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芳菲》 第1页 [穿越重生] 《惹芳菲》作者:绿皮卡【完结】 文案: 长公主府的小郡主生来高贵,吃穿用度皆非凡品。 而且她还生的十分貌美,这世间所有好事,似乎都让她赶上了。 小郡主顺风顺水的过了十几年,突然遇上了一桩烦心事。 她收到了一封退婚信。 没隔几天,她又收到了一封求和信。 小郡主第一次遇上对她挥之即去招之即来的人。 这人简直是不把她放在眼里,小郡主气得泪眼汪汪坐上了花轿。 没办法,这桩亲事是先皇定的,谁也不能阻止。 十里红妆,洞房花烛。 盖头揭开,小郡主忐忑不安又眼含泪花地抬起头,惊得张了张嘴巴。 暧昧的红烛微光下,小王爷轻轻笑了笑。 那一瞬间,电光火石,干柴烈火,风雨彩虹。 小郡主连未来孩儿的名字都想了好几个出来。 男主篇: 秦王林闻清梦见自己前世马革裹尸死在了战场上,尸骨无存。妻子为他守节至死,活得十分悽惨。 重活一世,他不想再重蹈覆辙,更不愿拖累未婚妻,便修书一封提了退婚。 哪成想,阴差阳错,他还是娶了她。 大婚那日,他心事重重饮了些酒水,跌跌撞撞地走进了洞房。 连盖头都还未曾掀开,他便听见小娇妻在心里谩骂。 「林闻清那个死人头,怎么还不来掀盖头,本郡主等得花儿都要谢了。」 【或许我前世对你不够好,上天罚我此生日日听你骂我。】 【先爱,双c,男主慢慢想起前世记忆,天赋异禀能听见女主心声。彼此身心如一没有白月光】 内容标籤: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霜意 ┃ 配角:预收《一枕香》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他重生回来宠她啦(正文完结) 立意:珍惜当下 第一章 寒冬腊月,门窗紧闭的暗室之内,正丝丝缕缕燃着薰香。 「王妃,您再睡会儿吧。您身怀六甲昨夜又熬了一夜,身子该吃不消了。」一名丫鬟端着盆冒着热气的水,推门而入。 榻上传来了声响,紧接着便是窸窸窣窣地穿衣之声。 榻上的人似乎起了身,又不知为何,没有站稳倒回了榻上。 紧接着,便是一阵勐烈的咳喘之声。 丫鬟呜咽着,带着哭腔:「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您,这数九寒冬的,缺衣短食,连每日份例的红萝炭都被换成了次等炭。」 「他们怎么敢,您可是秦王妃啊,您可是大梁最尊贵的郡主啊!」 榻上之人没有回应,久久的沉默着。 秦王林闻清听到这话,下意识地便扭头往榻上看去,可入目之处,皆是一片漆黑,饶是他拼命想看清楚些,也只能看到一个瘦弱的身躯。 秦王妃?林闻清在心中将这三个字念了一遍又一遍。 忽然,一阵强风灌了进来,原本紧闭的房门再次被人打开,听脚步声,似乎闯进来三五个人。 「哟,你今日起的倒是早!」 一道尖锐而熟悉的声音传入林闻清耳中。 榻上之人颤抖着被丫鬟扶了起来,站正了身子。 「放肆,本宫是这秦王府明媒正娶的秦王妃,你一个卑贱的婢子出身,竟敢不向我行礼不称我王妃!」 她似乎已病入膏肓,身体已是强弩之末。强撑着说了这几句话,又连着咳喘了几声。 有拐杖落地之声,砰砰砸在地上。 一道年迈的声音响起:「秦王都已经死了,你这个王妃还摆什么架子?」 「老身劝王妃,还是早日认罪悔罪,新帝登基在即,可还等着您这份认罪书呢!」 「本宫为何要认?王爷没做过的事情,便是杀了本宫,本宫也不会认下!」秦王妃声嘶力竭地吶喊道。 「你们给本宫滚出去!除非本宫死了,不然这个罪名,你们永远别想按在王爷头上!」 她好像哭了,声音中也带着几分颤抖。 「王爷一生为国,从未有过半分野心,如今马革裹尸战死疆场。陛下便要如此赶尽杀绝吗?」 「王爷尸骨未寒,便要逼迫本宫认下这抄家灭族的大罪?」 门外传来了一阵声响,一名男子的声音传入了林闻清耳中。 「秦王府拥兵自重,便是罪过。」 「王妃若真是签下认罪书,指认秦王叛国谋反。陛下说了,您就还是大梁最尊贵的郡主。」 「呸!」秦王妃啐了一口来人。 站在一旁的老妪拄着拐杖,往前走了几步。 「既然王妃不识抬举,那老身也就不客气了!」 「王妃与王爷成亲第二日王爷便征战在外,虽偶有回京,但您多年未曾有所出,怎么如今王爷身死,您倒是有了身孕?」 「依老身看,这孩子,八成是外面野男人的。」 「王妃不孝婆母,忤逆长辈,不守妇道。大人,您说,她是烧炭自缢呢?还是一条白绫吊死?」 边说,老妪便用拐杖柱着地面:「王妃赴死前,在认罪书上签字画押了,咱们几个,都是见证人。」 秦王妃听到她这么说,撑着身子,拉起了丫鬟,想往外跑。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页 「王爷!」 「王爷!」 几声疾唿,将林闻清唤醒了。 他睁开眼,摸了摸自己汗涔涔的脖颈,轻唿了一口气。 第三次了,这是他第三次梦到这个场景,可回回都是如此,他目不能视口不能言,连人都看不清。 「王爷,马上便到金陵了,您快梳洗梳洗吧。老国公派人来说,叫您此次回京,务必去趟长公主府。」 「小郡主如今已经十六岁了,马上便是她的生辰,老国公嘱咐了,这次您可不能再马虎了。」 林闻清点了点头,却没回应。 长公主府的小郡主,是他指腹为婚的未婚妻。 那么梦境中,那位秦王妃,应当就是她了。 大梁最受宠的小郡主,比公主都不遑多让,最后却因为他,落得如此下场。 林闻清闭了闭眼,伸手捏了捏眉心。 「先去趟相国寺吧,我有事找慧觉师傅。」 时序仲秋,金陵城秋风飒爽,满城的金桂都在盛放,连风里都是阵阵花香。 陈霜意特地起了个大早,一早便梳洗装扮好,用过早膳,便带着几个丫鬟去公主府的后花园里,摇桂花。 近些时日,她突发奇想,想在出嫁前学会几道可心的小食,做给父亲母亲吃。好叫他们在她出嫁后每每想她之时,也有些吃食慰藉。 年后她便要嫁去秦王府了,秦王府世代驻军北地,她或许也得随军北上也未可知。 一想到这,陈霜意就对这场婚事,提不起半点兴趣。 陈霜意提起裙摆,手腕子上挎着竹篮,一身轻装,在林间跑得飞快。 「郡主,郡主您慢点,仔细脚下,别滑倒了。」绿梅追在她的身后,替她拿着金丝暗纹提花蜀锦缎子的大氅。 主僕二人在桂花林中窜来窜去,摇下了阵阵桂花雨。 陈霜意身着一身烟青色襦裙,梳着双刀髻,一张小脸跑的红扑扑的。 没一会儿,她带来的篮子便装满了。 「绿梅,你说这些桂花若是晒干了,是不是还能做个香囊?」陈霜意用手鞠了一捧桂花,凑到了鼻尖,深嗅一口。 「好香呀!」她开心地扬了扬眉,「咱们再多摇些吧。听姑母说,年节将至,皇帝舅舅会格外的忙碌。我做个香香的软枕送给舅舅吧,让他有个又甜又香的美梦。」 绿梅没有接话,忙点着头,从袖中拿出早已备好的收纳袋,将陈霜意篮子中的桂花尽数倒了进去。 而后又将空篮子,递给了陈霜意。 「嗯,皇祖母喜欢吃桂花糕,也给她准备一点。」 「大表哥和二表哥爱戴香囊,咱们也给他俩做一个。」 「皇后娘娘最爱她的乌髮了,听闻坊间有人会做桂花味的梳头油,咱们也可以学一下。」 陈霜意一边摇着桂花树,一边念叨着。 绿梅则负责在一旁替她收拾摇下来的花瓣,他们的小郡主样样都好,天真烂漫,做什么事都会将所有人考虑进去。 主僕二人正在林间忙碌着,桂花林的那一头,传来了一道唿唤声。 「郡主!镇国公府的堂小姐来了!」 「堂小姐生了好大的气,此刻正在堂屋里哭着呢!」 红杏站在林外,气喘吁吁地朝着林中的两个身影喊道。 听了她这话,陈霜意停下了手中的活,抬眼朝红杏望了过去:「绿梅咱们回去吧,今日就先摇这么多。」 言罢,她边拍了拍手中的灰渍,拿着帕子擦了擦,朝着红杏走了过去。 「堂姐还在为静安侯府的事情哭闹吗?近几日又发生了什么么蛾子?」陈霜意边走,边由着红杏将她的襻膊摘下,又稍稍整理了一下仪容抚了抚被弄乱的裙摆,才端庄大方地走出了桂花林。 红杏收起了襻膊,接过绿梅手中的大氅,替她披上:「回郡主的话,堂小姐昨日又在街上撞见静安侯府的萧世子了。两人又为了淬云楼的云柔姑娘大吵了一架。」 「听说,听说……」 陈霜意停下了脚步,焦急地追问道:「听说什么?说话别吞吞吐吐,一次说完。」 红杏红着脸,回道:「听说萧世子昨日与堂小姐争吵过后一掷千金买下了,买下了云柔姑娘的初夜,还直言要让云柔姑娘进门。今晨起京里便传遍了,说是,因为堂小姐善妒才惹得未婚夫婿流连温柔乡。」 又是这种乌烟瘴气的事,陈霜意听的一个头两个大。 「京中这些乱嚼舌根子的人,舌头不想要大可以拿去餵狗。」 「明明是男人犯贱,偏偏要怪到女人头上。」 陈霜意气得不行,一时忘了礼仪体统,骂了起来。 红杏和绿梅互相看了看,扯了扯陈霜意的衣袖,「小姐,隔墙有耳。」 陈霜意无奈地噤了声,瘪了瘪嘴。 待到了堂屋,陈颦儿早已哭花了妆,正肿着双眼睛朝门口看着盼着她。 见她来了,陈颦儿立马站起了身,扑到了陈霜意怀中,幽幽咽咽地哭诉。 「霜儿!我好惨啊!明明就是他自己早就与那勾栏瓦舍之人有了首尾,还要将帽子扣在我的头上。」 陈霜意轻拍陈颦儿的后背,小声又耐心地安抚她,车轱辘话说了好几轮。 一炷香后,陈颦儿哭得更惨烈了些。 「霜儿你不懂,你的未婚夫婿是个只知舞刀弄枪的莽夫,自然不会同这些烟花女子有瓜葛。你我,终究是不同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页 「你又怎能对我的处境感同身受呢?」 陈霜意虽然自己对这门亲事也是一万个不满意,但是她这人护短,可不能让旁人说自己未婚夫婿的不是。 「堂姐,你说什么呢?秦王怎么就是莽夫了,人家那叫心怀天下、家国大义!」 她光顾着替未婚夫婿辩驳,没想到这话会触痛到陈颦儿的神经。 听她这么一说,再想想自己那一无是处的未婚夫婿,陈颦儿的哭声更大了些。 「哎呀!」陈霜意发觉她越哄哭的越厉害,当即便发作了,一把从怀中将人推了开来。 「怎么哄你都哄不好是吧!非要为个臭男人寻死觅活是吧!」 「那堂姐今日便去街市上买上几尺白绫,早早了结。待你死后,萧世子也定然不会牵挂你半分,下个月他可能就将那位女子迎进门,然后生儿育女开枝散叶。」 「你呢,孤零零一个人躺在黄土里,清明了都不会有人去看你一眼!」 陈霜意恨铁不成钢,骂了陈颦儿一通。 没料到她居然不顺着自己,陈颦儿突然也止住了哭声,张着嘴巴,看着她。 「你一个堂堂镇国公府的嫡小姐,用得着为了个男人低声下气寻死觅活吗?那位云柔姑娘既然想要那个垃圾,那便给她好了。」 「今日便去退婚!下一个只会更好!男人多的是,你为什么要挑最烂的?」 陈霜意气得发抖,连着说了好些话,有些口干,端起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也不端着姿态了,全然没有世家大族小姐该有的模样。 陈颦儿眨巴了一下眼睛,委委屈屈,小声嘟囔到:「你说得轻巧,那是你未遇上这样子的事情。」 「女子退婚,那可是于名声上,大大有损的。」 陈霜意放下了手中的杯盏,回她:「到底是死板板的名节重要,还是姐姐你的终生幸福重要?」 「若是我遇上这样子的事,别说退婚,便是和离又有何惧?」 陈霜意的声音落地,掷地有声。 门外传来了一声长唿,出门採办紫烟从院子外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郡主!郡主!不好了!秦王要与您解除婚约,现今退婚信已经递到公主府了!」 陈颦儿手中的杯子,啪唧一声,掉在了地上。 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叮噹声。 第二章 清幽雅致的相国寺禅房之内,林闻清正对着一副残局,皱着眉。 他的手腕随意搭在桌案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漫不经心地一下又一下轻点着桌案。 这是他每每思考的时候习惯性的动作。 屋内燃着寺中独有的薰香,暗色紫砂香炉上盖着一个镂空雕花的盖子,淡淡的紫烟正氤氲而出。 慧觉没有打断他,只端坐在一旁,闭目凝神等着他的下一步。 隔了好半晌,林闻清执子,落下。 将残局,变成了死局,彻底将自己的路子堵死了。 慧觉淡淡开口:「王爷此举,无异于自掘坟墓。看来王爷今日心绪不宁,不宜对弈。」 林闻清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您方才也说过,梦境之事,未必成真。」 「可本王,不想赌。更不想如您所说的,顺其自然,任其发展。」 「本王不信天命,只信自己。相信人定胜天。」 慧觉转动着手中的念珠,轻轻嘆气,道了声阿弥陀佛。 「非也,非也。王爷还是未曾领悟贫僧的意思。」 「这世间万物,白云苍狗,行云流水,万物相生相依,皆是有迹可循的。」 「就好比这载舟覆舟之水,王爷是有福之人,应当也能明白,福祸相依的道理。」 「凡事,穷则生变,不如放他去吧。」 林闻清蹙了蹙眉,眼睑低垂,思索片刻,回答道:「可本王,不喜欢一切都是未知的感觉。」 「既然本王梦境中出现了问题,那么本王便要去掌控它。」 慧觉又道了声阿弥陀佛,无情嘲讽。 「所以王爷,刚刚说不愿拖累小郡主,写了封退婚书,没到半刻钟便又派人去追回。」 「也是因为王爷不喜欢未知?」 「要掌控全局?」 「小郡主,恐怕不是王爷想掌控就能掌控的。」 林闻清抬眸,看了慧觉一眼,抿了抿唇,没有接话。 说实话,他心里乱得很。 对于这个只在她幼时匆匆见过一面的小未婚妻,他其实没什么感情,娶了也便娶了,迎回府好好照顾着便是了。 他堂堂秦王府,还不至于苛待了一个小姑娘。 可自从反覆梦见那个场景,梦见她在自己死后的悲惨遭遇,林闻清突然有些不舍。 若是不嫁于他,或许,小姑娘能平安顺遂一生。 如今秦王府并没有表面上这么平静,梦境中的一切,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他又何必娶妻,祸害他人呢? 可是他又有些纠结,被未婚夫婿退婚,于女子名声上而言,终归是不好的。 「王爷,可是为了五世之约,才如此困顿。」 慧觉抬起了眼皮,一双精亮的眼睛,直直地看向林闻清。 被猜中了心事,林闻清也没有恼,只点了点头。 「大师应当也有所耳闻,林氏先祖与皇族的约定吧。」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页 慧觉点了点头,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百年前的中原大地四处烽火,前朝皇室颓败,群雄逐鹿。是林氏先祖同皇族谢氏一同打下了江山,自此中原一统,两河流域重归平静。」 「听闻,原本是林氏先祖先带兵入了前朝皇城洛阳,但林氏先祖顾及与谢氏的约定,又带兵撤了出来。最终谢氏入了皇城,屠尽前朝皇族,做了天下新的主人。」 林闻清的手指又不自觉地轻叩了几下桌案。 「谢氏怕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有怨言,便行了一招缓兵之计。」 「与林氏先祖立下五世之约,谢氏皇族坐五世椅,第六世传于林氏。王爷您,刚巧就是这第六代秦王。」 林闻清默默点头,微微吐气:「这荒唐的约定,我林氏从未记在心上。可难保,旁人不会因此而大做文章,动摇国本。」 禅房幽深,清香缕缕,林闻清的声音掷地有声,清朗如玉。 他说他不在意,便真是不在意,慧觉点了点头。 「在这个节骨眼,王爷又梦见这样的梦。所以王爷,怕了?」 林闻清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怕?他林闻清能有何惧,林家儿郎,从来不畏惧生死。 「本王只是不想此事被有心之人利用。如今匈奴未逐,北境未安,中原大地刚刚河清海晏没几年。」 「本王只是想守护好,该守护的东西。」 林氏儿郎几乎自出生起,便会被教育成安邦定国的擎天之柱。有林家在,有驻扎北地的秦王府在,便不会有人敢侵犯大梁寸土。 他想了想,站起了身,准备离开。 「王爷要走了?」慧觉也站起了身,准备送他。 林闻清点了点头。 「共谋天下,江山一固,五世而转。这是当年的约定,大师,您说,若是第六世继任者许诺此生不娶妻不生子,这个约定,是否就会不攻自破?」 「这……」慧觉也说不准,他直觉若是真有人要对秦王府不利,恐怕除了外患,更多的则是内忧。若是内忧,那不论秦王是否有子嗣,秦王府都会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可惜,此刻的秦王,应当听不进去这样的话。世代秦王,尽皆忠勇,无有二心。 就在慧觉感到为难,不知该怎么说时,林闻清的随从突然闯了进来,扑通一下跪在了两人身前。 「王爷!退婚书没能拦下,已经递去公主府了。」 「什么!」林闻清提高了声音。 「属下办事不利,还请王爷责罚!属下赶到公主府时,小郡主已经拿到退婚书了。」 林闻清坐下了身,没什么表情,但手指却不住地敲击着桌案,发出砰砰声。 「郡主和长公主可有说些什么?」 他心里纠结着的事情,突然已成定局,可不知为何他竟倍感压力。 随从站起了身,从怀中掏出了一只白玉雕花断成两截的髮簪,递给了林闻清。 「郡主说,今日之耻,来日定当回报,否则,便犹如此簪。」 「而且,郡主还有话要属下带给王爷。」 林闻清看了一眼随从递过来的髮簪,正是去岁陈霜意及笄,他从边关派人送去的笈笄之礼。 他将断了的髮簪握在了手中,微微有些颤抖。 「你说。」 随从站直了身子,抖了抖衣袍。 「啪啪。」随从用手在空中抽了两下,嘴里发出了两道啪啪声。 「小郡主先是用鞭子抽了我两下,不过她并未有为难属下,抽的极轻,一丁点也不疼。」随从边演,边向林闻清解释。 而后,他又抖了抖衣袍,站直了身子,学着大家闺秀的模样,双手端放在身前,抬头挺胸说道。 「林闻清,这两鞭子,一是打你背信弃义要与我退婚,二是打你欺辱陈氏欺辱我。」 「本郡主虽为女娘,却也并非纸煳的老虎,可以任人欺凌。今日你我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没了?」林闻清站起了身,握在手中的断簪却未放下。 随从点了点头:「嗯,没了。说完这些,郡主就带着僕人去摇桂花了。」 言罢,他好像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了一句。 「不过郡主身边一个胖丫鬟倒是也说了一句,她说王爷您摊上大事了!」 林闻清抬手,拧了拧自己的眉心。 此事,确实是错在他,是他冲动了。 也不怪她生气,此事若是放在其他女娘身上,或许早已寻死觅活好几番了。 林闻清在心中,将陈霜意方才的话,想了又想。 而另一边,陈霜意早已带着丫鬟哭哭啼啼地进了宫。 彼时梁帝正在后宫中与陈贵妃赏花,听闻陈霜意来了,两人正准备邀她一起游园。 却不曾想,小黄门带来的陈霜意猫着一张脸,哭啼啼地嘟着嘴。 「舅舅!」陈霜意撅着嘴,越过后花园的花圃,扑进了梁帝怀中。 「舅舅!」她往梁帝的怀里又蹭了蹭,将眼泪抹在梁帝的龙袍上。 梁帝和贵妃看着她的样子,楚楚可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似受了很大委屈。 「别哭了,告诉舅舅,是不是你哪个皇表兄又欺负你了?」 「朕这就罚他们面壁思过去!」 陈霜意自幼便时常入宫,从她还是个豆丁大的小包子时,梁帝就时常将她抱在怀中。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页 宫中的皇子公主大多都是畏惧梁帝的,唯独陈霜意不一样,她甚至敢爬到梁帝御书房的桌子上,用他的御笔,将自己涂成个小花猫。 也因此,陈霜意格外得皇帝的喜欢。 「不是的,舅舅。」陈霜意抬起脸,摇了摇头,眼角含泪,委屈巴巴。 「是林闻清,呜呜呜,他要与我退婚!」 陈霜意委屈巴巴,可怜兮兮,哭得双肩一颤一颤。 「呜……他要与我退婚,那我还是出家当尼姑吧!这可太丢人了!」 「他敢!」梁帝一听,发怒了,「此事乃是先皇亲定,他敢退亲,朕就要了他的小命!」 听到这,陈霜意连忙止住了哭声,一双小手举到了梁帝面前,摇摆不停。 「倒也不必如此吧!」 「舅舅你就,把他喊进宫,揍他一顿,把他屁股打开花,给我出出气,就好啦。」 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陈贵妃突然笑出了声。 「霜儿,你不是一向不太满意这门亲事吗?怎么如今,倒是重视起来了?」 陈贵妃毕竟是陈霜意的姑母,自幼看着她长大,自然明白她心里的小九九。 她这是,自己也想顺水推舟退了婚,又扮演着无辜受累惹人怜爱一下,再让皇帝打林闻清一顿出出气。 一举三得。 满世界的狐狸都没她心眼子多。 被人戳穿了,陈霜意瘪了瘪嘴,低着头,绞着手指。 「那谁叫他居然敢退婚嘛!我又打不过他,骂也骂不过,那不就只能找舅舅嘛!」 陈霜意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可对方是战功赫赫武艺高强的秦王唉,陈霜意看着自己这细胳膊细腿的样子,也不能真的冲上门去找他算帐吧。 可要让她白白受委屈,吞下这口气,也是万万不可能的。 她是陈霜意唉,大梁最最尊贵的郡主,退婚事小,丢脸事大。 她绝对!不可以!被!退婚! 要退婚也该是她提出! 想到这,陈霜意刚刚平復下去的心情又燥了起来,她气得也顾不上礼仪了,跺了跺脚。陈霜意一边跺脚,一边在心里骂林闻清。 「本郡主这么好看,这么能干,这么贤良淑德,你这个死人头居然敢退婚!本郡主非要让你掉一层皮不可。」 。 第三章 暮色四合,寿康宫挂在飞檐下的宫灯早已点亮。 上好的白玉内柱雕龙刻凤,玉石板地面闪着温润的光芒,正殿朱漆大门敞开着,有宫女守在殿门两旁,正躬身行礼,将平宁公主请进了殿内。 太后正在书桌前抄写经书,殿内烛火摇曳,殿外秋雨绵绵。 见平宁来了,太后停下了手中的笔,起身走到了罗汉榻前,坐了下来。 「听闻霜意那孩子,在贵妃宫中用过晚膳才出了宫。」她端起了小几上的凉茶,抿了一口。 虽已至秋日,但太后虚火旺盛,身子也越发的虚。近些日子时常觉得胸闷气短、口干舌燥,日日都想饮些凉茶。 到了夜里,也总睡不安稳,时常梦魇,一身虚汗的惊醒。而这个节骨眼上,秦王和陈霜意的婚事竟传出了变动,这让太后不得不问。 平宁没有急着回復太后,转了个话题。 「母后,您还是别太贪凉,多饮些热茶吧。」平宁接过了她手中的茶盏,又伸手摸了摸已经凉透了的茶壶,睨了太后身边伺候的宫女一眼。 「你们平日里就是这么照顾太后的吗?茶都凉了,也没人递上新的。」 太后摆了摆手,制止了她:「不怪她们,是哀家自己想饮些凉茶食些凉果子。哀家都是要去见先帝的人了,还拘着些什么?」 「哀家如今唯一的心愿,便是看见那两个孩子成亲。」 太后直接开门见山,也不容平宁躲闪了。 「母后!」原本还坐在榻上的平宁站起了身,直接跪在了太后身前。 「母后!您可知,这秦王今日上午方自北境回京,下午便派人来公主府递了退婚书。」 「儿臣虽是一介女流,不懂朝政,不能参详父皇赐婚的玄机。可儿臣生来便是公主,儿臣的女儿生来便是郡主,皇家威仪,绝不能叫人平白欺辱了。」 「况且,儿臣只有霜儿这么一个女儿。当年父皇将她指腹为婚给了林闻清,儿臣便已是百般不愿。边关苦寒,难不成要让霜儿跟着去吃苦吗?便是留霜儿在京,那林闻清一年半载才回京述职一次,我霜儿与守寡又有何异?」 太后原本温温柔柔的脸色,顿时也垮了下来。 她摸了摸平宁的头髮,像幼时哄她入眠一样,轻声细语:「你先起来,哀家自然也是不捨得霜意的。」 太后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平宁的秀髮,嘆了口气:「可这门婚事,毕竟是你父皇定下来的。便是哀家不说什么,陛下也不会同意的,满朝文武也必然不会同意的。」 「到那时,难不成,你要同整个朝廷对抗吗?」 「哀家是心疼你。」 太后向来如此,在这深宫中沉浮多年,做事恩威并施,滴水不漏。 平宁站起了身,昂起了头颅,决不允许自己有半点示弱地说道:「母后心疼您的女儿,儿臣自然也会心疼自己的女儿。林闻清若真非良人,便是抗旨,儿臣也绝对会护着霜儿。」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页 她是个骄傲的人,她的孩子自然也是,向来只有他们不要旁人的份,决不允许有人厌弃他们。 况且退婚之事,是林闻清提出来的。 难不成还要他们舔着脸上赶着求他娶了霜儿吗? 办不到! 秋雨淅淅沥沥,滴答滴答的打在屋檐上。 陈霜意用过晚膳才从宫中回府,一路上马车迎着风雨,颠簸前行,她有些困意,便倚着软枕靠在车窗边睡了过去。 秋风阵阵,将车窗帘吹起。雨丝纷飞,吹进了车厢内,少女倚在车窗边,乌髮飞扬,莹白的鼻尖上还沾了些雨水。 行至宫门口,迎面而来一辆高大的四驾马车。 看着,像是哪位要进宫的亲王。高大的马车车厢被黑色的绸布盖着,没有悬挂族徽,只在车门处悬挂了一盏照明的灯笼。 两车相遇,陈霜意的车夫不知对方是何人,但看着马车的规格并不简单,正犹豫着,要不要停车让对方先行。 「王爷,前面是陈府的马车。咱们要让让吗?」小厮转过了脸,朝着车内的林闻清问道。 「哪个陈府?」车内传出了一道低沉的声音。 这下子,倒是把小厮问到了。 还能有哪个陈府,寻常陈府也不需要他一个超品亲王让路呀! 他也很纳闷,自家这位主子,不会连自己未婚妻姓陈都不知道吧。 「是长公主下嫁的陈府,镇国公府的二爷,如今已随着长公主独立出府了。」小厮解释了一下,末了,像是怕林闻清还是理不清关系似的,又补充了一句。 「您的未婚妻,便是这个陈府的。」 林闻清掀起了车窗帘,朝外面正向他驶来的马车看了过去:「我们让。把车停到路边去。」 他掀着车帘,看着陈霜意的马车从他身边疾驰而过,片刻都不曾停留。 风雨之中,对面的车窗帘忽起忽落,起落之间,一张红扑扑鼻尖还挂着些湿意的小脸,映入了他的眼眸。 林闻清放下了帘子,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车里的,是小郡主吗?」 小厮刚刚也看到了车内的人,点了点头:「是的,小郡主好像睡着了。」 坐着也能睡着吗?模样看上去,倒是乖巧安静。 林闻清在心里想了想,也闭上了眼睛,没再说话了。 他又想起今日下人的话,「小郡主去摇桂花了。」 恍然之间,他的眼前仿佛也出现了一个明艷照人的女子,站在桂花树下,摇下一地金黄。 不知她摇桂花的时候,会是一副什么样子呢?也同睡着了一般乖巧恬静吗? 应当不会是安静的吧,必然是活泼跳跃的,寻常贵女,可干不出亲自摇桂花的事。 林闻清的心动了动,似有小鼓轻敲。 小郡主,好像同他梦境里,不太一样。 林闻清捏了捏眉心,吩咐车夫起程,进了宫。 秋风渐起,金陵城的枫叶染红了半边天。 陈霜意因着退婚之事,一连几日闷闷不乐,连自己即将到来的生辰也无心筹备了。 倒也不是非要嫁给他不可,陈霜意自认美艷无双又知书达理,十几年来谨言慎行守着最严格的礼仪规矩,定然是不愁嫁的。 天下儿郎千千万,何必因为一人而愁闷。 只是此事麻烦,一来她的婚事是皇祖父临终前所定,这关乎着皇家颜面和朝政稳固。 二来嘛,她堂堂郡主,被人退婚,着实有些丢人。 虽然她不在乎旁人的目光,可她毕竟是公主府的人,她爹爹又是镇国公府的二爷,不管是皇家还是陈家,都不能轻易受辱。 为此,陈霜意闷闷地在房中窝了好几天,想要找出一个既能退婚,又不损几家颜面的法子。 「小姐!」午后,红杏从院子外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她好像脚底下长了刺,每每遇到急事,都会跑得飞快,气喘吁吁。 「小姐!您快去前厅看看吧!秦王带着人来府上了。」 陈霜意正支着下巴把玩着一片红色枫叶,听红杏急匆匆来报,抬起来头:「他来做什么?前几日不是说,他被皇帝舅舅打了军棍,连起身都起不来了吗?」 秦王不顾皇家颜面贸然退亲,自然是要被罚的,梁帝没让他下大狱已然是开了恩了。 「是来负荆请罪的,人现在已经在前厅跪着了,长公主和驸马都已经在前厅了。」红杏边说,边从袖中掏出了一封信。 「这是我刚刚回来前,秦王府的随从非要塞给我的,说是务必要让您过目。」 陈霜意皱了皱眉,没说话,接过了信封,展开。 「小姐,信上说什么?」红杏和绿梅不约而同问道。 看完信,陈霜意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些。 「信上说,他并非有意要侮辱皇家颜面,更对我没有任何不满,也对这场婚事没有任何不满。只是,他不想娶妻生子,只想一生驻守北境,永不回京。」 陈霜意将信放到了桌案上,支着下巴,看着窗外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的树叶,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小姐,那您要去前厅吗?」绿梅问道。「不去!」陈霜意摇了摇头,又将信拿起来看了看,「不论他是何缘由要退婚,退婚书已下,伤害已经造成了。他道歉,负荆请罪,写求和信,我便该原谅他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页 「那我这个郡主,是不是太好说话了一点?」 绿梅也点了点头,她是了解自己小姐脾气的,轻易是不会原谅了秦王的。 「可是,听闻秦王也将这套说辞说与陛下听了,还在大殿上请求驻守边关。但是陛下大发雷霆,还打了他军棍。」 「奴婢刚刚在前厅瞧着,秦王果真伤的严重,连起身都困难,是被人抬着进门的。」 红杏低声说道。 陈霜意微微蹙眉:「真这么严重?舅舅下手也太狠了些吧。」 不过,也是他活该。 哼。 陈霜意嘟了嘟嘴,没再说什么了。 秦王林闻清在前厅又待了好一会儿,不知和长公主说了些什么,直至傍晚时分,秦王府的车驾才从长公主府离开。 他前脚刚走,后脚太后的懿旨便宫里传了过来。 陈霜意原本正在沐浴,红杏又急匆匆地从前院跑了回来。 「小姐!刚刚宫里派人来给长公主传旨,传旨的公公同长公主说话,奴婢刚巧路过,听到了!」 「太后身子不好了,说近些日子夜夜梦魇,总是梦到先帝爷说想她了。」 「太后怕自己时日无多,想要效仿民间沖喜一说,要定了亲的晚辈们近期成婚!」 陈霜意从浴池中起身,穿了身寝衣,走了出来。 「是哪位表哥要娶王妃吗?」 「不是的!是您和秦王,太后下旨,将您和秦王的婚事,定在了腊月初八!」 !!! 陈霜意无比震惊地抬起来头,脑袋嗡的一声,卡住了。 第四章 红烛摇曳,春寒料峭。 屋外淫雨霏霏,两只不知名的鸟儿在窗棱间停歇,正相互依偎着取暖。 屋内燃着炭火,正烧得旺着。 青纱帐隐隐约约遮掩着几丝春光,锦被之下裹着副香艷的身躯。 林闻清看见榻上的自己,不紧不慢地扯开锦被,用手抚了抚锦被之下那人的青丝。 「王妃今日又想玩点什么?」边说,他边伸手朝锦被之下探了探。 秦王妃银铃般的笑声传入了林闻清的耳中。 「我错了我错了。你别闹了。」随着女子的清笑声传入耳中,床上的青纱帷幔彻底落了下来。 林闻清整个人天旋地转一番,整个人便到了榻上,目之所及皆是一片浅绿薄纱中衣,中衣之下是一片遮都遮不住雪白山峰。 雪峰起伏之间,隐约有一红点,耀眼夺目,令他不忍挪开视线。 随着两人的起伏动作,秦王妃腰间的腰挂发出了铃铃作响的声音。 一动一响。 一响一动。 林闻清悠悠地睁开了眼。 望着头顶的深紫色帷幔,久久失神。 隔了好一会儿,在外间伺候的下人才察觉到里屋的动静,低低请示了一声。 「王爷可是醒了?」 「嗯。进来吧。」林闻清自榻间坐起了身,清了清嗓子,传唤下人进来送洗漱之物。 他转身瞥了一眼床榻,又俯身低头看了看自己,蹙着眉,有些烦闷。 「吩咐人准备净室,本王要沐浴更衣。」 领头的小厮点了点头,正欲退下。 「等等,把这些带出去,烧了。」林闻清指了指床榻上的锦被。 隆顺二十一年秋,这一年大梁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秋收刚过,百姓们还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之中。 这一年,大梁与北境结怨已久的匈奴国大战一场,大梁将士虽未能将匈奴人彻底驱逐出境。 但他们的护国大将军,年仅二十的新秦王,带领着镇北军,不仅把匈奴人打的哭爹喊娘,还把匈奴国王唯一的小女儿给掳到了大梁。 如今正关押在京城郊外的驿站之中,由鸿胪寺派人专门看守。 据说,这位娇蛮任性的小公主,原本是不服气自己兄长们都能上战场而自己只能在家吃葡萄,偷偷进了军营。 不曾想,有为国争光的想法,却没那个实力,也没那个脑子。 在战场上对秦王一见钟情,当下便丢盔弃甲死活要嫁给秦王。 一时之间,朝野譁然。 百姓们并不懂得这其中的玄机,只觉得,他们的秦王当真是天神下凡,简直是大梁的命脉支柱。 大梁有了秦王林闻清,何愁江山不稳国祚不长。 这话,自然也传进来准秦王妃的耳朵里。 小郡主本就生气,一听见百姓们这么说,倒是骑虎难下,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陈颦儿安慰她:「哎呀,男人嘛,多少都有些风流韵事的。你不必担心,太后和先帝两重旨意下来,他林闻清就是真天神,也不敢抗旨吧。」 「秦王府三百号人,都跟着他不要命啦?」 陈霜意瞥了陈颦儿一眼,她不明白,堂姐怎么永远猜不透她的心,却还是表现出一副很了解她的样子。 本来不提旨意还好,一提起,陈霜意就更生气了。 「堂姐你别胡说了。我巴不得那个什么匈奴公主把林闻清要走呢!」 她烦得哪里是这些呀,一个男人而已,她堂堂郡主,还犯不着上赶着。 她烦得是外祖母的身子每况愈下,下了懿旨让她沖喜。 她不想嫁人呀! 「那你丧眉搭眼的做什么?」陈颦儿掰开了一个石榴,汁水溅了一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页 「秦王来你府上退亲的事情,现下可瞒得死死的,没人知道的,你就当无事发生,算了呗。」 陈霜意有些嫌弃的别开了眼,递了个帕子给陈颦儿。 「堂姐,你是真的天真。这大宅院里,什么时候有不透风的墙了?就算是这事儿没传出去,可林闻清在舅舅面前说要终身不娶驻守北境呢?这事可是朝野上下皆知。」 她这桩婚事,从一开始便不是简简单单的事情。 这关系着朝局,关系着皇族与秦王府,甚至关系着大梁的百万臣民。 是以,陈霜意这些年来,谨小慎微,处处拔尖,既要学着当家主母的本事,又要学着如何与夫君相处,还要时刻在外人面前做出高门贵女的风范。 就是怕她行差踏错,叫人拿了把柄,在她的婚事上做文章。 她是大梁最尊贵的郡主,可以锦衣玉食,甚至可以偶尔任性。 却不能左右自己的婚事。 这便是她享受了十几年荣华富贵,应该付出的代价。 原本,她只想着,嫁过去,与夫君举案齐眉,日后为秦王府开枝散叶,执掌中馈,做一个贤良淑德的当家主母。 可林闻清竟提了退婚,虽然很快他又来负荆请罪了。 但对于陈霜意而言,这桩原本就不那么美好的婚事,更加多了层污垢。 叫她,没了半点兴致。 「那你说,林闻清要退婚,会不会跟这个匈奴公主有关?不是说,这个公主非要嫁给林闻清吗?」陈颦儿擦拭过手指,又追问到。 这种话,已经不是第一次传入陆霜意的耳中了。 她摇了摇头:「秦王便是再蠢笨,也不会因为一个匈奴公主退了与l我的婚事的。」 「这天底下,谁都可以娶这位匈奴公主,唯独林闻清,绝无可能。」 林家世代守卫边疆,不知道有多少先祖马革裹尸死在匈奴人的手上,也不知道又有多少匈奴王室死在林家手中。 隔着世代国恨家仇,这个匈奴公主真的是脑袋被驴踢了,还要嫁给林闻清。 况且,他堂堂护国大将军,娶一个异国公主,和直接告诉皇帝,自己要造反,有什么区别? 「啊?那他怎么敢提退婚啊?不怕被人拿来做文章吗?」陈颦儿也听懂了其中关窍,不由得惊唿。 陈霜意皱了皱眉,伸手示意她噤声。 「他不怕的。舅舅信任他,况且皇后娘娘还在宫中,自会为他周旋。」 陈霜意皱着的眉头稍稍舒展,不打算再想这些烦心事了。 左右,她也改变不了什么。 「那你与静安侯府的事情呢?大伯可有派人去静安侯府?」她想起前阵子陈颦儿还哭闹不止,今日看起来,好像整个人精神抖擞神采奕奕的。 不像是要退婚的样子呢。 听到陈霜意的话,陈颦儿忽得低下了头,红着脸,羞答答地搅着帕子。 「没。」她的声音低了几分。 「萧郎来给我赔罪了。他说,是那位云柔姑娘非要缠着他,他见她身世悽苦又无依无靠,心中不忍,才想着拿钱帮她赎身的。」 说到这,陈颦儿的声音更低了几分,还带了一丝女儿家的娇羞。 「萧郎说了,不会迎她进门的,只是替她赎身,再帮她安置好,便与她再无瓜葛了。」 萧郎? 这两个字是第一次从陈颦儿的嘴里说出来,没想到短短几天没见,两人的关系竟如此亲密了? 「你信了?」陈霜意握住了陈颦儿的手。 陈颦儿含羞带涩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好似前几天,哭喊着骂萧世子并非良人的不是她一般。 陈霜意吞了吞口水,有些诧异。 「他说什么你便信什么?你且好好想想,不迎进府便可以相安无事吗?什么叫安置好便再无瓜葛?什么叫安置好?是不是还要照顾她后半生?」 她没想到陈颦儿这么容易就叫人哄住了,真想打她几板子,把她拍醒。 陈颦儿站起了身,有些不悦地看着陈霜意。 「你这人怎么总把人往坏处想呢?萧郎说了,不会再与她有瓜葛,你为何不信?」 「再说了,又不是让你嫁给他,你急什么?」 陈霜意原本还有好些话要与陈颦儿细细分说,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她被陈颦儿的天真,封住了嘴。 真没想到,他们姐妹二人于婚事上,竟各有各的烦恼。 「妹妹你且歇息吧,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府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陈颦儿甩了甩手帕,福了福身,带着丫鬟便出了门。 两人不欢而散,陈霜意原本就憋屈的心情,这下子更憋屈了。 关键是,她也没多说什么呀! 陈霜意的生辰将至,这是她及笄后的第一个生辰,公主府早在两个月前便开始着手准备了。 太后降旨将婚期提前的第三日,便借着陈霜意生辰将至的由头,将她召进宫说话。 原本陈霜意领旨入宫,应当第一时间便去太后的住处的,可半路上却被陈贵妃的宫人给拦下来了,说是太后皇上皇后还有长公主正在说话,叫她先去贵妃宫里坐坐。 陈霜意也没多想,便跟着宫人去了贵妃宫中,陪着小皇子玩了好一会儿。 贵妃也不在宫里,好似也去了太后那,只留下她与小皇子两人,大眼瞪小眼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页 没过多久,小皇子见不着母妃,便开始哭闹了起来。 陈霜意没法子,便带着小皇子和乳母去太后宫里寻贵妃。 寿康宫巍峨壮丽,玉石铺就的道路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飞檐下挂着宫铃,随风轻轻作响。 平宁已经在寿康宫的正殿跪了有半日了,她的膝盖处早已麻木,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了。 因为比起身体上的疼痛,她心里的疼痛才更深几分。 今日清晨关于匈奴公主和民间传言的事情,也都传到了平宁的耳中。 她本是不关心朝政的深宅妇人,可为母则刚,事关陈霜意,她不得不多过问一点。 狡兔死,良狗烹。 飞鸟尽,良弓藏。 自大梁开国以来,秦王府多次深陷险境,又绝处逢生。原本人丁兴旺枝繁叶茂的秦王府,如今也已剩下林闻清这一位嫡出的后辈了。 再有一次动盪,这大梁唯一的异姓王府,还能撑得下去吗? 而且很明显,有心之人已经在煽动百姓的舆论,给皇族施压了。隆顺帝春秋正盛,皇子们英姿勃发,怎么林闻清就成了大梁的命柱了呢? 自古以来,功高震主,民心所向的权臣,下场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纵使是隆顺帝信他秦王府,那下一任帝王呢?覆巢之下,復有完卵乎?届时,她的霜儿又该怎么办? 想到这,平宁又一次抬起了头。 「母后!求您了!儿臣从未求过您什么,只这一次,求您收回成命,别让霜儿嫁给秦王。」 说着,平宁难得的丢了公主气节,声泪俱下。 她是先皇最小的孩子,金尊玉贵的长大,平日里别说是让她下跪求人,便是低头都是绝无可能的。 可眼下,为了女儿的幸福,平宁高傲的身躯,低了下来。 「煳涂!」 太后端坐在凤座上,面色凝重,眼神却不再明朗,她的身子确实如同朽木一般,大不如前了。 皇帝和皇后贵妃列坐其次,都没有敢开口说话。 「你煳涂啊!」太后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又说了一句。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微颤,却带着股不容置疑之意。 「陈霜意必须嫁给秦王,秦王府的嫡子,必须从她肚子里出来!」 平宁抬起来头,倔强地泪水划过脸颊:「母后!您和父皇就只看到秦王府需要安定,就不想想我的霜儿吗?宫里那么多宫妃,这些年也断断续续生下过几位公主,为什么其他人不行?必须要儿臣的女儿?」 太后诧异地抬起了头,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 当年先皇重病,可先太子被废,隆顺帝刚刚被封太子,他的后院里只有几位皇子,并无公主。 即使有公主,这婚事也不会落到其他人头上。 所以在很早以前,平宁公主与陈家二郎的婚事刚刚定下来的时候,先皇便给平宁未来的孩子和林闻清赐了婚。 这秦王府的王妃,必须是皇家公主所生的郡主。 林氏从龙有功,生女为后。 可林家这一代,子嗣艰难,连个庶出的女儿也没有。 只能如此了。 皇后看着跪在殿内的平宁,出声安慰:「长公主不必忧心,闻清只是一时煳涂,婚后定然不会苛待小郡主的。」 「宫中的公主,都还太过年幼了,是不适宜的。」 听到皇后这么说,平宁看向皇后,追问到:「庶出的公主不行,那您膝下的朝徽公主呢?如今已经十二岁了吧。」 皇后的眉头一皱,片刻便又回归了平静。她是林氏庶出的女儿,当年嫡出小姐嫁进了先太子府,而她则嫁给了还是齐王的隆顺帝做侧妃。 隆顺帝的正妃难产死后,她才有机会转做了正妃。 她平生最恨别人提及庶出和朝徽,偏偏平宁非要提起来,往她心窝子上戳。 「长公主好像很看不上秦王府?」皇后轻飘飘地说到。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平宁还未来得及反应,隆顺帝便接过了话茬。 「平宁,你若是纯粹不想霜儿这么早嫁人,朕也能理解体谅。可若是你是因为不喜秦王才如此,那朕可就要说说你了。」 原本隆顺帝不想掺合这些事,一个是他从小疼到大的外甥女,一个是他看中的青年才俊,原本就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他对这门婚事,是没什么不满意的。 「秦王年少有为,又一表人才风姿绰约,皇妹你为何就是不愿呢?」 屋子里几张嘴都不向着她说话,平宁气得微微发抖。 「皇兄!为何连我都能看出来的东西,您却看不见?秦王府如今看着风平浪静,可秦王功高震主,五世之约即将到来,您觉得您那些皇子们,会轻易放过秦王府嘛?」 「这与叫霜儿去送死,有何不同?」 隆顺帝一贯自信,自以为将一切都牢牢握在手中,是以,自五年前废了先皇后所出的太子之后,他便没有再立东宫,只将权力牢牢握在手心。 他不觉得,在自己死后,他的那些皇子们能翻出什么浪来。 「平宁!注意你的言辞!」太后轻咳了几声,朝着皇后看了过去。 见皇后脸上并无波澜,太后站起了身,语气严厉地说道:「平宁!是哀家将你宠坏了!宠得你无法无天,竟敢非议朝政?」 紧接着,太后又是一阵轻咳:「为了个养女,你如今是什么也不顾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页 皇后站起了身,扶住了太后的肩膀,轻轻替她拍了拍心口。 「不!」平宁也跟着站起了身,她甚至是带着咆哮地朝着太后喊道。 「霜儿是儿臣亲生的!是亲生的!」 平宁泪如雨下,状若疯癫,再没了半点长公主的样子。 知晓内情的几人不想刺激她,纷纷没有接话。 太后看着自己的女儿,嘆了口气。 「需要哀家替你回忆一遍吗?」 「你皇兄登基后的第四年深秋,你诞下一名女婴,却未养过十日便夭折了。」 「你与驸马悲痛欲绝,去大相国寺为小郡主祈福超度,竟在路边拾到了一名尚在襁褓的女婴,那名女婴与你所生下的女婴相差无几,更巧的是两人竟都在胸口处长了一个红豆大小的硃砂痣。」 「你误以为这便是上天的旨意,便将女婴带回了公主府,还取名陈霜意。」 「这些事,再无人敢在你面前提及,你便真的觉得,无事发生吗?」 太后的声音摧枯拉朽,却又掷地有声。 震得平宁再也站不住身,倒在了地上。 而门外,带着小皇子前来的陈霜意,看了看自己的足尖,一滴清泪,落在了光滑的玉石板上。 。。。。。。 第五章 平宁跌坐在地,无声啜泣。 「不,霜儿是儿臣亲生的。」 她的眼泪早已将眼睛蒙住了,平宁连身前的人影都看得模煳。 「是上天要将她带到我的身边来,我便要护她一世周全。」 平宁自那次生产之后,又经歷了丧子之痛,身子被熬坏了,自此之后便再无子嗣。 而驸马与她琴瑟和鸣恩爱非常,不肯再纳妾室入门,整个公主府便只有陈霜意这一个孩子。 陈霜意几乎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平宁对她付出了多少心血,也只有陈霜意知道。 殿内此刻静悄悄地,再无一人说话。 皇后望着跪在地上心神恍惚的平宁,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片刻又恢復了平静。 一阵孩童的啼哭打破僵局,小皇子步履匆匆跌跌撞撞地朝着贵妃跑去,乳母紧跟其后,也进了殿。 陈霜意则站在殿门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步履稳健端庄优雅地走进了殿内。 而后,她逐一朝着在场之人行礼问安后,才走到了平宁的面前,俯身扶住了平宁。 没料到她会突然出现,平宁公主慌忙擦拭着自己眼角的泪花,生怕被她看出来什么。 「霜儿?你什么时候来的?」 平宁生怕他们的谈话被她听了去,扶着她的手问到。 「刚刚才到,是小皇子闹着要找母妃,我才带他来的。」 陈霜意伸手抚了抚平宁衣袍上被跪得有些褶皱的地方,将心底里的酸楚压下,换上了一副甜甜的笑容。 「阿娘刚刚在同外祖母说什么呢?」 「我刚刚才到,只听到阿娘说什么护着我一生?」 平宁心中咯噔了一下,摇了摇头:「没说什么,随便谈了谈你的婚事?」 陈霜意伸手挽住了平宁的手臂,亲昵地将小脸往平宁的胳膊上蹭了蹭,一如往常一般,撒娇着。 她抬起头,朝众人甜甜一笑。 「我的婚事有何不妥吗?不是快了吗?」 大约她是真的什么也没听见,众人心头的重担落了下来。 太后重新回到了凤座上,也跟着笑了笑。 「你母亲不捨得你出嫁,正跟哀家哭哭啼啼呢!霜意啊,你自己什么意思呢?腊月初八的日子,可觉得太匆忙了?」 陈霜意抬起头,朝着太后灿然一笑:「霜儿全听祖母的!」 原本压抑冰冷的气氛,因为陈霜意的到来,瞬间便如春日暖阳化冰,一下子便柔和了起来。 隆顺帝和陈贵妃相视一笑,都松了口气。 「那你对这门婚事,可还满意呀?」太后也明显轻松了很多,面带笑容犹如慈母般的看着陈霜意,问到。 平宁紧紧攥住了手心,生怕陈霜意惹恼太后。 「很满意呀!」 陈霜意又是甜甜一笑,如暖阳如彩虹,如雨后晴空。 让人心情愉悦。 「秦王年纪轻轻便战功赫赫,是大梁不可多得的人才。而且,我听闻,他还生的十分英俊,又体贴下属,这样的人,霜儿哪里有理由不满意呀!」 陈霜意弯起了眉眼,言辞恳切,叫人看不出任何错处。 「哈哈哈……」隆顺帝爽朗的笑声自殿中传开。 小皇子不明所以,也跟着拍起手,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霜儿大婚,舅舅定要让你的婚礼,耀眼夺目。」 「来,告诉舅舅,你想要什么?舅舅全都赐给你,做嫁妆。」 陈霜意看了看身旁的平宁公主,又看了看四周的人,抿了抿唇。 她知晓婚事已是板上钉钉不容有变,也知晓自己既然享受了十几年养尊处优的日子,便该承担该承担的责任。 所以,与其在不能变动的事情上苦苦挣扎,不如求点别的。 陈霜意抬起头,眼神闪闪,面带笑容,像个懵懂的小女孩一般,问到:「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哈哈哈,朕的话,难道还能有假?」众人听到陈霜意的话,皆是一笑。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页 「那,霜儿要很多很多钱还有良田铺面。比方说京郊的云雾山,我看那里的田产就很肥沃,可以盖个山庄,我闲时可以带着阿娘去小住几日。」 「昂,还有北面的龙纹山,那里温泉特别多,我想要那里一点点地方,不用太大,小半个山头就行,我想盖个温泉别院。冬日里,可以带阿娘去小住。」 「嗯,还有城西的花团街,大表嫂在那有好几家布庄和胭脂铺子,我可馋了好久了,我也想开几家自己的小铺子。」 陈霜意原本想要一段同她父母一般的恩爱夫妻关系,她想要举案齐眉想要心意相通白头到老。 可眼下,应当是很难了。 那她便想要很多很多钱,还有很多很多权。 要她日后哪怕夫君不爱,也能衣食无忧,不受欺凌。 没想到陈霜意会开口要这些黄白之物,隆顺帝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好,都答应你。」 田产铺面金银珠宝,于皇家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 他原以为,陈霜意会要个封赏,可转念一想,她已然是郡主了,再往上只能封公主了。 「谢谢舅舅。您对我最好啦!您是天底下最最最英明的皇帝啦!」陈霜意连声道谢,顺势拍了隆顺帝的马屁。 回公主府的路上,平宁都有些闷闷不乐。 她是最懂陈霜意的,可今日竟有些不认识她了。 「霜儿,你当真想嫁给秦王吗?」 「若是你不愿……」 陈霜意打断了平宁接下来的话,靠在她的肩头撒娇到。 「愿意呀,为什么不愿意?秦王府多好啊,没有公爹婆母,只有一个守在佛堂礼佛的老姨娘,没人让我站规矩多好呀!」 「而且呀,秦王驻军北地,一年半载才回京一次,也没有夫君约束,多好呀!」 陈霜意一连说了两个多好,却没提及秦王林闻清本人有多好,平宁微微皱眉。 她原本是想说,「若是你不愿,便是拼着为娘这条命,也改变不了了。」 但没想到,陈霜意竟觉得秦王府如此好。 连带着她,都好像被说动了。 没有后宅纷争,没有婆母刁难,没有妯娌,甚至几乎等于没有夫君。 但是有钱,有权,有心腹手下。 好像,确实是挺好。 「那秦王呢?霜儿觉得他怎么样?霜儿有没有因他想退婚之事,而感到不快?」 平宁的心情,忽然也放松了下来,但她还是想再问一问。 「阿娘,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相爱之人白头偕老呀!您和阿耶是神仙眷侣,但旁的夫妻也未必就不如意的。」 「女儿虽然气他贸然退婚,打了陈府和皇家的脸面。可是,若真是要嫁给他,那女儿便收起脾气,好好与他相处看看。」 「感情嘛,相处相处,经营经营,总会有的。也没有人规定了,经营来的感情,便不是感情吧。」 怕平宁担心,陈霜意揣着小手,信誓旦旦到:「那便退一万步说,这秦王是个不开窍的,女儿永远也抓不住他的心。那好歹,女儿有钱有权呀!」 「您看看,我今日找皇帝舅舅要的,可都是寸土寸金的地方,放眼大梁,可没几个人能有女儿富裕了。他日若是他爱惜女儿,那女儿便做那相夫教子的贤良之人,若他始终不能被女儿打动,那女儿就做那天下第一的富豪,游山玩水吃尽山珍海味,也很好呀!」 平宁看着陈霜意,好似也被说服了。 她没想到,陈霜意竟有如此胸襟,竟能如此豁达。平宁伸手,揉了揉陈霜意的头上的双刀髻,温柔地笑了。 「好!霜儿想得很明白。那阿娘就好好准备霜儿的婚事,让霜儿风风光光的嫁进秦王府。」 平宁一边揉着陆霜意的髮髻,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该怎么才能从隆顺帝那为陈霜意骗一道免死金牌来。 他日秦王府若真有难,无论如何,她也要保住陈霜意。 又过了几日,便是陈霜意的生辰了。 这次生辰礼办的极其隆重,因为这是她出嫁前最后一次在公主府过生辰了,故此提前两个月隆顺帝便着礼部同公主府一起准备起来了。 她生辰当日,除了病重不能起身的太后,隆顺帝和皇后贵妃皆到了场,给足了陈霜意面子。 不过帝后和贵妃不便在公主府久留,送了生辰礼,略微喝了几杯薄酒,便离席了。 但隆顺帝此举也向满朝文武表面了陈霜意在他心中的位置,几位皇子和皇子妃们也都到场了倒是留的久了些。 男女分席而坐,陈霜意坐在了女席这边。 隆顺帝走后没一会儿,便有下人来禀男席那边出了乱子。 「郡主,男席那边出了点事。三皇子不知做什么惹了秦王,两人忽然斗起了酒,现下又说要投壶。」 陈霜意略微皱了皱眉,没想过去处理。 红杏扯了扯陈霜意的衣摆,小声追问:「郡主,可要奴婢前去看看?别叫秦王吃了亏。」 京中人尽皆知,三皇子不学无术烂泥扶不上墙,于政事上毫无建树,但吃喝玩乐却是样样精通。 还是个泼皮无赖,专爱使诈出老千。 几乎没人会和三皇子做赌。 「他们赌的是什么?」陈霜意抬眸,问了一眼来报信的小厮。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页 「回郡主,赌的是秦王为郡主寻来的生辰礼,听闻是秦王一年前从波斯国派人寻来的一件珍稀之物。」 陈霜意一下子来了兴致,扬了扬眉眼,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哦?那可有好戏看了。」 来参加她的生辰,结果把她生辰礼输了,岂不是要笑掉大牙。 「可秦王没同意,秦王说,那是给郡主的便只能是郡主的。秦王赌上了一生不再骑马。」 ! 陈霜意捻在手中的蜜饯,掉在了地上。 !!! 第六章 今日是陈霜意的生辰礼,故此,她的着装格外隆重些。 陈霜意穿了身宝石青色织银丝牡丹团花的褙子,内里是件月白色百褶如意月裙,行走坐卧间银线织就的牡丹在阳光下流光溢彩似活物一般。 虽时至深秋,这样的穿着略显单薄了些,但眼下正是晌午时分,阳光正强烈着,倒也不显得清冷。 陈霜意勾了勾双足,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下那双宝蓝色缂金瓜蝶纹的绣鞋。 沉默了好一会儿。 「算了,不去了。」 她穿的这么好看,可不是为了去看别人投壶的。 她最讨厌男人们吃多了酒就开始忘乎所以,吹牛打赌。这秦王虽素未谋面,却处处踩着她讨厌的点行事。 陈霜意支着下巴,自桌上的盘子中捏了几粒石榴籽,慢悠悠塞进了口中。 「郡主,可若是不去提醒一下秦王,万一秦王真的输了。那,咱们是不是也挺没脸?」绿梅揣着手,试探性地说了句。 陈霜意又饮了一口今秋新酿的桂花茶,香气四溢沁人心脾,她看了一眼此刻坐在女席上的女娘们,似乎都听闻了此事,正探着眼,朝着她这边看来。 「不去!他要丢脸那是他的事,与我们何干。」 小郡主就是这样,性子说来就来。前些日子还嚷嚷着要与秦王和睦相处,争取早日处出些感情来。 今日,便觉得秦王的事,同她没有干系了。 绿梅揣着手,无奈地摇了摇头,也没多说什么了。 陈霜意不去,倒是有人按捺不住想要去看看了。 在座的女娘们瞧着陈霜意好像没事人一样端坐在位子上,不免开始窃窃私语。 「郡主不去看看嘛?要是王爷当真输了,那可如何是好?」宁安侯府的班县主掩着帕子,却仍藏不住眼角的笑意。 她一贯不喜欢陈霜意,明明是差不多年纪的女子,可她却被家人教导要循规蹈矩要朴素简单,从不许她穿着华丽衣裙或是头顶珠钗。 便是来参加陈霜意的生辰礼,明明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女娘们相见定然是要在衣衫罗裙上比一比的。 况且今日还有不少京中未婚的郎君公子前来。 可她阿娘,只许她穿最素的衣裙,款式早已是京中不再时兴的。 甚至连一支像样的珠钗都不许她戴出来,她如今盘在头顶的,还只是一支极普通的白玉素花簪子。 而陈霜意呢,往日里便压她们一头,今日更甚。 那一身衣衫罗裙,一看便是价值不菲,更别提她手上那两只通体冰透水润的帝王绿翡翠叮噹镯了。 凭什么都是京中贵女,她却可以活得任性妄为,而自己却要处处小心。 班县主有些愤懑,一整场宴席都兴致缺缺,如今可算是找到挖苦陈霜意的由头了,就差没站起来大声吆喝了。 「输了便输了,又能怎样?」陈霜意毫不在意,眨巴着眼睛,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 「秦王可是你的未婚夫,他丢人,不就等于你丢人吗?」瑞王府与班县主交好的朝羡郡主也插了进来。 瑞王乃是先帝嫡次子,当年先太子被废,最应当承继大统的,应当是瑞王。 可最后阴差阳错,由皇长子齐王登基了。 也因此,瑞王府这些年,在京中过的并不舒心,处处都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错,满门受累。 朝羡郡主幼年进宫,并不受太后的喜欢,连宫中其他皇子公主们也都不待见他。 可他们却都很喜欢陈霜意,几乎是把她捧在手心里。 就连未来夫君,也为她选了大梁最好的郎君。 朝羡时常觉得命运不公,若是她父王争气一点,那她便会是大梁最尊贵的嫡公主。 亦或者,她的母妃争气一点,讨太后喜欢一点,那她或许便能嫁给秦王,做大梁最尊贵的王妃。 可她运气不好,她投错了胎,他们家没一个争气的。 陈霜意没有她们那么多心眼子,也懒得与她们多费口舌,只抬了抬眼,看了看两人。 「你们关心谁输谁赢,自己去看就好了呀。犯不着激我。」 她说不去就不去,这种无聊的事情,谁爱去谁去。 她还嫌跑去男席那边累坏了腿呢,再说了她今日穿的这双绣鞋,可是要好几名绣娘绣了整整十日呢! 万一跑过去,踩坏了怎么办? 而且,说好了男女分席而坐,她跑去男席那边,这些人指不定又要拿什么污言秽语来埋汰她呢! 她只是年纪小,不是傻。 陈霜意捂着心口,朝着红杏使了个眼色。 「看不出来,郡主居然如此淡定。想必,也是与秦王感情不深吧。」朝羡一张小嘴,巴巴起来没完没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页 「我听闻,前些日子,秦王似乎还想退婚呢?」 果然,这事迟早要被他们提起来。 陈霜意捂着心口,拿帕子遮了遮眼角,又朝红杏使了个眼色。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关你什么事呢?还是朝羡郡主也想在本郡主的婚事上指手画脚?」 她快烦死这些一凑到一起便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没完没了的女娘们了。 若不是因为今日是她的生辰宴,她真想一走了之。 「朝羡可不敢对你的婚事说什么,这天大福气,可不是人人都能享受的,我看妹妹脸色不太好,夜间还是别胡思乱想,早些睡吧,身体要紧。」朝羡看着陈霜意那副天真烂漫好似没有忧愁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出来。 真能装,明显就是被秦王退婚之事气的够呛,还非要装的云淡风轻。 陈霜意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她日日都用上好的百花油养着肌肤,脸色怎么会不好呢? 定然是朝羡嫉妒她,瞎说的。 呸,心真脏。 「您还是先看看自己眼下的乌青吧,再厚的脂粉都要盖不住了。还有哦,朝羡郡主近来是不是心思太宽泛了些,连身子都胖了好些。与其在这管别人的闲事,不如回府好好称称。」 攻击对方长相呗,谁不会啊。 「你瞎说!」 朝羡一边指着陈霜意,一边忍不住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发觉自己腰间确实丰腴了好多,朝羡再也沉不住气了,原本她还只是阴测测地嘲讽着,现下也顾不上礼仪体统了,指着陈霜意,破口大骂。 「你怎么如此说我!我可是堂堂朝羡郡主,不过是稍微关心你几句,怎么就叫多管闲事了!」 她的话音落下,红杏的帕子也适时递了过来。 陈霜意将熏了一夜大蒜汁水的帕子往鼻尖点了点,又按了按眼角。 一下子,便哭了出来。 「是,您是陛下亲封的郡主,您的阿耶贵为瑞王,自然比我们这些人更矜贵。而我,不过是长公主府里的小郡主而已,您要在我的生辰礼上提点我,也是应该的。」 边说,陈霜意边止不住地泪流满面,豆大的泪珠如断了线一般,大颗大颗地砸了下来。 「你在装什么啊!」朝羡急了,朝着陈霜意沖了过来,在她的肩头推了一把。 「往日里,你陈霜意可是一张利嘴,说的人恨不能钻进地缝里去,今日怎么了,当着人面,你就做这番样子,好似我欺负你一般。」 陈霜意抬头,看了一眼朝羡,面色凝重,表情又惊又惧,顿时昏死了过去。 男宾那边,比赛也接近尾声。 三皇子极善投壶,还爱耍赖出老千,秦王原本是没有任何胜算的。 可比赛越到尾声,三皇子额前的汗,便越多。明明是深秋,三皇子的后背,却生出了细密密的薄汗。 「算了,本王不比了。」只剩下最后一局了,三皇子突然耍赖,扔了手中的器具,阴着脸坐到了位置上。 「今日风向不好,不宜投壶,本王便放你一马。」 林闻清站在原地,并未动,只抬了抬眸,朝着三皇子看了过去。 「唉,你别拿这种眼神看我,还有你们!」三皇子一副无赖的模样,攥起了拳头,朝众人威胁到。 「你过来。」说完,他又朝着林闻清招了招手。 身旁的小太监紧张的脚趾都蜷在了一起,悄声提醒他:「王爷,那位是秦王,护国大将军,您这样同他说话,于礼不合。」 三皇子明显有些喝多了,转脸看了一眼小太监,好像清醒了很多:「你怎么不早说?」 小太监吓得直哆嗦,也不知道该怎么回。 林闻清已经走了过来,倒也没有生气,面上还带着些笑意。 「哎,不管你是谁。本王跟你说,本王就只有霜意这么一个表妹,你既然想娶她,便得过本王这关。」三皇子有些醉意,说话都有点大舌头了。 「那不知,小王可否过关了呢?」林闻清坐了下来,抬手倒了杯解酒茶递于三皇子。 三皇子很明显被他这副低姿态取悦到了,接过茶水,笑嘻嘻地点头。 「可以可以,你小子上道!」 「不过你也别太得意,后头还有本王几个皇兄皇弟呢!」 「他们啊,心都可黑了,可没本王这么好说话。」 林闻清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这话,他信。 看着眼前的三皇子,林闻清又想起了自己曾做过的那个梦。 若是将来由三皇子登上帝位,秦王府应当能免除一难。 可其他几位皇子,便难说了。 就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之间,女席那边传来了一阵骚乱。 「不好了王爷!」秦王府随从急急地从外间跑来。 「听说瑞王府的朝羡郡主动手打了小郡主,小郡主现下已经受不住惊吓,晕过去了。」 没一会儿,三皇子那边又来了一位传话的。 「王爷出大事了!」 「小郡主被朝羡郡主打吐血了!」 第七章 秦王和三皇子立刻便丢下了手中的杯盏,起身跟着随从向席外走了过去。 行至半路,三皇子突然停下了脚步,将林闻清拦了下来。 「不对劲啊!」 他也觉得不对劲,朝羡并非受宠的郡主,想来也不敢随意对陈霜意动手,这其中定然有误会。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页 林闻清皱了皱眉,等着三皇子接下来的话。 三皇子一掌拍在了林闻清的肩头,大喝一声:「呔!差点上了你的当!你的心也黑的很。」 「霜意表妹如今待字闺中,还未出嫁,你一个外男,怎么可出入她的院子?」 「定然是想借着本王的势,想偷熘进去看表妹,到时候被人发现,你就立马将一切过错全都推到本王身上!」 边说,三皇子边抬了抬头,刻意扬起下巴,想要与高他半个头的林闻清视线对齐,不输气场。 「跟本王那些黑心的皇弟们一样!」 林闻清有些无奈的嘆了口气,甚至不知道要怎么跟三皇子聊下去。 陈贵妃在宫中素有贤名,常以聪慧过人而得隆顺帝青眼。 怎么会,生了个如此,「天真」的皇子? 三皇子抱着双臂,警惕地看着林闻清。 见他一直不说话,腰杆却挺笔直,丝毫不露怯的模样,三皇子舔了舔嘴唇。 「别以为不说话本王就不知道你的坏心眼儿了。」 言罢,他便转身要走,还不忘吩咐手下:「拦住他,不许他跟过来!」 林闻清耸了耸肩,既无奈又好笑:「三皇子留步,小王并无恶意,只是听闻郡主不适,想去探望一下而已。绝无轻薄猥亵之意。」 林闻清的声音如九天朗月,清润爽朗,毫无半点拘谨。 三皇子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只见林闻清一身月白色素衫,腰间环佩一只翠玉,面如玉观,长身玉立眉眼如画,说话间自由一股英气勃勃。 好一副正派君子的模样。 三皇子谢洛抿了抿唇,点了头。 「那你随本王来吧,可不许多看多问,只能跟着本王身后。」 林闻清点了点头,跟在了三皇子身后。 三皇子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而林闻清则跟在他的身后,两人隔着一丈多远。 