅的辩解:“给我闭嘴!简直是放屁!我一路上都已经打探得清清楚楚了,你还敢在这里狡辩。小的们,把这个阉狗给我拉下去砍了,至于这两个小太监,看起来细皮嫩肉的,就留下来让我们慢慢享用吧。” 许庭辅听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泪水沿着脸颊滑落,苦苦的哀求道:“大王饶命啊!我真的没有做过对不起百姓的事情,求您开恩,给我一条生路吧!”他的声音带着颤抖,充满了恐惧和不舍,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冷眼旁观,无动于衷。 就在许庭辅绝望之际,外面突然传来了通报声:“二大王回来了。”这声音如同救命稻草,让许庭辅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希望。 原来齐国远他们劫持了许庭辅后,担心留下的士兵醒来后会追过来,就带领着一队人在半路上埋伏了许久,确认安全了,这时候才返回山寨。他一进门,就看到许庭辅三人跪在阶前,不禁皱起了眉头,打趣调侃道:“李大哥,你这是搞什么名堂?如果将来朝廷要招安我们,我们还要依靠大人们呢!” 李如珪闻言,却只是轻轻一笑,显得颇为轻松:“昨天在清虚阁,我也曾向他敬酒,今天不过是为了好玩,逗他一逗,这样也算扯平了。”他的笑容中带着一丝狡黠,似乎并不把许庭辅的生死放在心上。 齐国远的眉头紧锁,他快步走到许庭辅面前,看着这个被吓得瑟瑟发抖的阉人,心中微微一动,但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地说:“起来吧,李大哥既然已经玩够了,你们也就不必再跪了。” 随着齐国远的命令,两名喽啰迅速上前,小心翼翼地为许庭辅解开了绑缚的绳索,然后李、齐二人就一边一个地扶着他走进草堂,态度恭敬地称呼他为“公公”,并连声道歉,声称自己的“有罪冒犯”。他们的脸上堆满了谦卑的笑容,仿佛想要以此来弥补之前的无礼。 “快,准备酒席,为公公压惊。”齐国远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暖意,他的态度与之前的李如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喽啰们忙碌起来,不一会儿,一桌丰盛的酒菜就被摆满了桌面。许庭辅在齐国远的搀扶下,三人都坐到了席间。他的心情逐渐有一些平复,但心中的疑惑仍旧浓厚。 酒过三巡,许庭辅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二位好汉,不知道你们为何要将我带到山上?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太监,对你们并无任何威胁的。” 李如珪微微一笑,眼神中闪烁着一种狡黠的光芒,他缓缓开口,语气中却带着一丝傲慢:“公公在上,您有所不知:我们兄弟俩在这片山头已经有些年头了,周围的州县都已经被我们骚扰得差不多了。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名声在外,周围的客商们都不敢经过这里,我们的人却越来越多,导致山中的粮草开始短缺。所以我们想向公公您暂借纹银一万两,以充作粮饷之用。希望公公您千万不要推辞。” 许庭辅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他的面色充满了无奈和苦涩,摇了摇头,假意颤颤巍巍地说道:“二位大爷有所不知,我这次奉旨出京,带的银两十分有限,不像那些跑生意的客商,身上会带足了金银出门,而且大部分都用于官方的支出了。也就是所过州县官,送些体面得礼物罢了,这些也是有限的,怎么会有那么多钱可以孝敬二位爷啊?” 齐国远闻言,立马变了脸。只见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一对眼珠子瞪的大大的,声音也变得冷冽而威胁:“公公,我就实话告诉你了,如果你能拿出一万银子,我们也就算了,自会好吃好喝的招待了,速速放你回去;但如果今天你再敢说一个“不”字,你的脑袋就不要想留在这脖子上了!”话音刚落,他迅速从腰间拔出一把明晃晃的宝刀,狠狠地放在了桌上,刀光闪烁,杀气腾腾。 李如珪见状,微微皱了皱眉,他对许庭辅说道:“公公,我这弟弟是个粗人,你不要被吓到了,不过他也确实是说到做到的人,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你还到赶快到外面去,和那两个小太监私下商量一下怎么解决吧。” 许庭辅感到一阵无力,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但还是尽力站了起来。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惊恐,有无奈,还有一种深深的悲哀。他明白,自己的命运现在掌握在这些山贼手中,必须要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他转身,带着两个小太监走到了月台上。月光如水,洒在他的脸上,使得他的脸色显得更加苍白。他的眼中满是泪水,但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喉咙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让他无法发出声音。 一个小太监看着许庭辅的样子,心中充满了担忧,眼中满是泪水,但却不敢发出声音,只是紧紧地握住了许庭辅的手,仿佛想要通过这种方式,给予他一些力量。 另一个年龄大一点的小太监,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的声音虽然微微颤抖,但却充满了决绝:“公公,现在哭也没有用了,现在这些强盗就只想要银子。如果我们能给了他们银子还好,有可能会放我们走,如果我们不答应,他们不仅会杀了我们,估计连骨头都不有人埋。这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他们才不会在乎我们这三条人命呢。” 许庭辅听着他的话,站在月台上,月光洒在他的脸上,映照出他深深的皱纹和眼中闪烁的泪光。心中充满了无奈和忧虑,他知道,此时此刻为了自己的性命,必须做出选择。于是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事已至此,我只能去求他们放你到州里去报信,看看那些官吏们如何商议解决。如果他们拿不出这么多银子,那我们就只能去取回寄在各府、各县库上的银子了。”说完,他示意那个大一点的小太监赶快准备出发。 李如珪听了他们的回报,懒洋洋地招呼着手下说:“去,拿点酒饭来,我要和这位贵客好好喝上几杯。”他的目光在那名小太监身上打量,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喽啰麻利地端来了酒菜,香气四溢,李如珪与小太监相对而坐,痛痛快快地吃喝起来。酒足饭饱之后,李如珪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轻轻放在桌上,眼神直视小太监:“说吧,你叫什么名字?” 小太监面露难色,战战兢兢地回答:“小的名叫周全。” 李如珪满意地点点头,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好,这锭银子就赏你了。你用这银子去做盘缠,限你五天之内,拿着银子来赎你的主人。如果你五天之内还不见踪影,哼,你家主人就别想再活了。” 他一挥手,示意手下将周全骑来的马牵过来,又指派两个喽罗送他下山,然后转头看向被锁在阱房内的许庭辅和小内监,狞笑道:“小的们,记得给我好生款待两位大人,别让他们少了酒肉。” 第122章 荒淫世道,东京建成 小太监周全下山后骑马狂奔至清虚阁。到了后发现阁门紧闭,四下无声、空无一人。他心中不由得更加焦急,只能立刻拍马赶往州府询问。 原来州官已经得知了此事,在得到消息后他急忙带人飞奔至清虚阁查看。并且将老和尚、地方官员以及随行护送的士兵们都一同带回了州府,并紧急向汾州府发文求助。 此时的州府内,官员们正在紧张地审问老和尚和地方官员,试图了解事情的经过。突然,小太监周全也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官员们立刻放下手中的事务,纷纷起身围拢过来,急切地想要从他口中得知钦差的下落。 周全脸色苍白,显然是经过了一番奔波。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焦虑,先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始讲述桃花山上强盗的种种罪行,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颤抖,却又不失条理清晰地叙述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官员们听后,个个脸色沉重,如同泥塑一般傻了眼。他们先将老和尚和地方官员暂时保释出去,然后聚集在一起,开始商议对策。会议室中气氛紧张,每个官员的脸上都映着深深的忧虑。 有的官员提议:“此事必须上报朝廷,请求朝廷派兵征剿才好。”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决绝,显然对这群强盗恨之入骨。 另一位官员则提出了不同的看法:“强盗的目的不过是求财,只要我们给予足够的银子,也就能解决这个事了,还是避免节外生枝比较好。”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侥幸,希望能够用金钱息事宁人,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还有一位官员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各位,如果我们答应了他们,给了五百两,他们不满足再要求一千两,就算给了他们一千两,他们还不放人,再要求加到两千两。万一这样的话,你们想想还有尽头吗?到时候无休无止,这么多银子我们又怎么筹的出来呢?依我看,还不如我们先缓一缓,看看他们真的拿不到银子,会不会觉得这几个人质没有他们想的那么重要,说不定就主动放人了。” 听了这个建议,汾州府的府尹却果断的摇了摇头,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决:“我们绝对不能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各位要知道,这些钦差内官必然都是朝廷的宠臣、皇上身边的红人,如果人在我们的地界出了差错,到时候革职问罪都是小事情,严重的话我们这些人可能都会连身家性命都保不住。这可不是降级罚俸的小事情!我觉得还不如先从府库中暂且拿出一些银子,先去赎回钦差大人们,然后再慢慢处理后续的事情。” 于是,官员们在库中凑出了二千两银子,派人扛着与周全一同前往山上。 齐国远和李如珪见到只有这点银子,肯定是不会答应的。许庭辅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让小太监再次下了山,动用自己搜刮的银子又凑了三千两银子,并且苦苦哀求,最终齐、李二人才同意把许庭辅他们放了。 自此之后,许庭辅凡是经过的州县,态度更加变本加厉,巧立各种名义从老百姓手中索要银子。千方百计的选拔了更多的绣女,才罢手。这一幕幕,让人不禁感叹:“只道各地多猛虎,谁知朝廷派贪狼。” 再说回隋炀帝,朝中没有了顾忌,他的荒淫之态也愈发的浓烈。他现在充满了对权力的渴望,对美女的贪婪。 先是一声令下,便有后宫侍卫许庭辅等十人,开始了对绣女的选拔。 与此同时,又下令宇文恺在洛阳营造显仁宫。那些忙碌的工人,他们的汗水,他们的辛苦,都在他的计算之中。 又安排麻叔谋、令狐达开通河道。使得无数的百姓开始了东奔西驰的生活。他们的家园被破坏、生活被扰乱,却只能默默的承受。 而在这一切的背后,是朝廷的冷漠,是对百姓痛苦的视而不见。他们只是花费了几百万银子,却让各地的百姓,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这是一个荒淫的时代,一个混乱的世界。在这个混乱的世界中,百姓们如同被驱使的牛马,他们的人生充满了不确定,身体更是被折磨得不成样子,生活也被彻底打乱。在这个世界中,每一个人都在为了生存而挣扎。他们的眼神,他们的动作,他们的思想,都在这个混乱的世界中,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时间匆匆流逝,东京城大兴土木,面积变得更为广阔。一座富丽堂皇的显仁宫已经完工,但是钦差虞世基还不满足,他还想迎合朝廷的意愿,又上奏章汇报道:“陛下,显仁宫虽然已经建成,但恐怕一座宫殿不足以满足圣上的游乐之需。因此,臣已经在显仁宫的西侧选择了一块更广阔的土地,打算再建造一座皇家园林,这样才能准备充分,以供陛下游玩所需。” 隋炀帝看到奏章后更加的高兴,立刻下旨给虞世基:“爱卿的奏章深得朕的心意,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加紧建造,但切记既然建造就不可草率,要保证工程的精致,不要辜负了朕的期望。” 很快,在东京城的南边,五个湖泊如同璀璨的明珠镶嵌在大地之上,每个湖泊方圆十里,四周种植着各种奇花异草,绚烂多彩、香气袭人。湖边修筑了几条长堤,堤上每隔百步便有一座亭子,五十步便有一座小阁楼,错落有致,宛如人间仙境。桃花在湖边盛开,柳树沿着岸边摇曳生姿,营造出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致。龙船和凤舸在湖中荡漾,仿佛是神话中的仙境。 城的北边则挖掘了一个巨大人工湖泊名曰北海,周围四十里,通过渠道与五座湖泊相连。海中矗立着三座人造的大山,分别起名蓬莱、方丈、瀛洲,寓意着传说中的海上三座神山。山上建满了楼台殿阁,四周树木掩映,山巅高出百丈,可以俯瞰西京,远眺南边的湖海。山的中间建有一座正殿,北海沿岸则是一道曲折的长渠,引入周边江河中的活水,蜿蜒流转,最终汇入这北海之中。渠旁的景色绝美之处,一共修建了十六座院落,准备供皇帝未来选中的美人们居住。 每个院落的苑墙之上,琉璃瓦闪烁着夺目的光芒,紫脂泥壁则显得格外奢华。三座山中,山峰上怪石堆叠,嶙峋险峻,台榭也都是由各种珍惜的奇材异料建造而成,金装银裹,如同锦绣裁成,珠玑造就。山上桃李争艳、梅花绕屋、芙蓉映堤、仙鹤成行、锦鸡成双、金猿共鸣、青鹿嬉戏,好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仿佛是大自然亲手开辟的一般。 但是这一切的成就,却不知道牺牲了多少百姓的生命,耗费了多少国家的财富,乃至破坏了多少普通家庭的正常生活。 但是主导项目的钦差大臣虞世基才不管这些,他满意地看着这一切,脸上洋溢着自豪和满足。并迫不及待的立刻上奏朝廷,请求隋炀帝亲自前来观赏。 第123章 群芳争艳 隋炀帝读了奏折,听说东京的工程已经全部完工,心中充满了喜悦。于是他选了一个好日子,带着萧后和一众宫妃妾,乘车前往东京。第一站他们就先到达了显仁宫。宇文恺和封德彝早已等候在那里迎接隋炀帝,见了皇帝他们首先行了大礼。然后就引导隋炀帝的御驾,从正宫门开始,一层层地参观。 隋炀帝看到这些建筑华丽精美,殿阁高耸入云,心中非常高兴。他赞叹道:“两位的爱卿,劳苦功高!来人啊,寡人重重有赏!”随即命令宫中太监取出金银财宝厚赐给二人,并留下他们在后院中饮酒。 隋炀帝在显仁宫的奢华之中逗留了数日后,很快又感到了厌倦。他又乘坐豪华的鸾车,带上萧后和一众嫔妃,前往西苑寻找新的乐趣。自然也不会少了两个佞臣宇文恺和封德彝紧随其后,他们一直陪伴在隋炀帝的身边。 当抵达西苑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为之赞叹。五湖荡漾,北海波摇,三神山佳气葱郁,十六院风光淡爽。这里简直就像是九洲仙岛,极乐琼宫,美不胜收。 隋炀帝望着这一切,眼神中闪烁着得意和满足,心中充满了对这美景的喜爱,同时也对自己的权力和财富感到自豪。他转头对宇文恺和封德彝说:“你们看,这就是朕的天下,朕的乐园。朕要在这里享受无尽的欢乐,让世人知道朕的天下是多么富足。” 他的身后,嫔妃们纷纷跟上,她们的笑声和欢呼声在空中回荡,仿佛在为炀帝的辉煌加冕。 隋炀帝的目光在苑中四处游移,每一处美景都让他心中的喜悦更添一分。他嘴角挂着满意的微笑,对紧紧跟在身边的虞世基赞许道:“此苑造得非常好,深得寡人心意,爱卿的功劳不小啊!朕随后自会有重赏!” 卑躬屈膝在一旁紧紧服侍的虞世基深知炀帝的喜好,因此小心翼翼地回应道:“此苑的灵气,乃是陛下您的福德所致,是天地鬼神对圣上您的认可,微臣何德何能,又何功之有?” 听了这话,隋炀帝更加的兴致高昂,他又继续问道:“此间的五湖十六院,可曾取好名字了?” 虞世基听了,更加深深的一鞠躬,回答中充满了恭敬:“此等大事,微臣岂敢自专,恳请陛下圣裁!” 隋炀帝听了龙心大悦,当机立断亲自为每一处景观定名。他带领着众人,又细致地游览每一片湖面,每一座院落,最终一一赐了名字。 东湖:四围种的都是碧柳,又见两山的翠微,与波光相映,遂名为翠光湖。 南湖:有高楼夹岸,倒射日光入湖,遂名为迎阳湖。 西湖:芙蓉临水、黄菊满山,又有白鹭青鸥,时时往来,遂名为金光湖。 北海:因有许多白石形若怪兽,高高下下横在水中,微风一动清沁人心,遂名为活水湖。 中湖:四围宽阔,月光照入,宛若水天相接,故名为广明湖。 第一院,南轩高敞,时时有薰风流入,遂名为景明院。 第二院,朱栏屈曲,回压绡窗,朝日上时,百花妩媚,遂名为迎晖院。 第三院,碧梧数株,流阴满地,金风初度,叶叶有声,遂名为秋声院。 第四院,因将西京的杨梅移入,开花若朝霞,故名为晨光院。 第五院,因酸枣县进玉李一株,开花纯白,丽胜彩霞,遂名为明霞院。 第六院,因有长松数株,团团如盖,罩顶满院,遂名为翠华院。 第七院,因隔水造起一片石壁,壁上苔痕,纵横如天成的一幅画图,遂名为文安院。 第八院,因桃杏列为锦屏,花茵铺为绣褥,流水鸣琴,新莺奏管,进名为积珍院。 第九院,因长渠中碎石砌底,簇起许多细细波纹,日光映照,射入帘拢,连枕上都有五色之痕,遂名为影纹院。 第十院,因四围疏竹环绕,中间突出一座丹阁,就像凤鸣一般,遂名为仪凤院。 第十一院,因左边是山,右边是水,取乐山乐水之意,遂名为仁智院。 第十二院,因乱石叠断出路,惟小舟缘渠方能入去,中间桃花流水,别是一番天地,遂名为清修院。 第十三院,种了许多抵树,尽似黄金布地,就像寺院一般,进名为宝林院。 第十四院,桃蹊桂阁,春意盎然、可纳和风,更可以佳节赏月,遂名为和明院。 第十五院,繁花细柳,凝阴如绮,遂名为绮阴院。 第十六院,梅花绕屋,楼台向暖,凭栏赏雪,让人不知严寒,遂名为降阳院。院中又有长渠一道,逶迤如龙,楼台亭榭,鳞甲相似,遂名为龙鳞渠。 定了名字后,因为这次带的宫娥嫔妃甚少,所以也没有专门派定居住,就等着许庭辅等人选好绣女回来,然后再一齐选定拨派满意的佳人们掌管院事。 一想到这里,杨广的眼神中对未来的美好生活的向往,几乎都要溢了出来。 再说许庭辅这边,虽然在桃花山意外的被齐国远和李如珪绑架,榨取了五千两银子。但是这次教训不仅没有让他悔过自新,反而让他在贪婪的泥潭中越陷越深。他开始变本加厉的利用手中权力,将选中女子按照她们赠送的金珠礼物的多少分为三等:那些送了大量金银财宝的,他便会将她们登记在最高级的名册上;如果礼物较少的,她们的名字就会被记录在中等名册中;而那些没有什么家底的穷人家女子,即使有着倾国倾城的美貌,也只会被列入最低等级的名册。 这一趟选秀,许庭辅会同其他九名专员,一共选出了千余名绣女。他们合伙盘算着如何能从这些女子身上获取更多的利益。每个人的手指轻轻在名册上划过,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一场权利与欲望的交易。 许庭辅和其他九名官员带着满满的期待,他们已经将绣女的名册准备妥当。当他们踏进西苑,心中既有紧张又有兴奋。 此时,许庭辅的手中紧握着三本册籍,那是他们共同精心编排的名单,每一本都代表着不同的命运。他们被引领到皇帝的面前,许庭辅小心翼翼地将册籍呈上,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隋炀帝接过册籍,目光在千余名的名字上扫过,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声音平稳而有力:“先将上等和中等的选进苑来;其三等的,暂且都放在后宫里充用。” 许庭辅听到皇帝的指示,心中微微一松,他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他和另外九名官员齐声应诺,然后退了出去,开始按照皇帝的命令逐一点名,将名册中的上等和中等女子引入苑中。 