可远远看去,三皇子则像是走在前头道路还狐假虎威的随从,而林闻清才是那个矜贵优雅的皇子。 两人到达临水苑时,陈霜意还昏迷着。而当时在女席闹事的几位女娘们,也都被唤了进了临水苑。 瑞王妃和平宁公主端坐在前厅,几位女娘惴惴不安地站在一旁,始作俑者班县主和朝羡郡主,则跪在厅上。 他们似乎来晚了,该审的案子似乎早已审完,只余朝羡和班县主两人哭哭啼啼的声音。 见有人来,瑞王妃抿了口茶,说道:「此事确实是我家朝羡不对,不过公主您骂也骂了,罚了罚了,是不是可以消气了?」 「本宫觉着,毕竟是女儿家之间吵架拌嘴的小事,不值得让外人知道吧。」 生怕三皇子那个大喇叭将这事宣扬出去,那朝羡往后在京城,可很难找到好夫家了。 她生在瑞王府,本就受累,没什么人敢与瑞王府结亲。 眼下若再传出个骄纵跋扈之名,那可真是再难嫁娶了。 而三皇子也没急着进门,倚靠着门框,一脸得意之相。 好像下一秒,他便要着书立传,将此事添油加醋宣扬出去。 谢洛,果然不愧是谢洛。 往那一站,就是一副随时要泄露秘密的样子。 屋内鸦雀无声,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平宁公主。 而林闻清的耳边,忽得传来了一道小小的声音。 「热死本郡主了,红杏这丫头做事未免太认真了一点吧,这被子快要闷死人了。」 隔了一会儿,又传来一声。 「外头还没处理完吗?装晕可太累人了,腰疼。」 林闻清皱了皱眉,朝四下看了看。 想要找寻声音的位置。 「哎,都怪林闻清那个烦人精,没事跟三表哥比什么投壶,害得我只能装晕逃路。真不知道他输了没有。」 小声音嘀嘀咕咕,没完没了。 林闻清蹙着眉,忍不住地伸手捂住了耳朵。 现下,他知道这声音是谁的了,除了陈霜意,在场的还能有谁能叫谢洛一声三表哥呢? 可是,怎么回事,怎么旁人好像听不见,只有他能听见。 林闻清看了一眼四周,似乎没有人有异样,大厅之中的焦点仍旧在长公主身上。 「林闻清这个笨呆瓜,怎么敢同三表哥打赌的?」 「真是的,估计能输得倾家荡产。」 「也不知道,三表哥是不是来真的。该不会真要让他永远不骑马吧,那可怎么能行,那我还怎么给他餵马牵绳,扮一回爱屋及乌呢?」 听着听着,林闻清忍不住地,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大厅内的众人纷纷将目光朝他投了过来。 离他最近的谢洛连忙捂住了他的嘴:「说了不让你来你非要来!来了还乱笑!笑什么!」 言毕,他看着长公主,也跟着嘿嘿一笑。 「姑母莫怪,我这个兄弟肯定不是故意的。」 长公主朝他笑了笑,没有追究:「无妨。秦王许是担心霜儿吧。」 「正巧,秦王与三皇子也在此。瑞王妃与本宫来判,或许都有失偏颇。」 「不如,就由你们二位来判吧,这朝羡郡主和班县主,究竟该如何处置呢?」 平宁半点情面也没给瑞王府留下,她护孩子是京中出了名的,况且他们还是在陈霜意的生辰宴上惹事生非。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页 平宁没叫人将她们乱棍打出去就已经是很忍耐了。 听到平宁公主这么说,朝羡郡主和班县主都软下了身子,倒在了地上。 谁不知道,陈霜意是三皇子的心尖尖,平日里旁人多看陈霜意几眼三皇子都要骂人,更何况是将人气晕了。 而那秦王,看着是大义凌然公正无私,可陈霜意毕竟是他的未婚妻啊,他哪里有可能会偏袒她们呀! 这不是,横竖都是死局嘛! 朝羡后悔死了来这场宴席,真不如在家餵鱼。 「气死我了,朝羡竟然说本郡主脸色差。本郡主明明面若桃花,顾盼生姿。哼!」 林闻清的耳边又传来了一阵小声嘀咕,陈霜意似乎不满意自己之前的发挥,正在復盘方才的场景。 「早知道,我就该狠狠地戳她心窝子,说她丑说她黑说她头髮稀疏。」 看样子,是气得不行。 林闻清抿了抿唇,嘴角止不住地微微上扬。 谢洛用胳膊肘捣了捣他:「姑母同你说话呢,你傻笑什么?」 谢洛看着林闻清的模样,不禁皱起了眉头。 父皇和母妃皆对秦王赞许有嘉,又是年少有为又是骁勇善战,又是胸有沟壑颖悟绝伦。 夸得他天上有地上无的。 可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嘛。很傻嘛。 想到这,谢洛不由得挺直了腰杆。 看来,为表妹出头这事,还得靠他。 「姑母,既然朝羡郡主和班县主都犯了错,那便罚她们一起去大相国寺吃斋念佛两个月,为表妹祈福。您看如何。」 平宁似乎觉得不够,微微蹙眉,也没有点头。 像是怕平宁再多说些什么,瑞王妃连忙出声:「可以。三皇子果然聪颖,此法甚好,就这么办。」 而朝羡却已经心死如灰,目光呆滞地看着自己的母妃。 大相国寺虽是圣地,向来香火不断。可,她堂堂金枝玉叶的郡主,哪里能吃得了清修的那份苦啊。 她的母妃,居然想都没想,便答应了。 今日之事,明明不是她的错啊! 她不过是想看陈霜意出丑,不过是出言讥讽了她几句啊! 明明同为郡主,陈霜意有长公主护着,长公主这个母亲护她护得像眼珠子似的。 而她呢,她的母妃,随时便能将她抛下。 陈霜意那样的郡主,才是真正的郡主。 在场之人都将目光投向了朝羡,原本那些羡慕朝羡郡主身份的女娘们,看向她的目光都带了几分同情。 不出意外,朝羡将来的出路,要么下嫁不显眼的文臣之家,要么便是封个公主的封号嫁去番邦。 与嫁入秦王府的陈霜意比起来,那是云泥之别。 「哎呀,还没结束吗?我都饿了。天凉了,真想吃暖锅子呀!」 小小的声音再次传入林闻清耳中。 林闻清低眉,手指盘了盘自己垂在腰间的挂坠。 朝着平宁公主作揖行礼。 「长公主殿下,小王昨日去西山狩猎,捕到了几只野味。想来给郡主补身子,应当是极好的。」 「小王这就不多打扰了,现下就回府命人将野味送来公主府。这些野味还很新鲜,适合清炖,也适合煮暖锅子。」 听到他这么说,三皇子谢洛的眼睛蹭的一下亮了起来。 他可太喜欢吃暖锅子了。 谢洛一把搂住了林闻清的胳膊,也不顾四周还有旁人,大剌剌问道:「能不能匀些给本王,本王今日突然想吃野味了。」 「兄弟,早说你有这一手呀!那咱们还比什么投壶呀,直接去狩猎多爽快呀!」 谢洛好似发现了什么宝贝,拉着林闻清就是不放。 「好饿好饿好饿。怎么还没结束。」 「都怪三表哥,非要同林闻清比投壶,诅咒他以后吃暖锅子,每个锅子都漏汤。」 陈霜意巴巴吐槽的小声音适时响起。 林闻清的眉眼,不自觉地弯了弯。 嚯!自己刚刚才夸他两句,他居然朝着本皇子笑得如此灿烂。 谢洛吃惊地望着林闻清,咽了咽口水。 他可真不经夸呀! 这点要记下来,日后告诉表妹! 第八章 寒风冽冽,吹打着庭院中的梧桐树。 树枝哑哑作语,抖落一身皑皑积雪。 远处的群山连绵起伏,雪白色一片,将天与山连在了一起。 巍峨高山透出了一股股寒意。 陈霜意端着盛药的碗,坐在窗前,看着庭院中簌簌落下的鹅毛大雪,微微颦眉。 碗中黑乎乎的坐胎药还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酸苦之味也随风飘到了林闻清的鼻尖。 他推门而入,房门吱呀一声,和着他一身风雪。 「觉得苦,就别喝了。」林闻清拂了拂身上的白雪,将毡帽摘下,随手丢在了罗汉椅上。 陈霜意抬眸,眉眼含情地朝他望了一眼,又很快低下了脑袋,羞羞涩涩地答了句:「夫君这么快就办完事了?」 言罢,她终是捏着鼻子,嘆了口气,将这一碗酸涩苦药,一饮而尽。 林闻清坐到了她的身旁,不动声色地捻了粒糖渍樱桃,递到了她嘴边。 「下次别喝了,不必强求。」 陈霜意坐直了身子,抿着唇,摇了摇头:「这次的药,是柳姨娘特地寻来的,她说是位神医开的方子,想来定然会有好消息的吧。」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页 边说,她边站起了身,走到了林闻清身边,端庄大方地蹲下来,替林闻清捲起了被雪打湿的衣摆。 「成亲三年了,我的肚子始终没有消息。待明年开春了,王爷便听柳姨娘的纳几房妾室吧。」 林闻清没搭话,也没拒绝,从怀中掏出了一包瓜子,丢在了桌上。 「路过,听见小贩吆喝,说是梅子味的。本王好奇,就买了。」 他记得,去岁年节赏烟火,陈霜意偷偷往荷包里塞了好些梅味瓜子,应当是喜欢的吧。 陈霜意点了点头,拿起了一直暖在炉上的水壶,准备为林闻清点茶。 「明日,本王派人送你回京。」林闻清伸手点了点桌案,手指轻轻在桌案上敲了敲。 「啊?」陈霜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有些为难的抬起了头,看向林闻清。 「可,我才来三日。」 林闻清没理会她,直接站起了身。 「再有半年,本王便会回京述职。届时可以在京城多陪你几日。」 「北境马上就要有大暴雪来了,况且行军打仗,怎么能带个女子?」 陈霜意低着头,眼泪在眼眶中不住打转,鼻翼酸涩,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她又委屈又失望,但是也不敢多说些什么。 林闻清看着梦境中的自己,忍不住地皱起了眉头。 她虽然嘴上不说,可即便是旁观者,林闻清也感受到了梦中陈霜意的委屈与隐忍。 而梦中的自己,竟毫无察觉,一拂袖,连眼风都没留下一个,便又出了门。 如此冷心冷情,实乃粗俗鄙陋之莽夫,绝非良人。 难怪梦中的小郡主,与他平日所接触的,不大一样。 「王爷。今日午膳,您想吃什么?」守在外间的常玉察觉到林闻清起身的动静,带着几名丫鬟,走进了里间,伺候林闻清洗漱。 「昨日您在公主府提了一嘴,说想吃暖锅子,今日可要命人做来?」 林闻好衣服,在匣子里找了块通透的碧玉环佩,系在了腰间。 「嗯,吩咐膳房做暖锅子吧。」秋风渐起,寒意一波接着一波的袭来。金陵虽不似北境般严寒,但到了深秋,也开始冷了起来。 林闻清用手指轻轻揉了揉腰间的碧玉环佩,低眸,看了一眼常玉,问到:「常玉,你跟着本王有多少年了?」 常玉正在替他整理衣摆,听到他这么问,不明所以:「回王爷的话,已经十二年了。」 他是秦王还是世子的时候便跟在他身边的人,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了。 「你觉得,本王是个什么样的人?」林闻清理了理袖口,问到。 常玉犹豫了一会儿,吞了吞口水,不敢抬头。 「但说无妨。」林闻清已经穿戴整齐,走出了卧房准备去外间用早膳,常玉低着脑袋跟在他的身后。 其实他也说不清楚,秦王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纵使是常玉跟了秦王十二年了,早已将他的习惯喜好摸得一清二楚。 可真要要让细说起秦王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真的答不上来。 「您是个骁勇善战、处事果决之人。」常玉埋着脑袋,一边给林闻清布菜,一边答道。 这是大梁人尽皆知的事情,秦王林闻清,自幼在军营长大,文武双全,武艺由老秦王和他的外祖靖国公亲自传授。 开蒙老师则是当时的太子太傅有大梁第一鸿儒之称的季青昀。 所以,林闻清文韬武略,乃大梁世家公子排名第一。 听惯了旁人的奉承话,林闻清也没有为难常玉,他放下了手中的白玉方糕,用帕子轻拭嘴角。 「你觉得,本王绝情吗?或者是说,本王冷心冷情吗?」 常玉也跟着放下了布菜的筷子,站到了一旁,双手搭在了身前。 「回王爷的话,王爷您是面冷心热,并非冷心冷情。」 末了,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怕林闻清不信,又补了一句。 「这些年,您偷偷补给阵亡将士的遗孀,又补贴伤残将士,可花出去不少钱财。只是您嘴上不说而已。」 「再说前些年,小人家中老母重病,也是您给了小人钱财又放了小人归家月余,小人才得以在母亲床前尽孝亲伺汤药。」 也不知道林闻清今日怎么突然问起这些,常玉越说越激动,他是打心眼里觉得秦王同其他王孙贵人不同。 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乱嚼舌根,说他们王爷心狠手辣杀人如麻,这话如今都传到王爷耳中了。 瞧瞧,王爷都跑来问他了。 真是让人上火,京城里这些人,眼盲心瞎,没事就爱乱嚼舌根。 常玉转了转眼睛,在心里嘀嘀咕咕。 林闻清也没在追问下去了,又用了碗桂花莲子羹。 他闻着碗中香甜气息,流连着唇齿间的软糯,微微皱起了眉头。 喜欢摇桂花,那定然也是会喜欢其他花花草草了。北境苦寒,到了冬日里,别说是花草,便是连一片绿叶也不能见着。 若是带她去北境,确实是委屈她了。 「去命人,在府中修葺一片花圃吧。」林闻清用完了早膳,站起身准备去宫中。 常玉点头应声。 陈霜意的生辰礼一过,他们的婚事便也提上了日程。 因为太后病重,将他们的婚期往前挪了一个月,礼部原先的好多布置都需重新办。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页 近些日子,光是宫里派来为陈霜意量体裁衣做喜服的绣娘,便来了三四波。 陈霜意做事认真谨慎,每一处细节都要亲自掌眼,从喜服的用料做工到绣线的粗细绣娘的走针,她都要一一过问。 这一来二去的,倒是把她累的够呛。 两人虽是先帝指婚,婚期又早已定下,但陈霜意不愿将就,大婚的全部步骤,都照着大梁的婚嫁习俗严谨的走了一遭。 纳采,请期,虽只是走了个过场,但陈霜意觉得她此生或许只嫁这一次了,旁的女娘有的,她也必须得有。 林闻清倒也是个有心的人,他家中虽无长辈帮忙操持。但这些步骤他早早便问过了礼部和宫中的教习嬷嬷,一早便做足了准备。 是以,长公主府这边一提起按步骤走一遍,秦王府这边立马便派了人来。 一样不落,处处留心。 这倒也让平宁公主和驸马稍稍安了些心。 能将女儿留在身边,不至于远嫁和亲,又能得一个良婿,或许也是桩不错的婚事。 平宁心里一直惴惴不安,既怕在即将大婚的节骨眼上再出些乱子,又怕陈霜意婚后不幸福,还怕秦王府不得善终拖累陈霜意。 加上太后病重,她需日日进宫服侍汤药。 这一阵子的心忧下来,平宁肉眼可见的瘦了好些。 陈霜意那边,到没了之前的那么多怨气。 她很轻易的就将自己说服了,既然不能退亲,那便漂漂亮亮的嫁过去。 左右她是个郡主,陛下宠爱她,贵妃偏袒她,皇子们都站在她这边。 嫁过去后,林闻清若是胆敢怠慢了她,那她便将这秦王府闹个天翻地覆人仰马翻。 好好扮一回娇蛮任性的跋扈郡主。 若是林闻清肯跟她和睦相处,那她也不是不能接受这盲婚哑嫁的婚事。 婚期已定,大礼也走了过半,宫中对于未来秦王妃的赏赐也是一波接着一波。 她原就是皇家人,是以宫中来公主府教她规矩的教习嬷嬷也没费多大劲。 学规矩嘛,陈霜意学了十几年了,自然不在话下,只不过是将平日所学又的过了一遍而已。 不过陈霜意倒是认真,她不想自己的大婚出任何一丁点的岔子。是以,虽然这些规矩她都懂,还是认认真真的虚心同教习嬷嬷又学了一遍。 陈霜意白日里同教习嬷嬷学着规矩,夜里则忙着精心捯饬自己,偶尔还要抽空想一想在西街开店铺的事。 距离大婚还有一个多月,要保持身材窈窕每日不可多食,只能用两餐。 要保持浑身上下肌肤雪白柔软细腻,日日需得养护。 还要留心髮丝,万万不可有半点瑕疵。 她陈霜意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大梁最精緻漂亮的新嫁娘。 迷死林闻清那个死人头! 陈霜意一边忙活着大婚之事,前些日子隆顺帝送给她添妆的嫁妆她也没落下。 许是怕她委屈,隆顺帝和贵妃又在京郊给她添了半个山头的果园子。 现下正值秋收冬藏之际,陈霜意虽不便亲自前往,也早早便派了下人去接手。 从南至北再到西,京城外围的大半山田,都归在了陈霜意的名下。 夜里,她捧着下人们收上来的粮食收成帐簿,笑得几乎合不拢嘴。 隆顺帝多送的果园子,眼下正结着红彤彤的柿子和石榴,下人们每日採摘最新鲜的往公主府送来,一筐一筐的,红艷艷的,似骄阳一般。 公主府根本用不着这么多,她想了想,索性又在京中找了个济善堂,隔三差五的往那边送些果蔬粮食。 有钱的感觉真好。 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穿什么就穿什么。 从前她就过得十分阔绰,其他女娘还在纠结新秋款的襦裙褙子该买哪一套时,陈霜意便已能大手一挥,全部包下。 而今,她不仅要全部包下,还要开始做生意了。 夜里陈霜意护理完肌肤,坐在小榻上,一边吃石榴,一边翻着帐簿。 近些日子宫里宫外为她添妆的人不少,她手里的帐簿也越来越厚了些。 「小姐,早些歇息吧。」绿梅掌了灯跟着走到了小榻前,小声提醒她。 「不急,我看完这几本再睡不迟。」陈霜意饮了口清茶,算盘打得啪啪作响,根本没有半点睡意。 陈霜意想了想,隆顺帝赐给她的那几间铺面皆是旺铺,城西的花团街又是女娘们最爱逛的地方,她打算开上一家成衣店一家胭脂铺一家珠钗坊。 要开一家买卖行,当然不是嘴上说说便能行的,万事开头难、中间难、结尾还是难。 总得好好思量,多番考究。【公『主/号[闲·闲/][.书.坊] 】 为此,陈霜意已经筹谋了好久,光是花团街,便去实地看了好几次。 花团街的那些个成衣店胭脂铺珠钗坊,她也摸了个一清二楚。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兵书上的话,她也是懂得的。 陈霜意在这边忙活着,其他人也没闲着。 陈颦儿又与静安侯府的萧世子闹别扭了,这次似乎吵得十分激烈,听闻陈颦儿已经在家绝食三日了。 镇国公府里的女使一波接着一波的来公主府传话,说陈颦儿想见见她。传话人都快把陈霜意的耳朵磨出茧子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页 但是因着上次的事情,陈霜意还有些生气,并不是很想搭理她。 再者,她近些日子实在是忙了些,哪里有空去操心旁人的婚事呀! 但是归根结底,陈颦儿到底是她的堂姐,她也不能真的不管。 待到陈颦儿闹绝食的第四日,饿得两眼发晕四肢无力之时,陈霜意一早便派人去西城门外的宋嫂鱼羹买了两大份莼菜炉鱼羹。 带着进了她的院子。 陈颦儿早没了前些日子的风采,整个人病恹恹地躺在榻上,进气少出气多,好似下一刻便要断了气。 听闻是萧世子将那位云柔姑娘养在了外室,肚子里还有了个孩子。 镇国公听闻此事勃然大怒,要与静安侯府退婚。 陈颦儿哭闹着不肯同意。 当真是出了奇,天下难不成就他萧世子一个男人了? 陈霜意也没急着劝她,搬了把小椅子,坐在陈颦儿榻前,小手端着热腾腾的宋嫂鱼羹,拿着汤匙一勺一勺地递进口中。 炉鱼羹有些烫,她边吃还不忘边朝着陈颦儿的方向吹了吹,好让它凉的快些。 陈颦儿将头扭到了一边,落下了一行清泪。 「你何苦要来作践我,如今这府里,怕都是在看我的笑话。连你也不肯帮我。」 陈霜意没有接话,只自顾自的吃着。 一碗吃完,她还要再去拿另一碗,捧在手心里。 「堂姐是觉得,家人都是来看你笑话或是坑害你的,那萧世子才是真的对你好?」 陈霜意气极反笑,她怎么也想不到,堂姐居然愚昧至此。 陈颦儿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眼泪汪汪地看着陈霜意手中那碗冒着热气的莼菜炉鱼羹。 「可是,萧郎说过,他心中只有我,与旁人都是逢场作戏。」 「啪」得一声,陈霜意将碗撂在了桌上,站起了身,准备离开。 陈颦儿急急地拉住了她的衣摆:「妹妹,你别走。你帮帮我吧,祖父一向最喜欢你了,你帮我求求祖父吧。」 陈颦儿好几日不曾进过食,眼下整个人憔悴不堪,强撑着身子也很快就倒了下去。 陈霜意到底是有些不忍,蹙着眉头,看着她,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我试试吧,你先把这鱼羹吃了。」 听到她这么说,陈颦儿原本暗淡无光的眼神,突然亮了起来。 「好,我吃。」她连忙爬起了身,端起桌案上的鱼羹,狼吞虎咽了起来。 见她吃了东西,又饮了些热茶,陈霜意悬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 她再次站起身,带着陈颦儿期望的眼神,走了出去。 「小姐,真的要去帮堂小姐求老国公吗?」红杏跟在陈霜意的身后,问到。 「红杏绿梅,你们觉得,萧世子能嫁吗?」她停下了脚步,转过身,问到。 两人皆是摇头,这还没成亲呢,便堂而皇之养起了外室,连庶出子女都要有了,哪里还能嫁过去啊! 别说是堂堂镇国公府的嫡小姐,便是寻常人的女娘,也是不肯的呀! 「你看,你们也觉得不该嫁吧。所以,我并不觉得祖父此举有何不妥,退婚,是势在必行的。」 陈霜意捻了捻手中的帕子。 「但是堂姐不能白被人矇骗,镇国公府不能平白无故遭受冤屈,静安侯府,必须得付出些代价来。」 想到这,陈霜意转过身,朝着陈颦儿的院子看了过去。 看来,她那个傻堂姐,当真是动了真情。 这婚事好退,可这心病,却是难医。 「必须得让堂姐亲眼看看,那个男人是个什么泼皮腌脏货,她才能清醒清醒。」 陈霜意像是下定了决心。 祖父和大伯或许碍于形式,并不会将事情做绝。 旁人不敢做,不方便做的事情,便由她来做。 「红杏,你去找三表哥,让他找一些精明强干的随从来,替我将萧世子和那个云柔姑娘,给绑了!」 「啊?绑人啊?不太好吧?」绿梅吓了一跳。 不好吗?有什么不好的,她怕什么? 区区一个萧世子而已。 她是当今太后的亲外孙女,是隆顺帝的亲外甥女,母亲贵为长公主,父亲是驸马都尉,姑母是宫中最受宠的陈贵妃,祖父是镇国公,未婚夫是秦王。 这些身份,哪一个单拎出去,不能压死他一个小小的侯府世子? 第九章 「咱们不能随意欺负人,但也不能平白受辱。」三皇子谢洛攥紧了拳头,恶狠狠地说。 一想到萧启明诓骗陈颦儿,谢洛也跟着生气。 「但是表妹,要是父皇知道了,你可不能学你那几个黑心表哥,直接就把我卖了。」 陈霜意戴了顶雪白的帏帽,将整个人遮了个彻底,她点了点头。 帏帽上的雪色轻纱随风而动。 「放心,此事全是我一人的主意,不过是借了表哥的人罢了。」 听她这么说,谢洛心里舒服了很多。从小到大他可被自己那些个兄弟给坑怕了。 虽然他愿意帮陈霜意做任何事,可是,他也怕他的父皇呀!真是骑虎难下。 两人说话间,谢洛的暗卫已经开始动手了。大内侍卫出身的暗卫门做事绝不拖泥带水,没一会儿功夫,便将萧启明连人带车给掳走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页 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天有些凉了,昨晚寒意又重了几分。 是以,陈霜意今日出门,穿得厚实了些。她身上穿了件淡青色洽淡金莲花纹路便袍,内里则是件今秋才做的新襦裙。 脚下是一双,月白色乳烟缎的攒珠绣鞋。上面的珍珠,颗颗圆润,闪着五彩光芒。 乃是今年南洋国新进贡的贡品。 总共也就那么三小盒,太后得了一盒赐给了平宁长公主,皇后得了一盒赐给了陈霜意算作秦王退婚的赔礼。 而最后一盒,则给了陈贵妃,贵妃觉着南洋珍珠适合陈霜意,也转送给了她。 这么一来,这举世闻名千金难得的南洋珍珠,全归了陈霜意。 旁人连一颗都不能拥有,陈霜意用来缀在鞋面上。 谢洛羡慕的看着陈霜意的一身打扮,讨好地追了过去。 「表妹,听闻父皇赐了你一座山头,能不能划一块地方给我?我弄个马球场。」 没办法,他们这些皇子,一个个都很穷。隆顺帝一直以来,奉行着,再富不能富孩子的理念,便是年节,也只给他们几百两的利是封。 「好呀。我有三个山头呢,表哥看上哪个,只管说。」陈霜意答应的很爽快,毕竟谢洛平日里对她也很好。 「三个?」谢洛惊唿。 他突然觉得自己投错了胎,应该去平宁姑母肚子里。 两人坐在马车里,朝着陈霜意在郊外的别院方向前进。 「表妹,咱们这是去哪?」谢洛看着原来越远的皇城门,忍不住地发问。 他们绑了萧启明,又派人去掳了云柔姑娘。 后面该做什么,他是一点也不知道,连去哪他都不知道,就这么一拍脑子跟着陈霜意来了。 「去我近来新买的宅子,我用乳母的名义买的,绝不会有人察觉。」 做这种事情,自然不能在京城里头,更不能在自己院里。 真有钱。谢洛又忍不住地在心底里暗嘆。 他真是个失败的皇子,身边人谁都比他有钱,要不然他也不至于一直靠耍赖出老千赚钱了。 陈霜意掀开车窗帘,朝外面看了看,嘱咐到:「我不便经常出府,这两日得麻烦表哥了。」 「千万不可被人发现,更别让他知道咱们是谁。」 谢洛点头如捣蒜,全听陈霜意的。 「那后面我该做什么呢?」他虽然名声不怎么好听,但是绑人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做。 陈霜意蹙了蹙眉,望向谢洛:「就做表哥你擅长的啊。你平时怎么做的,现在就怎么做。」 谢洛挠了挠头:「可我,真没绑过人啊!」 估计是嫌他笨,陈霜意微微皱着眉头,咂巴了一下嘴唇。 「找他赌啊,把他家当全赢了,让他们静安侯府输个底朝天。」 「然后,不给他吃不给他喝,也不许人理会他,更不许他睡着。在黑屋子里,关他三天。」 「告诉他,静安侯府不肯出钱,将他驱逐出族谱了。」 嚯!谢洛心头一惊,看向陈霜意。 十六岁的小女孩,怎么,如此手段了得。 「等到第四日,将云柔姑娘放进去。」陈霜意抬手,摆弄起了自己新染的指甲,「然后等我来。」 人在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后,精神最为脆弱,也最容易相信旁人的话。等到那时,陈霜意倒是要看看他,还怎么巧舌如簧哄骗堂姐。 谢洛点头。 他突然觉得,表妹其实比他那几个为了皇位斗得跟乌眼鸡似的兄弟们,更有心计了。 全身上下,长了八百个心眼子吧。 这要是嫁入秦王府,可有得林闻清受。 「那我能打他吗?」谢洛更喜欢简单粗暴的方式。 「直接揍他一顿,让他去同颦儿妹妹说清楚呢?」 何必折腾这些,费事。 陈霜意摇了摇头,不认同:「重点不是他萧启明,是堂姐,须得让堂姐亲眼看看,这是个多么下作的男人,她才能死心。」 「噢。」谢洛下了车,跟着暗卫进了院子。 陈霜意看着几人的背影,松了口气,吩咐车夫回了城。 她近些日子都很忙,折腾完这事,她还得立马回城去一趟花团街。 今日约了几名掌柜的,相商一下开铺子的事。 她原本的打算是要开成衣店的,可店址却有些难选了。 碍于身份,她又不能频繁出入花团街,只能将此事委託给了几位信得过的掌柜,请他们代为筛选。 她想开的几家铺子,最好能连在一起,又互不影响生意。 若是可以,最好还能互相引流,从成衣到头面髮饰再到胭脂水粉,最好一条龙到位。 让那些有钱的女娘们,踏进她的地盘,就出不来。 「郡主,前面好像是宁安侯府的车架。」马车行至朱雀桥,与另一驾马车迎面相遇,堵住了彼此的出路。 红杏掀开了帘子,朝外面看了一眼,回禀陈霜意。 「前些日子,班县主冒犯了您,才被送去相国寺清修。车里似乎是宁安侯府的老夫人。」绿梅下了车,站在阳光下又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提醒陈霜意。 因着此事,宁安侯府的老夫人,可气坏了,明里暗里,没少在外面编排陈霜意和长公主的坏话。 「既然是老人家,那咱们让让吧。」陈霜意也懒得跟个老人家计较,按理说她是郡主,不需要给宁安侯府的车驾让路。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页 但是对方毕竟是个老人家了,陈霜意还犯不着跟个老人家争一时半刻。 马车缓缓后退,将道路让了出来。 宁安侯府的马车很快便驶过了朱雀桥,与他们擦肩而过。 两车相遇间,陈霜意似乎还听见了一声哧鼻声带着几丝鄙夷之味。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听错了。 「怎么连声谢谢也不说?」红杏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宁安侯府的马车。 跑得飞快,生怕被人追上似的。 陈霜意也微微蹙眉。 好像哪里不对劲。 「哎呀,今日咱们的马车上,忘记换上前几日新做的如意盘纹帷幔了。」 那老太太定然是觉得,她的马车寒酸了。 自古香车配美人,她陈霜意,今日叫一个老太太看了笑话了! 绿梅站在车外,是结结实实将宁安侯府老夫那声嗤笑听了进耳朵的。 她看着自家郡主这副不在意的模样,暗暗嘆气。 她家郡主,真是心善,对老人家也太没有戒备了。 「近来天凉,不久或许又会下雪。红杏你回头去同相国寺那边说一声吧。」陈霜意一边感嘆着自己的今日的马车不够华丽,一边嘱咐红杏。 「天寒地冻的,别叫班县主下山了,免得路上出什么意外,就住到明年三月吧。」 「冬日寒冷,班县主身娇体贵,定然是要用炭火的。可这炭火若是用的不好,会出人命的,也去说一声,炭火减半吧,门窗也不能紧闭,别误伤了县主。」 第十章 红杏点了点头,将此事记了下来。 很快,马车便驶入了公主府的后街。陈霜意是偷偷熘出来的,此刻也已至黄昏,她阿耶驸马都尉刚巧下值回府,若是在门口撞上可就不好了。 眼下她即将大婚,按大梁的风俗,待字闺中的新嫁娘大婚前一个月都是不宜外出的。 准确的说,女子未出阁前,都应尽量少外出。 免得叫人说闲话。 陈霜意顶讨厌这项不成文的规矩。但是又无法阻止旁人的想法,只能自己悄悄摸摸的与世俗对着干。 那些整日里之乎者也的儒生不愿意女子读书从政或是从商,巴不得将女子整日里绑在闺房之中。 她偏偏要读书习字还要开铺面,即将新婚也要往外跑。 反正,也没人能拿她有什么办法。 除了她那个一脸正气的阿耶。 没办法,她阿耶,就是个整日里之乎者也的书生。 每每揪住陈霜意的错处,总要念念叨叨个没完没了。 是以,她若是出府,一般都会在家里这位驸马都尉下值前回府。 今日不凑巧,她回的晚了,只得走后门了。 「郡主,公主殿下才从宫中侍疾归来,原是想来找您谈一下大婚事宜。但是宫中突然又来人传召,命公主和驸马一併去了宫中。」 「太后怕是不好了。公主临走时,吩咐小的来告知您一声,让您回府后,也赶紧去一趟宫中。」 陈霜意的马车刚刚驶入公主府后院,她的脚还未落稳,平宁公主身边的嬷嬷便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她的心一沉,眉头皱了起来。 今秋的寒意比往年要浓了几分,往年的秋装都顶抗不住今年的朔朔北风,须得再外面多加一件袍子。 太后一入秋便病了,想来也是因为今年秋日比以往更寒冷吧。 她虽生气太后一直记着她并非长公主亲生,还硬要将自己嫁入秦王府。 但太后这些年的疼爱也确实是真,想到这,她不由得到有些鼻酸,赶忙又让车夫将驾车去了宫中。 陈霜意到达太后宫里时,几位长辈们都已经到齐了,正齐刷刷地跪在太后榻前。 隆顺帝坐在太后榻上,正握着太后的手。 而皇后和贵妃则跪在一旁,皆都低着头,看不出什么表情。 平宁公主则被驸马扶着,小声啜泣着。 「祖母。」陈霜意急匆匆地走到了太后榻前,也跪了下来。 「傻孩子。」太后似乎很累,即艰难地抬起手,想要摸一摸陈霜意的髮髻。 「你怎么也来了,你可是要成亲的人了。不在家中,跑来哀家这做什么?」 边说,她边那眼风扫了扫平宁公主,见她还在哭泣,皱了皱眉头,有些愠怒。 「好了!你哭什么,哀家是即刻便要去见先帝了吗?由得你在这哭哭啼啼的。」太后心里也很不舒服,下午太医来诊,虽说的委婉,但她也听出来了,她的大限也就在这半年了。 但是平宁这么哭哭啼啼不堪一击的样子,她看着就烦。 「母后。」平宁擦了擦眼泪,看向太后。 太后没有理会她,她十分后悔,因为平宁是她与先帝最小的孩子,自小便宠惯些,才宠出了她如今的这副样子。 「你有时间在哀家这哭哭啼啼,不如回府好好操办霜意的婚事,这才是对哀家尽孝。」 说完,太后又看了一眼陈霜意,也是有些不悦。 原本,她是很喜欢陈霜意这个孩子的。但是近来,倒是总觉得她处处都不那么完美了。 不够端装,方才进殿都是小跑着的,衣裙不整,珠钗尽乱,毫无大家闺秀之范。 不够稳重,遇到一点事便同平宁一样,慌了阵脚。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页 也不够有心机城府,看上去天真的可笑。 这样子的人,让她怎么放心将监视秦王府的重任交给她,又怎么放心去见先帝? 想到这,太后又急又燥,连连咳嗽,摆了摆手,让众人退下,只留下了隆顺帝。 「皇帝。」待众人退下后,太后唤了一声隆顺帝,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伺候在一旁的嬷嬷。 「先帝曾经留下过一道遗旨。」 嬷嬷从卧榻旁边的暗格中取出了一个封存起来的小匣子,递于了隆顺帝。 隆顺帝接过匣子,将里面的信件取出,展阅。「先帝,这是何意?」读完,隆顺帝拿着信纸,问到。 他有些不解。 太后轻咳了两声,说到:「先帝在位时,便担心秦王府会有异心。这些年来,不知用了多少法子,才让秦王府渐渐在不知不觉中子嗣凋零。」 「而今只差最后一步了,原本先帝是担心你会让霜意那孩子去和亲。便留了一道口谕,为他们指腹为婚。」 「但先帝又怕霜意那孩子不堪重用,或是此事出了意外。便又留了一道密旨,要你在有生之年,寻到合适的时机,斩草除根。」 隆顺帝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从不认为秦王府会有异心。 与其说他信任秦王府,更不如说他信自己,没人能在他手里翻出浪来。 他不明白,先帝为何非要置秦王府与死地。 说实话,抛开身份不谈,他还是很看重欣赏林闻清的。 「母后为何一定要除去秦王府呢?」 太后有些急。她很后悔,先帝在隆顺帝年少时并未将他当作皇储培养,也就没有刻意避开他与秦王府的接触。 导致他与先秦王过从甚密,又几乎亲眼看着林闻清长大。 才导致他现在对秦王府如此的妇人之仁。 「哀家知道你不在意那所谓的五世之约,可那秦王府难道也不在意吗?」 「天下之人也不在意吗?若是有人刻意提起,煽动民意,届时你又当如何?」 「便是你有雷霆手段,那你的几位皇子呢?能有几个是他林闻清的对手?」 太后越说越急,最后扑在榻沿边,连连咳喘。 「母后,您多虑了。林闻清,绝无反义,朕看着他长大,信任他。」 「而且,咱们将霜意许给了他,又怎么能因为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而去刻意残害秦王府呢?」隆顺帝站起了身,将先帝遗旨收进了袖中。 他不打算照办。 「皇帝,你煳涂啊!」太后见他这副模样,又气又恼。 忽然,他似乎想起什么似的,追问到:「所以,父皇和母后,从一开始,便没想过霜儿的死活?」 「这绝无可能,只要有朕在一天,那孩子,便没人能动。」 那是他捧在手心呵护的孩子,他绝不会利用她做任何事。 「那便往秦王府安插些人,时刻盯着些。」太后也知道隆顺帝的脾气,他一旦认准了的事情,轻易是很难改变的,只能又想了个法子。 「再给秦王赐个侧妃吧。从宗室女里选一个聪明伶俐些的。霜意那孩子,难堪大用。」 隆顺帝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太后,甚至觉得榻上的这位平日里总是温温柔柔的老人,有些陌生。 「母后,她可是您的外孙女。还未大婚,您便要往她夫君房里塞人?」 隆顺帝一时都分不清,到底是那或许都不会发生的猜测更可怕,还是眼前这个病入膏肓的老人更可怕。 「绝无可能。」他有些愠怒,连声音都带了几分怒气。 「今日,朕便当没听过这些话,请太后,日后不要再提起。免得伤了咱们母子间的和气。」 言罢,也不等太后再说些什么,隆顺帝便气势汹汹地拂袖而去。 陈霜意回府时与公主和驸马同坐一辆马车,一路上被驸马的眼风扫了好几次。 她如坐针毡。 回府后,生怕被骂,陈霜意脚下生风地跑回了自己院子。 索性,驸马忙着安慰平宁公主,一时半刻没空训她,让她侥倖逃过了一劫。 「郡主,三皇子那边派人来说,萧世子已经快将全副身家输个精光了。」绿梅替她倒了杯热茶,低声回禀。 「这么快?真蠢。」没想到会这么快,陈霜意扯了扯嘴角,有些不屑。 「早知道三表哥这么厉害,就该让他去同林闻清赌一赌,最好输的他连过冬的衣服都没有。」 绿梅摇了摇头:「那怕是不太可能。」 红杏也跟着摇了摇头:「三皇子的手段,骗骗旁人还行,秦王怕是不会轻易上当。」 「听闻上次的投壶赌约,其实是秦王赢了,最后三皇子耍赖不认罢了。」 陈霜意咂巴了一下嘴唇,盘算了一下。 「那这个秦王,倒也不是个没有脑子的武夫呢。」 「郡主您可别瞎说,秦王师从太子太傅,可是能文能武,乃大梁世家公子排行榜,第一位呢!」绿梅听了她的话,惊唿。 陈霜意从前可没听过这个什么劳什子排名,不禁来了兴致。 「那,第二是谁?」 红杏想了想,答到:「好像是咱们镇国公府的大少爷。」 这一点陈霜意倒是认同,她的大堂哥,也就是陈颦儿的胞兄,乃是隆顺七年的状元。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页 少年英才,才十七岁便得了殿试第一,自然应当在榜的。 只是,怎么才第二。 那秦王,难不成比她堂哥还要厉害嘛。 想到这,陈霜意皱了皱眉。 「这排名,八成不准。有贵女排名吗?我排第几?」 红杏和绿梅面面相觑,都有些面露难色。 「回郡主,您不在榜上。」 这下子,陈霜意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什么破榜?是林闻清自己弄出来的吧,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真是厚脸皮。」 远在京郊大营的林闻清,忽然就打了个喷嚏。 。 第十一章 又过了几日,陈霜意的铺子店址也都选好了。 几家店铺连在了一起,倒是相辅相成。 爱逛街的女娘们,逛完了成衣店,可以去头面首饰铺子再选些称心的物件搭配衣物,选完了首饰可以再去胭脂水粉店选些新鲜的脂粉。 说干就干,陈霜意又连着熬了几夜,将店铺装修的设计图纸给画了出来。 临近开工,她灵机一动,又在街角盘下了一间铺子,准备开个当铺。 如此一来,便不愁女娘们没银子来买她的东西了。 当铺还能钱生钱,赚翻了。 她高兴得拍了拍手。 深夜,院子里守值的下人皆已退下。陈霜意盘着腿坐在罗汉榻上,身上披了件湖绿色素面妆花小袄。 已是初冬,腊月将至,夜里越发的凉了。。 她的屋子里燃着地龙,手里还捧着个袖炉,身上穿的也暖和,倒也不觉得冷。 屋外寒风凛冽,唿啸的北风将她院子里的梅树枝桠吹得沙沙作响。 窗棱被风一吹,发出些框框声。 陈霜意将淮南今冬新进贡的橘子放到了袖炉上,想暖一暖再吃。 绿梅不知何时做了些蜜饯金丝枣,从里间捧了出来,递到了小几上。 「郡主,夜已深了,不然吃过小食,早些就寝吧。」绿梅将金丝枣递了过去,又将陈霜意手中的橘子拿了过来,坐在一旁的小椅上,剥了起来。 陈霜意微微点头,一边翻着近些日子庄子里送来的帐簿,一边用银叉取金丝枣吃,也没有说话。 红杏取了热水,刚从外面回来,瞧见他们二人正低头各忙各的,说了到。 「郡主这些日子,可是忙坏了,眼看着都清瘦了。」 「这些事情,您大可以交给管事的做,何必事事亲力亲为。」 陈霜意放下了帐簿,在有些不妥的地方,用羊毫笔打了个圈圈。 见红杏从外间进来,小脸都被风吹得僵硬,陈霜意微微一笑,招唿她过来,拉着她坐到了罗汉榻上,将自己的袖炉递给了她。 「你们俩呀,还是太天真了些。咱们现如今生活在公主府里,自然不会缺衣短食。可日后呢?嫁去秦王府,若是手底下没些银钱,难不成要靠着秦王的打赏过活吗?」 绿梅不懂,抬起了头:「可是郡主不是有丰厚的嫁妆吗?何况您是郡主,谁敢苛待了您?」 陈霜意摇了摇头,她原先也是这样认为的。可经歷过这次的秦王退婚,她却突然有了危机感。 她是郡主,身份尊贵,可他仍旧敢不管不顾的退婚。 这样的一个人,实在难以捉摸,陈霜意可不敢将终身全部託付。 况且,谨慎些,自立些,总不会有错。 「你只看到了我是郡主,身份尊贵。可你想过吗?他日大婚,我便会是秦王府的新妇,若是没有自己的底气,处处得仰人鼻息的过活。」 「那我还不如出家做尼姑算了。」 想到这,陈霜意又从攒盒里拿出了两颗橘子,递给了红杏和绿梅:「你们俩呀,自幼与我一同长大,这些管家理帐的事情,也得跟着学学。」 「我们学来干什么呀?」绿梅发问。 陈霜意将厚厚的帐本叠起,拿在手上,轻轻拍在了绿梅的脑袋上。 「笨。学来管家啊。难不成,你一辈子不嫁人吗?」 「待到你们到了年纪,我便替你们寻个好人家,再备上一份嫁妆,将你们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这女子嫁人,除了要选对郎君,更重要的,是自身得立得住。首先呢,你得内心强大,自立,不要想着事事依靠男人,万一靠不住呢?这第二呢,你得有些银钱傍身,才不至于仰人鼻息过活。第三嘛,得有些能帮的上忙的亲近之人。」 绿梅听得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红杏则坐在一旁,有些泪眼婆娑:「郡主,奴婢从未想过要离开您。」 陈霜意皱了皱眉,咂巴了一下嘴唇:「说多少次了,私下里,别一口一个奴婢。」 「你们的身契我已经找阿娘要过来了,迟早把你们嫁出去!」陈霜意笑得眉眼弯弯,一双含情眸,在灯火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明亮。 红杏和绿梅皆是眼角含泪,仿佛下一刻便要被嫁出去一般,抱着陈霜意,呜呜咽咽。 就在主僕几人抱着感动时,趴在陈霜意屋顶的黑影,一闪而过,消失在了夜空。 「她的铺子,开在哪?」林闻清接过了暗探的密报,问到。 方才还趴在公主府屋顶的暗探,此刻正跪在林闻清脚边,回话:「回王爷,开在了花团街。不过小郡主做事极为谨慎,唯恐引来些闲言碎语或是被人恶意利用,铺子从头到尾都挂在小郡主从前的乳娘名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页 「陛下赏赐的那几间铺子,小郡主并未动,大有要荒废的意思。」 「应当是,不想被人拿到把柄,小郡主是个行事稳妥之人。」 林闻清将手中的笔停了下来,抬了抬眼眸,看了一眼暗探:「你今日,话格外的多。」 明里暗里,似乎在帮着陈霜意说话。 大梁民风淳朴,虽不大在意官宦世家们经商,也并无前朝重农抑商之说。 但女子从商,总要抛头露面,终归是不妥。 他或许是怕自己因此而厌恶郡主,亦或许只是有感而发。 「属下多言了,还请王爷责罚。」柳絮跪着,双腿却忍不住地微微发抖。 他原是不必说这些的,但是今日也不知为何,竟多说了许多。 林闻清微微上扬了一下眉眼,也没再纠结于此。 「下次别再自作主张了。」 他又低下了头,盘算着明日是否要去衙门一趟,嘱咐几声,好让陈霜意的铺子顺利拿到贸易凭证。 柳絮正准备退下,突然想起一事,又说到:「王爷,前日有位做铺子装修的工匠,在与小郡主的人谈价时,将价格抬高了一成。这事,咱们要出手吗?」 听到他这么说,林闻清摇了摇头,决心明日不去衙门里打招唿了。 「不必,你们派人盯着,只需要保护郡主的安全。至于其他的,由他去吧。」 不经歷些磨难,她或许会觉得,开间铺面,也并非什么难事。 左右不过是损失些银钱,日后自己再替她找补回来便是了。 也不知道,她若是被人骗了,该要怎么着急跳脚,是不是又要在心里骂人了? 一想到这,林闻清忍不住地,低头轻声笑了笑。 陈霜意这头的事情进展的到还顺利,谢洛那边,也已将萧启明折磨得不成样子了。 起先他还不肯相信自己已被家族所弃,但左右等不来救兵,谢洛的人又时时盯着不许他睡觉。 一来二去,萧启明平日里刻意隐藏起来的那些缺点,便全都暴露了出来。 他变得暴虐,焦躁,狂躁不安。 时而,又有些懦弱,竟能抱着自己的脑袋,呜呜咽咽的哭泣。 陈霜意一早从镇国公府将陈颦儿拉了出来,原本是哄骗她去花团街买首饰的,结果马车直接将人拉到了别院。 「霜儿,你带我来这做什么?」陈颦儿下了马车,看着全然陌生的环境,不免发问。 陈霜意也没给她反悔的机会,拉着人,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一路往关押萧启明的暗房隔壁走去。 「看戏。」到了地方,陈霜意一把将陈颦儿按在了座椅上。 陈颦儿绞着手帕,心里头莫名的惴惴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 「看什么戏?我不想看,我想回府。」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隔壁传来了一声女子的惨叫。 紧接着,是有东西被撞落在地的破碎声。 「霜儿?」陈颦儿惨白着小脸,看向陈霜意。 第十二章 隔壁传来的声响越来越大,夹杂着女子的惨叫声和男子的低吼。 陈颦儿的身子微微发抖,扶着座椅的把手站了起来,她一刻也不想再听下去了。 「霜儿,我要回府。」 陈霜意伸手扶了她一把,但并没有要送她回府的意思。 见她如此,陈颦儿忽然觉得自己被戏弄了,不由得怒火中烧,朝着陈霜意的肩膀推搡了一下。 她本就在家中闹了十来日的绝食,虽断断续续有进食些汤粥米羹,但实在伤了身子,有些使不上力。 这一推搡,虚虚实实,倒没将陈霜意推动,自己先倒了下来。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来听这些?如今连你也要落井下石,这般折辱我吗?」很显然,隔壁传来的女子惨叫声以及重物落地破碎之声,让她误会了。 她以为,陈霜意在刻意让她听见自己的未婚夫婿同他人亲热,有意折辱她。 两人自小一同长大,陈颦儿与陈霜意不同,她虽长在镇国公府,自幼也是衣食无忧。 可家中仍有不少庶妹和庶弟,她的母亲虽为正妻,却并不得宠,家中小妾姨娘也有好几位。 是以,陈颦儿自幼便被陈夫人教导着,以父为纲,以夫为纲。她时时过得压抑,既要顺从父母,又要谦让庶妹,不叫人拿了把柄。 能以绝食抗拒退婚,已是她所能做的,最出格的事情了。 嫁出镇国公府,得一如意郎君,几乎是她全部的希望。 她原以为,萧启明会是个可以託付的。 于是,便将一颗心捧给了人家,他说什么她便信什么。 「便是萧郎真的纳了那位云娘子又如何,我也不是不能接受的。自古男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连我阿耶,院子里都有几位姨娘。」 「不是每个人,都如你的阿耶一般,娶了公主,便不能纳妾。」 也不知道是在维护自己那点可怜的体面,还是她心里当真是如此想的。 陈颦儿坐在椅上,微微发抖,手指紧紧地攥着衣摆,手指骨节泛白。 快被她这番蠢话气死了的陈霜意也顾不上同她争辩,只能低声安抚她的情绪。 「堂姐,纳不纳妾这事咱们回头再论。你先仔细听听那边的动静。」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页 言罢,隔壁又传来了一声女子的哭喊声,这次是带着哭腔与控诉的。 「萧启明,明明是你先来坊中找我,又同妈妈说要买下我,要替我赎身。」 「现在你被家族所弃,便要赖到我身上吗?」 萧启明眼下被饿的头晕眼花,又几日未眠,精神涣散,但打起女人来,却一点也不手软。 原本他的性子就有些暴虐,平日里只是一直在压抑着掩饰自己,装作一副清风明月的模样。 再一听说,侯府因为他与花楼女子纠缠不清珠胎暗结,而摒弃他,他便想都没想,一股脑将怒火全都撒在了云柔身上。 他虽为静安侯府的嫡长子,可他身后还有四位嫡出的弟弟。这些年来,他文不成武不就,眼看着几位弟弟成长的愈发争气,静安侯早已动了另立世子的念头。 眼下,更是直接将他扫地出门了,连他被关押这么久,府中竟都无人来寻。 思及平日里父亲对他的那副恨铁不成钢的态度。萧启明几乎是想都没想,便信了。 「若不是你,偏要四处招摇,告诉所有人你腹中怀了我的孩子。镇国公府那个蠢货怎么会知道这事,又怎么敢提出退婚,父亲又怎会迁怒于我?」 「如今我已是一枚弃子了,你侯夫人的美梦,也破了。安心做个外室不好吗?本来,我还想着,等那个蠢货嫁进来,过上几年我便一杯毒酒送她归西,再将你迎进府,现下你该高兴了吧。什么都没了。」 萧启明拉扯起云柔的头髮,将人从桌案下拖拽出来。 「萧郎,你放手。我肚子疼。」云柔一边捂着肚子,一边抬头,求萧启明。 听到她这么说,萧启明停下了动作,蹲下身,阴测测地看向云柔的肚子。 他抬手,扶上了云柔还不显怀的小腹。 朝她笑了笑。 云柔吓得瑟瑟发抖,此刻她什么也顾不上了,只想活下去。 若是早知如此,她绝不会将自己已有身孕的事情说出去,更不会被萧启明几句花言巧语骗了身子。 做个当红花魁,至少还有命。 「你说,要是没了这个孩子。父亲会不会回心转意?」萧启着云柔微微一笑,如初见时那般,温柔随和。 忽然,他的手下用力,按在了云柔的肚子上。 再也听不下去了,陈颦儿捂住了耳朵,泪流满面。 「霜儿,你快去救救她。」 陈霜意伸手抱住了颤抖不止的陈颦儿,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 另一边,萧启明刚要动手,谢洛留在屋外守卫的暗卫便沖了进去,二话不说对着他的脖颈处,便是重重一击,将人击晕了过去。 陈颦儿没想到萧启明温润如玉的外表下,竟是如此骯脏,一时接受不了,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一直到陈霜意派人护送她回府时,她的身子,都是微微发颤的。 待到送走了陈颦儿,陈霜意又去了趟云柔的房里。大夫已经替她诊治过了,她伤得有些重,但并没伤到胎儿。 见陈霜意从外面走来,云柔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朝她看了一眼。 「郡主,是妾身输了。妾身不该同郡主赌这一局,输得彻彻底底。」 陈霜意摇了摇头,从袖中拿出了一袋子碎银和几张银票。 「这世道,于女子而言,本就艰难。我并非有意要戳破你的美梦,只是萧启明此人,确实不堪託付。」 「你的贱籍,我会想办法帮你销去。我这里有些钱财,还有一张苏州府的地契。你可以拿去,做些小生意,再找个好人家嫁了,或是自立女户,应当也能过活。」 原本,她就没想过要为难云柔。 这些事情,本就不该只怪到女子身上。萧启明上下欺瞒,一边哄着陈颦儿,一边又霸着云柔,该死的人从来都是他。 云柔原本已止住了泪,听了陈霜意这番话,又哭了出来。 她忍着疼,爬下了床榻,跪在了陈霜意的脚边。 「郡主大恩,云柔他日一定回报。」 嘴上这么说着,云柔心里突然多了个念头。 「郡主,您绑了萧世子,静安侯府定然不会轻易放弃他,恐怕迟早会查出来。」 「云柔愿意,带着他远走,伪造成与我私奔的样子。严加看管,绝对叫他永不回京。」 陈霜意原本也是这样打算的,若是萧启明同人私奔在先,那么静安侯府便没脸同镇国公府纠缠些什么了。 可如此一来,云柔便再无自由,再不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前。 用一个的自由去换另一个人的,她陈霜意干不出这种事,哪怕对方是个贱籍女子,也不该被如此对待。 所以,她摇了摇头。 「不必了,我自有办法。」 「前些日子,已经着人模仿萧启明的笔迹,修书于静安侯府了,说他又看上了个新姑娘,追着人去塞北了。」 「塞北?」云柔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嗯。近些日子北境各国来京,使团中鱼龙混杂,匈奴公主也在京中。异域女子,姿容艷丽。所以,他看上了个北境女子,也很正常。」 「马上我便会派人将他送出去。」 「等他一路行乞,从塞北回京,恐怕得是几年后的事情了。」 听到这,云柔心中,忽然畅快了好多,连身上的痛楚,都减轻了几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页 。 第十三章 「王爷不是下月初八便要大婚了吗?」 「怎么还有空来与老衲下棋。」 慧觉执白子,不动声色地围了林闻清的黑子。 以往他们对弈,慧觉都鲜有胜利。如今几次,林闻清次次分心,倒像是让着他一般。 慧觉将棋盘一推,双腿一盘,捻起了佛珠。 「王爷心中有事,此局不下也罢。」 林闻清像是没听清,又像是在走神,茫然间抬起头,看了慧觉一眼,又低下了头,仍旧暗自沉思。 前尘往事,或许算不得数,自己不该困顿于此。 可他始终觉得,梦境中的那人,仿佛不是自己一般。 慧觉收了棋盘,在桌案上摆上了两盏清茶,往林闻清的面前递了递:「王爷。有些时候,不作为,或许更好。」 「若是命定之事,人力又如何能改?若轻易可改,那或许此事本就不会发生。」 林闻清没有立刻接话,只是接过了他递来的清茶,品了品,沉了沉眼眸。 「大师相信前世今生吗?」 雅间内燃着寺中独有的梵香,据说是前朝高僧自天竺国取经归来,带回来的。 燃了上百年,配方早已失传。可慧觉却凭着残存的文献,復做了出来。 若是有前世今生,那么他想,他前世或许便是这相国寺的一砖一瓦、亦或是桌椅博古架、也可能是燃着梵香的熏炉。 不然,他怎么会,对这香,如此的熟悉。 慧觉摇了摇头:「贫僧信与不信,又有何意义?」 「王爷信,便好。或许未必是前世今生,而是一命双轨,错乱时空,也未可知?」 「贫僧只想劝王爷,凡事莫要强求,更不要将自己逼入绝境。或许强求,反而伤人伤己,越是不想发生的事,往往越会发生。」 梵香裊裊,青白色的烟雾顺着熏炉顶盖上的雕花纹路散出。 林闻清低着头,没再说话。 「王爷还是回去吧。好好筹备婚事,别怠慢了小郡主。」 「那位,或许是王爷的福星,也未可知。」 边说,觉慧边站起了身,自博古架上的胡桃木匣中,取出了一个锦缎包着的小盒子,递给了林闻清。 「这是寺中特有的梵香,有安神之效。王爷若是不想被梦境所困,可以焚此香。」 林闻清接过盒子,转手递给了常玉。 主僕二人一同离开了相国寺。 一连几日,林闻清都没再做着那个前世的梦境。 自相国寺回秦王府后的第五日,他又再次做起了从前那个梦。 梦中满目疮痍,一片血红色染得天幕都泛着红光。目之所及,皆是一片血腥。 他披头散髮,身着玄色战甲,犹如地狱修罗,站在宣武门前,大肆屠戮着负责守卫宫中安危的御林军。 有利箭穿云破雾而来,他精疲力尽,终是未能躲过。 利箭扎入他的心脏,穿透了他的胸膛。 他看见自己拿着长枪的手颤抖着,将长枪枝在腰后,迫使自己站在尸山人海之上,而不倒。 鲜血染红了他的眼。 「大将军为何就是不肯死在边疆。为何非要从废墟中爬回来。」 「徒增了许多不必要麻烦。」 一道熟悉的声音自他的耳边响起,他沉沉的眼皮耷拉着,想抬起眼眸看一看对方是谁,却终究是不行。 「或许,你肯乖乖赴死,朕还会称你一声兄长?只可惜,既生瑜何生亮。你註定要死。」 那人站在高高的城墙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只剩下一丝气息的林闻清。 林闻清声嘶力竭,再无力反抗,只喃喃自语到:「我为你守国门,可你却杀我妻儿。天理昭昭,总有一天,会还我定北军公道。」 又是一直穿云箭,划破长空,带着死亡的气息,朝林闻清袭来。 利箭没入他的身体的那一刻,他的耳边,仿佛响起了一首古老的歌谣。 林闻清再次惊醒,后背生出了一身冷汗。 常玉听到了动静,急忙推门而入,慌乱之间将搁置在卧房中间的熏炉架打翻。 里面的梵香灰散落一地,不知何时,已经燃灭了。 「王爷!您没事吧?」常玉小跑到林闻清的床边,将他扶了坐起来。 林闻清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他记得,梦境中人,说了句,会称他一声兄长。 陛下有很多皇子,可能称他一声兄长的,恐怕只有皇后所出的二皇子和四皇子了。 大皇子为先皇后所出,可先皇后走的早,大皇子虽被立为太子,却无母家依靠又不得圣宠。前些年犯了事,便被夺了太子之位,带着几个孩子,一同去了干安。 后来,听闻废太子在干安抑郁不得志,没撑过半年,便撒手人寰了。 二皇子与四皇子虽为继后所出,可到底也算是中宫嫡出。 下一任梁帝,或许便会从他二人中选择。 至于剩下的三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便是登基为帝,应当也不会说出这句话。 林闻清拧了拧眉心,心里头千头万绪,十分苦恼。 大婚在即,陈霜意被盯得越来越紧。自那日她出门被驸马都尉发现后,她院中的守卫,又足足多了一圈。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页 害得她一连十几日都未曾出过院门了,更别说府门了。 她原先商谈好的铺面装修进程,也一下子就搁置了下来。这几日刚好也不能出门,陈霜意闲来无事,便将铺面装修所需物资和人工细细算了一下。 这不算不知道,原来之前找的那位工匠,竟诓骗她。 要价足足比旁人多了一成。 她陈霜意是有钱,但是不傻。 这些钱,她大可以开设粥铺,建护幼堂,办书院。 甚至如果她乐意,可以随意打赏下人,送给乞丐。 却不能被人骗! 想到这,陈霜意便有些窝火。 刚巧,这日她的手帕交勇毅侯府的三小姐来府中寻她,长公主见二人在府中憋着无聊,便批准了她出府。 「霜儿,你尝尝这个。」杨柳吟将自己面前的桂花糖蒸栗粉糕往她面前推了推。 杨柳吟出身勇毅侯府,自幼便与陈霜意相交甚好,两个人都是喜爱甜食的。 这间甜点铺子,是她前些日子无意间发现的,今日特地带陈霜意也来尝尝。 「寻常店铺里卖的蒸栗粉糕,都只是甜味混着栗子的香气。这家店里呀,还浇上了一层淡淡的桂花糖,不甜不腻,却十分清香。」 小姑娘家都爱甜食,陈霜意尝了一口,一下子甜到了心坎上。 但是她有点心事,倒没有把全部心思都放在吃食上。 她得派人去找那个骗子。 想到这,陈霜意忽然握紧了拳头。 杨柳吟不明就里,误以为她是因为快要成婚了,心情难免紧张,抬手推了推她的胳膊。 「你别这样呀。成亲也不是什么坏事呀!左右,你的夫婿是秦王,我虽未见过秦王。可我兄长们都说,秦王生的很好看,比女子还好看呢!而且性情很好。」杨柳吟说的诚恳,唯恐她不信,还边说边点头。 陈霜意抿了抿唇,不是很信的看向她:「你兄长见过秦王?据我所知,你兄长快被你阿耶关在府中一年多了吧。」 被问住了,杨柳吟有些急:「不是啦!反正,我好几个兄长呢!你怎么偏偏要提那个最不争气的!」 「哦。那是我说错了。」陈霜意有些烦心,支着下巴,望着长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流,心不在焉。 「但是吧,我还是不信的。行伍之人,怎么会生的好看还性情温和?」 「那每日风吹日晒的,皮肤还能不起褶子?还能不皴?那我们这种日日养护着肌肤的,可要羞愧死了。」 「铺子里的脂粉香膏,护体油,净肤露,凝脂膏,都该卖不出去啦!」 边说,陈霜意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肌肤。 滑嫩细腻,吹弹可破,白皙透亮。怎么看,怎么好看。 这才可是她花了好大劲,才养护出来的。 那个林闻清,怎么会好看! 不许比她好看! 杨柳吟顺利被她这副歪理说服了。 她也点了点头。 「嗯。林闻清应当不怎么好看。」 本来没事,她这么一说,陈霜意忽然睁大了眼睛。 有些难过。 「天啊,你不提,我还没有想到这。他若是长得像个修罗鬼煞一般,那可如何是好!」 「未来的孩子如果像他,那可怎么办?」 林闻清也没想到,自己约人谈事,对方为何要将地址选在了女娘们喜欢来的甜品铺子里。 还正巧,选在了他未婚妻雅间隔壁。 这铺子装修一般,雅间之间的隔断明显偷工减料,一点也不隔音。 林闻清下意识地抬起了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不禁在自己的心里提出了一个大大的疑问,外界传言中,他真的有那么吓人吗? 端坐在他对面的友人,自然也将陈霜意这话听进了耳中。 林闻清就在当场,他也不好意思直接笑出声,整个人,憋笑憋得满脸通红。 「哎,他这个人,怎么一点优点也找不到啊?」 陈霜意皱起了眉头,骗子的事情还没解决,出了趟门,又添了新苦恼。 第十四章 临近大婚,公主府也是一团忙碌,离陈霜意大婚的日子越来越近,公主府也早已装饰的一片喜庆。 也不知是这沖喜真的有用,还是太后了结了一桩心事,身体竟也渐渐的好了起来。 原本秦王郡主大婚,都应交由礼部按照祖制规矩安排。但陈霜意受宠,宫中上下也都抬举她,为她添妆的人也不少,这一来二去的,倒有些逾制了。 秦王府送来的聘礼也颇为贵重,除了些寻常之物,林闻清还亲自去京郊猎了两只大雁。 陈霜意一边剥橘子吃,一边听下人读聘礼单,小半碟子橘子都快吃完了,这聘礼单子也没读完。 她嘟了嘟嘴,摆弄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示意下人停下。 「嗯,算他还有点诚意。」嫌下人们读的慢,陈霜意伸手接过了聘礼单子,依次排开,摆在桌案上,自己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依制他们大婚当日,应是林闻清自秦王府出发,来长公主府接陈霜意。 但临近大婚,太后身子好转,却又不变出宫,便与隆顺帝协商,让林闻清自宫中出发,走过宣武门再去长公主府接陈霜意回秦王府。 从大梁开国以来,便没有过这样的事。隆顺帝原是不同意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页 他不想他的两位晚辈,因大婚逾制,而被世人诟病,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太后仿佛在怕林闻清临时反悔一般,定要亲眼看着迎亲的队伍出发。 隆顺帝看着自己越来越煳涂的母后,没有半点法子。 正巧,皇后和贵妃也想亲眼看着两位晚辈大婚,若是他们全部出动去了秦王府,倒显得更为不妥了。 思来想去,隆顺帝还是答应了太后的要求。 腊月初八这日,礼部官员带着迎亲队伍跟在林闻清身后,自宫中出发。 皇后与贵妃皆身着宫装,站在隆顺帝的身后,隆顺帝则身着朝服,站在交泰殿的大殿前。 林闻清向他们逐一行礼,叩拜后,翻身上马。 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便吹吹打打地朝着长公主府的方向前进。 陈贵妃原本是想去公主府亲自送嫁的,作为姑母,她理应前去送一送。 可作为宠冠后宫的贵妃,她又不能去送,以免落人口实,说她恃宠而骄。 她望着渐渐远去的迎亲队伍和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身婚服的林闻清,忽然间贵妃的鼻翼就酸了酸。 到底还是有些不舍与遗憾的,陈霜意是她最疼爱的侄女,没能去送一送她,到底是让贵妃有些难过。 再一想到陈霜意马上便要成为人妇了,需得学着管理后宅相夫教子,再也不是个孩子了,她的心又沉了沉。 皇后站在她的身侧,也朝着林闻清远去的身影看着。面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对于这个侄子,她或许,愧疚大于喜爱。 如今亲眼看着他大婚,也算是对他的生母有了个交代。 三人虽站在一处,却各有心思。 隆顺帝没有皇后和贵妃那么多想法,他只觉得,他最喜爱的两位后辈大婚,他今日当浮一大白。 隆顺帝笑得眯缝起了眼睛,便是先前几位皇子大婚,也没见过他如此高兴。 他转过了身,见皇后和贵妃仍站在原地,抬了抬手,朝贵妃招了招。 陈贵妃连忙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深吸了一口气,将刚刚激动的情绪抚平,迎了上去,挽住了隆顺帝的手腕。 两人相互依偎,彼此对望,眼底皆是情意。 皇后尴尬地站在他们身后,抬了抬手,将手臂搁在了身旁的太监手里,由太监扶着,下了台子。 「贵妃娘娘也真是的,王爷大婚,她还要抢您的风头。」 「您瞧瞧她那身宫装,可不是僭越了吗?」绮心眼疾手快地推开了扶着皇后的小太监,凑到了皇后身边,边扶着皇后边抱怨着。 林后微微蹙眉,眼风扫过绮心的脸,心里咯噔了一下:「收起你那点小心思!」 「便是先皇后在世时,也是如此。本宫有何不同?」 绮心立马噤声,低下了头。 两人沿着宫道往回走,皇后仪仗则跟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 林后从不会因为皇帝和贵妃恩爱而吃味,更不会因贵妃的态度而生气。于她而言,这高高的宫墙,是她一生的归宿。 是她作为林家女,为光耀林家门楣,必须要履行的职责。 她的耳边,仿佛响起儿时在祠堂罚跪时,父亲的话。 「林氏子孙,不论男女,皆为国而生。不论体质如何,才能高低,都需谨记,林氏但凡还有一人,大梁便不能乱,百姓便不能苦。」 她守着这句话,守了一生,从总角之年守到两鬓都已生华髮。 可若不是当年她的嫡姐嫁给了先废太子,她也用不着进宫。 或许,她也能像陈霜意一样,嫁一个如意郎君。 想到这,林皇后停下了脚步,望着宫墙之上那一方碧蓝如洗的天空中,不知名的几只鸟儿。 轻轻吁了一口气。 「幸好,咱们的两位皇子争气。」绮心看着皇后脸色有变,误以为她在生贵妃的气。 见缝插针地说到:「三皇子不学无术,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而咱们的两位皇子,文韬武略,才智过人。」 「奴婢觉得,皇后娘娘应当劝劝陛下,早立太子。」 林皇后站在阳光下,凤目微扬,目光轻轻扫过绮心的脸。 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但声音却突然锐利了起来:「跪下!」 「来人!给本宫掌嘴,打到她说不出话为止。」 林皇后的话音刚落,便有嬷嬷沖了上来,一把将绮心按住,踢着她的脚弯处,迫使她跪下。 紧接着,一下又一下的巴掌,如暴雨般落到了绮心脸上。 「你日后都不必回本宫这了。去浣衣局做个粗使宫女。」 皇后看着跪在地上跟了自己二十年的绮心,摇了摇头。 「你是什么身份,竟敢在本宫面前胡言乱语,谈及国本?」 她望着被打的满脸是血的绮心,心中到底还是有几分不舍的。 毕竟是跟了自己二十年的人了,可是便是这样一个人,居然说出这样的话。 这让林后的心里,突然惴惴不安了起来。 她颦眉,望向了远处天子登基时才会用到了交泰殿。 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想到这,林后再也顾不上绮心了,带着仪仗,快步回了椒房殿。 她不奢求自己的孩子能成为一代明君,流芳百世。 她只希望,她的孩子,不要犯蠢。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页 当年为了林府,为了家族荣耀,为了大梁江山永固,她错过了一次,绝不能再错了。 「去查一下,二皇子和四皇子最近都在做些什么?」 林后的手指微微发抖,吩咐身边的总管太监。 她心里有了些不好的猜想,绮心跟了她二十年,绝不会无缘无故在她面前说这些话。 她既然说了,那便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皇后娘娘,绮心或许只是无心之失,嘴快而已。」李有德伸手扶住了林皇后,宽慰她。 「您已经教训过她了,也罚了。想必她日后也不敢再提及了,等她清醒过来,定然也会明白,娘娘虽是罚了她,却是在救她的命。」 林后驻足,回头望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小小身影,嘆了口气,摇了摇头。 「她白跟了本宫二十年。」 李有德扶着林皇后,也跟着看了一眼无心,他也很纳闷,绮心今日为何会如此反常。 他们一同陪着林后从妃子一路走上来,经歷了多少风风雨雨,如今正是最好的时候,她却偏偏要犯蠢。 「绮心近些日子,都与哪个宫的人来往?」林皇后问。 李有德想了想,回答:「回娘娘的话。绮心近些日子,被您派去为太后侍疾了。」 「除了太后宫中的人,应当没有与其他宫中来往过密。」 太后? 林皇后在心里默默沉思了一会儿。 第十五章 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自宣武门而出,礼部官员带着礼仪队伍吹吹打打热闹劲一过。 宫中,倒显得冷清了下来。 隆顺帝仍旧站在原处,远远地眺望着如长龙般的迎亲队伍。 心中不免也有些遗憾。 若是可以,他其实也很想去亲眼瞧一瞧两位新人大婚,甚至想去做个主婚人。 但是他不能。 依大梁祖制,除太子外,其他皇子大婚甚至都应交由礼部全权办理。 更遑论一个异姓王爷。 若是从前,隆顺帝或许根本不会在意这些。大不了,便是改日早朝,被文官们唠叨几句,亦或是有几个老傢伙闹着要死谏。 他稍加安抚,恩威并施,便会过去。 可自从太后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他提防秦王府。 隆顺帝便不敢这么做了。 他给的越多,这两个孩子或许越危险。 现如今,他只希望,自己的几个皇子,别犯蠢,别听信谗言,别逼得朝野上下忠良之后寒心。 陈贵妃挽着隆顺帝的胳膊,将脑袋靠在他的臂膀上,也朝着他远望的方向看着。 越看越生气,贵妃突然抬手,揪了一把隆顺帝的鬍子。 隆顺帝吃痛,回眸望去,便瞧见陈贵妃一副气唿唿的模样。 他正要说些什么,一个小太监跑了过来。 「陛下,大事不好了。二皇子与皇后发生争执,失手误伤了皇后娘娘。」 隆顺帝眸色一冷,心头微微一震。 果然,他还是有蠢儿子的。 「皇后宫中今日发生了什么?」陈贵妃追着问到。 平日里,皇后都是端庄大方,对两位皇子更是慈爱,轻易是不会与孩子们动气的。 「回贵妃娘娘,皇后今日回宫路上,掌掴了一位高品阶的大宫女,还将人贬去了浣衣局。」 这深宫之中,哪有不透风的墙,皇后前脚处置了绮心,后脚消息便传遍了三宫六院。 隆顺帝拧了拧眉,问到:「二皇子最近,可是往太后宫里,去的勤?」 小太监连忙点头:「回皇上的话,几位皇子近日都有往太后宫中去。二皇子也是。」 听到他这么说,隆顺帝心下瞭然,摆了摆手,示意人退下。 「陛下,不用去姐姐那看看吗?」陈贵妃问到。 隆顺帝揉了揉自己刚刚被揪过的鬍子,摇了摇头:「不必去了。皇后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办。」 听到他这么说,贵妃又抬起手,揪了隆顺帝的另一撇鬍子。 「哼,陛下倒是知人善任。」 「姐姐是个聪明人,所以她的皇子犯错,您都不去看看。臣妾的三皇子只是书背不出来,您就要追着他打板子。」 陈贵妃今日因为不能前去送一送陈霜意,本就有些窝火,刻意要找茬,也让隆顺帝不痛快一下。 隆顺帝听她这么说,笑了笑,也不生气。 「咱们的孩儿,朕当然要亲自教导。只可惜啊,洛儿终究是,文不成武不就,整日里招猫逗狗。御史递上来弹劾他的本子,都有小山高了。」 听他这么说,陈贵妃更来气了,又朝着隆顺帝的胳膊拧了一下。 「陛下这是在暗讽洛儿随了我咯?那陛下快快把臣妾打入冷宫吧。」 「臣妾做这个宠妃,也没什么意思。亲儿子处处被人刁难,亲侄女大婚也不能去观礼。朝野上下还整日里骂臣妾是祸国妖妃。」 隆顺帝一把将她揽进了怀里,宽慰她:「好好好,是朕错了,朕没将洛儿教好。」 他这话虽是宽慰贵妃,但到底也带了几分真心实意。 细说起来,他对于贵妃和三皇子,是带着愧疚的。 明明,陈贵妃才是他的髮妻,谢洛才是他的嫡子。 可当年为了皇位,他先是立了先皇后,后又立了林妃为继后。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页 这么多年,他虽给了陈贵妃全部的宠爱,但却没能给她一个本就属于她的名分。 连谢洛也是,为了不被兄弟们排挤,整日里不学无术,学足了纨绔子弟的模样。 隆顺帝紧闭嘴唇,微微嘆气。 陈霜意大婚,排场十分盛大。 可以说,前后十几年,或许都不会再出现这样的盛况了。 原本大梁亲王成婚,新郎官是不须亲自到场迎亲的,只需等在家中,迎亲事宜则由礼部或小一辈的郡王代为处理。 但林闻清不想让陈霜意觉得自己被怠慢了,她那样娇滴滴的一个人,若是自己不亲去迎亲,不知道又要生多大的气。 恐怕自己这婚还没成,倒先把夫人给得罪了。 但是他不知道,其实已经得罪了。 婚礼一切的礼仪都依照大梁风俗,迎亲、催妆、出门、拜堂、入洞房。 都一一走过。 陈霜意全程盖着红彤彤的盖头,也无法看清外面的场景,只能一路由着丫鬟们搀扶着,进了喜房。 两位全福太太早已守在了新房门口,见陈霜意过来,便接替了丫鬟,扶着人坐到了榻上。 「王妃且现在屋内等等,王爷外面还有应酬,一会儿便会来陪您。」 胖乎乎的全福太太满脸堆笑,一边整理陈霜意厚重繁复的喜服,一边说着漂亮话。 「王妃定然是个有福气的。咱们大梁开国以来,可没几个亲王能亲自上门迎亲呢!这足以证明,王爷对您的看中。」 另一个稍瘦一点点全福太太话倒是不多,只从桌案上倒了杯清茶,递到了陈霜意手中。 「王妃也累了一日了,口渴吗?可以稍饮些茶水。」 此刻喜房内外,除了陈霜意自己带来的丫鬟们,还有三五位秦王府的婢女,再就是两位全福太太。 陈霜意接过茶水,抿了一口,又放了回去。 「赏。」 红杏拿着利是封,挨个发了一下。 趁着众人拿利是封的空档,陈霜意微微松泛了一下,沉下了腰肢,轻轻吐气。 她憋了一日了。滴水未进,滴米未沾。 一是因为大梁的婚俗,未进合卺酒前,新嫁娘是不能吃东西的。 二来则是因为这喜服实在是繁琐复杂了些,实在是不宜吃喝,不好方便。 陈霜意原先也是穿过郡主品级的宫装的,每逢佳节,宫中设宴,她也都会穿得格外隆重。 原本礼部来人同她商量喜服细节时,陈霜意还没太在意,只一味在针脚刺绣以及用料上纠结了一番。 那成想,这亲王妃的喜服,竟比她的郡主宫装重了足足两倍不止。 今日一早,天刚擦亮她便被下人们喊了起来,光是梳妆打扮穿上这身喜服便耗费了两个时辰。 一层又一层的衣物,好几位丫鬟帮衬着,她才勉强穿上。 此刻,陈霜意也没有别的想法了,只想着,林闻清前面的应酬能快点结束,早点来给她把盖头掀了合卺酒喝了。 让她能早点将这身喜服脱下。 第十六章 大梁的护国大将军,秦王殿下大婚。 自然是朝野上下皆为之欢唿的。 是以,来参加陈霜意的大婚典礼的人也颇多。留下来吃酒席的,便更多了。往日里林闻清杀名在外,不苟言笑,与金陵城的文官武将都并不熟络。今日他大婚,这些原本与他交情并不深厚的大臣们,倒是各个热情。 原本他身着喜服,剑眉星目,骑在高头大马上,眼神淡淡地扫向站在秦王府门口的众位宾客时,有好几位品级不高的小官,都险些想要下跪。 但男人之间,往往除了权力地位,还有诗酒。几杯酒水下肚,这些文官们便不知道天南地北了,嚷嚷着与林闻清称兄道弟,还附庸风雅作了好几首酸诗,众人起闹要林闻清对上。 原本在公主府迎亲之时他便做了好几首催妆诗,眼下被众人打趣着,他又做了好几首。 原以为秦王殿下常年来征战四方,应当不通笔墨。哪成想,林闻清出口成章,惊才绝绝。 本来还想趁机讨些彩头的文官们一下子被噎住了,众人皆惊嘆,一介武将,竟能有如此巧思见地,当真是难得。 众人又转念一想,秦王殿下文韬武略又生得如此俊美,与国色天香的小郡主,果然极般配。 于是乎,又拉着他喝了好几轮。 这一来二去,待到林闻清找到时机抽身离开时,天色早已暗了下来。 陈霜意端坐于喜房,也不敢乱动,更不敢乱吃东西。脑袋上还顶着华丽且沉重的凤冠,压得她脖子生疼。 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踢踏着脚,将床榻的案板踢的咯咯作响,以发泄心中的不满。 原本她出门时便因捨不得父亲母亲而哭了好大一场,眼下还肿着呢。此刻见林闻清迟迟不来婚房,也不掀她的盖头,更别提喝合卺酒和圆房了。陈霜意又气又委屈。 她堂堂郡主,竟被人晾在了一边。也不知道这外面到底有什么小宝贝,值得林闻清一去不復返。连新婚妻子都不要了。 林闻清一直不来,陈霜意不由得又在心里胡思乱想,他是不是一开始就不打算同她好好过日子,娶她就是为了应付圣旨? 想到这,生气委屈无助加上愤懑和思念父母,一齐涌上了心头,陈霜意方才止住的眼泪,又一次涌了出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页 而林闻清那边,他好不容易才抽开了身,便急匆匆地朝着婚房这边赶来。虽然两人相处不多,甚至都未正式碰过面说上话,但是林闻清心里隐约觉得陈霜意受不得半点委屈,此刻定然在婚房里生闷气了。 是以,他健步如飞,连着跃过了几道长廊,便来到了婚房门口。 还未进门,他抬手,挥了挥自己身上的酒气,怕熏着陈霜意。 「林闻清那个死人头,怎么还不来掀盖头!」 他站在房门口,耳边响起了陈霜意的骂声。果然,她还是生气了。 一直守在门口的丫鬟们见他来了,忙着要行礼,被林闻清拦下了。 他突然,不那么急了。 「他要是再不来,索性就别来了!旁人成亲都是巴不得早早入洞房,他倒好,撂下本郡主就跑了!」陈霜意在心里骂着林闻清,一双小脚不停地踢踏着床案,双手紧紧攥着喜服的裙摆。 「别叫林闻清了,叫林慢慢吧。这么点路,便是爬也爬过来了!」 「气死本郡主了。他今日最好别来了,不然,我定要他好看!」 丫鬟们面面相觑,他们自然是没有听到陈霜意的心声,只是看着秦王殿下站在婚房门口,也不进去也不让人通传,着实是有些怪异。 隔了好一会儿,陈霜意骂累了,委委屈屈地在心里感嘆了一句。 「嫁人可真累啊。我好想喝水啊。他怎么还不来?」 林闻清站在门口,低着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足尖,轻轻笑了。 他走进了婚房,轻手轻脚地拿起了喜秤,准备将陈霜意头上的盖头挑开。 「他怎么还不来掀盖头呀!」陈霜意红着眼睛,嘟着嘴在心里胡思乱想,「该不会真的是不想娶我吧!我这么好看,他不珍惜,也太没福分了!」 听到她这么说,林闻清不自觉地,又一次微微扬起了嘴角,然后手肘一转,用喜秤挑开了陈霜意的盖头。 屋内燃着大红的龙凤喜烛,暧昧的烛光下,陈霜意下意识地抬起了头,朝着林闻清望去。 四目相对的瞬间,陈霜意的全身都僵住了,仿佛有一股莫名的热流,自脚底传至全身。 她原本紧绷着的神经,嘣得一声弹开了。 林闻清的嘴角一直微微扬着,忘了放下。他手执喜秤,半挑着陈霜意的盖头,也不说话也不放下,只长身玉立地站在她的面前,微微笑着,眼神温柔的看着她。 噗通、噗通……陈霜意的小心脏跳腾得欢悦,她张了张嘴,一时半刻,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连脑子也仿佛顿住了。 「累了吧。」林闻清彻底将盖头挑了下来,往前走了一步,站在了离她更近一点地方,低眸看着她头上繁重的凤冠,和她被压出了一条红痕的脖颈,温柔出声。 天啊,她的夫君,好看的如同天上的仙子,声音也好听,个子也高,说话还如此温柔。忽然之间,陈霜意什么委屈之感都没了,也不生气了,也不想家了。 此刻,她脑海中,已经将他们未来孩儿的名字,想了好几个出来了! 定然得叫,多余,真多余,非常多余,特别的多余。 林闻清撂下了喜秤,抬手伸到了陈霜意的凤冠前。 「很沉吧,我替你取下来?」他试探性的问到,「还是说,让你的婢女来?」 他竟如此体贴,还知道凤冠沉,要替自己取下来,真是个好男人!陈霜意抬头,面带羞涩,眼波流转:「都可以,听夫君的。」 这一声夫君,叫得林闻清心头一盪,他落在空中的手都微微颤了颤。她刚刚,不是很生气吗?林闻清忍不住地,在心里发问。 「你,叫我什么?」 「夫君呀!」陈霜意又扬起了脑袋,与林闻清对视,她弯了弯眉眼,笑得很甜。 林闻清低着头,心头微盪,但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 见他一直看着自己也不说话,陈霜意攥紧了小手,瘪了瘪嘴,问到。 「那,难不成,是要叫王爷?」 紧接着,她又忍不住地在心里腹诽:「这也太生分了吧。难不成,日后我与夫君相处,要处处照着宫规来吗?我叫他王爷,他叫我郡主?我俩各论各的?」 林闻清又轻轻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郡主想怎么叫,就怎么叫,便是直接叫我闻清,也无大碍。」 边说,林闻清边动起了手,将陈霜意头上的沉甸甸凤冠取了下来。顺势,他还捏了捏她发僵的脖子。 他的手刚刚触及陈霜意的肌肤,陈霜意便吓得一抖,整个人犹如被雷击中,动都不敢动了。 「他,他不会是,要来脱我的衣服吧。这么急吗?可是,合卺酒还没喝呢,我又饿又渴呢,还想方便。呜呜呜,这可怎么办,能先喊停吗?」陈霜意误以为林闻清急着圆房,一想到自己又累又饿还想方便,急得不行。 两人虽未正式见面相处过,可在林闻清的梦境了,他们早已是夫妻,肌肤之亲自然也是有的。 是以,他刚刚并未多想,眼下听到陈霜意在心中如此局促不安地瞎想,他也顿了顿。 「累了吧。我叫你的婢女进来,伺候你更衣再用些吃食吧。」林闻清察觉到自己冒犯了,停下了手,温声细语,生怕自己说错话,让她更尴尬了。 而后,怕自己待下去她更紧张,林闻清便离开了婚房,走到了廊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页 「好。」陈霜意紧紧悬着的心,忽得就放松了下来。 红杏和绿梅闻声而来,两人合力,几番折腾,终于将陈霜意身上的喜服脱了下来。陈霜意累得有些脱力,由她们搀扶着,进了净室,又是一番洗漱,换了身大红色的寝衣。 她刚洗漱完,小厨房便在林闻清的示意下,送来了新做的吃食。 林闻清则站在桌边,端着两杯合卺酒,目光灼灼地看向她:「过来吃点东西再休息吧。」 边说,他边将合卺酒递给了陈霜意。 陈霜意点头,老老实实地走了过去,在他身旁站定,接过了酒盏。这还是她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站在他的身旁。 两人身高相差有些大,站在一起陈霜意比他矮上了大半个脑袋。此刻两人又站的极近,屋内燃着大红喜烛,烛影摇曳,散发着微微香气。 她望着眼前俊逸卓然的夫君,还未饮酒,便已然有些醉了。 为了照顾她的身高,林闻清微微俯身,低头饮尽了她手中的酒。 陈霜意的心小鹿乱撞,就着林闻清的手,也将杯中酒饮尽。 她有些发晕。 倒不是因为这合卺酒,而是她面前,近在咫尺的这个人。她抬眸,又悄悄看了一眼林闻清,见对方也正低头看着自己,陈霜意面色绯红,慌乱地低下了头。 屋内红烛摇曳,烛影微盪,带着些奇妙的香气。两人静默而立,彼此都没有说话。陈霜意的心,跳得欢快,如同林间欢腾的溪流。 她有些紧张,虽然一早便学过了规矩,可真到此刻,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好像是一团浆煳,什么也不会了。 接下来该做什么?为夫君宽衣解带吗?那她是该先迈左腿还是先迈右腿?还是该先抬手? 陈霜意揣着小手,唿吸都加重了几分,手心里满是薄汗。可丢死人了,堂堂郡主,怎么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 「饿了吧。过来,吃点东西。」林闻清又说了一声。 「啊?」陈霜意抬眸,有些困惑。 这个节骨眼,这样的氛围,这样暧昧的烛光,如此美貌的新婚夫人,是吃东西的时候? 他算什么男人? 今日是陈霜意大婚的日子,陈颦儿作为她的嫡亲堂姐,自然也到场了。 她看着兄长背着陈霜意上了花轿,目送着陈霜意离开,忽然心头空荡荡的。 若是没出云柔那档子事,若是那萧启临不是那般不堪之人,或许开了春,她便也要嫁人了,届时兄长也会背着她上花轿。 想到这,陈颦儿忽地哭了出来。 起先还是小声啜泣着,渐渐地便如雷霆万钧越哭越是伤心,她连平日里端着的贵女形象都不要了。站在公主府的门口,迎着来往客人的目光,哭得声嘶力竭,靠在陈府大公子的怀里,几近昏厥。 陈平年一边安抚着胞妹,一边同宾客解释:「舍妹自小与郡主亲厚,有些不舍。失礼了。」 此事很快便传入了隆顺帝的耳中,礼部负责汇报婚礼诸多事宜的官员,将此事添油加醋,上报给了隆顺帝。 原本,这位官员只是想拍一拍公主府和镇国公府的马屁,刻意在隆顺帝面前提一提两人的姐妹情深。 哪成想,无心栽柳,柳成荫。 隆顺帝听闻此事,拧了拧眉头,陈颦儿也是贵妃的亲侄女,如今遇人不淑,见到堂妹成婚,都哭晕厥过去了,这可不行。 「静安侯府那个萧启临,找回来了吗?」他问。 官员颤颤巍巍地回到:「听闻还未寻回,萧世子似乎有意要避开侯府派去寻他的人。」 隆顺帝紧皱的眉头更深了。 「萧世子?他这种德行也配?传朕旨意,褫夺萧启临世子之位,贬为庶人。」 末了,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似的,摸了摸自己的鬍子,补充了一句。 「让静安伯府,五日内,给镇国公府一个交代。」 跪在下面的官员疑惑出声:「静安伯府?」 隆顺帝又摸了摸自己的鬍鬚:「三日吧。」 第十七章 见陈霜意迟迟未动,林闻清将一旁椅子拖了过来,放在了她身后。 「你先吃点东西,我去洗漱换身衣服,今日多饮了几杯,身上酒气重了些。」 「免得熏到你。」 陈霜意顺势坐下,一双小手举到胸前,眨巴着眼睛,将小手摇得飞起:「不熏的不熏的。」 天呀!她的夫君,又英俊又温柔,还懂得体贴人!她真是走大运了! 林闻清垂眸,望下她,却很难将眼前这个灵动活泼的少女与他梦境中处处谨慎持重的秦王妃联想到一起去。 或许,从前真的是他误了她许多,这秦王府也像是架在她身上的枷锁。 「无事,我去去就回。」林闻清伸手,忍不住地揉了揉陈霜意蓬松的髮丝,走了出去。 红杏和绿梅一直守在外面,见秦王殿下离开,便走了进来,准备服侍陈霜意休息。 绿梅不知内情,还以为林闻清新婚之日不在婚房而要去别的地方睡,心里闷闷不乐:「郡主,王爷这是要去哪?你们吵架了吗?他怎么这样,新婚第一日,便叫郡主您等了这么久,眼下刚来椅子都没坐热,又要走?」 陈霜意正乐呵呵地端着小瓷碗吃着小厨房刚刚送来的珍珠翡翠汤圆,听她这么说,陈霜意抬眼,轻轻扫了绿梅一眼,两道柳叶细眉微微颦起,带着几分嗔怒又带了几分娇气。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页 「你叫什么呢?叫王妃!」 「啊?」绿梅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郡主如今已经嫁入秦王府了,这称谓确实该改上一改了。只是她没想到,怎么郡主,如此在意? 红杏从另一盘小碟里夹了例玫瑰酥,放到了陈霜意面前的小碟上,她看着心情甚好的陈霜意,问到:「王妃慢些吃,吃完可是直接就寝?」 她本想直接问秦王今晚是不是要去旁处就寝,可话到嘴边,忽然转了个弯,问得委婉了些。 绿梅插了句嘴:「哼。我刚刚看王爷往书房的方向去了,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怎么能新婚之夜就将王妃一个人留在新房呢?」 绿梅向来口无遮拦,脑袋里想到什么,嘴巴里就说什么,以往陈霜意也不在意,他们自小一起长大,陈霜意对她们二人,也格外亲热些。 但是今日,陈霜意突然撂下了手中的碗盏,蹙着眉,嘴巴抿的紧紧的,朝着绿梅瞪了一眼。 「你瞎说什么!夫君说过了,去去就回。」 夫君?绿梅跟红杏面面相觑,今日上轿时,小郡主还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坐在轿子里一边抽抽嗒嗒的哭泣,一边低声骂着秦王殿下,他们劝都劝不住。 怎么眼下,转化的这么快,这就叫上夫君了? 「那您用过膳后,要先上榻歇息吗?」红杏见陈霜意用的差不多了,递了杯清茶过来,给她润润喉。 陈霜意抿着嘴唇,朝着院子里看了一眼,很快便绯红着脸,低下了头,瓮声瓮气地说到:「那,那本王妃,去榻上等夫君吧。」 说完,她的脑海中就想起了之前宫中的教引嬷嬷来教规矩时,递给她的那本避火图册。一想到等会儿林闻清洗漱忙完回来,他们就要圆房了,也不知道他喜欢图册上哪种姿势呢,陈霜意的脸红得更甚了些。 她连忙捂起了自己的脸,小跑着扑倒了榻上,像个滑不熘秋的小鱼一样,钻进了锦被中,将自己盖了个严严实实。 屋内的龙凤喜烛还在燃着,因已是腊月,天气格外寒冷了些,屋内还燃着地龙,整个屋子暖融融得透着些暧昧氛围。 绿梅伸手,替陈霜意将脚边的锦被整理了一下:「王妃,您别用被子蒙着头呀,屋里燃着地龙,您这样该闷出汗了。」 陈霜意满脸通红,羞涩紧张的弯起了双足,一双小脚都紧张地勾起,哪里还顾得上热不热闷不闷。 她用手将锦被往下挪了挪,露出来一双泛着情意水濛濛的眼睛,朝着四周看了看,再见到刚刚林闻清用过的那只酒盏时,她又是一羞,缩进了锦被之中,将自己藏了起来。 「你们快走,快出去,不用留下来伺候了。」陈霜意从锦被中伸出葱白般细腻柔软的小手,挥了挥。 两人应声退下。屋内再次静了下来,陈霜意惴惴不安地窝在锦被之中,整个人像个小虾米一样,勾在了一起。 屋内喜烛摇曳,地龙烧得火旺,香炉里还燃着些助眠安神的薰香,在这个冬日的夜里,一切都好似很美好。 陈霜意开始对新婚生活,有了期盼。 次日清晨,陈霜意自睡梦中醒来,望着全然陌生的环境,盯着头顶的大红喜帐,微微发愣。隔了好一会儿,她才想起,自己昨日成婚了,现下已不住在公主府了,她现在是秦王府的秦王妃了。 她坐起了身,由绿梅扶着,倚靠在了床榻上。 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王妃醒了?那奴婢伺候您洗漱更衣吧,今日您和王爷需进宫谢恩,王爷已经在膳堂等您了。」秦王府一个圆脸小丫头听见动静,走了进来,「王爷特地嘱咐过,说您昨日累了,今日若是想多睡会儿,也无碍,所以婢子们便没有叫醒您。」 陈霜意抬眼,看向绿梅。绿梅点了点头:「是的。王爷天不亮就起身了,在亭子里练武,特地嘱咐了让我们不要打搅您。」 陈霜意又抬眼,满脸疑惑甚至有些急地看向红杏。红杏立刻便明白了陈霜意的意思,她摇了摇头,微微蹙眉,凑到了陈霜意身边:「王爷昨夜回来时,您睡着了。」 啊!那他为什么不喊醒自己!这大婚之日,夫妻同床,什么都没发生吗?陈霜意委委屈屈地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物,整整齐齐、毫无错乱。 她要哭了。这新婚之夜,洞房花烛,夫妻共枕,无事发生。说出去,怕是满金陵城的人都要笑话她吧,她陈霜意被人完璧归赵了!!! 林闻清这个死人头,他算什么男人! 一大早的,林闻清远远坐在膳堂等候自己的小娇妻,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其实,也怪不得王爷。王爷昨晚,确实是去去就回了。您刚上榻,吩咐我和红杏出去,我俩都还没走到月牙门呢,王爷便回来了。」 「不过您确实是睡着了,王爷怕惊扰到您,便去旁边的罗汉榻,将就了一晚。」绿梅昨晚原本是想进来讯问一声是否要水的,结果就看见秦王殿下抱着被子,准备往外间去,她也着实有点尴尬。 自家郡主,新婚之夜,没等夫君回来,自己抱着被子唿唿大睡,怎么说都不能怪到人家王爷头上呀! 听她这么说,陈霜意更生气了。竟是连床都没有跟她睡同一张,这是有多不喜欢她呀! 这新婚燕尔的,她倒是被气得够呛,嘟着嘴由着下人们服侍着洗漱完毕更了衣,去了膳堂。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页 到了膳堂,陈霜意也没消气,胡乱吃了点东西,也没给林闻清一点好脸色。林闻清以为她是昨日太累了,没休息好,也没多问。 用过早膳,两人便乘着马车,一同进了宫。他们乃是先帝赐婚,新婚后的第二日,理应进宫谢恩。 原本两人应是先去太后宫中谢恩,再去皇帝和皇后贵妃宫中。不过昨夜忽然起了一阵寒风,将太后院中的老槐树给吹断了枝桠,大半夜的轰隆巨响惊醒了太后,搅得太后后半夜旧疾復发,连夜传唤了太医诊治,现下才刚刚睡下,吩咐了让他俩午膳时分再过去。 两人便一同先去了御书房又去了椒房殿和贵妃的凤仪殿。 隆顺帝与贵妃原本就对他俩十分看重,两人婚后第一次来谢恩,他们赐下的奖赏也颇为丰厚。陈霜意原本因着昨晚的事情还有些窝火,但听到隆顺帝又将京西新开闢的一条街上两间旺铺赐给了她,陈霜意笑得眉眼弯弯,脸上洋溢着幸福。 隆顺帝打趣她:「霜儿这是人逢喜事,格外的开心呢?还是又得了几间铺子,财迷心窍?」大梁并不排斥贵族们经商,也没有前朝重农抑商轻贱商人一说,故此隆顺帝也并不反对陈霜意开些胭脂水粉的小铺子。 在他眼中,他的小外甥女,做什么,在哪做,与谁一起做,都可以。只要他还坐在龙椅上,他便想要陈霜意做这大梁最无忧无虑的女子。 陈霜意抬眸,悄悄看了一眼林闻清,见对方并没有看自己,而是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陈霜意嘟了嘟嘴,但也没说什么,笑盈盈地回復隆顺帝:「霜儿哪里财迷心窍啦,霜儿所拥有的一切,可都是舅舅所赐,舅舅是霜儿的大金山。」 隆顺帝也没有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哈哈笑了两声,便放两人离开了。 贵妃和皇后也都赐下了不少奖赏,林闻清全数都交给了陈霜意。时辰已经快到晌午,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宫道上,朝着太后宫里的方向而去。 陈霜意跟在林闻清身后,也不急着追上他,只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默默盘算着新得的铺面该拿来做些什么。 她倒是蛮想开一家济世堂的,今冬严寒,恐怕老百姓们过不好这个冬天了。若是开家济世堂,免费为得了风寒的百姓们救治,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她一边想着,一边走着,很快便来到了太后宫中。 太后宫里药味浓重,整个屋子被遮风帘挡着,密不透风的,这药味混着些薰香味,倒是十分刺鼻。 两人刚进门,站定身子,行完礼,太后身边的老嬷嬷便自外间领进了两个人。 一老一少。 「王爷王妃,这是太后赐给你们的管事嬷嬷和高阶女使。」 陈霜意闻言,诧异抬头。便看见那名年轻女使,杏眸粉腮,朱唇微启,正拿眼睛悄悄地往林闻清身上扫着。 !!!危! 第十八章 只这一瞬之间的打量,便让陈霜意心头一盪,一股莫名的危机感涌上了心头。她不明白,皇祖母从前也是十分宠爱她的,如今怎么能在她新婚第二日,便往她府里安排人呢? 不可以!纵使她并非皇祖母亲生孙女,她也不该这么做! 「咳!」皇太后斜倚床榻,气若游丝,整个人都有几丝行将就木的味道,她轻咳了几声,朝着陈霜意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霜儿,这位是在哀家宫里伺候了三十几年的老嬷嬷,经验老道,可以辅助你执掌中馈管理后宅。」她伸手,指了指稍年长一点的那位。而后,又指了指另一位。 「这位,是陇西郡公府李家的二房庶出女儿,可怜她母亲过世的早,她祖母又与哀家是手帕交,便送来了宫里侍奉在哀家身侧。」 「说来虽是女使,但哀家向来也把她当半个孙女。她入了你的府里,可以同刘嬷嬷一起,帮你打理后宅。待过几年,你成熟些了,便给她寻个好人家嫁了。」 陈霜意低着头,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太后这话说得好听,可字字句句无外乎是在敲打陈霜意,这是哀家赐下的人,哀家看重她,她身世也不低,你可不能随意打发了她。 想到这一层,陈霜意的心忽得就沉了下去。这些年的慈爱,这些年的关怀,竟都是假的吗?自己不过是个可以随意被太后拿捏的小玩意吗? 陈霜意低着头,眼神无光,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足尖,就是不肯开口说话。 「太后,郡主,好像不是很想要奴婢。」李希柔一把细嗓柔柔娇娇的,随便说了句话,都像是在唱戏。 林闻清微微蹙眉,眼神带刀,在她身上颳了一下。这个声音,他好像在哪听到过,但又记不真切了。 「谢太后的美意。王妃昨日太过劳累,今日神情有些倦怠,太后又如此为她细心打算,她一时高兴坏了,忘了答谢。本王替王妃收下了。」长者赐不可辞,这个道理林闻清还是懂的,顺势就找了个台阶下来了。 可这话,从林闻清的嘴里坦坦荡荡地说了出来,听到旁人的耳中倒有了另一番滋味。李希柔状似无意地用眼睛在陈霜意的是身上扫了扫,而后带着几分妒意的停留在了她殷红水嫩的双唇上。 太后倒是没再计较,一来她身子确实不适,二来她是太后她赐下的人,陈霜意不想要也得要。 见太后没什么别的吩咐了,林闻清站起身走到了陈霜意的身前,温柔地牵起了她的小手,用拇指指腹轻轻在她的手背上摩擦了一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页 陈霜意还沉浸在刚刚的心境中,见林闻清主动过来牵自己,在心中暗暗骂道。 「坏人!看见人家长得好看就收下了,现在又来讨好本郡主!还想左右逢源享齐人之福吗?做梦!本郡主回府就把人转送出去。」 林闻清抿了抿唇,憋着笑,牵着陈霜意的小手,带着她出了太后宫里。两人一直沿着红色的宫墙往外走着,李希柔和刘嬷嬷则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走出去好远了,他也没有松开手。 阳光透过云层,照在他们身上,冬日里的暖阳挟着寒风,到不那么冷了。陈霜意怕冷,到了冬日里一双小手总离不开手炉,今日进宫谢恩她倒是忘了带。不过就这样被林闻清牵着,他的大掌包裹着她的小手,倒也不冷。 这是陈霜意第一次与男子如此亲密,可她也顾不上害羞了,此刻满脑子都是该怎么将李希柔给打发了。 「王妃京郊的山庄缺个管事吧。」林闻清又用拇指的指腹轻轻按摩了几下陈霜意的手背。 「嗯?」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提起自己的庄子,陈霜意不解地抬起了头。 「李姑娘聪慧过人,应当很适宜管理庄子。」林闻清忽然使了使力,将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两人靠得更近了些。 「再过些日子,三皇子不是想去你的庄子里打猎吗?他肯定会不经意地,把你庄子里的管事女使带回自己府上。」 这好像,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太后只说了让她领李希柔回去帮忙管事,可没说非要在秦王府管呀!而且,三表哥向来爱抢旁人东西,看见自己的女使管家如此优秀,要走了,也很合理。 「啊?」陈霜意再次抬头,看向自己的夫君,她没想到,怎么会有人,比自己还喜欢坑三表哥啊。 林闻清停下了脚步,也低下了头,朝她笑了一下,又抬手揉了揉陈霜意松软的秀髮,将人圈在了墙壁上。 他俯下身子,将脑袋凑到了陈霜意的颈窝处,小声地在陈霜意耳边说:「宫里的人,好像很在意你我之间是否恩爱呢?」 温热的气流自他的鼻间唿出,喷洒在了陈霜意的耳边。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也让她的心揪了一下。她忽然就红了脸,整个身子都僵直了起来。顺着林闻清的眼神,陈霜意也朝四周看了看。 长长的宫道上,突然多了好些洒扫的小太监和端着物件的宫女,各个都做贼心虚似的朝他们这边打量着。 陈霜意有些紧张,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紧张个什么劲。她紧紧攥住了林闻清的衣袖,眨巴着眼睛,看着他:「那怎么办?他们要干什么?」 谁知道这些人想干什么?平日里在宫里勾心斗角也就罢了,还要把他们也扯下水。林闻清耸了耸肩:「不知道。」 林闻清又重新站直了身子,牵着陈霜意的手,往前走去。 陈霜意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紧紧跟在他的身后。可是越走,她越觉得不对劲,停下了脚步。 「王爷!咱们,又没做错事。为什么要紧张啊?」她边说,边掰开了林闻清紧紧握着她的手。 真是的,被太后和这些小太监们一打岔,她差点都忘了,她还生着林闻清的气呢!怎么就还让他牵自己的手呢!林闻清还趁机摸她,坏人! 陈霜意忍不住地,又在心里暗骂了一声:「登徒子!」 林闻清看了一眼自己空了的手心,闭着唇,嘆了口气。噢!还是被甩开了。 他虽然还没有搞清楚陈霜意今晨起来为何事生气,但是却也明显感觉到了陈霜意低落的情绪,所以一路上牵着她,想趁机找点话题逗逗她呢。 怎么,连手也不给牵了。昨夜,不是还一口一个夫君的叫着么? 林闻清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站在阳光下轻轻吁一口气。 没过一会儿,他又牵起了陈霜意的小手,怕她挣扎开,还抓得格外牢固了些。 「别动了,好多眼睛盯着呢!」 陈霜意瘪着嘴,朝四周看了看。后有虎视眈眈的李希柔,旁边是好奇心极重的太监宫女们。陈霜意也学着林闻清的样子,长吁了一口气,不再挣扎,任由他牵着自己,一边还不忘在心里提醒自己。 「陈霜意,你冷静一点!牵个手而已!你可不能随便原谅他!」 一直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的林闻清,无奈嘆气。 「夫人的手有点凉。」他没话找话说。 「天冷。」陈霜意没好气地答话。 「无碍,咱们这就回府,命人将地龙烧得旺一点。」他给自己找台阶下。 「废炭。」陈霜意尽力憋着,不让自己多说话。 「那本王给夫人暖着。」边说,林闻清边停下了脚步,将陈霜意的两只小手捧到了自己的手心里,送到唇边,边搓边轻轻哈气。 陈霜意拧着眉,红了脸,在心里纠结着。 「他怎么这么好啊。那我还怎么跟他生气呀!」 林闻清不动声色,垂眸看了她一眼。 两人离宫后,各个宫里派去打探的太监宫女们也纷纷回去復命了。 皇后坐在凤榻上,微微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下面的人将两人在宫道上的一举一动皆汇报了一遍,她好似听进去了,又好像没有听进去,只摆了摆手,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 绮心被罚去了浣衣局,她身边连个用的趁手的大宫女都没有,此刻是李有德陪在她身边。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页 这么多年了,皇后对林闻清虽说不上多关心,但也算是尽了一个姑姑对于侄子的关怀了。 李有德伸手,轻轻按在了皇后的肩上,替她按摩:「皇后娘娘是在担心什么?」按理说,秦王与王妃是否和睦,是不该他们这些长辈们插手的。 小夫妻俩的事,长辈们越是管的多,便越是容易出事。 林后摇了摇头,她倒不在意林闻清的后宅安不安宁,她在意的是整个林府的兴衰荣辱。 「听闻,太后赐了两名宫人给陈霜意?」 李有德点头:「是的。一位是在太后宫中伺候了三十多年的老嬷嬷,一位是陇西郡公李家的庶女。」 听到这,林后向来平静无波的脸上,突然有了几丝忧愁。 「派人去盯紧那个嬷嬷。」 「您是怕她对王爷不利?」李有德问到。 皇后攥紧了手:「本宫是怕她查出当年先皇后那桩事。若是闻清知晓了本宫与哥哥对他生母所做之事。」 「林家就完了。」 第十九章 林闻清捧着陈霜意的一双小手,小心翼翼地放在唇边,轻轻哈着气,又用自己的大掌搓了搓。 「好一点了吗?」 他的手掌因常年舞刀弄枪,生出了很多薄茧,他揉搓着陈霜意柔嫩的小手,倒有些刺挠。 陈霜意抿了抿唇,看着他,也不说话。 倒是林闻清自己,先慌了。明明在白日里,揉着揉着,他的眼前,忽然浮现起了之前在梦境中见到的那颗红痣。 鲜红的痣,随着她的抖动,起起伏伏。林闻清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他松开了手,将陈霜意的小手放了下来。两人又回归到了刚刚相对而立的姿态。 「嗯?这就暖好了吗?」陈霜意嘟了嘟嘴,眼角微抬,问他。 「秦王殿下未免太过敷衍了吧。」 林闻清没说话,只低着头看着她,想要将此刻的陈霜意与他梦境中的陈霜意,重合起来。看着看着,他心间意念涌动,唿吸也加重了几分。 「王爷!」一声疾唿,打断了林闻清的思绪。 瑞敏公主自朝阳殿的方向而来,还未走近,好似生怕他们二人会离开似的,远远地就喊了他一声。 「秦王爷,王妃,今日是进宫来谢恩的吗?」瑞敏穿了身宝蓝色掐金丝绣着牡丹的宫装,一头秀髮盘在头顶,梳了个时下流行的飞云髻,神采奕奕地明知故问。 陈霜意警惕地站直了身子,将腰背挺直。她悄悄瞥了一眼瑞敏的耳饰,是对东珠耳坠子,不够大也不够亮,但衬着她的肤色,极为柔和。 陈霜意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自己今日的耳坠,由今年番邦新贡的暖红玉制成,在阳光下透着微微红光。她轻轻松了口气。 瑞敏嫁人后又和离,如今回宫半载,也没有将她比下去嘛。女孩子之间,从小就爱攀比这些,瑞敏公主年长她七八岁,却自小就最爱同她攀比,每每宫宴,都要像个不服输的花孔雀,处处都要压过她一头。 「嗯。公主有事?」陈霜意又摸了摸自己发间那只暖红玉簪子,问她。 瑞敏公主倒没急着回復她,只是眼神轻飘飘地扫过陈霜意的脸,又轻飘飘给了她一个白眼。 「王爷,现下可有空?本宫有事,想请教您。」 嗯?陈霜意拧紧了眉毛,睨了林闻清一眼,忍不住地在心里骂到。 「怎么回事,这才不到半天,给我惹两个花蝴蝶!我要你这种不守夫德的夫君做什么!」 这下子,林闻清没有忍住,扑哧笑出了声。 陈霜意气不打一出来,绞着手帕,又骂了一句:「坏东西!长这么好看干什么!还对瑞敏笑,他不知道瑞敏是我的头号敌人么!」 瑞敏也以为林闻清是在对她笑,羞涩地低下了头,用手拢了拢自己鬓间的碎发:「王爷笑什么?可是觉得本宫冒犯了?」 说完,她又抬起了头,状似无意地用眼风扫了一眼陈霜意,有几分得意洋洋的感觉。 这下子,可真把陈霜意气得不轻。 「没空!」她一把将林闻清拉到了自己身后,也顾不上什么规矩礼仪了,直接代替他拒绝了瑞敏。 「我们要回府了,昨日王爷他累了,现下要早点回去歇着。」 林闻清也不说话,抱着手,看着她同瑞敏说话。 「王爷?」瑞敏不死心,娇娇柔柔地看向林闻清。 林闻清耸了耸肩,一副无可奈何地模样:「本王全听王妃的。」 瑞敏气得跺了一下脚,又白了陈霜意一眼:「那你也一起听,行不行?真的是有急事!」她与陈霜意虽然从小就互相看不顺眼,很难成为真情实意的姐妹,但也不至于成为仇人,本来也没想坏她的婚事。 只不过,她才刚刚和离不久,眼看着这俩人在宫道上亲亲热热,她心里烦闷。所以故意噁心陈霜意一下,果然嫁人了,她还是跟个孩子一样。 不过,她确实是找林闻清有事。 「哦。那你就站在这说吧。」陈霜意也学着她的样子,白了她一眼。 瑞敏看着她,越看越来气,但又拿她半点法子也没有,只能硬憋着:「王爷今年大胜回朝,想必北境会有数年安稳日子过了,那王爷开春后,还去北境驻军吗?」 这一点,也正是林闻清眼下正纠结着的,按理说他开春后,应当即刻启程,回北境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页 可此次他打了个胜仗,十年之内,北境当安,他去与不去,区别并不大。而且按照时间推算,梦境中,他与陈霜意是在来年的春日里大婚的,后婚第二日北境告急,他便离京了。 可这一次,在北境战场上他取得了空前的胜利,而他与陈霜意的婚事又被太后提前了。一切,都与他的梦境,不一样了。难道,这就是慧觉所说的,不作为任其发展,才是最好的? 「要你管!」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陈霜意倒是先他一步,抢答了。 林闻清跟着点了点头,将宠妻无度做到了底:「王妃说的有理。」 瑞敏看着眼前好像有病一样的两人,气不打一出来。 她今日就不该出现在这。 「本宫只是想好心提醒王爷。北境混乱了这么多年,这么多能臣武将都没能办到的事,王爷办到了。必然会遭小人嫉恨,民间流言也不得不去听一听。还望王爷,珍重自身。」 瑞敏拂了拂袖,看着陈霜意和林闻清紧握在一起的手,忍不住地皱了皱眉。 好人做到底,她又提醒了一遍。 「太后病重,小皇叔要回来了。」说完,她嫌弃地看了一眼陈霜意,甩了一下衣摆,走开了。 「小皇舅要回来了?」陈霜意抬眼,看了林闻清一眼,问到。宸王的封地在南境,与京城相距甚远,他是太后最小的孩子,当年先帝驾崩后为防止宸王篡位,还未在京城站稳脚跟的隆顺帝便逼着太后将人赶去了南境。 如今,已有十五年了。想来太后病重,宸王回京,也确实无可厚非。 「嗯。本王也接到了消息,齐王的车马还有几日,便要入京了。」林闻清一边回答陈霜意,一边蹙着眉,朝着瑞敏离去的方向看了过去。 在他的梦境中,齐王并未回京,只是在他与陈霜意大婚后的第二年,齐王世子起兵谋反,被隆顺帝派兵镇压,齐王父子俩皆在战败后绝望自裁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两人进京了? 不过比起齐王进京,更让人疑惑的是瑞敏公主的行为。林闻清对瑞敏了解的很少,两人甚至没有说上过几句话,她怎么会突然来提醒自己这些? 「王妃同瑞敏公主,私交好吗?」林闻清低头,问到。 陈霜意有些为难,抿了抿唇:「以前是很好的。可是长大了一点,就不那么好了,她总爱嘲讽我,还喜欢当着很多人的面对我的穿着评头论足。」 「夫君,问这个,是做什么?」 林闻清摇了摇头:「无事,只是好奇,随口一问。瑞敏公主,是和离了吗?」 陈霜意点了点头,又轻轻嘆了口气:「唉。说起来,瑞敏姐姐也蛮惨的。我听三表哥说,瑞敏姐姐当年看中了一个寒门出身的探花郎,死活闹着要嫁他。为此还与舅舅吵闹了好一阵子。」 「最后舅舅不忍心,还是替她赐了婚。哪成想,那个探花郎竟不是个好人,才成婚没多久,便叫瑞敏姐姐发现他另有家室,一直养在乡下,孩子都四五岁了。是来了金陵城,见多了繁华,想贪图富贵,才刻意追求瑞敏姐姐的。」 「但那时候瑞敏姐姐要面子,怕自己拼命争取来的婚事被人取笑,也可能是对那探花郎还有一丝情感吧。便装作不知道,忍了下来。」 「但是半年前,瑞敏姐姐忽然大病一场,不知为何,病好后便闹着要和离。」 「那探花郎,现如今已经被舅舅贬黜了,好像带着妻儿又回了乡下。」 林闻清牵着她的手,用指腹摩挲着,半晌也没有说话。 「夫君为何突然关心起瑞敏公主了?」陈霜意摇了摇林闻清的手臂。 「无事。」他牵着她,走到了秦王府的马车旁,又扶着陈霜意上了马车。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回了秦王府。 李希柔甚至连秦王府的大门都还未来得及看上一眼,便又被一辆小车,送去了陈霜意在京郊的庄子里。说是做个管事,其实只是个摆设,庄子里早已有了个管事的人。 刘嬷嬷倒是留了下来,刚一进府,便追着陈霜意进了她的院子。 「王妃,按照礼节,后院佛堂的柳姨娘乃是老秦王的遗孀,也算是您的半个婆母,您今日应当去拜会的。」 便是她不说,陈霜意也打算过明日要去拜见柳姨娘的,可她这么一说,陈霜意到警觉了起来。她问到:「嬷嬷与柳姨娘相识?」 刘嬷嬷尴尬一笑:「倒也算不上相识,只是从前一起共过事罢了。」 「改日再去吧,王妃今日累了。」林闻清冷冷地看了一眼刘嬷嬷,眼神如刀。 第二十章 秦王府原先并没有佛堂。 后院从前是一片梅林,听闻是三十年前老秦王亲手为秦王妃所植。时隔多年,早已枝繁叶茂亭亭如盖。 两人青梅竹马,倒也算得上是一对神仙眷侣,只可惜,老王妃生产时心悸血崩,留下林闻清一个孩子便撒手人寰了。 绿梅扶着陈霜意走在红梅林间的石板路上,不免感嘆。 「老王爷对老王妃当真是情深似海,这梅林一眼都望不到边。」 陈霜意抬眸,看了看另一半梅园,突兀的座落着一间佛堂。而那附近的红梅林,早已荒废,只余几株枯树枝桠。 情深似海,却也分了两半。 一半开得浓艷,鲜红似火。一半枯枝扫地,繁花落尽。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页 「再怎么恩爱不移,不还是纳妾了吗?不还是在王妃过世后,把园子给了旁人吗?」陈霜意蹙了蹙眉,没好气地说到。 红杏是个懂她心思的,也跟着嘆了口气:「王府里比不上咱们公主府,王爷纳妾迎侧妃,是挡不住的。」 她看着眼前的景象,不免有些唏嘘,若是今后这秦王妃有了其他人,可怕自己今日的一切,也要被分出去一半。 万万不可! 她捏在手里的帕子,紧了紧。 「可奴婢听闻,柳姨娘是个好相与的,老王爷在世时便不争不抢,深居简出的。」 绿梅追了着说。 原本长辈们的事情,轮不着陈霜意置喙,可绿梅一直喋喋不休,追着说,到把她给说烦了。 「你趴在柳姨娘的房樑上看见的吗?」 「还是躲在床底下看见的?」 「若真是个不争不抢的,又怎么偏偏选梅林建佛堂,这么大的秦王府,不够她住?」 陈霜意虽然年纪小,但自幼聪敏好学,看事情,也总是一针见血。 主僕三人边走边聊,很快便来到了佛堂,原本绿梅还想说些什么,但又吞了回去。 佛堂大门紧闭,门口有一小厮看守着,似是没料到临近黄昏,还有人来拜访,正跨坐在门槛上倚着厚重的朱红色雕花木门,打盹儿。 红杏上前,轻轻抬脚踢了踢他的鞋板。 「醒醒这位小哥,叨扰了,我家王妃刚刚入府,来拜会柳姨娘。」 这位小厮被人从睡梦中惊醒,不自觉地伸了个懒腰,竟不急着迎他们,而是懒懒散散地抬起眼皮子,朝着陈霜意看了一眼。 「新王妃?姨娘身子不适,睡下了。」 说完,便头也不抬,也不站起身,又睡了过去。 陈霜意何时受过此等冷待,从前在公主府,这些下人。莫说是眼皮子都不曾睁开,就连直视她,都是不敢的。 可如今到了秦王府,竟连个看门的小厮,都敢如此放肆。 绿梅气得便要上前与他拉扯一番,被陈霜意一个眼神扫过,也不敢轻举妄动。 陈霜意睨了这小厮一眼,又看了看佛堂雕花洒金的朱门,心里暗了暗。 狗敢乱叫,大抵是因为主人给了它胆子。 她这位挂名婆母,倒也确实不是个好相与的。从前她还觉得嫁过来上无公婆,也无妯娌,倒也算得上是美满。 如今看来,也不尽然。 这不,新婚第一日,这位菩萨心肠的姨娘,便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陈霜意也没多留,转身便带着绿梅红杏回了院子。 晚风徐徐,临近傍晚,已有些凉意,林闻清还在书房与下属谈事,陈霜意便没有急着传膳,只穿了件单薄的繁纹蜀锦织花褂子坐在亭子里看日落。 如今秦王府的管家之权还没落在她手里,对牌钥匙也还没拿过来,管事们她一个也不认识,千头万绪的。 烦上加烦。 凉亭里有枯黄的落叶飘过,被风吹得吱呀乱响。 陈霜意抬手,一边摸着自己的髮髻,一边思索着什么。 「王妃,王爷不是说了,明日再去也成吗?咱们眼巴巴跑过去,人家还闭门谢客。」绿梅给陈霜意剥了粒松子,边递给她,边愤愤说到。 陈霜意摆了摆头,葱白玉指轻轻抬起,食指竖起轻轻摇了摇。 「王爷有王爷的想法,他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有人敢指摘。但咱们不同。」 「而且,说到底,王爷是柳姨娘带大的。」陈霜意有些发愁,眉头都锁了起来。 「也不知道王爷与柳姨娘感情如何?咱们若是怠慢了她,人家毕竟是长辈,总归是不好的。」 绿梅虽是陈霜意的丫鬟,但是是镇国公府家生子,自幼随着父母一同来了公主府,又与陈霜意一同长大,几乎没遇上过什么勾心斗角的事情,心思简单,头脑更是简单。 她根本没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只是觉得陈霜意特意去拜访了,柳姨娘居然藉口身子不适闭门谢客,有些生气。 「要我说,您就不该去。不过就是个姨娘,又不是正经夫人。」 「老王爷在世时,连个侧妃都没替她求来呢!」 「我算是被骗了,之前府里下人还同我说,柳姨娘不争不抢这才没要侧妃的名份,是个好相与的,呸,骗人。」 陈霜意原本就有些心烦,绿梅又在她耳边念念叨叨的,她实在是有些烦。而且在人家屋檐下,这丫头怎么永远学不会谨言慎行呢? 「闭嘴!罚你回屋抄写十遍心经。」 绿梅一愣,抬起了头。陈霜意从没对她动过怒,这是怎么了? 「小姐?您生我气吗?是奴婢说错了什么吗?」 「没有。」陈霜意摇了摇头,「我就是纯粹心烦。」 「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这秦王府的一切,似乎都与我想像中不一样。」 绿梅拼命点头:「是的!秦王府哪有公主府舒坦呀!小姐您住的不习惯吗?」 她的话音刚落,林闻清便带着管家从月牙门连廊走了过来。 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陈霜意皱了皱眉,瞪了绿梅一眼。 「还不快回去抄经书,你话是真多。」 见林闻清越走越近,陈霜意缓缓站起了身,伸手轻轻理了理方才坐在石凳上衣服被压出的褶皱。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页 「王爷,事情谈完了?」她心里闷闷的,声音也低了很多。 林闻清微微点头,没接话,抬了抬手。 「这位是府里的管家,以后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找他。」 「我从前一直驻军北境,王府里的事,大多交由柳姨娘管理,如今你既嫁了过来,便没有再让她管着王府的道理了。」 林闻清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是真心觉得管家之事应当交由陈霜意,还是觉得这么大的秦王府管理起来累人,心疼柳姨娘? 陈霜意也不好直接问,只能试探着说了句。 「我才嫁进来,许多事情都还不懂,也怕出错,不如还是先让柳姨娘管着吧,日后我熟悉了,再交给我?」 林闻清抬了抬眼,问她:「你不愿?」 「她一个妾室,管家之权交给她,本就不妥。」 「但你若是不愿,也无妨。」 陈霜意抿了抿唇:「也不是。只是怕出错。」说完,她又小心翼翼地补了一句,「主要是,怕没有姨娘做得好。」 柳姨娘尽管身份低,但到底是王府里的老人了,也算是她的长辈,原本今日吃了闭门羹,陈霜意睚眦必报自然是不会轻易放下的。 如此轻而易举拿走她的管家之权,倒也能出出气。 只是她得先摸清楚林闻清的态度。 「你不会做得比她差的。」林闻清挥了挥手,示意管家将几本帐簿和对牌钥匙一一放在了陈霜意面前的石桌上。 「你是郡主,是长公主和驸马都尉唯一的孩子,又怎么会不如旁人。」 陈霜意瘪了瘪嘴。 在心里腹诽。 「真是鸡同鸭讲,本郡主聪慧过人,需要你来讲吗?不过就是想问一句你对柳姨娘的态度,怎么就这么难。」 「烦死了烦死了。嫁人真麻烦。」 「柳姨娘也是,居然让小厮不给本郡主开门。」 「气死我了。」 林闻清眸色沉了沉。今日从宫中回来后,他便去了书房议事,下属们走后他便同管家一起来了陈霜意的院子。 他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常玉,有些愠怒。 柳姨娘将陈霜意拒之门外之事,他竟没有告诉自己。 常玉不明所以,突然被林闻清眦了一眼,还有些后背发凉。 他看着林闻清和陈霜意两人,心里犯苦。一个想要人家管家,一个不想要,挨眦的却是他这个小喽啰。 「王爷王妃,要不,还是先用膳吧。」常玉拱了拱手,说到。 事已至此,还是先吃饭吧,吃完再说吧。 林闻清默了默,回想起梦境中陈霜意说柳姨娘要给他找个妾室。 微微皱眉。 他走到了陈霜意身边,轻轻拉起了她的手,说到:「你是王府里唯一的女主人,从今往后,王府里的事,事无大小,都由你做主。王府里没有长辈,也没有那么多规矩,你自可像从前在公主府一般,随意便好。」 他虽不知该如何做一个好丈夫,更不懂得如何去爱人,但让陈霜意安心活得舒适,他应当是能做到的。 第二十一章 林闻清在军营里长大,名义上王妃死后是柳姨娘将他带大,可他在王府的日子,屈指可数,说到底他与柳姨娘,也并无什么母子情分。 只不过,一直敬重着罢了。 但若是细论起来,他是不愿为了柳姨娘,而委屈了陈霜意的。 两人说着话,便准备一同用膳。 院子外突然传来了小厮高唿声。 「不好了,王爷。柳姨娘突染恶疾,呕血了。」 。。 太可怕了! 太可怕了! 陈霜意在心里惊唿! 她前脚才刚准备把管家之权接过来,后脚柳姨娘就呕血了! 还好她方才离开了,若是她是个倔强跋扈之人,执意要进佛堂,那么柳姨娘呕血之事八成要怪到她头上来了。 这晚饭,怕是也吃不成了。 陈霜意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好饿。 来汇报此事的小厮跑得汗流浃背,焦急万分,见两人仍旧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要去佛堂的意思,试探性地催了一下。 「老夫人危在旦夕,王爷还是去看看吧。」 「派人去请大夫,实在不行拿本王的腰牌去宫里请太医。本王和王妃又不会治病。」 林闻清抬了抬眼眸,扫了来人一眼。 他久不在京,从前也并不会问府中之事,这秦王府几乎是柳姨娘的一言堂。 如今他回来了,府中又新嫁入了王妃,这柳姨娘看着与世无争满口佛心的,到底还是坐不住了。 从前老秦王在世时,也不是没想过再娶续弦另立王妃,可最终都打消了念头。 说不得这里面有多少这位深居简出的柳姨娘手笔。 现如今,她还是拎不清。 林闻清没什么情绪,仿佛是说了句不想干的话,回过头,又对那名小厮说了一句:「还有,这府里,可没有什么老夫人。柳姨娘一直都只是姨娘。」 纵使是他从前敬她,也不会如此乱了尊卑。 可府里小厮,竟直唿老夫人,由此可见,他不在的这些年,柳姨娘手伸的确实太长了。 那梦中之事,她是否有参与,又参与了多少呢? 「王爷,可表小姐听闻柳姨娘呕血,惊魂未定,也晕了过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页 「您不去看看嘛?」 听到小厮这话,陈霜意的耳朵都竖起来了! 怎么从前从不曾听闻林闻清有什么表妹呢?秦王府不是没什么旁支亲戚吗? 哪来的表小姐? 林闻清抬手揉了揉眉心,捏了捏。 今日忙活了一天,他也有些乏了,更不想理会柳姨娘这些手段了。 「夫君,你可是累了?不然,我派人去请大夫吧。」陈霜意细心体贴地问到。 「不必了,让小厮去就行了,再说了,柳姨娘若真是呕血了,她院中的人也早该去请大夫了。」林闻清微微摇头。 陈霜意轻轻一笑,眼睛被烛火映衬着,熠熠生辉,灿若明月。 「不是的,不是的。我的意思是,夫君好像累了,我去请个大夫给夫君看看,是不是昨晚睡在罗汉榻上,着凉了。」 「嗯?」林闻清不明所以,茫然地看向她。 「噢,看夫君的样子,也不像有事情。那今晚就还是睡榻上吧。」陈霜意瘪了瘪嘴。 烦死了。怎么就还有个好妹妹? 陈霜意在心里腹诽了好几遍,「这个狗男人,居然还在自家府里养了个表妹!」 「果然,成亲便是一切不幸的开始。」 林闻清无奈的摇了摇头,嘆了口气,牵住了陈霜意的手,对着方才的小厮冷哼到:「呕血了去找大夫,晕倒了明日自然会醒。本王又不是大夫,并不懂医病。」 说完,便拉着陈霜意进了房门。 陈霜意突然就不想吃了,她有些烦闷,甩开了林闻清的手。 —— 次日清晨,陈霜意还未曾起床洗漱,柳青茗便站在了她的院子里。 已是初冬,早晨起了一层薄雾,寒气袭人,被风一吹,薄雾缭绕叫人看了都不忍打了个冷颤。 可柳青茗却只穿了件素色棉麻面料的长衫,只盘了一个小小的弯刀髻,插了支素色簪子。 裊裊婷婷地站在院子里,垂头顿足,双唇紧闭,像是一阵风,便能将她吹倒了一般,也不让人通传。 陈霜意还睡着,便没人敢打扰她。绿梅和红杏看见了,也只当没看见。 因此,柳青茗格外站得久了些。 隔了好一会儿,陈霜意才醒来,又梳洗打扮了一番,才想起门外似乎站了个人。 那时,柳青茗已经在陈霜意的院子里站了快一个时辰了。 她似乎没料到陈霜意竟真能让她一直就这么站在院子里,着实是吃了一惊,又穿的单薄,冻得不轻。 被丫鬟传进门时,她的腿都站得僵硬了,脚下不稳险些摔倒了,倒是被绿梅眼疾手快的扶住了。 「表小姐可小心着点脚下,若是摔坏了,柳姨娘可免不了又要担心。要再是呕血,可怎么办呢?」绿梅阴阳怪气最是在行。 柳青茗人在屋檐下,根本不敢发作,气得心塞,但也没敢吱声。 昨夜她与姑母闹腾了一番,王爷王妃居然无动于衷,她便知道,这位小王妃,恐怕不是个好相与的。 一进屋,两相一比,她便低下了头。 陈霜意今日穿了件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戴了副珍珠缠金丝头面,脚上则是一双月白色乳烟缎攒珠绣鞋。 这一身装扮,单拎出来,未免过于华丽倒显得俗气了些。 可在陈霜意身上一穿,便显得相得益彰,格外显气质,衬得她雍容华贵而不失俏皮。 柳青茗咬了咬嘴唇,忍着心中的敌意,朝着陈霜意行礼。 「见过表嫂。前日您进门,我刚好病了,便没过来拜会,失礼了。」 陈霜意一双纤纤细手养的极好,日日都要用上好的玫瑰花水混着沉香木水泡着,柳青茗进来时,她正在泡着手。 见她粗粗行礼,陈霜意将手指在水中拨了拨,盪起了些水花。 「姨娘将你养在秦王府也许多年了,怎么你没学过礼仪?」 「还似个乡野村姑?」 原本若只是个普通的表妹,陈霜意没道理阴阳怪气。 但她昨晚连夜派人去查了一番。 这位表小姐,其实只是柳姨娘家的一个远方表亲。她哥哥从前在秦王麾下从军,是个火夫营的火夫。 后来有一年军中闹时疫,这位火夫身染时疫,不治而亡。 从那以后,柳青茗便住进了秦王府。挟恩图报,也没她这么干的。 况且,生老病死,也不是林闻清能做主的事情,怎么就赖上了呢? 说到底,还是柳姨娘另有所图。 这对姑侄俩,恐怕早早便想好了路数,只不过林闻清一直在北境不曾回京无处可施罢了。 柳青茗惨白这张脸,心里早已是狂风骤雨,面上却不敢显露。谁人都知,眼前这位,是当今圣上的最宠爱的侄女,是长公主唯一的孩子,是陈贵妃娘家人。 她没那个胆量明面上招惹她。 是以,昨夜便连夜与姑母商量了计策,今晨便来了陈霜意府中示弱。 柳青茗或许是真的体弱,亦或许是方才在院子中站得久了点,身子真的有些受不住了,整个人显得十分苍白无力。 她站在陈霜意面前,低着头,不说话,却悄悄抬起眼眸,自下而上,偷偷打量了陈霜意好几眼。 柳青茗眼中流露出来几丝令人不悦的情绪,红杏还未来得及细思,柳青茗便又低下了头。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页 声线发抖,语气中都带着几分委屈与害怕。 「郡主说的是,我只是一介布衣,自然不懂什么礼仪。」 边说,她的身子还一边颤了颤,像是怕极了,在发抖。 陈霜意看着她的样子,翻了个白眼。 连搭理都懒得搭理她了。 她今天要是不把这个妖魔鬼怪收服了,她就不姓陈。 她才不信她这么怕自己,若真是怕,大婚之日便该来了,病得真巧。 陈霜意淡淡到:「叫王妃。没人告诉你吗?还是说,你不服?」 「你也想坐这个位置?」 「让给你,要不要?」 陈霜意半点也没有委婉,直接讲柳青茗心底里的话说了出来。 柳青茗也没想到她会如此直白,心跳加快,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復她。 她一张小脸白的近乎透明,下巴小而尖,连唇色都是浅的。姿色倒也确实是有几分,只是过于孱弱了。 细看起来,同柳姨娘的气质倒是有几分相似。不过陈霜意也没见过柳姨娘,倒是觉得,柳青茗同镇国公府后院里某些姨娘有些像。 总有些女人,喜欢扮柔弱演无辜,其实内心里,黑透了。 柳青茗不知该如何应付陈霜意,亦或是真的体力不支。 她单薄的身子如同风筝一般,随风飘摇了一下,胸脯一阵起伏,很快便翻着白眼,整个人向后仰了过去。 跟随她一起来的丫鬟眼疾手快,非但没有扶起她,反而是朝着院外奔去,边奔边喊。 「不好了,不好了,表小姐在王妃院子里晕倒了!」 「来人啊……来人啊……」 小丫鬟仿佛被吓得魂飞魄散,喊声震天。 第二十二章 绿梅一把将人拦住了,死死扣住了她的手臂:「你们姑娘体弱多病,恐怕也晕了不止一次吧,你怎么还像个无头苍蝇?」 「怕什么,咱们院子里,可有从公主府带来的,陛下钦赐的御医。」 「死不了人。」 「再说了,便是死了,也没人敢怪到咱们王妃头上。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的好,别把嗓子喊坏了。」 。。 陈霜意不喜欢这位所谓的表小姐。 昨夜听闻了她挟恩图报之后,就已然十分生气。今晨一见,便更是闹心。 她不明白,林闻清为何要将这位表小姐养在府里。 动不动就晕,是把蒙汗药当饭吃么? 陈霜意抬脚就走到了柳青茗的身前,抬脚踢了踢她的鞋子。 又蹲下身,朝她的脸看了看。 寡淡。无趣。阴险。无下限。 陈霜意抿了抿唇,吩咐到:「把她抬到一边去晾着,别耽误本王妃吃早饭。」 「顺便把王爷请过来,跟他说,我看在表小姐年纪轻轻就陪着柳姨娘住在佛堂一心向佛,心中动容。」 「这便修书一封,叫皇舅舅赐她出家。」 柳青茗原本还想装晕等林闻清来,听到这话,她哪里还能等得住,立马便咿咿呀呀地装作从痛苦中清醒过来。 若真是让她去皇上那寻一到旨意去,那还得了。 柳青茗也没敢赌,只能自己醒了过来。 「王妃。」柳青茗是个识时务的,朝着陈霜意跪了下来。 「若是有更好的法子,天底下没有哪个女子想要做妾。」她这话说得倒是不假,也算是情真意切,连声音听起来,都好听了许多。 「我也是没办法。」柳青茗边说,边不自主的落下了泪。 「我家中有一继母,甚是恶毒。从前兄长在世,尚能护我一二,后来兄长走了,继母时常想方设法要将我嫁于花甲老人做续弦,只为得更多的聘礼。」 「恰巧当时表姑母回乡探亲,她说她可以带我脱离苦海,我便跟了过来。」 「我这样的卑贱之人,哪里敢肖想王妃之位。我不过是,姑母怎么说,我便怎么做罢了。」 边说,柳青茗便拿帕子擦试着眼泪,她消瘦的肩头不住的抽动着。 她又穿的素,薄薄的一层薄纱之下,似乎能看她细细的肩骨。 这副模样,任谁看了,都是我见犹怜。 陈霜意愿意帮助任何走投无路之人,不论是从前淬云楼的云柔姑娘,还是如今的柳青茗。 可她也不傻,不会轻易信人。 陈霜意一双玉手轻轻一摆,红杏立马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走上前去,将柳青茗扶了起来。 「表小姐还是别急着哭,咱们王妃这又不是什么吓人的地方,瞧把您哭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王妃把您怎么了?」 就在这时,林闻清从外面走了进来,他从柳青茗身边走过,带起了一阵凉风,连眼皮子都没给她留下。 与方才看陈霜意是冷冷清清的目光不同,柳青茗看向林闻清是,眼中有光,仿佛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 她身子一歪,又要晕倒似的,整个人显得疲惫而柔弱。 「表哥。」柳青茗的声音带了几分哭腔。 