他们的动作熟练而迅速,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急切,他们想要尽快将这些女子送到皇帝面前,以便能够尽快得到皇帝的赏识和奖赏。心中却充满了算计,每一名女子的家世背景、每一份礼物都是他们心中的砝码,他们不断地权衡着,希望能够从这些女子身上获取最大的利益。 而在苑中等待的女子们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不安,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会被带向何方。 女子们被带入宫中参见陛下,杨广眼中闪过一丝惊艳,这些女子们如同春天里盛开的桃花,每一张脸庞都赛过杏花的娇艳,笑声如燕语莺啼,是那么的让人心醉。隋炀帝的目光在她们的脸上缓缓移动,每个美人都好像天上的仙女,闪烁着令人眩目的光彩。 萧后则坐在一旁,她的目光也同样挑剔,与杨广一同在万花丛中最终精选出十六位女子。这些女子不仅容貌窈窕,体态更是优雅,每一位身上都散发出与众不同的独特气质,让人不禁心生向往。杨广最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封这十六人为四品夫人,并赐予她们管理西苑十六院的权力,每个人都赏赐了一方小巧的玉印,印上刻有各自院落的名称,以便她们能够正式地启笺表奏。 接着,又选了三百二十名柳娇花媚的女子,充作美人。她们被分配到各个院落,学习吹弹歌舞,为将来的宴席做陪侍。 剩下的美人被逐一分配到各个角落,或是龙舟,或是凤舞,或是楼台,或是亭榭。连带着后宫的宫女,也都一一有了去处。 太监马守忠被任命为西苑令,负责管理出入和启闭的事务。不久,整个西苑都被美人们填塞,如同锦绣的画廊、绮罗的世界。那些被封为夫人的女子们,则各自占据了宫院,她们的内心充满了对皇上宠幸的渴望。 她们每个人都在院中摆设琴棋书画,竞相准备凤管鸾笙,只为了能在皇帝游幸时吸引到他的目光,进而赢得炀帝的青睐:前一院烧起龙涎香,后一院便开始艺凤脑;前一院唱起吴歌,后一院便跳起楚舞;东一院制作金肴玉胜,西一院便酿造仙液琼浆。种种安排,只为了博得帝王临幸时的一刻欢喜。 然而,欢愉总是短暂的,隋炀帝的喜好本就变化无常,他总是在寻求新鲜和刺激。再多的准备,也最多只能博得君王一刻的欢愉。 第124章 王义的心事 现在连海外的各藩国都知道了,隋炀帝是一个爱好声色犬马的皇帝。于是四方的边陲之地,皆如同百川归海,携带着各地的奇珍异宝、名马、美女,纷纷前来隋朝朝贡,想在大隋的皇权摇篮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天,朝堂之上,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洒落,映照着那位坐在龙椅上的隋炀帝。他眼神犀利,眉宇间透露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在他的目光注视下,一个来自南楚道州地方的小侏儒前来觐见。这个人名叫王义,他的眉毛浓密而有力,眼睛明亮而有神,尽管身材短小,但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流露出一种独特的魅力,仿佛他的存在就能让人心生欢喜。而且他的口才和智慧更是让人惊叹,应对之间,都能让人感受到这个矮小男人身上的不凡之处。 杨广看着他,眉头微挑,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王义,你既非倾城之色,又不是什么珍宝之实,说说你有什么特长?为什么要特意把你进贡到寡人这里?”他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他的面前,王义的身材虽然矮小却身姿挺拔,他眼神坚定,声音虽不起眼,却充满了力量。 “陛下,您的德行胜过尧舜,智慧超过禹汤。我南楚虽是远民,却也沐浴在您的仁德之下,不敢以美人或异宝来动摇您的心思。我虽然是侏儒之身,但却愿为陛下效劳,无论何事,我都将尽我所能,对君忠心耿耿。”王义的声音虽低,却充满了坚定和忠诚。 隋炀帝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赏。“我朝文官武将无数,哪一个不是忠臣义士?难道就唯独缺你一人吗?”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玩味,却也不乏认真。 王义微微一笑,只见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陛下,忠义乃是人臣最重要的品行要求,更是国家的瑰宝,做君主的最需要这份忠诚。陛下岂有厌弃忠臣之理?就好像犬马对主人的忠诚,做主子的也会喜欢的。我王义虽是远方的废民,但我的忠诚早就受天朝的风化所影响,陛下岂能忍心弃我?” 隋炀帝听后,哈哈大笑,他欣赏地看着王义,这个矮小的男人,果然有着不凡的胆识和智慧。他开心的重赏了敬献王义之人,然后愉快地将他留在了身边,从此,无论是朝堂之上还是游山玩水,王义都紧紧跟随在炀帝身边。 王义更是一直小心翼翼,平时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谨慎,每一句话都体贴入微。让隋炀帝对他的喜爱更是日益加深。渐渐地,他成了皇帝身边不可或缺的存在,只是因为不是阉人,始终无法进入皇宫的深处。 这一天隋炀帝轻轻地放下手中的政务,正准备转身步入后宫。却忽然间,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此刻的王义,面色却是如此的愁惨,乃至让人心疼。 “王义,你为何这般光景?” 隋炀帝的声音带着一丝关切,他看着王义的眉头紧皱,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伤,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疑惑。 王义慌忙地解释道:“启禀陛下,臣蒙陛下厚恩,每日都能近您身边,真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啊!但我只恨这深宫咫尺,让我不能始终伴君左右,出入随侍,少效了这犬马之劳,所以才愁眉不展的,今天又不自觉的表现了出来,让陛下您担心了,还请您恕罪!”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一丝无奈和遗憾,却又不失忠诚。 杨广看着王义,眼神从关心变为理解最后变成同情。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走到王义的面前,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朕又何尝不是时刻少你不得啊?只可惜你不是宫中之人,这又能怎么办呢?” 说罢,隋炀帝只能转身步入玉辇,但他的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无奈和不舍。但对今天的事情,他已经记在了心里。 王义看着隋炀帝移驾回了宫中,自己只能傻傻的站在宫门前,目送辇车缓缓的驶回。他的身影显得那么的孤独,眼神中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情感。他既不想就这样离开,又不敢擅自进入,就那样痴痴地站在那里,陷入了沉思。 就在这时,背后突然传来了一阵轻柔的拍掌声,伴随着一道温和的声音:“王先儿,你在这站着干什么?在想什么呢?”王义回过头,原来是显仁宫的太监总管张成正微笑着看着他,眼神中带着一丝戏谑。 “原来是张公公,我刚才在想事失了神,失礼了!”王义忙不迭地行礼,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尴尬和无奈。 张成微微一笑,继续追问道:“万岁爷对你这么好,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在这里一个人傻傻的发呆?”张成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调侃,他似乎已经看穿了王义的心事。 王义与张成交情深厚,所以就坦诚地说道:“禀公公,实不相瞒,我王义因蒙皇恩宠爱,一直希望能日日追随圣上,希望能更好的服侍圣上;可是按照宫里的规矩,我实在做不到啊,所以才会闷闷不乐,没想到今天倒是被公公您给看破了。”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渴望和失落。 张成闻言,不禁笑了起来,他打趣地说道:“王先儿,你要真想入宫,这又有何难?只要轻轻的将下边那话儿割了去,要想进宫不就容易了?”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调皮。 王义一听,沉吟片刻,然后说道:“公公,我听说净身这个事情只能是在小时候,我现在来做,会不会迟了啊?还来得及吗?”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和犹豫。 张成却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回答道:“做倒做得,就是看你能不能忍的住这疼痛了?”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自信。 王义思考了片刻,最后下定决心,说道:“公公你放心,只要能做到,就是疼一点又何妨?”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坚定和决绝。 张成看到王义的决意,笑着说道:“你当真要做,我自有妙药相送。”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得意。 王义坚定地回答:“男子汉说话,岂有虚言,那就有劳公公了!”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坚毅和决心。 第125章 净身未成获娇妻 王、张俩人就这样边说边笑,倒是越聊越亲密,然后手牵手走出了宫殿,来到了张成的家中。张成摆上了一桌丰盛的酒菜,热情地招待了王义。酒过三巡,王义又开始不断地向张成请教如何用药自宫。 张成看着王义,语重心长地说:“王义,药我这里确实有,也可以现在给你,但你可一定要好好的想清楚啊!千万可别是一时冲动,到了后来娶不到老婆,生不了孩子,却又来怪我了。” 王义一听这话,脸色立刻严肃起来,语气坚定地说:“人生在世,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能遇到当今圣上如此看重我的君主,已经心满意足了,现在就是要我为了圣上去死,我也心甘情愿,不会有半点怨言。我现在整日想的都是怎么样能日日侍奉陛下,怎么可能再想妻子、孩子的事情呢?” 张成听到这里,点了点头,然后起身走进了里屋,拿来一把锋利的小刀和两个药包放在了桌子上,他指着药品解释道:“这个黄色的药包是麻药,用酒调和后服下,就能让你失去知觉,不知道疼了;这个五彩药包是止血愈合的神药,里面含有珍珠、琥珀等各种珍贵的宝石,涂抹在伤口上就能迅速愈合;这把刀是给你动手术用的工具。这三样东西都送给你,你回去后千万要想好,再斟酌行事,可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王义看着张成,诚恳地说:“公公,我已经考虑清楚了,既然你这么好心教我,就请您帮人帮到底吧,今天就拜托您给我动这个手,您看行不行?” 张成一听,干脆地摇了摇头,拒绝道:“这个万万使不得,我是下不了手的。” 王义却坚定地说:“公公,就请您一定帮帮我吧!就不要再推辞了,你尽管放心,我已经考虑的很清楚了,绝对不会给你带来任何负担和麻烦的。” 张成看着王义那坚定的眼神,心中感叹不已,于是又拿出了更多的酒,让王义畅饮一番。王义虽然喝得半醉,但神情之间满是坚定和决绝。 这边说来也巧,隋炀帝刚回到后宫,萧皇后就立刻迎了上来。她组织了一场宴会,让新选剩下的宫女们轮班给隋炀帝陪酒。宴会进行了几轮,杨广的目光却被一位相貌平平的宫女吸引住了。她的容貌虽然普通,但行为举止却十分端庄。 隋炀帝就好奇地问她来自哪里。那位宫女立刻跪下回答,但她的回答,却让在场的人没有一个能听的懂,反而引来了其他美人们“嘻,嘻!”的笑声。 隋炀帝只得示意她起来,心里暗想:“王义这家伙倒是非常机智,各地的方言他都能说得很流利,他要是在这里就好了!” 萧皇后仿佛也和他想到了一起,笑着说:“陛下,王义在哪里呢?为什么不叫他进来,帮我们跟她说说话,肯定会很有趣的。” 杨广觉得这个建议不错,便吩咐两名小内监赶紧去将王义召进宫中来。 两名小内监接到皇帝的命令,急忙冲出宫门,打算去去王义住所找他。正好有太监见到了他们,告诉他们说:“王义那家伙跑到张成家里去了。” 这两个小内监听了,立刻转向张成的住所。他们一门心思只想赶紧完成任务,再说又是宫里的内监,没有家眷什么的,便没有什么忌讳,到了地方,两个人就直接闯进了里面。一进门,他们就看到王义直挺挺地躺在榻上,裤子拉得老低,露出了下半身,张成则在那里忙着给他的老二擦药,看起来是要干大事的样子。 张成看到两个小内监突然出现,吓得立刻收手,王义也慌忙站起来,手忙脚乱地系好裤带。 两个小内监看着他们这一幕,再看桌上摆着的刀子和药包,顿时什么都明白了,忍不住大笑起来,打趣道:“你们两个在这儿干什么大事呢?搞得这么神秘?” 张成见这两个小内监是皇帝身边的人,完全不敢隐瞒实情,于是将王义为何要进行净身的具体情况,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他们。 两个小内监听完后,开玩笑地说:“王先儿啊,幸好我们来得及时,要是再晚一点,估计你那话儿早就被割掉了哦?现在万岁爷正在后宫等着你呢,特地让我们俩来找你,什么都不要干了,赶快跟我们走吧。” 这时的王义已经喝了不少酒,听到皇帝宣他,急忙向张成要了一些水,清洗掉身上的药物。动作迅速地整理好衣物,紧跟在这两个内监后面,一路飞奔向后宫。 进了宫里,参见了陛下。隋炀帝就注意到王义脸上带着几分醉意,只是低头跪在自己面前,便开口问道:“王义,你这又是去哪里喝得酒?” 王义平时能言善辩的,但此刻却结结巴巴,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两个小内监见状,不禁暗自偷笑。 隋炀帝察觉到气氛不对,便转头问两个小内监:“你们两个刚才是在哪里找到的王义?” 小内监老实的回答:“启禀陛下,是在守宫监张成的家里。” 隋炀帝又追问:“喝酒的事就不必说了,可还有其他什么事情吗?” 小内监听了,就把张成对他们两人说的话,以及桌上摆放的刀具和药物等现场的情况,都一五一十地报告给了皇帝。 隋炀帝闻言,龙眉微微一皱,声音中带着几分严肃:“王义,你先起来,听寡人来好好跟你说。” “那些净身之人,都是命运多舛的,他们的八字不是对家人、父母或者兄弟不利,就是对自己的妻儿有克。想来想去,实在是没有了办法,与其出家为僧,不如净身进宫,或许还能有翻身之日。即便是这样,还是要父母同意,然后宫中的这些老内监还要帮他看八字、算吉凶,才能动刀子的。” “而且这还要是要趁人年纪小的时候动这个刀子。你现在都二十多岁了,怎能如此草率?万一有什么差池,岂不是白送了命?” 王义听了这话,顿时感觉诚惶诚恐,跪在地上,语气坚定地说:“圣上,臣承蒙陛下厚恩,只要能让我能终日陪伴在陛下左右,就算是粉身碎骨,微臣也在所不辞。就算是有什么不测,臣也愿意承受。” 隋炀帝听了王义的回答,语气更加柔和了一些,但依旧坚持自己的立场:“王义,你的忠心朕自然心里有数。但你只记得忠心,却忘了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他们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也是希望你能成家立业,生枝繁衍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怎么能轻弃毁伤?就算是为了朕,也不能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万万不行的,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如果你再不听朕的劝告,那便是不仅是不忠心,反倒是叛了。” 王义听到这里,泪水涌出,他连连磕头,心中不由的感激和愧疚。 隋炀帝见他情绪慢慢稳定了,就轻轻地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漫不经心:“刚才朕见到一名新近选进宫中的宫女,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不知道是哪里的方言,需要你去好好询问一番,看看她到底是何方人士?” 话音刚落,便有宫人将那名宫女又带了上来。王义目光锐利,一丝不苟地开始查探和询问,两人的对话犹如春日里鹦鹉的轻语和画眉的啼鸣,在柳树的阴影下交织成一首美妙的乐章,让萧后和宫中的美女们忍俊不禁,笑意连连。 盘问了一番后,王义又转向皇帝,恭敬地俯下身子,汇报说:“启禀圣上,这女子是徽州歙县人,姓姜。家族曾经在祖父的时期也还算显赫,她的小名叫亭亭,今年刚刚十八岁。后来因为父母双亡,家道中落。她的兄长又贪婪无度,为了金钱将她许给了一个粗鄙的地主叫钱牛。幸运的是适逢陛下公告天下选拔绣女,所以这姜亭亭就主动前往州府,愿意入选皇宫,成为一名宫女的。” 隋炀帝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如此说来,这女子倒也是有志之人,怪不得我看她举止之间,确实有点与众不同。既然这样,我看你们两却都是苦命人,倒也合适。朕不如就将此女赐予你为妻,你们二人若能携手,必成一对贤明夫妇,你看这主意如何?” 王义一听,顿时愣住了,面色恭敬而坚定,忙不迭地跪地叩首:“圣上,臣感激陛下宠爱之深,愿以死相报,何敢奢望其他?何况现在这女子已入选宫中,臣也是身为宫中近臣,如何能娶宫中女子为妻,这不合适,请恕我实在不敢领命。” 隋炀帝轻轻摇头,语气坚决的说到:“王义,朕心意已决,你就不要再推脱了。” 王义了解杨广的心性,知道推脱不掉,只得领命。于是他与亭亭一同叩首,感激涕零。 萧后也在一旁轻描淡写地说道:“王义,你这次带她去,要教她学会吴地的方言,不要再去说这些听不懂的鸟语了。如果宫中有什么需要,也方便随时召唤她进来。” 杨广听了,也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又赏赐了二人一些金帛。萧后也跟着赏赐了一些珍珠细软。 王义恭敬地领受了旨意,带着亭亭离开了皇宫,回到了自己的家中。他们的身份从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成为了夫妻。王义心中充满了对隋炀帝的感激,他和亭亭每天都烧香拜佛,感谢皇帝的恩宠。二人的夫妻关系倒也是异常恩爱,就像是一对永远也不会分离的伴侣。 第126章 心灵手巧夺天宫 上回说到隋炀帝的恩赐,那王义与宫女姜亭亭结为夫妇,二人深感皇恩浩荡,王义每日随朝伺候,越发谨慎小心。而姜亭亭也时刻铭记着这份恩情,想要寻机报答。 一日,王义上朝后归家,面带喜悦之色,他看着妻子姜氏,忍不住分享道:“夫人,今天早朝的时候,有一个叫何稠的人,他给圣上献了一驾“御女车”,心思极为巧妙,制作得也是巧夺天工。” 姜氏好奇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疑惑,她轻声问道:“御女车?是个什么东西?” 王义笑着解释道:“那辆车外观非常奢华,内里面也很是宽阔,床帐、枕衾一应俱全。车的四周都是用鲛绡细细的织成了帏幔,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但里面透光确实很好,十分的透亮,而且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的山水景色。车子里面还挂满了各种金铃和玉片,散落在帏幔中间,车子行驶起来,摇动发出的声音,就像是在演奏一曲细腻的音乐。这样的话,不管在车子里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外面的人都听不见。一路上,圣上想要宠幸哪个美人,就可以随心所欲了,所以被称为“御女车”。” 姜氏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轻声地说道:“这就是你说的“御女车”啊?我以为是什么呢?