林闻清没说话,只转了转眼睛,看了她一眼,而后便将眼神收了回来。 他不记得,自己何时有过一个表妹了。 林闻清朝着跟在他身后的常玉看了一眼,使了个眼神。 常玉凑到了他的耳边:「是佛堂柳姨娘的表侄女,兄长曾在咱们营里任火夫一职,后来得了时疫死了。柳姨娘说她孤苦无依,接来府中与她作伴。」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页 「您当时不在京,只说随柳姨娘的意思办。」 听到这,林闻清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 那昨夜说晕倒的,也就是这位了。 想到这,林闻清又朝着柳青茗看了一眼。 便是这多余的一眼,看得柳青茗心花怒放,也看得陈霜意火冒三丈。 「呵!在我眼皮子底下眉来眼去,当我是死了吗?」 她又在心里骂他。 林闻清嘴比心快,答了句:「我没……」,不过话说到一半,他突然顿了一下,反应了过来,他若是随着她的心声答覆了,那不是等于直接告诉陈霜意,她每每在心底里骂人,都被他听去了? 她信不信是一回事,自己光解释的话估计就得说一箩筐。 话说多了。 他嫌累。 再者,万一他的小王妃自此收敛,那不是很无趣? 林闻清轻轻抬手,拂了一下鼻尖,将话锋改了:「本王没有表妹。」 听到他这样说,柳青茗微微一怔,原本,确实就是她高攀了。他们,委实算不得什么表哥表妹。 不过,她没想到,林闻清竟一点也不顾及柳姨娘的脸面,竟撇清的如此干脆。 「哼!知道不是表妹还把人家养在府里?果然是个坏东西!」陈霜意攥紧了拳头,指尖泛白,在心里又骂了一声。 林闻清皱了皱眉,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做错了。怎么,她总是要骂他? 他原本是听闻柳姨娘院里的人一大早便来找陈霜意的晦气。 他是想来解决麻烦的。 不过好像,他的小王妃,并不需要他出手。林闻清抿了抿唇,往旁边撤了撤,并未言语。 他突然很想看看他的小王妃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表哥。」柳青茗又柔柔弱弱的喊了一声。 「哼!刚送走了一个李希柔,又来一个柳青茗,你到底有几个好妹妹?昂?」 陈霜意低着头,绞着手中的帕子。 见两人久久不言,柳青茗壮着胆子,又喊了一声:「表哥。您与王妃大婚那日,青茗身子不适,所以没去观礼,您不会怪我吧。」 林闻清看向陈霜意。 陈霜意气得像个河豚,在心里骂了一遍又一遍。 「怪你?他哪里会怪你,你这么柔弱,心疼还来不及。这不是,听说我要送你去出家,立马赶来了。昨晚倒是跑的没人影,也不知道从早到晚的忙些什么!」 「真是给我气死了。看着他像模像样啊,哪知道也是个坏人,色坯。真是,不论男人长什么样,都是坏种。」 「我大婚那日怎么就鬼迷心窍,还觉得他温柔体贴,啊呸。」 林闻清的眉头自进来后便皱了起来,再也没有展开过。 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小王妃,怎么就因为自己多看了旁人一眼,便如此生气。 他若真是娶个侧妃回来,这不得把她气个半死? 想到这,林闻清非但没有觉得不悦,反而轻轻笑了。 他的小王妃,着实可爱了一点。 「王妃是王府里的女主人,后院的所有事情,都听她的。」林闻清站起了身,自博古架上随手拿了本书,卷在手中,拍了拍,「本王只是来寻本书,并无他事。」 说完,便要出去。 柳青茗能屈能伸,眼见着似乎林闻清这边行不通了,立马换了个面孔。 「王妃。我不想出家。」 陈霜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谁说过,要让你出家吗?」她刚刚不过说了一句玩笑话,而且,她不是晕倒了吗? 怎么听见了吗? 陈霜意看着柳青茗,笑了笑。 柳青茗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说错了话,这下子更是恨不能当场晕死过去。 第二十三章 柳青茗眼见着林闻清是指望不上了, 看着两口子的态度,柳姨娘在这府中的地位恐怕也岌岌可危。 她眼睛一转,立马又换了一副可怜兮兮的姿态。 「王妃……」柳青茗跪坐在地, 双手无力?的下垂脑袋耷拉着, 整个人显得毫无生气。 但?她的眼睛却是亮的,眼眶中盈盈盛着一把泪水,嘴唇泛白?,眉眼之间是一股淡淡的忧伤,整个人显得我?见犹怜。 难怪男人们都喜欢柔弱女子。难怪每每回镇国?公府, 总能听到大伯又纳了新姨娘,大伯母又再闹脾气。 看她这副样子, 陈霜意不仅想起来?陈颦儿, 想起了她前阵子同她说过的话。 「男人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你的母亲是公主,所以你的父亲并没?有其他女人,你便活在了这样的环境里。」 主屋里住着一个,家世显赫地位崇高?, 用来?巩固家族地位的正头夫人。 后院里养着一批, 小家碧玉温柔可人的解语花。 这大概是大部分?男人的想法吧。 当男人真好?。 陈霜意微微蹙眉,有些?不舒服。 倒也不是说她对林闻清有多深的感情,非得独占他。她只是,觉得这个世道,委实对女子, 不公了些?。 想到这, 她微微嘆了口气,摇了摇头。 「王妃。」柳青茗惯会察言观色, 可眼下去看不清陈霜意的意思,见她摇头,吓得一怔,将头埋的更低了一点。 「王妃,奴婢这样的卑贱之人,能得表姑母青眼留在王府里陪伴她左右,已是天大的恩赐,绝不敢再有任何非分?之想,请王妃放心。」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页 她这几句话,打断了陈霜意的思绪,将她的心神又拉了回来?。 她看着地上哭得似个泪人一般的柳青茗,抿了抿嘴,朝着绿梅摆了摆手。 「算了,送柳姑娘回佛堂吧。」这一早上的,被柳青茗这么一哭一闹,陈霜意都有些?头疼了。 她揉了揉额头,补充了一句。 「回去好?好?想想,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想好?了,再来?找本王妃。」 柳青茗松了口气,看着陈霜意的样子,眼底闪过了一丝轻蔑。 原以为是个母老虎,恐怕自?己再难留在王府。可没?想到,陈霜意竟是个纸煳的老虎,看着吓人,实则没?几句话,便被她骗过去了,居然这么容易就放过她了。 她站起了身,朝陈霜意行礼,便要退出去。 陈霜意轻轻抚了抚自?己的髮髻,用手指在缠丝牡丹髮簪上打圈圈,轻笑?一声。 「表小姐,可得好?好?想。机会可只有一次。」 柳青茗闻言,回过了头。 只一眼,她突然,浑身发冷,一股寒意自?心间?升起。 陈霜意正用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看着她,嘴角甚至挂着一抹笑?意,如同春日朝阳一般,璀璨温暖。 可眼神,却如冰锥,那双含春带笑?的眸子里,透出了瘆人的寒意,直逼柳青茗的心。 她突然之间?,竟麻木了,整个人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迈步。 不怒自?威。 大抵便是如此了。 柳青茗突然就觉得,她和柳姨娘确实,有些?不自?量力?了。 人家是什么身份,长?公主府唯一的小郡主,陛下最宠爱的侄女,陈贵妃放在心尖上的人,镇国?公府的二房嫡女。 凭什么,能被柳姨娘和她,拿捏住呢? 这满金陵城的公府贵女,怕都抵不上她半分?尊贵。 柳青茗最后是被绿梅连推带搡送出去的。 陈霜意话说到了,也就懒得再搭理她,更不想再看见她。 见柳青茗走了,红杏替陈霜意换了支髮钗,提了句:「王妃何必与她置气。我?看方才王爷的反应,应当与这位表小姐,并无什么来?往。」 「您刚刚嫁入王府,公主殿下嘱咐过,需得谨慎行事。」 陈霜意望着方才林闻清拿走书籍的架子,摇了摇头。 「不是的。」 「母亲错了,从前我?也错了。」 「若咱们自?身底气够足,没?必要遮掩内心,更没?必要扮演贤良淑德。我?陈霜意是什么样的人,便做什么样的事情,他林闻清若是不喜,大不了一拍两散。」 「我?并不是非要嫁人不可。也不是,非他不可。」 若是从前的陈霜意,或许她不会在刚刚入门根基还不牢固的时候便如此行事。 毕竟,他们对秦王府完全陌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而且这么多年来?,闺阁之中,长?辈们和母亲一直教给她的,都是如何管理家族辅佐夫君教养子女,做个贤妻良母。 可她现在不想这样了。 她只是不想母亲担心,便装作不知而已。因?为她并非皇室亲生,所以这桩亲事便被硬按在了她的头上。 也因?为她并非亲生,所以即便林闻清曾向她提过退婚,他说几句好?话认个错,她便要再次接纳他。 她不说,不代表她不生气。 她不想,做个贤妻良母了。 况且经歷过陈颦儿那件事,陈霜意深感,女子若想活得舒服,恐怕还是得自?身立得住。 她一点也不怕林闻清会因?此而厌恶她。 恰恰相反,若是林闻清因?此事而厌恶她,只能说明,林闻清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人。 她锦衣玉食多年,受万民?敬仰爱戴,嫁给林闻清,或许是她享受优渥生活所需要付出的代价,是她作为皇室郡主应尽的责任。 那顺应夫君心意,做夫君的应声虫,不是她必须做的。 陈霜意抿了抿唇,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心情糟透了。 「可是王妃,您之前不是,还挺喜欢王爷吗?」红杏跟了陈霜意多年,自?然很懂陈霜意,即使她嘴硬不说,红杏也是能感觉到的。 陈霜意大婚当日,对林闻清是不一样的。 陈霜意摇了摇头:「我?那时是被他的模样给骗了。」 「再说了,他什么态度啊,昨晚一声不吭就睡书房去了。我?堂堂一个郡主,难不成还要去求他吗?爱来?不来?,最好?永远睡书房。」 想到这,陈霜意就气不打一处来?。 红杏皱了皱眉,小声嘀咕:「那不是您,让王爷睡榻上吗。」 她话都还没?说完,陈霜意从梳妆檯上拾起木梳,就往她脑袋上敲了敲。 「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收林闻清好?处了?」 她下手很轻,大有打趣之意,但?红杏愿意配合她这些?小举动,假意捂着脑袋,好?像很疼一样。 「奴婢错了。」 陈霜意努了努嘴,将双手伸到了红杏跟前:「不提烦心事了,快,给我?将指甲染上,明日该三朝回门了。」 边说,她边摆弄着自?己的指甲。 大梁女子盛行蔻丹,一般常以凤仙花或千层红的花瓣为材料,捣碎之后小心涂抹于指甲上,然后用布帛包裹片刻,就可以让指甲颜色更为鲜红。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页 京中贵女们,无一不爱。 两人一忙活起来?,倒把其他事都抛在了脑后。 林闻清带着府里的帐房先生拿着帐簿过来?时,陈霜意的双手都包满布帛。 她有些?尴尬地朝着林闻清举了举手:「要不,你先把帐本交给我?的婢女吧。」 林闻清看了看她的手,问到:「你受伤了?」 他声音不大,但?却掷地有声,话音刚落下的一瞬间?,一道凌厉的目光也落到了红杏的身上。 「你就是这么伺候主子的?」 陈霜意生怕他误会什么,连忙摆手:「不是的不是的。」 边说,她边摘下了其中一根指甲上缠绕着的布帛:「只是染了指甲。」 「既然无事,那王妃就好?好?听着。」说完,林闻清朝着帐房先生点了点头。 紧接着,不由?陈霜意再说什么,帐房先生捧着帐本,开始汇报王府各项收入和支出。 唧唧歪歪的,念叨了好?久。 陈霜意脑袋都快大了。 「王妃,这些?便是王府一年的收支。」帐房先生好?像很是疲惫,又念念叨叨了半天,整个人都飘忽忽的。 陈霜意眨巴着眼睛,朝林闻清看了一眼。昨日他说要将管家之权交给她,今日就带着帐房来?了,倒是个实在人。 见她看向自?己,林闻清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哈欠:「嗯,应当是没?错的。歷年积累下来?的烂帐,本王也命人处理完了。」 帐房先生连忙点头,从袖中掏出了一本新的薄子。 「王妃请过目。这是昨晚王爷与小的连夜整理出来?的,一些?陈年旧帐,王爷也都理清楚了,王妃大可放心接管。」 听到他这么说,陈霜意又一次抬起头,看向林闻清。 「夫君,你昨夜一夜未归,宿在书房,是在做这个?」她捏着帕子,问到。 林闻清昨晚一夜未眠,今晨原本想打个盹补眠一会儿,听见柳青茗来?找陈霜意,便直接过来?了。 后来?军营中又有事要处理。 这一忙活,便到了现在。 但?是他不觉得这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往日里行军打仗,彻夜不眠迎着星光赶路,是常有的事情。 他捏了捏眉心,点了点头:「说过要将王府託付于你,自?然要将一切处理妥当。」 倒不是他不相信陈霜意有能力?管理好?王府,相反,他很是信任陈霜意。 毕竟,皇室之中,不养闲人。 他只是,不想她太费神,所以自?己将一切处理好?,清清白?白?交给她。 「哇!真厉害。」陈霜意看着林闻清并没?有什么表情的脸,感嘆到:「不愧是大梁战神,连算帐这种小事都自?己来?。」 隔了一会,她又低下头,委屈巴巴的在心里嘆气。 「原来?他昨晚没?来?我?房里,是去忙着查帐簿啊。」 林闻清拧了拧眉,觉得他这个小王妃,好?像关注点与其他人不太一样。 「帐本先放下吧,改日再看,你先好?好?休息。明日我?带你回公主府。」 第二十四章 「那你呢?」陈霜意头也没抬, 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林闻清云淡风轻:「还有公务要忙。」 「晚上也忙?」陈霜意眼皮子?抬了抬,很?快又?落了下去,不想显得自己太直白, 也不想表现的太主动。 她话已至此, 骄傲如她,台阶已经给了,下不下,是他的事?了。 「嗯。王妃是如何?得知的?」林闻清很?自在的倒了杯清茶,浅尝了一口, 「后面几日,我或许都会很?忙。」 陈霜意抬头, 颦眉, 嘴唇几不可察的微微抖了一下:「行吧。那?本郡主也有事?要忙,王爷自便。」 说完, 她也没给林闻清再开口的机会,抱着刚刚帐房递过来的帐簿,抬腿就往隔间走去。 察觉到她的异样,林闻清挑了一下眉, 朝她的身影看了过去。 但?是, 没听见她在心里骂他。 那?看来,无事?发生,她是真的有事?要忙。 林闻清也没再逗留,转身也走了出去,匆匆换上一身武装, 打马去了京郊营地。 他没说谎, 他最近确实挺忙。 但?他没说清楚,陈霜意自然也不知道。刚刚还觉得他一整夜不睡就为了整理个帐簿是个好人呢, 陈霜意想着关系僵着也不合适,不若给他个台阶下,彼此也好相处些。 结果她话都还没说出来,他居然先找藉口推辞。 狗男人! 待林闻清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月牙门,陈霜意捏着帐簿,恨恨骂了一句。 狗男人! 还后面几日都会很?忙,意思夜里不来她这过夜了呗。 忙得连圆房的时间都没有吗?全?大梁的公务都压他一个人身上了?他拿多少俸禄?干这么多事?? 就是藉口! 难不成?,圆房这种事?,还得她一个女子?开口不成?? 不能够!绝对不能够! 这个房,谁爱圆谁圆,她不圆了! 是以,暮色四合夜深人静,陈霜意困了乏了,便就沐浴更衣休息了。 她甚至连晚膳都不曾考虑要等着林闻清回来一同享用。 晚膳时陈霜意吃得格外?的快,像是生怕谁抢了去似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页 毫无大家闺秀之姿。 绿梅有点害怕,攥着帕子?,垫着脚尖,紧张地朝院外?张望。 一边张望,一边焦急发言:「哎呀,小祖宗,咱们这可不在公主府自己院子?里。你这么个吃相,要是传出去,可怎么了得。」 陈霜意摆了摆手:「无妨。林狗贼不回来,没人会突然闯进来。」 言毕,她又?盛了碗莲藕马蹄莲羹。 红杏站在一旁,低头为她布菜,并不多言。她知道,陈霜意每每心情烦闷或是心中有事?,便会不自觉地多吃。 红杏从不多言,她只会默默替她布菜,并帮她守好门,不让人瞧去。 渐渐的,夜深了。 整个王府都静了下来。 陈霜意换了寝衣躺在榻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一双乌熘熘的眼睛睁着看着从窗口探进来的月光,她好像还没尽兴,心里空落落的。 她生来高贵,也戴着枷锁。步步谨慎,处处小心。 可这闺房之中,则是她的一方小天地。 陈霜意翻了个身,将脸埋在枕头里,攥起?了小拳头,勐地砸了几下锦被。 「林闻清这个狗东西!去哪里了!忙什么!狗东西!」 「明日便要回门,届时我该怎么跟母亲解释,我陈霜意,国色天香,倾国倾城,成?亲三日,仍旧是处子?之身?」 她烦透了。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此刻怎么就这么在意圆没圆房这件事?? 陈霜意烦躁地在床上打滚,两只玉足在空中蹬来蹬去。 月光透过帷幔洒进来,照在了她的脚腕上。 洁白,纤细,好像很?容易就能折断。 「林闻清是不是不行?」陈霜意小声嘟囔。 「该不会是断袖吧。」她抿了抿唇。 「上次生辰宴,他还故意招惹三皇子?。」 想到这,陈霜意突然坐了起?来,背对着门口,将小脸埋在床榻里侧,开始翻找。 悄无声息站在门口许久的林闻清,终是忍不住了。 他走了进来,正欲伸手掀起?床幔。 「去倒杯茶水来。」一只葱白玉手自床幔中伸出,纤细的手指还朝他点了点。 陈霜意察觉到有人来,但?没多想,自然以为是守夜的红杏或是绿梅。 她接过杯盏,喝了一口,又?递了出去。 「红杏,林闻清这人,好像不简单。」她还在翻找。 前日大婚,她带来的避火图册,怎么不见了。 「嗯。是不简单。」林闻清顺着她的话,答了一句。 陈霜意,吓得一抖,脸色发白。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思考,林闻清便掀开了床幔,欺身而来。 皎洁明月,透过窗户洒在了他们身上。 陈霜意刚刚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打滚,寝衣凌乱,领口滑落,如雪般洁白的肌肤露了出来,林闻清看着她,喉结微动。 他一手撑在陈霜意身侧,另一只手,开始解自己的腰带。 「干,干,干什么?」陈霜意被他这突然的出现吓得语无伦次,下意识地就要往后撤。 事?与愿违,她还没往床里侧撤几步,很?快,脚踝便被他握住了。 「你到底干什么?」陈霜意没好气地蹬了蹬腿,一只玉足就被他顺势一拉,搭在了林闻清的心口处。 林闻清看着她,眸色暗了暗。 「你。」 陈霜意一阵发懵,一直到被人剥了个干净,她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她初尝云雨,林闻清又?根本没给她反应的机会,陈霜意只觉得大脑发懵身子?疼痛。 忽然,林闻清停了下来,却并没有撤回去。 「郡主喜欢孩子?吗?」 她更加懵了,身上又?疼又?痒,哪里还顾得上揣测他话里的意思。 「不喜欢。」陈霜意有气无力地嘟囔了一句。 林闻清闻言,又?撞了她几下,他想起?梦里,她似乎不是这样,又?停了下来。 「那?郡主可否帮本王想想。」 「本王有个熟悉的朋友,明明不喜欢孩子?,却日日吃苦的要命的坐胎药,这是为何??」 「是爱惨了她的夫君吧?」 陈霜意皱眉,懒得思考,敷衍了事?:「嗯,是的,是的。您说的对。」 她被翻来覆去的弄,真的累的很?,都快要睡着了。 一阵沉默,林闻清察觉到了她的敷衍,又?用力撞了一撞。 他也皱起?了眉。 陈霜意今晚的表现,着实是差了点,与他梦中,大相迳庭。 他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娶错了人。 「那?你说,什么情况下,同一个人,在床上会有两种不同的样子?。」 真的。杀了她吧。陈霜意从未想过,她的夫君,竟是个推磨的驴,在这种事?情上,还要磨磨唧唧拖拖拉拉。 陈霜意不耐烦了,伸手推他。 一双玉手撑在他的身前,语气不善:「林闻清,我劝你快点。别?扯东扯西,要圆房的是你,拖拖拉拉不结束的还是你。」 林闻清微微抬起?了身子?,双手拉过了陈霜意的手将它们举过她的头顶。 而后他突然俯身,凑到了陈霜意耳边。 「你不舒服吗?怎么火气好像很?大。」他的气息喷洒在陈霜意的耳边,痒痒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页 陈霜意在他怀里,扭动了一下。 惹得林闻清心里,也痒痒的。 「是不是疼?疼的话就喊出来,我听见了,自然会轻一点。」林闻清用鼻尖,蹭了蹭陈霜意的鼻尖。 他可太烦了。 陈霜意摆过了脑袋。 「王爷!我麻烦您认真点,做这种事?情,您还能停下来同我聊什么你有一个朋友?这种事?情都还如此漫不经心,您可真是天下独一份!」 本以为她这么说了,林闻清能意识到自己的不足,速战速决。 哪成?想,林闻清根本就是个狗。 他也不动了,也不撞她了,但?也不离开。 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她,眼底的笑意都快蔓延到后脑勺了。 「你这么心急?嫌我慢?觉得我不行?」 狗贼! 陈霜意在心里谩骂。 林闻清顶了她一下。 狗东西! 陈霜意忍着泪,又?骂了一句。 林闻清又?顶了她一下。 陈霜意快要哭出来了,她真想求饶,可尊严不允许她在这种时候,对他乞求。 「是的,你慢死了。」 她这话一出,林闻清的眼睛亮了。 不确定她是不是在梦里,也梦到过自己。 追着问:「那?郡主,试过快的?」 这种话他都能问出口?陈霜意彻底无语了!她只想跳起?来梆梆给他两锤子?。 事?实上,她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但?体力悬殊太大,她的小拳头还没来得及挥过去,便被林闻清捉住了。 「你叫一声夫君,我就考虑快点结束。」 「夫君!」陈霜意立马开口。 她可太煎熬了,只想这个狗东西快点结束,放她睡觉。 林闻清似乎不太高兴她喊得这么积极,勐地撞了她一下,弄得她疼得吸了一口凉气。 「狗东西你出尔反尔?」陈霜意再也顾不上其他了,开口便骂。 「你喊的太急了。」 ? 什么品种的狗东西,能有他这么折磨人? 陈霜意只能耐着性子?,又?喊了一遍。 「夫君。」 她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后来,她喊了一遍又?一遍,林闻清都不满意,他不仅没有收敛也没有快一点,反而是将她翻来覆去,来了一次又?一次。 天都快亮了,陈霜意的嗓子?都要喊干了。 林闻清好像还没够,又?哄着她说了好些其他的荤话。 她累得眼皮子?都要抬不起?来了,他才放过她。 陈霜意困的不行,根本顾不上其他了,迷濛之间,好似听见林闻清在她耳边呢喃。 「意意。别?喝坐胎药了,太苦了。」 「舒服了也要喊出来,疼了也要喊出来,别?压抑自己。」 「还有哦,在这种事?情上也快的男人。可不是什么好男人。」 堂堂大梁战神,是什么时候把脑子?搞坏了?骚话连篇? 陈霜意困的发懵。也懒得想了。 第二十五章 次日清晨陈霜意醒来时, 林闻清早已梳洗妥当,正捧着一卷诗经坐在?廊下一下又一下的翻阅着。 初晨的阳光不那么刺眼,暖融融的打在?他的身?上, 他带了只汉白玉的发冠将头髮一丝不苟的束起, 身?上则是一件青白色长裾,纤尘不染。 阳光透过他的指尖,投影在?诗经上,他翻阅书籍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分外好看。 陈霜意不得不承认, 她的这位夫君,就外形上而言, 长在?了她的心尖上。 甚至, 连手指,都正中她的下怀。 但偏偏, 这双手,不干正经事儿。 陈霜意盯着林闻清那双好看的手,想起昨晚的事,脸上不知?不觉红透了。 见?她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瞧。林闻清抬手, 拾起小几上的茶盏递到嘴边, 抿了一口。 也没说话,也没看她。 冷漠疏离,一本正经。 好似昨夜那个无耻狂徒不是他一样?,昨夜他留在?她身?上的痕迹还在?,今日便如同无事发生一般。 陈霜意看着他这副模样?, 翻了个白眼, 冷哼一声,砰的一下, 关上了房门。 。。。。。。 林闻清抬眸看去?,满眼无辜。 刚刚熬好坐胎药正准备端给陈霜意的红杏见?了这一幕,下意识地便想替自家?主子找补。 「王爷,王妃或许是害羞。」 林闻清的眉头锁的更深了些,害羞? 昨晚睡梦中踹自己?下床的时候,可没见?她害羞。 不过林闻清也没过多纠结于此,今日是三朝回门日,等陈霜意收拾妥当,他们得一同去?长公主府。 「嗯。无妨,你去?伺候王妃用早膳吧。」 林闻清正准备低头继续翻书,眼神却无意间瞥到了红杏手中端着的坐胎药。 「这是什么?」他问。 乌漆嘛黑的,还透着股怪味,纵使隔得远,也能闻到。 红杏低着头,浅浅答到:「回王爷的话,这是太后娘娘今晨赐下的坐胎药,派人特地通传,需得在?王妃晨起后立即服下。」 林闻清眸色一动?,面上却波澜不惊。 昨夜他们方?才圆房,清晨宫里便赐下了坐胎药,这位太后娘娘,当真是用心良苦。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页 「红杏,不是要立即服下吗?你还不快进来?」陈霜意像吃了炮仗似的,砰得一声又打开了门。 她闻着那碗黝黑黝黑又散着怪味的坐胎药,拧着眉头,下意识地就拿起帕子掩住了口鼻,几欲作呕。 「不想喝,可以倒了。」林闻清又瞥了一眼红杏放在?桌上的坐胎药。 他想起在?梦境中,她似乎也喝过不少这东西?。 那时候,她乖巧懂事,低眉顺眼的像只温顺的小猫,眼也不眨地灌下了一碗又一碗坐胎药。 却并没有什么用。但她还是义?无反顾。 那时的她,应当是,真的想为他生下一个孩子吧。想到这,林闻清看向陈霜意的目光,突然柔软了好多。 纵使他们之间的相处,总是有些不愉快,纵使陈霜意总爱在?心里骂他,他也不忍心真的对她生气。 「不行的。」陈霜意望向他,有点苦恼。 「是皇祖母赐下的。不喝干净,就是抗旨。」 她哪里不知?道,这药苦,又哪里不知?道太后为什么急着让她生孩子。 她不过是皇家?养在?长公主府里的一枚棋子,享尽了荣华富贵,自然也要付出自由作为代价。 就好像,江南有些富商,养瘦马一样?。 而她的孩子,恐怕也是一样?,一出生,便会作为皇家?要挟秦王府的筹码。 与她一样?,棋子而已。 想到这,陈霜意的心底,突然泛起了一阵酸楚。 眼角也忽得,有些微红。 「没人敢说出去?。倒了吧。」林闻清朝着红杏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将药倒在?花盆里。 陈霜意扣住了红杏准备端药的手,她突然觉得,赫赫有名的大梁战神林闻清,好像不怎么聪明。 宫里不可能没在?秦王府安插眼线的,这秦王府哪里就是密不透风呢? 她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 陈霜意把心一横,一只手端起坐胎药,另一只手捏住鼻子,准备一鼓作气将药喝下去?。 忽得,林闻清从她手中将碗夺走,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一饮而尽。 「非要喝了才能跟你的皇祖母交代?那本王喝。」 陈霜意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时,就连忙跑到他的身?后,用力?拍打他的后背,想要逼他把药吐出来。 「你是不是有毛病啊,这是女人吃的坐胎药,你个大男人,吃了万一生病怎么办?」 她急的不行,拍打的动?作一刻不敢停下。 林闻清笑?了笑?,好看的眉眼朝她眨巴了一下。 「那你下次还喝吗?」 「还喝我还抢。」 怎么看,怎么像个无赖。 陈霜意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可不想林闻清因?为她而出什么意外,人情债很难还的,她宁愿自己?喝。 「你先出去?。」林闻清看了红杏一眼。 猜到两人或许有什么体己?话要说,红杏知?趣的退下了。 林闻清又想起了梦境中他们那个胎死腹中的孩子,还有她喝下去?的那一碗碗乌黑的坐胎药。 他心中不悦。 「你昨晚,不是说不喜欢孩子?」林闻清坐了下来,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陈霜意面前?的桌子。 「那为什么要喝?不喜欢就不要去?做,我不能逼你,太后也不能,谁都不行。」 「抗旨,又如何?」 他收起了刚刚那副好说话的模样?,半点也在?没开玩笑?。那神情看起来,带着森森寒意,让人不寒而慄。 他说,抗旨又如何! 如何? 是啊,他连跟自己?退婚都敢,他有什么不敢。 忽的一下,陈霜意的心,犹如擂鼓,砰砰作响。 他是真的,并不惧怕皇家?,也是真的,可能会造反! 想到这,陈霜意勐地向后退了一步。 对于自己?的这一猜测,她感到震惊。皇帝舅舅和贵妃娘娘都跟她说,林闻清绝无可能背叛皇家?,父亲和母亲也跟她说,林闻清忠心不二。 唯有皇祖母,死咬秦王府不放。 他们所有人,都觉得是皇祖母老了,太过谨慎了。 连皇帝舅舅都说,是皇祖母错了。 可万一,不是呢? 那她该何去?何从? 心跳得更厉害了些,让她忍不住地,抬手捂住了心口。 没想到她会后退一步,林闻清也察觉到自己?好似吓到了她。 他立马,改了语气,找补回来。 「大不了,你再去?皇上那边哭哭啼啼一番呗。你皇舅舅疼你,怎么可能让太后罚你。真笨。」他故作轻松地打趣,想要将自己?刚刚的失控掩盖过去?。 陈霜意没说话,沉默着,低下了头,心绪很乱,她什么都来不及想。 见?她不理自己?,林闻清的心揪了一下,想再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王爷王妃,时辰到了,该去?长公主府了。」 林闻清抿了抿唇,将想要说的话咽了下去?,回应了一声:「好,即刻就来。」 两人一同上了马车,原本陈霜意不想同林闻清一起乘马车的,她想同红杏独乘一辆。 可一想到如果才大婚第三日便与夫君分开乘车,母亲知?道了或许会担心他们夫妻不和。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页 便和林闻清坐在?了一起。 一路上相顾无言。 陈霜意有些累,闭着眼睛,靠在?了靠背上。 行至颠簸处,陈霜意的脑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磕在?马车上。 怕她会感到不适。 林闻清伸手,将她揽到了怀里。 肢体接触的瞬间,陈霜意一下子就清醒了。但她还是任由林闻清将她揽了过去?,又扶着她的脑袋靠在?了他的怀里。 她一动?也不敢动?,因?为不知?道,清醒着,该同他说些什么。 马车还在?行驶,陈霜意紧闭双眼,装睡。 林闻清似乎没察觉,又似乎察觉到了。原本还垂在?身?侧的手,抬了起来,轻轻抚摸了一下陈霜意的脸颊,而后又去?牵起了陈霜意的小手。 他的大掌轻轻将陈霜意的小手包裹起来,还状似无意地挠了挠她的手心。 陈霜意紧闭双眼,自我催眠。 「没事的没事的,夫妻之间,牵手是很正常的,偶尔靠在?夫君怀里,也是正常的,夫君摸我脸,也是正常的。」 「别慌!可千万别睁眼。」 林闻清又挠了挠陈霜意的手心。 弄得她痒痒的。 「就当他是个小狗。」陈霜意自我催眠。 「哼。」她的头顶突然传来了林闻清一声冷哼。 忽然之间,林闻清双臂用力?,一阵旋转,将她抱到了自己?的腿上。 陈霜意脸色惨白,想起了昨夜的事情。 不是吧,青天白日的,马车上,他又想来? 陈霜意将眼睛闭得更紧了些,想到他要干什么,她下意识地夹紧了双腿。 「好像是真的睡着了。」林闻清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而下一刻,他忽得将手伸向了陈霜意的裙摆下。 「啪!」陈霜意睁开了眼睛,一巴掌拍在?了林闻清脸上。 「你无耻!」 「你白日宣淫!你道貌岸然!你趁人之危!」 林闻清好似早有准备,早早偏开了脸,所以陈霜意那一巴掌落下时,其实只是擦过了他的脸,并不疼。 「不装睡了?」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他是故意的! 陈霜意气得瞪了他一眼,抿着唇,就是不说话。 「而且,我只是看王妃的衣摆被?压住了,怕会被?压皱,好心替王妃整理罢了。」 「怎么我就无耻了?」 「我白日宣淫?我道貌岸然?我趁人之危?」 「还是王妃自己?,心里有什么想法?」 林闻清轻轻笑?了一下,往后一靠,大大方?方?毫无波澜地看着陈霜意。 第二十六章 陈霜意瞪了他一眼, 扭过了脑袋,刻意?不去看他。怕他又有?什么惊人之举,陈霜意?倒是不敢再?睡着了, 整个人端坐在马车上, 双手交叠稳稳地放在膝盖上。 林闻清眯了眯眼,朝她看了过来。 他虽然嘴上说的轻快,好似什么也不在意?一般,心里却乱如麻。 想起昨晚,林闻清低下了头?, 眸色暗了暗,喉咙发紧, 咽了口口水。 事情的走向?, 好像朝着他未设想的方向?发展了。 原先,他梦见了两?人那般不好的结局, 心里的唯一的念头?就是退婚。 可想到贸然退婚会让陈霜意?受辱,他想找个其他更?好一点的办法?,他便立刻派人去阻拦了,虽然并未阻拦住。 但在他心里, 他并不愿伤害陈霜意?分毫。 不论怎么说, 他都觉得,她是她唯一的妻,是秦王府唯一的王妃。 那时候,他只是害怕一切会越来越糟,害怕她又一次因自己而悽惨离世, 所以在退婚信未被?拦下后, 他便向?皇帝提出?了终身不娶的承诺。 可是阴差阳错,他最?终还是娶了她。 娶了她, 那便该好好护她周全。 守着她,护着她,捧着她,让她不再?那么辛苦伪装自己的内心。 可是,他怎么觉得,她离他好远,在他身边也总是戴着副面具似的。 他甚至弄不清楚,究竟是梦境中的她是真实的,还是此刻在他身边的她是真实的,亦或者总在心里骂人的她是真实的。 但有?一点,他是可以肯定?的。 陈霜意?不喜欢他。 也不情愿嫁给他。 昨晚她的表现,与从前判若两?人。 陈霜意?爱他时,热情主动,愿意?不远千里去北地陪他,恨不能时时刻刻待在他身边。 不爱他时,催促他快点。 在那种事情上,催促他快一点。 想到这,林闻清抬起眼眸,朝那个正没心没肺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的人,深深地看了一眼。 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忽然之间,林闻清的脑海里,钻出?了一个念头?。 或许,正是因为自己曾提过一次退婚。 骄傲的小郡主,便自此封心,不会再?爱上自己了。 若是不爱了,倒也好。倘若来日秦王府出?事,她是不是就不会如同梦境中一般,苦苦守着他们的家? 她身份尊贵,应当能全身而退吧。 想到这,林闻清的心,原本该轻松的,却没来由的,发闷。 「烦死了。一直盯着我看干嘛!」陈霜意?的心声打断了林闻清的思绪,她又在心里骂他。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页 「白长那一副清冷模样了,竟是个浪荡登徒子!」 「果然,看男人不能只看外表。还是赚钱要紧,靠近男人就会变得不幸。」 林闻清轻笑?了一声,抬手状似无意?地握拳抵在了嘴角,又轻咳了一声。 「真不知道,你这个小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他明?知故问,打趣陈霜意?。 陈霜意?哪里知道这些弯弯绕绕,一大早起来就被?他气个够呛,再?加上昨晚的事,现下陈霜意?半点好脸子也不想给他。 「关你什么事!总不能是在想你。」 「呵!」林闻清也不装了,直接笑?出?来声。 「你最?好不是在想本王。」他的话不轻不重,听?不出?什么情绪,但眼睛仿佛带着钩子,正直勾勾地盯着陈霜意?看。 陈霜意?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莫名打了个冷颤。【公『主/号[闲·闲/][.书.坊] 】 两?人这么一闹,公?主府便到了。 原本不算短的路程,到像是比寻常时候快了些。 长公?主和驸马早早便已等在了前厅,林闻清和陈霜意?被?下人拎着带进门时,驸马都尉正在给公?主倒茶。 秦王身份尊贵,礼仪上也做的十分到位,几句场面话说下来,长公?主和驸马便没再?为难他。 虽然才短短几日不见,可平宁公?主好似很久没有?见过陈霜意?了一般,看着她高高梳起了妇人髮髻,平宁心里发堵,看着林闻清的眼神也愈发不舒服。 但到底是皇室公?主,怎么会轻易在人前失态,平宁拉着陈霜意?进了后院。 母女俩在后院拉着手说了好些话,临至午膳时分,公?主府倒是来了位客人。 大梁应当无人不知的今日是陈霜意?的回?门宴,此刻前来拜访,怎么着都透着股古怪,可这人,却偏偏是他们不能拒之门外的。 瑞敏公?主来的时候并不曾带太多随从,只带了个随行宫女和几份看着就很敷衍的礼物。 说是来贺陈霜意?新?婚,但却着实有?些牵强,但到底也是自己的侄女,平宁也不好多说什么,便留了瑞敏用午膳。 午膳用完,平宁又拉着陈霜意?一阵寒暄,林闻清站在廊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爷。」瑞敏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到了林闻清的身后。 她扶了扶髮髻,朝林闻清行了个礼,见林闻清看向?自己的眼神满是警惕,瑞敏咬了咬唇,把心一横:「王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嗯?」林闻清转过了脸,朝着前厅里正一边跟平宁长大公?主说话一边不时瞟向?自己的陈霜意?,轻轻低眸,扫了瑞敏一眼。 「不可。」 刚刚因为一个莫须有?的表妹就被?陈霜意?逮着怼了一顿,林闻清可记得清清楚楚。 人,是不可以同时掉进同一个坑里的。他又不傻。 「王爷。」瑞敏有?些惊讶地看向?林闻清,似是没想到,他会如此果断地拒绝自己,她有?些急了:「您都不问问本宫,找你何事?」 陈霜意?远远瞟了一眼过来,看见正站在廊下的两?人,阴阳怪气地翻了翻白眼。 林闻清立马向?后撤了一步,将他与瑞敏的距离拉得更?开了一点。 「不感兴趣。」他一贯没什么耐心,更?是厌烦女人间的那些勾心斗角的伎俩,自从上次在宫中一见,林闻清便知道,陈霜意?和这位公?主恐怕关系并不好。 那她能找自己有?什么事?无非就是编排些陈霜意?的坏话。再?坏的样子自己也见识过了,还用得着人编排? 「王爷,事关重大,请您相信本宫一次。」瑞敏知道自己现下名声不好听?,当年她被?爱情沖昏头?脑,眼盲心瞎,闹得人尽皆知,也确实很难让人相信,她真的有?什么正经事。 可是,今天若是不问清楚,不说明?白,往后或许再?见林闻清,更?难了。 见林闻清仍旧不为所动,瑞敏有?些急了,又往前走了一步,低声到:「本宫知道王爷为何回?京后第一件事情便是同陈霜意?提了退婚。」 林闻清皱着眉头?,朝她深深地看了一眼。 「王爷,现在可以借一步说话了吗?」瑞敏生怕他还是不肯听?自己的话,又说了一句:「本宫与王爷一样。」 林闻清看了陈霜意?一眼,见她转过了头?,正在与平宁聊得火热。 他平静地说:「在这说吧。四?周没人。」 瑞敏垂下来头?,有?些无奈又有?些神伤。若不是自己早年间做的太过,把名声都败坏了,他何至于此,这么防着自己。 「本宫与霜意?妹妹,并非外人所见那般水火不容。王爷不用担心她会因你我私下谈话而迁怒于你。」 而且四?周虽然没人,但说到底,还是在公?主府里,隔墙未必就无耳,她不敢赌。 「王爷,本宫为了见您,已经是煞费苦心了,今日便是专程来见您的,往日里本宫根本摸不清您的行程安排,更?不会对您造成任何影响。」 林闻清仍旧不为所动:「就在这说,不然别说。」 陈霜意?会不会生气是另一回?事,他想不想惹她生气,又是另一回?事。 既然他娶了她,那便不该总给她招惹是非。 见他油盐不进,瑞敏气得满脸通红,攥着手帕,就差原地跳起来给他一个大巴掌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页 她涨红着脸,憋着气,忍住没有?对林闻清发脾气:「本宫只能说,事关你秦王府满门,还有?三十万镇北军。言尽于此,两?日后辰时本宫会在品香楼天字一号雅间等王爷,过时不候。」 林闻清深色依旧是淡淡的,看不出?他的心思。但瑞敏所言,事关镇北军,又让他不得不警惕了起来。 他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好。本王会去。」 瑞敏言尽于此,看着林闻清那副榆木脑袋无法?沟通的模样,苦大仇深地嘆了口气。 她不想跟林闻清这个脑袋大脑仁小的莽夫多费口舌,更?不想旁人误会她什么。但除了林闻清,她实在不知道,该跟谁说比较好。 若告诉旁人,或许都会拿她当失心疯看。可林闻清不一样,她直觉,他们是一类人。 一样的心藏仇恨,一样的身负重任,一样的重活一世。 她想起前世最?终大梁的满目疮痍,一颗心仍旧忍不住揪了起来,纵使她从前鼠目寸光耽于情爱,可她到底是大梁的公?主。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更?遑论她是金尊玉贵享尽荣华的公?主。 「希望王爷守约前来,瑞敏感激不尽。」这一次,不同于刚刚见面时的简礼,瑞敏朝着林闻清,端端正正行了个大礼。 说完,瑞敏便转身离去。林闻清朝着她的背影,望了几眼,眸色更?深了些。 「哼,人都走了,还看,眼珠子也不怕烂掉!」陈霜意?早就没心思同平宁说那些如果管理秦王府的话题了,自打瑞敏和林闻清站在廊下说话,她便有?意?无意?地观察着那边。 此刻见林闻清朝着瑞敏离去的背影看了又看,忍不住,又在心里骂了一句。 林闻清的脾气算不上好,甚至可以说是恶劣,要不然也不会杀名在外,王公?贵族们连个侧妃妾室都不敢往他府里塞。 若是旁人如此三番五次地骂他,可能早就去见阎王爷了。 可偏偏,那个人是陈霜意?。 他自觉亏欠的那个人。 挨骂,也只能是怪自己做的不好。 他抬了抬眼眸,原本紧锁的眉头?瞬间舒展了开来,朝着陈霜意?的方向?,微微笑?了笑?,伸出?了手。 「王妃,时辰不早了,该回?府了。」 他站在廊下,整个人一半站在阴影之中,另一半则沐浴在冬日的暖阳下,整个人看上去温温润润,毫无压迫感,不像是舞刀弄枪的将军,到像是个挥毫洒墨的书生。 陈霜意?愣了愣,很快便朝他扬了扬下巴:「等着。」 她同母亲还有?好些话没说完呢!为何催她! 况且,明?明?才刚用过午膳,时辰明?明?还早。 见她不为所动,林闻清只能走进了前厅,来亲自请她。 「岳母大人,王妃我就先带走了,小婿同王妃,还有?个会要开。」 陈霜意?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就被?林闻清拉走了。 「你干什么?什么会?你我之间能有?什么会?」她边走边想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误会。」林闻清直接抱起了陈霜意?,大步迈向?马车,一把将她塞了进去,而后跟着坐了进来。 他自认还算了解陈霜意?,今天瑞敏这个事,她看上去没说什么,但若是不立刻解释清楚,恐怕她能几天对自己黑着脸。 「什么误会?」陈霜意?一上马车,就往里缩了缩。 「瑞敏公?主找本王,确实是有?要事相商,起初本王果断拒绝了,并且拉开了距离。」林闻清解释的非常到位。 「哦。我又没说你什么,干嘛做贼心虚?」陈霜意?反将一军。 「呵。」没料到她会来这么一句话,林闻清气笑?了。 「方才王妃看过来的眼神,就差把离她远点写在脸上了。」 「本王何时做贼心虚?」 「哦。」陈霜意?还在气早上的事,也不想跟他拌嘴了,但是心里的气,却消了大半。 林闻清忽然凑了过来,捉起了她的手:「哦?就这一个字?」 「哦哦哦哦哦。」陈霜意?抽回?了手,补了他五个字。 「这么多年,都没人事事以你为先吧。」林闻清忽然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 陈霜意?微怔,难以置信地看向?林闻清,「你在说我?」他这是瞧不起谁呢? 「不然,你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呢?」林闻清又补了一句。 不知道他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陈霜意?一张伶牙利嘴,忽然就不会说话了。 「你若是不懂,看不明?白,没有?察觉,或是装作不懂。」 「那么本王同你说明?白一点。」 「看不出?来,本王这是在向?你低头?吗?」 「在哄你,不知道?」 第二十七章 陈霜意抬眸, 一双无辜的小鹿眸泛着水光,一眨不眨地看向他。 朱唇微启,耳尖泛红, 眉眼之间, 皆是迷茫。 好像,没听懂林闻清在说些什么。 看着她这副样子,林闻清无奈地塌下了肩膀,有气无力地往身后?一靠,一双长腿抬起, 摆烂似的撂在了?一旁。 「算了?,跟你?这种不开窍的, 真是说?不上来。」 「他这是, 在发什么神经?」自觉秦王不会是个随意向人低头的人,陈霜意可没把他刚刚的话当真, 只觉得,他一定另有阴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页 陈霜意紧张地坐直了?身子。 一双小手不停地绞着手帕,一面?紧张兮兮地拿眼镜上下打量着林闻清。 见?她这副样子,林闻清的脸色暗了?暗, 心也更沉了?。 他几?乎可以确定了?, 她不喜欢自己。 甚至,时?刻提防着自己。 林闻清心里发闷,也不知道自己在闷什么,索性扭过脸,打起车帘, 朝马车外看了?过去。 好像很庆幸, 她不会走从前的老路。可又很遗憾,她不会走以前的老路。 林闻清揉了?揉眉心, 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了?,不知不觉竟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马车在长街上缓慢行驶着,马蹄声车轴声混杂着沿街商贩叫卖声,陈霜意也低下了?头,陷入了?沉思。 她看着林闻清,反覆想起了?今日回家?长公主同?她说?的话。 秦王府不可能只有她一个正?妃,侧妃妾室进门,是迟早的事情。若想将秦王府牢牢握在自己手里,与其等别人往府里塞人,不如自己来安排,知根知底,好歹容易把控些。 想到?这,陈霜意烦得不行,莫名其妙看林闻清越看越气。 他要娶侧妃,要纳妾室,要纳通房,自己还得替他张罗。 真不公平。 这个世道,对女子,真不公平。 就连她的母亲,明明贵为公主,却仍旧在得知自己再也无法生育时?,动了?要为夫君纳妾的念头,只不过她的父亲一心守着公主,不愿意罢了?。 人生在世,想要觅得如意郎君,可比寻得无价宝要难很多很多。 想要觅得一个一心一意,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如意郎君,恐怕难于上青天。 想到?这,陈霜意嘟了?嘟嘴,见?林闻清紧闭双眸气息平稳似是睡着了?,她两双手搁在膝上,双手撑着下巴,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人。 林闻清眉眼之间有男子少有的柔和瑰丽之感,却又不显女气,鼻樑高耸,眼窝深邃,鸦羽似的长睫随着他的唿吸偶尔会忽闪一下。 皮肤白而细腻,完全不似常年在边关风吹日晒的模样。 英俊而又美丽。陈霜意用眼睛慢慢在他脸上描绘着。 出尘绝艷这四个字用在他身上,恰到?好处。 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陈霜意很喜欢他这副皮相。 可她也知道,他不可能是她的如意郎君,他也不可能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况且,他们?之间,牵连着皇家?和秦王府。 千年以来,王朝更迭不断。每每新王朝建立起来,都会为了?拉拢人心设立异姓王,而最?终也会为了?巩固皇权,削藩异姓王。 大梁建国已逾百年,秦王府也已传五代,皇室很难再容下秦王府了?。 况且如今,林闻清还打了?个大胜仗,北地安稳,再也不需要什么镇北军了?。 狡兔死,良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这是再浅显不过的道理了?。 想到?这,陈霜意忽然有些心疼林闻清。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迟早要死。 她鬼使神差地伸手在林闻清的眉眼之间轻抚了?一下,细长的手指轻轻描绘过林闻清的眉骨,又顺着眉骨描绘到?他的鼻樑。 真是可惜了?这副皮囊,也不知道,自己还能看多久。 只不过,到?那时?,自己应该不会为他守节,应该会回长公主府,继续做她的郡主吧。可能也不会再嫁人了?,但是以她的身份地位财力养上几?个面?首,应当不是难事。 那就养五个吧。 一个眼睛像他,一个鼻子像他,一个眉毛像他,一个声音像他。 最?后?一个,脾气像他。 届时?,她一定雨露均沾,绝不学昏君们?独宠一人的做法。 料林闻清再聪明,恐怕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在马车上睡着了?,他刚刚新婚三日的王妃,竟连他的身后?事都想好了?。 甚至连自己要养五个面?首,都想好了?。 林闻清新婚,原本圣上特批他休沐十天的。但他刚刚得胜回朝,鸿胪寺还住着个难缠的匈奴公主,他将陈霜意送回秦王府后?,便去了?趟鸿胪寺。 而陈霜意这边也没闲下,秦王府的帐薄她还未完全看完,前些日子她准备开的店铺也正?准备到?关键时?刻,另外马上年节将至,她还得命下人们?备下年货,还有年节时?需要送给各位长辈的礼物。 往年,陈霜意是不需要操心这些的。除了?准备给长辈们?的礼物需得她亲自挑选,其他的事情长公主府皆有管家?保持。 如今嫁人了?,又是头一遭在秦王府过年,事无巨细,她都得过问,免得叫人拿了?把柄或是看她笑话。 这一折腾,等陈霜意忙过神,天都黑了?。 院子里挂上了?火红的灯笼,她的卧房里也点上了?蜡烛。 可林闻清还没回来。也不知道新婚才第三日,他忙个锤子。他在眼前,陈霜意心烦,不在眼前,陈霜意也心烦。 索性,不去想他了?。爱干嘛干嘛去。明天她就去给他纳几?房小妾回来,省得他整日里瞎忙。 陈霜意气唿唿的,也没等他,用过晚饭沐浴更衣,自行睡下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往日里是个脾气顶好的人,头脑清晰情绪稳定,怎么自打成?亲以来,她动不动就会生气。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页 心中烦闷,陈霜意攥起小拳头,对着林闻清的枕头,都是一阵花拳绣腿。 夜深人静,陈霜意早已睡熟,她是被烫醒的。 迷濛之间,她的身侧躺过来一具滚烫的身躯,躺过来还不算,还要贴紧她,贴过来还不算,还要死不死地将手臂撂在她的腰上,甚至得寸进尺地收紧了?手臂,将她整个人圈进了?怀里。 想也知道是谁。 陈霜意明明醒了?,但装睡,一动也不动。 林闻清借着月光,看了?眼紧闭双眸的陈霜意,心情很好地将她翻了?个身子,使她不得不面?对着他。 陈霜意还是装睡,她不知道醒过来,该如何面?对他。 许是没有太多装睡的经验,陈霜意的眼睛不自觉地动了?动。 林闻清看着怀里紧闭双眸抿紧嘴唇的女人,恶作剧般的笑了?笑,将头凑到?了?她的脸颊边,轻轻朝着她的颈窝吹气。 陈霜意经不住撩拨,抖动了?一下。 林闻清忍俊不禁,细长的手指绕了?过来,将她腰间的系带绕在手上,轻轻一扯,便扯开了?。 陈霜意腰间一凉,还未来得及思考,下一刻林闻清滚烫的手掌便穿过她的里衣,覆在了?她的细腰之上。 这一下子,陈霜意整个人都酥麻了?。 而那个不做人的狗东西?,还不老实地挪动着手掌,自腰间缓缓向后?,向下游走。 「小郡主,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演技,不怎么样?」 陈霜意恼怒,睁开眼,瞪他。 「闭嘴!」「睡觉!」 映入眼帘的,是林闻清那张妖异动人心魄的脸,和他那双含情脉脉的多情眼。 原本陈霜意一直闭着眼睛,到?还没那么尴尬,此刻睁开眼,她突然又想继续装睡了?。 林闻清此刻脱的仅剩下一件亵裤,上半身光着,在月光下撑着手臂,靠在她面?前。 从陈霜意的角度看过去,能看见?他坚实的月匈膛和窄细的劲腰。昨夜圆房,她没敢多看,全程几?乎都闭着眼睛,今日这么一看,倒有些羞赧。 陈霜意别过了?脑袋,不敢看他。 但是,真的好看啊。 她又扭过脸,偷偷地眯着眼睛,从眼缝中,偷看。 林闻清身上,有不少伤疤,有新有旧,但他皮肤白皙嫩滑,这些疤痕到?不显得难看。 鬼使神差地,陈霜意的手,覆在了?林闻清小腹处的一道伤疤上。 伤疤依然是很久以前的了?,但很长,看着就让人忍不住心疼。 忽然,林闻清抽身离开了?,他站起了?身,随意披了?个件长衫,走到?了?桌前,摸索到?了?灯盏,点燃了?,举在手中,拿到?了?陈霜意床前。 「干,干什么?」陈霜意问。 她忽然想起昨夜圆房,自己好像也这么问了?,当时?林闻清怎么回答的? 「你?」? 昨夜一切来的太突然,陈霜意的脑子一直懵懵的,根本来不及细想。 现?下想来,他是回了?个你?…… 干什么?──你?…… 他怎么,怎么能如此粗俗而又理直气壮? 陈霜意捂住了?嘴,不敢再问一次了?,生怕他又那么答她。 不过这一次,林闻清没那么直白了?。他一手手执灯盏,另一只手将自己的外衫剥开脱下,就那么直白白地拿着灯站在了?陈霜意面?前。 陈霜意呆住了?,连问到?不知道问了?。 「小郡主不是想看?」林闻清又走的近了?些,他弯下了?身子,将整个人往陈霜意脸上,送了?送。 「方才太暗了?,看不清楚,现?在好了?,可以好好看看。」 陈霜意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她飞快地低下了?头,不敢再看他。 「你?快把衣服穿上,谁想看了?!」 林闻清没动,他轻轻凑到?陈霜意的耳边,压低了?声音:「哦,不是小郡主想看。是本王,孔雀开屏,想给小郡主看。」 陈霜意恼羞成?怒,一张口,狠狠咬在了?林闻清的肩上。林闻清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她也没肯松开。 「好了?,松开,不逗你?了?。」林闻清在她的耳边说?。 陈霜意终于还是松了?口,几?乎是松开的一瞬间,她便连连后?撤,抱住了?锦被,将整个人都塞了?进去。 「我要睡觉了?,你?不许说?话了?。」 林闻清将灯盏熄灭,又放了?回去。 「行,不说?话。但可以动吧。」 陈霜意闷在被子里本来就热,听到?他这话,整个人都烧起来了?,连耳尖都红了?起来。 「你?要动什么?」她探出了?脑袋,带着怒气地发问。 「你?。」林闻清,又只回了?一个字。 ………… ………… 屋外月光皎洁,明月清风相伴,清风徐来拂过漫漫长夜。 陈霜意的寝衣早已不知去向,月牙色的心衣被林闻清挑在手指尖,又递到?鼻尖闻了?闻。 「这衣服,为何如此之香?」 临门一脚,他撩拨的陈霜意招架不住全身酥痒,却停了?下来,问自己,心衣为何香? 他是不是有什么顽疾! 陈霜意有些生气,反问:「王爷为何对女子心衣如此感兴趣?」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页 「也不是,」林闻清也不恼,拿着心衣的手又伸到?鼻尖,闻了?闻:「只是对你?的,比较感兴趣。」 说?完,他的手掌再一次抚上了?陈霜意心口的那处雪白山峰,轻拢慢拈,炙热的手掌拢住了?她的心。 情到?深处,他又停了?下来。 「王妃喜欢孩子吗?」 又来了?又来了?,又问!他怎么次次干这事,都要磨磨蹭蹭,问东问西?。 「说?实话吧。」陈霜意没好气地问:「王爷您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听懂了?她的问题,林闻清噗嗤一笑,嘆了?口气,在心里感嘆到?:这个小没良心的,我只是担心进展太快太粗鲁了?伤到?她,她却觉得我有毛病。 林闻清也没替自己辩解,手掌向下游走,握住了?陈霜意的脚踝,将她的双腿轻轻抬起,迫使她与自己离得更近了?些。 而后?,俯身而下。 「啊!」陈霜意没忍住,惊得叫出了?声。 昨夜她被人翻来覆去地折腾,又是初次,也不敢多想,只剩下疲惫。 而今夜,所有的感官,似乎都在黑夜之中被放大了?,她能清晰的感受到?林闻清的气息,能听到?他在自己耳边微微喘气,能摸到?他满是细汗的身躯,能看见?他满是情·欲的眼眸。 甚至,能听见?两人紧密相连处因为他的动作,而发出的声响。 情到?浓时?,林闻清难以自抑得闷哼了?好几?声,却并没有加大力度,或许是怕伤到?陈霜意。 陈霜意借着月色,看着面?前的男人,俊美无俦,如同?谪仙。而他的眼神,因为自己,而动情,而不再清白。 陈霜意很清楚,自己喜欢这种感觉。 也喜欢,跟他做这样亲密的事情。 她微微扬起了?上半身,让自己更加贴近了?林闻清的身体,也更加方便了?林闻清。 这一夜,明月流转,月华如练。 他们?之间,不知道亲密了?多少次,又情动了?多少次。 最?后?两人筋疲力尽,林闻清将头埋在她的肩窝处,动情地低喃。 「霜降。真好,本王又娶了?你?一次。」 原本累得睁不开眼的陈霜意忽得睁大了?眼睛。 霜降是谁?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陈霜意将?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 看着?身?旁早已睡熟手脚还不老实地攀在她身上的人。 一鼓作气,抬脚一下,把他踢下了床。 「滚去书房睡!」 「啊?」林闻清忽然被踢下床, 一屁股坐在地上, 朝陈霜意张了张嘴。 夜已深了,他看着?陈霜意那副气鼓鼓地样子?,还以为她是因为自己方才的戏弄而生?气了。故此,林闻清也没纠结什么,抱着?自己的锦被, 朝外室走?了过去。 倒是也没?去睡书房,而是在外室的罗汉榻上将?就了一晚。 次日一早, 鸿胪寺派人来请他, 那位匈奴公主又闹了起来,非要见林闻清。 此时正是与匈奴和谈之际, 匈奴使臣不日将?与隆顺帝议和协商重新?划分北疆边境线路之事。 前朝之事,牵一髮而动全身?,在这个节骨眼上,匈奴公主闹腾, 他们也只能先忍着?。 林闻清没?办法, 只能一早便去了鸿胪寺。 陈霜意醒来时,林闻清已经走?了有一个多时辰了,她扫了一眼外厅罗汉榻上的被絮,便知道昨夜林闻清应当是宿在了这里。 「派个人,将?这罗汉榻搬去王爷书房。另外再?派个人, 将?王爷的东西从我这收拾干净, 也送去书房。」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这几天火气格外的大。 总之, 她现在,一点也不想看见林闻清,连带着?他的东西,也不想看见。 「一件都不准留下。」陈霜意铁青着?脸,看着?下人忙碌起来,又语气不善地补充到。 下人们不敢违令,但又怕被王爷责罚,手里搬着?东西,脚却不知道该往哪儿迈。 陈霜意也不想为难这些下人,亲自动手,将?东西一股脑的全给他扔进?了书房。 不过这一日,林闻清很忙,他被匈奴公主绊住了脚,好不容易处理完了,又进?了趟宫。 匈奴公主不知道在哪里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本子?,前些日子?还一哭二闹三上吊地嚷嚷着?要嫁给林闻清做王妃,后来听闻他已有婚约,便退而求其次要求做他的侧妃。 而他今日刚刚踏进?鸿胪寺,便被公主发了张好人卡。直言他很好,但他们不合适,过往种种皆是玩笑。 紧接着?,又说自己看上了个书生?,命林闻清替她将?人绑来。 匈奴人的感情,果然随意。 但林闻清没?理会她,更不会替她绑人,只确定了她没?有生?命危险便转身?要走?。 谁知那公主是个跋扈泼辣的,见林闻清不为自己办事,当下便夺了守卫的刀,朝林闻清噼来。不过她那几招花拳绣腿,在林闻清面前根本没?得看,她还未来得及近林闻清的身?,便被他的暗卫拦了下来,自己还摔了个狗吃屎,鼻子?撞在了门槛上,流了一地的血。 不得已,林闻清又命人入宫请了太医,而后自己又亲自进?宫将?此事汇报给了隆顺帝。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页 等他忙完回府,陈霜意已经歇下了。 她好像,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等自己回来,巨大的落差感加上一日奔波,让他有些疲惫。 他轻车熟路地走?到了陈霜意的房门前,如同前几日一样,伸手想要拉开门。 雕花朱漆木门纹丝不动,被人从里面,拴住了。 前几日,她虽然不等自己,但也不会锁门。 林闻清皱起了眉头。 「王爷。王妃今日有些不适,早早歇息了,您看,要不您委屈一下,去偏房将?就一晚?」在院子?里守夜的绿梅攥着?衣袖,小心翼翼地问。 「请过太医来看吗?」他收回了放在门上的手。 「回王爷,是旧疾了,不打紧,王妃休息一日便好了。」绿梅连忙回应。 林闻清点了点头,追问:「是哪里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根本没?有不舒服,只是绿梅怕陈霜意忽然锁门会惹林闻清生?气,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而已。哪知道林闻清是个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性子?,一下子?没?了主意。 「这……回王爷,都是些小问题。」她支支吾吾,一时半刻也没?想出?个好的说辞,好像不论说什?么,都像是在诅咒自家主子?。 见她如此遮掩,林闻清微微皱了皱眉,但也没?再?多问。 心里也大致猜到了些什?么,大抵是昨日自己在床上过于放浪了些,吓到她了。 月色朦胧,华灯初上,林闻清透过雕花木门的窗棱朝屋里看了看。青纱帐已放下,屋子?里熄了灯,有风顺着?半开着?的西窗吹进?屋里,拨动着?床上的帷幔。 陈霜意的一双绣鞋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床边的小几上搁着?一本瞧不见名字的书籍。 林闻清站直了身?子?,整个人被月色笼罩着?,面上不显山露水,看不出?他的心思。 「王爷?」绿梅攥紧衣袖的手一直未敢松开,此刻背嵴上都爬上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自家主子?的脾气她是知道的,今日如此这般,定然是同王爷置气呢。可?陈霜意的性子?洒脱,不拘泥于小节,往往气的快,散的也快,睡一觉第二日在醒了,恐怕就什?么都给忘了。 可?若是林闻清今日执意要进?去,两人撞上了,万一吵起来,那恐怕就没?那么好收场了。 林闻清没?说话,但也没?试图再?次进?屋,他转过了身?,朝院外走?了过去。 他早年便在军中了,这些年也一直随军出?征驻扎北地,回金陵城的日子?极少,所以留在金陵城的朋友也不多。 除了能与他彻夜畅谈的慧觉大师,再?就是宸王府的小世子?谢远清了。 今日原本谢远清约了他去酒楼听曲,他急着?回府给推拒了,现下陈霜意已经休息了,他便又出?了门。 说是去听曲,其实是去找谢远清问些事情。 他久不在京,有些事,还是得多问问谢远清。 他到达明月坊时,唱曲的伶人刚刚一曲作罢,正在准备下一曲。谢远清坐在二楼的雅间,目光灼灼,一瞬不瞬地望着?戏台上正在整理水袖的伶人。 「不是说不来?」见林闻清走?了进?来,谢远清收回了目光,问他。 林闻清坐定,没?急着?回復他,修长的手指自然的放在了膝上,中指与无名指来回地敲击着?膝盖。 「这就是你之前同我说过的那个伶人?」他问到。 谢远清点了点头,眉头皱起,看向戏台中央的眼神讳莫如深。 「是他。但我现在,拿他没?办法。」 「那就先放一放,去盯着?别处看看,说不定有新?的惊喜。」林闻清自顾自地倒了杯茶水,戏台上准备就绪,随着?鼓点响起,伶人再?次开口?。 这一出?,唱的是《赵氏》。 谢远清皱起了眉头,看向林闻清。 「他是故意唱给我们听的。他知道,我今日会来此处。」 林闻清点了点头,将?楼下人这一拙劣的计谋看在了眼里:「你说,他为什?么要唱这一出??京中近日,都在流传些什?么?」 他的话音刚落下,眼睛里忽然闪过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但很快,便又隐没?在了人群之中,等他再?去寻找,却再?也看不见了。 「闻清,你还是早些回北地吧,在金陵城实在太不安全了。自你回京后,这流言便没?有断过。」 林闻清站起了身?,走?到了雅间的窗口?,朝着?一楼通往二楼的楼梯看去,想再?找一找刚刚的身?影。 「哦,他们都说些什?么?」 「可?难听了。有说你拥兵自重的,有说你功高震主的。更有甚者,编排了一出?大戏,说秦王府之所以只剩下你一个人,乃是今上所为,你此次回京,是来復仇的。」 林闻清一边听着?谢远清的话,一边眯了眯眼,果然,让他又一次逮住了那个身?影。 「哦?这不就是《赵氏孤儿》?」林闻清嘲讽地朝着?戏台斜了一眼。 「嗯。」谢远清也跟着?林闻清一起站到了窗台边,顺着?他的眼神,四处张望:「闻清,你看什?么呢?」 林闻清用手指轻轻按了按自己的眉心,苦笑了一下:「看到一个旧疾復发却活蹦乱跳的人。」 「是吗?我怎么没?看到。」谢远清探出?了脑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页 搜索了一番毫无收穫,他也就没?在意了,继续了刚刚的话题。 「还有一点,我很奇怪。近日,有不少人将?当年先皇后和皇后母家的案子?,拿出?来谈论。」 「这事,都过去快二十?年了,突然被翻起,必然有妖。」 对于二十?年前的旧案,林闻清知之甚少,更何况此事牵连着?不少皇室秘闻,怎么会有人敢旧事重提? 「他们谈论什?么?」林闻清勾了勾唇,那道身?着?雪色大氅的身?影已经上了二楼进?了他们对面的雅间。 「这事得从先太子?说起。听闻当年今上对陈贵妃情根深中,不愿纳妾,但贵妃娘娘膝下迟迟未有子?嗣,太后娘娘便强行给今上赐了个侍妾,又对今上下了药。」 「而后,便有了先太子?。那位侍妾生?产没?多久便死了,先太子?寄养在了当时新?进?王府的侧妃徐氏身?上。今上多年来一直未有子?嗣,先太子?便是今上唯一的孩子?,待今上登基后,徐氏因母家显贵便被太后抬了身?份做了皇后。」 「而先太子?,自然而然便成?了太子?。」 「但后来,先皇后又一次有了身?孕,却诞下了一个死婴,自己也因产后失调,郁郁而终。」 「紧接着?,徐家出?事,夷三族。」 「后来林妃做了皇后,五年前先太子?叶被废了。」 说到这,谢远清停了下来,看了一眼林闻清。 「坊间传言,是秦王府,调包了先皇后的孩子?,并陷害了徐家。」 谢远清的话音落下,他又看了一眼林闻清。 对方毫无波澜,神色自若,目光紧紧地盯着?对面的雅间。 「你,做什?么?」林闻清忽然转身?,要走?出?去,谢远清追问。 「你先在此等我。」林闻清回过头,对他说到:「本王去抓个小骗子?,马上回来。」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陈霜意原本确实已经睡下了。 但此刻为?何会坐在这, 为?何会出现?在明月坊,又为何会点了壶竹叶酒。 又为?何,心跳如雷。 她也不知道。 眼下, 看着戏台上热闹非凡的场景, 听着四周传来的?声音,她有些紧张地抬眸看?了看?四周,又捏了捏自己的手心。 只想?梆梆给自己两拳。 怎么就,听见下人回禀林闻清没去书房而是出了府,自己就鬼使神差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还?跟踪到了这? 陈霜意慢慢抬起了一双小?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想?让自己冷静一下。 作?为?名?门望族, 做当家主母,最忌讳的?就是善妒, 更忌讳试图把控夫君的?生?活。 可?她刚刚跟过来的?路上,满脑子里?,想?的?都是,「林闻清深夜出府, 定然?是要密会佳人。」 至于佳人是谁,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 定然?是那个什?么霜降姑娘,毕竟林闻清在同自己办那样的?事情时,意乱情迷之时,还?喊着这个名?字。 她堂堂郡主,给人做了替身! 士可?杀不可?辱, 林狗, 欺人太甚! 所以,她便跟了过来。 可?方一落座, 她便后悔了。她不知道自己如今这样究竟是为?何,是她善妒不愿与人分享夫君吗?应当不是,若是林闻清执意要将?人纳入王府,她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只是,他?们才刚刚新婚,她心里?酸涩而已。 可?林闻清在那事上,将?她当作?旁人,她心里?更酸涩,甚至有几分怨气。她只有他?一个夫君,一个男人,可?他?却有好多个。 陈霜意就这么矛盾纠结着,想?要转身回府,却又想?看?看?那位霜降究竟是何许人也,到变得进退两难了。 「你方才,瞧见了吗?」陈霜意自己不敢多看?,怕被林闻清发现?,只得让绿梅去查探。 绿梅匆匆去看?了一眼,生?怕被林闻清撞上,没敢多留,立马便回来復命了。 「瞧得不仔细,只觉得,那位姑娘,似乎身量很高。」边说,绿梅边抬手,在自己的?头顶比划了一下。 「约末大概这么高,似是比王爷,也矮不了多少?。」 「房门关着,奴婢没能瞧见那姑娘的?模样,只看?见了门上被烛火打上的?身影。」 「两人,靠得挺近。」 陈霜意有些头疼,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比王爷矮不了多少??世间竟有女子,如此之高?」 这日后若是进了府,这么高的?身量,裁衣置衫的?,得多费钱。 如此般高大的?身量,怕是脚也大,鞋子恐怕也多费些布料。 「嗯,确实很高,而且从影子来看?,身材似乎也跟王爷不相上下。肩宽腰窄的?,跟个汉子似的?。」绿梅嘟嘟囔囔。 「什?么?又高大又魁梧?王爷,这是喜欢了个,女壮士?女将?军?」陈霜意手上的?酒水都洒了大半。 「奴婢不敢靠太近,怕被王爷察觉,也没听清楚他?们在谈论些什?么。」 「但两人一直依靠在窗台边,交头接耳的?,有辱斯文。」 陈霜意抬了抬手,示意绿梅别再说下去了。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这女子,恐怕是他?在军中的?旧相识,两人情投意合,只不过碍于与她早有婚约,他?才只得委屈心上人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页 难怪他?一回金陵便要退婚,还?骗自己说什?么不想?成亲。 真是个好样的?。 深更半夜,酒楼密会,孤男寡女,干柴烈火,举止亲密。 这会,怕是早已衣衫尽褪,干起正事了吧,再等一会,说不定孩子都怀上了。 可?烦死了。 她可?能要有一个庶长子或者庶长女了。这真是后宅里?最麻烦的?事情了。 但是很快,陈霜意便安抚好了自己,她是个郡主,是秦王正妃,她得大度。 若真有个庶长子,她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也能好好的?爱护那个孩子。 陈霜意正出神的?想?着,雅间的?门被人打开了,明月坊的?坊主拉开了门,带着几名?男伶,走了进来。 「这位贵客初登明月坊,怕是不知道坊里?的?热闹可?不止这戏台一处。」坊主带着笑,将?几名?艺伎往陈霜意面前推了推。 他?方才就观察过了,这位贵妇人身着打扮绝非俗品,恐怕非富即贵。又漏夜前来,许是房中寂寞,来寻乐子了。 可?陈霜意自坐进来,便只要了壶竹叶酒,便一直没再出声。 但这种大鱼,他?怎可?放过?于是便自作?主张,挑了几名?出色的?艺人,送了过来。 「不知贵人喜好,小?的?就擅自作?主选了几位,包您满意。」 说完,他?都没等陈霜意开口,便退了出去,将?雅间的?门,关上了。 陈霜意还?未来得及反应,这几个送上门的?伶人,她根本没想?要啊。 上哪说理去? 「快,把人赶出去!」陈霜意看?着杵在她面前的?几人,疾言厉色。 「夫人缘何穿的?如此单薄,你不心疼自己的?身体,我可?心疼。」绿梅还?未来得及将?人请出去,已经有一位胆大的?伶人走上了前,将?自己的?外袍脱了,披在了陈霜意的?身上。 一股淡淡的?清香自外袍上传来,很熟悉,可?陈霜意却想?不起来在哪闻过。 她愣了愣神,一时之间,忘了动作?。 「你们先下去吧,这里?有我便可?。」那位伶人回过了头,吩咐了其他?几人离开,而后又端起了陈霜意面前的?杯盏,倒了杯酒,递到了自己的?唇边。 一口饮下。 他?的?胸腔随着吞咽酒水的?动作?,起伏了一下,喉结滚动,眸色隐晦。 「近些年来,再没喝过比今日,更好喝的?酒了。」边说,他?边又自顾自地斟了一杯。 都快要把陈霜意面前的?那壶酒给喝光了。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放肆!」陈霜意从刚刚的?愣神中走了出来,站起了身,拉开了与他?的?距离,他?披在陈霜意身上的?外袍也随着陈霜意的?动作?而落在了地上。 郑嘉朗动了动眼皮,眼睛盯着落在地上的?外袍看?了看?,眼神暗了几分。 「夫人不喜欢?」 她喜欢个锤子!莫名?其妙的?人,莫名?其妙的?事情,她今日就不该出门!陈霜意懊恼万分。 郑嘉朗忽得站起了身,朝她走得更近了些,将?她整个人拢在了自己的?阴影之下,然?后低头,朝她眨了眨眼:「夫人别生?气,我不喝了便是,或者我再赔夫人一壶?」 这一下突然?的?接近,让陈霜意忽然?打了个激灵,她心里?泛起了一阵噁心。 陈霜意抬起手,朝着郑嘉朗那张灿若桃花的?脸,用尽了十足的?力气,啪得就是一掌。 一瞬间,郑嘉朗的?脸上便赫然?多出了几个指印,嘴角也隐隐有了些血迹。 他?被打了一下,向后退了退。陈霜意并没打算放过他?,紧接着,又是狠戾一脚,踹在了他?的?膝盖上。 许是没料到她力气竟这般大,郑嘉朗吃痛,直接跪了下来。 「滚开。再让我看?到你一次,我要你命!」说完,陈霜意拉着脸,推开门走了出去。 郑嘉朗仍旧跪在原地,看?着陈霜意远去的?身影,自嘲般的?,笑了笑。 忽而,他?的?眼神,仿佛淬了毒一般,看?了一眼方才被陈霜意仍在地上的?外袍,扯了扯嘴角。 「倒是比从前,更难搞了。」 他?忍辱负重多年,可?不是为?了被人欺辱任人打骂的?。 陈霜意又气又恼,怪自己昏了头跟着林闻清来了这种地方,竟被人调戏了,又怪林闻清半夜不睡觉,跑出来密会情人。 她拉着脸,怒气沖沖地往楼下走。 转过拐角时,一个不察,与迎面走来的?人撞到了一起。她的?脑袋撞在了那人的?胸口,鼻子一阵刺痛,差点便要流下来眼泪。 她抬起头,正要道歉。 便施施然?,与林闻清那双含山带水蜿蜒流转的?多情眸撞了个满怀。 鼻尖酸疼难忍,再加上一整晚的?郁闷,以及刚刚被人调戏的?愤懑,陈霜意没忍住,气得哭了出来。 眼泪明明还?在眼眶中打转,声音却哑得不像样子:「你在这里?,做什?么?」 林闻清没说话,伸手抱了抱她,将?她揽进了怀里?。 几乎就是同一刻,陈霜意忽然?想?起来刚刚在那伶人身上闻到的?味道为?何如此熟悉,她勐地一下,推开了正抱着她林闻清。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页 直接转头,沖回了刚刚的?雅间。 里?面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人在。 「去把店家喊来,把刚刚那个伶人给我找来。」陈霜意有些急,甚至来不及跟林闻清多说些什?么。 「你,今晚来明月坊,不是来寻本王的??」林闻清见她一直连看?都没看?自己,竟一直在找个伶人,有些急了。 「是来找乐子?」林闻清连自己能问出这话,都觉得匪夷所思?。 陈霜意急得在雅间来回踱步,根本没想?那么多,一时半刻也没回答林闻清。 这一下子,倒像是默认了。 「真的??」 林闻清拉住了她,问出口的?话,带着股难以自控的?情绪。 被他?拉住了手,陈霜意这才冷静了下来,可?他?的?问题,她似乎没法答。 若是说自己是跟着他?来的?明月坊,是想?来看?看?他?的?心上人到底是何许人也,那是不是就会给他?留下一个善妒的?坏印象。 更有甚者,他?会不会怀疑自己在跟踪他?,在插手他?的?私事,在替皇家监视他?? 可?若是说,来寻乐子。 怕是更不行吧。新婚第?三日,应当没有哪个男人能接受,妻子竟然?来这种地方,还?找了个伶人作?陪。 全天下的?绿帽子都不够他?戴的?吧。 陈霜意抿着唇,皱着眉头看?向林闻清,却不知该如何说。 「说话。」林闻清的?脸色,明显变得越来越差。 「这位贵夫人,今日您点的?五位伶人,都给您找来了。」 第三十章 四周明明喧嚣热闹, 戏台上正咿咿呀呀的弹唱着。 陈霜意却感觉,一切都安静极了。安静的,让她能听见林闻清忽然加速的心跳和粗重?的唿吸声。 寒冬腊月里, 雅间却热了起来。陈霜意下意识的擦了一把额头的细汗。 「我要是说, 不是我点的,你?信吗?」 林闻清看了她一眼,眼神明灭不清:「我信。只要你?说,我都信。」 他虽是这样说的,身?上冰冷的气息却半分没减, 看向陈霜意的眼神,也?不似平日那样。 陈霜意咬着唇, 走?向他, 拉了拉他的衣袖,将姿态放得很低:「夫君。」 她轻轻唤了他一声。她记得, 之?前在床上时,每每情到浓时,他总爱逼自己这么喊他,喊了一声又一声, 每一声都像是取悦到了他, 他便会更?加卖力一些。 但陈霜意不怎么愿意喊,可眼下?,先将他安抚好,才是正事。 「夫君。今天的事,咱们回府再说可好?」 林闻清的气消了大半, 但依旧是一副不悦的样子?, 也?不说话。 一群人杵在门口,看着他俩。陈霜意把心一横, 拉着林闻清的衣袖,撒娇:「真的,夫君,我回去给你?解释行不行?」 看着陈霜意这副快绷不住的样子?,林闻清见好就收:「好。那本王在一旁等你?。」 陈霜意松了口气,才去看坊主带来的那几个人。 可刚刚那人,不在里面。 「刚刚那个呢?」她转过头,问坊主。 「都在这里了,一个不差。」坊主不认识陈霜意,但认识林闻清,现?下?哪里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更?不敢隐瞒什么了。 「我问你?刚刚那个,身?量纤细,头上戴了只白玉簪子?的人呢?」陈霜意又问了一遍。 坊主咬死了,人都在这里了。 其他几位伶人也?纷纷摇头,除了他们几个,没看见旁人。 陈霜意不相信,想命人将明月坊彻查一番。 可现?在是深夜,明月坊又聚集着不少达官显贵,她若是大张旗鼓地?寻人,恐怕不妥。而?且明月坊也?不是普通的销金窟,这是皇家直辖的场子?,里面的伶人大多都是罪臣之?后。 林闻清皱了皱眉:「你?若是现?在为?了寻个人,搞出这么大动静,明日街头巷尾,恐怕传的都是,秦王妃不甘寂寞深夜出府密会情郎,秦王为?爱发狂大闹明月坊。」 林闻清伸手扶在了她的肩膀上:「你?将那人的特徵告诉本王,本王替你?查。」 「他是,偷了你?的东西吗?」 陈霜意摇了摇头:「没有。只是,他有些特别。」 特别的,让她感觉不舒服。也?特别的,让她感觉熟悉。他身?上的味道,她在爹爹的身?上,也?闻到过。 但这话不能同林闻清说,她只能低下?来头,瓮声瓮气到:「算了,不找了。咱们回府吧。」 她想好了,明日便去寻三皇子?谢洛,让他来明月坊要人。反正,他名声不怎么好,上门逼迫明月坊交出个伶人来,应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是将他本就臭了的名声,搅和的更?臭一点罢了。 林闻清点了点头,牵着陈霜意的手,走?了出去。 夜色很深,寒露更?重?。陈霜意出来的匆忙,穿的单薄了些,一出门被这腊月里的冷风一吹,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喷嚏。 林闻清牵着她的手顿了顿,单手扯开了自己的大氅,脱了下?来,披在了她的身?上。 「王爷,不必如此。」她向后退了一步,想要拒绝。 但林闻清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眼睛看着她,眼底神色平静,没有半点波澜。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7页 「更?深露重?,小心风寒。」他往前走?了走?,靠近了陈霜意一些,整个人的气息将陈霜意包围了起来,一边同她说话,一边扯着大氅上的系带,慢条斯理地?替她繫着。 林闻清的身?量很高,常年从军又练出了一副好身?材,逼近之?时,犹如青山压面而?来。 两人靠得太?近,彼此间的气息交缠着,陈霜意听见林闻清的唿吸又沉了几分,他繫着带子?的手修长而?骨节分明。 他系完了带子?,将大氅又整了一番。两人身?量悬殊太?大,林闻清的大氅披在陈霜意身?上,像是一个黑色的罩子?,将她从头到尾,罩了起来。 他低头,浅笑了一下?:「真不是来找乐子?的?」 其实刚刚他从雅间出来寻她,便已经有暗卫来向他禀明了,她是同自己前后脚出的王府,一路上跟踪自己而?来。 明明早已露了马脚,却还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 林闻清找到她的时候,只是想同她开个玩笑,看看她如何解释,会不会着急。 「真的不是。」陈霜意将手藏在了大氅里,两只手紧张地?抠来抠去。 朔风不止,寒意料峭,林闻清将人拉进了自己怀里:「那是为?何?」他存了心要逗她。 陈霜意就是不说,这下?子?,连话都不想多说了:「反正不是,你?别问了。」 见她有点没耐心了,林闻清也?没再继续,直接打横将人抱起,朝着马车的方向走?了过去。 陈霜意被着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便搂上了林闻清的脖子?:「你?做什么?」 「不明显?抱你?啊?不冷吗,这么冷的天,互相抱着,才能取暖。」他没脸没皮地?说。 很多时候,陈霜意都觉得林闻清这个人深不可测,明明在人前是一副生人勿近杀伐果断的冷面孔,可私底下?,骚断腿,浪到家了。 但她可没那么不害臊。 「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不放。」林闻清没听她的,甚至使坏地?,颠了颠她。吓得陈霜意只能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其实,你?是来寻本王的吧。」林闻清将人抱进了马车,揽着她的手臂,却没有放下?。 陈霜意抬眼,看向他:「你?,你?都知道了?」说完,她又低下?来头,有些泄气:「抱歉,没经过你?的允许,私自跟踪你?。」 马车缓缓向秦王府的方向驶去,陈霜意将头低的更?深了,半晌也?没能听到林闻清的声音,她心里惴惴不安,猜测林闻清定然是生气了。 可她堂堂郡主,被人如此戏弄,当作替身?,难道她就不该生气吗?不能查查吗?不能好奇吗? 想到这,陈霜意理直气壮地?抬起了头,直面林闻清。 可林闻清没有生气,反而?很轻松地?朝她笑了一下?。一如大婚当日,他站在红烛下?,拿着喜秤,挑开她的盖头时,那样温柔的笑。 陈霜意看傻了眼,张了张嘴,原本要说的话,给忘了。 「这有什么可抱歉的。」林闻清捏着她的手,在她的指腹揉了揉:「我军中的幕僚们常常抱怨自家娘子?管得严,他们连出门吃些酒水,都会被娘子?拧着耳朵押回家。」 「王妃待本王,可客气得很了。」 他语气欢快,听上去,倒真像那么回事似的。 陈霜意看着他,试探性地?问:「王爷不觉得,我是在监视你??」 「本王愿意。」林闻清沖她挑了挑眉。 他从不认为?先帝赐婚,是为?了派个人来名正言顺的监视他。若真是这么想的,那皇家的人未免也?太?过愚蠢了一点,他若真想做些什么,第一个隐瞒的,恐怕就是这个王妃了。 以他的手段能力,能轻易被人监视? 「王爷不生气就好。」陈霜意自觉有愧,低下?了头,也?没好意思继续问问,他今天出来做什么。 想到这,陈霜意抬了抬眼眸,朝着林闻清身?上扫了几眼。 他的衣摆有些乱了,像是在哪坐久了,身?上的长袍也?有些褶皱,袖口上还沾了些水渍。 还挺激烈。 陈霜意瘪了瘪嘴,心里有点酸涩,但没说什么。 这一夜的闹剧随着两人一同回府,又一同滚到了床上,而?结束了。 陈霜意近来脾气格外大了些,她虽然没坚持着让林闻清去书房,但到底心里膈应就是不想让他碰了。 林闻清也?不恼,一下?又一下?的哄着她。 趁着陈霜意犹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了她的被窝里,抢在陈霜意反应之?前,一把揽住了她的腰。 「你?别挨着我。我不想。」陈霜意咬着唇,眸色带水,想要推他下?床,可又推不开,只得一拳拳打在他的心口上,像给他挠痒痒似的。 林闻清的大掌钳住了她盈盈一握的细腰,将人往自己身?边拉了拉。 「别动,今日不碰你?,就抱着你?睡觉。」 陈霜意不动了,任由他抱着。 没一会,身?边人的手又开始不老实起来了。陈霜意攥住了那双四处游走?的手,声音都是发颤的:「你?不是说,只是睡觉吗?」 察觉到她似乎不愿意,林闻清默了默,嘆了口气,哄她:「嗯,只是摸一摸,不动你?。」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8页 陈霜意将脸埋在了林闻清的肩头,闭上了眼睛。 他也?确实守约,没再继续了。 但是,他身?体的反应,却骗不了人。陈霜意感受着身?边人的异样,却动也?不敢动。 慢慢的,林闻清的唿吸又沉了几分,抱着她的身?子?,更?烫了些。 「王爷。」陈霜意喊了他一声。 林闻清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别喊了。再喊,我就只能失信与你?了。」 听明白他在说什么,陈霜意吓得,捂住了嘴。 「好。」她语气软软的。 林闻清的心,更?是软得一塌煳涂,身?子?却硬的不行。 他俯身?,吻上了陈霜意的唇。唇齿相接,口津交融,陈霜意迎合着他,微微抬起了头。 「别动。你?不许动,我就不会失信。」 陈霜意被他吻的意乱情迷,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约定,一双玉手攀上了他的肩头,往下?滑了滑,想去剥他的里衣。 「不行。」林闻清捉住了她的手。 「我不能失信于你?。」 「说好了,只是睡觉。」 第三十一章 这个狗贼!他定然是故意的! 陈霜意又气又恼, 一口咬上了林闻清的喉结处。 林闻清倒吸凉气,但没恼怒,反而还笑出来声:「来, 往这咬。」他偏了?偏头, 将脖颈递了?过来。 「你最好咬得重一点,三个月也好不了那种。」 「那我就会带着这一脖子的痕迹,出入大内,出入军营,甚至出入酒肆茶坊。」 「让大家都来看看, 端庄持重的小郡主,在榻上, 是?怎么……」 他忽得凑近了?些, 气息压得很低,声音也哑了?几分, 带着股不容抵抗的诱惑之?感,在陈霜意的耳边说到。 「欺负我的。」 陈霜意瞪着眼?睛,回他:「别说了?。睡觉。」说完,她也冷静了?下来, 松开了?林闻清, 扯过锦被将自己裹了?起来,只剩下一个脑袋留在了?外面。 林闻清隔着被子抱着她,也没再做其他动作。 两人?这么一闹,陈霜意倒是?有些累了?,没一会儿就睡熟了?。 等她睡熟了?, 林闻清自榻间起身, 披了?件外袍,走进了?书房。 谢远清还等在那, 自从秦王府的马车离开明月坊后,他便跟着一起来了?秦王府,一直没有离开。 眼?下见林闻清进来,他从桌案前起身,将一封密信推了?过去。 「打听清楚了?,今晚那几个伶人?,确实?不是?王妃点的,王妃坐下还没半柱香的时间,便被人?盯上了?。」 陈霜意虽然?深居简出,但毕竟是?长公主府的小郡主,往常参加宴席出门?活动,也不是?没有的。 有心之?人?,不可能不认识她。所?以,那个坊主,不可能是?无意间给她安排了?几个逗趣的伶人?。 他们是?刻意,将人?送到陈霜意面前的,即使今晚陈霜意没去明月坊,他们依旧会想法子,将人?送到她的面前。 但至于他们想做什么,谢远清没能查到。 「眼?下该怎么办?」他问林闻清。 林闻清摇了?摇头:「不怎么办。不管。」他倒是?想看看,这些人?接近陈霜意,到底想做什么。 「那王妃不会有危险吗?」谢远清有些困惑,以他对?林闻清的了?解,他不是?能轻易妥协的人?,他若是?真的不愿意没人?能逼得了?他。 既然?他愿意娶她,说明在意她,绝不会放任陈霜意身陷险境而不闻不问。 「她没那么蠢。」林闻清想到陈霜意,下意识地扯了?扯嘴角,脸上的神色,也柔和?了?不少:「你不懂,她比任何人?,都聪明。」 听到他这么说,谢远清忍不住地咂舌:「啧啧啧。」 然?后竖起了?大拇指,朝着林闻清比划了?一下:「不愧是?你,旁人?吹牛,直吹自己,你林闻清,连着房里人?一起吹。」 林闻清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尖,没理他,展开了?手里的信件,看了?起来。 「信上说什么?」谢远清凑了?过来。 这是?一封刚刚从匈奴暗探那截过来的密信,密密麻麻写的都是?匈奴文字,旁人?根本看不懂,但林闻清自小便在边关,对?这些文字,再熟悉不过了?。 「信上说,匈奴使臣进京后,有份大礼要送给三皇子。」 「什么?」谢远清甚至想掏一掏耳朵,好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你说三皇子?谢洛?那个插科打诨招猫逗狗的谢洛?」 「匈奴人?巴结哪位皇子不好,巴结他?」 林闻清将信纸拿到了?烛火边,想也没想,点燃了?。 顷刻间,信纸燃成了?灰。 「三皇子是?陈贵妃膝下唯一的皇子,贵妃娘娘宠冠后宫,巴结他,有何稀奇。」 谢远清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烧信干嘛。」 他开不信,只是?简单的送份礼物,这其中,恐怕另有深意。 「不烧,留着拌饭?」林闻清抬眸,睨了?他一眼?。 「收起你那些小心思,你会这么想,旁人?不会?」边说,林闻清边在桌案边坐了?下来,手指轻扣书桌。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9页 「眼?下,虽然?陛下还没封太子,但所?有人?都在猜测谁会入主东宫。二皇子乃是?皇后所?出,占了?嫡又占了?长,四皇子虽然?年纪小一点,但也是?中宫嫡出,三皇子虽是?宠妃所?出,但多年来无所?建树,他的可能性?其实?最小。」 「但最小,不代表没有。」 「只有贵妃在一日,镇国公府在一日,他便是?一个威胁。」 「你若是?二皇子,是?会先拿自己的同胞亲弟动手,还是?拿三皇子?」 谢远清恍然?大悟,难怪,这封信来得如?此容易,就好像有人?故意送给他一样。 「你是?说,他们明着是?同三皇子交好,实?则是?在为?二皇子办事??」 林闻清点了?点头。如?今陛下春秋正盛,根本无需立储,但到底,还是?有些人?,等不及了?。 「可是?,他们要怎么做,才会让三皇子彻底失去争储的资格?」谢远清来回踱步,他虽为?宸王之?子,与几位皇子都是?堂兄弟,将来哪位皇子继位,都不会影响到他。 可是?,他不愿江山落入小人?手里,林闻清和?数万将士拼着性?命换来的安宁,他却与敌为?伍。 「不知道。」林闻清也摇了?摇头,京中如?今局势不明,他也看不清。 但他可以看清一点,有人?要他死。 今日这封信,恐怕是?专程送给他看的,他若是?信了?,对?谢洛动手了?。 不论是?陛下,还是?贵妃,抑或是?镇国公府,甚至于长公主府,恐怕都不会轻易放过他。 他抬手拧了?拧眉心,有些疲倦:「你先回去吧。静观其变。」 谢远清点头准备离开,临行?前又问了?一遍:「明月坊那边,真的不用管?」 林闻清改变了?主意:「去把?坊主抓了?,关起来。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问,只是?关起来。」 「好。」谢远清应声,也没问缘由,便离开了?。他们之?间向来是?这样,林闻清怎么说,他便怎么做。 一夜无眠,林闻清回房后,守了?陈霜意一夜。 倒也不是?不想上床,主要是?陈霜意不知何时滚到了?榻边,整个人?死死地攀在了?床沿边上,再一个翻身,便要掉下去了?。 林闻清想掰开她的手,将她抱到里侧去睡。 睡梦中的陈霜意,对?着他又踢又打,削葱般的手指甚至在他的下颌处挠出了?一道血痕。 没办法,林闻清只得坐在床边,倚着床榻,看着她。 他什么也没想,只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看了?一夜。 次日一早,林闻清便离开了?。他今日要去赴瑞敏公主的约,不想耽搁太久,等和?瑞敏聊完,他还得赶回府用午膳。 一来一去到是?没耽搁太久,他甚至来得及去城西铺子里给陈霜意买了?份桂花糕。 等林闻清回府时,陈霜意却没有等他,正在用午膳。 林闻清心里空荡荡的,有些别扭,但又说不上来:「今日午膳都备了?什么?」他将桂花糕搁在了?陈霜意手边,在她身侧坐了?下来。 「没什么,只是?同往日一样的吃食。」陈霜意坐得端正,慢慢将口?中最后一点饭菜咽下,才缓缓开口?。 「王爷可曾在外面吃过了??」想起现在是?正午,也不知道他吃没吃,陈霜意便问了?。 林闻清刚一坐下,下人?们便又拿了?副碗筷过来,小厨房又忙活着要再加上几道菜。 「还没吃呢,恰巧路过城西,听闻那边的桂花糕很甜,买回来给你尝尝。」 陈霜意已经吃好了?,但听他说自己还未用过午膳,便没离开,端端正正地坐在一旁,陪着他。 一顿饭吃的并不快,林闻清不怎么挑食,几乎每道菜都吃上了?几口?,两人?之?间却没有再说话。 可能顾虑到陈霜意不愿意在用膳食多说什么,林闻清也没再刻意找她说话。 用过午膳,两人?一同回了?房。 陈霜意坐在凳子上,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闻清则走到了?博古架上,不知道在翻找些什么。 「你不尝尝?」 「王爷渴么?」 两人?几乎同时抬起头,望向了?对?方,又同时开了?口?。 陈霜意又低下了?头。方才太后派人?来传话,说她这几日有些放肆了?,又是?沖王爷发火,又是?赶人?去书房,又是?跟踪人?去明月坊,哪里还有半点为?人?妻子该有的样子啊。 命她在屋里反省了?一上午。 这些夫妻间的事?情,太后是?如?何得知的?定?然?是?林闻清这个小人?,一大早跑去宫里告状了?。 她想了?一上午,就是?想不通,他这人?,怎么两幅面孔。 但她不想再被人?抓着把?柄,更不想他又去宫里告状,索性?不理他好了?。 「王妃,真的不尝尝吗?」林闻清哪里知道这些事?,走到了?她面前,献宝似的将桂花糕涤了?过来。 「本王听闻,这家桂花糕是?个百年老字号,往日里各府都会派人?前去採买,往往都要排上个把?时辰才能买到。」 陈霜意抬起头,看向他:「那王爷是?排队买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0页 确实?,林闻清也排了?一个时辰,但是?他不愿她多想:「没有,本王去的时候,刚好没人?。你尝尝,喜欢的话,下次再给你带。」 林闻清十分善于掌控人?心,多年来的习惯,让他对?身边人?的喜怒哀乐极其敏感,几乎是?从回府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察觉到了?陈霜意在闷闷不乐。 难道是?,太后又逼着她喝坐胎药了?? 想到这,林闻清直接打开了?包着桂花糕的油纸,拿了?一块,递到了?陈霜意嘴边。 见他坚持,陈霜意点了?点头,就着他的手,吃了?一口?。 「嗯。真甜。」陈霜意点头,抬起眼?眸,亮晶晶地看向林闻清。 「有多甜?」林闻清好奇,直接将她刚刚咬过的那块,丢进了?嘴里。 「嗯,确实?不错。但不及你半分。」 第三十二章 又来了。又是这副死样子。 人前人后两张脸, 冷酷无情和?温润如玉都让你一个人演了呗! 面对林闻清如此直白的调戏,陈霜意忍不住,在心?里骂他。 林闻清愣了愣, 回忆了一下从昨晚到现在, 到底哪里得罪了她。 「王妃是不是不开心??」他也不打算瞎猜,更不打算陪她玩什么哑谜。 他少时在军中,时常听见军师为几位副将?们出谋划策,教他们如何讨房中人的欢心?,如何解释误会, 又如何处理?婆媳矛盾。 在林闻清看来,这?些都是多此一举。有?话?就该直接说, 发现问?题了就直接问?, 猜来猜去太累了。 而且,若是他猜错了呢?猜慢了呢? 那她是不是对自己又多了一份失望。 「是本王做错了什么?」他又追问?了一句。 陈霜意摇了摇头, 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敷衍到:「没有?,我只是有?点不舒服。」 她语气闷闷的,与往日大不一样。 但倒是与梦境中的她, 一个样子?。 林闻清抬手拧了拧眉心?, 有?些无奈。很多时候,他都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到底哪一个是她。 就好像刚刚与瑞敏的谈话?中,瑞敏的话?,真真假假, 他也分不清。 林闻清不喜欢这?种未知的感觉, 于他而言,一切未知皆是危险, 他喜欢主动掌控一切。 「今日有?什么人来王府吗?」这?句话?,林闻清没问?陈霜意,而是转过脸,问?了红杏。 红杏看了一眼陈霜意,没看到她的任何指令,支支吾吾要开口。 「是皇祖母,派了人来。」陈霜意瓮声瓮气,抬了头看着他。 「你是不是今早进宫告我状了,皇祖母派人来,命我静思己过。」 「你未免也太小气了一点吧,我又没有?真的让你去睡书房,我不过是同你使使性子?,你哄哄我不就好了。」 「再说了,昨夜,昨夜你明明就宿在房中的,你还要去告状,你羞不羞啊!」 陈霜意一股脑的将?心?中不满全都说了出来,越说越激动,眼眶和?鼻子?都红了。 莫名其妙被?扣了好大一顶帽子?,林闻清微怔,但很快便恢復了平静。 「不是我说的,我今日出门,是另有?他事,我连宫门口都没去过。」 林闻清在军中向来说一不二,他很少与人解释什么,不需要也没必要。 但这?陈霜意这?,只要她肯听,他就愿意解释。 「那……」陈霜意睁大了眼睛,看着他,「那皇祖母为何知道的如此……」说到这?,她忽得捂住了嘴巴。 林闻清点了点头。 这?位病入膏肓的太后,可?一点也没闲着,前几日因为他们刚刚圆房便赐了碗坐胎药,林闻清已?经?将?太后的人处理?了。 这?不,太后立马又将?人补上了。 真是深怕他秦王府人手不够啊!原本林闻清也懒得再与她计较,左右只是些探子?,可?如今看来,这?些人倒是很会影响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 「我会命人将?府里的人彻查干净的。」林闻清没再纠结于此,又拿了块桂花糕,递到了陈霜意嘴边。 「抱歉。」陈霜意没吃,只低下了头。 「怪我。」她语气有?些低沉,今日,是她小人之心?了,竟想也不想,便怪了他。 他倒是坦坦荡荡,像个君子?。 陈霜意很讨厌这?样的自己,善妒,骄躁,不明事理?。 但她又觉得,这?事不能完全怪她,谁让他先?惹了自己呢? 林闻清听懂了她的话?中之意,但不认同:「不怪你,怪我。是我不能做到让王妃完全信任。」 「但是请王妃记住,不论何时何地,我林闻清,绝不会伤害你。」 更别说跑去告状这?种宵小行为了。 陈霜意将?信将?疑,点了点头。 「那你今日一早便出去做什么了?」 见她主动问?了,林闻清心?情突然好了很多,他也不打算隐瞒什么,将?手中的糕点放了下来:「去见了瑞敏公?主。」 陈霜意抬起眼眸,眼睛亮了亮:「你见她做什么?」 既然不想她乱猜,更不想她误会什么,林闻清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 「她说,她能预知未来。」 「噗……」陈霜意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1页 「她是不是疯了?」 「而且,她能不能预知未来,同你有?何干系?」 有?些事,还未到跟前,也未必就一定会发生,故此,林闻清不打算将?瑞敏所说的,全部告诉她。还未发生的事情,就不要让她提前担忧了。 林闻清摇了摇头:「还不知道,但很快就能确定了。」边说,他边看向陈霜意,近些日子?以来,他总是在挣扎,想要离她远一点免得日后伤到她,可?又在每次面对面相处时,忍不住的想要靠近她。 「确定什么?」陈霜意被?他看的有?些脸热,别过了头。 「她说,马上会有?雪灾。」林闻清的声音掷地有?声,话?虽令人半信半疑,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反而多了几分可?信。 瑞敏当时急着向他证明,直言两日后便会接连有?十日暴雪,届时京畿地区都将?被?白雪覆盖,百姓们没有?预备好过冬的粮食和?物?资,不少人会被?冻死。 陈霜意站了起来,她捏紧了手中的帕子?:「若她说的是真的,那死伤恐怕不会少。」 「王公?贵族们倒是没什么,大不了就是苦一点……」 说完,她又望向林闻清:「不论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咱们得提前准备一下。」 如今秦王府里的过冬物?资,自然是够用?的,她说的准备,是想在暴雪来临前,从其他地方赶快调些物?资来,若真是有?雪灾,也能尽力挽救一二。 不然的话?,届时若真是有?暴雪,大雪封山,再去调物?资,恐怕就晚了。 「王爷。」陈霜意手上没人,她的随从僕役都是些普通的家奴,是做不了这?样的事情的。 她想找林闻清借兵。 从金陵城出发走水路,一日便可?到扬州,从扬州调物?资,应当是最快的。 可?若是扬州也受暴雪影响呢? 「你不用?急。我回来之前,已?经?派了人,走水路,自安庆府调物?资了,人早已?经?出发了。」两人想到了一块去,只不过林闻清的动作更快了一点。 陈霜意点了点头,看向窗外,心?中惴惴不安,她倒是希望,真是瑞敏疯了。 「还吃吗?真的很甜。」林闻清好像跟桂花糕槓上了,又拿来问?。 「唔。」陈霜意转过脸,刚要张嘴说话?,便被?他塞了一口。 「甜吗?」林闻清又问?。 同一个问?题,他怎么没完没了地问?。 陈霜意嘴上叼着桂花糕,也不方便说话?,只能点点头。 她刚咬了一口,想用?手将?剩下的桂花糕拿下来,一个身影自她身侧蹿了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叼走了她嘴上咬了一半的桂花糕。 还顺便,碰了碰她的嘴唇。 「你……」陈霜意瞪他。 林闻清也不恼,笑意盈盈地将?桂花糕咬在嘴里,细嚼慢咽。 「果然,王妃嘴对嘴餵的,最甜。」 陈霜意羞红了脸,伸手打他,小拳头还没碰到他,便被?他拦住了。 「你瞎说什么?明明是你自己,抢的。」陈霜意扬了扬下巴,又瞪了他一眼。 刚刚还一副正经?的样子?,现在又不做人学做狗。 林闻清攥着她的手,搓了搓:「王妃手有?点凉,我给你搓搓。」 「不要。」陈霜意想往回抽,却抽不动,她又气又急地踢了林闻清一脚,问?他:「你哪里学来的这?些?」 军营里,可?不会教人做这?些。 林闻清笑了笑,神?神?秘秘的凑了过来,还朝她勾了勾唇:「想知道?」 猜到他没憋什么好屁,陈霜意用?空着的手捂着了一只耳朵:「不想知道了,别说。」 「那不行。」林闻清扯下了她的手,将?她两只手都拉到了身后,身子?前倾,靠她更近了些,「本王就想告诉你。」 「跟话?本子?里学的。」 …… 陈霜意坐直了身子?,结结巴巴:「什么话?本子?,还教这?个。」 该不会,是什么,有?颜色的话?本子?吧,想到这?,陈霜意真想把头缩进被?窝里。 她只是嘴口嘟囔,没想过他会真的事事有?回应,有?些事,也是可?以瞒一瞒的。 「啪。」林闻清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小册子?,摆在了陈霜意面前的桌子?上。 「就是这?种,谢远清拿给我的。」 陈霜意有?些好奇,下意识地扭头扫了一眼。 《绝恋风华,我与冷面王爷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 …… 就,真的,好无语。 一个是宸王府世?子?,人前端庄持重谦谦君子?。一个是镇北军元帅,杀伐决断所向披靡。私底下,凑在一起,看这?些,情情爱爱。 「王爷,您不该看这?些书的。」陈霜意的脸,冷了几分。 什么都看,只会害了您。 林闻清点了点头。 「确实不该。看完了,满脑子?都是你。」 青天白日的,你瞎说什么? 陈霜意吓得站起身,去捂他的嘴。 林闻清却直勾勾地,那眼睛勾她,「要一起看吗?」 「我不要。」陈霜意将?小册子?翻了过来,封面向下,扣了过来。 「王爷请自重,您这?个样子?,会让万千将?士们怀疑,他们一直以来所敬重依仗的林将?军,是不是真的值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2页 「哦。」林闻清略带失落的应声,「那听王妃的,不看了。下次谢远清再给我送下册来,我揍他一顿。」 「还有?下册?」陈霜意惊呆了。 趁她愣神?,林闻清拿起了桌上的小册子?,放在手心?,颠了颠。 「嗯。可?不是嘛,火热连载中呢,满金陵城都在看。」 「听说,是你我为原型写的。」 第三十三章 宫中。 皇后宫里进了个老嬷嬷, 皇后打发了所有宫人,在?偏殿,与她相谈甚久。 近些日子, 皇后宫里并不安宁, 她先是打发人将?二皇子和四皇子关在了府里闭门思过,而?后又请皇帝给两位皇子找了个太傅,加重了他们二人的课业。 原本皇子们五岁便会开蒙,七岁便?会有专门的?太傅教导,像二皇子和四皇子这般大的?, 早已能独当一面了。 再请个太傅教导,显得格外特殊了些。 但是奈何这两个孩子不争气, 一闲下来, 就去爱做些不切实际的?梦。 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还想?着争储。 且不论?陛下如今正值壮年, 少说还能在?龙椅上坐上个一二十年,便?是陛下不行了,这龙椅恐怕也?不能交到他们二位手上去。 没办法,皇后只?能给他俩找些事干。 老嬷嬷劝她:「皇后娘娘也?不必过于?苛责两位殿下, 更无需长他人志气, 灭自己威风,两位殿下未必就不是做储君的?料。」 皇后身心俱疲:「江山若真是交到他们二人手里,匈奴恐怕很快就能在?咱们宫里大摆宴席了。」 她的?两个孩子,一个好色一个好酒,平日里装的?人模狗样, 不过是她这个做母后的?, 一直在?给他们遮掩罢了。 都说三皇子不学无术臭名在?外。 但她明白,装平庸和真平庸, 是有天壤之别的?。 「可殿下们有鸿鹄之志,未必不是好事。」老嬷嬷出?声安慰。 提到这里,皇后更加头疼了,她摆了摆手:「鸿鹄和癞蛤蟆,本宫还是分得清的?。」 眼下不是头疼这两个孩子的?时候,近来京中传言自然也?传进了宫里,这让皇后更加忧心忡忡:「嬷嬷,当年的?人,哥哥可曾处理干净?」 「王爷做事向来干净利落。」老嬷嬷轻声道。 「那就好,那就好。」皇后语气低沉,甚至带了几?分惶恐不安,「那为何近日京中又有人将?那件事翻出?来说?」 她边说,边走下了皇后宝座,拉住了那老嬷嬷的?手:「乳母,哥哥当真全都处理干净了?倘若是让皇上知道了,或是让闻清知道了,本宫该怎么办啊!」 老嬷嬷看着她这副样子,心底里有些鄙夷,脸上却半点没显。她是当年秦王府嫡小姐的?乳母,而?那时的?皇后娘娘还不过是秦王府众多庶女中的?一个而?已,走了大运,借着秦王府的?势力,坐上了皇后的?位置。 这么多年了,还是一副小家子气。 「娘娘安心。」她轻轻拍了拍皇后的?手背,「您就是不相信自己,也?该相信王爷的?手段。」 「况且,就算是知道了。也?不能拿您怎么样。」她又给皇后吃了一颗定心丸。 「咱们秦王府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大梁,为了天下苍生。」 「对!」皇后听到这话,稳住了心神,将?刚刚的?惶恐不安压了下去,「对,本宫与哥哥,苦心孤诣,绸缪良久,皆是为了家国大义。」 「况且,为了这件事。哥哥不是也?已经?付出?代价了吗?」说到这,皇后忽然带了些哭腔。 老嬷嬷突然抬起了手,按在?了皇后肩上,将?她还未说出?口的?话,按了下去:「娘娘,不必一直沉溺于?往事。咱们没做错,先皇后是病死的?,徐家更是作茧自缚自掘坟墓。」 「对。先皇后是病死的?,太医院如今还有脉案。」皇后看着老嬷嬷的?眼睛,点了点头。 她这下子,彻底不慌了。 而?秦王府那边,自打陈霜意?听闻暴雪将?至,虽只?是瑞敏公?主的?一派之言,但她也?不敢耽搁。 早在?她大婚前便?已经?在?筹备在?金陵城中建一所济幼堂,之前也?已找好了地?方,原本是想?着等开春了再正式办起来,现下她派人提前将?东西都置办好了,以?备不时之需。 她的?嫁妆单子里有好几?间粮铺,还有几?个农庄,之前庄子里的?管家来汇报时,说过今年收成不错,倒是刚好能派上用场。 陈霜意?又写了封手书,派人送往各个庄子里,命各庄管事留足过冬所需的?炭火粮食,便?将?剩下的?都运往京城的?铺子里。 若真是雪灾来临,怕的?不仅仅是物资短缺,更怕的?是商人们哄抬物价,导致百姓们即使想?买过冬之物也?无足够的?银钱购买。 古往今来,为着吃不饱穿不暖闹出?的?是非,可不少。 陈霜意?虽为一介女流,但道理还是懂得,史书也?读过不少,她绝不会发国难财。 一连两日,她忙活的?几?乎脚不沾地?。 第二日夜里,果然下起了大雪,一夜之后皑皑白雪覆盖了整个秦王府。 陈霜意?的?屋子里燃着上好的?红罗炭,怀里还揣着个汤婆子。她畏寒,冬日里,总是格外怕冷些。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3页 红杏从外间回来,冻得双耳发红,一进屋便?解了沾了湿雪的?外袍,搓着手,往炭火盆边靠。 「坐上来。」陈霜意?从怀里掏出?汤婆子,递给她,一边吩咐她坐到榻上去。 她的?榻子里燃着地?龙,坐上去暖烘烘的?,没一会,红杏身上就没那么冷了。 「王妃,您让我给各个粮铺送的?定价单,已经?都分发下去了。」她喝了杯绿梅递过来的?热茶,「但是有几?位掌柜的?问您,为何今年的?定价,比往年少了一成。」 「不过他们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也?只?是照办了。」 陈霜意?点了点,又问道:「那每日每人限量购买,可也?曾带到了?」 「带到了带到了。」红杏急忙说,「他们还想?问为何,我直接回了他们,王妃自有王妃的?道理。」 她降价一成,届时定然会引来哄抢,限量购买,也?只?是为了让所有有需求的?人,都能买到。 只?是,她的?人毕竟都只?是些普通商人,即便?定下了规矩,恐怕也?难保不会有人趁机生事。 她得想?个法子。 想?到这,陈霜意?捏了个话梅递到了嘴边,正吃着,又皱了皱眉:「啧,今年这梅子,可不太好吃。」 今年的?梅子确实不好,应当是储存时出?了岔子,上好的?话梅,都有些毁了,黏黏哒哒的?,好几?颗粘在?一起。 「瞧瞧,我这新染的?指甲,都叫这梅子给弄脏了。」 绿梅立马将?盘子里的?梅子撤了下去,换上了一盘糖渍樱桃。 主僕多年,自然是知道陈霜意?的?喜好,华服环佩珠钗,皆是她的?心头好。 长公?主府有泼天富贵,陈霜意?也?从不掩饰自己对于?这些身外之物的?喜好,倒比那些个自诩清流实则羡慕极了的?贵女们要?好得多。 「啧。」陈霜意?尝了一口糖渍樱桃,立马便?又皱起了眉头。 「今年这糖渍樱桃,怎么也?不好吃。」 边说,还边佯装生气的?,拍了一把?桌子,随着她的?动作满头珠翠叮叮作响。 「秦王府的?吃食,竟如此差了。」 「照本王妃看呀,定然是有些个小人,不拿本王妃当回事,这些个不入流的?东西,也?敢往本王妃屋里送。」 边说,陈霜意?边站起了身,怒气沖沖地?走到了门口,冲着院子里的?人嚷嚷。 「去把?王爷给我请来。」 守在?院子里的?下人们早就从陈霜意?开始说话梅不好时就竖起了耳朵,现下听见她的?吩咐,立马便?有人去了林闻清的?书房。 下人去找林闻清时,他正在?同军中的?幕僚们议事,听闻是王妃有事找他,便?停了下来。 「王妃可说了是何事?」 去传话的?人也?不敢随意?揣测,只?能回復不知,但又补充道:「不过王妃方才生了好大的?气。」 「说,咱们秦王府梅子不好吃,樱桃也?不行,是有人不拿她当回事。」 幕僚们正退在?里间等候差遣,听到下人这话,纷纷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彼此对视了几?眼,又互相挤眉弄眼了起来。 「罢了。本王去一趟吧,许是有些什么紧急的?事。」林闻清放下了手中的?事,穿上了大氅,便?往外走。 里间的?幕僚们纷纷感嘆:「美色误人啊。这定然是,镇国公?府派来干扰王爷心性的?美人计啊!」 刚刚走到门口的?林闻清回过头,睨了他们一眼。 没一会,林闻清便?到了陈霜意?房门口。 看着陈霜意?气鼓鼓的?模样,他开了口:「出?什么事了?」 陈霜意?坐在?火炕上,将?鞋子一踢,踢到了林闻清面前,又拿小手,敲了敲炕桌上的?碟子。 「你看看,府里人现在?待我可是越来越敷衍了,吃食上吃不到好的?,鞋子也?是坏的?。」 林闻清弯下了腰,将?她的?鞋子捡了起来,拿在?手里,走向她,替她穿好:「坏了,大不了再做,别冻着了。」 「而?且,好像没有哪里坏了?」 陈霜意?怒了怒嘴,将?玉足抬高,在?林闻清面前晃了晃:「你看啊,这鞋面上第三朵绣花旁边的?那片绿叶子旁边的?另一朵绣花,勾了一根丝。」 这,谁能看到?这不是故意?找茬儿是什么? 便?是没有,她非要?说有,他也?没辙吧。 林闻清扶额,坐在?了她的?身旁:「那便?将?府里负责採买的?人,通通打二十大板。」 听到他要?打人,陈霜意?连忙摆手:「不用不用,马上便?要?过年了,别惩罚下人了。我自己去买吧,他们买的?,我不一定如意?。」 「只?不过,这天寒地?冻的?,外面不安全,我一个人出?门,你也?不放心吧。」 听到她这话,看着她这副狡猾的?样子,林闻清哪里还有什么不懂的?。 「好,那我派点人给你。王妃觉得,多少合适?」 陈霜意?飞快地?转了转眼睛,在?心里盘算着,伸出?了一只?手。 「五十个。」 「嗯。可以?。」林闻清点头,「那王妃,拿什么来换呢?」 第三十四章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4页 屋子里烧着炭, 暖烘烘的。 但陈霜意觉得,面前这个从外面刚刚进来的人,比她还热。 要不然, 怎么青天白日的, 竟想些乱七八糟的事。 陈霜意扬了一下下巴,朝他说道:「自?家人,说什么换不换。」许是想起些什么,说完这话,陈霜意飞快地低下了头?, 看向了自己的足尖。 见她这副样?子,知道她不经?逗, 林闻清也?没再继续逗她, 吩咐了随从将自?己?的亲兵调了五十人给陈霜意,便?准备离开。 「王爷。」 陈霜意喊住了他。一只玉手?轻轻抬起, 往门口的摆架上一指。 「王爷,那只镂空熏炉是后院的柳姨娘一早派人送来的。」她三步两步走上前去,将熏炉捧了起来,「说是先王妃的遗物?。」 「我不敢随意处置。」 说着, 她将那只熏炉交到了林闻清手?中。 林闻清的眼睛淡淡扫过熏炉一眼, 捧在手?里,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嗯。交给我吧。」 按理说,王府里应当没有他母亲的遗物?了,怎么还会剩下一个?熏炉?他从未见过生母, 年少时也?曾追问过, 但王府里的人大多对此缄默不语,再大一点他便?不再问了。 因为从未见过, 也?不曾听人提起过,王府里甚至连她存在过的痕迹都很难找到。 这个?世界上,好似她从来不曾存在过,而他,是她唯一的遗物?。 林闻清将熏炉搁置在了书房的桌案上,有些出神。 幕僚们站在一旁,见他自?从回来后便?一言不发,面面相觑,都不敢出声。 书房里安静极了,落针可闻。 寒冬腊月,唿啸而来的北风席捲着皑皑白雪,敲打着书房的窗棱。屋内燃着炭火取暖,北风声混杂着噼里啪啦的烟火声。 林闻清的心里忽得想起了一桩往事,他少年时,他曾怀疑过他生母或许尚在人世,派人暗中调查过。 得到了什么结果呢? 派出去的人告诉他,王妃确实早就死了。 好像还有一句话,什么来着? 林闻清抬手?,扣在了那只雕花镂空熏炉上,手?指慢慢收紧,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着白。 「王妃怀着您的时候,时常同王爷争执,甚至有一次同王爷动?了手?,而后又灌下了足足两碗落胎药。」 「王妃临死前,拉着王爷的手?,厉声诅咒,『我用这条命,这颗心,这一缕魂魄起誓,我诅咒你秦王府,断子绝孙。『」 想到这,林闻清忽得感觉头?颅骨疼痛难忍,他暴躁地一把将熏炉从桌案上扫到了地下。 「啪嗒。」一声,熏炉碎成?了两半。 。。。 送走了林闻清,陈霜意和红杏绿梅纷纷松了口气。 「王妃,这么做真的合适吗?」绿梅有些不放心。 陈霜意避重就轻,垂眸:「他母亲的遗物?,自?然他处理。」 原本柳姨娘送东西?过来,还千叮万嘱过,说是先王妃生前最喜爱的熏炉,又说即使陈霜意不用,也?请替秦王妥善保管好,毕竟是个?念想。 这话,若是寻常女子一听,恐怕恨不得专程打个?博古架将这熏炉供起来,讨好夫君。 况且,柳姨娘也?算半个?长辈,长辈赠,不可辞,是应当好好收下的。 可陈霜意偏偏不,她的屋里,搁上个?夫君亡母的遗物?,这算怎么回事。 难不成?日后,她同夫君每每亲近,都得先朝着这熏炉拜上一拜不成?。再者说,她刚嫁进?秦王府可不就把柳姨娘给得罪了,她才不信柳姨娘有什么好心。 当下,虽然笑嘻嘻地收下了熏炉,立马便?让红杏回长公主府找了个?有经?验的老嬷嬷过来看看。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果然另一玄机。 这哪里是什么普通熏炉。熏炉上的镂空雕花,竟刻着些巫祝之物?。亏得她留了个?心眼,不然,回头?柳姨娘再攀咬她一口,说她诅咒王爷。 那可真是,有嘴也?说不清。 扔了也?不是,留着也?不行,那就只有拿给能处理这事的人了。 晚间陈霜意用过晚膳,洗漱完换上了寝衣,正坐在火炕上翻着帐簿。 林闻清步履匆匆,夹着风雪,就沖了进?来,都未来得及脱去沾了雪的大氅,便?突然冲过来一把抱住了她。 陈霜意正看得出神,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便?叫喊了一声。 往日里,林闻清每次听她叫唤,都会逗她。 但今日,他反常的没有出声,而是双臂收紧,将她搂得更紧了些,他的脑袋搁在她的头?顶,还用鼻尖,轻轻蹭了蹭她的头?发。 「王爷。你,喝醉了?」陈霜意被抱的有些喘不过气,伸手?推他。 林闻清刚刚从外面进?来,身上沾着雪,头?上也?是,此刻一进?屋被屋里的暖气一烘,立刻便?化成?了水。 「别动?,让我抱抱你。」林闻清握住了陈霜意想要推开他的手?。 两人身量悬殊,而此刻陈霜意又是坐着的,林闻清想要抱着她,便?不得不弯着腰弓着身子。 雪化成?了水,顺着他的大氅湿哒哒得往下滴,他额前有机丝碎发,发梢处也?挂着水,陈霜意抬头?从他怀里向上望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5页 便?看见林闻清紧闭的双眸,和那双挂着些水汽的长睫。 他的眉梢上也?挂着水珠,陈霜意抬手?,摸上了他的眉骨。 林闻清睁开了眼睛,看向她。 明明没什么情!欲的眼神。却仿佛又带着千言万语。 他的眼中,好似藏着万水千山,山是他水是他,世间万物?,皆是他。 「怎么了。」陈霜意又问了一遍,「要不然,先把衣服脱下来吧。」 主要是,他的外衫都湿哒哒的,这样?抱着她,弄得她身上也?有些湿气了。她才沐浴更衣过,不想再折腾一次了。 但很明显,她这句话说的有歧义?,林闻清再望向她时,原本清澈的双眸,变得不那么清白了。 他俯下头?,闭上眼眸,去寻她的双唇,而后慢慢的吻了上去,攻城略地,辗转反侧。 陈霜意被吻的有些腿软,抬手?锤在了他的肩头?。 林闻清停了下来。 「抱歉。」他抬手?,指腹贴在了陈霜意微微发肿的唇上。 「我本来,没想这事。」看着陈霜意那双愤愤的眼睛,林闻清好声好气的解释。 「真的。」他抱着她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是你邀请我的。」 ? 什么破锅盖都想往她脑袋上扣! 她是这个?意思吗?陈霜意气得又捶了他一下:「我那句话的意思是,你身上湿了,快去换衣服,别弄脏了我的榻!」 「你怎么,整日里满脑子都是这些事?」 「你的部?下们,知道吗?陛下知道吗?」 林闻清有些尴尬,状似无意地,笑了笑,转身走到了隔间换了身衣服,又吩咐人给他备水。 被他这么一闹,陈霜意也?没心思再翻帐本了,她将帐本收了起来,搁在了炕桌上,起身走到了床边。 百无聊赖,她突然出声,问了林闻清一句:「王爷今日,是怎么了?」 往日里,私下无人时,他也?会格外热情奔放些,但也?不似今日这般。 刚刚将她抵在炕桌上,那副样?子,她险些以为,他要在火炕上来。 林闻清这人,平日里一副人模狗样?,在外人面前永远板着张脸,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 到了房里,又跟换了个?人似的。 陈霜意低头?,用脚踢了踢床榻边。 「就是,觉得本王应该对你好一点。」林闻清已经?换好了衣服,正从隔间走出来,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回答她。 原本,她也?没多想,但是他莫名其妙说这样?的话,让她不得不多想。 一般来说,一个?人,突然想要对你好。 要么,他对你有利想图。要么,他对你心中有愧。 陈霜意抬头?,对上了他的眼睛。 「王爷,已经?对我很好了。」 再好一点,她可不敢。 林闻清走了过来,坐到了她身侧,这次却没有抱着她,只是握住了她垂在身侧的手?。 郑重其事地,说了句:「抱歉。之前,我不该跟你提退婚的事。」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陈霜意不想提退婚的事,她很烦,明明最近已经?有些忘记当时的感觉了,他偏偏又要提起。 林闻清哑然失笑:「在我这,过不去。是我对不起你,往后,我会尽全力弥补。」 他越是这么说,陈霜意的心里越是没底。莫名其妙的,突然说这些,让陈霜意觉得,他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是想纳妾? 纳那位女将军? 她没什么意见,若真的要纳侧妃或是妾室,只要对方不作妖,她也?愿意与?对方好好相处的。 「王爷,是想纳侧妃吗?」 「是哪家姑娘,我派人去说。」 林闻清的脑子乱了,但很快清醒了过来:「你瞎说什么?」 「不是吗?」陈霜意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可是,老嬷嬷们都说,丈夫突然对妻子格外的好,定然是外面有姘头?了。」 林闻清有嘴说不清,不怒反笑:「你就这么想我找个?侧妃过来?天天在你眼前气你?」 陈霜意想了想,摇了摇头?:「不想的。但是,也?可以接受。」 「作为王妃,我应该大度。」这话,说起来,倒像是在说服自?己?。 大婚前,宫里交规矩的嬷嬷不止一次的提醒过她,而她的母亲也?不止一次的提醒过她,秦王府迟早是会有侧妃进?门的。 她得大度。 其实她一点也?不大度,她不想与?人共事一夫,更不愿意有人染指自?己?的东西?,那他就脏了,她宁愿他死了。 陈霜意都想好了,若是林闻清真娶了侧妃,那她就避开他们,单独住,做好管家之事,再不碰林闻清了。 「你不需要。」不知为何,林闻清有些怒气。 气她同自?己?说这样?的话,也?气那些人把她教?成?了这样?,更气自?己?无法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陈霜意摇了摇头?:「但是,善妒,是七出之条。」 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清了,林闻清干脆不解释了。 他直接将人推到了床上,伸手?,扯开了陈霜意的衣襟带子。 。。。。。。 夜里,陈霜意睡得正香,有下人来敲门。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6页 「王爷,后面的柳姨娘,不肯去京郊庵堂。」来人压低了声音,说完,站在门口等着林闻清的回覆。 林闻清看了一眼还在熟睡中的陈霜意,站起身,披了件外袍,走了出去。 「告诉她,若是不肯去京郊庵堂,那便?去地下陪我父王。」 他握着门框的手?骨节分明,咯咯作响,脸色也?阴沉到了极点。 若不是顾念柳姨娘是他父王留下的人,她早就死了。 陈霜意翻了个?身,嘤咛了一下。 前世,或许就是因此,他们才那么多年,不曾有过孩子。 她明明那么爱自?己?,那么想要生下一个?他们的孩子。 第三十五章 接连下了五日的大雪。 京畿周边的道路都被大雪封住了, 有些敏锐的朝臣们,已经纷纷向陛下上了奏摺。 今年冬日,怕是不好过了。 但平民百姓们不好过, 王公贵族们却依旧夜夜笙歌。 瑞王府的朝羡郡主之前?因?在陈霜意的生日宴上找茬, 被林闻清提议送去了相国寺清修。如今,倒是毫髮无伤的回来了,好像还吃胖了一圈。 陈霜意是在宸王妃的寿辰宴遇见她的。 外面已经断断续续有人?因?为挨饿受冻生病,宸王府里今年的寿宴也布置的简单了些。 原本依王妃的意思,是不打算在这个节骨眼上办了, 寒冬腊月的,又?下着雪, 各府女眷出行不易, 加上文?官们已经开?始预言今年恐有雪灾。 但宸王不乐意,毕竟四十岁的寿辰, 不是年年有。 满金陵城的达官显贵,都来了。 陈霜意往年都是跟着平宁公主过来,作为小辈,自然?是坐在小辈们的席间?。 可?今年却不一样, 她成婚后, 身份倒是更上了一层楼。 她刚一落座,前?些日子在路上遇到过的宁安侯府的老夫人?便?坐到了她身侧的位置,见陈霜意只是坐着,也没同?自己打招唿,倒是气得不轻。 旁边人?见多了人?情世?故, 自然?是见风使舵, 话题说着说着,就转到了陈霜意身上。 「听闻, 秦王府老王爷的遗孀柳夫人?,前?些日子去了京郊庵堂呢!」不知是谁,提了这么一句。 这下子,话题可?就来了。 宁安侯府老夫人?拿眼皮子扫了陈霜意一眼,阴阳怪气道:「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这秦王爷,倒是另闢蹊径。」 话里话外,都在说,是她陈霜意不敬长辈,逼走了老王爷的遗孀。 可?这事她连影子都不知道,还是柳姨娘走后隔了两?日她才知晓的。 想也知道,这老夫人?疼爱孙女,恐怕还在为自己将班县主送去相国寺的事情生着气呢,故意叫自己难堪。 「老夫人?,话可?不能这么说,这柳夫人?,毕竟不是王爷的生母,只不过算是个养母。」又?一位贵妇人?插了进来,听上去是要替陈霜意说话,但字字句句,却又?是在说她的不是。 「要我说呀,生恩哪有养恩强,这天寒地冻的,秦王爷到底是年轻了些,思虑的少了些。」 听到这,饶是陈霜意再有家教,也不想忍这群长舌妇人?了。 「哦?这位夫人?好似对王爷行事多有微词,王爷今日恰巧也来了,不然?您去同?王爷说说?教教他?」 陈霜意拢了拢自己的衣摆,很随意地掸了掸落在上面的雪花,眼皮子都没抬:「如今这天寒地冻的,班县主在相国寺祈福,也不知过得怎么样呢?」 说完,她抬起头,朝着宁安侯府老夫人?假意笑了笑,眼神?却带着挑衅之意。 她自然?知道宁安侯老夫人?在生什么气,明明一同?受罚的,朝羡郡主都回来了,班县主还留在相国寺,可?不就是有人?故意使绊子,不让她回来吗? 一想到今年大年夜,班县主得在相国寺吃斋念佛,不能回家团圆,老夫人?就恨不得撕了陈霜意。 往日里陈霜意虽然?娇纵了些,但看见这些长辈们,到底都还是客气守礼的,今日却是半点面子也不给他们了。 「真是牙尖嘴利,不知秦王爷可?知道王妃在外面,是这么一副嘴脸。」老夫人?气得都快扶不住拐杖了,但凡陈霜意的身份再低一点,她的拐杖恐怕就已经打在她的身上了。 「王妃出门在外,也不知道谨言慎行,小心给王爷惹祸。」方才被陈霜意怼了个没脸的贵妇又?阴阳了起来。 陈霜意抬起头,瞪了她一眼,正要说话。 「放肆!」平宁公主不知何时到了,她穿了身缕金百蝶穿花大红锦缎通袖袄,头上戴了套红珊瑚玳瑁珍珠头面,雍容华贵而不失气质。 「本宫的女儿,也轮着你来说教?」 「是在说本宫的家教不好吗?」 平宁一出现,整个宴席都安静了下来,刚刚还七嘴八舌的夫人?们,纷纷低下了头,生怕被平宁瞧见了,做了她的出气筒。 宁安侯府老夫人?原本是打听过的,今日宴席平宁不会来,所以才敢仗着年长些,倚老卖老,想找陈霜意的错处,叫她难堪。 眼下,平宁公主突然?来了,她哪里还敢说什么。 这位祖宗偏袒女儿,可?是天下闻名的。 「怎么不说了?本宫一来,都哑巴了?」平宁怒道,她的声音在静悄悄的宴席上,格外响亮。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7页 毕竟是宸王妃的寿辰,且宸王世?子谢远清与林闻清自幼交好,这是满金陵城都知道。陈霜意不愿在人?家寿辰上发难,所以拉了拉平宁公主的衣袖,示意她算了。 不过,算了归算了,道理得讲清楚。 「今日之事,我们秦王府和长公主府便?都不再追究了。但希望各位记住,柳姨娘是自请去庵堂的。再者老王爷,只留下了一个姨娘,秦王府可?没什么柳夫人?。」她虽年幼,说话倒是有分量的。 宴席上出了这么个小插曲,宸王妃还不知道,待她正式出场时,这一篇,已经翻过了。 陈霜意不想看见那几位老夫人?,同?宸王妃贺了寿,便?自请去了小辈们的席面上。 哪成想,小辈们的那边也正聊的热闹。几个还未出嫁的贵女们围着朝羡,叽叽喳喳,也没察觉到陈霜意突然?过来了。 有的在惋惜朝羡最?近瘦了,有的在说陈霜意的坏话,说着说着,画风便?转了。 朝羡对她嗤之以鼻:「你们以为她嫁给秦王是什么好事吗?」 