不过是模仿古代逍遥车的样式,装饰、制作得更精美了而已,算不上什么奇巧。” “官人,我心中也一直感激皇上的恩典,在思考如何报答,已经想好了要制作一件奇妙的东西进献。可惜我材料还不够齐全,所以才没有开始动手。” 王义好奇地看着姜氏,关切地问道:“还缺材料?你打算用什么材料来制作?还缺什么?” 姜氏微微垂下眼帘,轻声回答:“需要大量的活人头上的青丝细发。现在都是从我和家中使女们的头上收集了一些,数量还是远远不够的。” 王义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调皮,他摘下帽子,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头发,开玩笑地说:“夫人,那我的头发可以用吗?” 姜氏轻轻摇头,微笑着回答:“官人,你是男子汉,怎么能随便取下头发呢?不方便的。” 王义笑着摆手,毫不在意地说:“夫人,这有什么的?为了圣上,前些日子我差点就割下了下面的东西,何况现在只是一点头发?没有关系的!”他边说边把帽子摘下来,递给姜氏,“贤妻,你就安心的随意剪吧。如果还不够,我就去再买些回来来,我们一起制作好了献给皇上。” 姜氏见王义如此豁达,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意,她接过王义的头发,轻轻梳理,挑选出最长最黑的发丝,小心翼翼地剪下许多。然后,她开始慢慢地制作起来。 这一幕,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他们的爱情,就像这细腻的制作过程,充满了温暖和甜蜜。 现在正是仲冬时节,万物凋零,一片凄凉。一日,隋炀帝与萧后及众夫人一起大家齐齐的在后苑中,饮酒作乐。 只见他一杯酒在手,感叹道:“这大自然的四季轮回,要是以寡人看来就是这春天最美。那个时候万花争艳,百花盛开,红花似火,绿叶如翠,真是让人心醉。就算是夏天虽然炎热,但也是满池的青莲,香气四溢,让人心旷神怡。秋天虽然转凉了,但是在夜晚明月高挂,斜倚梧桐,丹桂飘香,也是美不胜收。只有这大冬天的最是让人感到寂寥,毫无生气,只能整日卧床,出门便觉得毫无兴趣。” 听了这话,萧后调皮地说:“陛下,我听说僧人们有一种禅床,一张床大到能容下好多人,您何不也让人打造一张?您想象一下,众姐妹们陪您一起在长枕大被里享受美食和欢乐,那得多惬意啊。” 隋炀帝听后,开怀大笑:“你这主意倒也算是有趣,但哪比得上春天的明媚和生机,柳树舒展,花儿绽放,那时的亭台楼阁,每一处都让人心潮澎湃,每一刻都充满了乐趣,哪会觉得寂寞。” 薛夫人听了,接着提议:“既然是大床大被,那我们还得配上一个大帐子,想象一下,我们姐妹们在帐子里与圣上欢聚,得多热闹啊。” 隋炀帝仍然笑个不停,看着众人,眼中满是笑意,但心中却有一丝寂寞,他知道,无论多么热闹的场景,都无法填补他内心的空虚。 秦夫人看着炀帝,语气坚定地讨好说:“陛下,若您不想寂寞,我愿意带着姐妹们今晚一夜向天宫祈祷,定能感动上天,让明天的院中百花齐放。” 隋炀帝听后也没有在意,只把他当做了戏话,所以笑着回答:“你这主意倒是有趣,既然这样,就看你们的了,那今晚我就不再打扰你们了。”说完,就简单的又和大家吃了一、两个时辰的酒,便与萧后一起回到了宫中。 第二天早晨,当阳光透过窗帘洒在床头时,十六院的夫人就已经派人来请皇帝移驾了。此时,被床上的隋炀帝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懒惰,根本就不想离开温暖的被窝。萧后看到他的样子,轻轻地笑了笑,开始劝说他起床。杨广实在是无奈,只好在萧后的陪伴下,缓慢地起身,准备去苑中。 哪知道他们一走进苑门,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桃花、杏花竞相绽放,五彩斑斓的花朵仿佛是用丝线精心编织成的锦缎,绚烂夺目。 此时隋炀帝和萧后二人的眼中都充满了惊讶,他们实在无法理解,为何在这样寒冷的冬日,花朵竟然能够一夜之间全部开放,这样的景象实在是太奇怪了。 杨广实在忍不住,就走近一朵桃花,仔细观察它的花瓣,那一抹娇嫩的粉色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他惊奇地回头对萧后说:“昨夜我们还讨论着冬日的寂寞,今日却见此美景,这些花居然真的全开了,真是奇迹啊!实在让寡人难以置信。” 就在隋炀帝和萧皇后沉浸在这冬日春景中的时候,突然,十六位夫人带领着一群美丽的宫女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她们身着华丽的服饰,手中拿着笙箫,伴随着悠扬的旋律,翩翩起舞。这突如其来的欢迎仪式让皇帝和皇后都感到惊喜不已。 夫人们围绕着隋炀帝,笑容满面地问道:“陛下,您觉得这苑中的花柳,比天宫中的如何?” 炀帝惊讶地看着她们,眼中闪烁着好奇和惊喜,忍不住问道:“诸位爱妃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究竟有什么魔法,能让这些花朵一夜之间全部开放?” 夫人们闻言,纷纷掩口而笑,她们的态度显得十分轻松和自豪。众人异口同声地齐声回答道:“陛下,哪里有什么魔法啊?只不过是我们大家合力,耗了一夜功夫完成的罢了。” 听了这话,隋炀帝就更加疑惑了,他追问道:“你们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一定要好好的跟朕讲讲!怎么花了一夜的功夫?” 夫人们相视一笑,其中一位接过话茬,轻掩着嘴唇,娇媚的做神秘状,轻声地说道:“陛下,请您不必追究过多,只需亲自摘下一、两朵花看看,便自然能明白了!” 杨广听了,就信步走到一株垂丝海棠前,他的目光被那些绚丽的色彩所吸引。忍不住伸手轻轻攀住枝条,仔细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那些看似自然生长的花瓣,竟然是由五彩丝缎精巧剪裁而成,细致到几乎无法分辨真假。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忍不住地称赞道:“这究竟是谁的主意?实在是太奇妙了!这些红艳绿嫩的花朵,简直就像是活的一样。虽然是人造的,但却胜似天然,简直是夺去了天工的荣耀!” 众夫人闻言,都微微一笑,其中一人轻声回答:“这些都是秦夫人的主意,我们大家和众宫人们昨晚连夜制作而成的,就是想在今天能给圣上一个惊喜,好好的开心一下。” 杨广的目光落在秦夫人身上,微微一笑,说道:“昨日我不过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你们真的做到了。”说完,他和萧后一起缓缓地在花丛中游览,欣赏着这些人工造就的奇迹。 眼前的景象让人难以置信,无论是绿意盎然的春天,还是热烈奔放的夏天,亦或是成熟稳重的秋天和寒冷萧瑟的冬天,所有时节的花卉都在这冬日里争奇斗艳,仿佛四季在这里交汇,人工的美丽甚至超越了自然的恩赐。 他心中暗自赞叹,这样的手笔,这样的匠心独运,真是:“只道天工有四时,谁知人力挽回之。” 眼前的景象让他目不暇接,他的目光在每一处细致的装饰上逗留,心中充满了惊喜。他的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那是一种满意,也是一种赞赏。他看着这些花卉,心中想着:“这简直就是蓬莱阆苑的景致,我这些妃子们的灵巧之手,简直是从天庭偷来的造化,这真是让寡人龙心大悦的一件事情。” 然后他兴奋地吩咐身边的内监,将国库中的金帛、珠玉、玩具等物全部取出,用来赏赐给各个院落的妃子们。众夫人听到这个消息,也都纷纷跪地谢恩,她们的眼中闪烁着感激和兴奋的光芒。 杨广今天实在是太开心了,又拉着萧皇后再次登楼,仔细的看了半晌,方才罢了,满意的下了楼来,与美人一起饮酒。 第127章 王义敬奇物,杨广春风一夜 奢靡的宴会中,酒杯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仿佛是一场华丽的交响乐。美女们轻柔的琵琶和古筝演奏声,伴随着欢声笑语,犹如一幅生动的画卷。 就在这时,隋炀帝突然开怀大笑,打破了这份宁静:“秦妃子以新颖独特的方式,用彩纸剪出美丽的花朵,为寡人的湖山别院增添了一抹亮丽的色彩。你们这些美人却还在唱着那些老旧的曲子,这怎么行呢?不应景哦?” 杨广接着笑着说道:“谁能唱一首新词,我就喝三大杯。” 话音未落,只见一位美人缓缓走出,她身着紫色的薄纱衣,腰间系着碧绿色的丝带,身姿袅袅,宛如仙子。她的眼神中充满了自信,仿佛已经做好了准备。正是仁智院的美人,名叫雅娘。 只见她双手合在左腰间,轻轻的屈膝一拜,慢慢的说道:“圣上,臣妾虽才疏学浅,但愿意抛砖引玉先献个丑,只为博得陛下一笑。”雅娘轻声说道,语气中却透露出她的谦逊和勇气。 隋炀帝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看着雅娘,脸上露出了满意和期待的笑容。雅娘则轻轻地走到宴席的前面,拿起桌上的檀板,轻轻敲击,发出清脆的声音。然后,只见她缓缓地张开嘴唇,声音就像初春的黄莺,清脆而动人,唱出了那首《如梦令》。 歌词如丝般柔滑,传入每个人的耳中,仿佛有一把剪刀,在一夜之间剪出了春天的繁华。她的歌声如同清晨的阳光,温暖而又明亮,如春风拂过,让人心醉神迷,却又忍不住想要靠近。 杨广听了后,高兴地拍手称赞:“唱得太好了,这样的歌声,不喝酒怎么行?”话音刚落,他便真的连续喝下了三杯酒。萧后和众妃子们也纷纷举杯,陪着皇帝一起喝了一杯。 此时的宴会气氛已经达到了高潮,酒的香气和歌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醉人的画面。就在这时,又一位美人款款走出,她的妆容清新淡雅,身姿娇羞柔美,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是迎晖院的朱贵儿。 杨广看着朱贵儿,眼中闪烁着期待和赞赏的光芒,他笑着说:“贵儿,我相信你一定会有更妙的曲子。” 朱贵儿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调整了一下琴弦,开始弹奏。只见她的手指轻轻地拨动着琴弦,如同在云朵上跳跃,唱出了另一首《如梦令》。 歌声如同丝丝细雨,轻轻地落在每个人的心间。歌词中描绘了帝女的游戏,将锦云裁碎,铺满了春天的枝头。她的歌声更是高贵典雅,让人心旷神怡。 杨广听后更加的开心了,不禁鼓掌称赞:“好一个‘写出皇家富贵’!歌声不仅如贯珠般动听,更描绘出了情景中的韵味。”只见他毫不犹豫地又再次满饮了三杯,笑声不断,仿佛已经沉醉在美酒沉香之中。 这个时刻,宴会现场充满了欢乐和温馨,每个人都为朱贵儿的才华和美貌而赞叹不已。他们的心情如同朱贵儿的歌声一样,陶醉在皇家富贵的氛围中,忘却了一切烦恼和忧愁。 突然守苑太监马守忠走了进来,他跪在地上,向隋炀帝报告:“启禀陛下,王义在外面请见,他说特意制作了一件奇物,想要献给万岁爷。” 杨广一听到“王义”的名字,脸上立刻露出了高兴的表情,急忙命令道:“速速宣他进来。” 没过多久,马守忠就带着王义来到了阶前,只见王义跪在阶下,手里捧着一个神秘的锦盒,向杨广奏道:“启禀陛下,臣妻姜亭亭,为感激万岁爷的洪恩,特意亲自织了一顶帐篷,叫臣来献给圣上。” 杨广好奇地叫宫人们取过来看,只见那是一个用锦布包裹的盒子。他慢慢地解开锦布,里面露出了一样黑色的东西,质地柔软如绵,握在手中,不足一握。 杨广看着这奇怪的物品,眼中闪烁着好奇和惊喜的光芒。他轻轻地捏着它,感受着它的质地,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不禁好奇地问到:“王义,这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王义恭敬地回答:“陛下,这是臣的妻子姜亭亭亲手制作的。她日夜思念陛下的深恩,却无法报答,于是将自己头上的青丝细发,挑选出黑色且较长者,用神胶续接,经过数月的努力,终于完成了这件帏幔,织成了这件罗鄃。这件帏幔有一个奇妙之处,就是从里面可以看到外面,但从外面却无法看到里面;而且冬天温暖如春,夏天则凉爽宜人;展开来宽敞舒适,卷起来则可以轻松放入枕中。” 杨广听后,眼中闪烁着惊奇和赞赏的光芒。他急忙叫宫人们将它撑开,想要亲自见识一下这件神奇的物品。 宫人们小心翼翼地展开帏幔,杨广仔细观察,他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发现帏幔真的如王义所说,从里面可以看到外面,但从外面却看不到里面。而且,帏幔的质地非常奇特,冬天暖和,夏天凉爽,简直是一件神奇的宝物。 萧后和众夫人好奇心起,一同站起身来,想要一窥究竟。她们只见烟雾缭绕,香云四溢,那帏幔如同一片广阔的云海,足以覆盖一间大屋。 萧后的眼中闪烁着欣赏和惊叹,她对皇帝说:“没想到啊?这位女子竟能想得如此周到,陛下您一定要重重赏赐,以表彰她的功劳。” 杨广听了以后,心中也满是惊奇和赞许。他叫来宫人,将两端广绫和一幅霞帔赐给王义,说道:“你的妻子能想尽办法,制成这样的帐子,深得朕心。我就用这两样东西来奖赏她。” 王义接过礼物,心中充满了感激,他向皇帝谢恩后,便退出了宴会厅。 宴会厅中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奇特的帐子上。杨广看着萧后,忍不住笑道:“之前的御妻就提到过寺庙里的禅床,能容下数人,但这个帐子,恐怕就不止能容下数人了吧?” 说到这里,他淫心又起,转身对宫人们吩咐:“来人啊!去把之前外邦进贡的合欢床,搬到显仁宫侧首明间里去,快一点,现在就要办好。然后再铺上几十床锦褥,把这顶青丝帐也挂上去。”宫人们得令,立即就忙碌起来,不一会儿,就一切就绪了。 杨广听了回复,转头对萧后和众美人们说道:“今日朕真是龙心大悦。秦妃子心灵,姜亭亭手巧,一天之内遇到了双绝,真是让寡人开心啊!不如我们就再畅饮一番,今晚,就由御妻带领众妃子们,在这帐内的合欢床上,与寡人一起举办一个合欢盛会,怎么样?” 萧后听了,却娇笑起来:“陛下,她们都是住在这里的,如此甚好!我却不行,喝完酒我就得回宫了。” 杨广听了,也笑了:“御妻要想回去也行,不过得先罚三杯才能走!” 听了这话,萧后倒也真的喝了三大杯,然后起身告退了。杨广则接着拉过众妃子,一起移驾上了那合欢床。 这一夜春风,就像是在桃花源般的梦境中,不知道何时才能结束。 第128章 侯美人题诗自缢 杨广每日在西苑逍遥快活,但是后宫佳丽三千,就是再怎么样,他也做不到雨露均沾。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佳人独守宫中,在孤独中容颜逐渐老去。此时在后宫的深处,就有着一位如同天仙般貌美的侯妃子,她的美丽无与伦比,风情万种,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擅长诗词歌赋,才艺横溢,聪明才智更是令人赞叹。 自她踏入皇宫的那一刻起就自信满满,认为自己既有美貌又有才华,定能赢得皇帝的宠爱,如同阿娇金屋,飞燕昭阳,指日可待。 然而,命运似乎并不眷顾她,因为没有给足宦官们足够的金钱。尽管进宫已有数年,却从未有机会见到君王一面。每日,她只能孤独地坐在那里,凝望着远方。长夜漫漫也只能独自承受着无尽的孤寂和痛苦,在苦雨凄风中挣扎。 她的内心充满了绝望和悲伤,即使是铁石心肠的人,也难以忍受这样的折磨。白天还能勉强强装笑颜,但到了夜晚,当灯光昏暗,梦境醒来时,她的泪水就像潮水般涌出,无法止住。 起初,她仍然珍惜自己的容颜,努力忍住悲伤,每日涂脂抹粉,期待着有一天命运能够注视到她。但是时间如流水般匆匆而过,日复一日,她的美丽和希望也随之而逝。不知不觉地,她变得越来越苍白,就如同一朵渐渐凋谢的花朵。尽管有几个同情她的宫女时常来安慰安慰她,但这也只会让她感到更加凄凉和悲伤。 一日,隋炀帝又忽然兴起,派遣许庭辅再度去后宫,进行新一轮的宫女选拔。在后宫的幽深之处,一位好心的宫人悄悄向侯夫人耳语,建议她拿出一些珍贵的珠宝玉石,以此来满足许庭辅等人的私欲,希望以此得到他们的美言,通过他们向皇帝多多推荐侯美人几句。 侯夫人闻言,却神情坚定、目光如炬地说道:“你们知道吗?汉朝有一位美人叫王昭君,宁愿被画师在她的画像中额头上点一颗丑陋的红痣,也不愿低声下气地去收买画师。虽然最终她被迫远嫁匈奴,但却因此在青史上芳名永存,现在的人一旦说到这件事,又有哪个不疼惜她?她虽然因为此事一时失宠,但终究成为了不朽的美人。” “我虽然比不上王昭君,但是如果为了获取皇上的宠爱,就必须要我去贿赂这些小人,心里实在感到非常羞耻,我也做不出来这种事情。如果真是这样,我也就只能自叹命运多舛了!再说了,即便通过这样,能有幸见到皇上,也可能只是徒劳。真到最后,我倒不如决然赴死,成为千古伤心之鬼,也好过在这深宫中,寂寞地度过一生!” 果然,后来许庭辅选拔了一百多名宫女,送进了西苑。不出意料,名额还是没有侯夫人。 得知了这个消息,侯夫人悲痛欲绝、泪水如泉涌。她哭泣着说道:“我这一生,终究无法再见到圣上了。也许只能在死后,圣上才有可能会知道后宫有我这个人了!” 想到这里,她更是悲痛得无法自拔,连茶饭都不愿品尝。只是一个人走到镜子前,整理好衣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把平日里寄托情感的诗句写在几幅乌丝笺上。然后用一个锦囊装好这些诗句,系在左臂上。其他的诗稿,她毫不犹豫地投入火中,付之一炬。 最后,她孤独地在四周徘徊,呜咽地依靠在栏杆上,泪水涟涟。夜幕降临,一个人静静地关上房门,独自承受着心碎的痛苦。深夜时分,她实在是无法忍受内心的痛苦,就取出一幅白绫,悬挂在梁上,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正所谓“香魂已断,愁怨何处?玉貌消逝,怨恨犹存。” 倒是几个守在外面的宫人听到了不寻常的响动。她们紧张地推开房门,却看到了如此令人心碎的场景——侯夫人已经香消玉殒,静静地悬挂在房梁之上,美丽的容颜早就已经失去了生命的色彩。 宫人们各个吓得惊恐万状,震惊的泪水涌出眼眶。她们悲痛地围在侯夫人身边,哭泣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绝望和悲伤的气息。众人手忙脚乱地试图解救,但现在已经太迟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哭声逐渐减弱,大家不得不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第二天一早,众人赶忙带着敬畏而又恐惧地情绪将消息汇报给萧皇后,心中既为侯夫人的不幸感到悲痛,又为自己即将面对的皇后可能的怒火感到不安。 前一晚,萧皇后还在西苑青丝帐中,酒醒后的皇帝又是依旧热情如火,两人缠绵了一宿直到深夜。直到凌晨,皇帝沉沉地睡去,萧后才能悄悄地离开了他的身边,独自乘坐辇车回到了宫殿。 一大早,萧后回宫后就已经整理好了仪容,其他宫人们却在西苑忙碌地准备着宴席,以待众妃子们的起床。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宫人急匆匆地跑来,带来了侯夫人去世的噩耗。萧后闻言,脸色顿时一变,她赶忙安排自己身边信得过的宫人立刻前往侯夫人的居所探查情况。 不久,探查的宫人回来了。手中捧着一个锦囊,是从侯夫人的左臂上找到的。萧后接过锦囊,打开一看,里面是几首诗。她看了看,默然了片刻,就赶紧将诗放回锦囊中,吩咐宫人立刻将这个锦囊交去给隋炀帝。 整个过程中,萧后的神情先是从惊讶到最后的沉默,内心充满了复杂的情感。她知道,这个消息将会对宫廷带来怎样的震动。她也知道此时必须保持冷静,处理好这一切。虽然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但很快就恢复了往常的镇定,继续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一切,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第129章 杨广哭色 此时的隋炀帝还正在西苑快活呢!只见他轻咳一声,身子微微前倾,目光在众夫人细致的妆容上扫过,最后落在宝林院的沙夫人身上,语带微笑又不失得意地问道:“爱妃啊?殷纣王和周幽王只因为宠爱一个女子,就导致了国家的灭亡。现在我身边佳人如云,却能保持四海安宁,你们说说这是为何呢?” 沙夫人微微一笑,眼角带着一丝讨好,轻声回答:“陛下,纣王和幽王才不是因为宠爱妲己和褒姒才导致国家灭亡的呢!他们是因为沉溺于美色,忽略了天下大事,这才导致了国家逐渐衰败的!” “圣上您与他们可就大大的不同了!您南巡北狩,又每日关心国家大事,这才使得如今天下如此安定的。这后宫别院中的一时欢乐,不过只是您的日常休息罢了。而且您妃妾虽然众多,却人人都能得到您的雨露均沾,这正是您与纣王、幽王最大的区别。陛下可谓是千古难寻的明君啊!” 杨广闻言,自信的哈哈大笑,眼中闪烁着得意的光芒:“爱妃说得对!