「她可?不是平宁公主亲生,我听说,她是捡来的,是真的吗?」御史?大夫家的二小姐孟欣苒问道。 陈霜意原本要踏出去的脚,停了下来。如此秘密之事,她是如何得知?还敢在这种场合说。 朝羡勐地捂住了孟欣苒的嘴,压低了声音:「我不是同?你说过,别乱说话吗?你瞎说什么?」朝羡既没肯定也没否定,回答的模稜两?可?。 孟欣苒满不在意,拉开?了朝羡的手:「你怕她我可?不怕她。」 「她总是一副自命清高?的样子,仗着有几分姿色,到处勾引人?。其实,长公主府养着她,不就跟扬州的那些富商养瘦马一个意思吗?」 「好吃好喝的供着,养大了送给需要巴结的人?。」 「啪!」一声响亮的巴掌声传入了所有人?的耳中?,陈霜意闻声望去。 便?看见她那个从来不敢惹事唯唯诺诺的堂姐陈颦儿,正怒气沖沖地举着手,正准备再扇孟欣苒一个巴掌。 朝羡按住了陈颦儿的手:「你和她同?为大臣之女,并无品级高?低之分,你怎可?打她?」 陈颦儿自打经歷过上次萧启明之事,整个人?都十分颓靡,很长一段时间?都未能走出来,更害怕与人?打交道。 可?今天,她突然?厉害了起来:「打她就打她,还要先给陛下写摺子不成!」 说完,她快准狠,又?抬起手,朝着孟欣苒的另一张脸,就是一巴掌。 孟欣苒被打的眼冒金星,双颊飞快得红肿了起来。 她难以置信的看着陈颦儿,半晌才反应了过来,尖叫了一声,朝她沖了过去:「啊!贱人?,我要杀了你!」 她人?还没有冲到陈颦儿跟前?,便?被陈霜意一脚踹开?了。 「怎么,打你,你不服气?那给你机会,打回来啊?」陈霜意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孟欣苒被踹倒在地,抬起头看见眼前?正是陈霜意,吓得连话都不敢说了,更不敢同?她动手了。 她是秦王府,又?是长公主的心头肉,趁她不在在背后嚼嚼舌根就算了,真让孟欣苒动手打她,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 「扬州瘦马?」陈霜意蹲下了身,用指尖划过了孟欣苒的脸颊,阴测测地笑了笑。 「看来孟小姐,涉猎很广。本王妃不知道的事情,你居然?都知道。」 她这话一语双关?,明着像是再说孟欣苒说她是扬州瘦马的事,实际上是在说孟欣苒编排她身世?的事。 听到这,朝羡下意识地便?往后撤了几步,想偷偷熘走。 孟欣苒吓得哆哆嗦嗦,全然?没了刚才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看着她这副模样,陈霜意噗嗤一笑,冷冷道:「孟小姐看着胆识过人?,其实,是个草包。这就怕了?」 「那若是,我派人?去同?你父亲说说你今日的表现。你猜,他是会为了你,得罪我,得罪秦王府得罪长公主府得罪镇国公府。」 「还是会,真的,送你去扬州,做瘦马?」 孟欣苒忽得跪了起来,拉住了陈霜意的裙摆,连忙求饶:「我错了,是我嘴贱,我嫉妒你,我胡言乱语的。求求你了,王妃,求求你了,你饶了我吧。」 陈颦儿一把扫开?了她拉着陈霜意裙摆的手,冷哼道:「柿子专挑软的捏,往日里我软弱了些,你们便?时常凑在一起欺负我。今日我妹妹来了,你便?哭着求饶,真噁心。」 周围已经围满了人?,朝羡不知何时,已经退了出去,孟欣苒抬起头急切地想要在人?群里找到她。 「我错了。」她没找到朝羡,便?跪着朝陈霜意叩头,「我错了,我不该编排你,不该欺负陈颦儿,求你饶了我这次,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犯错误」 陈霜意抿了抿唇,俯下身,低声问她:「谁告诉你的,我是捡来的。」 孟欣苒本就是个纸煳的老虎,平日里仗着家世?欺负欺负比她地位低人?,面对陈霜意她哪里还敢隐瞒:「是朝羡郡主。」 陈霜意眯了眯眼,抬起了头,若有所思地朝着屋顶的琉璃瓦看了看。 孟欣苒见她没再说话,连忙站起身,逃也似的,飞奔而去,离开?了宸王府。 原本,她是想借着宸王妃寿辰,来与宸王世?子相看的,眼下却也是什么都顾不上了,只得赶快离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8页 陈霜意心里装着事情,宴席上也没吃什么,只同?陈颦儿说了几句话,便?又?起身去寻平宁公主了。 长辈们那边,席面也早就开?了,陈霜意去的巧,正赶上舞姬们开?始轮番献舞。 人?群里,又?有人?开?始嘀嘀咕咕。 「听闻秦王府那个柳姨娘,当年一舞动京城,艷绝金陵。多少达官贵人?想娶她做正头娘子她都不要,非要去给秦王做小。」 「可?不是嘛?要我说啊,这就是命,命里就是下贱,上不了台面,非得上杆子去做人?家小妾,临老了,还被赶出府了。」 陈霜意听的一个头两?个大,忍了又?忍。 但顾及宸王妃,且她今日已经动过一次手了,不能再闹一次,她不想闹坏了人?家的寿辰。 所以她到底还是没有发作,不过宴席一结束,她便?不愿多留,立马便?上了马车,都没等林闻清一起,便?独自回了府。 两?人?一同?前?来,但陈霜意没等林闻清,自行先走了,又?引得众人?纷纷猜测,他们夫妻感情破裂了。 才刚刚新婚,便?不乘同?一辆马车回府,定然?是有猫腻的。等着看陈霜意热闹的人?,纷纷翘首以盼。 不过陈霜意并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只是不想在宸王府继续听他们这些长舌妇说话而已。 待林闻清与几个小世?子聊完回府,陈霜意已经气鼓鼓地站在廊下等他了。 「怎么不进屋坐着?外头冷。」看见陈霜意站在廊下,林闻清连忙走快了几步,凑到了她的跟前?。 陈霜意往后退了一步,没让他拉住手。 她的身世?到底是怎么泄露的? 柳姨娘到底为什么被他送出去了? 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陈霜意此刻满脑子都是问题,她直觉,林闻清定然?有事瞒着她。 第三十六章 关于她的身世, 知道的人?极少,林闻清也未必知道。这事,赖不着他?。 但是柳姨娘的事, 她必须同他说道说道。 陈霜意往后退了几步, 将与林闻清的距离,拉开?了一些。 「你就站在那,我?有话同你说。」陈霜意下意识地将双手护在了身前?抱住了双臂。 以她这几天?对林闻清的观察,这人?根本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光风霁月仪表堂堂,背地里, 其?实是个大,淫, 魔! 但凡是两人?私下里凑到一起, 不论是在聊些什么,最终都会被他?牵引着, 带到榻上去。 看上去人?模狗样,一副禁慾的模样,实则比谁都,浪! 简直就是在大海边建房子?, 浪到家了! 是以, 她很严肃的,拉开?了与他?的距离。今天?这事,她一定得?弄明白,再不能煳里煳涂的又到榻上去了。 林闻清垂眸低着头看她,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好, 我?就站在此处, 你说。」 京城的大雪还未停下,雪花顺着朔朔北风, 从?外?面飘进了连廊,陈霜意还未来得?及开?口,到先是打了个喷嚏。 「算了,咱们还是去房里说吧。这怪冷的。」出师未捷身先死,她还没来得?及问话,自己到先是冻上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卧房,陈霜意飞快地坐到了火炕上,林闻清则不远不近地站在一旁,也不说话,好似是在等陈霜意先开?口。 他?刚刚回来之前?,已经听随从?们将今日宴席上的事情汇报了一遍,眼?下看陈霜意如此郑重其?事,想?来,是要问自己为何没有在她受辱时第一时间出现吧。 他?原先也不懂,但近来同军中?幕僚们聊了些,也懂了一点女子?们的心思。无非就,要夫君时时刻刻将她们记挂在心里。 陈霜意暖了一会,回过了神:「说吧,你为何如此待我??」连送走柳姨娘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同她商量事后也没个解释的,害她今日丢了好大的脸。 更何况,她觉得?,自己没有被尊重。明明,她是秦王妃,这王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难道不该问过她吗?不仅没问,甚至事后也不告知。 陈霜意觉得?,林闻清就是没把她当回事儿。 屋子?里有些安静,只余炭火燃烧时噼里啪啦的声?音。林闻清低着头,不知在思索什么? 「这对你来说很难吗?」陈霜意有些生气,拍了拍炕桌,想?要通过这个小动作,来表明她此刻的气愤。 这下子?,林闻清说话了,他?张了张嘴,说到:「我?没想?那么多,日后定然不会再犯。」 「哼。你最好是。」陈霜意不信。 他?在军中?向来说一不二,秦王府更是他?的一言堂。说什么日后不会再犯,三岁小孩才信,她如今都十六了。 俩人?根本就没再说一件事情,但却一来一往,对答如流。 林闻清回她:「此事是我?做错了,但我?会处理好的。」 看吧,刚刚还说绝不再犯,现在又说自己会料理好,陈霜意气得?有点想?笑:「你打算怎么处理?满金陵城都知道了,我?陈霜意,嫁进秦王府不过几日,便将老王爷的遗孀逼走了。」 陈霜意原本在宴席上就气得?不轻,回府后林闻清又是这副态度,她心里,对他?更加失望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9页 「此事,关柳姨娘何事?」林闻清反问。 方?才回府的马车上,随从?明明同他?说的是,御史大夫家的二小姐和瑞王府的朝羡郡主同陈霜意起了争执。 是因为柳姨娘才起的? 鸡同鸭讲了一番。 陈霜意这才意识到,林闻清根本没听清楚自己要说的是什么事。 「那你以为是什么事?」 林闻清低眸看着她,心里也在疑惑,但还是照实说了:「回府的路上,我?已经派人?去过孟府和瑞王府了。我?要她们登门致歉。」 听到他?这么说,陈霜意恍然大悟,自己方?才果然是在对牛弹琴。 她摆了摆手:「不用来道歉,我?不想?看见?她们,让她们以后见?了我?,离远点就行了。」她提到朝羡就烦,语气也有些不耐烦。 「那王妃要与我?说的,是柳姨娘的事?」 这下子?,话题可算是回归正轨了。 陈霜意往火炕里面挪了挪,将身子?靠在了软枕上,瘪了瘪嘴:「可不是吗?我?想?请问王爷,柳姨娘犯了何事,又是何时送出的府,为何没人?同我?只应一声?。」 「我?难道不是这王府里的女主人?吗?后宅之事,难道不该同我?商议一下吗?」 「还是说,王爷心里,根本不在意我?知不知道,知道了又会不会生气。」 陈霜意噼里啪啦一股脑的说了一堆。 她以前?只觉得?,嫁过来,做好本分,应当不难。现在看来,做好一个当家主母,还是很难的。 因为你不知道,这个家里的男主人?,做不做人?。 「我?……」送柳姨娘离开?的原因林闻清不愿多讲,怕她不开?心,林闻清刚犹豫着要开?口,陈霜意又怼了他?一通。 「你什么?你觉得?我?的意见?不重要是不是,我?的感受也不重要,那日后王爷随意纳妾室迎侧妃,也不会同我?商议了是不是。」 果然,是他?这种刚愎自用唯我?独尊的狗贼能干出来的事。 越想?越气,陈霜意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 原本是怕她多想?,才没告诉她,可不告诉她,她反而觉得?自己不尊重她。 林闻清有些头大,解释道:「送走柳姨娘,是因为她在送给你的熏炉里做了手脚。」 「不告诉你,是觉得?这个事情,不是什么好事,脏了你的耳朵。」 「我?没有那个意思,以后后宅的事情,我?不会在过问了。」 果然,那个熏炉就是有鬼。 只不过,陈霜意没想?到,林闻清居然也能一眼?看穿。 「那熏炉,什么问题?」陈霜意假意问道。 不想?再瞒着她,怕惹出更多的是非来,林闻清坐到了陈霜意对面:「我?无意间将熏炉碰倒在地,熏炉碎了一点,让我?发现,那个镂花熏炉居然有一个隔层。」 「隔层里,是不是藏着什么?」陈霜意支着下巴,追问。 按她以往看的话本子?来推测,里面要么有武林秘籍,要么有什么的遗书。 林闻清原本并没有多想?,只是以为那是熏炉的特殊设计,可是他?将熏炉拾起时,地上散落了一点粉末,很快便引来了无数虫蚁。 后来,他?便招来了太医。 经过太医的查验,发现熏炉里,被人?放了十足的避孕之物?,女子?若是长期使用,难以有孕,即使有孕大多也是,胎死腹中?。 他?想?,前?世这熏炉,或许就被柳姨娘不知何时送给了陈霜意,而那时的陈霜意性子?与现在不同,那时的她一心爱他?,自然会讨好柳姨娘,恐怕会日日用着。 而这次,陈霜意将熏炉交给了他?,自然避过了。但柳姨娘绝对不能再留在府里了,一计不成,她定然会生出二记。 「她为何害我??」陈霜意不明白,让自己没有孩子?,对柳姨娘有什么好处?她碍着她什么事了吗? 林闻清摇了摇头:「我?逼问过,她说她想?要的,是秦王府,断子?绝孙。」 说到这,林闻清心里有些冷意,秦王府这一脉,到底是有多尊贵,这么多人?,巴望着他?们断子?绝孙。 「啊!」陈霜意听着听着,忽然拍了一下大腿。 「所以说,这个熏炉,原本是老王妃的。」 那,林闻清是怎么来的? 但是后半句话,她没敢说出来,万一是自己想?错了呢? 林闻清低着头,没再说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约,他?也有所怀疑吧。陈霜意看向林闻清的眼?神,忽然复杂了几分。 外?面的大雪不知何时停了下来,现下已近黄昏,他?们屏退了左右,是以屋内并无人?掌灯。 昏黄的落日余晖顺着窗棱投射进来,暖融融的照在林闻清的侧脸上。 陈霜意若有所思的看向那张脸,矜贵、英气勃勃,下颌线线条明显,肤色白而不显病态,鼻峰高耸,眉骨突出。 特别是他?那双眼?睛,低眸时,鸦羽似的长睫忽闪忽闪,一双眼?眸如有山光水色流转不停。 陈霜意,很喜欢他?这张脸。 她很清楚自己的内心,他?这个人?,这桩婚事,这个府邸,都不是她心中?所愿。 但是,他?这张脸,是她所愿。所以,大婚后的这几日,他?们几乎夜夜荒唐,林闻清行伍出身体力上很是了得?,在此事上也是索求无度,几乎要将她榨干了。但是她没办法拒绝,一看就这张脸,她就忍不住的心慌腿软腰酸身子?酥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0页 只可惜,他?们之间,註定是不能如同寻常夫妻一般相处的。 她很难,真的放下戒心去爱他?。而他?,应当也是一样。 但是爱与不爱,这个事情本就不是她能奢望的。即使不嫁给林闻清,她也不能选择自己的夫婿,说到底,她确实同扬州瘦马,没什么区别。 想?着想?着,她的手,便无意识地越过炕桌,覆在了他?的眉骨上。 两人?从?外?间回来后便再此处聊了许久,都还未沐浴,而此刻,却都衣衫尽褪,香汗涔涔。 也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但是,就是发生了。等陈霜意的意识稍微清明了些,她才发觉,两人?所处的位置有些许不对。 「去床上。」她身上推林闻清。 林闻清没理,反而是将桌案上的书籍一扫而空,将她整个人?搁到了上面。 临到关键时刻,陈霜意忍不住地嘤咛了一下,林闻清停了下来,将头埋在了陈霜意心口处,喃喃道:「霜降,你还爱我?吗?」 「傻子?才谈爱不爱。」陈霜意口比心快。 但是说完,她才反应过来。 怎么,又是这个霜降! 第三十七章 又是这个霜降姑娘。 士可杀不可辱! 人是不可能在同一件事情, 一味忍让的! 陈霜意停了下来,好看的眼眸变得有些凌厉,瞪他。 还将他从自己的身上往下推。 「怎么了?」林闻清疑惑不解, 知晓她脾气不好, 性子骄纵,但在这事上,她向?来是乖顺的,总是任他摆弄。 以往,情到深处, 都是他停下来,插科打诨, 刻意找些话题同她聊, 怕她害怕也怕她不适。 今日,角色忽然转变, 林闻清突然有?点理?解圆房那日,她为何如此生气了。 但是今日,她怎么也学起自己?了,是在报復他?还是同他玩笑? 「你说呢?」陈霜意一双美目瞪得圆鼓鼓, 小手原本攀在林闻清的肩头, 此刻正搁在两人中间,正奋力地推他。 奈何两人体力悬殊太大,陈霜意推了半天,林闻清纹丝未动。 「你给我下去!」她气死了,抬腿准备踹他。 但玉足还未踢到林闻清身上, 便被他捉住了, 林闻清单手撑着桌案,另一只手握住了陈霜意的脚, 往前一带,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近了些。 他仿佛没听见陈霜意在说什么,直接进去了。 一切来的太突然,电光火石之间,陈霜意甚至没来得及反应。 自己?明明是想抬腿踹他,怎么反而好像更方?便了他。 「你……」 陈霜意剩下的话,被淹没在了狂风骤雨里。 一次结束,她软软的躺在林闻清身上,早就把那个什么霜降姑娘给抛到九霄云外?了。 她累的连晚膳都不想吃了,只想上床睡觉。 但很显然,林闻清没打算放过她。很快,他揽着她的腰身,往下压了压,又开?始动了起来。 边干坏事还边要同她聊天。 「我少时,曾经经歷过一场大雨。」林闻清好似格外?喜欢她的脖颈处,又将头埋了过去,吻了又吻。 「那场雨声势浩大,闷雷滚滚,天际挂着数道闪电,仿佛要将天地噼开?。」 怎么没将你噼死? 陈霜意在心里骂道。 「我当时心里害怕,连路都不会走?了,只能愣在了原地。」 边说,林闻清边用手按在了陈霜意心口处那片柔软上。 陈霜意的身子,便像是被雷电穿过一遍,一阵酥麻。 「我当时想,若是被这雷电噼一下,不知会是怎么样的感觉。」边说,他边加大了力度。 「应当不会太舒服。」陈霜意想逃,但林闻清按住了她,甚至将自己?往更里面送了送。 「但是我又转念一想,书中仙人大多是腾云驾雾操控雷电的。那想必,这雷电经过身子,应当是,这番感受……」 伴随着这句话,林闻清勐地用力向?上而去。 「啊……」陈霜意没忍住,叫唤了一声,一口咬在了林闻清的肩头,整个人,止不住地,抽搐了一下。 「对的,应当就是这样的感觉。雷电噼在身上,电流顺着血液流向?四肢百骸。初时,觉得有?些难忍有?些不适。」 「但渐渐的,身体会慢慢吸纳这股强势而来的电流。」 「经过几?息磨合,最终应当是十分?畅快的。」 「因为,这是你,对雷电的包容与吞併?。」 听到这,陈霜意再怎么不开?窍,再怎么迟钝,也不可能听不懂了。 她抬起手,啪得一巴掌打在了林闻清的脸上。但她实在是太累了,整个人都没什么力气,打在林闻清脸上的手,毫无力气,倒像是在抚摸。 她太累了,真想就这么昏死过去了,那样就再也不用听他在这胡言乱语了。 还扯什么大雨,什么狗屁雷电。 怎么会有?人,在这事上,屁话那么多呢? 她真的怀疑,这人脑子里装的都是些黄色废料吧。 ………… 一夜荒唐。 屋外?的雪下得更大了些,已?经将长街都覆盖住了。 天刚蒙蒙亮,金吾卫便整齐划一的出现在了街头巷尾,厚底靴踩在雪地里,吱呀作响。年?节将近,本是最为繁忙的时候,但他们这支队伍不得指挥使的青眼,被派来扫雪。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1页 大材小用,难免有?人会怠慢些。 陈霜意出门?时穿戴整齐,马车里又备着暖炉,倒不觉得冷。 但街上的人纷纷蜷缩着身子勾着腰,疾步前行,生怕多耽误一刻便要多挨冻一刻。 沿街已?有?不少难民,正窝在临时搭建的棚子里取暖。 她有?些于心不忍,抬着车窗帘的手到底还是没有?放下来。 但是她没多做停留,她今日出门?是有?要事,不能耽搁。 可往往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 马车行至朱雀街,不知从哪飞奔而来一匹骏马,横冲直撞地朝她的马车沖了过来。 她的马受了惊,高高抬起马蹄,又重重地撂了下去。 而后仰天长啸一声,发出了嘶鸣声。 车夫拉紧了缰绳,想要将受惊了的马控制住,但却收效甚微。 地面上有?未曾清理?干净的积雪,马儿失控,带着马车在原地打转,忽然,车轴不知卡在了何处。 陈霜意一听见,「咔嚓」一声,整驾马车便倾斜着倒了下去。 而陈霜意本人,则被一股惯力,甩了出去。 她出门?没带家将和?随从,身旁的丫鬟们也不会武,这一下子有?点恐怕她会摔得很惨。 陈霜意下意识地就吓得闭上了眼。 下一瞬,预想中的疼痛之感迟迟未来,陈霜意却跌进了一个暖融融的怀抱里。 扑面而来,又是那股熟悉的味道。 是爹爹身上的味道,那日她在明月坊伶人身上,也曾闻过。 陈霜意睁开?了眼,看?清楚救她的人,立马站起了身,与他隔开?了距离。 「谢谢。」她偏过身子,躲过了那人伸来的手。 郑嘉朗也不恼,只朝着她似有?若无地笑。 「王妃出门?,不带着人手么?若是受伤了,可如何是好?」 「王爷不心疼,可有?的是人心疼。」 他或许却有?几?分?姿色,又或许在明月坊是个头牌,达官贵人的家眷们或许很捧他的场。 但陈霜意每每遇见他,总觉得心中发毛,有?点噁心。 倒不是说她歧视他的身份,陈霜意并?无门?户之见,更不觉得靠自己?的能力吃饭有?什么可歧视的。 她只是单纯的,对郑嘉朗这个人,生理?性的,噁心。 但他这次,救了自己?,便是再噁心,陈霜意也得同他好好说话。 「只是今日出门?匆忙,忘了带而已?。」她随意答他。 郑嘉朗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两人就这么站在原地,陈霜意心里发憷,想走?。 「今日多谢公子相救,不如公子留下姓名,本王妃回府后,定然会派人前去明月坊送去谢礼。」 她记得,上次她找明月坊的人要人,折腾了好久,也没找到他。 这次,她若是知道了他的姓名,那么查起来,就简单多了。 郑嘉朗显然看?穿了陈霜意的心思,笑了笑,如沐春风一般:「我不是明月坊的人。那日,只是恰巧路过而已?。」 陈霜意不信,恰巧路过,还能混进她房里? 当她是傻子? 「那既如此,公子可否告知本宫,你住哪里叫什么?」陈霜意不肯死心,又追问道。 郑嘉朗没打算再瞒着,索性,迟早也要让她知道的。 「王妃,对我如此好奇?」他打趣她。 「在下郑嘉朗,住在城西?的曲水巷。」 「王妃什么时候想见在下了,随时来,在下都等着您。」 陈霜意抿着唇,强压下心中的种种不是,说了句客套话,又同他道了别。 而后,坐上了红杏新找来的马车。 「王妃,刚刚为何一直在问那人叫什么?我觉得,那人,不是个好人,看?上去油嘴滑舌的,您最好离他远点。」一上车,绿梅就开?始喋喋不休。 为什么好奇他的名字吗? 陈霜意默了默,将那人的姓名在心里念了念,总觉得,很是耳熟。 但是,她不敢私自下结论。 「我爹爹,可能犯错了。」 她抬起头,看?向?红杏,喃喃道:「你们俩还记得,咱们三小时候偷偷去爹爹书房偷拿他的砚台那件事吗?」 「那日,我在爹爹的桌案上,看?到了一个女子的画像。」 「后来,我拿着那幅画像交给了娘亲。」 「娘亲大发雷霆,一连数日不曾理?会过父亲。我幼时不懂,后来大一点了,才听人说过,爹爹在年?少时,曾有?过一位未婚妻。」 红杏和?绿梅坐在她的身侧,听得懵懵懂懂。 「可是王妃,这跟方?才那位,有?关系吗?」 陈霜意摇了摇头:「应当是没关系的。可能只是巧合罢了,我想多了。」 「我只是在他身上,闻到了曾经在爹爹身上也闻到过的味道。」 「或许,只是巧合。」 陈霜意双手搁在膝盖上,支着下巴,若有?所思。 「那王妃,咱们还出城么?」绿梅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车窗外?。 马车已?经驶到了城门?口,放眼望去,城外?一片银装素裹,连条清晰的路,都看?不清。 「去。必须得去。」陈霜意捏紧了拳头。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2页 她得亲自去问问柳姨娘,为何要害她。还想问问,关于老王爷和?老王妃的事情。 第三十八章 天?上还飘着?雪花, 陈霜意带着去了京郊庵堂。 庵堂的小屋里里没有掌灯,柳姨娘似是知道她要来,正镇定自若的坐在罗汉椅上, 等着?她。 见她走进来, 柳姨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粗布麻衣,她没什么讲究的,从前在王府,绫罗绸缎穿的,如今落了难, 粗衣麻布也穿的。 她不?说话?,陈霜意也没有说话, 只?垂着?眼眸, 看着?她。 小屋里因常年无人居住,透着?股霉味, 陈设也十分简单,只?有一张简单的木质板床和一张桌子两把椅子。 连个梳妆檯也没有。 可柳姨娘,挽着?一丝不?苟的髮髻,连鬓角都梳得服帖, 好似在向陈霜意?诉说, 虽身处逆境之中,她仍旧活的体?面。 「你来的比我想像中要晚。」最终,还是柳姨娘打破了沉默。 「郡主,不?会只?是来看看我死没死吧。」 陈霜意?没有急着?回她,走到了她对面的椅子上, 坐了下来, 以上位者的姿态,看着?她。 原本?, 柳姨娘要是不?做这些事,林闻清是不?会对她做什么的,陈霜意?更不?会。她能在王府里,安享晚年。 可是,她偏偏做了。 陈霜意?蹙了蹙眉,但?仍旧没有说话?。她讨厌柳姨娘那副什么都在她的掌握之中的模样。 「想问什么?我知无不?言。」见陈霜意?久久不?言,柳姨娘有些急了。 听到她这话?,陈霜意?噗嗤一笑,好看的眼眸里,尽是冷意?。 「不?想问什么。」她冷冷地说。 柳姨娘故意?设局害她,明明知道陈霜意?刚嫁进王府是便与她有了龃龉,怎么可能会安心收下她送来的东西。 她却非要送来,定然是,刻意?引她来见她。 但?是为?何,陈霜意?不?得而知。 可她不?会开口问,她要柳姨娘主动说。 「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何要送那个熏炉给你吗?」见她这么说,柳姨娘倒是不?淡定了,她活了半辈子,居然被一个小丫头给激怒了。 「你就不?想知道,秦王府的秘密吗?」 陈霜意?摇了摇头:「不?想知道,也没有兴趣知道。」 「你没有害到我,你就输了。」 「现在我是堂堂正正的秦王妃,你是什么?自古以来成王败寇,我为?何要知道一个失败者,想什么?」 虽然与柳姨娘交往不?多?,但?陈霜意?能看出来,她这种人自负而骄傲,若真是严刑逼供,恐怕也不?会得到她的真话?。 不?如先逼疯她。 「那你来干什么?」柳姨娘有些气急,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了二十岁的女人。 「闲来无事,来看看你怎么样。」陈霜意?说完这话?,立马便起了身,准备离开。 行至门口时,她回过了头。 「柳姨娘,你在这世上,可还有什么亲人吗?」 边说,她边冲着?屋里粲然一笑。 明媚而娇艷的脸庞上,挂着?一丝冰冷,眼神里皆是杀意?。 不?知为?何,她这一笑,让柳姨娘的心,忽得如坠云端。 「你什么意?思?」她站起了身,再?不?似刚刚那副模样。 陈霜意?的身子已经走出到了门外,片刻也没有停留,声音却传了进去:「没什么意?思。只?不?过,碰巧遇到个有趣的人而已。」 她没再?多?停留,掐算着?时间?,林闻清该下值了。 「直接去廷尉府吧,去接王爷下值。」她上了马车,闭目养神。 绿梅有些不?解:「王妃,咱们这不?是白跑一趟?」 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一来一回浪费了三四个时辰。 陈霜意?摇了摇头,答道:「不?急。我要等着?她,亲自来跟我说。」 「昨日?让人去查的那户农家,找到了吗?」 红杏凑了过去,将怀中的信件递了过去:「公主府的暗卫探查过,确实有这么一户人家,家中有一男一女,年纪在二十出头,还有两个孩童。」 陈霜意?拆开信件,看了看,点了点头,吩咐道:「派人去将这户人家,带到我在京郊的庄子里。」 「然后,取几件他们的贴身之物,送到柳姨娘这边。其他的,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 吩咐完,陈霜意?抿了抿唇,又?补充道:「告诉他们,只?是关着?就行,不?要苛待那两个孩子。」 林闻清和老王爷或许都不?知道这户人家的存在。陈霜意?也是近些日?子翻查王府里的旧帐本?时发现的。 二十多?年来,王府每个月,都会有一笔一百两的支出。 明目上写的是资助一个出了五服的亲戚。 陈霜意?便找人问了问,但?那户亲戚,早在二十年前便因流寇突袭庄子而全部殒命。 如此大的疏漏,若说是没人授意?,陈霜意?是万万不?信的。二十年了,王府一直由柳姨娘管家,这户人家,定然与她有关。 所以,她派人暗中查了一下,银子的真实去向,果然便找到了这户人家。 只?要顺着?这条线往下查,她不?信,他们与柳姨娘毫无关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3页 绿梅这才恍然大悟,连连拍马屁:「王妃可真聪明。」 「这个就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对不?对。」 「这下子,该急得就是柳姨娘了。」 陈霜意?点了点头,昨晚睡得晚了些,她现在坐在马车里,有些犯困:「我睡一会,到了喊我。」 若是平日?里,她连用膳都不?会等着?林闻清,但?今日?,她很想去陪陪他。 与其说陪陪二十岁的林闻清,不?如说,是陪陪那个年幼丧母,少时丧父,茕茕孑立的少年林闻清。 他这一生,从未见过生母,生父又?常年在外,唯一看顾他的姨娘,还如此待他。 想必,知晓柳姨娘要害她之时,他应当比她还要震惊与愤怒吧。这些年的母子情?深,竟都是装出来的。 不?知为?何,陈霜意?忽然有点心疼他。这种心理上的情?感改变,让她觉得,她想要对他好一点。 车外大雪纷飞,马车轧过雪地,发出些吱呀声,车轴轮动,缓慢向前。 不?过陈霜意?没能接到林闻清。 等她的车到达廷尉府时,与林闻清一起当值的官员告诉她,林闻清被太后宣进宫了。 「王妃,那咱们要去宫里吗?」红杏替陈霜意?拢了拢衣领,问道。 从前的她,是长公主府的小郡主,皇帝特许她可以随意?进出宫门。可如今,她多?了一重身份,却没那么方便了。 陈霜意?摇了摇头:「罢了。不?去了吧,先回府,让青鸾过来一趟。」 同绿梅红杏一样,青鸾也跟了她十来年了,但?与她们又?不?一样,青鸾是平宁公主派给陈霜意?的暗卫。 寻常日?子,陈霜意?不?大见她。 这几日?,倒是将她派出去查那户农家了,人已经查到了,那青鸾应该也回来了。 「不?必了。不?用来见我了。」她又?想了想,直接吩咐红杏,「让青鸾去查曲水巷郑嘉朗。」 马车调了头,直接往秦王府的方向驶去。 路上经过了她位于城西的几个铺面,陈霜意?特意?让车夫走的慢了些,挑开车窗帘,朝外面看了看。 她的几间?铺子如今已经正式开张了,饶是今冬大雪,平民百姓们忍冻挨饿,贵女们仍旧由下人们撑着?伞出来逛街。 她的铺子生意?很好,只?她停留的片刻,便又?好几位眼熟的贵女们进了铺子,也有几位从铺子里出来,身后跟着?的僕人手里大大小小拎了不?少物件。 她不?是什么圣人,更不?愿做亏本?的买卖,起初找陛下要这些铺子为?的就是开店铺做生意?赚钱。 所以,她的铺子,价格定的并不?低。 寻常百姓,很难消费的起。而京中这些贵女们,大多?心高气傲不?愿与人穿戴同样的东西,是以,她的铺子主打的是独一无二。 每一件衣服,每一个饰品,都是独一无二的。 但?为?何,如此销金的地方,会出现一个身着?朴素的妇人。 陈霜意?抬手,指了指街对面的成衣铺,问道:「红杏,你看那妇人,是否眼熟?」 红杏顺着?她的手指看了过去,也愣了愣,又?仔细看了看:「王妃,这位好像从前在咱们公主府的后厨,做过厨娘。」 被她这样一提醒,那些原本?早已遗忘的记忆,突然又?钻回了陈霜意?的脑海中。 她记起,七岁那年,她忽然高烧不?退,太医院的院判也束手无策,直言若持续高烧,她恐怕难以活命,便是侥倖活了下来,也会变成一个痴傻之人。 后来,是秦王府派了位从边疆请来的游医治好了她。 她原是不?会生病的,只?是有人长年累月的在她的饮食上做手脚,掏空了她的身子。长公主大发雷霆,将后厨里里外外查了个干净,但?却什么也没有查到。 好像每每查到点什么线索,那根线索,便会很快就断了。 自那以后,公主府的后厨,每隔一阵子,便换了一批人。 「你有印象,她是何时在公主府当值的吗?」不?知为?何,陈霜意?对这个身影,格外的熟悉,总觉得,似是在哪里见过,但?又?说不?上来。 按道理,她是不?可能见过后院厨娘的。 红杏看着?她,飞快地思索着?:「好像,是十来年前,我刚刚跟了您不?久的时候。」 十年前啊。那不?正是,她生病的那一阵子吗。 陈霜意?拧着?眉,又?看了一会儿。 那妇人在她的成衣店里买了身男子的长裰,便离开了。 许是为?家中的夫君或是儿子买的吧。 陈霜意?没有窥探旁人隐私的爱好,便没有跟过去了。 晚间?,等她梳洗过后,林闻清也没回来。 她心中惴惴不?安,但?说不?清到底是为?何,只?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又?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她给遗忘了。 第三十九章 窗外北风唿啸, 大雪压松枝。 陈霜意坐在火炕上,手边拿着本?诗经,她原是想等等林闻清, 便随意拿了本诗经读读, 打发时间。 屋里炭火烧的旺,她怀里还揣着个汤婆子,灯火昏暗,烛影被从窗稜缝中熘进来了的风吹的摇摇曳曳。 慢慢的,陈霜意的头, 开始不自主的点着,她有些昏昏欲睡。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4页 等林闻清回来时, 陈霜意已经依着靠枕小脸趴在炕桌上, 睡着了。 她手里还拿着那?本?诗经,烛影摇晃间, 林闻清看到了她正?读到的那?一页。 「士之耽兮,尤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1 他?站在陈霜意的身前, 看着她那?张熟睡的脸, 心思沉了几分。 而?后,林闻清轻轻走上前,修长的手掌轻拂过陈霜意的脸颊,像是在轻拂着一件珍视的宝物。 他?俯身,在陈霜意的眉心落下了一个吻, 而?后拦腰将人抱起, 送到了床榻上,替她盖好了被絮。 陈霜意翻了个身, 踢掉了才刚刚盖在身上的被絮,呢喃了一句。 声音太小,林闻清没听清楚,但他?也没有过多纠结于此?,准备去书房。 就在林闻清准备抬脚离开时,她又嘟囔了一句。 「林闻清,你别娶那?个霜降好不好。」 说完,她又翻了个身,朝着床榻最里面滚了过去。 林闻清原本?要?迈向书房的脚,忽然就迈不动了。 他?低着头,眼眸在烛火的映衬下明明灭灭,看不出什么情绪。 「真傻。」他?低声说道。 「若是不娶,那?你该嫁谁?」 陈霜意睡得正?熟,自然没有听见他?的话,这?句话,好像是说给陈霜意听的,又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林闻清看着陈霜意的侧脸,唿吸慢慢重了起来。 他?其实明白,或许一开始他?对她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感情,只?是因为那?些荒诞离奇的梦,让他?觉得,前世今生他?们都在一起,而?自己想要?一一补偿她一点。 可后来,他?忍不住地,想要?索取更多的东西。 想要?无时无刻不与她亲密,想要?她的眼中有他?,想要?她不只?是在同房之时为他?动情,想要?她等他?回来吃饭。 可是,她从来没有。 这?种情感上的变化,这?种越来越多的渴望,这?种无力感。 让他?明白,他?爱着她。 从前爱她端庄持重的样子,现在爱她活泼灵动的样子。 但理?智又告诉他?,她这?样很好,她不动情不动心,便不会被伤害。 他?日若自己真有不测,她亦能潇洒离去,继续做那?个大梁最尊贵的郡主。 可私心里,他?很想自己的情感能得到回应,哪怕只?有一点点。 「士之耽兮,尤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若是不能给她个稳定的将来,她不动心,或许是好事。 林闻清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诗经中的这?句话。 他?沉默了半晌,静静地看着陈霜意,最终,还是离开了。 后面接连几日,陈霜意都没能再见到林闻清,他?似乎很忙,总是早出晚归的。 两人虽为夫妻,却突然过上了见不上面的日子。 往往陈霜意已经睡了,林闻清才回来,早上陈霜意醒来,他?人已经不知何时走了。 再有几日便是年关了,宫中往年都会在这?一天?设宴,皇亲国戚们皆会参加,陈霜意也早早备下了年节需要?送往各府各院的礼物。 她这?里有一份礼单,想拿去书房给林闻清看看。 却总是寻不到人,问?过下人,也很少见他?回府。 腊月二十八这?天?,她才在书房将人找到。 那?时林闻清正?与几个幕僚谈论京郊雪灾导致几个村庄出现难民的事。 那?些难民现在已经往金陵城中来,负责这?事的,一向是户部和巡防营的人,本?不该他?廷尉府管。 可不凑巧,这?阵子,二皇子被陛下安排去户部学?习,他?一通乱指挥,不许难民进?城,导致难民群情激愤,出了点乱子,死了一些人。 户部侍郎没法?子,在今日早朝上了摺子,陛下痛批二皇子并将他?关了禁闭。 而?负责疏导难民和搭建难民营的事,落到了林闻清的身上。 几人见陈霜意进?来,纷纷停了下来,望向林闻清。 林闻清没料到她会来,几日不见,看着她,倒像是又好看了几分,他?匆匆看了一眼,便又转过了目光。 「王爷,我备了几份薄礼,送给各府各院,这?是礼单,你看看?」陈霜意朝他?行?了礼,递上了礼单。 林闻清没接:「不用了,你做主就好。」 后宅之事,本?就该交给她管,林闻清也没有多想,回完她后,便又低下了头,看着手里下属方才递过来的公文。 匈奴的那?位公主,又给他?惹祸了。这?次,是跟着一个寒门书生,跑了。 她若是从匈奴的地盘跑了不要?紧,可偏偏是从大梁的鸿胪寺跑了,如果出现意外,匈奴使?臣少不得,要?拿这?事做戏。 他?边看,边皱起了眉头,全然没有注意到,陈霜意还等在原地。 「那?,我先走了。」陈霜意等了很久,也没看他?抬眼看自己,咬了咬唇,退了出去。 两人已经好几日没见了,之前林闻清一有时间便会同她腻歪,动不动就要?扯她的衣服把她往榻上按。 但如今,连多看她一眼,也不曾有。 这?忽如其来的落差,让陈霜意心里闷闷的。她不太明白,林闻清这?是为何?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5页 晚些时候,林闻清身边的随从过来找她,也只?说了句王爷今日会很忙,要?宿在书房。 听到这?话,陈霜意的心,更闷了。 前几日虽然见不上面,但夜里她是能感觉到他?回来了的,因为他?几乎夜夜都会搂着自己入睡。 陈霜意手里的诗经再也翻不动了,她握住了拳头,又松了开来,心事重重,想要?劝自己看开点,又无法?抗拒自己胡思乱想。 她觉得,林闻清在刻意疏远她。 厌倦了? 才成亲不到一个月,便厌倦了她,厌倦了她的身体? 还是说,他?与那?位霜降姑娘互明心意,忽然觉得同自己亲密对不起对方? 陈霜意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她很烦躁,必须得做点什么才行?。 就在这?时,陈霜意卧房的窗户吱哑一声,开了。自窗外,扑通一下,跳进?来一个黑影,吓了陈霜意一跳。 「属下见过王妃。」青鸾跪了下来,朝她行?礼。与红杏绿梅不一样,青鸾古板守旧,不论她说多少次免礼,她都还是要?行?礼。陈霜意拍着自己惊魂未定的心,语气带着几分抱怨几分撒娇:「唉!你吓死我了,有门不走,非要?走窗户干嘛!像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 青鸾跪着,没起身,从怀中掏出了一份信函,递了过去。 「禀王妃,您让奴婢查的曲水巷郑嘉朗,奴婢查到了。」 「他?无父,但家中尚有一母,半年前搬来的金陵城里,之前一直住在郴州。」 「郴州距金陵城相隔千里,他?在金陵城既无亲人也无官职,来的蹊跷。」 陈霜意点了点头,打开了青鸾递过来的信件。 「这?是奴婢派人去郴州所查,郑嘉朗生父不详,母亲是农家女。」 说完,她停顿了一下,看向陈霜意。 又接了一句。 「有人说,这?位妇人,二十多年前,曾在郴州郊外,救过一位贵人,那?位贵人受了重伤在她家修养了半年,而?后便离开了。」 「又过了八个月,郑嘉朗出生了。」 陈霜意捏着信件的手,开始微微发抖。 「可查到,那?名贵人是谁?」 她的心,忽然狂跳不止,砰砰作响,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一个她不愿意承认的名字。 「不知。那?名贵人并未留下真实姓名,只?知道,是金陵城人。」 「且家世十分显赫。」 青鸾看着陈霜意,据实回答,按道理?以?公主府的手段,想要?查一个人,并非难事,可是她就是查不到。 「我再给你十日,你能有把握,查到那?人吗?」陈霜意坐了下来,强迫自己稳住心神。 青鸾摇了摇头:「我已经将所有人都派去查了,且翻阅了二十多年前金陵城中各个适龄的世家子弟出入金陵城的情况。」 「一无所获。只?有两种情况,要?么根本?没有这?个人。」 陈霜意的脸,忽得变得煞白:「要?么,这?个人,熟悉公主府的暗卫,知道公主府的行?事作风。」 「刻意避开了。」 青鸾点了点头,这?也是她的猜测,只?是,这?事若是真的,那?对于长公主府来说,无疑是一道惊天?霹雳,她不敢说。 陈霜意给自己倒了杯茶,想缓一缓,让自己的头脑清醒一点,思绪也清明一点。 「除了这?点,还有查到其他?的吗?」 青鸾点头,回应道:「还有一点,郑嘉朗的母亲在他?十岁那?年,离开了郴州,再也没有回去,他?是被外祖家养大的。」 「他?的母亲,十一年前曾来过金陵城,再接下来的行?程,便再也查询不到了,就断在了这?里。」 顺着青鸾的话,陈霜意渐渐理?清了一个故事。 身世卑微的农家女,无意间救了金陵城的世家子,两人在世家子养伤期间暗生情愫珠胎暗结有了郑嘉朗,但不知是何原因世家子抛弃了他?们回了金陵。 且这?位世家子很有可能,已经娶妻生子。 而?农家女在郴州苦等不来自己的心上人,便只?身来到了金陵城,从此?杳无音讯。 十年后,他?们的孩子也来了金陵城,并且寻到了母亲。 那?么,这?个故事里的世家子,在这?二十多年里,又做了什么呢? 在郑嘉朗来了金陵城后,又做了什么呢? 第四十章 「王妃。属下还要继续查下去吗?」青鸾问道。 一种隐隐的不安在陈霜意的心头升起?, 她好奇事情的真相,又害怕事情的真相。 因为?她很怕,这个故事里的主?人公, 会是她所熟悉的那个。 她低着头, 捏着手中的信件,久久不言,不知在想些什么。见她迟迟不说话,青鸾又问道:「不然,咱们向三殿下求助一下, 看看他那边是否有办法查到。」 青鸾思想简单,心思单纯, 这么多年?来, 心里只?有一桩事,那便是保护陈霜意。既然陈霜意让她查郑嘉朗, 那便说明,这个人威胁到她了。 所有隐患,所有潜在的危险,她都不能容忍他存在于陈霜意身?边。 陈霜意抬起?了头, 一双明眸带着些许复杂的情绪, 看了青鸾一眼,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罢了。先?放着吧,等上元节后再说。」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6页 上元佳节,是她父母当年?大婚的日子。 她不想在这之前,多生事端。 青鸾点头回应, 退了出?去。 第二日便是年?节, 帝后设宴,王公大臣们都会携家眷赴宴, 散席后再各自回府团聚。 往年?的年?节,陈霜意都会跟随着平宁长公主?一起?进宫赴宴,于她而言,在宫里过年?,倒不是什么稀罕事。 除夕这天一早,陈霜意便派了人将要送去各府各院的礼物?送了出?去,而后又亲自带人去了趟英国公府将年?节礼物?送了过去。 英国公府乃是清河崔氏,崔氏嫡女二十年?前嫁入了秦王府,那位嫡小?姐,乃是林闻清的生母。 他们二人大婚时,英国公因故未能出?席,但英国公府的小?公爷和夫人也就是林闻清的舅父舅母倒是来了。 原本陈霜意在婚后是打算登门拜访的,可林闻清一直没时间,这一耽搁,便到了年?关。 英国公府离得远,一来一回便过了大半日,待陈霜意再回到王府是,林闻清已经忙完回来了。 这几日他总是在忙,年?关越近,他便越是忙。 「王爷,公务都处理完了吗?」陈霜意远远便看见了林闻清,福了福身?,客套疏离地问了一句。 两人成婚不久,原本应当正?是新婚夫妻浓情蜜意之时,但此刻他们二人心中都有着不同的心思,站在一起?,总给人一股貌合神离之感。 察觉到她的冷漠,林闻清的心揪了一下,但很快便回归了平静:「还没,但是等下要进宫了,我先?回来等你,等会一起?入宫。」 他们刚刚大婚,若是分头入宫,难免遭人误解,他能考虑到这一点,也是应该的。 陈霜意点了点头,语气很淡:「好。王爷稍等一会,我换身?衣服就好。」 年?节有年?节要穿的衣服,送礼有送礼要穿的衣服,等会从宫里回来后要和绿梅他们一起?守岁,守岁也有守岁要穿的衣服。 陈霜意一早便都准备好了,天塌下来,也不能阻止她穿得漂漂亮亮的去赴宴。 过了约半个时辰,陈霜意才终于梳妆妥当。 她今日穿了身?月白色绫缎小?袄,搭了件白色明绸青色兰花八团比甲,这一身?清秀灵动而不失优雅,就是赴宴稍微素了点,所以?她特地又选了件大红羽纱面?鹤氅。 宫宴上,又是年?节这样的日子,京中贵女们大多喜欢穿红带紫的,一个个像冬天里扑腾的花蝴蝶似的。 陈霜意不喜欢,她往日里倒是爱穿得华丽些,年?节她反而喜欢素净一点。 她偏偏,就是不喜欢同旁人一样,不喜欢人云亦云。 两人很快便坐上了马车,一路上相顾无言,彼此之间好似约定好了一般。 林闻清这些天有意无意的疏远,陈霜意是懂的,她是个骄傲的人,对方?已经做得很明显了,那她也没必要捧着热脸凑上去。 显得她很不值得。 「你今日,穿的很好看。」林闻清率先?打破了尴尬。 「哦。随意搭配的。」陈霜意眼皮都没抬,也没看他。 又是好一阵沉默,林闻清抬手握拳放在了嘴边,假意咳嗽了一下,想要换个话题。 「王爷,咱们玩个游戏吧。从现在开?始,谁说话谁是小?狗。」陈霜意察觉到了他的意图,提前开?了口,而后立马将脸转了过去,掀开?车窗帘,朝窗外看了过去。 林闻清憋了半天想要说的话,被堵在了嘴里。 他其实想同她解释,根本没有什么霜降姑娘,他也没有想娶旁人。霜降是她啊,她怎么会连自己是霜降那日的生辰都给忘了呢? 还气了好几天,也不理自己。 他一贯的作风,从不是有话憋着不说,有问题放着不理,更不喜欢冷战。 只?是,这事他不知该从何说起?,真说出?来,又怕她会不信。霜降这个名字,是前世他为?她取的,彼时的闺中情趣,到成了如今的导火索。 陈霜意侧身?背对着他,也没什么想法,支着下巴,看着窗外,有些失神,越想越气,在心里谩骂。 「哼!不爱理我就永远别理我!」 「还藉口公务忙!都年?关了,万事俱休,他当我脖子上的这个脑子是为?了显个子高的摆设吗?」 「有本事一辈子也别跟我说话,谁说话谁是小?狗。」 「狗贼林闻清!」 林闻清坐在一旁,将她的心里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地,出?了声。 「汪!」 「汪汪!」 陈霜意诧异地转过了身?,看向他,被震惊的结结巴巴:「你,你,干什么?」 「乱叫什么!」 堂堂秦王,学狗叫,成何体统? 林闻清满脸的不在乎,沖她笑了笑:「那我现在可以?说话了吗?」 「我首先?澄清一点,真没有什么霜降姑娘。想必王妃最近也派人查过吧,根本查无此人。」 陈霜意低下了头,她确实找人查了,也确实查无此人,但她没料到会被林闻清知道,这下子,更加坐实了她善妒了:「你,瞎说什么,我不知道。」 没办法,她只?能选择装傻。 「哦,王妃不知道。那就是本王想跟王妃说一声,本王给王妃去了个小?名,叫霜降。」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7页 「因为?王妃生辰那日,正?巧霜降。」 陈霜意抬起?了脸,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她完全没想到,那个霜降,竟是自己。 「可是,绿梅明明看见了。那日在明月坊,你们不是私下见面?了吗?绿梅说她生的魁梧高大。我担心她若是进府,不肯受我管束,怕是会打我。」 「所以?,才查了查。」 越说,陈霜意的头便低的越深。 林闻清的眼眸动了动,仔细想了想,那日房里,可没有姑娘啊! 「那日与我一起?的,是宸王世子谢远清,他可以?为?本王作证,可真没有什么姑娘。」 「啊?」陈霜意微微抬头,满眼困惑。 就在两人说话间,马车旁有人打马而过,停在了他们的马车一侧,抬手拍了拍车身?。 「闻清,你在里面?吗?」是谢远清。 简直比曹操还快。 林闻清挑开?了车帘,抬了抬眼眸,深色的眼睛一眼望过去,凉意森森:「你来寻本王,有事?」 谢远清很急,眼神里带着些难以?置信:「闻清,我方?才听父王说,你打算交出?兵权?」 「你不要命了?如今你尚且手握重兵,便已经有人要置你于死地了,交出?去,你还能活命吗?」 林闻清砰的一下,关上了车窗,半点也不想再理会他。 谢远清在车外,将车窗拍的阵阵作响:「闻清,是不是太后逼你?她拿什么逼你?陈霜意吗?」 「我就说怎么这几日一直见不到你人。」 「你说话啊!」 林闻清打开?车窗,睨了他一眼:「闭嘴。这些事,日后再说。」 然后又砰的一下,关上了车窗。 外面?彻底安静了,谢远清迟疑了一会,骑着马离开?了。 「绿梅那日看见的,或许是谢远清。」林闻清还在想刚刚的事,又解释了一句。 陈霜意已经不再想这事了:「刚刚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前几日皇祖母招你入宫,都说了什么?」 她单刀直入,半点也没有迴避。 原本不想让她知道这些的,哪成想被谢远清那个大嘴巴全捅出?来了。 林闻清有一瞬间的犹豫,而后很快便做好了决定,他没什么事情,是必须瞒着陈霜意的。 「嗯。太后见了我,随意聊了一句,顺便让我交出?兵权。」 林闻清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便将太后的所作所为?掩盖了过去。 其实那日在宫中太后还说了很多,只?不过,最终的结果,是让他交出?兵权。 他从未想过要将权力握在手心,更没有想过有谋朝篡位,于他而言,若他的权力会导致生灵涂炭百姓民不聊生,他愿意放弃一切。 换天下以?太平。 「所以?,你这些日子,都在忙着交接?」陈霜意的声音,染上了几丝哽咽。 林闻清微微点头,嗯了一声:「不知这一件事,还有其他的一些事情,我总要全都安排好,才能放心。」 太了解太后的手段了,陈霜意默默看向林闻清,心底里,慢慢爬上了一阵酸楚。 「皇祖母,皇祖母她怎么敢?」 「后宫不得干政,她怎么敢?」 林闻清低着头,牵过陈霜意的手,一面?把玩着陈霜意的手指,一面?低头沉思。 他不知该如何同陈霜意开?口,其实这些天的刻意疏远是真,这些天的迴避也是真。 他的心里矛盾而又纠结,好似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告诉他:你得远离她,不然日后你有不测,她又动了真情该如何收场? 另一个小?人占据了上风,几乎不必说些什么,在看见她的那一刻,他便忍不住想要靠近了。 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陈霜意的眼睛微微发酸, 眼眶里,已经隐隐有泪水在打转。 「皇祖母,真的拿我威胁你了吗?」 虽然她对他矛盾而又忐忑, 始终觉得自己并不懂他。可推己及人, 若是有人威胁她,要她放弃华服美食,去住破屋子,她应当也会很难过。 而林闻清看上去,好似没事人一般。 不?过就此事看?来, 太后的身子许是真的不?行了,之前一直催促着陈霜意怀孕生子, 想必是想要个孩子入宫做质子。 如今, 居然等不?及了。 林闻清用手臂撑着马车,身子往后倾了一下, 整个人慵懒地靠在了软枕上。明明是一副很懒散的模样,骨子里却透着矜贵。 他慢慢嘆了口气,看?向陈霜意那双已经有些微红的眼睛。 「怎么了?心疼我?」 「早知道,从宫里回来那天就告诉你了。」 「好让你多?心疼我几日。」 说完, 林闻清故作镇定的笑了笑, 一双好看?的眼眸弯了弯。 陈霜意抬腿,轻轻踢了他的靴子一下,嗔怪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同我玩笑。」 说完,她咬了一下嘴唇, 问他:「这事, 你同皇帝舅舅说了吗?二三十万的镇北军,你若是不?管, 那该交给谁?」 她是个女子,没有那么多?心思,更不?懂朝堂上的弯弯绕绕。但她明白一个道理,权力是一把双刃剑,这二十几万大军,不?论将来交到谁的手里,都不?一定会比林闻清做的更好。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8页 但皇权之下,异姓王手握重兵,终究是悬在皇权之上的一把利剑。 乱世之时?,君王坐于庙堂之上,需要将军开疆拓土。 如今太平盛世,这军权,确实是不?能留在外姓之手。 但这支军队,倾注了秦王府几代人的心血与生命,林闻清又自小在军营长大,恐怕对它的感情,十分深厚。 但他却轻易的,就选择了放下。 「还不?知道。」林闻清摇了摇头?,「太后的意思是,她既要我放权,又不?想与陛下母子离心。」 「她知道,陛下眼中,没人比我更忠诚了。」 陈霜意跟着点了点头?,这一点,陛下曾经告诉过她很多?次。 但是她担忧的,并不?止镇北军的归属问题。 「那你想过你自己?吗?你没了实权,他日新?皇登基,若是……」 剩下的话她还未说出口,林闻清已经先答了。 「我本就不?在意权势,做个闲散王爷也无妨。」 「可若是将来,无德之人上位,我倒是觉得?,应该争一争。」 陈霜意紧紧抿住了双唇,眼睛睁大了看?着他。 他这话说的,让有心之人听去,是掉脑袋的事情。 「原本不?打算同你说的,但既然你问了,那我便一次性?全说了吧。那日瑞敏公主同我说的话,我只同你说了一半。」 林闻清坐直了身子,挑着眉,幽深的双眸一动不?动地望向陈霜意。 两人之间隔着皇家那点阴谋诡计,始终很难真的卸下心防去接受彼此,林闻清愿意对她坦诚布公。 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将自己?的致命弱点捧到陈霜意的面?前,往后,生死,皆由她。 见林闻清坐直了身子,陈霜意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坐的笔直。 「她还同你说了什么?」 原本她是不?信瑞敏的鬼话的,可今冬大雪,京畿各地确实都有不?同程度的雪灾,这让陈霜意不?得?不?在意瑞敏到底说了些什么。 林闻清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情愫:「她说,将来五皇子会登基,近小人而远贤臣,兄弟阋墙,皇室的几位皇子们,无一倖免。」 「而我和镇北军,被烙上了投敌叛国之名,三十万人,皆埋骨于雁门?关外。」 林闻清的声音低沉,却掷地有声,短短几句话,让陈霜意的脸色瞬间就变得?苍白。 「五皇子?」她有些难以置信。 在陛下的众多?皇子中,只有五皇子,出身不?显,生母不?过是个嫔位,外祖家并非官宦,而是皇商出身。 他没有那个坐上皇位的实力,除非有人帮他。 林闻清点了点头?,回她:「是他。但暂时?不?知道,他是如何登上皇位的,瑞敏那时?下嫁在外,也不?得?而知。」 「她知道的,只是陛下突然重病,五皇子被立为?太子,其余皇子们皆被关入了天牢。」 马车里的气氛瞬间变紧张了起来,陈霜意心里不?安,却又不?知该如何改变这一局面?。既不?能直接同皇帝讲,也不?能过早地暴露,万一,此时?的五皇子,并无此心呢? 「你想做什么?」她直接问林闻清,依他的手段,听闻此事,定然有了应对之策。 林闻清微微闭了闭眼,抬手揉了揉他的眉心,这也正是他所犯愁的。 「我派人仔仔细细的查过五皇子的底细。非常干净,若说真有什么,非要攀扯,那么只能说一点,五皇子的生母,宫里那位惠嫔娘娘是先皇后的手帕交。」 「五皇子的外祖家,是当年的徐氏出了五服的亲戚,多?年来倚仗徐氏做了皇商。」 「可如今,徐氏覆灭已有二十年,即便有些残余势力,也翻不?了浪。」 说完,他抬起头?,伸手挑起了车窗帘,马车已经行至皇宫附近。 「不?过五皇子此人,确实,不?是个能当皇帝的料。这么多?年一直在兄弟们面?前卑躬屈膝的,在阴沟里待久了,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 陈霜意也顺着林闻清的目光,朝着皇城的城墙看?去。 她与五皇子接触很少,少时?宫中几位皇子们大多?都很喜欢同她玩在一处,唯独五皇子,总是孤身一人。 那时?,她也没有多?想,只觉得?,他或许是喜欢独处。宫里的几位皇子们也不?怎么同他玩在一处,他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唯有三皇子,每每看?见五皇子,都会欢天喜地咧着大嘴凑上去。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陈霜意微微皱着眉,侧着脸看?向林闻清。 「静观其变,盯紧他就是了。另外,我想做一件事。」 「推三皇子上位。」 马车里忽然静了下来,陈霜意不?认为?,这是自己?可以参与的事情,可事实上,林闻清又异常严肃的,告诉了她。 「但是,我不?知道三皇子的态度。而且,他的风评,一向很差。」 「但陛下的众多?皇子中,唯有他继位,其他人能活命,天下能太平。」 想起谢洛平日里那副扶不?上墙的样子,陈霜意连连摇头?:「不?行的。三皇兄,他什么也不?会,文不?成武不?就的。」 「他,他做不?来的。」 林闻清淡然一笑:「你怎么知道呢?」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9页 「你又不?是他。」 陈霜意仍旧是摇头?:「他不?行的,小时?候在太傅那读书?,他总是最先被打板子的,经常昨日的板子还未打完,今日的板子又来了。」 「你换个人吧。」 「哦。这样啊。」林闻清假作若有所思,凑到了陈霜意面?前,「那我来坐,小郡主看?可以吗?」 陈霜意吓得?勐地往后撤了一点,脑袋磕在了车板上,连话都说不?清了:「你,你不?行。」 「你要是敢,我就去告状!」 林闻清轻笑一声,反问她:「我为?何不?敢?」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林闻清:「你同我说这么多?,就是要告诉我,你要造反?」 说完,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将手护在了身前:「我不?会,不?能活着出马车了吧。」 看?她这副样子,林闻清怕再不?解释,她真要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杀人灭口了,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顶,轻声道:「逗你的。我不?会。」 「我知道,皇族的人,都是你的家人,我不?会伤害他们的。」 「而且,我不?想做皇帝。如果?顺利推三皇子上位,到时?候,我想去江南去北疆去滇南。」 陈霜意听着,还是觉得?不?妥:「那你有把握吗?」 皇权,可不?是谁随便张张嘴,便能得?到的。 林闻清撑着下颚看?她,笑吟吟道:「本来没有的。太后这不?是帮我了吗?」 「我没了兵权,旁人总会放松些警惕,到时?候蛇虫蚂蚁的,可不?就都出来了。」 陈霜意捏了捏手中的帕子,下定了决心:「嗯!就听你的!三皇兄那边我去说,我一定能说服他的。」 「而且,我很有钱的,你做事,要不?要用钱?」 「我可以……」 陈霜意本来想说给你,但想了想又有些不?舍,话到嘴边,改了。 「借你。九出十三归。」 林闻清惨笑,嘆了口气:「借我?」 「还九出十三归?我还不?起的话。」 「可以,肉,偿,吗?」 「要不?然,现在先还你二两银子的利息?」 他在嘲讽,陈霜意抿着唇,不?说话了,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瞪着他。 「不?说话,当你同意了。」林闻清又笑了一下,俯身凑了过来,飞快地在陈霜意的嘴角,亲了一口。 陈霜意咬了咬唇,有些生气:「哪有人像你这样,占别人便宜还说是还钱。」 林闻清又凑了过来,好声好气地说道:「那怎么办呢?如果?我亲你一下,再给你点银子,你是不?是会觉得?我在侮辱你?」 「我倒是不?怕被侮辱,王妃可以尽情侮辱。」 陈霜意气死了,就没见过这么没皮没脸的人,她又瞪了他一眼:「你不?要嬉皮笑脸的,你这样,很烦人。」 听她这么一说,林闻清忽得?从她身边离开,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一本正经而又严肃地说:「好的。那么现在,我是端庄持重冷漠孤傲的秦王了。」 陈霜意抬眼瞧他。 确实是恢復到了平日里那副矜贵自持的样子,整个人看?上去冷冷淡淡的,周身的气压也都低了几分。 「我现在,可以被你侮辱了吗?」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王爷王妃, 宫门口到了。」绿梅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陈霜意红着脸,拉开了车帘,下了马车。 两人下了车, 彼此都没再说话, 林闻清站在陈霜意的身侧,替她?将大氅的领口拢了拢,又从绿梅的手里接过了备好了的汤婆子,递到了陈霜意手里。 陈霜意的手上套这个暖袖,她?胃寒, 不敢轻易将手伸出去,林闻清将汤婆子送过来的时候, 陈霜意立马便捧了过去。 她?刚想抽手离开, 另一只手却被?林闻清握住了。 「那只手让汤婆子暖着,这只, 本?王给你暖着。」说完,他将陈霜意的手握进了自己的大掌里,攥得紧紧的。 两人本?就生的好看,今日?更是盛装出席, 陈霜意一身大红羽纱面鹤氅, 林闻清穿了件玄色狐毛大氅,一红一黑的两道身影站在一起,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 陈霜意习惯了他人这样的打量,倒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扬着头, 看向林闻清:「那你可暖好了, 别?冻着我。」 林闻清点了点头,握着她?的手不老实地在她?的指腹上捏了捏:「遵命。」 他这副样子, 陈霜意很受用?,眉眼弯了弯,但嘴上却没承认:「你不要油嘴滑舌,皇家重地,不要放肆。」 「好的。王妃说什么,就是什么。」林闻清面无表情,看上去端庄持重,整个人也有股不怒自威的感觉。 低声说出来的话,却不是那个样子。 陈霜意抿着唇,尽力克制自己不要笑出声,低着头,眉眼弯的更深了。 不得不说,林闻清除了长相合她?的心意,私下里这些腔调,也合她?心意。 两人牵着手,走在漫漫白?雪之中,穿过长长的宫门,又经过了空旷的交泰殿前广场,最终来到了举办宫宴的干清殿。 他们的座位很靠前,只在宸王与宸王妃之下,两人一同落座,倒也没再说话。 陈霜意悄悄将衣袍被?压出的褶皱抚了抚,整个人却坐得笔直,后嵴挺直,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头上插着的步摇,丝毫没有摇晃。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0页 而林闻清自落座以来,不知在想些什么,只低着头,盯着自己眼前的空桌看,也没有同其他几位已经落座的王爷们说话。 殿内的人,慢慢多了起来,帝后和贵妃也来了。 众人见过礼,隆顺帝说了几句场面话,宴席便开始了。 宫宴上的菜式同往年?一样,没什么新?奇的,歌舞表演也是泛善可陈,陈霜意兴致缺缺,只随意吃了几口。 她?喝了口杯中的果酒,将目光投向了舞台上正卖力舞动的舞姬身上。 忽然,她?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拉了拉,一低头,便看见林闻清借着宽大的衣袍袖子的遮挡,正在桌下牵她?的手。 陈霜意歪了歪脑袋,看向他。 林闻清镇定自若,依旧是一副清冷模样,正端着酒杯,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表面上一副清高模样,背地里偷偷摸摸牵自己的手,陈霜意想抽回来。 她?刚往回撤一寸,林闻清的手便追了上来,舞台上的舞姬已经退场,有大臣站了起来在吹嘘今年?风调雨顺拍隆顺帝的马屁。 林闻清冷哼了一声,眼皮没抬,握着陈霜意的手,轻轻在她?手心,挠了挠。 干什么?陈霜意抬眼瞪他,用?眼神警告他。 接着刚刚那位大臣的话,又有几位大臣开始车轱辘似的拍马屁。 时值隆冬,大殿里因为坐满了人,到不显得冷,陈霜意的大氅早已脱下交给了绿梅拿着,她?身上那些月牙色小袄映衬着她?的脸,倒有几分?红润之感。 夜宴之上,殿里燃着灯,林闻清的身后,正是一盏七尺多高的飞鹤铜灯,他坐在那,纹丝不动,眉眼之间藏着万水千山。 陈霜意瞪他,他不为所动,但陈霜意自己却怎么也挪不开眼睛了。 不同于两人私下嬉闹时那副浪荡模样,此刻的林闻清,正襟危坐,挺拔的身姿被?飞鹤铜灯映上了一层光晕,他微微侧过脸,精緻好看的脸上,落满了华光。 