纣王和幽王虽然独独宠爱妲己和褒姒,但他们的宠爱却是有私心的。而我可跟他们大大的不一样哦!我对后宫众多佳丽都是一视同仁的,我要让每个美人都能感受到寡人的关怀,不能让一位美人会被我冷落。” 听了这话,沙夫人眼中更是闪过一丝爱慕和讨好,恭敬地回答道:“陛下,正是因为您如此,才是真正明君的公恩,这也是纣王和幽王所不能比拟的。” 隋炀帝听了,满意地点点头,眼神在众夫人身上扫过,心中满是自豪。只见他轻轻一笑,说道:“如此这般,朕才能在各地欢然,因为朕给予你们的是恩惠,而不是怨恨啊!哈哈哈哈…..” 隋炀帝正在和沙夫人等人聊得热火朝天,忽然萧后派来的宫女竟急冲冲的赶来觐见,真是大煞风景!并且还送来了一个锦囊,又诚惶诚恐地简单的报告了侯夫人的事情。 隋炀帝此时正在得意的兴头上,起初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妃嫔死了,没有太在意,甚至还笑着打开了锦囊。但是当他看到几幅精美的乌丝笺上写着的诗词——字体端整、笔锋清劲时,他内心已经有了几分变化了。 这时,众夫人纷纷打扮完毕,换上了华丽的霓裳,都来到了皇帝的面前。皇帝先展开第一幅字,上面写着《看梅二首》: 第一首写着: 砌雪无消日,卷帘时自颦。庭梅对我有怜处,先露枝头一点春。 第二首是: 香消寒艳好,谁识是天真。玉梅谢后阳和至,散与群芳自在春。 读着这两首诗,他的内心不禁对这位侯夫人的才情已经产生了欣赏。众夫人看到皇帝神情有些不对,纷纷好奇地问发生了何事。隋炀帝将锦囊和诗词递给她们,说道:“你们都看看这位侯夫人的才华吧!” 众夫人接过来一看,也不禁为之赞叹。沙夫人感慨地巴结道:“这位侯夫人真是才情横溢,诗词中字里行间都透露出深深的思念和期盼啊!” 杨广此时脸色已经变了,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惊讶:“朕的后宫中还有这样才华横溢的女子?寡人为何会不知道?” 他急忙展开第二幅字,眼前出现的是一首《妆成》和三首《自感》。 《妆成》中写道: 妆成多自惜,梦好却成悲。 不及杨花意,春来到处飞。 《自感》中写道: 庭绝玉辇迹,芳草渐成窠。 隐隐闻箫鼓,君恩何处多! 欲泣不成泪,悲来翻强歌。 庭花方烂漫,无计奈春何。 春阴正无际,独步意如何。 不及闲花草,翻成雨露多。 《自伤》中写道: 初入承明殿,深深报未央。 长门七八载,无复见君王。 春寒入骨软,独坐愁空房。 飒履步庭下,幽怀空感伤。 平日所爱惜,自待却非常。 色美反成弃,命薄何可量? 君恩实疏远,妾意徒彷徨。 家岂无骨肉,偏亲老北堂。 此方无羽翼,何计出高墙? 性命诚所重,弃割良可伤。 悬帛朱梁上,肝肠如沸汤。 引颈又自惜,有若丝牵肠。 毅然就死地,从此归冥乡。 读到此处,自诩多情的皇帝已经忍不住了,泪水不自觉地流了下来,他轻轻地说:“这是我的过错啊!我如此珍视美人,却没想到后宫中却失去了一个如此才情的美人,真是令寡人痛心啊!” 他擦拭了一下眼泪,继续展开第四幅字,只见最后是一首充满怨恨的《遗意》: 秘洞扃仙卉,雕窗锁玉人。 毛君真可戮,不及写昭君。 看完这些诗词后,隋炀帝的脸色突然变得异常愤怒,就像火山爆发一样,满脸通红,额头上的青筋也一根根地鼓了起来,眼中闪烁着炽热的火焰,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燃烧殆尽。几乎是咆哮着说道:“原来是这些家伙耽误了寡人的大事!” 沙夫人睁大了她那美丽的眼睛,充满好奇地问道:“陛下,是谁?” 只见隋炀帝咬牙切齿地回答:“一定就是那个许庭辅!朕前些日子还让他去后宫选拔人才,他却连这样的人才都忽视了,其中一定有猫腻。这首诗明明是在抱怨许庭辅不肯选她,所以她才含恨而终的。”说着,他就要派人去抓许庭辅。 他的脸色铁青,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仿佛要爆炸一般。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仇恨,仿佛随时都要将许庭辅碎尸万段一般。 降阳院的贾夫人见状,赶忙出来劝阻道:“陛下息怒,且慢!许庭辅那个人没有什么学识,只知道看人的外貌,哪里能看出一个人的才华呢?侯夫人也许确实才华横溢,但我们还不知道她的容貌到底如何?圣上不如派人去查看一下,如果她只是容貌平平,那么罪过还是可以原谅;如果她真的是才貌双全,再抓他来办也还不迟。圣上以为如何?” 听了这话,杨广思考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又失神地摇了摇头,仿佛自言自语的说道:“哎……如果她不是个绝世佳人,怎么会有如此的才情?既然各位爱妃们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亲自去看看。再办了这个阉人不迟!”说完,他告别了众夫人,乘坐辇车返回宫殿。萧后这边得知了消息,也赶忙跟着一起去后宫查看。 二人急匆匆地到了后宫,一看到侯夫人时就傻了眼!只见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美人——虽然已经去世,但装束整齐、脸颊如同活着时一样红润,就像一朵含着露水的桃花。她的眉毛如同远黛山般细长而又清晰,双眼明亮如星辰,眼神中透着温柔和聪慧。鼻子挺直而秀美,嘴唇红润如樱桃,微微上扬的嘴角仿佛在诉说着什么。脸庞线条流畅,如同一件精美的艺术品,每一个细节都恰到好处,让人不禁为之倾倒。 杨广看到她如此美人,竟然不顾忌讳了,慢慢的走近前,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尸体,不由自主地失声痛哭:“我自诩一代明君,爱才好色!却失去了这样一位美人。你们看看她,既有才华又有美貌,却不能够遇到我!” “哎……这可不是我辜负了她,是她生来的命运不幸啊!不!这不是她遇不到我,是我生来的缘分不够,配不起她啊!爱妃,你在九泉之下可不要怨恨我啊!” 他说完又哭,哭了又说,反复不已,就像孔子哭麒麟一样,凄切至极。真是:圣人悲道,常人哭色。同是一伤心,天差地别。如泣如诉,如怨如慕,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萧后在一旁轻声劝慰道:“陛下,夫人已逝,现在悲伤又有什么用呢?还请圣上保重身体。” 隋炀帝听后,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冷冷地下了命令,将许庭辅抓来投入监狱,严加审问。 同时,他吩咐人准备葬礼,要好好安葬侯夫人。还下令让宫人们寻找侯夫人留下的诗稿,但可惜宫人回报说:“侯夫人临死前把所有的诗稿都烧掉了。” 炀帝听闻此事,悲痛欲绝,只能将锦囊中的诗笺珍藏在案上,一遍又一遍地看,一边可惜,一边可怜,只得让人将这些诗句编入乐谱,留个念想了。 众夫人得知炀帝对侯夫人的葬礼极为重视,也都纷纷备好祭礼,来到后宫哀悼,巴结皇帝。 隋炀帝亲自为侯夫人写了祭文,其中写着:“长门寂寞,冷月寒烟。若不是我,有谁能怜?侯夫人,你孤独的夜晚,是否也在思念我?我未能与你相遇,遗恨已矣。我伤感于你的离世,就如同你生前一样。” 皇帝读完祭文,自己都不禁泪流满面,萧皇后见状,也忍不住掉了眼泪,说道:“陛下,你为何如此多情?” 隋炀帝矫情地回答说:“御妻,这非我多情,只是伤心之情,无法自控。”众夫人见状,也都纷纷落泪。 炀帝将御祭献上,将祭文烧在灵前,选了风水宝地,将侯夫人安葬。他又下旨,让当地郡县的官员好好地抚恤侯夫人的父母。 许庭辅这边在狱中遭受酷刑,难以忍受,只得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刑官将他的供词全都上报给了皇帝,杨广愤怒至极,下令要将许庭辅在东市腰斩。 众夫人闻讯纷纷给他求情,最终炀帝批旨让许庭辅在狱中自尽了。 这便是权力和贪婪的的下场,谁知道,财富最终会变成灾难呢?不论你争斗多久,最终都逃不过命运的制裁。 第130章 袁贵妃观星 在这声色犬马、物欲横流的尘世中,能够洞悉其中奥秘、不为所动的人有几个呢? 更何况,杨广是至高无上的皇帝,拥有着天下的财富。他纵情享乐,极尽奢华,更是肆意挥洒着自己的欲望,纵情荒淫,又有谁能敢站出来制止他呢? 即使天意昭示,草木示警,他也选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最终将国家败坏至极点。 隋炀帝这边虽然下令处死了许庭辅,但他却始终放不下心中横流的色欲。即使其他的妃子们费尽心力的安慰,却始终无法填补他心中的失落,失去的总是最好的嘛…… 这一天,身边的萧皇后轻声的安慰到:“陛下,人死不能复生,您这样整日茶不思、饭不想的怎么能行啊?可千万不要坏了龙体啊!您就放下之前的事吧!就好像以前宣华夫人去世后,您不是也选到了各位夫人嘛?现在各位的陪伴玩耍圣上每日不是也很开心吗?” “在宫中,一定还会有更美、更富才艺的美人出现,圣上您一定要开心啊!” 隋炀帝一听这话,色心就又来动了。先是微微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皇后所言极是!” 随后,他立即传令后宫各殿:“以后无论是才人、美人、嫔妃还是彩女,只要是相貌出众的或者身怀才艺的,比如能歌善舞,有一技之长的,都可以自己来显仁宫自荐,由朕统一选拔!” 这道旨意一经传出,很快便有众多才色双全的女子纷纷站了出来,要展示她们的诗画才华、音乐舞蹈和各种技艺。 杨广听了消息后,心中自然是大喜,立刻在显仁宫的大殿上安排了一场宴会,还叫上了萧后和十六院的夫人们一同前来,要亲自见见这些前来展示才华的女子。 当天,杨广和萧皇后坐在最上首,其他众夫人们分别坐在两侧。大殿内顿时诗意盎然,画卷飘飘,吹拉弹唱的声音此起彼伏,宫商之音和谐悦耳,宛如鸾凤和鸣。 杨广眼见着这些女子一个个才艺非凡,容貌娇美,心中自然欢喜不已, 只见他得意的直眨眼睛,开心的说道:“经过寡人的这次选拔,宫中应该不会再有遗珠之恨了吧?现在唯一的遗憾,便是像侯夫人那样的才色双绝的美人,以后恐怕很难再寻到了哦!” 随即,他亲自给每位展示才艺的女子赐了三杯酒,记录了她们的名字,这些被选中的佳人——有的被封为美人,有的被赐为才人,共计百余人,分别被分配到了西苑各处。 在众苑分配即将完毕之时,却有一位美人静静地站在一旁,她既不吟诗,也不写字,更是不歌不舞,仿佛与其他女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好色的杨广很快就注意到了她,仔细打量之下,只见她容貌出众,气质不凡,清新脱俗,整个人显得非常与众不同。 于是他赶忙好奇地问道:“美人,你叫什么?既然自荐前来,为何在众多美人争奇斗艳之时,你却选择沉默,静静地站在一旁?” 只见那美人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缓缓走上前来,镇定的答道:“启禀圣上,奴婢姓袁,来自江西贵溪,名紫烟。自打进宫以来,我从未有机会见到皇帝陛下,今日听得有此机会,所以冒着风险,斗胆前来请求一见圣上。” 杨广听了她的话,再看向她,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感觉这位袁紫烟与宫中那些争宠献媚的女子很是不同,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内在气质。不由的让他感到一丝新鲜和好奇。 只见他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你既然来了,必然有所特长,为何不在此宴会上展示一番?” 袁紫烟却不慌不忙地轻声说道:“陛下,奴婢虽有一些微不足道的才艺,但并非是那些能够娱乐众人的歌舞。” 杨广听了这话,好奇心更盛,犹如熊熊燃烧的火焰,难以遏制,忍不住追问道:“既然不是歌舞,那你擅长的究竟是什么呢?还不赶快给寡人说说!” 袁紫烟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自豪,轻声说道:“自幼起,奴婢便对天文星象充满了浓厚的兴趣。为此,我毅然放弃了所有女子应当学习的技艺,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对星辰的观察之中。我所能做的,就是通过解读五行的变化,洞察国家的命运,为天下百姓谋求福祉。” 杨广听了这话,脸上写满了惊讶,他的眼睛瞪得浑圆,嘴巴微张,仿佛能塞下一颗鸡蛋。他难以置信地说道:“这些都是圣人的本领,你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家,又是如何能够领悟其中的奥妙的?”他的声音中充满了钦佩和疑惑,仿佛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他很久。 袁紫烟微微一笑,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得意:“启禀圣上,奴婢小的时候曾遇到一位老尼姑,她一见到我,就说我生来眼中带奇光,可以观天象,便教我学习了璇玑玉衡、五纬七政等天文学知识。她还说:如果我能熟练掌握了这些知识,将来可以成为王者的导师。所以自此以后,我每天都会仰望天空、夜观天象,至今方略有所成。” 杨广听了这番话,眼中闪过一丝兴致,笑容更加灿烂。只见他笑着说道:“妙啊!寡人自幼便读书无数,唯独天文一书未曾深入研究。那些官员常常给我上奏什么灾祥祸福,我也一直不太关注。既然你果真有此能力,朕就在宫中安排设立一座高台,封你为贵人,兼女司天监,专门负责内司天台的事务。这样寡人也能够时常仰望天象、参透天机,岂不更是美哉!” 袁紫烟听了这道命令,惊得慌忙跪下磕头谢恩。杨广看到她那惊恐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后,杨广将她搀扶起来,安排她坐在众夫人下首的位置。这个位置虽然不算高,但也是一种尊重和认可。 萧后在一旁也是满脸喜气地祝贺道:“陛下,今天真是顺遂,不仅得到了许多美丽的女子,还意外地获得了袁贵人如此一位有着天文奇术的佳人,真是大喜事啊!如果未来她能协助圣上治理国家,岂不又是一桩美事?这些都是陛下您福分的体现啊!” 杨广听后,心中更是欢喜,他与众人一直畅饮至月亮高挂。一时兴奋难耐,他甚至等不及建造专门的观天台,便拉着袁紫烟的手,一路来到了月光下的月台。等不及的就指挥宫人们迅速摆放数张台桌,临时搭建起了一座简陋的高台。 只见他的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似乎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通过这座临时的高台,一窥天象的奥秘。 杨广兴奋地握着袁紫烟的手,一同登上了临时搭建的高台,准备一同观测天象。站在高台上,两人并肩而立,袁紫烟首先指向了天空中的三垣,然后又点出了二十八星宿。在夜空中,三垣和二十八星宿清晰可见,它们如同镶嵌在天空中的宝石,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杨广此时非常兴奋,兴致勃勃地问道:“什么是三垣?又预示着什么呢?” 袁紫烟不疾不徐地解释道:“陛下,三垣分别指的是紫微、太微、天市。”语速适中,不急不慢,让人听起来十分舒服。 声音中还带着一丝自豪,然后又熟练地解释道:“紫微垣象征着天子的居所,是帝王的象征;太微垣则代表着天子颁布政令、面见诸侯的地方;而天市垣则象征着天子权衡和集聚财富的都市。如果这些星宿都是明亮清晰的,那么国家就能永享和平与福祉;若是他们被突然出现彗星或其他星体干犯,那国家就将有可能面临动荡和危机。” 隋炀帝微微皱起眉头,眼神里透露出对天象变化的深深困惑,向紫烟问道:“那二十八宿环绕在中天,各自分管着天下的地方,我们又是如何知道它们的休咎,也就是吉凶祸福的呢?” 紫烟淡淡一笑,她对这些知识熟稔于心。然后缓缓的开口,言语之间透露出一种神秘莫测:“这其实也不难,只需观察那五星干犯何宿,便能知道是什么地方会有灾难降临了,这其中有可能是兵荒马乱,也有可能是水患旱灾,这一切都可以通过青黄赤黑白五色来辨别。” 隋炀帝听了,眼神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亮光。嘴巴微微张开,露出惊讶的神情,好像听到了一个前所未闻的秘密。迫不及待地继续问道:“那帝星呢?是哪个?又在哪里呢?” 紫烟轻轻地伸出她的手,指向北方:“在那紫微垣中,有一连串的五星,最前面的那一颗星主管的是月亮,就是太子的象征;而第二颗星主管太阳,其中那个赤色且独大的星星,就是帝星。” 杨广听了以后,又目光凝重地盯着天空,突然眉头微蹙,沉声问道:“那这帝星为何晃动不安的?” 紫烟轻纱掩面,语气飘渺地回答:“陛下不必担心,帝星摇曳不定,只是预示着天子偏爱游乐而已。” 杨广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无奈地摇头:“朕确实是喜爱游乐,但这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怎么竟也能引起天象的变动?” 紫烟微微一笑,目露深意的说:“圣上,你要知道天子乃天下之主,一举一动均与天象相呼应。古时的圣帝明王,之所以能够长久统治,便是因为他们对天命充满敬畏,不敢有丝毫懈怠啊!” 隋炀帝紧紧地盯着天象,目光深邃如同繁星,似乎想要从那晦暗的星图中寻找到答案。他再次开口,声音低沉:“那这紫微垣周边的迷雾,为何是那么浓厚?有什么说法吗?” 袁紫烟轻轻地咬着唇角,仿佛在权衡着什么,只得低声回答:“陛下,这个……妾身不敢妄言。” 杨广听了这话,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又变了脸色,假装宽容地笑了笑:“既然天象已经显露,你不说,岂不是在欺骗我?况且,国家的兴衰本有定数,你但说无妨,寡人不会怪你的?” 紫烟叹了口气,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轻声叹息道:“陛下,这紫微垣的晦暗,恐怕预示着国家的命运不会长久。” 此话一出,隋炀帝一下子就沉默了。他的眉头紧锁,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许久之后,他才开口说道:“怎么会这样?这一切,可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紫烟微微一笑,眼神中闪烁着一丝坚定:“尽管紫微垣晦暗,但幸好明堂尚亮,泰阶犹一。只要陛下您能够至诚至德,感天动地,何愁天心不回?” 炀帝听后,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点了点头,一扫之前的阴霾,没心没肺地爽朗笑道:“既然如此,哪还有什么好忧虑的?得爱妃你,就是天不亡我大隋,哈哈…….哈哈哈哈!” 炀帝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突然,一道赤色的气柱犹如巨龙升腾,从西北天际猛然升起,令人不解其故。这一幕让正要下台的杨广突然一惊,蓦然回首。只见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惊讶。 紫烟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忍不住随口说道:“这是天子的气运之云!怎么会突然出现?”就好像在自言自语。 杨广一听,心中更加的不安了,赶忙问道:“天子气运?你怎么知道这是天子气?寡人还在,哪来的天子气?” 只见紫烟手指着天空,但见空中赤光缠绕,形成五彩斑斓的奇异景象,照亮了半边天际,她语气坚定地说:“陛下,请看!五彩斑斓,形状如同龙凤,这必是天子的气运无疑了!气运升起的地方,下方必定有非凡之人。” 杨广紧紧地皱起了眉头,询问道:“这股气运指向在何处?” 紫烟指向天空,说道:“这是参井星的分界,应该就是在太原附近。” 杨广沉思片刻,决然道:“太原距离西京不远,我明日就派人前去查探。如果有什么奇怪的人存在,就赶紧要将其捕获斩杀,寡人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袁紫烟的眼中却闪过一丝忧虑,轻声说道:“陛下且慢,这一切都是天意,恐怕不是人力所能改变的。陛下,您现在唯有慎修明德,或许才能化解这场灾祸。之前的老尼曾传授我几句偈语:‘虎头牛尾,刀兵乱起;谁为君王,木之子。’如果只是简单的将‘木子’二字结合起来,这异人就有可能是姓‘李’的。但是要知道天意深远难测,不是我等以个人的私心能揣测出来的。也不可全信!” 话一说完,隋炀帝倒是沉吟片刻,但最终又是恢复了一脸好色的嬉皮笑脸样,调侃的说道:“爱妃,你也说了还有转机,既然天意已定,忧虑也无用。这么美好的夜晚,我们就应该享受当下再说!哈哈哈哈.......以后的事,明天再说!” 说完,他转身与紫烟一同下了高台,回到了显仁宫。夜里,他与袁紫烟单独又共度了一个淫靡的夜晚。而萧后和众夫人也各自知趣的散了去,只留下了风流的皇帝,心中早就忘却了忧虑和不安,只知道享受眼前的风流。 第131章 两院赏花 第二天一早,杨广“累”了一夜刚刚起床,正在梳洗的时候,忽然接到明霞院的杨夫人派的内监进来给皇帝报告:“启禀陛下,酸枣县之前进贡明霞院中的玉李树,一直不没有开花,昨晚却忽然开出无数花朵,清阴素影,掩映数里,满院都是香味,大家都说这是吉祥的征兆,特来禀报,希望万岁爷亲临前去赏玩。” 杨广一听汇报,就想起了昨晚袁紫烟曾说过“木子”是指“李”字,现在又听说玉李树又突然长的这么茂盛,居然还开花了,心中就产生了几分不快,只见他沉吟了一会儿,又问道:“真奇怪啊?这玉李树一直不开花,却早不来晚不来,今天为何又忽然盛开了,这事必定有些奇异?” 太监赶忙回答:“圣上,这事情确实有些奇异,昨晚满院的人都还听到树下有很多神仙在说话:‘木子当盛,吾等皆宜扶助!’奴才们都还在奇怪怎么回事?也都不相信。” “没想到过了一夜,今天一早就满园的花香了。出门一看,这满园的玉李树上花儿开得是繁茂交加,十分繁盛。大家都觉得这是因为万岁爷洪福齐天,才会有这样的奇瑞景象。赶快就来给圣上报喜的!” 杨广听了这话,就更加疑惑了,可正在这犹豫之间,忽然又见一个太监进来报告:“恭喜万岁爷,奴才是晨光院周夫人派来的。特禀报万岁爷,晨光院中之前从西京移来的杨梅树,昨晚忽然开出满树的花朵,十分繁盛,夫人特地要奴才前来报喜的,请万岁爷移驾亲临赏玩。” 皇帝听到杨梅也是盛开,恰巧又正好合了自家的姓氏,立刻转过脸来,欣喜地说:“杨梅也盛开了,妙哉妙哉啊!实在太好了!” 他又转脸问太监道:“杨梅花为何一夜之间也开得这么茂盛?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太监赶忙跪下,小心的回答道:“启禀圣上,昨晚在院中的花下,很多人都忽然听到有许多仙人在说话:‘这花的气运已经发泄到极致了,就让他一次性开完吧!’今早一看,就见到满园到处都是杨梅树盛开的花朵了。” 杨广这时候还是没有听懂,只知道问:“那杨梅树开的这么繁盛,和明霞院的玉李树比起来,哪个更加的繁茂呢?” 太监此时只是还跪着,低头回答道:“万岁爷,奴才一早就来给万岁爷报告了,没有去看那明霞院的玉李花,不知道!” 一旁的袁紫烟倒是轻启珠唇,提议道:“陛下,此时二花齐放,乃是国家之祥瑞,圣上何不移驾?亲眼目睹盛况更佳?” 隋炀帝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喜悦,随即点头答应,兴致勃勃地登上了金辇,袁紫烟则优雅地跟随在侧。 御驾刚刚抵达西苑,就见杨夫人和周夫人二人早已等候多时了。隋炀帝直接好奇地发问道:“怪了!这杨梅树是从西京移植而来,本就是根深叶茂,开放的繁盛倒也还正常。但是那玉李树却是从外县进献来的,刚移植到院中本来就是浮华而不实的,怎么也会忽然盛开了?” 两位夫人听了这话,也不敢搭话。只是轻轻点头:“请万岁爷亲自观赏便知!”示意皇帝亲眼看个究竟。 不一会儿,马车便驶到了明霞院,杨夫人一直想邀请皇帝下车观赏看玉李树,但隋炀帝却坚决地不肯下车,声音中还带着几分孩童的倔强:“等等再说!我要先去晨光院看杨梅树的情况,回来有空再来看这玉李树!” 杨夫人一听这话,只得尴尬地退让到一边,让马车缓缓驶过,她自己则转身跟随一起赶去了晨光院。 隋炀帝杨广一步就走入晨光院,如箭一般直奔杨梅树而去。只见满园的杨梅树花枝簇簇,开得浑如锦绣一般。眼前的美景让他目不转睛,脸上的笑容如同孩子般灿烂。情不自禁地赞美道:“妙啊…….妙啊!杨梅花果然开得如此茂盛,真是我杨家的大兴!国家的祥瑞之兆啊!这一切已经不言而喻了。已经不用讨论了,一定是这样的!” 此时周围的其他夫人也都听闻到这二院都满园开花了,十分美丽,也都纷纷前来观赏,并且都赞不绝口。 见到这一切,杨广脸上露出喜悦的光芒,宛如晨曦初破,熠熠生辉。他兴致勃勃地准备举行一场宴会,以赏花为乐。 周围的众美人也还没有猜透皇帝的心思,于是七嘴八舌地建议道:“圣上,听说明霞院的玉李花开得更盛,陛下何不也去观赏一番?开心开心?” 杨广闻言,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眼神里透露出一种当然的自信,说道:“我想,再怎么着也不会有这些杨梅花繁盛吧?不看也罢。”他的笑容仿佛是在向世界宣告,他对自己的判断有着绝对的把握。他的轻轻摇头,就像是在告诉人们,这件事情无需再讨论,他已经有了定论。而他的眼神里透露出的自信,则像是在告诉人们,他所说的话是不容置疑的真理。 “陛下,盛与不盛,大家去看看又有何妨?”众人还在不解风情的说着。杨广看着众夫人催促的眼神,心中虽有所保留,但终究抵不过她们的热情,于是微微点头,答应一同前往明霞院。 刚踏入院门,一股浓郁的花香便扑面而来,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香气充满。杨广不禁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眼中闪过一丝惊奇。 随着众人走向后院,窗前的景象让他瞬间愣住。眼前的花朵如此繁盛,每一朵都像是用琼瑶雕琢而成,每一片花瓣都闪烁着珠玉般的光泽。清新的阴凉和素雅的影子交织在一起,映照着满院的祥光和瑞霭,仿佛得到了上天的特别恩赐,这花香仿佛要成龙一般,如此美景,真是难得一见,与杨梅花开的景象截然不同。 在那一刻,让他的心中涌起了一股无法抑制的赞叹之情,如同一股洪流,汹涌澎湃。他不由自主地走近一朵花,轻轻触摸着花瓣,仿佛在感受大自然的脉搏,仿佛能够触摸到大自然的灵魂。那花瓣细腻如丝,柔软如羽,仿佛是大自然最精致的艺术品,让人忍不住想要呵护。 众夫人看到皇帝的反应,心中也满是欢喜。她们纷纷议论起来,赞叹这花的美丽和神奇,她们也被这美景所感染,心中充满了敬佩和赞叹。 杨广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他的目光紧紧地落在那株璀璨夺目的五李树上,那棵树光彩夺目,宛如夜空中最耀眼的星辰,它的光芒照亮了整个花园,让杨广瞬间愣在原地,眼中闪过一丝惊愕。看着那棵看似不是凡间物体的树木,杨广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这株五李树的树干挺拔,树皮光滑,呈现出一种奇异的银白色。树上的叶子如同翡翠一般,闪耀着诱人的绿光。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树上结满了一串串晶莹剔透的果实,这些果实呈现出五种不同的颜色:红、橙、黄、绿、紫。每一颗果实都如同宝石一般,闪耀着夺目的光芒,让人仿佛置身于一个奇幻的世界之中。 周围的众夫人却对他的顾虑一无所知,她们依然在赞叹着这株奇树的美丽。众人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充满了惊喜和赞叹。但此时,杨广的心却已经沉到了谷底。 他突然间大吼一声,声音震耳欲聋,如同雷霆万钧,充满了愤怒和恐惧。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让人不禁为之颤抖。他指着那朵奇异的花朵,咬牙切齿地说道:“这样的妖异之花,留之必有大祸!” 他的转身速度极快,仿佛一阵风般席卷而过。瞬间对着侍从们怒吼道:“来人啊!快用刀斧给我将它连根砍去!”声音中充满了威严和命令。 众夫人一下被皇帝的反应吓坏了,众人的眼中充满了惊恐和不可思议,纷纷惊呼道:“陛下息怒啊!这花开得如此茂盛,正是国家祥瑞的征兆啊!怎么会是妖呢?请您三思。” 她们的声音如同惊涛骇浪一般,在宫殿中回荡着。其中一位美人向前一步,恭敬地说道:“陛下,您看这花,花瓣饱满,色泽鲜艳,犹如天边的晚霞,这是天降祥瑞啊!” 另一位也附和道:“是啊,陛下,这花的花期如此之长,香气四溢,定是仙人庇佑,国家昌盛的象征啊!” 杨广现在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根本不为所动。只见他的眼神坚定,语气坚决,犹如一座雕塑,毫无动摇之意,声音低沉而有力。 “你们这些妇人哪里懂什么是瑞兆?什么是妖邪?这种花开得如此反常,必是妖邪之物,必须赶快除之而后快。”他的话语中充满了自信和决断,仿佛他已经看到了这株花带来的灾难和危害。他的手指着那株花,仿佛在指挥着千军万马,要将它彻底消灭。 这些妇人在他的注视下,感到了无比的压力和恐惧。她们不敢再反驳,只能默默地看着他,仿佛她们是一群无助的羔羊。 就在这时,袁紫烟缓缓开口,她的声音平静而深沉:“陛下息怒,您看这花虽然璀璨,但却开的太过张扬,我想很快就会谢了,恐怕不会长久。陛下不如今日以酒祭花,这样此花将不再是妖,反而将成为我国的瑞兆。” 袁紫烟的话语仿佛有一股魔力,让杨广的眼神渐渐缓和下来。他看着袁紫烟,眼中闪过一丝思索。 第132章 北海遇龙鲤 院子里,那些宦官们还正在迟疑,不知道该不该出手,突然一个太监急匆匆地跑来,喊道:“娘娘来了!”原来,萧后听说两院的花突然开的茂盛,也打算来赏玩一番。 她刚到了后院,众多夫人就都出门来迎接,有人便向她诉苦:“皇后娘娘,您可来了啊!那些花儿开的可美丽了,可万岁不知道为什么?却要说是妖花,打算把它们砍掉,还请您去劝劝陛下吧!” 萧后也不搭话,就自顾自的走到玉李树下,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只见那些花儿如同雪球般洁白,盛开得十分繁茂。就不禁沉吟了片刻,转头看问隋炀帝,请了安后,说道:“陛下,您为何一定要砍掉这棵玉李树呢?” 隋炀帝见众人都在,也不方便明说,只是微微一笑,简单的回答:“御妻,你这么聪明还不明白吗?何必问这么多呢?” 萧后却认真地说:“圣上,这些都是天意,不一定是妖花,再说了,就是砍掉了它们又有何用?” “陛下您的福气和威望正盛,我觉得这棵李树突然的开花,正是上天对我们大隋天下盛世的认可!对您德行天下的嘉奖啊!您就尽管安心赏花就好了!” 杨广听了,倒也一时放下了烦恼,点头赞同的说:“御妻说得对,还是随我一起再去看看杨梅花吧!”于是,他也暂时不砍树了,带着萧后一同前往晨光院。 晨光院中,萧后目光落在那片郁郁葱葱的杨梅树上,心中却是不禁比较起那晶莹剔透的玉李树来。她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自然懂得皇帝的心意,只听她轻轻地说道:“陛下,这杨梅花果然香气清新,色泽诱人,饱含着天地之间的浩然之气,岂是那玉李花能比的?那些玉李花虽然开的鲜嫩可爱,但在我看来,还是杨梅更胜一筹。” 皇帝听后,也满意地笑了,随即命令近侍拿来酒具,大家便在花海中围坐,开始饮酒。 但是喝了一会酒,好玩的杨广又觉得有些无趣了。他看着那些花,心中忽然升起一种感觉,就忽然起身站了起来,一边踱着步,一边说道:“这样春光明媚的好天气,美好的大地皆是文章,我们何苦要在此守着一株花树来吃酒呢?” 萧后也看出了他的心思,便提议道:“陛下说得有理,我们大家何不换个地方,去那五湖之中欣赏美景呢?” 听了这个提议,杨广顿时眼睛一亮,大声叫好道:“御妻所言极是,不如我们现在就去北海,那里的美景定能开阔我们的胸襟和眼界。”众夫人听后,立即命近侍将酒席移至龙舟,准备出发。 一切安排妥当,皇帝带着萧后和一众夫人都登上了龙舟,浩浩荡荡地向着北海中进发。只见海上一片风和日丽,水面和天空融为一体,这里的美景,果然比湖中更加迷人。 只见树影婆娑,依偎在山殿之上;莺声悠扬,越过水流,仿佛在为他们歌唱。天气如此美好,正是畅游五湖的好时机。 杨广和萧后以及众夫人乘坐着华丽的龙舟畅游北海,他们卷起帘幕,尽情欣赏着岸边的山水美景。很快,龙舟已经驶过了北海,来到了三神山脚下,众人纷纷开心的准备上岸登山,游览一番。 就在他们刚刚登岸,即将踏上山道的时候,海水中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一条大鱼翻腾着好像在做游戏般窜了出来,扬鳍鼓鬣的跃出了水面。 最奇的是,这条鱼一见到了杨广,就好像认识他一样,围绕着他的身影边游来游去。 杨广大为惊奇,凝神细看:发现这是一条身长一丈四、五尺的大鲤鱼,身上的锦鳞在阳光下闪耀着金光,宛如万点明星。鱼额上隐约有一个朱砂写的“角”字,却偏在额头的半边。 杨广一见到“角”字,就想起了过去的事情,恍然大悟地笑着说道:“原来是你这条鲤鱼啊?” 萧后却在一边好奇地问道:“陛下您认识这条鱼?这是什么鱼啊?” 杨广温柔地回答道:“御妻,你还记得吗?当年我和杨素在太液池钓鱼,有个洛水河畔的渔夫给寡人献上了一尾金鲤鱼。我看它有些不同寻常,便用朱笔在它额上题了‘解生’二字,然后放在御花园的池中养着。” “现在想来,应该是后来虞世基凿海,把这御花园的池水与这北海水相通了,这畜生倒也机灵,不知何时游到了这北海中,并且长成了这般巨大的模样。现在那‘生’字被水浸掉了,只留下了‘解’字的一半,便只能看到这个“角”字了。” 萧皇后这才恍然大悟,惊叹道:“陛下,原来如此!这鲤鱼有角,定非凡物啊!” 袁紫烟却在一旁插话说:“圣上,鲤鱼有角,可能化龙,我们不如趁它还未成龙,尽早除去它,以免将来会有风雷之灾。” 杨广对美人的话向来耳根子软,之前杨素谨言要除去此鱼,他听都不听。现在袁紫烟说了,他立刻就点头同意,附和道:“袁妃子说得对,这个建议很有道理。来人啊…….”就果断地命令近侍迅速取来弓箭。 近侍们得令,就匆忙忙地就将一口金色御弓连同箭矢一同递到了皇帝的手中。杨广顺手接过,只见他一手拂开袍袖,就直接拉满弓弦,锁定那鱼肚腹,猛地射出一箭。 就在此刻,忽生变化。只见海上突然风向大变,狂风猛地卷起,一时间海浪滔天,仿佛有无数鱼龙在水中翻腾一般,瞬间浪花飞溅,直冲岸边。杨广与萧皇后及众夫人一个躲闪不急,一伙人都被打的是衣裳尽湿,吓得众人个个魂飞魄散、惊恐万分。 一时间,萧皇后与众夫人惊慌失措,赶忙都向后退缩躲避。杨广一下子也惊呆了,一个立足不稳,感觉就要摔倒。 此时只有袁紫烟最淡定,只见她不但不退,反而快速地冲向皇帝身边,急切地说:“陛下莫慌,您先稳住,看我来制住这妖孽。” 杨广一听这话,心中又开始“护花”心切了,慌乱中就要去拉住她。 但是袁紫烟却一点也不慌张,快速的从袖中取出一物,样子就好像一个小小的木制鸡蛋,只见她从容的左手拽着一条彩色锦绳,右手将那物猛地掷入水中。说来也奇怪,那木蛋就要靠近鱼身,就被那条金鲤鱼一下子瞥见了,就赶紧立刻掉头,悠然游回海中了。 见龙鱼走了,袁紫烟就缓缓地将那一、二十丈的彩绳收回到手中,然后拿回了那件神秘物品。正准备收回袖口。 此时杨广已经收住了慌张、平复了情绪,他走了过来,在一旁好奇地问袁紫烟:“爱妃,这是什么奇物?居然能把那怪鱼吓退?” 袁紫烟一鞠身子,回答道:“万岁,这是小时候遇到的那位老尼送给臣妾的。她说这宝物叫太液混天球,乃是太上老君亲手炼制而成的,具有驱邪避害的功能,可以驱赶水中的妖邪。还特别叮嘱臣妾一定要随身带着它,以备不时之需。” 他们正说着,只见萧后和众夫人也平复了心情,走了过来。经历这场惊吓后,杨广此时也没有了继续游览的心情,于是招呼大家一起上了龙舟,进了北海,就返回西苑了。 第133章 美人乱魂 众人刚回来登上南边的码头,杨广这边又开始悠然自得了。 但中门使段达突然一路小跑过来打破了大家美好的心情,只见他看到皇帝就俯伏在地,手中捧着几道表章,神情紧张而焦虑。急促地说道:“陛下,边防有紧急文书,臣不敢耽搁,赶紧谨进请圣上御览定夺。” 杨广这时候却一点都不着急,只是微微一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屑和疑惑,轻描淡写地说道:“如今天下四海太平,万方朝贡,能有什么紧急事情?需要你们这么大惊小怪的?”尽管嘴上这样说,他还是示意了段达把文书呈上来看看。 左右随从赶忙将第一道奏折献了上去。杨广展开眼前的奏章,眉头微微一皱。奏折中报告的是弘化郡至关右地区,近几年连年旱灾不断,导致盗贼横行的状况,现在地方郡县的官员已经无力镇压了,只能请求中央派出大将军领兵早日平定局势。 他看完了奏折,又随手瞥了一眼身边的萧后,见她眉宇间带着一丝忧虑。就轻描淡写的说道:“这些地方的官员,都是一群小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恐怕又是在借机虚报情况,以便日后邀功请赏的。”说完冷哼了一声,一脸的不以为然。 萧皇后听了这话,轻轻叹了口气,劝道:“陛下,虽然这些地方官员的报告不能全信,但料想他们也不敢全无根据得瞎说。我觉得圣上不妨派一位能主持大局的人前去剿匪,把这些贼人捉了便是了。这样既能稳定地方,又可避免生灵涂炭。” 听了皇后的建议,杨广一时也没有搭话,只是展开第二份奏章,眼神中闪过一丝审视。这份奏折是吏兵两部关于推荐人才的奏报,也是提到了关右地区的十三郡盗贼横行,驻守太原的卫尉少卿李渊才略兼备,御兵有道、很得人心,他们一致推荐李渊担任弘化郡留守,总领关右十三郡的兵马,前去剿匪。请皇帝亲自定夺。 杨广看完奏折,也没有多想,便提起笔,流畅地在奏章上批下圣旨:“朕闻奏:关右地区的十三郡盗贼横行,吏兵两部共荐尉少卿李渊才略出众。即刻御批任命李渊为弘化郡留守,总管关右十三郡兵马,剿除盗贼,安定民生。待剿匪立功,定当重赏。各部门谨记。” 批完之后,他就直接将奏章交给了段达。段达这边一直为边防的事务而着急着,领了圣旨也不敢有丝毫耽搁,赶忙就告退了,赶去即刻传达给吏兵两部。 段达这边刚出去,杨广这边就突然想起李渊当年伐陈的时候,曾经私自下令处死了张丽华的旧怨,然后又联想到了他姓“李”,这一下子让杨广有了忧虑,担心有可能应验了不祥的预言。怎么能反过来给他兵权呢?一时间心中开始了犹豫不决,就想要派人追回成命,但此时奏章已经发出,段达又已经跑出去了。再想想,如果要改派其他人,一时间也确实找不到合适的。 说来也巧,就在杨广正在为李渊的事情烦恼,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段达已经传了圣旨赶回来了。又递上了一道奏表,杨广急忙展开来看,原来是长安令献上的一份奏疏,内容是给皇帝献上一位美人。 看到这个消息,杨广顿时喜出望外,把刚才烦恼的事情全部抛到脑后了。只是迫不及待地问段达:“既然是给朕献上美人,人呢?美人现在在哪里?” 段达立刻附身在地下,恭敬地回答:“启禀圣上,美人此时就在苑外,只是还没有接到圣旨,所以微臣不敢擅自主张带她进来。” 听到这话,杨广一下子就精虫上脑了,立刻下旨将美人宣进来。没过多久,美人就被带到了他的面前。她一见到皇上和皇后,就展现出娇滴滴的身姿,轻轻地鞠了一躬,然后低垂着美丽的素脸,恭敬地俯伏在地上。 杨广倒是一点也不避讳,就急色色地上前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美人,见她长得娇怯怯的,充满了俊俏的气息,身材软温温的,充满了无尽的魅力。心中不禁赞叹:妙,妙啊!怎的天地间竟生的如此美人,她的画眉如同新月般娇美,掠发在风中舞动,仿佛与晚烟斗艳。桃露也无法与她得笑容相比,梨云也无法压住她的美丽。这迷人的憨态,真是让人陶醉其中,让人怜爱啊!何况如此芳龄,真是就如同仙子一般啊!真是上天对我的赏赐啊! 想到这里,杨广心里不由的充满了喜悦,情不自禁地伸手扶她起来,温和地问:“小美人,跟寡人说说,你今年多大了啊?叫什么名字呢?” 听了问话,小美人只是羞涩抬起了头,用怯生生的目光悄悄的看着皇帝,不敢正视他。只是轻轻地说:“启禀圣上,臣妾家姓袁,小名叫宝儿,今年已经十五岁了。家中的父母听说万岁在挑选御女车的侍女,所以就把臣妾献了来,希望圣上开恩能够收录我。” 杨广听了回答后,露出色眯眯的微笑,自信地说:“好,好!美人大可宽心,如此佳人,朕一定收录、一定收录!哈哈,哈哈哈哈……”说完,他就带着皇后连同宝儿一起,前往十六院去了。 到达了后院,其他夫人见到皇帝新收的美人,立刻察言观色地忙碌了起来,准备酒宴一起庆祝。一群人又是畅饮到半夜,最后唯独萧后自己回宫去了。杨广则留在翠华院中,与宝儿共度良宵,仿佛一下子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第二天,杨广一觉醒来后,就满意地封宝儿为美人。从此,无论是在做什么,杨广都贴身的带着宝儿,他对她的宠爱达到了极点。 宝儿这小姑娘倒也乖巧,并没有因为得到了皇帝宠爱而感到有什么特殊化,每天都保持着那份天真无邪的笑容,既不傲慢也不做作。 见到皇帝对宝儿宠爱有加,再加上其他夫人也都很喜欢她温柔的性格,大家都愿意教她唱歌跳舞。这宝儿倒也天赋异禀,什么诗书绘画、吹拉弹唱都是一学就会。 这一天,皇帝在院子里的卧房午睡还没有起来,宝儿就自己走出院子,找朱贵儿、韩俊娥、杳娘、妥娘等众美人姐姐们一起玩耍。 众人聚在一起,杳娘首先提议:“既然春天来了,天气这么好,景色这么美,花儿都开了,我们大家去玩斗草怎么样?” 妥娘却说:“斗草啊?我们大家各院都有的这些花,也没什么好玩的,不如我们一起去打秋千吧?还能笑个够。” 听了这个提议,韩俊娥第一个出来拒绝:“打秋千?不好不好,我最怕秋千了,我不去。” 朱贵儿则提出了另一个建议:“大家要玩一起去玩啊?