这一室的繁华,都不及他半分?。 有细小的风顺着门缝吹了进来,宫灯内的烛影微微晃动,明明暗暗的光晕打在林闻清的脸上,陈霜意看着林闻清朝她?挑了挑眉。 一双好看的眼睛,清冷疏离,如?同琅琊山间清澈见底的溪流,水光粼粼,但无半点波澜。 眉眼如?画,唇色泛着淡淡的红,带着几丝水色,嘴唇却是紧抿着的,唇角微微向下,带着几分?霜雪之意。 明明生的如?朗朗明月,微微一笑时,便如?清风拂面而来,身上的肃杀之意,却叫人不敢直视。 但是陈霜意敢。 因为她?知道,这人的矜持清冷之下,藏着怎么样的火热。 她?也沖他扬了扬眉,挑衅似的,回掐了一下林闻清的手背。 林闻清也不生气,垂着眼眸,看向衣袍之下,两人紧握着的手。 如?此便好,他所求不多,只想一生牵着这只手。 另一只,可以分?给汤婆子。 陈霜意没他那么多想法,只是在想着,宫宴怎么还不结束。可这一日?,他们迟迟都未能出得了宫门。 宫宴临近结尾时,来了个小宫女,说是太后召见陈霜意,却只许她?一人前往,她?也没有多想,便跟着去了。 但陈霜意毕竟在宫中行走多年?,跟着小宫女越走越偏,便渐渐起了疑心,穿过凤仪殿前的广场时,陈霜意停下了脚步。 「这不是去太后宫里的路吧,你是谁?」 小宫女转过了脸,不卑不亢地看向陈霜意,只笑了笑:「王妃随我来便是了,无需多问。」 陈霜意微微发怔,太后若真是要见她?,何必找个宫女偷偷摸摸告诉她?,大可以直接召见,这个宫女,定然不简单。 她?的脑子飞快地转动着,眼睛假装不刻意地向四周扫视了一番。 因为是年?节,大部分?宫女太监们都在前殿忙活着夜宴,其余的也大多修值了,故此往日?里热闹的凤仪殿前,此刻却空旷的只剩下他们二人。 陈霜意捏了捏手心,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好,我跟你去。但是,我得歇一会?,我走累了。」 边说,她?边扬了扬下巴,露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想来你也不敢拿我怎么样,去去也无妨。但我这人金贵,受得不累,你得告诉我还有多远,太远的话,你得给我安排轿撵。」 她?一面提醒自己冷静,假意与小宫女周旋,一面偷偷伸出手,拔自己大氅上的鹤羽,趁着月色丢在地上。 「你歇好了么?」小宫女有些急,但又怕陈霜意不肯配合,也不敢多催她?。 来人不知是何身份,但似乎忌惮她?,陈霜意瞬间便抓住了这一点。 不肯走了。 「我不走了,累的很,而且很冷,我需要一台轿撵。」她?站在原地,不肯动了,尽力拖延时间,希望林闻清能快点找到她?。 小宫女很快便看出了陈霜意的意图,直接懒腰将陈霜意扛了起来。 一阵天旋地转,陈霜意被?她?倒挂着,扛在了肩上,她?这才发现,这名宫女的身量,出奇的高。 她?心里很不安,但拼命忍着,不让自己露出一丝恐惧。 一边偷偷拔身上的鹤羽,一边说话分?散小宫女的注意力:「你弄疼我了,你小心掉脑袋!你知道我是谁吧,你敢这么对我,不想要命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1页 小宫女扛着她?,飞快地向前走去,却并不回答她?。 隆冬的夜色极黑,宫墙又高又长,陈霜意被?她?扛在肩上,一路颠簸,险些都要将胃里的饭菜都吐出来了。 过了好一会?,许是快要到目的地了,小宫女忽然将陈霜意放了下来,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黑色的布袋子,将她?的脑袋罩了起来。 不知道已经放了多久的破布袋子,散发着一股怪味,陈霜意几欲作呕。 「呕……你快给我拿开,呕……这也太难闻了。」 没有人回应她?,很快,她?又被?人扛在了肩头,而这一次,她?没来得及撕下鹤羽,便昏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她?正睡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陈霜意揉了揉眼睛,又检查了一下子自己的身体?。 她?身上的大氅还完好无缺地系在肩上,除了衣摆处被?她?拔下的几片鹤羽,没有半点凌乱。 她?的髮髻也一如?刚才的模样,只是因为她?的动作,而有几丝松散。 陈霜意确定了自己毫髮无伤,这才开始打量起了四周。 雕花镂空的床榻之上,是烟紫色的帷幔,帷幔上还用?金线穿着一串串珍珠,陈霜意掀开帷幔,珍珠便撞到了一起,发出些声响。 她?的头顶,是一架孔雀飞天的铜灯,每一羽孔雀尾上,都坠着一颗宝石。整个屋子宽敞明亮而且华丽。 这可不是一般宫女能住的地方?,至少应该是贵人位份以上的妃嫔所住之地。 陈霜意自床榻上坐了起来,站起了身,想试着看能不能往外走一走,或是从门缝里向外喊一喊。 内殿的门,出乎意料的并没有上锁。 她?推开了门,从内殿走了出去,没一会?便走到了前厅。 前厅的中央,正赫然躺着一个女人,准确的说,是一个穿着贵人宫装的女人。 而她?的夫君,正拿着刀,站在她?的身侧。 鲜血,顺着林闻清手中的刀尖往下流着,粘稠的血液,滴滴答答地掉落在地板上。 地上的女人,踌躇着,用?手捂住了自己的伤口,抬起手,直直地指向林闻清,而后,垂下手,断了气。 就在她?抬手指向林闻清的那一刻,大殿前厅里,忽然多了好多人。 第四十三章 陈霜意看着突然涌进来的人群, 下意识地?就冲到了林闻清的身前?,张开双臂,将他护在了身后。 殿内先是一阵沉默, 紧接着有宫女的尖叫声响彻云霄:「兰贵人!兰贵人死了!」 边叫喊, 她边沖了过来,指着林闻清:「是你,是你杀了我们兰贵人!」 禁卫军首领手执长剑,却不知该不该指向?林闻清,犹豫着将头转向了门口刚刚到来的二皇子谢衍。 「看?本皇子?做什么?抓人啊!」谢衍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他同林闻清并不交集,更无甚感情, 若真?是能就此事一举扳倒他, 也未尝不可。 林闻清站在原地?,看?着手中的匕首, 若有所思。 「人不是他杀的。」陈霜意拦在了林闻清身前?,虽然她没有看?到全过程,但?依她对林闻清的了解,他没必要这么做。 即便是为了寻她, 林闻清也有千百种?方法逼兰贵人开口, 没必要杀人。 而且,这是皇宫重地?,在天子?后院杀人,他更不会傻到冒犯天颜。 谢衍抬了抬眼皮,噗嗤一笑, 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你说不是就不是了?那我还说是你们夫妇二人合谋作案呢!」 几人一同长大, 陈霜意是他们几个皇子?捧在手心里的表妹,他没有针对陈霜意的意思, 但?她一直拦着不让禁军带人,惹得谢衍心里很不舒服。 「总之,你不能抓他。」陈霜意蛮不讲理,硬要挡在林闻清的面前?。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是出于本能的,想要护在林闻清前?面。 林闻清的手,轻轻放在了她的肩上,另一只手,仍旧捉着那边沾着血的匕首没有松开,他看?着像老鹰护崽似挡在他身前?的陈霜意,心田里仿若流过了一丝暖流。 「无妨,你退到我后面去吧。本王还不至于,要你一个女子?保护。」林闻清拍了拍陈霜意的肩膀,温声细语慢条斯理地?说着话,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盯着谢衍,眼中满是不屑。 谢衍明明好?端端的站在原地?,却感觉自己,好?像被人打了一耳光。 他有些怒了,怒视着面前?的两人,眼神里全是愤怒,呵斥一声,抬手指着林闻清:「本皇子?今天非要给你点颜色看?看?!」 他高声疾唿:「来人吶!给我把他捆起来!」 「老子?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作尊卑,什么叫体统!」 「放肆!」 谢衍的声音刚落下,林后就带着人赶了过来,正巧听?见?了自己儿子?的这番话,她出声喝止,并转过身,朝着她身侧的隆顺帝看?了过去。 「陛下,衍儿只是一时口无遮拦。」 众人见?帝后来了,纷纷跪下行礼。 隆顺帝扫了一眼正不服气地?攥着拳头怒目圆睁,好?似要一口将林闻清生吞了的谢衍,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滚回去,将战国策抄十遍。」 谢衍不服气地?仰起头,眼泪都快要出来了:「凭什么啊父皇,秦王他杀人了,儿臣只不过是按规矩办事,为何罚儿臣。」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2页 隆顺帝毫不留情,声如洪钟:「他是否有罪,自有大理寺刑部廷尉府三司审理,轮得着你在这越俎代?庖?」 说完,隆顺帝的耐心仿佛耗尽了,抬手,朝着禁卫军总领,摆了一下。 很快,谢衍便被人压了下去。 谢衍走后,大理寺仵作拎着工具箱连忙走上前?去,替兰贵人验伤。 屋子?里静的可怕,陈霜意眼里满是担忧,紧张地?看?着仵作的动作。 林闻清倒像是个没事人一样,站在她身侧,挺直的腰背上笼着一层华光,深谙的眼底满是平静,周身散发着清冷之意。 「启禀陛下,兰贵人身前?,曾服用过毒药,但?是是何毒物,臣还需要点时间分?析。」仵作查验完毕,跪在隆顺帝的面前?回话。 「但?臣可以确定,兰贵人腹上这一刀,并不足以致命。且从伤口的形状和血液喷洒的痕迹来看?,这一刀,应当是兰贵人自己捅下来的。」 若是致命打击是服用了毒药,而腰腹的伤口也是她自己所为,那么此事,便于林闻清无关。 但?为何,要不这么简单的局? 还要先将她骗来,再引林闻清过来,而后兰贵人再自杀。 陈霜意想不通。 同样想不通的还有隆顺帝,他的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一下,很快就又放了下来,仍旧是一副八风不动的模样。 「闻清啊。」隆顺帝低声喊了林闻清一下。 「你是涉案之人,你的廷尉府便不适合再参与?此案了。」 「此案,便交由大理寺和刑部,你看?如何?」 他语气中带着商量,并非直接命令,显然是很信任林闻清,并不认为此事是林闻清所为。 相反,隆顺帝还有点担忧他们二人是不是卷进了后宫争斗,被人当成了替死鬼。 林闻清点了点头,向?隆顺帝行礼,语调决然:「陛下,臣有事要说,能否借一步说话?」 隆顺帝也猜到了今日之事定有蹊跷,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便带着人回了御书?房。 而陈霜意则被皇后娘娘请进了凤仪殿。 御书?房内。 隆顺帝端坐在龙椅之上,林闻清跪在他的面前?,从怀中,掏出了兵符。 「陛下,如今北疆已定,天下安宁河清海晏。臣,愿交出镇北军军权。」 林闻清跪着,双手将虎符捧过头顶,声音沉重,语气坚定,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仿若下了很大的决心。 隆顺帝站了起来,快步走到了他的跟前?,双手伸到了林闻清的身前?,想要将他拉起来:「闻清,你起来说话。」 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声:「你下定决心了?」连声音都有些发抖,语气也是迟疑。 「是不是,有人同你说了些什么?坊间传言,不可当真?,朕从未觉得你功高震主?。」 边说,他边用力拉扯起林闻清的手臂,要将他扶起来。 林闻清一动不动,仍旧跪得笔直,挺拔的肩背上落满的宫灯映照着的华光,有风轻轻吹过,林闻清鬓角的碎发随着风轻摇了起来,分?明是冬日,他的额前?却布上了细密的一层汗珠。 「陛下,想必今日您也看?出来了吧。」 「兰贵人之死,分?明就是有人想要逼我一把,让我与?陛下离心,与?皇室离心。」 隆顺帝握在林闻清身上的手,松了下来,他站直了身子?,看?向?林闻清。 「可朕断然不会让你有任何意外,也不会让你与?霜儿受到任何委屈。」 「这还不够吗?」 林闻清冷笑了一声。 今日这事,隆顺帝的做法,确实也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可除了他呢?皇家的其他人呢?恐怕巴不得他死。 不然,第一个冲过来的,怎么不是掌管禁军但?性情温和的四殿下,而是飞扬跋扈的二殿下呢? 「陛下,今日之事,背后之人,不过是想让臣看?清楚一件事。」 「二殿下可以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直言臣是兇手,那么其他几位殿下或许也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道理,臣还是明白的。」 「待陛下百年?之后,臣将会是新帝的眼中钉肉中刺。」 林闻清说着,边将虎符放到了地?上。 他早就已经做好?了决定,可真?到了这一刻,也确实是有不舍。 隆顺帝眯了眯眼,看?向?被林闻清放在地?上的镇北军虎符,头一次的,觉得力不从心。 他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他一直不认为自己的几个孩子?真?的会对林闻清动手。 可今天的事情,又着实打了他的脸,谢衍会借题发挥,难保其他几个不会。 他沉了沉气,想出声安慰,却又觉得自己说出口的话,恐怕不能保证真?实。 「陛下。今日之事,背后之人,或许另有所图,或许是臣多心了。但?交出兵权之事,臣,是早已想过的。」林闻清抬头,看?向?隆顺帝,言辞恳切。 「但?是,陛下,臣想同您,做庄交易。」 。 而另一边,陈霜意惊魂未定地?跟着林皇后进了凤仪殿。 「这些年?来,闻清总是一个人,没有亲人也没什么朋友。现在有你了,本宫总算能放心了。」林皇后一进凤仪殿,便拉住了陈霜意的手,边说边红了眼眶。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3页 「那孩子?啊,不怎么知道疼人的,总是一副冷酷模样,你不要与?他一般计较。」 陈霜意点头应下,却在心里腹诽。 不知道疼人?他可是会疼死人了! 「眼下,你们成婚了,若是早日有个一男半女的,就好?了。」边说,林皇后边轻拍陈霜意的手背,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眉眼弯着透着温柔的光。 陈霜意不知该如何作答,只低着头,点了点头,也不说话。 看?出陈霜意有几分?羞赧,林皇后也没再提这个话题,而是转而问了问今晚的事:「郡主?为何会突然离席?」 刚刚大理寺的人已经找陈霜意问过一次了,她只能据实已答:「回娘娘的话,是有一名宫女,私下里告诉我,皇祖母要见?我。」 「我跟着她走了一路,发现不对劲,便不想再走了,但?是她扛起了我。」 「那名宫女身量很高,背嵴很宽,不像是个女子?。」 林皇后听?到这,像是来了兴趣,追问道:「那名宫女身上,可还有其他的特徵?」 陈霜意努力地?想了想,摇了摇头。 「没什么特别的了。」 忽然,她一个念头从她的脑海中一划而过,她想起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一点:「娘娘,那名宫女的嗓子?,似乎被烟燻过,十分?哑。」 林皇后看?着她,眼眸转了转,在心里默默盘算着。 身量高,肩宽,声音哑。 为何,如此熟悉? 第四十四章 夜色深了下来?。 被兰贵人一案耽搁了, 等林闻清和陈霜意出宫回府时,已快到子时。 原是除夕夜,当与家人一起守岁的, 可今日宫宴上陈霜意只来得及同长公主?和驸马打了个招唿, 连话都未说上几句。 不似往年,一家人凑在一起,围着炭炉,边聊天?,边喝着茶吃着点心, 守着岁。 这样的落差感让陈霜意上了马车后,一直闷闷不乐的。 而林闻清也一直在回想今晚的事情, 一路上也没多说什么。 快到秦王府时, 陈霜意困意来?袭,想找些话题聊, 问他:「你今日,来?的很快,是怎么找到我的?」 说完,她又拉了拉他的衣袖, 问了句:「兰贵人的事情, 会有?麻烦吗?」 林闻清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她拉着自己的手,大掌一翻,将她的小手握住了。 「你这么多问题,我该先回答哪一个?」 都说关心则乱,这话不假。今日宴席上, 他看见?陈霜意走了, 连半柱香的时间都不到,他便想去寻她。 当时倒不是担心她有?危险, 纯粹是,他突然觉得一个人坐着,挺无聊的,他得去寻他的小王妃。 明?明?,这二十年了,都是如此?过?来?的。 幼时他没有?母亲,便总爱缠着父亲,可老秦王对他并不亲厚,更多的时候,是严厉的管教与打骂。 他七岁便能骑马射箭,八岁独自一人在秋猎上猎了只白狐。寻常人家,若是能有?这样的骑射功夫,父母不知该如何高兴了,恐怕会觉得自家儿郎是武曲星下凡。 可老秦王并不会因为他猎了一只白狐便对他假以?辞色,更多的,是无穷无尽的严苛挑剔。 年少轻狂的他,当时高举着拿着满身皮毛未有?半点?伤痕的白狐,兴致盎然地骑着马朝老秦王炫耀。 「父王!你看,儿子给你猎了只白狐,我特意没有?射它的身子,只射了眼睛。这完整的皮毛,扒下来?给父王做个狐毛大氅。」 老秦王是怎么说的?他连眼皮都不曾抬过?,只说了句,放那吧。 他的话很冷,好?像有?一盆冷水,朝着林闻清泼来?。 那时的林闻清,还以?为自己的父王不喜欢白狐,于是等他再大一点?,他又猎了鹿,猎了狼,甚至还捕获过?一头老虎。 但?从来?没有?得到过?老秦王的只言片语。 渐渐的,林闻清的心,也冷了下来?。 他长大了,不再需要任何人从指尖漏出出来?的那么一丁点?温暖了。 他不需要了。 他可以?自己一个人,也活的很好?了。 「你在想什么?」陈霜意将脑袋搁在了林闻清的腿上,这一夜的颠簸,她也着实是累了。 林闻清也累了,他伸出另一只空闲着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陈霜意的秀髮,淡淡道:「在想,有?你真好?。」 如果,一直这样,一直孤身一人,一直活在暗夜里。 他或许不会像如今这般,渴求待在她身边的片刻温暖。 如果他不曾在暗夜之?中,窥探过?那么一缕微光,他或许可以?忍受暗夜。 但?她来?了,在他孤独晦暗的一生中,洒下了一束光,便如星星之?火,燎起了他整片荒原。 陈霜意靠在他腿上,渐渐地,意识开始不那么清明?,但?她仍旧不忘问他:「你今日,到底如何找到我的?」 马车的车轮在长街上滚动着,在这静谧的深夜里,发出些声响,长街上空荡荡的,只余车轮声的迴响。 林闻清低头,吻了吻陈霜意的髮丝。 「我看见?了你留下来?的鹤羽,沿着宫道,一处一处搜查过?去的。」 陈霜意昏昏沉沉地转过?脸,眯着眼睛,看着他:「那么多宫殿,你一个搜的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4页 「你一个外男,怎么敢的。」 边说,她的头边因困极了而不停地点?着,最终,靠在林闻清的腿上,睡着了。 林闻清看着她这副模样,幽深的双眸暗了下来?,薄唇勾起了,满眼皆是柔情地看着她,幽幽道:「找不到你的时候,我都快疯了,谁还在意身份。」 「便是刀山火海,我也闯了。」 陈霜意没听见?,倚着他的腿,睡得香甜,渐渐地连唿吸声都轻了几分。 马车在长街上行?驶,渐渐的,周围开始嘈杂了起来?,原本窝在家中守岁的人纷纷走出了家门。 随着第一声爆竹声响起,长街上的灯,瞬间全都亮了起来?。 各家各户的大门上,都挂着喜庆的红灯笼,华丽的灯如明?珠绽放着光泽,映照着朱门上红底黑字的对联。 夜幕更深了些,寒风也唿啸起来?,爆竹声四起,人声跟着鼎沸。长街上,很快便涌满了人,人群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灯火辉煌的长街遥遥唿应着天?际的星辰,整条街市,都被点?亮了。 喧闹声,将陈霜意从睡梦中,拉了出来?。 她从林闻清的怀抱中翻身坐起,挑开了车窗帘,支着下巴,朝外面看。 「王爷,我能下去玩吗?」她看见?好?些人在沿着秦淮河放花灯,还有?人在河畔放烟火,杂技艺人在空地上搭台表演,好?不热闹。 陈霜意玩心大起,捏着林闻清的衣袖,摇了摇,眼巴巴地望着他。 林闻清已经很多年,没有?在金陵城过?年了。他印象中的年,也不过?是,能与父亲同桌吃饭的日子罢了。 原来?,年节这日,街上竟是如此?热闹。 他将陈霜意拉着他衣袖的手拨了下来?,牵在手心里,点?头回应她。 然后又好?脾气地补充了一句:「带带我。」 陈霜意的眼睛亮了亮,小狐狸似的朝他眨巴了一下:「那,我今天?带你好?好?玩一下。」 时值除夕之?夜,大梁风俗,除夕当夜前半夜会在家中与亲人一起守岁,待子时过?后,便会与亲友一同上街游玩。 这一整夜,都是不会睡的。 长街上此?时已挤满了人,人潮涌动,从长街的西头一直到东头,处处火树银花,灯火辉煌,亮如白昼。 朱雀桥上,来?来?往往走过?不少行?人,年轻的少男少女们?在这一日并不恪守礼节,三三两两的走在一起聚在一处。 寒风凛冽,但?人们?的热情不减。陈霜意拉着林闻清的手,开心的在各个摊子前来?回走动,边走边与他分享。 「前面有?一家酒酿丸子,甚是好?吃,我以?往每年都要买来?尝尝。」 「还有?东头那边,每年除夕都会有?个老人家卖她亲手做的风筝,我去年买了个蜈蚣风筝,可长可长了。」 林闻清也不答话,只低着头,含笑望着她。 「还有?哦,等会儿会有?烟火表演,可精彩了。」陈霜意拉着林闻清,跑到了酒酿丸子的摊子前,要了两碗。 她往日里吃食讲究,很少会出门在这些摊贩上吃东西,但?除夕这日,她每年都会来?。 她拿了个汤匙,递给了林闻清:「你快尝尝。」 林闻清不爱吃甜食,但?还是听话的接过?了汤匙,慢条斯理地,吃了一口。 「好?吃吗?」陈霜意的眼睛被灯火照的亮晶晶的,一眨不眨地看向他。 林闻清也抬起头,看向她,眸色暗了暗,喉结滚动了一下,点?了点?头:「嗯,好?吃。」 有?烟火在他们?的头顶炸开,从天?而降的礼花,犹如星雨坠落而下。 林闻清动了动手指,不动声色地将手靠在了陈霜意的手边。 补充了一句。 「嗯。很甜。」 今夜的你,很甜。足以?慰藉我,本孤凄的一生。 陈霜意心满意足地笑了笑,眉眼弯弯,整张脸透着欢乐。 她伸手,在怀里摸了摸,掏出了一只香囊里面塞了一枚小小的铜钱,递了过?去。 「诺。这个给你,压祟钱,本来?是准备宫宴后回府给你的,可是出了兰贵人这事,给耽误了。」 「现在,给你,应该也不晚吧。」 林闻清接过?了那只小小的香囊,不知在想什么,低着头,很久都没有?抬起来?。 「你干嘛。」陈霜意抬手,碰了碰他的手。 林闻清仍旧低着头,低声说了句什么。 街上的熙熙攘攘,喧闹嘈杂,陈霜意没能听清林闻清在说什么。 她把脑袋凑了过?去,递着耳朵,又问他:「你刚刚说什么?」 林闻清也凑了过?来?,俯着身子,在她耳边轻声呢喃:「明?年,还会给我这个吗?」 原以?为他要说什么要紧事,不就是一枚铜板吗,这有?何难? 陈霜意想也没想:「当然!以?后年年,我都给你!」 这是林闻清二十年来?,第一次收到压祟钱这种东西,还是被人装在香囊里送来?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里头忽然多了份不安,原本从来?不曾拥有?过?,也不觉得有?什么稀奇的,不过?是一枚铜板。 可一旦得到了,好?像便再也不能失去了。 他望向陈霜意,眸色深沉,眼底满是希冀:「好?。那明?年,咱们?还来?吃这个。」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5页 「拉钩吗?」边说,他边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朝着陈霜意,勾了起来?。 陈霜意哪里知道他从来?没有?收到过?压祟钱,只觉得他幼稚,一把打开了他的手。 「诶……你也太?无聊了,这么大人了,还信小孩子这一套。」 林闻清不依不挠,拉过?了她的手,强行?与她拉钩,还盖了章。 卖酒酿的小贩看着两人,乐呵呵地笑出了声。 「这位小娘子,你这夫君,是怕你跑了呀!」 听着小贩的话,陈霜意这才抬起头,正儿八经地看向了林闻清,但?不觉得是这样:「不是的,你误会了。」 小贩摇了摇头,一看陈霜意这个样子就是没开窍,他便没再说话。 见?小贩不再说话了,林闻清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锭金子,搁在了桌上,看着陈霜意的眼睛,说道:「店家,会说话,你就多说几句。」 第四十五章 「这?位郎君一看便是人中龙凤, 小娘子也生的花容月貌,二位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店家立马放开了声音。 「我?观二位面?相,一看便知二位, 恐怕有几世情缘。」 「二位简直是……」 「行了。」陈霜意听的都有些心里发毛了, 也掏出了一锭金子,摆在桌上,「你别说话了,煮你的酒酿吧。」 店家喜滋滋地收下了两枚金锭,拱手朝他?俩连连作揖。 陈霜意站起了身, 从摊位上离开了。 「你生气了?」林闻清追了上去,牵住了她的手, 怎么也不肯放。 陈霜意低着头, 没看他?,瓮声瓮气地回:「没有。只是觉得, 他?那样?子说,挺让人,难为情?。」 两人并?肩前行,长街上的灯火落在陈霜意大红鹤羽大氅上, 泛着微微细闪。陈霜意见林闻清迟迟没再说话, 微微侧目,朝他?看了一眼,只见林闻清也正低着头,看向自己。 眉眼之间,是浓得化不开的情?意。 她太熟悉他?这?副死样?子是在想什么了!明明还?在长街上, 四周都?是人, 他?怎么,不分场合! 她别过了脑袋, 不再看他?。 忍不住地,在心里咬牙切齿地骂道:「大,淫,魔。」 方才还?沉浸在收到?了那枚压祟钱的喜悦之中,莫名其?妙就被骂了的林闻清委屈的紧,却又不能为自己辩驳。 他?只好转移话题:「这?压祟钱,是只有我?有,还?是其?他?人都?有?」 他?边说,眼睛边意有所指地朝着乐呵呵跟在他?们身后的绿梅和红杏扫了扫。 陈霜意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眼神里透着不解:「都?有啊。有什么问题吗?」 看着她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林闻清的心,沉了下去。方才还?喜滋滋的心田,像是被人强行撕开了一个缺口,正凉飕飕的灌着风。 「哦!」陈霜意像是想到?了什么,抬手点了点他?的肩头,「你不会嫉妒他?俩比你拿的多吧?」 「他?俩虽然说一人一百两银子,但那是因为他?们往日里伺候我?辛苦了。」 「这?是奖励也是补偿。再说了,你堂堂秦王爷,应当也不缺钱花吧。」 说完这?话,陈霜意忽然松开了林闻清的手,牵起裙角,小跑着走到?一个卖面?具的摊贩前,买了三只狐狸面?具,招唿着绿梅红杏过去,一人戴了一只。 林闻清方才还?放在心口的那枚铜钱,忽然,就变得十分烫手。 烫得他?心口疼。 原以为他?是独一无二,原来,也不过只是她随意流漏下来的那么一丁点温柔施捨。原以为她待他?,与他?父亲不一样?呢。原来,不过是自己自作多情?罢了。 林闻清站在原地,看着前方正同摊主讨价还?价在摊子上翻来翻去的三人,目光愈发冰冷。 他?抿着唇,眸色发冷,身上散发着肃杀之意。 「你在那干什么呢?」陈霜意戴着火红的狐狸面?具,转过脸,朝他?笑着招手,「你快来呀!这?只玄色的好看,与你很是相配。」 陈霜意边说,边走了过来,牵着他?的手,将他?往摊子上带。 「你不会真?的生气吧?」她一边拿了一款玄色的狐狸面?具往他?脸上戴,一边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小心翼翼地问他?。 「不至于这?么小气吧?真?想要一百两?」 林闻清仍旧不说话,整个人站的笔直,后背挺阔,下巴微扬。 「你弯一弯腰,我?够不到?的。」陈霜意嗔怪地抱怨。 林闻清不为所动,目光紧紧地盯着她那双被灯火照耀得说说闪耀的眼睛。 没办法,陈霜意踮起脚尖,攀着他?的肩膀,飞快地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这?样?行了吧。」她还?没有收回手,脚尖依旧踮着,半个身子都?倚靠在他?的身上,有些?娇气地说道,「你居然还?不喜欢!那可是我?幼时,从祖父那得来的压祟钱呢!」 她的小脸靠在林闻清的肩头,鲜艷欲滴的红唇一张一合:「你都?不知道,我?祖父可是大梁出了名的抠搜呢!我?得他?这?一枚铜钱,可是背了一整晚的诗词呢!」 「而且,我?还?带在身边好多年?呢!压祟钱嘛,给他?们多一点,是为了让他?们有钱花,给你一枚铜板,是真?的希望你平平安安,万事顺遂。」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6页 林闻清的气,其?实早就消了,甚至他?可能都?没有生气,他?只是害怕自己不是她的唯一,害怕她对其?他?人比对自己好。 就是这?一点的的小心思,这?一丁点的小委屈。 也早在,刚刚陈霜意转头喊他?沖他?笑的那一瞬间,他?便释然了。 只是,他?想等等看,她会不会哄自己。 很明显,林闻清被取悦到?了。他?弯了弯眉眼,嘴上却没说什么。 「你别生气啦。」陈霜意放下了搭在他?肩头的手,转而去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幅度的摇了摇。 林闻清低眸,看着她,眼中含着淡淡的光晕,似笑非笑地说:「那你再哄哄我?。」 猜到?是自己刚刚的举动取悦到?他?了,陈霜意如法炮制,踮起脚尖,攀上了他?的肩膀,准备再亲他?一口。 林闻清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闭着眼睛,等着她。 右脸颊被人轻轻的啄了一下。 他?睁开了眼,在陈霜意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搂过了她的腰肢,将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而后温柔缱绻地吻了她的唇。 街头的烟花表演已经开始了,绚烂的礼花在他?们的头顶绽放。 烟火明灭间,陈霜意偷偷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正闭着眼眸深情?地吻着她的男人,忽然觉得,时间若是停留在此刻,也很好。 「小姐!那边烟火表演开始了,咱们快去吧!」已经往前走了一段路的绿梅回头了,喊了一声。 红杏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拖走了。 再晚一步,她怕林闻清要杀人灭口了。 但是她的话,还?是落在了陈霜意和林闻清他?们两人的耳中。 那些?旖旎暧昧的氛围,忽然就消散在了风里。林闻清松开了陈霜意,抬手将她鬓角乱了的髮丝拂到?了耳后。 陈霜意低下了头,攥住了自己的衣摆,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涨得通红。 「嗯。我?们也过去吧。」 林闻清看着她,点了点头:「好。」 除夕夜晚的风还?是很冷,陈霜意畏寒,原是十分怕冷的,可此刻她的脸却烧的火热,被林闻清紧紧握着的手,也越来越烫。 她抬眼,看着远处正盛放着的烟火,小声地同林闻清商量:「你以后,在外面?,不可以这?样?。」 林闻清好像没有听懂,侧过脸看她,一本正经地问:「哪样??」 陈霜意红着脸,憋了半天,抬起手指,戳了戳林闻清的肩头,结结巴巴地说:「就是,刚刚那样?。」 「嗯。」林闻清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她,神色平静,语气不疾不徐:「是指我?在大街上亲你,还?是抱你,还?是又亲又抱?」 「你!」陈霜意的脸这?下子更红了,她气得跺了一下脚,「你不许说!」 「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林闻清一脸委屈,仿佛真?的是在向她询问清楚。 「反正,就是不许!什么都?不许!」陈霜意甩开了林闻清的手,捏起裙摆,小跑着追上了走在前面?的绿梅和红杏,然后和她俩手挽着手,并?排走在一起。 三个人的手紧紧挽着,连根针都?插不进去。 林闻清看着眼前的三人,无奈地笑了笑,跟了上去。他?也明白红杏和绿梅自小同陈霜意一起长大,对她来说,她们或许比姐妹还?要亲。 但是看着一左一右站在陈霜意身侧的两人,他?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追了上去,指使绿梅:「 去那边的铺子,买几支烟火来。」 绿梅不敢拒绝,行了个礼,飞快地跑了出去。 「奴婢去买个花灯。」红杏耳聪目明,立马松开了陈霜意的胳膊,也跑了出去。 这?下子,陈霜意又落单了,林闻清站在原地,微微歪了歪脑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陈霜意瞪了他?一眼,嗔怪道:「你真?的很烦人啊!怎么有你这?样?的。」 然后,好像觉得不痛快,又在心里补了一句,「还?很厚脸皮!」 林闻清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他?走上前去,将陈霜意拉进了自己的怀里,低声哄她:「是的,我?很烦人,所以,你看我?都?没有朋友的。就只能麻烦郡主大人,陪陪我?这?个烦人精吧。」 陈霜意哪里不知道这?是他?的说辞,他?哪里是没有朋友,分明就是想跟着自己,但是他?愿意放低姿态迎合自己,陈霜意很受用,她骄傲地扬了扬下巴,将手送到?了林闻清的面?前。 「诺。带你玩可以,你得扶好我?。」 林闻清眼底的笑意就没止住过,伸手,扶住了陈霜意的胳膊:「好的。遵命!」 两人走到?了街头烟火表演处,在人群深处,如同寻常百姓一般,依偎在一起,仰着头,看着满天烟火。 「明年?,我?还?来陪你看烟火。」林闻清轻声细语地在陈霜意的耳边呢喃。 突然,陈霜意勐地推开了他?,像是看见了什么似的,拨开了人群,朝着人流相逆的方向,跑了过去。 「爹爹!」她眼看着前面?的两人就要消失在街角,却被人流困着,根本触不到?,再也不顾上什么礼仪体统,大声地喊了出来。 而前方,穿着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似是听见了她的声音,暮然回过了头。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7页 四目相对之时,陈霜意仿佛听见了自己的美?梦破碎的声音。 她父亲的身侧,正站着一位温柔小意的妇人。 不是她的母亲。 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爹爹!」陈霜意难以置信, 嘴唇发抖,几乎语不成调地又喊了一声。 她死死地望向前面的那个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很希望是自己认错了人。 可偏偏, 转过?身来?的那张脸, 是她无比熟悉的模样。 巨大的失望盈满了心头,陈霜意声线发抖,眼眶也跟着红了。 之前她查到郑嘉朗的时候,便?已经隐隐有过?猜测。 可猜测过?是一回事,真的撞上了, 又是另一回事了。 而人流的另一端,陈博远微微愣神, 很快便?恢復了理智, 顺着人流的方向,走到了陈霜意的面前。 他身侧的妇人紧紧地跟着他, 并没?有选择转身离去。 看着站在他身侧,正害怕的拉着陈博远衣袖的妇人,陈霜意的理智,差点就绷不住了。 「爹爹, 她是谁?」 「您快告诉我, 她只是迷路了,再向您问路,您恰巧也要去,便?和她一同前往。」 「您快说,您只要说了, 我便?相信。」 陈博远拨开了郑蓉儿拉着他衣袖的手, 无奈地嘆了口?气,同陈霜意商量:「霜儿, 今日之事,你?能否不要告诉你?的母亲。」 事到如?今,他不同自己解释只言片语,却想着要自己替他掩护,陈霜意气极,指着郑蓉儿问道:「是因为她吗?您往年的除夕,都是在家中陪着母亲的!」 「您还记得您是什么身份吗?您是大梁国最尊贵的平宁长公主的驸马!」 陈霜意的气场太强,加上他们这些人本?就是天潢贵胄,哪里是郑蓉儿一个?乡野村妇能招惹的,见陈霜意指向自己,她吓得拉住了陈博远的手臂,躲在了他的身侧。 这一下子?,反而更加激起了陈霜意心里的怒火,她突然就想起了前些日子?在陈博远身上闻到的香味,分明?,就同这位妇人所用的脂粉,一个?味道。 而她定下神来?仔细看着陈博远,便?能看出,他身上这件蜀绣冬装,正是那日郑蓉儿在她的铺子?里买的。 陈霜意看着眼前的两人,又看着郑蓉儿紧紧拉着陈博远胳膊的手,骂道:「你?是什么东西!驸马都尉的胳膊,也是你?能染指的?」 郑蓉儿吓得发抖,往陈博远的身侧,躲得更深了些,拉着他胳膊手却变成了挽着。 看似楚楚可怜,不敢招惹陈霜意,实?则处处挑衅。 「霜儿,你?吓到她了。」陈博远拧着眉,微微带着怒气地朝着陈霜意说。 「爹爹。」陈霜意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陈博远。 眼前的人,仿佛不是她那个?温文儒雅光风霁月的父亲了。 再看看一直缩在他身侧的郑蓉儿,身材矮小,体型消瘦,肤色并不白?嫩,眼角眉梢早已挂上了皱纹,鬓角处的髮丝,也尽是斑白?。 与她的母亲,平宁长公主,云泥之别。 「霜儿。事情?并非你?所想的那样。」陈博远缓和了一会儿,将声音放低,同她解释。 「她曾救过?我一命,我不过?是见她在金陵城举目无亲,生活不易,所以帮衬一把。」 陈霜意看着陈博远,忽然就笑出了声:「哈哈哈。帮衬一把?帮衬一把需要在除夕夜陪她逛灯会?帮衬一把您会穿着她买的衣服?帮衬一把你?们之间举止会如?此亲密?」 陈霜意真的替她的母亲不值,这么多年了,平宁虽为公主,却总为自己再无生育能力不能为陈博远再添个?一男半女的事情?自责,在陈博远的面前,也从不摆公主的架子?。 结果呢?到头来?竟是镜中花水中月,一场梦。 「若您早已与她人两情?相悦,又何苦骗我母亲?」陈霜意的眼眶红了,心疼平宁公主这么多年的深情?错付,也为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敬仰的父亲竟然并非完人而感到难过?。 「啪!」陈博远抬手,一掌打在了陈霜意的脸上,「你?放肆!你?就这么与我这个?父亲说话吗?」 这是陈博远第一次打她,陈霜意难以置信地捂住了脸颊,一切来?得太快,她甚至没?来?得及躲闪,硬生生挨了下来?。 「爹爹……」陈霜意带着哭腔,满眼是泪地望向陈博远。 陈博远也有些后悔,迟疑着抬手,想要碰一碰陈霜意被扇得红肿了的脸。 但他的手还没?有碰到陈霜意的脸,手腕便?被林闻清握住了:「岳父大人,霜意如?今是秦王妃,不是您说打就能打的,请您向她道歉。」 陈博远看向林闻清,低下了头:「是为父错了,为父刚刚心急了,你?疼不疼?」 「疼不疼的,问哪能问出来?,得亲自试验才行?。」 林闻清的声音愈发的冷,整个?人的气息,低到了极点。 他抬手,直接一掌甩在了郑蓉儿的脸上。 「岳父大人不如?去问问她,疼不疼?」 说完,他拉着陈霜意的手,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如?果陈博远不是她的父亲,那么就沖他刚刚扇陈霜意那一巴掌,林闻清当?场就会把他的胳膊拧下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8页 但是顾虑到陈霜意的感受,他不能那样做。 被这么一闹,两个?人再也没?了游玩的心情?,坐上了马车,回了府。 陈霜意还在哭,她低着头,小声地啜泣着,肩头一耸一耸。 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林闻清便?没?有打扰她,只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陪着她。 隔了好一会儿,陈霜意平復好了心情?,掏出帕子?,将脸上的泪痕擦去,抬头朝着林闻清望了过?去。 眼底还是化不开的悲凉。 林闻清不是很懂她为何会对?此事如?此生气。 但却并不想追问她,只是在一旁默默陪着她,守着她,尊重并袒护,她每一个?决定。 「此事要派人去同长公主通传一声吗?」他想过?了,即便?是陈霜意要杀人,他只会选择递刀,不论她做什么,他都会护着她。 哪怕对?方是她的父亲,他也会为她撑腰。 陈霜意没?有回话,思索了好一会儿,摇了摇头:「还是先不要告诉母亲吧。明?日我去同父亲说一说,如?是他愿意将人送走,再也不见面了呢?」 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 一切摆在面前,原来?是那么多伤人,她更不敢想像,若是长公主知道了,会如?何。 「你?或许不知道,我前些日子?就查到过?这个?妇人。」陈霜意的眼泪满是悲怆,「十?年前,她便?来?了金陵。」 「应当?是我父亲,将她藏到了如?今。」 「他们之间,还有个?儿子?。」 说完,陈霜意又捂住了脸,悲伤之感再次席捲而来?,泪水顺着她的指缝流了出来?:「即便?是这样,我仍旧对?爹爹心存幻想,我仍旧希望,他会送走那对?母子?俩。」 「满金陵城的人都说,我爹爹深爱着我的娘亲,他们在宫宴上一见钟情?,彼此倾心,我爹爹主动向先皇求娶了我娘亲。」 「他为此,甚至放弃了镇国公府承袭之权,这么多年来?,他也不在意他这一脉没?有男丁,他甚至愿意为了公主,搬出镇国公府住进了公主府。」 「世人皆说,他爱极了我母亲。」 「那为何,会有这么一对?母子?啊?」 陈霜意越说越激动,到最后一问,几乎是咆哮着的。 一直在一旁沉默着的林闻清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 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抚着她的背嵴,宽慰着她。 他是个?男子?,很难真的与陈霜意共情?,他并不能完全的明?白?,忠贞不二的爱情?,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多么的重要。 他只是隐隐觉得,陈博远这事做的,不够负责任,也没?有担当?。 若换位而处,他不会让今天这样的局面发生。若他早已与他人两心相付,便?不会再去求娶公主。 亦或者?,他若是求娶了,便?不会再有二心。 天潢贵胄,王孙公子?,自小他们的身边莺莺燕燕就不会少。但在林闻清看来?,从一而终这种事情?,不是嘴上说说,而是一种选择。 他默了默,分析道:「驸马都尉或许仍旧爱着长公主。只是他的爱,被割裂成了两半。」 「或许曾经,他对?长公主做出过?承诺,许下过?诺言。可诺言这种东西,说出口?的那一霎难,我想没?有一个?男人不是奔着守约而去的,但最终人们总会在时间的锉磨下,渐渐忘记了初心。」 陈霜意抬起眼眸,看着他的眼神也带上了怒火:「既然做不到,为什么又要说出口??不能守约,就要让别人伤心?世上哪有这么廉价的爱情?。」 听她这么说,林闻清追问:「那此事若是发生在你?身上,你?会怎么做。」 陈霜意抬起脸,语气坚定地同林闻清说道:「我会选择和离,他既然有了别人,那么不管是人还是心,都脏了,我不会再要了。」 「嗯。」林闻清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懂了。」 陈霜意还没?平復好心情?,看向林闻清的时候,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你?懂什么了?」 马车已经到了王府门口?,绿梅在外头问他们是否下车,林闻清掀开了车帘,探出头吩咐他们等一会,又坐了进来?。 「懂了王妃的心思。」他继续刚刚的话题,「放心,我不会这样的。」 陈霜意不信,她从未想过?他会只有她一个?人。这个?世界就是如?此不公平,男子?三妻四妾是正常的,若是没?有反而显得另类,就如?同她的父亲,这十?几年来?在金陵城,也算是独一份。 但他是尚公主,驸马是不能纳妾的。 但是,不妨碍他偷偷养了一个?。 陈霜意不信还有人真能做到从一而终,直接问他:「你?怎么就能肯定,你?此刻说出口?的话,将来?也能做到呢?」 第四十七章 陈霜意说完, 抬眸看着林闻清,不再?言语,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林闻清的眼?睛, 在等他?的答覆。 往往这种时候, 男子都会说些好听的话来哄骗女子。但林闻清没有。 他?沉默了好一阵子,好似真?的在思索,自己能否确定说出口的话便一定会做到。 隔了好半晌,爆竹声此?起彼伏,一遍又一遍的在他们耳边响起。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9页 陈霜意没了耐心, 拨开了车帘,准备下车。林闻清拉住了她的手腕, 却没有用力, 只轻轻扣住了她的手腕。 「别走。」他?声音很轻,语气却很坚定, 「我不会那样的。」 陈霜意回过头?,看向他?的眼?神,不那么确定。林闻清又补充道:「我原本听?见你那么问,便想脱口而出?, 我说出?口的话便一定会做到。但我又觉得, 你会觉得我在敷衍你。所以,我仔细思考了一下,思考之后,还是想说,我不会变成你讨厌的样子。」 「我设想了很多种可能, 没有任何?一个理由, 可以让我违背我的内心。」 陈霜意沉默片刻,思忖道:「我父亲当年求娶之时, 也未必不是一腔赤诚。」 「可我不明白,他?为何?会先与那女子有了孩子,又将她抛弃,转而求娶我的母亲?」 知道陈霜意仍旧不信他?的话,也不想继续刚刚的话,林闻清也没再?继续解释,而是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这其中或许另有隐情,也未可知。」 陈霜意下意识地揪住了他?的衣袖,踌躇再?三,而后试探性地问道:「你是觉得,我父亲清清白白?与那女子,并无瓜葛?」 这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不信,但是她心里总希望,她的猜测能是真?的。 人总是很难接受摆在眼?前,血淋淋的残酷现实。总是会幻想,一切并不是她眼?前的这番模样。 林闻清看了一眼?眉头?紧锁的陈霜意,摇了摇头?:「这其中或许有我们所不知道的隐情,但,我亦不想为岳父辩白,事实摆在我们眼?前,很明显了。」 陈霜意的眼?睛,再?次暗了下去,她心如刀绞,不止一次的想起了平宁长公主?,往日里的记忆沖入了她的脑海,平宁那张绝色而坚韧的脸,浮现在她的眼?前。 陈霜意低下了头?,沉默着,陷在悲伤中无法自拔。林闻清也沉默着,没再?打扰她,只低着头?,将她抱下了马车,一路抱着她往回走。 他?不打扰陈霜意的沉思,也没有强迫她看开一点,只在一旁默默陪着她,添灯沏茶,陪她坐在油灯下,枯坐了一夜。 次日清晨,大?雪压枝,窗棱被唿啸而来的寒风吹得阵阵作?响,陈霜意窝在火炕上,累极了,睡了过去。 林闻清将她抱起,轻轻地放到了榻上。 原本还睡得迷迷煳煳的陈霜意忽然就?醒了过来,看着林闻清正抱着自己,他?整个人离她很近,明明已经将人放下了,环在她腰间的手,却没有松开。 她朝林闻清看了过去,林闻清噙着笑,也在低眉看她。 他?不是吧?这种情况,他?还在想床上那些事? 果然是个,浪荡子! 陈霜意睡得迷煳,下意识地就?脱口而出?:「浪荡!」 林闻清的眼?睛微微一愣,懵了。怎么莫名其妙的,他?又被骂了。 说完这话,陈霜意自己也后悔了,她怕林闻清生气,又得花心思哄他?。 「我浪荡?」林闻清神情复杂地凝视着陈霜意的眼?眸,想从中读懂些什么。 四目相对?,彼此?都有些发?懵,一个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没管住嘴脱口而出?了,一个不知道自己好心抱她睡床上,怎么就?被骂了。 气氛怪异的很,陈霜意涨红着脸,率先将脑袋别开,不再?看他?。 「对?,说的就?是你,你,浪极了。」她索性破罐子破摔。 反正哄一下也是哄,哄两下也是哄。 「我浪?」林闻清不怒反笑,不过林闻清倒不觉得这是重点,只是很想问问她,「我做什么了,你觉得浪?」 陈霜意咬着牙,用手指戳他?的肩膀:「你长得就?浪!思想也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刚在想什么。」 天地良心,林闻清刚刚真?的什么都没有想,不过眼?下,他?承认,他?想了。 两人再?次四目相对?,林闻清看陈霜意的眼?睛已经不那么清白了,他?一手环着陈霜意,另一只手撑在她身侧,整个人靠她很近,不疾不徐,声调可以上扬:「那,你喜欢吗?」 陈霜意的脸更红了,火烧的感觉蹿到了耳尖,她勐地推开林闻清,想要站起身离开。 但林闻清的动作?比她还快,拦住了她的去路,拉着她的手,另一手揽着她的腰,将她单手抱起,扔到了床榻里面。 罗帐倾泻而下,林闻清抬手,抽掉了陈霜意插在发?髻上的那只兰花鎏金玉步摇,松开了她的发?髻。 如墨般的秀髮?铺散在了榻上,陈霜意还未来得及反应,腰间的系带已经被松开了。 他?越来越熟练,动作?也越来越快。 陈霜意还想推开他?,但没能推动:「你别发?/浪,天都亮了。」 说完,陈霜意不想看他?,林闻清单手擒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掰了过来。 陈霜意看见林闻清的喉结滑动了一下,他?的气息便开始慢慢变沉,眼?底荡漾起了些许急切与兴奋。 最后,林闻清略带商量地说:「也没人说,这事,白天不行吧?」 而后,他?又望向她,那双多情潋滟的眼?眸里染上了一丝情愫,慢悠悠,同她打着商量:「就?一次,行吗?」 陈霜意仍旧抿着唇,不说话,不肯定也不否定。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0页 「好。」林闻清故意凑近她,眼?底带笑,凑在她的耳边轻声调戏她,「我知道了,你就?喜欢浪的。」 尾音还特地上扬了几分,又讨人厌,又惹人烦。 但陈霜意,很喜欢。 谁能拒绝一个这样的绝色呢?况且他?还对?着自己发?,浪,还在自己明明难以克制之时,同她商量。 陈霜意闭上了眼?睛,不再?去想其他?,只想当下,只想放纵,只想纵情燃烧自己。 她可算明白了,为什么古往今来有那么多昏君为了博美人一笑而亡国。 若是换位而处,她是帝王,她的宫里来了林闻清这么个妖孽,她也要亡国。 情到浓时,彼此?之间亲密无间,明明还是寒冬,她却觉得整个人都被火烧了一般的炙热。陈霜意微微娇/喘了几声,怪林闻清动作?粗鲁,抬手一下又一下地挠他?的肩膀。 「你喜欢吗?」林闻清又停了下来,撑着手臂,俯在她身前,问她。 「不喜欢。」陈霜意别过了脸,口是心非。 其实,她喜欢的,她喜欢极了。 林闻清好似很委屈,假腥腥地朝她眨巴了一下眼?睛,声音都带着股可怜兮兮的样子:「那怎么办?可是,我喜欢的紧吶!」 陈霜意拽过身侧的枕头?,砸他?:「你快闭嘴吧。」边说,陈霜意还边抬脚,要蹬他?。 但是很快,她的脚便又落到了林闻清的手里,林闻清修长的手指慢慢摩挲着陈霜意的脚踝,而后将她的脚抬起,撂在了自己的肩上,而他?自己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半跪着的姿态。 「小郡主?大?人,怎么,这么喜欢动手动脚?」林闻清边说,边侧过头?吻了一下她的脚。 陈霜意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她的身体僵直了一下,连脚背都绷得笔直,陈霜意被他?这一吻,弄得浑身都发?热滚烫,整个人都要麻了。 「你,你别这样……」她声音轻颤,发?丝里,起了薄薄的汗。 「别怎样?」林闻清半跪着,又抬起了她另一只脚,撂在了他?的肩上,而后俯身,拉近了与她的距离。 陈霜意快要哭出?来了,只能小声地求他?:「你别再?闹了。」 林闻清这次没听?她的,幽深的眼?眸里满是不清白的慾念,看着陈霜意洁白如雪的身体,心头?的火,更旺了些。 他?低眸,看向两人紧密结合之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你说,你喜欢我这样吗?」他?一边动作?,一边低眸问她。 陈霜意的声音破碎的不成样子,心理防线也早就?溃不成军,到底还是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喜欢的,我喜欢你这样。」 只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便让林闻清的心里,升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欢喜。 这种欢喜,比任何?亲密接触,都来的更叫他?的心荡漾。 「那你喜欢我吗?」林闻清俯下身,凑到陈霜意的耳边,低声呢喃。 陈霜意没有回他?,她在脑海中思索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隔了好一会儿,陈霜意望着林闻清,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林闻清无奈地笑了笑,吻上了她的唇,将她要说出?口的话,封在了嘴里。 一吻结束,他?靠在她的肩头?,笑得肆意张扬:「懂了。郡主?大?人,并不喜欢我,但却喜欢我做这些事。」 真?是无情啊。 他?在心里嘆了口气。 陈霜意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缓和气氛,微张着嘴,又闭了起来。 她不想骗他?。 又过了好一会,太阳已经升到了半空,屋里又要了两次水,陈霜意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了卧房。 两人一同在大?厅用午膳,陈霜意想着刚刚的事情,有些出?神。 忽然,绿梅从外面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 「不好了王爷王妃。公主?府那边的小厮派人来传话,说长公主?知道了那位妇人的事,今早已经命人去曲水巷将那对?母子给绑了,现在人正押在陈氏宗祠里。」 她的话音刚落下,青鸾从屋檐上飞身而下,跪在了陈霜意面前。 「郡主?!属下无能,派去查曲水巷那对?母子的手下里面不干净,混进来了一些暗子,特意将此?事,捅到了长公主?面前。」 陈霜意拿着碗筷的手险些不稳,但她很快便回过神,一边命人备马车,一边回房换衣服,路上还不忘向绿梅和青鸾问清楚情况。 「爹爹人呢?」 青鸾很是气愤地一拳打在了连廊的柱子上:「驸马爷与公主?为了那对?母子的去留起了冲突,国公爷震怒,不许那对?母子进陈府,更不许他?们的孩子进陈氏族谱。」 「驸马爷认为这一切都怪公主?将事情捅到了国公爷面前,若是徐徐图之,国公爷未必不肯接受他?们母子二人。」 「驸马爷,便当众,骂公主?殿下,恶毒。」 陈霜意气得攥紧了双手,指甲都陷入了肉里。 「他?是不是忘了,母亲除了是陈家?儿媳,更是大?梁国的公主?。」 「什么叫恶毒?」 第四十八章 「那名妇人, 便是给母亲提鞋,都不配。」 坐在去镇国公府的马车上,仍旧不忘骂了一声。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1页 绿梅也义愤填膺, 攥着拳头, 跟着骂了几句。 红杏倒是冷静些,她怕陈霜意冲动之下做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毕竟双方都是她的亲人,不论哪一方受伤,最后伤心的都是她。 若是驸马与?公主因此事而生了嫌隙, 或者决裂,那么在这件事情中?, 陈霜意受到的伤害, 恐怕不会比公主少。 马车上只有主僕三?人,林闻清被皇帝宣进了宫并没有跟着来, 红杏便?没有那么多顾虑,直言:「王妃,您得先冷静下来,替公主想想, 此事该如何处理最好。不然, 您和公主若都在气头上,一时冲动?,做了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可怎么办。」 她慢慢的,有条不紊地跟陈霜意分析着:「左右, 公主殿下贵为公主, 驸马爷即便?再喜欢外头那位,没有公主殿下的首肯, 断断是不可能?接进府里的。国公爷顾虑皇家颜面,也绝不可能?让一个?私生子进陈家的族谱。」 「此事闹到最后,那对母子,也不会落到什?么好处的。」 「您不如,便?劝劝公主殿下,看开一点。」 陈霜意听着红杏的分析,眼睛转了转,到真的仔细思考了一番。 但很,她便?摇了摇头:「不可能?的。这话我没法劝母亲,连我自己都不能?接受的事情,我该如何向母亲开口?」 她知道,平宁公主,向来便?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 父亲即便?是立马将那对母子料理了,母亲恐怕也很难再与?他重归于?好。 更何况,母亲曾一次又一次地在父亲面前放下公主的自尊,主动?提出要为他纳妾,他都拒绝了。 走过明面,亲自给他纳的,他不要。他偏偏要在外面,偷养一个?。 这不是在拿锥子,狠狠地剜公主的心?吗? 现在看来,母亲曾经的那些妥协与?忍让,都仿佛是个?笑话。 绿梅点了点头,跟着附和道:「公主殿下千金之?躯,岂能?受此等委屈!怎可叫公主殿下与?他人共侍一夫!」 几个?人愁眉苦脸地又说了一阵子话,镇国公府便?带了,陈霜意被绿梅搀扶着下了马车,片刻也不敢多停留,直奔祠堂而去?。 宗祠里此刻已坐满了人,镇国公陈臻坐在首座,旁边便?是平宁长公主,紧接着依次做了几位族中?长老和陈霜意大伯一家。 镇国公府人丁兴旺,虽然陈博远这一房只得陈霜意这一个?女儿。但长房陈明朝子女众多,光是嫡出的儿子,便?有好几个?,个?个?教养的极好,礼、乐、射、御、书、数,皆是各种翘楚。 所以,在陈霜意听到青鸾说,镇国公不同意那对母子进陈家且不许那个?私生子入族谱,她是信的。 大家族,最忌讳人丁凋零,若是寻常人家,或许早就将人接回去?了。可陈家,人丁兴旺,哪里轮得到他一个?私生子呢? 长没长歪都还另说,这些年在外面养大,脾气秉性都不知道,不知根不知底的人,带进府里,总怕是招进来一只毒蛇。 众人见陈霜意来了,顾及着她如今身份不同,除了平宁公主,其?他几位纷纷站起身,朝她行了个?礼。 在座皆是她的长辈,陈霜意哪里敢真的受着,便?又回了个?礼。 一番客套之?后,宗祠里又继续了刚刚的话题。陈霜意坐在了末尾的位置,紧挨着她的大堂兄陈平年。 落座之?后,陈霜意才来得及将宗祠里的一切都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昨日在灯会上遇到的那位妇人此刻正跪在大厅中?央,似是被人推搡拉扯过,她的髮髻松散着,额前有几缕碎发掉落下来,她身上的衣服也皱巴巴的,袖口甚至裂开了些。 而郑嘉朗则站在一旁,眼神轻蔑地看向她。 陈霜意也没同他客气,瞪着眼睛,回敬了他一个?白眼。 陈霜意来的晚,没来得及看到之?前的前因后果,她转了转头,望向陈平年。 看懂了她的意思,陈平年将身子挪了挪,侧着脑袋,小声同她耳语。 「二?叔说,可以不纳进府,公主仍旧是他唯一的妻,那妇人只需要在金陵有个?落脚的地方便?可以了。」 「祖父不同意,命他即刻将人送出金陵,越远越好,二?叔不愿意将人送出去?。」 「公主殿下便?说,若是不送出去?,那么只需要一个?落脚地的话,送进宫吧,去?浣衣局做事。」 进了宫,便?跟送去?天涯海角,没什?么区别了,陈博远虽为驸马,往日里也是不可能?随意进出宫廷的。 这恐怕,已经是平宁公主,最后的妥协了。 说到这,陈平年顿了一下,犹豫着说道:「二?叔说公主歹毒,将这妇人送进宫,不就是为了锉磨她吗?」 「然后你就来了。」 陈霜意边听,边拿眼睛扫了几眼她那位仍旧风度翩翩光风霁月的父亲,摇了摇头,觉得他无药可救。 许是怕此事闹得太僵,影响了陈家与?皇室的关系,族里几位长辈纷纷出来说和,劝平宁公主再给陈博远一个?机会,又劝陈博远将人送到京郊的庄子上。 这提议刚刚一说出来,便?被平宁给否决了。 她的眼睛里看不见半点悲伤的神色,端坐在椅子上,珠钗不动?罗裙不摇,仍旧是往日里那样高?贵端庄的模样,平宁公主指了指跪在地上的妇人,问道:「本宫只给你两条生路,离开金陵,滚的越远越好,要么入宫。」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2页 「要么,三?尺白绫,匕首,毒酒,你选。」 跪在地上的妇人吓得瑟瑟发抖,哭着往陈博远的身边爬了过去?,抱住了他的小腿,求饶道:「救救我,爷,你救救我。」 陈博远抬起头,看向平宁公主的眼神里,尽是失望:「公主,我原以为你是个?慈眉善目之?人,我原以为不同其?他人不一样。蓉儿不过是想陪在我身边,你便?想要她的命!」 平宁公主也看着他,神色淡然,眼眸里毫无波澜,却迟迟没有说话。 陈霜意的心?,勐地揪了起来。她太懂自己的母亲,是个?怎么样骄傲而又自尊自重的人了,平宁公主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在人前失态,更不会允许自己在众人面前哭。 所以,她就是恶毒吗? 因为她过于?坚强,因为她内心?强大,因为她将所有痛苦与?不甘埋在心?里,所以她便?不被人心?疼吗? 陈霜意站起了身,替平宁公主答道:「母亲不是给了她两条生路吗?她不论选哪一条,都不会死?。」 在陈霜意站起来的那一刻,平宁公主一直紧绷着的那根线,断了,她紧紧地攥住了自己的手,咬紧了牙关,强迫自己,不要哭出来。 一直坐在末位没有言语的大房妇人崔氏开了口,想缓和一下气氛,劝慰道:「公主殿下,二?叔不是说了,不会迎进府里吗?那除了咱们这些人,也没人会知道这对母子的存在,您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了呢?」 也不知道她是真的嘴笨不会劝人,还是在火上添油。 这话里话外一说,好像平宁公主不答应,便?是她善妒不大度了。 平宁公主乜斜着眼睛,瞟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她。 见对方根本不搭理自己,自讨没趣,崔氏坐了下来,看热闹似的,笑了笑。 不过她这话,倒是提醒了郑嘉朗,他将郑蓉儿从地上拽了起来,强迫她站直了身子。 「没人知道吗?所以便?可以将我们母子二?人这二?十年所受的委屈全部掩盖吗?」 「明明当年,是我母亲先认识的父亲,他们两心?相许私定?终身,是公主横插一脚。」 「这是若闹得人尽皆知,恐怕,并不一定?是所有人都站在公主这头吧。」 听到他这么说,陈霜意勐地反应了过来,她突然将头转向了郑嘉朗,高?声质问他:「这一切,都是你在幕后推动?是不是?」 「你怕若是有一日你的存在被我们先发现,会被杀人灭口,所以一开始就刻意接近我,诱着我去?查你,而后又买通了我的人,将消息告知母亲。」 「若我没有猜错,今日母亲派人去?抓你们时,你是陈府二?房的私生子这件事,已经传遍金陵城了吧。」 郑嘉朗没有说话,不置可否,他不过是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罢了。若不是平宁公主,他已经是镇国公府二?房的嫡长子了。 天潢贵胄,矜贵无双。 陈霜意冷笑了一声,问陈博远:「爹爹,你且看看,这就是你眼中?,柔弱无比,心?思单纯,只想守着你的人。他们在想什?么?在谋划什?么?你真的看不懂吗?」 「还是你故意装瞎?」 印象里,陈霜意很少大声跟他说话,更别说一而再再而三?的顶撞他了,陈博远怒斥一声:「放肆!你如今翅膀硬了,竟敢在你父亲头上耍威风了。」 郑蓉儿虚弱的靠在陈博远身上,拉着他的衣袖:「您别生气,秦王妃不过是不喜欢我和嘉朗罢了。」 陈霜意气得攥紧了拳头,就要朝郑蓉儿冲过去?。 「是本宫给她的底气,怎么,你们不服气吗?」一直没再说话的平宁公主也站起了身,一双玉足轻轻点地,步伐稳健,一丝不乱。 「你们两个?,说话,给我注意点分寸!」 「一个?平民百姓,一个?国公府的二?少爷,怎么敢在本宫目前嚣张?」 平宁公主即便?是再生气,再痛心?,也未有半点失态,她看着陈博远,眼神冰冷,面无表情。 手指轻轻抬起,指向郑嘉朗,语气轻蔑:「再拿你那双狗眼看本宫的女儿,我不建议让你永远看不见。」 「低贱之?人,只配永远跪着说话!」平宁公主的声音忽然高?昂了起来,这一句话,振聋发聩,直击人心?。 一瞬间,便?有公主府的侍卫沖了过来,压住了郑蓉儿和郑嘉朗母子,一人一脚,踢在了他们的膝上,迫使他们跪着。 「你别太过分了。」陈博远想要阻止,触碰到平宁公主那冰冷的眼神,却又缩回了手。 而后,他吞吞吐吐犹豫不决的说道:「蓉儿她到底,给我生了个?儿子。」 「我想有个?儿子,这有错吗?我想百年之?后,有人祭奉,这有错吗?」 「我不过是想有个?自己的血脉!这有错吗?」 一直不曾失态的平宁公主,在他这一声声的质问中?,往后退了一步。 孩子,是她心?