打秋千既然不好玩,我们不如一起去赤栏桥上钓鱼吧。” 还是宝儿小心谨慎,只是一个劲的担心,小心翼翼地说:“不行不行,我们可不能跑远了!万一万岁爷醒来找我们,怎么办?要不我们还是回后院去练舞蹈吧?这样也不会耽误正事。” 听了这个建议,众美人纷纷表示同意:“说得对。就这边办!” 于是,她们一起回到了后院的西轩。大家把西轩周围的帘子都打开,将珠帘挂在金钩上,柳丝随风飘动,看着前厅外的花儿竞相绽放。正是:“帘卷斜阳归燕语,池生芳草乱蛙鸣。”好一派美好的景象! 第134章 美人赛歌 大多数人的心性,总是静不下来的,时常不是想着这个就是想着那个。至于这些美人们,心思更难捉摸,真正能安静下来的几乎没有几个。 今天,朱贵儿、韩俊娥、杳娘、妥娘这几个美人一起,闲坐在院子里西边的亭子里。她们一个接一个地唱着新学的曲子,时不时地响起一片欢声笑语。 先是朱贵儿突然停下来,看了看窗外,说道:“姐妹们,我们唱来唱去,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现在春光这么好,看看那窗前的杨柳,青翠欲滴,真是美极了。要不,我们每人自己作一首关于杨柳的词唱出来,怎么样?” 杳娘笑着接话:“好主意,但是可不能白唱。要是谁唱得精彩,我们大家就送她一颗明珠;谁要是唱砸了,那她就得请大家吃一顿好的。如何?” 其他人纷纷表示赞同:“好,就按杳娘说的办。” 妥娘见众人都答应了,又好奇地问:“那咱们谁是第一个来?” 朱贵儿自信满满地说:“这没什么好争的,谁有灵感谁就先来好了。” 就在朱贵儿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时,韩俊娥就已经轻轻敲击着檀香木板,声音细腻如黄莺一般唱了出来: 杨柳青青,显得如此可怜, 一丝一丝,拖着寒烟。 何须桃李,去描绘春色, 只需画出,东风二月天。 韩俊娥的歌声已经落下,众人还沉浸在她那如诗如画的演唱中,不禁赞叹:“韩家姐姐,你唱得太美了,简直就像阳春白雪,让我们怎么敢跟着唱呢?” 韩俊娥则谦虚地自嘲道:“姐姐们,就别笑话我了,最后我是少不得要请大家吃一顿好的,作为惩罚喽!” 话音未落,妥娘已缓缓启唇,她的笑容狡黠,眼神中闪烁着得意,轻轻地唱出了她的词: 杨柳青青,仿佛要迷人眼, 几枝长枝,锁住了几枝低垂。 不知春天的情感有多少, 惹得宫中的黄莺不停地啼。 妥娘唱完,众人又一阵赞美。朱贵儿才慢慢张口,她的声音清脆,缓缓地唱出: 杨柳青青,有无数的枝条, 每一枝,都像是寄寓着相思。 宫中哪里有如此神奇的相思, 只能在春风中默默地皱眉。 朱贵儿唱完,大家纷纷夸赞:“好听!还是贵儿姐姐唱得最有味道。” 朱贵儿却笑盈盈地回应:“我只是尽力而为罢了!才谈不上什么味道呢!”然后她指向杳娘和宝儿,笑着说:“你们一会听听这两位小姐姐的唱腔,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味道呢?” 杳娘微微一笑,轻轻调弄着她的喉咙,她的歌声如同箫管般悠扬,唱了出来: 杨柳青青,不系春的纽带, 春天温柔,如曼妙的身姿。 别言宫中无愁恨,春风一吹,思绪愁煞人。 杳娘一唱完,众人就纷纷称赞:“风流倜傥,满怀感慨,真是唱得精彩。” 杳娘笑着回应:“大家就别夸我了,还是先听听袁姐姐的歌声吧。” 宝儿这时候有些紧张地说:“姐姐们,我是新学的,哪里能唱的好啊?” 其他四人听了,都调皮地说:“我们大家都随意的唱了,只有你最会唱歌,怎能不唱呢?” 此时的宝儿确实有了唱家的风范,只见她不慌不忙的手拿红牙拍板,慢慢稳定了声音,方才吐遏云之调,发绕梁之音,婉婉的唱道: 杨柳青青,压了禁门威严, 翻风舞月,让人魂牵梦绕。 别夸耀自己的春情,半数都是皇家的恩泽。 宝儿唱完后,所有人都忍不住赞美起来。朱贵儿笑着说:“要说歌声婉转,音准不错,字正腔圆,我们大家都不相上下;但说到词意的巧妙,袁宝儿你那不忘君恩的深情,我们确实是比不上。我们大家都应该送你一颗明珠作为奖励。” 宝儿调皮地笑了起来:“众姐姐们就别再开我的玩笑了,只要能免得罚我就好了,妹妹哪里还敢要什么明珠?真是羞死人......羞死人了!” 杳娘在一旁也笑着说:“确实是的,袁姐姐唱得词情俱妙,跟她一比,我们大家都该自罚。” 正当众美人们嬉笑打闹、争论不休的时候,突然间,好色皇帝杨广却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嬉皮笑脸地说道:“好你们几个!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背着朕在这里比赛唱歌?” 众美人们看到皇帝这个样子,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其中一个说道:“万岁爷息怒,妾身们只是在这里唱些胡编乱造的歌儿,没想到却被万岁爷您给听到了?” 杨广得意地回答:“哈哈!寡人可是已经在这里听了好一会儿喽!” 原来杨广午睡一觉醒来,发现宝儿不在身边了,就忙问左右的人,被下人告知:“宝儿姑娘在后院的亭子里,与众美人一起唱歌呢。” 于是他就静静地走了过来,快要到亭子前面时,他远远的就听到众美人说说、笑笑,好色又爱玩的他怕打扰了众人的兴致,于是就没有进来亭子,而是悄悄地转到了亭子后,躲在了屏风的后面,默默地独自观察的她们,所以把这些歌儿和整个过程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时候,只见杨广大手一挥,如同指挥着千军万马的统帅,正脸说道:“你们几个小妮子!就不要在这里再争论了,快过来,听听朕给你们做个评判。”众美人闻言,都乖乖地走到了皇帝的面前,仿佛一群温顺的绵羊,听从着主人的召唤。 只见杨广的目光扫过朱贵儿、韩俊娥、妥娘、杳娘,微笑着称赞:“你们四个,歌词风趣、歌声悦耳,果然都是难得一见的才女。不错!” 然后,他的手指向袁宝儿,眼神中流露出欣赏,满脸都是惊喜:“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没想到虽然学唱歌的时间不长,却已经能悟出创作歌词的真谛,还能不忘皇家的恩泽,还真是聪明伶俐,令人喜爱啊!” 袁宝儿在一旁也不搭话,只是傻傻地笑,宛如一朵娇羞的水莲花,那羞涩的低头,恰似不胜凉风的温柔。 杨广又接着开心的说道:“难得你们几个,能想到这么有趣的比赛来,都应该受到重赏。来人啊…….” 他立刻吩咐左右取出吴绫蜀锦,每人赏赐了两匹。对于袁宝儿,他特别加赏了两颗明珠,淫笑着说道:“既然宝儿你如此感念皇家的恩泽,那么放心,朕的‘雨露’自然会特别关照你的。” 袁宝儿与众人一同跪地谢恩,满脸堆笑,言道:“谢万岁爷赏赐,万岁爷的点评公正无私,实乃慧眼识珠。” 第135章 好色皇帝雅兴捉迷藏 杨广这边正在兴头上,兴高采烈地准备下令摆宴,就忽然听到隔着墙传来一阵欢声笑语,声音渐渐近了。 身边的小宦官也急着赶过来报告:“陛下,众夫人们到了!” 杨广听了汇报,看了看众美人,满脸堆着笑容低声对她们说:“来的正好!让我们来逗逗她们,寡人先把自己藏起来,等她们一来,就说我不在这里。看她们什么样子的反应?” 听了皇上的话,众人感觉新奇,但也有些手足无措,韩俊娥疑惑地先问:“那我们该把陛下藏到哪里呢?” 朱贵儿倒也机灵,只见她眼珠一转,就提议道:“要不就左侧的那个短屏风后面?应该能够藏得下。” 杨广听了,皱了皱眉,觉得有些不妥:“在屏风后面,朕的下半身会露出来,不太好!” 这边,杳娘又想了一想,说:“陛下,您看假山后面可以吗?藏在芭蕉树的阴影里面怎么样?” 杨广还是有些担心:“别一会万一刮风了,把树叶子被吹倒了,不是就暴露寡人了吗?也还是不好。” 众人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只见袁宝儿调皮地笑了笑,说道:“陛下,其实奴妾倒有一个地方,只是怕圣上不好意思去。” 贪玩的杨广哪里有不好意思去的地方?只是听她这么一说,反倒是被逗笑了,只见他一边用手指轻轻地一刮美人的鼻尖,一边打趣地说到:“小油嘴,别贫了!快说吧,别浪费时间,就来不及了!” 宝儿听了,赶忙指了指右边墙壁上的一口壁橱,嗲嗲地说道:“陛下,这壁橱里面很宽敞,上面有雕花,还可以从里面看外面,而且还不会觉得闷,别说圣上您一个人,就是再添一个人陪着,我看也能容得下。” 杨广听了,连连点头称赞:“美人,好主意!你们快把橱门打开,让我现在就躲进去。” 众美人急忙打开了壁橱门,只见杨广轻盈地一跃,就躲进了里面。众人又小心翼翼地关好了橱门,再从外面扣上了搭扣。 不一会儿,就见到西苑八位风华绝代的夫人,她们手牵手,笑逐颜开地走了进来。只是众人环顾四周,却不见了皇帝的影子。 众人一下子就很奇怪,明霞院的杨夫人首先忍不住了,她皱了皱眉头,疑惑地说:“奇怪了,姐姐们,万岁爷呢?怎么会不在这里?” 清修院的秦夫人反应最快,她直接把脸转向众美人,好奇地问到:“美人们,快点说!万岁爷到底给你们藏到哪儿去了?” 众美人听了,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异口同声地说:“夫人!我们也不知道啊?” 晨光院的周夫人比较老实,仿佛相信了,一脸不解地自言自语:“不对啊?圣上的宝辇明明还在院外停着,宫人们也都说万岁在这里玩耍,怎么就突然就不见了?难道陛下学会隐身术不成?” 景明院的梁夫人就聪明多了,她眼珠一转,就笑着对袁宝儿打趣地说到:“嘿嘿!别人不知道也就罢了,宝儿!你可是天天跟在万岁身边寸步不离的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他藏在哪里?赶快乖乖地告诉我们,快说出来,不然可不要怪姐姐们对你动粗了哦?” 宝儿此时也是一脸的天真无邪,回答说:“夫人们!我只是一个小女子,怎么可能藏得下万岁爷啊?你们就不要欺负小孩子了!” 迎晖院的罗夫人听了,倒是掩嘴一笑,调侃道:“好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孩子!只怕到了明年的这个时候,就要做娘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其他的美人们听了后,也都纷纷大笑,调侃起宝儿来。 倒是秋声院的薛夫人假装着急起来,只见她微微皱起眉头,提议说:“姐姐们,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不如把宝儿带回去。万岁爷可是时刻都离不开她的,她不见了,圣上自然就会来我们院里找她了?哈哈!何必我们姐妹在这里浪费时间啊?” 众夫人听了,也都纷纷假装表示赞同,更加逗起宝儿玩了。 就在她们准备动手的时候,翠华院的花夫人突然瞥见壁橱里有一道影子晃过,立刻兴奋地说:“姐姐们,不要慌!万岁在这里,我找到他了!”只见她说着的同时,几步走上了壁橱前,准备开门了。 就在这个时候,就听到壁橱里面突然传来一阵“吱吱…….”的笑声,紧接着,好玩的皇帝一把从壁橱里跳了出来,还一边像小孩子一样拍手大笑:“哈哈哈,众妃子竟然要劫持我的心上人,这是什么道理?也太大胆了吧?” 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文安院的狄夫人笑着说:“陛下,您别说,今天还真是多亏了薛夫人的妙计,才让姐妹们找到了万岁爷,否则我们还以为这里是个凤凰池,哪里能找的到藏起来的真龙啊?”大家听了这段打趣的话以后,更是纷纷大笑起来,场面好不热闹! 说到这里,杨广嘴角自信的扬起,眼神中带着几分玩味,看着众夫人色眯眯地调侃说:“你们这帮娘们儿,今天怎么这么整齐,一个个的都不约而同地游到这儿来了?” 秦夫人眼角弯弯,嘴角上扬,笑着回答:“嘿嘿!陛下,我们姐妹们可都是消息灵通的很呢?早就得知陛下在此品评歌词了!所以大家都赶来凑个热闹的。” 薛夫人在一旁眼含好奇,忍不住开口问道:“只是不知道,妹妹们刚才唱的是新词,还是旧曲呢?” 杨广听了问话,先是得意地笑了笑,然后绘声绘色地逐个将五个美人的杨柳词述说给了众夫人听。 众夫人听着,大家眼神中都闪烁着欣赏的光芒。尤其是周夫人,忍不住笑着说:“小妹妹她们玩得挺有意思的,要不我们姐妹也找个题目来做做?消磨一下时间?总比打牌下棋、猜谜行令有趣多了!” 杨广看到美人们都是一个个兴致勃勃的,就也笑着回应说:“既然各位美人们今天都这么有雅兴,那就题目不拘,你们各人各自写怀赋志,只是不要去搜求就行。” 倒是秋夫人圆滑,她听了皇帝的话以后,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笑着说:“陛下,这题目虽好,只是如今十六院只来了我们八个人,总是有些美中不足。 圣上何不将她们八位姐姐一起宣来,大家一起参与,十六院一起吟咏,才能真正成个诗文会集,我想大家也会更有兴趣的!” 杨广一听这个建议,玩乐的性子一下子就起来了。只见他眼神中闪过赞赏,想都没有想,就不由自主地点头答应,然后对着左右近侍吩咐说:“来人啊!快去速速宣那八院夫人来!” 宫人们领旨后,立刻如飞地分头去宣了。 第136章 众美人作诗,色皇帝游花海 不一时刻,剩下的夫人们纷纷打扮得花枝招展、娇艳动人,一同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一进门,众美人先是拜见了皇帝,又与先到的八位夫人打了招呼。 这时候,好色的皇帝眼尖,发现只有六位夫人到了,仪凤院的李夫人和宝林院的沙夫人却不见踪影,没有同来。于是他好奇地问道:“怎么庆儿没有来啊?” 绮阴院的夏夫人掩嘴一笑,赶紧答道:“李夫人啊?她是因为陛下太久没去找她了!所以相思成病,无法前来了!”说到这里,还故意坏坏地在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促狭。 这好色皇帝倒也是心大,闻言后只是哈哈大笑的打趣说:“这样啊?倒也无妨!别的病我可能治不了,但这相思病,一会寡人出马必定手到病除!” 然后他又接着问:“那沙妃子呢?又是怎么了?也不来吗?” 降阳院的贾夫人回答说:“沙妹子身体有些不舒服,来的慢了!应该很快就能来了?”随后她好奇地问:“万岁爷叫我们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还没有等皇帝接话,开朗的秦夫人就接过话茬:“姐姐们,是陛下看到美人们赌唱新词,所以突发奇想:要让我们每人做一首诗或词,题目可以自选,随意发挥。可以写景,可以感怀,给万岁爷开心开心!” 听了这话,积珍院的樊夫人故作惶恐,脸上做出有些担忧的样子,面向皇帝说道:“妹妹她们都是擅长吟风弄月的,我这么笨!都好久没动笔了,万一勉强做出些生硬的诗词,污了万岁爷的眼睛。那可怎么好啊?” 皇帝听了,开朗地笑了,安慰道:“夫人们放心,这不过是寡人临时兴起的小游戏,胡连几句而已!美人们都无需太过自谦,尽兴就好!” 站在角落的影纹院谢夫人此时说话了,只见她眼神狡黠,微笑着开口说:“既然是要做文章,总要是要评判文章好坏的啦!那肯定要先说好奖惩机制哦?” 仁智院的姜夫人则在一旁担忧的看着众人,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手指,疑惑地问:“做主宰评判的自然是万岁爷了?要说到奖惩,我可不敢奢望奖赏,只想知道那惩罚又该如何呢?” 花夫人眼神热烈,满脸坏笑着打趣道:“奖赏嘛,好办!我们输的人可以各出一颗明珠,作为对元魁的奖励;至于惩罚嘛?也好办!到时候就把主宰送回她的院子里,让她享受一夜的针灸按摩,第二天再继续考核。各位姐妹觉得意下如何啊?” 秦夫人一听,也乐了。假装皱了皱眉,故作忧虑地说:“这样说来,大家恐怕都去写歪诗,想要主宰的惩罚了?再也没有人吟咏正统的好诗了!” 一旁的姜夫人却正经的摇了摇头,解释说:“确实不能这样的,如果做的不好的,我们就罚他准备一桌丰盛的酒席,让大家欢庆一整天;如果谁能写出奇思妙想,清新脱俗的诗篇,我们才能把主司送回她的院子,让她享受一夜的欢愉。如此这般,才算公平的!” 周夫人听了,在一旁只是“咯…咯咯….”的开怀大笑,一边假做惆怅的样子调侃道:“哎!按照姐姐的说法,我可是永远别想沾上雨露了!” 好色的皇帝在一旁听着众夫人的争论,只是面色和蔼的笑着,满脸享受地也不插话,直到最后才开口:“诸位夫人,你们都不要争辩了!只管好好写就是了!放心吧,无论是好是坏,我都自有公断。” 众夫人听了皇帝的话,一下子都笑了起来,便一下子四散而去。在庭院中各自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桌上已经事先准备好了笔墨和花笺,大家都静静地坐着,构思着自己的诗篇。 这时候最开心的就数杨广了,只见他横叉四五的坐在最中间,不时的向四处看着:有的美人手托着香腮,有的皱着眉头画眉,有的则低头玩弄着自己的裙带,还有的拿着笔仰天思考。 有几位倚着栏杆,另几位慢慢地走在花阴下。有人轻轻地咬着手指,低声吟咏着琢磨诗句,更有娇羞的美人自己抱着护膝、出神地思考。 杨广看着这些夫人的姿态,心里又忍不住地荡漾起来,只见他突然站起了身子,就好像是在观赏元宵节的走马灯,在美人中间来回地团团转,一会儿过去给这位磨磨墨,一会儿又跑去那边给那位压压笺。 过一会又转到庭中,舍不得离开那几位沉浸其中的夫人;一下子又走进庭轩之中,想看看另几位夫人的美色。 这位风流的皇帝,现在就好像是在战场上的一个傀儡,被这些美人们吸引着,完全没有了意识,只知道一个劲地来回穿梭。 就在杨广自我陶醉之际,只见一名内监匆匆赶了进来,神色慌张地说:“启禀万岁!娘娘正在木兰庭上,见百花争艳,美景不可错过,特地派遣微臣来邀请万岁爷,想请您前去赏玩。” 皇帝一听,他慢慢地抬起了头,目光游移了一下,眉头微皱地回答道:“哦?今日木兰庭上也有了美景风光了?说起来自从有了西苑,我倒也是好久没去游玩了! 不过,现在众夫人们正在这里吟诗赏花,朕要是走了岂不扫兴?要不你们先去回复娘娘,就说寡人明天再过去吧!” 一听这话,小内监吓的赶忙急着跪了下来,小心翼翼地说道:“万岁,娘娘已经在木兰庭了,专程要小的过来,说要等候万岁爷的到来?” 狄夫人在一边离的最近,见状赶紧起身对皇帝说:“圣上,妾身等人在这里吟诗作赋,说到底实在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陛下您还是进宫去看看吧,切勿因为我们而扫了娘娘的雅兴。那我们哪里担待的起啊?” 杨广听了,倒也冷静地沉吟了片刻,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然后轻声说道:“夫人言之有理,既然如此,那诸位就随寡人一起去走一走,如何?” 听了这话,一旁的罗夫人立刻站了起来,俯身鞠躬说道:“万岁,万万使不得!娘娘没有下旨叫我们去,我们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进宫,到时候万一打扰了娘娘的雅兴,就是罪过了!这样的话不仅不能增加娘娘的欢心,反而可能让她感到厌烦的!” 杨广想想,倒也确实有些道理,他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夫人你说得对,那我就先去看看那边的情况,如果需要你们来助兴,再派人前来接你们。 现在,大家都暂时留在这里,安心把诗作完成了再说吧!” 说完,他就站起了身子,众夫人也都赶忙起来,要送皇帝出屋外,他却又制止道:“众妃子们都留步,各自去忙你们的正事吧!不要影响了你们的思绪,耽误了吟诗作赋的雅事。” 众夫人也就领命,答应着都回到了屋内。 第137章 修河道?建副都? 一出门,皇帝就瞥见一众美人还聚集在轩外等待着,爱好热闹的他神色间带着几分慵懒,却兴致勃勃地开口:“寡人看你们几个倒是挺闲的很,不如就随朕去后宫一起游玩一番吧。” 宝儿等五个小美人闻言,一下子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纷纷跟着皇帝,一起上了玉辇出发了。 车轮转动,穿过西轩,路过明霞、晨光二院,眼看着就要抵达陈玉山口,一辆小车却迎面驶来。杨广撩开车帘定睛一看,原来是仪凤院的李夫人得了谕旨召唤,赶过来了。 李夫人这边一见皇帝的玉辇,就着急忙慌的赶紧下车,跪伏在地。 皇帝这边倒是大大咧咧的毫不在意,见状只是轻笑着伸手扶她起来,笑道:“哈哈,夫人你这是怎么了?躲到这个时候才来?夏妃子说你害了相思病,朕正打算一会过去帮你诊治呢?” 李夫人闻言,娇羞地低下了脸,浅浅地娇笑一声,回答到:“陛下您日理万机,哪里有空来给妾身诊治啊? 您就不要为我这一身贱骨子费心了,妾身只是昨晚伤春贪睡,来迟了!还请陛下恕罪。不知圣上今天怎么好兴致?要我们去何处供奉啊?” 杨广这边就把众美人赌歌,妃子们也想吟诗,自己在西轩中题咏的事说了一遍,又提到皇后来请,所以现在准备赶去进宫走一趟。 李夫人听后,略一思忖:“既然陛下要进宫,妾身再去西轩也没什么兴致了?要不我就自己回院子去吧,也写一首诗。待万岁爷什么时候有了兴致,呈上御览便是了。” 皇帝闻言,倒也体贴。脸上含笑地表示:“爱妃若是身体不适,今日诗词就推迟算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玩乐而已! 或者你就随朕进宫赏花去,今晚寡人便到你院中歇息,那时再与你详谈如何?” 李夫人闻言,不便再推辞。皇帝便拉着她一同也坐上了玉辇,亲密地聊起了家常。那情景,宛如一对恩爱夫妻,温馨而又和谐。 不一会儿,皇帝一行就踏入了宫门之内,萧皇后自然远远的就出门热情地接驾来了。 李夫人一见,立刻就下车恭敬地向萧后行礼。 萧后先是微笑着对皇帝说道:“万岁,我今天见那木兰庭上百花争艳,因此特意差遣奴婢们邀请陛下共赏的。” 转而又对李夫人说:“前些日子,承蒙夫人派遣宫人来问候孤,还送了那些精致的花钏,真是搭配合宜、精美绝伦,我这几天还在一直在念叨着呢?今日你们一同前来,实在是太合我心意了!” 李夫人顺势低着头,谦虚地低声回答说:“娘娘过誉了,这只是些微不足道的孝顺之物,本就是我们该做的,何足挂齿。您喜欢就好!” 杨广这边也是欣喜地回应:“今日天气盛佳!朕已许久未曾涉足木兰庭,正想好好游览一番,没想到爱妃也想到了这一点,真乃心有灵犀。太好了,太好了!” 三人一边闲谈,一边漫步,转瞬间便来到了香气袭人的木兰庭。 皇帝环顾四周,只见百花争艳,繁花似锦,心中自大的情绪不禁爆棚,又独自感叹到:“哈哈!美,太美了!我大隋的富贵繁华犹如天地,单是这后宫的美景,就胜过天下万处的美景啊!” 杨广和萧皇后带着李夫人以及其他一众美人和随从在花园中漫步了一圈,最后来到了后宫的庭内,众人又准备开怀畅饮,游戏人生了。 坐下过后,萧皇后就好奇地问皇帝:“陛下,您今天在苑中都在赏玩些什么呢?被我冒失地请到这里来了,不会耽误万岁爷的兴致了吧?” 杨广笑了笑,回答说:“我是午休偶然醒来,发现朱贵儿她们躲在院后的亭子里,边作诗边唱歌比赛,还是有彩头的。我就偷听了一会儿。御妻你还别说?她们的歌还真是有些意思呢!” 萧后好奇地问:“哦?怎么有意思呢?陛下。” 皇帝于是又详细地描述了众美人们如何唱歌、如何的比彩头?以及他又是如何评定的。 萧皇后听了经过,好奇地看着一众美人说:“诸位,你们的歌声这么美妙,能不能再唱一遍给我们听听?我也好奇,想看看陛下评定的公正吗?呵呵!” 好玩的皇帝一听,立马点头赞同:“皇后所言极是!确实如此,你们就再唱一遍好了,给我们助助兴!你们唱一首,我和娘娘喝一杯!李妃子既然在,也陪饮一杯好了。” 众美人们哪里敢拒绝,于是一个个重新唱起了刚作的杨柳词。 萧后听了,也是不停地称赞,当轮到袁宝儿唱时,皇帝又想到了那句皇家的恩宠,所以就特意的留心倾听,准备一会再嘚瑟一下。 没想到袁宝儿唱歌时,她不按照旧词唱,而是即兴发挥,唱道: 杨柳青青娇欲花,画眉终是小官娃。 九重上有春如海,敢把天公雨露夸。 这首歌词让在场的众人又都不禁为之赞叹。 特别是皇帝听了,脸上更是露出了惊喜交加的表情,歪着嘴调笑道:“你这个小妮子啊!是真会搞怪。现在有御妻在场了,就唱起了‘九重上有春如海,敢把天公雨露夸。’这明显是在以宫娃自谦,表示自己不敢专宠,来讨巧的。” 萧皇后自然也听了出来了,心中自然是大喜,赞许地对她说:“看不出来啊,宝儿你虽然小小的年纪,却是有些才情分量的。” 然后开心的把她拉到自己面前,亲自递给她一杯酒,笑着夸奖道:“你小小年纪,就能知高识低,懂得世事,先是感念皇恩,又不自满,真是懂事的好女孩子啊!”说着,将自己的一副金钏取下来赏给她。 宝儿听了,虽然面上表现的极为受宠若惊,先是谢过恩,然后接过金钏。但是表面上虽然没有说话,只是脸上洋溢着一股憨憨的嘻笑,眼神中表现出非常的感激和喜悦。 随后,萧皇后在皇帝的耳边轻声问道:“听说陛下今日在西轩,与众夫人吟诗作对,怎不见她们的人影,只是见到了万岁爷和李夫人前来?” 杨广指着堂上跟过来的美人们儿,微笑着回答:“她们呀,一开始都在那边赌唱新词呢!众妃子偶然路过,听闻歌声,也想让我出个题目,一起娱乐娱乐,助助兴! 李夫人是因为还没有到,后来皇后你唤我回宫,在玉山嘴口,刚好被我御驾碰见了,便让她一起赏花来了。” 萧后一听,“嘿嘿”的笑了起来道:“这就巧了!还别说,今日李夫人一来,这些花都显得更加娇艳了。只是,万岁爷的诗兴却被我扫兴了呢?” 这个时候,杨广已经喝的有些醉意了,他也不搭话,只是自顾自的起身,在各处兴致勃勃的漫步起来。 不自觉地他走上大殿,目光忽然被一幅巨大的画作所吸引,画上泥金青绿,山水人物栩栩如生,楼台寺庙与村落人家交织其中。 他不由自主的在画前驻足良久,目光一直离不开画作。 皇后见状,担心他过于疲劳,便让宝儿去请他回来继续坐下饮酒。 可是即使宝儿去请,杨广也好像听不见一样,目光依旧炯炯有神地盯着画作。 萧皇后只得再次让宝地送去一杯新煮的龙团细茶,希望杨广能从对画作的专注中清醒过来。 可是杨广仿佛被这幅画勾去了魂一样,依然沉浸在画中,一时间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 萧皇后见到皇帝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画作上,深深无法自拔,似乎带着一种异样的情感,她不禁轻轻地站起了身子,拉着李夫人一起来到了皇帝的身边。 她轻柔地缓缓问道,语气中满是好奇:“陛下,这幅画作究竟出自哪位名家的手笔?为何您的眼神如此凝重,仿佛不愿离开?” 杨广一时间却好像被勾了魂一样,只是轻轻地回答:“御妻,这是一幅描绘广陵的图,每当我看到它,就会忽然想起那里的风景,因此有些难以割舍。” 萧皇后在一旁眉头微蹙,似乎很是奇怪:“万岁,那这幅画与广陵的风景相比,到底有几分相似呢?” 杨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眼神变得更加深邃:“御妻啊!你是不知道。广陵的美:山明水秀、柳树妖娆、花儿娇艳,这一幅画怎么可能完全描绘出它的美呢? 但如果单说宫殿和寺庙,图画中的每一处倒是都描绘的很清楚,让寡人往事历历在目,就如同又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萧皇后听了皇帝的话,好奇地伸出手指,指向图画中的一条河道,问道:“万岁,这条河流叫什么?为什么河上会有这么多船只啊?” 杨广见萧皇后如此详细地询问,便顺势走近一步,将左手轻轻放在萧后的肩上,右手指向画作,开始细细解释:“御妻,这可不是河道,是扬子江。这条江一直从西蜀的三峡中奔腾而出,蜿蜒万余里,最终流入大海。 也就是这扬子江将南北分割开来。自古以来,人们称之为南北的天堑,正是因为它。” 李夫人一直也站在一旁,听了皇帝的话,就好奇地问道:“万岁爷,那沿江一串串的山脉又是什么山呢?” 杨广继续解释到:“你们看这幅画,正面的山脉是甘泉山。左侧的是浮山,大禹治水时曾经经过这里,山上还有一座大禹庙。右侧的那座山叫做大铜山,汉时的吴王在此地铸钱,因此得名。背后的小山脉则是横山,梁时昭明太子曾在此地读书。 四周散布的山脉,包括瓜步山、罗浮山、摩诃山、狼山和孤山,它们还仅仅只是广陵的门户呢!” 李夫人在一旁听着皇帝的高谈阔论,一边轻轻地把宝儿叫了过来。悄悄地吩咐她,去煎两杯茶。她将其中一杯恭敬地递给了萧皇后,然后又拿了一杯茶,小心翼翼地呈给了皇帝。 萧后接了茶杯,放下自己的杯子,忍着没有喝,一心只想着好奇地追问到:“陛下,中间的那座城池,是什么地方啊?” 杨广接过了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然后回答说:“这里叫做芜城,之前也叫古邢沟城,是吴王夫差在列国时期的旧都。 旁边这条河,就是吴王开凿的,用来保护这座城的护城河。这座城市在广陵中心区域,旁边有这些山川环绕,护卫着它。 我之前在扬州镇守时,就想过在哪里建副都,就能尽享江南的美丽景色了。” 李夫人不是很懂,在一边质疑道:“陛下,这么一座小小的城,怎么可能容纳天子?如何能建成都城呢?” 杨广笑着开始了自己的表现,回答到:“夫人,你在画上看到的可能觉得小,但实际上真到了那里就,会发现城市是非常大的!各种美景,真是让人心旷神怡,可以尽情享受。” 只见他指了指西北角的地方,继续说到:“你看光那里一片,就有二百多里了,和西苑的大小都差不多。如果我建了都,那里可以和西苑一样,再建造十六座宫院都放得下。” 他又忍不住,四处指指点点:“这里可以建高台,这里可以起楼宇,这里可以造座桥,这里可以凿个人工湖。” 一时间只见他说得兴起,不禁开始手舞足蹈,满脸欣喜异常,不能自已。一脸好色的样子。 萧皇后看到后,“咯咯”的笑着说:“陛下,臣妾看你既然说得这么有兴致,为什么不安排人赶快开始建都,到时候也好带着我们一起去游览一番啊?” 杨广这个时候,稍稍冷静了一点,他指着画作回答到:“其实我确实有这个想法,只是广陵离的实在太远,过去只有这里是一条旱路,虽然沿路有离宫别馆可以晚上住宿,但白天赶路任然会车马劳顿,让人感到很闷的。 而且带着你们这么多妃妾,一路上肯定会乱糟糟的,怎么可能会过得开心?” 李夫人忍不住提议到:“那陛下为什么不找条水路,多造些龙舟,这样大家就可以一路赏景,安安静静地去广陵了。” 杨广听了,不禁“哈哈”大笑着回答:“你这个傻妮子啊!如果有水路,还要你们说嘛?我早就去了。” 萧皇后也在一旁好奇的问:“万岁,难道就没有一条河路能到哪里嘛?刚才的扬子江,不就是一路南下入海的吗?” 杨广冷静地回答:“扬子江不行?太远了,太远了,不路过!不行的。” 萧皇后听了这话,只能劝慰道:“陛下,您就不要这么固执了!我们一群小子女,哪里有什么见识?现在也聊不出什么来。 不如明天您召集群臣商议,可能他们会有其他建议,或者知道其他水路也说不定的。我们还是先去喝酒吧,今天难得美景,大家一起要开开心心的。不要总是愁眉苦脸的!” 杨广听了,一对眼睛又亮了起来,他拉起萧皇后的手,三个人带着一众美人又重新回到了庭院,继续开始他们的酒宴。 酒过几巡,李夫人觉得已经不胜酒力,就想要提前告退回自己的院子休息了。 杨广也是小聪明,也没有搭话,只是专注地盯着萧皇后的脸,似乎在等待她的反应。 萧皇后是什么人啊?一下子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也好在李夫人平时就性格温和,又时常来宫中问候皇后,萧皇后一直就对她有好感,于是一把热情地拉住她,笑着说到:“呵呵,李夫人可不同于其他人,在这里住上一夜又有何妨?再说,陛下今夜也在这里,可不会让你孤单的哦?” 杨广见萧皇后答应了,也就不做作了。他一边看着李夫人,一边笑着解释起来:“御妻,你可能不知道?之前在路上遇到她,她就告诉我,最近身体有些不适。 是我强行拉她来宫中赏花的,希望她能心情舒畅,身子也会好一点。” 萧皇后听了,倒是善解人意的“嘿嘿嘿”的笑了起来,笑着说:“无妨,夫人身子不适的事,完全无需担心!今晚我们就请陛下给夫人上一副黄昏散,保证药到病除,明天一早保证你一准精神焕发的。” 李夫人在一旁倒是被他们二人的对话逗得不好意思起来,只能娇羞地掩嘴直笑。 她见皇后都说话了,而且如此的热情,只得继续坐了下来,又喝了一些酒。最后,和皇帝、萧皇后一起在宫中歇下了。 这一夜,烛光摇曳,金屋中并蒂花开,同心结挂在玉钩上,又是心无一事的纵情。 第138章 水路不成,再临绮阴院 第二天大早,隋炀帝杨广满脑子就只记着修建副都、巡幸广陵的事呢。他一早早的就上了朝,召集满朝文武,说明了要开凿一条人工河道,通往广陵的安排,要求群臣拿出主意来。 众臣一听,各个面面相觑,都傻了眼。 好不容易才有一个胆子大的,小心翼翼地上奏道:“陛下,去往广陵虽然旱路畅通,但似乎没有可以直接通行的河道啊。” 杨广听了,立刻不悦地皱起了眉头,仍然坚定地坚持道:“寡人心意已定,只找方法、不讲理由。方法总比问题多!无论如何你们也得给我想出一条河路出来!” 大臣们一听一下子都乱了,一个个都是哑口无言得。 场面一下子就尴尬了起来,可是大家也只能硬着头皮捱着,最后只得齐声奏道:“陛下!臣等才疏学浅,一时间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此等大事,还请陛下宽限几日,让我们回去细细思量、思量,再向陛下回报。” 杨广一时也是无奈,只能依奏。随即大手一挥、旨意一下,群臣均如获大赦,纷纷谢恩退朝了。 杨广也只能无趣的起身,返回后宫找乐子去了,但是心中还是充满了不悦。 他每日如此在这种无边的快乐和滔天权势之下,哪里想的到?荒淫无度和一意孤行,正悄然给隋朝带来的灭亡呢? 退朝之后,杨广刚回到宫中,就见到萧皇后迫不及待地出门迎接他了,只见她眼神中带着几分急切和关切,一见面就焦急地问了出来:“陛下,今天朝上怎么样啊?您和众臣商议通往广陵水路的事情,怎样了?可有什么好主意吗?” 这边的杨广倒是面上略带疲惫之色,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慢慢地回答到:“一群废物!一群人讨论了半天,也没能找出个好办法!也不知道朝廷养他们有什么用? 但是御妻你放心,寡人已经要求他们领旨去查,无论如何必须要有个结果!” 萧皇后听了,虽然仍然还是眉头微蹙,但是脸色明显好多了,她安慰地说道:“万岁,众臣既然已经去细查,我想总归能找到别的解决办法。陛下您也不必过于忧心了,我们暂且等他们回旨再说好了。” 听了这话,杨广的心又放了下来,开心了很多。又好像忽然想起什么,直接又问到:“李妃子呢?寡人怎么没见到她出来接驾?” 萧后轻轻笑了笑,轻轻地回到:“她啊?她倒是细心。一早起来就因为念着诗题的事,怕各院的夫人去找她,知道她昨晚休息在陛下在这里,不好意思。怕影响不好!所以等不及陛下回来,就先回院里了。” 杨广听了,想了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提议说:“那我们去找找其他妃子,看看她们的诗作的怎么样了?为什么今天还没呈上来啊?” 萧后这时候也来了兴致,她眼珠一转,附和着提议道:“前段时间,倒是有绮阴院的人来给我们报告,说她们院中的花柳景色极佳,我也一直想着有时间去赏玩。可惜最近琐事繁杂未能成行!今日天气那么好,不如我陪万岁爷一起去赏玩一番?” 杨广听后,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微笑,赞成到:“可以啊!御妻这个主意好!这才叫会享受生活。” 萧皇后却故作微微气恼的样子,娇嗔的回答到:“万岁爷,又笑话我!我只是个妇道人家,那能有什么好主意啊? 也只能这样排遣时光,哪里比得上陛下您啊?能四处游玩,好不快活!” 听了这话,杨广的滥情欲又泛滥了。只见他深情地看着萧皇后,沉稳的说道:“御妻啊!你何出此言?你这么一说,反而让我更加想留在这里,就只与你二人好好的、安安静静地促膝谈心。” 萧后反倒调皮地笑了笑,挽着炀帝的手,一起走出宫门。微哂道:“万岁爷,妻妾只是一时的戏言,陛下怎么突然这么认起真来了? 昨夜刚沐陛下的恩波,我现在哪里敢今晚又思多露,这也太奢望了?” 说完,她就命人去唤袁宝儿等人过来,一起陪着皇帝去绮阴院,一旁伺候。 然后自己与皇帝一起乘坐御驾宝辇,缓缓驶向绮阴院去了。 还没有到院门口,绮阴院的夏夫人就已经奉旨出门迎接了。 杨广一看美人,就仿佛想起了什么,对她笑着问道:“夫人,朕昨日走后,你们的诗词作的怎么样了? 昨日寡人安排的诗词,为何到现在都没有人送来让朕欣赏?” 夏夫人先是恭敬地向萧皇后行礼问好,然后赶紧对皇帝回答道:“启禀万岁!还有几位夫人诗词还没有作好,而且我们看陛下又已经回宫去了,所以我们大家各自不一会也就都散去了。” 皇帝一听,假装生气,哈哈一笑的说道:“你们几个可真是好大的胆子!见朕回宫了,就敢不奉旨了吗?” 夏夫人等人都已经了解了皇帝的性格,见状也不害怕,只是笑着回答:“万岁爷,我们的诗词都作的差不多了!现在统一交给了清修院的秦夫人!她会一并送去供陛下赏玩的。” 然后她又转向萧皇后,好奇地问:“娘娘!前些日子,我邀请您前来赏花,您一直在忙。怎么今天有时间才来呢?” 萧皇后微笑着回答:“夫人的盛情,我心中记得!本想立即就来游玩,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春天还没过完,我就病了,身体一直懒洋洋的,没有什么兴致。 还好今日陛下有了心情,我又想起了夫人的盛情,这不就陪他一起来了吗?” 说完,就拉着皇帝。一边说笑,一边游览各处,院落中鸟儿欢快地鸣叫,花儿随风飘落,阳光柔和、春风拂面,正是春夏之交的美景,让人陶醉。几人尽情欣赏着花蹊的美景,心中满是愉悦。 这好玩的皇帝不一会,就沉醉在美景之中,心情非常愉悦。 他转头对萧皇后说道:“御妻,今天多亏了你有心了!想到了我们来这里游玩,否则如此美丽的景色,可就错过了哦!” 夏夫人跟在身边却一直在察言观色,这个时候已经早早就安排好了宴席。 皇帝坐下来喝了几杯酒以后,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就急急忙忙地问道:“袁宝儿她们几个小妮子呢?怎么到现在还没有过来?” 众内侍听后,也不要皇帝吩咐了。都赶忙出去寻找众美人们了,却发现她们都不在院子中。众人只得四处搜寻,半晌后,才见美人们一个个都慌慌张张地赶了进来。 皇帝看到他们人人都是这副模样,就好奇地疑问道:“你们这小妮子,接旨也不知道赶快过来!都躲到哪里去了,现在才慌慌忙忙的过来,还各个都是这副模样?到底是什么情况?” 众美人知道无法隐瞒,一下子都齐刷刷地跪了下来。说道:“启禀陛下,我们都在仁智院山上,看美人舞剑呢!不知道万岁和娘娘已经驾到,未能及时随侍,罪该万死。请万岁恕罪!” 杨广一听,很是好奇,就问到:“美人舞剑?是谁?寡人的后宫之中,还有这等人才?” 宝儿几人赶紧回答:“陛下,是薛冶儿在舞剑。” 皇帝一听,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胡子,疑惑地自言自语,说道:“薛冶儿?我怎么不记得她会舞剑啊?你们几个可不要随便编个谎话,就敢拿来骗寡人?” 萧皇后在一旁插话,说道:“陛下,您也不要生气!要知道说没说谎,还不简单吗?很容易就能看出,只要把冶儿给叫过来,自然不就明白了。” 杨广点了点头,先让众美人起来了。然后叫内侍去宣薛冶儿觐见。 不多时,薛冶儿就被唤了过来。只见她身穿一件淡红衫子,如明霞般美丽;系着一条淡素色的裙子,如秋水一般清澈。发髻高挽,如云中的仙女;耳朵上戴着碧月珰,斜挂着一双。手钏低垂,宛如鸾鸟飞翔;腰间的绣带轻轻飘动,像金凤起舞。 再看这个美人:肩膀削瘦,如梨花般美丽;眉毛细弯着,如杨柳一般柔美。 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仙,但又风情万种,自有一片人间的豪侠气概。 第139章 冶儿舞剑分欢 杨广见到了薛冶儿,这样一位英姿飒爽别有风情的美人,那是越看越喜欢啊! 便打趣地说道:“你这小妮子,既然会舞剑,为什么平时没有听你说过?也不知道舞来给朕看看,却偷偷地在寡人背后卖弄?” 薛冶儿听了,赶忙跪了下来请安,小心地答道:“万岁!冶儿寻思这舞剑本来就不是什么风雅之事,平时哪里敢在万岁与娘娘面前献丑啊? 今天是巧了,被众美人们玩笑着,推辞不掉,只得大家一起偶尔耍耍,没有什么好看的!圣上文治武功,冶儿不敢在陛下面前卖弄!” 听了这话,杨广倒是忍不住自顾自的开心地笑了,爽朗地说道:“小妮子!这美人舞剑,当然是美观!你如何反说不够风雅? 来人啊!赐她一杯酒,就现在舞一回与寡人来看看!” 既然说到了这里,薛冶儿也就不再矫情了。她优雅地拿起酒杯,轻啜了一口,然后缓缓地走向舞台。 只见她轻巧地旋转着身体,用那双明亮的眼睛轻轻地瞥了一眼皇帝,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在挑衅又好似在撒娇。步伐却坚定而轻盈,宛如一朵莲花在水中轻轻摇曳。 她挥舞着手中的宝剑,剑尖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美丽的弧线,就像一只自由的蝴蝶在花丛中穿梭。 又好像自言自语地轻声吟唱:“舞蹈是我的呼吸,剑是我的灵魂。剑舞,是我的自由与激情。” 随着音乐的节奏加快,她的舞步也变得更加快捷,剑法也越来越熟练,越来越华丽。整个身体仿佛与剑融为一体,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与美感。眼神中也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就像一位勇敢的战士,无畏地面对一切。 杨广和在场的众人,此刻眼睛已经离不开冶儿的舞姿,连带着他们的心也被冶儿的舞所吸引。 他们看着冶儿,眼中充满了欣赏和赞叹。他们拍着手,大声叫好,脸上都洋溢着喜悦和满足。 而场上冶儿的舞姿就像一股狂风暴雨,激情四溢;又像一首优美的诗,充满了深情。 她的剑舞,既展示了她的技艺,也表达了她的内心。她的舞,让人陶醉,让人迷恋。 突然间,只见薛冶儿舞动的身影消失在舞台中央,下一刻,她已经滚到了房间的东南角。 炀帝惊讶地站起身,目光紧紧地追随着冶儿的动作。 一幕令人难以置信的场景出现了:一棵碗口大的枣树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瞬间被砍倒,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吓得在场的内监和众美人纷纷躲避,退入了内院。 薛冶儿却在树倒的瞬间巧妙地避开了危险,只见她缓缓地收起手中的宝剑,就像一朵雪花在空中旋转后优雅地落回地面。 随后,她的身影渐渐显现,美丽的容颜在剑光中显得更加生动,只见她气也不喘,面也不红,连带着发丝都是一根也不散乱。 站着的台阶前并无半点尘埃飞起,眼神中带着一丝得意的微笑,好像在向在场的众人展示着她的杰作。 杨广看着薛冶儿,此时眼中闪烁着的满是惊喜和赞赏。他忍不住拍着桌子,激动地赞叹:“冶儿,你真是让寡人爱到心坎里去了!” 随即慌忙召唤冶儿靠近,伸出双手在她身上轻轻一触,感受到的却是柔软温暖的肌肤和令人怜爱的柔弱,就又是一位好像剑都拿不起来的柔弱佳人了。 心中不由地充满了欢喜,赶忙对皇后评价道:“这冶儿真是难得!不仅有着美人的姿容,还有着英雄的技艺,没有仙骨的人还真是无法达到这种境界。如果寡人今天不亲眼所见,可能真会遗憾终生啊!” 皇后在一旁微微一笑,柔声回答:“陛下,现在发现了佳人也不晚啊?如此美人胚子,又为了陛下开心卖力的舞剑,真是我见犹怜啊!” 杨广听了,心中更是充满了满足和快乐,不由自主地开怀大笑起来。 他慢慢地走回了席上,一旁的萧皇后满脸含着笑,附和着开口说到:“陛下,今日的欢聚,比起往日更加的特别和畅快,也更有意义!这可全是夏夫人的功劳哦?” 夏夫人在一边哪里敢抢功,更是谦逊的弯下腰、低垂着头,只是谦逊回应到:“陛下、娘娘!妾身何德何能,哪里敢领功? 今日的兴致,主要还是冶儿这剑舞添的彩,才不至于让小院的场面冷清。陛下与娘娘要赏,也应该赏冶儿啊?陛下和娘娘若是高兴,理应干杯,冶儿也该以酒回敬。” 杨广此时自然是心情大好,只见他眼含笑意,反问到:“我们皆饮。怎么?你这个小院的主人家却不饮吗?” 夏夫人腰弯的更低了,赶忙回答到:“陛下,万岁爷开心,就是妾身开心!妾身自然是要陪饮的了。” 她这边说完,正要上前去斟酒,就见宫娥匆匆赶了进来,报道到:“启禀万岁!众位夫人都接旨到院了!” 夏夫人闻言,又急忙起身,向皇帝告辞后,就出院去相迎诸位夫人了。 不一会,十六院夫人就全员到齐,笑吟吟地赶了进来,众人纷纷上前向皇帝和皇后先请了安。 夏夫人也与诸位夫人寒暄过后,又命人重新整理杯盘,大家都入席坐下了。 杨广这个时候可就更开心了,他笑着开玩笑的说道:“你们几个倒是大胆?到这个时候才来见朕,不怕寡人责罚么?速速上前,给我各个先自罚三杯,然后赶紧把诗呈上来!” 听了皇帝的话,众人此时倒也不害怕,最活泼的谢夫人首先站了出来,笑着打趣道:“万岁!今日的主考可就轮不到陛下您啦!今天应该让娘娘担当这主考喽!陛下就只能做这个副主考啦。” 杨广听了,心说:有点意思?就困惑也带着更多好奇的问到:这是“怎么说?是何道理?你们倒是说清楚给寡人听听?” 一旁的狄夫人赶紧解释,她说道:“万岁爷!我们可都是女门生,进了宫,就自然是该入了娘娘的门下的。考核这些事,陛下应当回避,以免按个人喜好,厚此薄彼,引起嫌疑。嘻嘻,嘻嘻嘻……” 萧后在一旁听了这些话,笑了起来,说道:“《易经》、《葩经》,各有所属,说到培育人才,那还是陛下更擅长!只怕这个主考还是得万岁爷您来做!我是不够格啊!” 众人的一席话,让杨广却开心了起来,一整子“哈哈哈哈”的大笑,接着说道:“御妻你也不必自谦,你既深谙《关雎》之雅化,又能把握《诗经》的精髓。她们说的也有道理?这个主考你也做的得!” 萧皇后也是一脸开心,打趣道:“那也比不了陛下掌控《春秋》啊!嘻嘻嘻嘻……” 此话一出,众夫人美人纷纷大笑。 第140章 无心朝政,众妃诗词邀宠 见众人打趣的差不多了,秦夫人适时的从一边的宫奴手里,取过诗稿一本给皇帝呈了上去。 皇帝顺手接过诗稿本,展开了揭翻第一页来看,首先是那俊秀的“仁智院臣妾姜桂,恭呈御览”十一个字跃入眼帘,紧接着,一个小巧的印章映入眼帘,上书“月仙氏”。 他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转头对姜夫人说:“照理说应该是按年龄来排序的,小妮子你年纪最小,怎么反而列在了第一个呢?” 姜夫人素来有胆识,她从容又不失风趣的答道:“陛下有所不知,昨天杨夫人和周夫人几个姐姐也都说了,谁先写完就先收录,不要拘泥于形式,要随意一点,我才这么斗胆的。 万岁爷也知道,我可比不上姐姐们!肚子里没啥存货,也不会深思熟虑,所以就只能抢先写完了。不比姐姐们,都是腹里有货,自然慢慢推敲,比我慢一点呢!” 姜夫人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秦夫人在一旁,用手捂着嘴忍着偷笑,还故意装作有些不悦地望着她,语气带着一丝责备的口气,调侃道:“你这个小妮子,拿我们几个开玩笑就算了,怎么还取笑起沙夫人来了?真是没大没小的!o(n_n)o哈哈~” 姜夫人一脸委屈,无辜地回答:“姐姐你又冤枉我!我怎么敢取笑姐姐们啊?我又什么时候嘲笑沙姐姐了?” 哪知道秦夫人还是脸上挂着假装生气的样子,说道:“你刚才不是还在说我们几个姐姐肚子里有东西?你又不是不知道沙夫人现在是什么情况?这不是在取笑她吗?嘿嘿~” 姜夫人恍然大悟!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连忙道歉:“姐姐对不起!我是真不知道,沙姐姐千万要恕罪!不要见怪才好~” 坐在一旁的萧皇后听了,一下子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了! 赶忙关心地问道:“听秦夫人这么一说,这可是要恭喜万岁、恭喜沙夫人了!真是九庙之灵,陛下之福啊!” 这时候,一旁的皇帝也还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沙夫人,目光中带着一丝期待。 沙夫人这时候反倒是被弄得脸颊上飞起两朵红云,仿佛晚霞映照,只是低着头、沉默不语,眼中闪过一丝害羞和惊喜。 见状,皇帝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他还是转向旁边的梁夫人,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嘴角上扬,显得十分调皮的问道:“梁妃,你一向是个老实人,不会说虚话!你告诉我,她们方才说的事,是真还是假?” 梁夫人眼神中带着一丝神秘和暗示,偷偷地在桌下伸出三根手指,然后低声的回答:“陛下,确凿无疑!已经三个月了……” 杨广一听,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嘴角上扬,显得十分兴奋。又突然忍不住高兴地大叫:“好,好,好!太好了,太好了!来人啊!快给寡人倒热酒来,我要连饮三大杯,御妻也一起陪朕喝三杯!” 杨夫人在一旁,目光在皇帝和沙夫人之间不停的流转,语气中透露出一丝调侃,笑着说到:“陛下,这一切可都是皇后娘娘得无私带来的,才能让我们姐妹们都分享到了万岁的恩泽! 说起来,要谢恩,也要谢娘娘啊?三杯酒可都不够我们姐妹们报答皇后娘娘的恩情呢!倒是陛下您?有何功德啊?却也要凑热闹大喝三杯啊?” 皇帝一听,“o(n_n)o哈哈~”大笑,一边抚着胡须、一边满脸自信和得意,不知廉耻地当着众人面就说道:“要说这件事,虽然我没有大功,但还真是也出了不少力的!你们别说,没有我还真不行!” 一句话就引发了在场众人的哈哈大笑,气氛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见到这个情况,杨广反倒是更得意了,只见他大手来回的指指点点,随意地指着众人说:“你、你、你!你们这些妃子,还敢笑话寡人,今天都先给朕喝三杯!” 然后他又转头看着沙夫人,笑容中带着一丝宠溺,温柔地说:“沙妃,你情况特殊,只喝一小杯好了!” 贾夫人在一旁倒是一下子就抓到了重点了!表情中带着一丝调皮和好奇。笑着调侃了起来:“陛下,您这可就真是偏心了!要我们都喝三杯,可是沙夫人就只要喝一杯?” 江夫人也接着话就说道:“这倒是小事!姐妹们都体谅沙夫人的,但是待会儿陛下的诗词如果判断不公,我们可是会要请皇后娘娘裁决的哦~~”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期待和玩笑。 杨广这边,微微扬起头,一边笑着喝了酒,一边拿起了姜夫人的诗,眼中闪烁着兴味盎然的光芒。 “六宫清画斗云鬟,谁把君王肯放闲? 舞罢霓裳歌一阕,不知天上与人间。” 他一边看,一边用手中的毛笔在纸上轻轻划过,动作倒是显得格外优雅。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似乎没有想到姜夫人竟然能写出这样的诗句。轻轻敲击着桌面,思考片刻,然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声音中带着几分赞赏的口气说道:“哎?平日里少见姜夫人舞文弄墨,还别说,没想到这一次却给了我一个惊喜,真是出乎我的意料!”语气中充满了愉悦。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甚是得意! 然后又不停歇的将目光落在了后面的诗作上,只见他眼神渐渐变得深邃,仿佛在回味着什么? 慢慢地,嘴角勾起一抹赞许的微笑,对着姜夫人说道:“别人的诗大多都是比喻!你的这首诗倒是有趣,确实是真实的故事。 那一夜,我在清修院休息时,隔着墙壁听了你的琵琶声,那旋律如怨如慕,如泣如诉,让人一下子就忘却了烦恼,都不觉得困了!”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感慨和欣赏,又接着说:“这首诗也写的好啊!就如同那夜的琵琶声,生动地描绘出了当时的景象,让人仿佛置身其中……” 一旁的萧皇后听了,眼神中也露出了好奇和期待,声音中充满了兴奋和期待轻声的帮衬到:“哦?夫人还有如此的技艺,改日我一定要好好向夫人请教啊!”就好像现在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欣赏谢夫人的琵琶演奏了。 这番对话,反倒让姜夫人不好意思起来,脸上泛起了羞涩和自豪的笑容,也不敢搭话,只是害羞地轻轻点头。 杨广随即又后面看去,目光扫过纸页,看到的是“翠华院臣妾花舒霞”的名字,以及“字伴鸿”的印章,这是一首词。 只见他嘴角微微勾起,便轻松地吟诵起来: 桐窗扶醉梦和谐,恼乱心怀,没甚心怀。拉来花下赌金钗,懒坐瑶阶,又上瑶阶。银河对面似天涯,不是云霾,即是风霾。鹊桥有处已安排,道是君乖,还是奴乖。 一旁的萧后听了诗句,不由好奇地发问:“陛下,写得很是有趣呢!是谁的作啊?” 杨广满脸的得意,微笑着回答:“这是花妃子的词。” 萧皇后在一旁眼角含笑,接着话就打趣地说:“看来今晚,花夫人可别想简简单单地离开了哦?” 杨广一边又看了看词中的字句,眼中闪过欣赏之色,点了点头:“词作的确实好!语言优美,妩媚动人,情感丰富……” 反倒是花夫人自己,在一旁有些害羞了,轻声地说:“陛下,娘娘,哪有啊?这只是我随手编的,哪有什么情感可言?陛下、娘娘倒是过誉了!臣妾不敢当。” 樊夫人看着花夫人,笑着说:“花夫人你也不要太过谦虚了!娘娘都说好了,就一定是好的!再这样,陛下可又要罚你一杯酒了呢?” 皇帝微微点头,目光落在下一行,一看是“和明院臣妾江涛”和“惊波氏”的印章,立刻眼前一亮,这是两首绝句。 他轻声念道: 梦断扬州三月春,五桥东畔草如茵。 君王若问依家里,记得琼花是比邻。 晓妆螺黛费安排,惊听鹦哥报午牌。 约略君王今夜事,悄挨花底下弓鞋。 念完杨广眼神中流露出赞赏之色,不自在的感叹道:“这两首诗真是情感真挚,词句动人啊!可惜美中不足,蕴含的乡愁之情太重!太过忧愁。” 萧皇后看到皇帝这样的神情,却在心中默默地暗笑,也不明说,只是叫一旁的宫人取来一个大酒杯,然后说道:“来人啊!为陛下满上三杯!哈哈……” 这一下子轮到杨广满脸的疑惑了,好奇地发问到:“御妻这是为何?好好的为什么要罚我喝酒啊?” 萧皇后倒是非常淡定,狡黠地笑着,不急不慢的回答:“陛下,您论诗不明,当然是要罚的了!” 这么一说,杨广反倒是更疑惑了,追着就问:“御妻,你这话说的就奇怪了?你说说我哪里论诗不明了?可别无中生有啊?” 萧皇后满脸自信,淡定地说到:“陛下,您先别急!听我慢慢道来,您自然就会心服口服的。众夫人也都过来一起听听,大家也都评评理,看看我说的对不对?”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纷纷聚拢了过来,只见萧皇后指着江夫人的诗,慢慢的解释道:“你们看:这两首诗分明是兴比之体。 这第一首,表面上是说思乡之情,其实是深切地表达了日日对我们万岁爷的想念啊!其实哪里是真的思念家乡呢? 再看第二首,这诗文的主旨倒是回归主题了,明确地写出了对陛下深深的想念,根本不是在真的说思念家乡! 陛下却反而说诗句乡愁之情太切,太过忧愁!陛下,您这不是论诗不明吗?今天这么多人可都看着呢?由不得您抵赖!” 一下子轮到杨广不好意思了?只见他满脸的无赖样子,就只是用“哈哈”大笑来掩盖尴尬,顺手就拿起了酒杯,自我解嘲地说道:“御妻,你以为朕真的是不知道吗? 只是因为御妻和众妃子都在这里,难道只有江妃子思念朕,你们其他人呢?不都是日日夜夜想着寡人吗?看诗的人,只能以意会!我又岂能明说?哈哈,哈哈啊哈哈!” 一旁的人都在掩嘴笑,不知道怎么搭话,只有周夫人是个直性子,气氛到了,她也想不了许多,笑着就脱口而出:“陛下,您这分明就是想抵赖。多亏娘娘多才又聪明,才揭开了诗意,不然我们这些人就又要被陛下您蒙混过关了!” 这一句话,倒是把气氛缓和了!杨广一边笑着,然后将一杯酒转敬给萧皇后,跟着说道:“好,喝酒就喝酒!来,这一杯先敬御妻,以示鉴别之明;再一杯就敬我们的周妃子,以示答谢;寡人自己也跟着喝一杯!” 二人都爽快的接过了酒杯,周夫人还调皮地搭了一句:“娘娘~~您看看,臣妾就说总是多嘴的不讨好吧?,江夫人难道不要喝酒吗?反倒是要罚我的酒了!呵呵o(* ̄) ̄*)o!” 萧皇后笑着说:“都别说了,今天难得这么开心,陛下这三杯酒是一定要自己喝的,我们大家再陪一杯,这才算公平。如何?” 于是,众人各自斟酒,欢声笑语一片。 杨广一边品尝着美酒,眼神朦胧地继续看了下去,这是一首调节轻盈的“巫山一段云”。落款写着“文安院臣妾狄玄蕊”,下面盖着印章“字亭珍”。 时雨山堂润,卿云水殿幽。花花草草过春秋,何处是瀛洲。 翠柏承恩遍,朱弦度曲稠。御香深惹薄言愁,天子趁风流。 读完后,杨广不由地点头称赞:“妙,哀而不伤,乐而不淫,这才是吟词的正统风范。” 萧皇后“咯咯”的轻笑,顺着就接过了话茬:“这样的诗确实好!就是别人难以效仿。 尤其是结句巧妙至极,陛下可要好好饮上一大杯哦?” 杨广也应道:“御妻说的对!这酒当然该喝。来人!快快给朕斟酒。” 他又继续浏览,下一张纸上写着一首七言绝句,落款图印是“小字南哥”。 午凉庭院倚微醒,弄水池头学采苹。 荷惯恩私疏礼节,梦中犹自唤卿卿。 读完诗句,杨广也赞叹到:“妙!妙啊!文笔如其人,情感丰富。” 萧皇后又笑了起来:“陛下?这首诗确实是感情丰富啊?如果再加入几个‘卿’字,恐怕万岁会更觉得妙趣横生了吧?” 罗夫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就凭这几声呼唤,薛夫人还不来给陛下敬杯酒呢?” 薛夫人听后,脸上带着羞涩,立刻就想要起身来敬酒。 倒是杨广见状,连忙阻止道:“爱妃诗作的好,不必罚酒!你坐着就好,不用理会她们的玩笑。” 再看下一张纸上写着“降阳院臣妾贾素贞谨呈御览”,下面盖着印章“字林云”,这是两首绝句。 玉质光合不染熏,清香别是异芬芳。 曾经醉入潇湘梦,起倚雕栏弄素裙。 其二: 相思未解翰何题,一自承恩情也迷。 记得当年幽梦里,赐环惊起望虹霓。 杨广读完,也是笑着称赞:“不事脂粉,天然妍媚,所谓粗服乱头俱好。是两首诗没有一点舞文弄墨,返璞归真,也是很好的!” 这时候,一旁的众美人们都开始咯咯得笑了起来。 一下子反而搞得皇帝这边二丈摸不着头脑了!只能好奇地发问:“这又是有什么故事吗?众妃子为何都在笑?” 姜夫人笑着答道:“陛下,臣妾们这是在笑昨日呢!” 说到这里又停了下来,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又轻轻的捂起了嘴:“臣妾还是不说了!刚才就无心冒犯了沙夫人,怎么还是嘴欠,又多嘴了?一会少不得还得挨罚!” 杨广一听,不由的更加好奇了。笑着说道:“有什么还不说?你不说,也行!那就罚你三大杯。” 一旁的花夫人笑着解围道:“陛下,就不要为难小妮子了!臣妾就代说了罢! 是因为昨日贾夫人做诗,一会儿好不容易起了稿,结果不一会自己看了又不满意,只是不停地摇头,把稿纸团做一团吃了。 如此一般,来来回回三、四次,一下子就吃了不下三、四个纸团子。后来她看陛下进宫去了,不在场。就要请周夫人与杨夫人代笔。她两个哪里敢欺君?自然是不肯。 贾夫人倒好,气的脸都鼓鼓的,自言自语的就说:求人不如求自己,陛下晓得我是初学,好歹放几个屁在上面,就是写的差了,量陛下不会把奴打到赘字号里去! 想不到今天陛下反而赞了她的诗朴实无华,所以我们大家又忍不住想起了昨天的事,自然就笑了起来。” 薛夫人在一旁还在打趣:“还别说?亏那几个纸团儿,方放出好屁来。嘿嘿(*^▽^*)” 杨广也没有太在意,只是看见一旁的贾夫人脸上忍不住的有些不开心了,就随手罚了姜夫人、花夫人、薛夫人每人一杯酒。就又继续看下一首了。 这是绔阴院夏夫人的一首词。皇帝看完后倒是赞叹道:“色韵性度,跃跃如纸上出。写的很好!” 萧皇后也笑着接过话茬:“是啊!陛下,不但做得有情有致,还为陛下今宵下了邀帖呢?” 夏夫人只敢在一旁谦逊地回应:“陛下、娘娘,臣妾不敢!蒙娘娘降临,已出万幸,臣妾哪里敢再奢望其他?” 杨广也没有搭话,只是微笑着继续看下一首,这是晨光院周夫人的一首小词。念完后,杨广只是点几点头儿,又看下去:是景明院梁夫人的一首绝句。 腰肢怯怯怕追欢,镜里幽情只自看。 莫说宫闱多媚态,轻罗小袖醉阑于。 皇帝也只是微笑一笑。 倒是一旁的萧皇后实在忍不住了,好奇地询问:“万岁,这几首诗词作的很工整啊?为什么陛下只点头微笑?却不点评呢?” 杨广回答道:“御妻,你有所不知!这六宫中杨翩翩、周幼兰、秦丽娥、梁莹娘、沙雪娥几个小妮子,就是诗词作的最好的几个了!今天的这几首诗词虽然写的也还不错,但我并没有看到什么出色的主题,只是合着旧曲一句,把往事今朝重题了一次,确实缺乏新意!” 一下子说的几个夫人也是无言以对,只敢在一旁尴尬的赔笑。 反而是萧皇后在一边劝道:“只要是诗句工整不就好了?陛下总不要苛求太多了!” 又接着看下去,是宝林院沙夫人的一首五言律诗。 被发入深宫,承恩战栗中。笑歌花潋滟,醉舞月朦胧。 共颂螽斯羽,相忘日在东。千秋长侍从,草木恋春风。 皇帝看完,不停的点头赞道:“正说半天没有一首出色的,好的原来在这里。” 萧皇后见杨广这么说,跟着又重新念了一遍,也赞叹道:“果然好,端庄纯静,尽显大家风范!确实是好!” 目光流转,杨广又看到了仪凤院李庆儿夫人的一首绝句。 君王明圣比唐尧,脱珥无烦自早朝。 闲论关睢多雅化,落红飞上储黄袍。 杨广读完,自顾自的开心起来,忍不住笑对李夫人坏笑的说:“这首诗倒也亏你做得出来?胡闹倒也好玩!” 萧皇后也是一脸坏笑,故作好奇地问李夫人:“夫人这诗想必是昨夜作的吧?” 李夫人赶紧摇头,满脸羞涩、表情无奈的说:“才不是呢!娘娘。臣妾昨夜根本不知题目,是今早秦夫人来,说姐姐们都写好了,就缺我的了!我才是被硬逼着胡乱的写了几句。也得不好,不要污了陛下和娘娘的眼就好了!” 听了这话,满脑子污秽的杨广满脸反倒是满脸得意,开心地笑了笑:“都很好!寡人很开心! 宫中闺阁之中,能写出如此诗作,很不容易了!尤其是沙妃子的律诗写的最好,即便宫中的那些词臣,也不过如此。诗已看完,我们还是痛快饮上一番!好好的开心起来吧!” 这么一说,萧皇后随即一声令下,众夫人立刻奏起乐来,一时间吹拉弹唱,杯盘一片狼藉,欢声笑语弥漫整个宫室。 一番来回,萧皇后对夏夫人说:“今晚开心,承蒙你做东家的准备的好!哀家酒已过量,本宫该回去了。” 然后又转头对沙夫人道:“夫人有喜,玉体不宜久坐!也先回院中去休息吧。” 沙夫人闻言,便起身准备告辞。 皇帝本想也与萧皇后一同回宫,却被她制止了,说到:“别的夜晚,自然应该听陛下的安排。 但今晚的酒宴,妾身是这后宫的主人!妾身以为,陛下今夜应该去宝林院安寝,让薛冶儿在一旁陪驾,如此一来,陛下也不会孤单,众夫人以为本宫的安排如何?” 沙夫人赶忙答道:“承蒙娘娘厚爱!但贱妾怎敢独自享有恩宠?如此不好吧?” 众夫人却纷纷附和:“娘娘如此安排,我等心悦诚服,沙夫人不必推辞!娘娘如此吩咐是极好的!” 萧皇后微笑的说道:“各位夫人,也不要瞎起哄了。本宫之前的主人一说,也只是玩笑!是否允许,全在陛下,让与不让,也要众夫人同意才行啊!” 这时候,最开心的人还是皇帝杨广,他笑着拿起一大杯酒,然后拉着萧后说:“御妻,后宫有你做主,寡人安心!寡人今天就听你的安排。 来,再喝一杯!你饮了这一杯,才能离去!” 萧皇后却微笑着,回答:“万岁爷!实话说,我已经喝不下了!陛下您也要少喝一些,晚上多少留些清醒。” 说完,得到了皇帝的同意,萧皇后就登上辇车,独自返回宫中去了。 众夫人也都识趣的送皇帝到宝林院后,又安排薛冶儿随沙夫人一同进去了。 然后就各自散回自己的院内休息了。 不思朝政,心中无事,夜夜笙歌!果然又是一日的荒淫,又是一天的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