中?,无法言说的痛。 她一直愧疚,不曾为他生下过一个?嫡子。 而他今日,竟然为了另一个?女人,拿着她心?中?最隐晦的伤痕,再次中?伤她。 平宁公主高?扬着头颅,想要强迫自己不要哭出来。 第四十九章 平宁公主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悲凉过?, 明明前?些?日子,他们还是金陵城的?恩爱典范。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3页 他在人前?从不吝啬对她的?喜爱,也十分顾及她的?体面, 她生产时伤了身子太医说过?她再难有孕, 孩子一直是她埋在心里一碰就痛的?伤。 明明,他都知道的。 可他今日,却用她的伤口,刺痛她。 他问她,他错了吗? 他错了吗?平宁公主仍旧是往日里那副八风不动?的?高贵端庄模样, 心底里却?犹如被人用匕首剜成?了无数碎片。 他错了吗? 他想要个孩子,有错吗? 他想要在自己百年之后, 留下血脉, 错了吗? 平宁一直绷直的?嵴背,慢慢的?, 又松了下来。 「母亲。」陈霜意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平宁公主的?身边,不动?声色地,在她的?身侧,扶住了她。 平宁公主心底里的?那一丝冷静, 在陈霜意扶住她的?那一刻, 彻底崩溃了。 她昂起了头,问陈博远:「这个孽子,你是非认不可?」 陈博远沉默着,没有说话,既不开口否认也不承认。 平宁公主又追问道:「即便知道, 本宫不会答应, 你也要认?」 这时,陈博远看向?平宁公主和陈霜意的?眼睛动?了动?, 面露难色:「公主,我只是想有个自己的?儿子,霜意多一个兄长,不好吗?」 「啪。」平宁公主一巴掌拍在了陈博远的?脸上,怒斥道,「凭他也配称得上是霜意的?兄长?」 听到平宁公主仍旧瞧不上郑嘉朗,陈博远的?脸色也黑了下来,他故意跟平宁公主呛声:「即便是公主再不愿意,再瞧不上,血脉亲情,又怎么能斩断?」 「嘉朗,就是霜意的?兄长,没人能阻止。」 平宁公主摇了摇头,冷笑了一声:「本宫能。」 陈博远看着平宁公主那张冷艷的?脸上,满是决绝,心里也咯噔了一下:「你凭什么?」 平宁公主牵住了陈霜意扶着她的?手,想要寻求一点助力,声音依旧是往日里那副平静的?样子,抓着陈霜意的?手,却?颤抖了一下:「凭本宫是陛下胞妹,太后亲生的?公主,大梁唯一的?嫡公主。」 陈博远咬牙切齿:「平宁,让你低一次头,就这么难吗?我所求,并不过?分。」 平宁公主别过?了头,不想再看他,也怕自己的?意志不够坚定,好不容易作下的?决定,她不会更?改了。 「父亲。您所求,其实很过?分。」陈霜意努力让自己冷静一点,尽量语气平和的?同陈博远说话。 「大梁律例,尚公主者,不得纳妾,更?别说养外室。您所求之事,往小了说,是您有负于母亲,往大了说,您这是冒犯天颜,藐视皇家。」 「且不论您是何?时有了这种想法,您若是真的?尊重爱护母亲,都应提前?同她商量,而不是,一声不响地,便将人藏了十年。」 「若是此事并未被人发现,或许您还会再藏他们十年,二?十年,然后继续在母亲身边扮演那个深情款款的?郎君,不接受母亲为您纳妾的?安排,不肯与其他女子有子女,让母亲一辈子活在愧疚之中,让她带着痛苦和遗憾活在您的?谎言里。」 「父亲,您所求,简直,匪夷所思。您,太过?分了?」 陈霜意攥紧了拳头,心里不断的?在提醒自己平静下来,冷静地跟陈博远说这些?心里话,她不想将一切闹的?太僵。 陈博远被人戳穿了谎言,顿时便有些?慌乱无措,他看向?陈霜意,抬起手,指着她,苦笑道:「你如今很好,不得了了,做了秦王妃,敢在你父亲头上撒泼了!」 「为父往日里教你的?,全进?狗肚子里了?」 说到这,陈霜意难以接受地摇了摇头:「不是的?,父亲。您教我,仁义礼智信,您教我爱护母亲,您教我尊重他人。」 「可您自己,桩桩件件,哪一件做到了?」 「您明明知道,孩子是母亲一生的?遗憾,您却?偏偏要拿这个戳她心窝子,却?转过?头来说母亲不肯低头一次,说母亲恶毒。」 说到这里,陈霜意到底不如平宁公主年长心性成?熟,忍不住的?就泪如雨下,声音颤抖着问陈博远:「这么多年来,您真的?,爱过?母亲吗?」 陈博远恼羞成?怒,抬起手,便要打她:「放肆!」 「岳父大人!」林闻清不知何?时也来了宗祠,一把握住了陈博远要打下去的?手。 陈霜意难以置信地看向?陈博远,她脸上的?泪痕都未来得及擦拭:「父亲,这是您第二?次,对我动?手了。」 「您心里,儿子就那么重要?」 林闻清有些?心疼地看着陈霜意,双唇紧抿,眸色已经愈发的?冷,周身散发着肃杀之气,下一瞬,便要杀人一般。 「霜儿,为父不是故意的?,只是气极了。」陈博远也有一点后悔,他也不知道自己最近到底是怎么了,性子变得越来越急躁。 他将陈霜意护在手心里养了十几?年,疼爱是真的?,往日里别说动?手,连厉声训斥都不曾有,可刚刚的?愤怒也是真的?,想要动?手也是真的?。 陈博远整个人似是被割裂开来了,他一边做着伤害平宁公主和陈霜意的?事情,一边又后悔着。 「看来岳父大人昨晚没有明白?小婿的?意思。今日您这一巴掌,若真的?打下来了,我不介意,取你心尖上的?宝贝一条腿。」林闻清甩下了陈博远的?手,用眼风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母子俩,「若再有下次,不要怪我,不顾及您的?颜面。」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4页 「事已至此,恐怕也没什么好说的?。」林闻清看了陈博远一眼,没有接受他刚刚的?道歉,「母亲霜意,我来接你们回?家了,咱们走吧。」 陈霜意也一刻都不想在这令人窒息的?地方待下去了,她扶着平宁公主的?手,看向?她,小声地问道:「母亲,和我一同回?去吧。」 想来,平宁公主定然也不愿意回?那座满是两人回?忆的?宅子吧,陈霜意和林闻清不谋而合,都想带她回?秦王府。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只是眼下,她觉得再待下去,平宁公主恐怕会气死。 「好。」平宁公主微微点了点头,准备随林闻清和陈霜意一同离开。 宗祠里静悄悄的?,谁都没敢说话,几?位族中长辈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镇国?公府虽是钟鸣鼎食之家,但到底是为人臣子的?,若真的?因为陈博远的?一时煳涂,得罪了平宁长公主,那恐怕,整个陈氏宗族,都会受到牵连。 几?位长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努力地给镇国?公使眼色。 刚刚被陈博远气得不轻的?镇国?公迟迟没有说话,似是在酝酿什么。 隔了好一会儿,平宁公主的?脚步都快要迈出门口时,他站起了身。 「公主殿下,请留步。」 边说,镇国?公陈臻边从位置上走了下来,朝着陈霜意他们的?方向?而来,深深的?朝着平宁公主鞠了个躬:「公主殿下,是微臣,教子不严,才有了这么个孽子。」 「今日,是有人要离开镇国?公府,但绝不是您!您是我们陈府明媒正娶,求来的?正妻。」 「该走的?,是那些?来路不明之人!」 「我绝不认这个孙儿!」 说完,他朝着家丁说道:「送客!将闲杂人等,给我打出去!」 家丁们有些?为难地问道:「那,二?爷?是否也要请出去?」 镇国?公陈臻将手中的?拐杖狠狠地敲击在地面上,发出扣扣的?声响,恨铁不成?钢地怒吼:「他要那对母子!便是不要陈家!」 「是去是留,看他自己!」 陈博远没想到父亲会如此绝情,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家丁们不敢直接动?手,只能在一旁等着他动?作。 而郑蓉儿和郑嘉朗母子别被家丁押着,往外推。 忽然,郑蓉儿挣脱了束缚,冲到了陈博远的?身边,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腿,陈情道:「二?爷,奴家从不后悔认识您,也不后悔为您诞育子嗣,奴家也从未想过?要您为了我卑躬屈膝地去求人,只要能陪着您,无名无份也没有关系的?。」 「但今日之势,以不是我一个柔弱女子能掌控的?了,奴家不希望您为了我做任何?妥协,更?不希望您为了我,有家不能回?。」 「奴家希望您,永远是镇国?公府,风姿绰约的?二?爷。」 说完,郑蓉儿擦了擦眼泪,站起身,作势要往墙上撞。 还未走出几?步,便被陈博远拦了下来,但拉扯间她的?额头,却?是不小心碰到了一旁的?桌角,撞破了一道拇指粗的?口子,鲜血瞬间便从她的?脑门处流了出来。 陈博远连忙抱起了她,大声咆哮道:「你们为什么都要逼我们!蓉儿不过?是想陪在我身边而已!」 他的?话音刚落,郑蓉儿便昏了过?去。 陈博远大惊失色地抱起了郑蓉儿便往外面沖,想要带她去医馆。 两人从平宁公主身边擦肩而过?时,平宁公主和陈霜意特地看了一眼郑蓉儿,她虽倒在陈博远的?怀中不省人事,双睫却?不自知地微微抖了抖,捏着衣摆的?手指,也攥的?紧紧的?。 如此拙劣的?演技,却?偏偏最为有用。 「你若是今日抱着她离开,那么此生都不要再出现在本宫面前?。」 平宁公主的?声音掷地有声,语气决绝,没有一丝犹豫迟疑。 陈博远抱着郑蓉儿停在了原地,想要迈出去的?脚,却?怎么也无法挪动?了。 他回?过?头,看向?平宁公主,眼底是数不清的?懊恼羞愧纠结与挣扎。 「父亲,母亲的?额头血流不止,耽搁不得了,得赶快送去医馆!」郑嘉朗的?话将陈博远拉回?了现实。 他抱着郑蓉儿,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第五十章 陈霜意追了上去?, 想要再争取一下,可陈博远连一片衣角也没让她抓住,直接上了马车, 带着郑蓉儿和郑嘉朗离开了。 被丢在宗祠的众人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他们看向平宁公主,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不一样的情绪。 平宁已?经高?昂着头颅,眼底神色未变,脸上依旧是那副矜贵模样。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应当说的便是此刻的平宁公主了。 陈霜意垂着脑袋,悻悻而归, 走到?了平宁公主面前, 扶住了她的胳膊。 母女俩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 宗祠里静悄悄的, 几乎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在等着平宁公主的反应。 过了好久,平宁公主才慢慢压住了心里的澎湃, 找回了自己原有的声音, 迫使自己不在人前落泪。 「国公爷。」她回过头,开了口。 往日里,她都?会屈尊降贵地随着陈博远一起,唤陈臻一声父亲,而今日, 她开口, 皆是生硬。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5页 陈臻心里已?然明了,低低的诶了一声。 「国公爷, 原本,本宫顾念十多年的夫妻情分,想要给他留条遮羞布。如今看来,他并不在意。」 「本宫,今日,便在此,正?式宣布。」 「本宫,大梁的长?公主,谢婉柔,与陈府二?爷陈博远的婚事,就此作废。」 「本宫,休夫。」 「即刻便会进宫,向皇兄请旨。」 陈府众人听?着平宁公主的声音,入坠冰窖。 陈府大爷陈明朝如今仕途通达,不过四十便已?官至从一品殿阁少傅,这里面少不了有平宁公主的帮衬。且如今金陵城中文?臣武将,大多拜高?踩低,若陈博远当真被休弃,那他的官路,也很难走远了。 他第一个,站起身反对:「弟妹,夫妻之间,难免会有隔阂。何必为了外人,闹得如此地步?」 「怎么就,提起来,要休夫呢?」 古往今来,只有男子休妻,何时?听?过女子休夫?在陈明朝看来,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但平宁是公主,公主要休弃驸马,自然与平民百姓不同。 但总归,会有损陈府颜面。 到?时?候,陈家会成为满金陵城的笑柄,不光是陈明朝的官路会很艰难,陈家四位刚刚入仕的儿郎的仕途,还有刚刚被退婚的陈颦儿及几位庶出的女儿,婚事上恐怕都?会很难。 想到?这,刚刚吃了瘪的崔氏又冒出了头:「公主,您不能光顾着您自己,便不管我们这一大家子的死活啊!若是二?叔被休弃了,那我们大房的子女们,婚事上,可就难了!」 说完,她又想从陈霜意这里入手:「好霜儿,快劝劝你母亲。可不能休夫啊!你同颦儿自小一起长?大,她可怜的刚刚同静安伯府退了婚,这可如何是好啊!你忍心看她后?半辈子无依无靠吗?」 崔氏拉着陈霜意的手,死也不肯松开。 平宁公主冷漠地看了她一眼,幽幽道:「陈博远辱本宫至此,此事绝无迴转之地。」 说完,她又看向镇国公陈臻:「国公爷,希望您能遵守今日所言,绝不让那孽子入陈氏族谱。若是他日,您有违此诺,本宫便会与镇国公府彻底结仇,至死方休!」 撂下这句话?,平宁公主再也不想继续待下去?,抬脚便要离开。 知道她若是离开,便再无转圜的余地,崔氏扑的一下,跪在了平宁公主的面前。 「公主殿下,我求求您了。」她带着哭腔地喊道,「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这个做母亲的心,不要休弃二?叔。您也有女儿,您就替颦儿也想想行吗?」 平宁公主仍旧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陈平年走了过来,朝平宁公主行礼,然后?拉起了崔氏,又向公主道歉。 「殿下,我母亲也是一时?情急,您莫怪。」 「二?叔错了,便是错了。古往今来,没有那个犯错的人,不需要付出代价的。您这么做,我没有任何意见。」 他一手拉着崔氏,一手攥住了拳头:「您放心,我和弟妹们,绝不会因?为您今日的决定而心生怨怼,更不会与霜意心生嫌隙。我们自出生以来便受家族庇护,既享受得了荣华富贵,那也会担得起责任。」 「您无需顾虑我们,仕途,我们会自己去?闯,婚事我们亦会自己去?争取。」 「您什么都?没有错,更不需要为了任何人,委曲求全。」 崔氏恨铁不成钢地狠命拍打着陈平年的肩膀,骂他:「你在说什么胡话?!你作什么死!」 陈平年站在原地,任由她打骂。 「你是个好孩子。」平宁公主放下了一直端着的身段,声音也柔和了很多,「多谢你的理解。」 说完,平宁公主便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陈府。 刚刚一直强撑着的精神,也在上马车的那一刻,彻底崩开了。 不知是,突然悲从中来,还是紧绷了太久,偶一放松下来,平宁公主竟真的晕了过去?。 陈霜意只能命人快马加鞭往秦王府赶,一边派人去?宫里请太医。 回秦王府的路上,她与林闻清一起,将这件事细细的分析了一遍。 「十年前,郑蓉儿来公主府做厨娘,后?来被遣散了,自那以后?应当一直被父亲藏起来了。」 「这让我想起了一桩事情。」 陈霜意一边将平宁公主扶进了自己怀里,一边同林闻清说话?。 「我幼时?曾生过一场大病,药石无医,后?来是秦王府从边疆请来的游医替我医治好的。那个游医说,我原是不会生病的,只是有人在我的饮食里长?年累月的下着药,掏空了我的身子。」 「后?来,公主府的后?厨被彻查了一番,却什么也没查到?。」 「你不觉得,这一切太巧了吗?她恰巧就在后?厨帮忙,而后?恰巧后?厨的一切被人抹得一干二?净。」 若是说没人安排,绝不可能。 她从前,从未怀疑到?陈博远身上,如今想来,他既有那个能力?也熟悉公主府的一切,更知道平宁公主的处事作风。 她绝不会滥杀无辜,抹掉了证据,平宁公主便是再气愤,也不会杀人泄愤,只会将后?厨众人全部遣散。 想到?这,陈霜意有些后?怕的看向林闻清:「你说,她会不会,也在母亲的饮食中动过手脚?」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6页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陈霜意的眼眸中,竟是忐忑不安,她低头,看向在她怀中昏睡的平宁,心里惴惴不安。 林闻清抬手,覆在了她的肩头,轻轻拍了拍:「别怕,一切有我。我会查清楚的。」 说完,他便命人找机会去?将郑嘉朗给绑了,关进廷尉府的地牢。 陈霜意仍旧是忐忑不安,只希望回府的路可以再快一点,太医能快点到?。 长?街上落了雪,此刻正?结着厚厚的冰,马车的车轮碾压过结了冰的地面,发出喀嚓喀嚓的声音。 陈霜意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母亲,眼泪不争气的就流了出来。 林闻清抬起手,用指腹笨手笨脚地替她擦试着眼泪,想要伸手抱抱她,在快要触碰到?的时?候,又缩回了手。 他能看出来,陈霜意此刻并不想被打扰。 林闻清也愿意给她独处思考的时?间,只默默地陪在一旁,等着她先开口说话?。 马车外刮着朔朔寒风,泠冽的寒风顺着车帘缝隙吹了进来,陈霜意的鼻尖被风吹的通红。 她抬手,挠了挠自己被冻红了的鼻尖。 林闻清低眸看她,不动声色地往门口挪了挪,坐到?了陈霜意的正?对面,用身子,将风口堵上了。 「所以,郑嘉朗是看穿了父亲不会主动提出来的。只要不被人发现,父亲就会将他们母子俩藏一辈子,所以,他才会主动招惹我,诱我查他。」 「如果我没有上他的当,我不查他,是不是就不会出今天的事?」陈霜意抬起头,看向林闻清,眼睫上还挂着泪珠。 也不知道这两日她为着这件破事哭过多少回了,林闻清在心底嘆了口气。 「不怪你。」他出声安慰她,「即便你不去?查他,郑嘉朗也会寻机会将事情捅破。」 林闻清格外理智,冷静地分析着:「这件事的主次,你要分清楚。是因?为你父亲养外室并且有了庶子,才会出现今日的局面,母亲才会与他决裂。并不是因?为你查他。」 「你和母亲,都?没有错。」 错的,是冠冕堂皇虚与委蛇的男人。 马车很快便行驶到?了秦王府的正?门,平宁公主还晕着,凭陈霜意的力?气根本抱不动她,林闻清也没在顾忌什么,直接将人抱进了府里。 陈霜意一路小跑着跟在他的身后?,一张小脸,满是担忧。 待林闻清将平宁公主放到?榻上后?,太医刚好也已?经到?了,陈霜意这才松了口气。 太医就诊期间,她下意识地便拉住了林闻清的衣袖,紧张地看着太医搭在平宁公主脉搏上的手。 「幸好,今日有你。」她拉着林闻清的衣袖,声音湿漉漉的,还带着鼻音。 「谢谢你,无条件的,站在我和母亲身后?。」 林闻清没说话?,只将她牵着自己衣袖的手,拉了下来,紧紧地握在了手心里。 他的手掌宽大,将陈霜意的手,紧紧地包裹住了。 陈霜意的目光还落在太医的手上,心却分了一半给林闻清,她又低低地说了一声:「谢谢你啊今天,你对我真好,我以后?也会对你好的。」 她在向他许愿。 林闻清勾了勾嘴角,笑了。 这时?,太医已?经把完脉,站起了身,走到?陈霜意和林闻清面前,向他们行礼,然后?说道。 「回禀王爷王妃,长?公主殿下,已?有两个月身孕了。」 第五十一章 隆顺二十一年春, 原本依照大?梁旧俗,年节期间,官员们沐休十五日, 上元节后各个部门才会陆续运转起来。 而这一年, 自大?年初二开始,礼部和刑部的?人,便突然忙了起来。 无?他,只因大梁出了两桩大事。 一是恩爱多年的长公主与驸马,不知突然闹崩, 长公主怒不可遏,初一当?晚便扣响宫门, 将还在与贵妃品茶的隆顺帝拉到了御书?房, 直接下旨休夫。 原本定?下的?上元佳节帝后设宴于长春殿,将由长公主的?驸马主持一切事宜, 这么一闹,驸马都尉身上的?一应官职全都没了,所有的?安排也全都要重新来过。 礼部的?人,忙成了一锅粥。 有些礼部的?官员, 原本都已经带着家人回老家了, 又被突然召了回来,气得他们连在夜里梦呓时?都不忘马上陈博远几句。 第二件事,则更为离谱。 除夕夜突然身亡的?兰贵人,经大?理寺仵作查验,竟已身怀有孕四个月了。 原本宫中众人听闻此事, 皆扼腕嘆息, 伤感兰贵人之死竟一尸两命。 可隆顺帝的?总管太监查阅起居册,竟发现, 兰贵人的?名号上一次出?现在起居册上,还是八年前。 此事一出?,刑部上下连同大?理寺各处,人人居安思危,生怕案子破不了,被隆顺帝拿来泄愤。 由于陈霜意和林闻清是案发现场唯一的?人证,大?理寺和刑部的?人,都快将秦王府的?门槛给踏破了,一遍又一遍的?跑来询问情况。 陈霜意一直是知无?不言,据实以告,但问的?多了,她难免怀疑大?理寺人办案的?水平了:「柳大?人,您与其每日来秦王府问话,不如多去?查查那名宫女。」 大?理寺少卿柳承晏出?身河东柳氏,又是隆顺十九年的?探花郎,原本应是入翰林院的?,去?年冬日他自请去?了大?理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7页 哪成想,上手的?第一桩案子,便是皇帝后院的?事。 他也知道关?键点在那个神出?鬼没已查无?此人的?宫女身上,可他总不能日日往后宫跑吧。 「那为何你?不去?查查兰贵人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呢?」林闻清给柳承晏递了杯茶,问他。 活阎王给自己递茶,柳承晏哆哆嗦嗦地接了过去?,浅尝了一口:「嗯。这条线索也在查,只是,能出?入后宫的?人,恐怕,也只有那么几个了。」 除了隆顺帝外?,宫里的?其他男人皆是宦官,自然不会使兰贵人有孕,那么只有可能是出?府另住但又可以随意出?入宫廷的?皇子们。 此事非同小可,刑部和大?理寺皆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将这事当?做一个烫手的?山芋,丢给了柳承晏。 无?他,只因?为他耿直。 「那你?还在我府里做什么?」陈霜意不懂了,线索明明有,不去?查,等着他们去?查吗? 柳承晏听到她这话,忽得站起了身,朝着陈霜意作揖:「回王妃。能出?入宫廷的?,除了皇子,不是还有秦王爷吗?」 「不过卑职并不是怀疑秦王爷,卑职只是觉得王爷或许会为了自证清白,和臣一同查案呢?」 如意算盘打的?砰砰响。 陈霜意和林闻清互相看了一眼,都没有理会柳承晏的?话。 「虽然陛下说了,此案与王爷您有些瓜葛,所以您所处的?廷尉府便不适合参与此案。但是,又没说您本人不行?」柳承晏又朝着林闻清作揖深深鞠了一躬。 陈霜意抬眸,和林闻清相视一笑?。 这位以耿直闻名朝野的?大?理寺少卿,似乎并不是那么耿直,至少在他们夫妻俩这里,心眼十足。 见林闻清仍旧不说话,柳承晏硬着头皮,将实情说了出?来:「卑职虽未能抓住那名宫女,但却在盘问兰贵人宫中旧人之时?,探得了一些东西?。」 「若王爷肯与在下合作,在下愿和盘托出?。」 林闻清摇了摇头,悠然自得地替陈霜意倒了杯茶水,又往她面前的?小碟子里放了一个绿豆果子。 「本王没兴趣。」 陈霜意吃了口茶,跟着附和:「是啊,往往秘密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两人这一唱一和的?,逼得柳承晏沉不住气了,只能将自己的?打算全都说了出?来:「兰贵人宫中伺候的?人曾在兰贵人死去?的?当?晚,听见她一个人边饮酒边说,今日之情便如二十年前一般,妾便如徐家姐姐一般。」 「卑职便顺着这句话查了一下,原来兰贵人曾在宫中有个义结金兰的?姐妹,便是当?年的?废后徐氏。」 「只不过他们二人年龄相差了十岁,兰贵人入宫那年徐氏便已经去?世了,便没人想到过他们会交好。这件事知道的?人极少。」 「于是卑职便去?查了一下当?年的?废后徐氏。」 剩下的?话,他不说,陈霜意和林闻清也知道,徐氏怀了隆顺帝登基后的?第一个龙胎,本是极贵之相,最终却难产,诞下一名死婴,母子俱亡。 只不过进来坊间总有传言,说徐氏当?年诞下的?,是一位健康的?孩子,但彼时?的?林妃及秦王府想剷除徐后,换掉了孩子,还买通了稳婆,趁机要了徐后的?命。 林闻清觉得这是无?稽之谈,林家人,根本没有那么在意权势。 而柳承晏的?探查,却将故事,引到了另一条路上:「隆顺元年深秋,废后徐氏于凤仪殿诞下一名死婴,如此推算,她应当?是在初春怀上的?龙嗣。可卑职查了二十年前的?宫廷起居录。」 「隆顺元年整个春日,及之前的?三个月。陛下为给先皇守孝,并未踏足后宫,起居册上,空空如也。」 「如此大?的?疏漏,是绝对不可能的?,但陛下,对此并无?异议,认下了这个孩子。」 说完,柳承晏咽了咽口水,在等着林闻清发问。 陈霜意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将这些话揉碎了听进了耳中。 她张了张嘴,惊讶地说道:「所以,你?觉得,兰贵人在以身为饵,要我们彻查当?年的?案子?」 「兰贵人的?孩子,不是陛下的?。当?年废后徐氏的?孩子,也不是陛下的?。」 「那么,都是谁的??又与当?年徐氏难产而死,徐府满门抄斩,有何瓜葛?」 柳承晏用赞许的?目光看了一眼陈霜意,在触及到旁边那股冷飕飕的?气息时?,很快便又收回了目光。 林闻清出?声?,回答了陈霜意的?猜测。 「不,兰贵人不是自愿的?。她是被逼的?,有人知道了她怀了身孕,那兰氏满门相要挟。」 「你?是如何知道的??」陈霜意转过脸,不再看向柳承晏,撑着下巴,等着林闻清回答。 林闻清站起了身,走?到了她的?身边,不动声?色地用宽大?的?衣袍,将原本站在陈霜意面前的?柳承晏遮了个严严实实。 柳承晏有些好笑?,但又不敢,只能站在原地,硬生生憋着。 「嗯,查了一点。」林闻清瞥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等他的?柳承晏,黑着脸,「你?还不走??要留下来吃饭?」 柳承晏念念不舍地挪了挪步子,从他身后探着脑袋,问陈霜意:「王妃若是对案子有兴趣,可以来大?理寺寻卑职,卑职定?当?知无?不言。」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8页 「还不滚?线索不想要了?」知道他在故意挑衅自己,林闻清的?脸色愈发黑了,整个人都杀气腾腾。 柳承晏跑的?飞快,一熘烟的?功夫,连片衣摆都看不见了。 「你?什么时?候查的??」陈霜意根本没在意柳承晏已经走?了,仍旧支着下巴,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林闻清追问他。 「昨日查到的?一点。」林闻清走?到了另一边,坐了下来,一边替陈霜意剥核桃。 「你?堂姐陈颦儿和静安伯府退亲后,静安伯府原先手底下的?几处庄子便被他们变卖了。我查到那几处庄子,是被兰贵人的?母家买去?的?,可兰贵人出?身不显不然也不至于入宫多年仍旧是个贵人。她母家,应当?没有那个实力一下子购下那么多处庄子。」 「定?然是有人在背后帮他们。而后便顺藤摸瓜的?查到了,在兰贵人出?事前,兰贵人的?两个哥哥,原先是在静安伯手底下做事,进来辞了官,不知去?向。」 陈霜意点了点头,明白了:「所以,他们两人,根本不是辞官,是被人抓起来了。」 「先用金钱利益诱惑兰贵人,然后用其兄长的?命,威胁兰贵人。」 林闻清点了点头,手上已经剥好了好几粒核桃,递到了陈霜意的?小碟子里。 他低着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也不是寻常的?样子:「所以,你?以后有什么想问的?,尽可以问我。」 不要问外?面那些野男人。 陈霜意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皱了皱眉,有些为难:「什么都问你?吗?」 「那你?若是编个故事骗我,我不是很傻?」 林闻清有些头疼,碰上她这样,他是半点法子也没有。 「我不会。」 陈霜意又指了指盘子里的?瓜子,指使林闻清全剥了:「我又不是你?,我怎么知道你?不会。」 林闻清气极反笑?:「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会?」 陈霜意瞪了他一眼,核桃也不吃了,站起了身,便要往外?走?。 然后愤愤不平地在心底里谩骂。 「狗东西?,那我的?话噎我?」 「我不是你?,当?然不知道你?会不会!但我知道,你?今晚睡书?房!」 林闻清只能又耐着性子去?哄她,特意转移了话题:「下午无?事,我陪你?去?公主府见母亲?」 陈霜意打量了他一眼,没说话,用手指了指桌上的?盘子。林闻清心领神会,立马便小跑着过去?将盘子里的?没吃完的?核桃取了过来。 「不去?。」陈霜意捻着核桃,仍旧没给他好脸色。 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二章 「去公主府看母亲吗?」林闻清又问了一遍。 外面淅淅沥沥下着些小?雨, 湿漉漉的风混着雨水味吹进了进来,陈霜意抬起眼仰着头看着天际被风吹着翻滚着的黑云,又低着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 犹豫不决。 她想去的, 但是她怕打扰平宁公主,更怕自己的出现会惹平宁公主伤心。 她如今有了身?孕,很快便会有自己的亲生骨肉,又休了夫,从今往后的日?子皆是坦途。 还见这些旧人做什么呢? 或许, 她这个?养女?与她的缘分,也差不多到头了。 想到这, 陈霜意的心情有些闷, 脸上也没什么笑意了。 「去吧。我正好得了几支上好的山参,一併?送去给母亲调理身?体。」 陈霜意往门口走了走, 纷飞的雨丝落在她的肩上,夹杂着雨丝的风捲起了她额前的碎发,她回过头,有些忐忑地问林闻清:「真的去吗?」 大?概知晓她心中所想, 林闻清点了点头, 走过去牵住了她的手:「嗯,王妃你陪我去吧。我想将山参赠与长公主,又怕旁人说我巴结长公主意图不轨。」 他哪里?就是巴结了,这大?梁满朝文武,恐怕就他最不需要巴结谁了。 知道他这么说是为了让自己舒服点, 陈霜意努力抿着唇, 不让自己露出半点笑意来,面子上装作很淡定的模样:「哦。既如此, 那本王妃就勉为其难,陪你走这一遭吧。」 边说,她便迫不及待地提着裙摆往风雨连廊上走,连衣服都来不及回屋再?换一身?了。 勐烈的北风卷着雨水,溅湿了风雨连廊的路。一阵天旋地转,陈霜意整个?人落进了林闻清的怀里?。 他的臂膀坚实?有力,抱着她的时候,格外的安稳,陈霜意从林闻清的怀里?探出了脑袋,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地上湿,你的脚不能沾水。」林闻清低眸看她,边说还边使坏地将陈霜意往上抛了抛。 他的声音变得很清润,说这话时,故意拉长了尾音,暧昧而又缱绻。 不知从何时起,陈霜意总觉得,林闻清私底下同?她说话,总是,怪怪的。 她推了推林闻清的肩膀:「不止是脚不能沾水,衣服也不能的,这是年节前才做的新衣,绣坊的绣娘们花了整整一个?月才绣好的。」 林闻清浅笑,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好,知道了。」 说完,加快脚步,抱着她往马车边跑去。 陈霜意也没再?故意为难他,任由他将自己塞进了马车里?。 一路上,她都有点忐忑,自从平宁公主从秦王府回去后,已经?过去四五日?了,公主府只是派人来报说平宁公主一切都好,休夫的旨意也下了,公主府与镇国?公府以后再?无瓜葛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9页 只是她,这个?不尴不尬的存在,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她好像,被所有人,漏下了。 她心思敏感,明明很想去公主府探望平宁长公主,却又不敢。 「在想什么?」林闻清坐到了她的身?边,将她的手握到了自己的手心里?。 陈霜意摇了摇头,没说话。她不说话,林闻清也不强迫她,两?人就这么相顾无言的坐了一路。 到公主府时,雨已经?停了,车窗外的天云销雨霁,温暖的阳光照耀在大?地上,投射在青石板路上的积水中,折射出五彩的光。 陈霜意抬头,看了一眼公主府高门大?院朱门红墙,一切都是她最熟悉的模样。 她低着头,犹豫着要不要下马车,声音不明朗地问林闻清:「你说母亲,会想要见到我吗?父亲那般伤她,她会不会,连我也一併?厌恶了?」 林闻清站在马车外,原本准备抱她下车,听她这么说,收回了手,站在原地看着她,声音温润细腻:「我想,长公主应该很想见到你。即便她现在与你父亲决裂,彼此都已经?撕破脸伤透了心,但这并?不能否认曾经?他们彼此相爱过。」 「更何况,你什么都没做错。」 「真的吗?」陈霜意还是有些犹豫,心里?七上八下的,刚刚一时冲动跟着林闻清来公主府的时候也没像此刻这般忐忑,如今真的到门前了,许是近乡情怯,心里?反而有些不安。 「你看看我,我今日?穿扮的,可还得体?母亲最是在意体面了,我是不是穿的太素了?」 边说,陈霜意边低着头,将自己身?上的衣服鞋子都打量了几眼。 「哎,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我去换身?母亲喜欢的衣服再?来?」 陈霜意想打退堂鼓。 林闻清站在原地,长身?玉立眉眼如画,正噙着笑看着她,也不言语。 雨后暖融融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将他白敬的肌肤映衬的近乎透明,微风吹过,扬起了他散在身?后的头髮,他穿了身?青白色直裰,整个?人站在阳光下,熠熠生光。 陈霜意被盯得面红心跳,一颗心比刚刚更慌了,跳动的更快了,陈霜意下意识地就伸手捂住了心口:「你快来扶我,我心跳的好快,是不是病了,咱们回府吧。」 她也太可爱了一点。 林闻清再?也忍不住了,浅浅地笑出了声,到底还是伸出了手,去扶她。 他知道,她还太小?,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明白,见到好看的人会心动,见到漂亮的髮簪亦会心动。在陈霜意眼里?,自己和一支做工精良的髮簪、一身?华贵的衣服、一件得心应手的物件,没什么两?样。 不过没关系,她不懂,他可以慢慢教,他可以等。 反正,他多的是时间。 「你为什么笑我?」陈霜意扶上了林闻清的手,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林闻清空着的那只手,环住了她的腰肢,将她整个?人转了个?圈,她宽大?的裙摆在空中旋转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没有笑你。」林闻清低声回她。 陈霜意打了他一下:「撒谎,我明明看见了。」 「哦。那不是笑你,是笑我自己。」林闻清揽着陈霜意的腰肢不肯松手,凑到了她的耳边,「笑我命好,娶到了你。」 说完,他站直了身?子,低眉一动不动地看她。 陈霜意被他盯得心里?发毛,浑身?痒痒,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豪气地说:「是的,我也觉得你命挺好。」 听她这么说,林闻清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可不想站在长公主府门口,跟她讨论什么命好不好的事情。 只低着头看她。 「你怎么还看着我。」陈霜意忽然就觉得,心跳得更快了。 林闻清无师自通,情话张口就来:「你好看,我情不自禁,挪不开眼。」 陈霜意立马捂上了他的嘴:「要死啊!你在床上浪就算了,在大?街上怎么也这样?」 面对一个?不开窍的人,便是说出花来,也没有用。林闻清无奈地摇了摇头,拉开陈霜意的手,自然而然地牵起,带着她进了公主府。 公主府门口的小?厮见到他们二人,连忙去迎,而后带着他们进了府。 林闻清牵着陈霜意,面色坦然地跟着小?厮,那架势看着跟要去廷尉府办案似的。 快走到平宁公主所住的院子时,林闻清这才松开了陈霜意的手,停下脚步,替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你去吧。」 陈霜意皱了皱眉,问他:「你不和我一起吗?」 林闻清摇了摇头:「我不去了,山参落在府里?了,我回去取。」 。。。 这也能忘?陈霜意有些无语地看着林闻清,伸手戳了戳他的心口:「你心里?整天想些什么?丢三落四的,这么重要的东西也能忘?罢了罢了,我独自去见母亲吧。你晚膳时,能来得及吗?」 其实?她巴不得林闻清赶紧走,如此她才能单独同?平宁公主说说话,若是她不愿意理会自己,索性来都来了,那她就赖着不走。 所以陈霜意说这话时,格外开心,语气也俏皮了几分。 林闻清故作懊恼,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哎,是的,瞧我,这么重要的东西都会忘记。还有一事,得提前跟夫人报备一下,我恐怕得明日?才能回去将山参取来。今日?陛下邀我入宫陪他用膳,我刚刚给忘了。还好夫人足智多谋,提醒我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0页 「你瞧瞧你。」陈霜意嫌弃地看着林闻清,无奈地摇摇头。 「哎,都怪我。」林闻清又是一阵懊恼,「只能委屈夫人,在公主府留宿一晚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从宫里?出来,可能要到深夜了,府里?其他马车都坏了,只剩下这一辆了,我只能明日?来接你了。」 陈霜意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摆了摆手:「算了,原谅你这个?煳涂蛋。」 「嗯,我这就叫人将王妃的衣物送来,就在车厢里?。」林闻清的脸上满是愧疚,依依不捨地看着陈霜意,吩咐人将陈霜意的衣物取来。 没想到,他连这一步都替她准备好了,陈霜意一时,有些无措。 她转过身?,朝着平宁公主的卧房走去,步伐确实?很深沉的。 成亲以来这些日?子的点滴相处,反覆在她的脑海里?回放,林闻清似乎对她很好,几乎是无条件的包容她,好像她肚子里?的一条蛔虫似的,总是能想到她心底里?去。 他对她真好。 陈霜意在心底里?默默发誓,以后,自己也要对他好一点。 他要是死了,那自己,便不找五个?面首了,只找一个?吧。找一个?像他这样,对她非常好的就行了。 「他对你不错。」平宁公主不知何时已经?出了门,难得的放松了姿态,正倚着门口,似笑非笑的看着陈霜意。 「他很喜欢你。」 第五十三章 陈霜意在公主府住了三日后, 才回了秦王府。 母女之间倒是没什么?嫌隙,彼此?将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她惦记着回府后得对林闻清好一点,是以, 一坐上马车, 便不由?自主地偷偷拿眼睛打探他。 「兰贵人的案子结了。」林闻清捏着她的手指,说道。 陈霜意有些惊讶,她不过出去住了几日,怎么?案子这么?快就结了?她夫君果然?厉害,大理寺和刑部查了那么?久都没有线索, 她夫君三天就查出来了。 陈霜意与有荣焉的点?了点?头?:「挺快的。是谁害死?她的?」 这案子,说结了也行, 没结也行, 林闻清摇了摇头?:「不知道。」 他回答的干脆利落,导致陈霜意以为他在逗自己开心, 甩开了他的手,林闻清又凑过去拉她,她又再次甩开,他再去拉。 两人这么?一来二去, 拉到了一块去了, 最终,陈霜意神不知鬼不觉的,坐到了林闻清的怀里。 「这案子,陛下说结了。」林闻清搂着陈霜意的腰,将头?搁在她的肩膀上, 同她说话, 「不过兰贵人腹中胎儿的父亲,查出来了。」 听到这, 陈霜意转过了脸,先他一步说了出来:「是二皇子,对吗?」 林闻清点?了点?头?,默认了。 「所以,那日他根本不是恰巧来了,而是趁着夜宴,来兰贵人宫中私会?!」陈霜意见林闻清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又推理道。 很?想知道她对此?事?怎么?看,林闻清问她:「你觉得?,查到这,应该结案了吗?」 陈霜意抿了抿唇,思索了一番,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既然?皇帝舅舅说了结案,那必定是有他的道理的。」 林闻清略微点?了点?头?,眼底晦暗不明,对于她这样的说法,不置可否。 「皇帝舅舅毕竟是皇帝,他的想法,定然?跟我们普通人不一样的。或许,他觉得?,保留皇家颜面,更重要吧。」陈霜意支着下巴,仍旧在思考着。 这个道理林闻清也懂,二皇子与庶母有了私情,还?珠胎暗结,庶母如今又死?的不明不白,若是再查下去,恐怕要传的沸沸扬扬了。 到那时候,二皇子便是有命活着,估计也会?被口水淹死?。隆顺帝,毕竟还?是顾念着父子亲情的。 「那陛下有说,二皇子怎么?处置吗?我想不通,他怎么?是这种人。」陈霜意不明白,二皇子比兰贵人小了十岁,怎么?就能跟庶母勾搭在一起,往日里他确实比其他皇子脾气?急躁了些,却没有其他毛病啊。 但其实,知人知面不知心,早已看穿谢衍真实嘴脸的林闻清眼中满是鄙夷不屑地说:「皇后娘娘在御书房长跪不起,求陛下留他一条性命,将人发配去了儋州。」 「褫夺了封号,但是依旧是皇子的身份,虽说儋州之地酷热难耐,但谢衍大小是个皇子,估计也不会?遭多?大罪。」 陈霜意的眉头?皱了皱,她原以为,谢衍犯了这么?大的错,死?罪可免活罪也难逃,居然?就这么?轻轻揭过了? 猜到她心中所想,林闻清跟她耐心解释:「陛下心慈,早年间子嗣单薄,估计也有些不舍。而皇后娘娘长跪御书房,自请代子受罚,让陛下有了个从?轻发落的藉口,谢衍皇子的身份,是皇后娘娘离宫去大相国寺为国祈福三年,换来的。」 说到这,林闻清的脸色变了变,深黯的眸子更黯了一点?。 其实,二皇子的品性早已初见端倪,会?闯出弥天大祸,也是迟早的事?。只是皇后,太过溺爱,总是替他遮掩,才宠得?他如今无法无天,酿成大错。 陈霜意哦了一声,仍旧在想刚刚的话题。林闻清抱着她,也没有再说话。 马车行驶在长街上,行至一处狭窄的巷子口,忽然?颠簸了一下,陈霜意心不在焉没有坐稳,差点?从?林闻清的腿上摔下去,被林闻清拦腰拉了回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1页 她再次跌坐进了林闻清的怀里,下意识的便抬起头?去看他。 林闻清生的十分好看,特别是私底下那张脸总是在有意无意的挑逗她,往日里一副严肃做派,私下地一张嘴全是荤话。 陈霜意盯着他的嘴唇看了一会?,低下了头?,她摇了摇脑袋。 脑海里全是前几日回长公主府是,平宁公主同她说的话。 她说:「他挺喜欢你的。喜欢的紧。」 陈霜意当时,下意识地就摇头?否定,他才不喜欢自己呢,他只是喜欢逗自己玩。 可平宁偏偏说林闻清喜欢她,还?让她抓紧了他的心,别跑了,还?催他们赶紧生个孩子。 她在公主府住了三日,平宁几乎日日都要同她说上好几次,早点?要个孩子。平宁公主自己怀着孕,便开始母爱泛滥,四处催生。 陈霜意有些无奈,她又抬头?看了一眼林闻清,而后又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忍不住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你饿了?」林闻清见她一直看自己,还?摸肚子,猜测她是不是饿了。 陈霜意勐地摇了摇头?,在心里感嘆:「哎,真是个笨蛋,摸肚子就一定是饿了吗?就不能是摸肚子里的小宝宝呀!」 「咳!」听见了她的心声,林闻清咳了出来,差点?被自己呛到。 但他又没法直接问她是怎么?回事?,只能旁敲侧击:「不是饿了?那是肚子疼?需不需要叫太医?」 有时候,他真拿她没办法,她这个小王妃,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情况下肚子里才会?有孩子啊?她明明,前几日才来过葵水。 而且,自从?第一次圆房,她说不喜欢孩子,林闻清便一直吃着太医开的避子方子,他们哪来的孩子? 陈霜意摇了摇头?,推了他一把:「哎呀,你别问了。」她哪里好意思告诉林闻清,她刚刚只是在幻想,自己如果有孕了,会?是什么?样子的。 这几日在公主府,平宁公主的身孕虽然?才两个多?月,她却经常神色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陈霜意感觉那一刻的平宁公主温柔极了。 所以,她刚刚想起平宁公主的话,手也就不自觉地落到了自己的肚子上。 见她不愿告诉自己,林闻清也没再追问,总归她不会?是真的有孕了。 两人回府后,天色便沉了下来,陈霜意一连好几日没有回府,桌上倒是堆了几日的帐本。 夜已经很?深了,陈霜意还?在案前翻着帐本,林闻清早就沐浴完,只穿了一身寝衣,坐在她身边陪着她。 说是陪着她,他也没闲着,一会?捏捏她的手,一会?又摸摸她的头?发,隔一会?又来抱一抱她的腰。 陈霜意烦的不行,往日里只需一刻钟便能看完的东西,整整花了一个时辰,也没看完。 她望着帐本上密密麻麻的字,瞪了一眼手正不老实地往她的里衣里探的林闻清,生气?地瞪了他一眼。 林闻清立马收回了手,换成了一副矜贵自持的模样,声音却是转着弯的:「王妃看完了吗?看完了能不能帮我一个小忙?」 眼前的帐本上密密麻麻的小字,开始乱动,四处乱飘,陈霜意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 她气?唿唿的将帐本一合,撇着脸看他:「你要干什么??」 这几日回暖了,屋里已经不烧炭火了,到了夜里便添了几分凉意。可林闻清浑身热得?狠,嗓子也有点?发痒,林闻清低眸去吻她,嘴唇在她的唇边辗转流连,而后撬开了她的贝齿,拉住了她的手,然?后缓缓地向自己情难自已的某处而去。 陈霜意被他吻的头?晕眼花意乱情迷,好不容易喘了口气?,林闻清凑到了她的耳边,声音暗哑:「可以吗?我的小祖宗。」 天啊!他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人来管一下。 陈霜意的脸,早已红透了,心脏更是扑通乱跳个不停。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她的心头?轻挠,让她整个人都开始发痒。 「你以前,也没问过我啊。」陈霜意低着头?,难为情地说了这么?一句。 不问还?好,一切水到渠成,问了,要自己怎么?答,说可以还?是不可以? 。。。 而另一边,林皇后已经坐上了离宫的车辇。 她有些慌乱地捏紧了手中的帕子,修长的指甲陷入掌心,染出了殷红的血。 「娘娘,你的手流血了。」跟在她身旁伺候的老嬷嬷提醒到。 林皇后这才回过了神,边用帕子胡乱地擦试着手中的鲜血,边问:「你查到什么?了吗?是不是有人在暗中搞鬼?」 「当年的事?情,肯定是有人翻出来了,来报仇了。」 做了快二十年的皇后,她仍旧学不会?冷静。 老嬷嬷拉过她的手,替她慢慢擦试:「娘娘,没有人要报仇,徐氏的人早就死?绝了。您别多?想了。」 林皇后仍旧不肯相信,摇了摇头?,惶恐不安道:「不是的,当年参与那件事?的人,一个个,都倒霉了。」 「你看看,先是静安侯府被贬为伯府,静安侯的官职连降几级不说,家里的几个儿子陆续出事?,祖上留下来的宅子都快保不住了。」 「还?有镇国公府,同平宁长公主决裂了,那便是同皇家决裂了,你且看着,他们的下场不会?比静安侯府好。」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2页 林皇后越说越激动,连声音都是发抖地:「还?有本宫,本宫只有两个儿子啊!衍儿怎么?就上了那个狐媚子贱人的当,险些被他父皇赐死?了!」 「本宫害怕,昊儿会?不会?,会?不会?出事?啊…」 来自于对敌人的未知的恐惧之感萦绕在林皇后的脑海里,让她几乎便要被折磨疯了。 第五十四章 林皇后攥着拳头的手忍不住地发抖, 她?紧紧咬着嘴唇,看向老嬷嬷的眼神里尽是惶恐。 敌暗我明,即便?是想?一想?, 她?便?已?然觉得, 恐惧之感遍布全身。 「乳母,当年的人,真的都料理干净了吗?」她?的嘴唇已?经被她?咬的渗出了些血迹,华丽的宫服也?被她?攥出了褶皱,脸上?的神色更显得她像是一只惊弓之鸟, 毫无一国之母的仪态。 老嬷嬷忍不住地摇了摇头:「娘娘,你怎么做了二?十年皇后了, 还是如此沉不住气?」这话里, 带了几分鄙夷不屑。 林皇后的言行?举止甚至性格,都不像林家人, 性子软弱又过分善良,担不住事。 「王爷自然是会处理?干净的。」老嬷嬷拍着她?的手,出声安慰她?,「况且, 你以?为?当年只凭秦王府和静安侯府镇国公府便?能成事?那?可是皇嗣, 你就没想?过,明明好好在宫中待产的徐氏,为?何会突然去大相国寺?」 「自然,是还有其他人的助力。即便?王爷没料理?干净,留了些余孽, 又能翻出什么浪?」 林皇后这才稳住了心神, 但整个人仍旧惶恐不安:「可是,哥哥原本的意思, 只是扳倒徐家,是我们,瞒着他,害死了徐氏。」 「这事,静安侯府不知道,镇国公府也?不知道,是我。」 她?忽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失声哭了出来:「是我,听了你的话,以?为?这样才是帮哥哥,帮林家。我这二?十年来,时常梦见那?个死去的孩子,我日日活在愧疚之中,我甚至不敢看闻清的眼睛。」 「我害怕,有朝一日他知道了真相,他若是问我,姑母,你为?何要害死我的母亲,我该如何替自己辩白。」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都开始发抖。 料峭春寒,马车行?驶在黑夜中,寒风彻骨地风顺着车帘吹了进来,吹碎了她?心里全部的防线。 「当年,我就不该听你的。」 「啪!」老嬷嬷一掌打?在了林皇后的脸上?,打?断了她?喋喋不休的话语,「皇后娘娘,谨言慎行?!当年徐氏之死,与他人无关,她?确实是难产而死,便?是咱们不安排人手,她?也?会死。太后和先帝要她?死,她?就必须得死。」 「再说徐家,卖官鬻爵、科举舞弊、豢养私兵、侵占农田、逼良为?娼。桩桩件件,哪件事冤了他们?」 林皇后没料到她?敢动手打?自己,被这一巴掌打?的有些发懵,整个人都怔住了。 「静安侯府被贬,是他们自掘坟墓。镇国公府与平宁长公主决裂,亦是他们自找的。至于二?殿下的事,难道不是你这个做母亲的往日里替他遮掩太多,以?至于他变得无法无天?的下场吗?」 「皇后娘娘,二?十年前的事,已?经过去了,不会有人翻出来的。您不要再杞人忧天?,反而乱了阵脚。」 林皇后此刻慌了神,已?经没有了思考的能力,便?像个牵线木偶似的,任由她?牵着思绪走着。 马车极速地在离开皇宫的官道上?行?驶着,林皇后微微侧目,清丽的眼眸中映着宫墙上?高高挂起的宫灯。一如当年,徐氏临产,她?奉命离宫的那?个晚上?。 。 秦王府后院,灯火通明。 陈霜意这辈子,甚至可能上?辈子,下辈子,应当都没有进过后厨。 她?看着自己一双保养的嫩白光滑的纤纤玉手,朝着林闻清眨巴着眼睛,扬了扬下巴:「你快去外面等?着吧,马上?就能吃上?了!」 两人刚刚分明还在卧房,林闻清正吻她?吻得意乱情迷,陈霜意忽然挡住了他剩下的动作,问他:「前些日子,你是故意的吧?」 虽说是问句,但她?用的确实肯定的语气。 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脸上?写满了,我就知道,四个字。 林闻清低头,吻她?的眉心,嗯了一声,伸手去解她?的衣服带子。 「你别这样。」陈霜意头一次制止了他的动作,将他的手往一边拉,「你怎么日日都在想?这些事?」 林闻清点了点头,他是很?想?,几日不见,他其实想?她?想?得很?,早就想?去公主府接她?了,但是又怕打?扰了她?们母女叙旧。好不容易等?到今日她?主动提了回府,林闻清刚刚在马车上?就已?经心猿意马了。 「你同我说说话吧。」陈霜意忽然坐起了身,将自己凌乱的衣服整理?好,侧着身子看着他,「你为?何要故意安排我去公主府啊?还找那?么蹩脚的理?由。」 刚刚两人玩闹间,陈霜意的一双鞋早就不知道被林闻清脱了扔去了哪里,脚上?的袜子也?已?经被他脱下,此刻她?晃荡着一双洁白的玉足,坐在床榻边上?,长发披散,莹白的小手搭在床边。 怎么看,怎么好看。 林闻清站起了身子,走到她?身侧,替她?整理?乱了的髮髻:「也?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可能想?见母亲,又有顾虑。」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3页 其实早就猜到林闻清定然是懂自己的小心思,才会刻意那?样安排,可真的听见了,她?忽然觉得,心里头暖暖的,好似有一泓温泉悄然流入了她?的心田。 所以?是春日,但乍暖还寒,屋里没有烧炭,陈霜意有些冷,侧着身子,往林闻清的身边靠了靠。 「谢谢你啊。你人真好,我以?后也?会对你好的。」陈霜意抬头,看着林闻清,语气坚定。 林闻清的手顺着陈霜意的髮丝游走,将她?乱了的髮丝重新盘好,低着头,看向她?,眉眼间是浓得化不开的温柔:「好。」 陈霜意怕他不信,转过了身子,抱住了他的腰,将小脸埋在了他的腹部:「真的!我可以?对你很?好很?好的!我有很?多钱,还有很?多铺子,庄子,我可以?给你买一切,你想?要的东西?。」 「好。」林闻清低低地笑出了声,宠溺地摸了摸陈霜意的脑袋,「好。都听你的。」 两人靠得很?近,往日里他们总会聊着聊着便?滚到榻上?去了。今日,陈霜意这样抱着他,林闻清的心里,反而比任何亲密时候都还要愉悦。 陈霜意的外衫早已?不知丢在了何处,此刻她?的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里衣,素白色的单薄里衣根本遮不住她?身前的春光,映着里面那?件绛紫色心衣凹凸有致的模样。 陈霜意抱着他的腰身,仰着头看他,修长的脖颈露在外面,林闻清忍不住地,伸手摸了摸她?的锁骨。 她?莹白的锁骨之下,是那?处绛紫色的隆起,林闻清的手,不自主地便?滑了下去。 「啪!」陈霜意打?了他的手。 眼神幽幽地看着他,也?不说话,只是有些莫名的生气。 「怎么了?」林闻清出声问她?,往日里,她?并不抗拒自己碰她?,这是,怎么了? 在公主府的这几日,有什么事情,是他错过了的吗? 陈霜意摇了摇头,不说话,只是咬着唇看他,眼睛里满是不满。 林闻清心里头很?纳闷,正欲开口?再问,便?听见了陈霜意在她?心里骂他。 「狗贼!果然是觊觎我的身子!母亲还是他喜欢我!他不过是,馋我身子罢了!」 「呜呜呜,我刚说完会好好对他,可以?给他买任何他想?要的东西?,他都不感动的,他只想?睡我!」 听到她?这么想?,林闻清立马收回了手,顺势往后撤了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又整理?了一下自己乱了的衣物。 「狗东西?!」陈霜意又在心里骂他,「果然!我不让他碰了,他便?要离开!」 「真是后悔嫁给他!怪我太年轻不懂事,看着他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还以?为?他是个好人呢!原来,除了只是长得好看,心脏死了!只想?睡我!」 林闻清,沉默了,进退两难。 「他居然不喜欢我,我如此貌美又善解人意,他只喜欢我的身子!」陈霜意还在心里骂骂咧咧,一会儿功夫,林闻清已?经被她?换着花样骂了好几遍了。 「果然男人都是食色性也?,我如今风华正茂,他自然喜欢。等?我老了,恐怕他得寻十个八个小妾回来,夜夜挑银枪,日日当新郎。」 隔了好一会儿,林闻清实在忍不住了,出声问她?:「饿不饿?」 骂人骂这么久,应当很?消耗体力吧。 陈霜意的思绪被打?乱了,她?张了张嘴,想?说不饿,但忽然又想?到了平宁公主的嘱咐,换了套说辞:「王爷,您饿了吗?」 娘亲说了,凡事不要直接回答,多多反问,将问题,抛给对方。 说实话,听着她?骂自己骂这么久,林闻清确实是有点饿了。 而且他觉得,他们确实应该,找点旁的事情做做了,不然小祖宗恐怕能在心里骂他骂到明晚。 不过想?到陈霜意为?什么会如此生气,他倒是一点也?不气她?骂自己。 骂得挺好。下次可以?继续。 她?开始在意他对她?的想?法了,虽然她?想?错了,但这便?是很?好的开端。 不知道这几日在公主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林闻清觉得,他得备份厚礼去谢谢平宁长公主。 「嗯,是有些饿了。」林闻清坐到了陈霜意的身边,将一双长腿随意的撂在地上?。 「我听廷尉府幕僚们常说,他们偶尔查案回去晚了,深夜归家,妻子总会在炤台上?替他们备上?酒菜。」 陈霜意眨巴着眼睛看着他,想?起自己刚刚信誓旦旦地说,会对他好,立刻便?开了口?:「想?吃韭菜?这好办!本王妃亲自下厨!」 虽然她?不懂,韭菜有什么好吃的?值得下值了,大半夜还得吃上?一口?? 不过她?还是去了厨房,想?着随便?用水煮熟了捞起来便?是了。 可真进了后厨,她?傻眼了。 她?连生火也?不会啊! 第五十五章 陈霜意有些头疼地看着完全陌生的厨房, 她?甚至不知道该先?从哪里下手。 但话已经放出去了,总不能现在就反悔吧。 没?办法,她只能另闢蹊径。 「去如意楼, 将?他们店里所有带韭菜的吃食, 都买一份回来。」她将红杏拉到了一边,吩咐她?偷偷熘出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4页 一边吩咐绿梅关上了厨房的门,假模假式地在?厨房忙活了起来。 「王妃。咱们这是不是骗人?」绿梅一边将?刀在?砧板上胡乱地切着,边老实巴交地问她?。 陈霜意皱了皱眉头,将?一双白嫩的手递到了绿梅面前:「你看看, 我这双手,每日光是浸泡的玫瑰水都需五两银子, 更别提还要涂抹珍珠霜, 定期还要敷上芙蓉蜜。」 「我如此?精心养护着的手,是用来干这些粗活的吗?」 绿梅附和着点了点头:「对?!王妃的手, 可不能下厨!」 「那你刚刚为何说?要下厨?」绿梅反应了过?来,问她?。 陈霜意也有些懊悔地嘆了口气,用脚尖在?地上蹭了蹭:「哎,还不是前些日子看的那个话本?子。话本?子里面, 写本?王妃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我刚刚脑子一热,便说?出了口。」 「哦……」绿梅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那个话本?子还是她?去买的,如今金陵城最时兴的话本?子,《绝恋风华—我与?王爷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总共三册, 她?当时问过?陈霜意几册, 陈霜意正泡着澡,慢悠悠地说?:「三册都买, 各买两本?,送一本?去王爷书房,王爷也爱看。」 绿梅很是震惊,但也没?说?什么,许是主子们的闺房之乐呢?自己问了,反而自讨没?趣。 但是她?买好了册子,送去给?王爷时,王爷却看都没?看,直接丢在?了书房的博古架上。 如今,或许都落了灰了。 想到这,绿梅忽然就有点替自己主子鸣不平,这秦王爷也太难相处了一点,主子送过?去的小册子不看也就罢了,这深更半夜的,还闹着要吃韭菜。 也就是主子宠他,还真的来厨房。 当真是,难搞的很。 难怪主子背地里,老爱骂他了。 越是这么想,绿梅手起刀落的力气便越大。 林闻清被陈霜意关在?门外,正站在?院子里看着天际高悬的明月,听着厨房里越来越大的声?响,隐隐有些担心。 担心她?,到底是在?做些什么奇怪的东西?,用这么大力气? 过?了半个时辰,厨房的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陈霜意抬手煞有介事地用衣袖擦了擦额前根本?不存在?的汗,气喘吁吁道:「咱们快些回屋里,外面冷。 到了屋里,她?又抬手,捶了捶自己根本?不酸的胳膊,一副累极了的模样。 「你快趁热吃,我忙活挺久呢!」 绿梅和红杏在?她?身后,端着几个盘子走了出来,搁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 清一色的,绿。 韭菜蒸蛋,韭菜炒鸡蛋,韭菜肉丝,韭菜饼。 林闻清的脸,霎时间,变得像韭菜一样绿。他有些无力接受,问她?:「全是你做的?」 他感觉,她?在?暗指什么。 陈霜意怕他拆穿自己,立马走过?去,将?筷子递到他手中,用强行将?他按坐到了椅子上:「别说?话了,快吃,吃完睡觉。」 林闻清坐着没?动,勐地拉过?了她?的手,将?她?整个人带进了自己的怀里。陈霜意没?站稳,一下子便跌坐在?了林闻清的腿上,双手下意识地攀在?了他的肩头。 绿梅和红杏早已不知去向,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剩下他们彼此?交缠着的唿吸声?。 陈霜意慌乱无措地抬起头,正对?上了林闻清那张俊朗的脸,昏黄的灯光下,林闻清扯了扯嘴角,好看的眼眸里闪着光芒,他俯下身子,凑到陈霜意的耳边,声?音暧昧地问道:「你知道,韭菜什么功效吗?就敢让我吃这么多?」 不是他自己要吃的吗? 陈霜意的脑子空白了一瞬,忽然之间,她?发现,自己可能会错了意。 「啊?」她?迷茫地眨巴了一下眼睛,单纯又可爱地看着林闻清,「什么?」 林闻清揽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将?她?往自己身边又带了带,看向她?的眼神?,带着情和欲。陈霜意一双小鹿般的眼眸忽闪忽闪,双唇微张,饱满而红润的唇上挂着些水意,林闻清心猿意马。 他要死了。 被她?无意识的,撩拨死了。 「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林闻清的手掌缓慢的在?陈霜意的后腰摩挲,他低着头,将?脸埋下了她?的胸前,用牙齿咬着她?写侧边的衣带,一点点地扯开。 「你。」陈霜意的身子有些发软了,她?的眼里带了些湿意,湿漉漉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林闻清正咬着她?衣带的嘴,「你不吃一点吗?」 林闻清松开了她?的衣带,手掌从后腰绕到了身前,探了进去,冰凉的手指划过?她?寸寸肌肤。 「嘤。」陈霜意忍不住地,嘤咛了一声?。 「真要我吃?」林闻清低声?问她?,「你别后悔?」他的声?音千迴百转,似初生的小猫一般,一点点地,挠在?陈霜意的心头。 她?心里发痒,身子也跟着痒了起来。 「你不是饿了吗?」陈霜意的声?音,都碎了。 林闻清没?说?话,只看着她?,而后俯身,在?她?的唇侧亲了亲,见她?没?有再次推开自己,又尝试着亲了亲另一侧的唇瓣。 然后,他哑着嗓子,目光如炬地看着陈霜意,问她?:「行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5页 陈霜意没?来得及反应,短暂的走神?了一下。林闻清全当她?默认了,含住了她?的唇瓣,慢慢细细的品尝。 过?了好一会儿,林闻清睁开眼,看着她?,陈霜意的唇色红润泛着光泽,双眼迷离正靠着自己微微喘息。 林闻清眼底多了一抹笑意,看向她?的眼神?,愈发的强烈。 他再一次俯身,吻上了她?的唇,在?陈霜意还未来得及反应之时,站起身将?她?抱了起来。 陈霜意还未来得及惊唿,声?音便被他吞没?了,她?双腿离地,没?了支撑,整个人被他架在?了腰间,陈霜意下意识地便用双腿盘在?了他的身上,搂着他脖颈的手,也收紧了些。 林闻清抱着她?,走了几步,却没?有去榻上,而是将?人抵在?了墙上。 他松了陈霜意的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双好看的眼睛荡漾着光芒,声?音里全是暧昧:「不用吃,我也能餵饱你,不是吗?」 陈霜意的脑子,轰的一声?清明了。 她?突然,就明白他刚刚为何这么问了,也突然就明白了,韭菜是做什么的了! 呸!骯脏! 陈霜意攥起了拳头,敲着他坚实的臂膀。 「我无耻,我浪荡,我放肆,我龌蹉……」林闻清替她?骂了出来,「我爱你。」 他的情话混在?一堆污言秽语之中,陈霜意一时半刻,没?有听清。 「我都承认,你别推开我。」林闻清将?她?抵在?墙上,没?给?她?反应的机会,又吻了上来,一只手托着她?,另一只手已经去解自己的衣带了。 地上凌乱的散落着两人的衣物,春光泄了一地,陈霜意被他带着,荒唐了一次又一次。 最后,屋里几乎每个角落,都留下了他们的痕迹。 陈霜意累极了,连连求饶,连声?音都哑得不像样子,眼皮沉得几乎睁不开,最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次日醒来,屋里的痕迹已经被收拾干净了,林闻清穿了身月白色长?衫,坐在?廊下练剑,看见陈霜意醒来,只抬头望了她?一眼,又转过?身接着练剑去了。 每次都是这个死样子,床上床下两张脸,她?真想让他那些幕僚们都来看看,这人私底下到底有多无耻。 但两人相处久了,陈霜意也见怪不怪了,早就习惯了。 至于?昨晚意乱情迷时林闻清说?的那句话,陈霜意听的不真切,隐约是听见他说?了句,我爱你,可又觉得不太可能。 但她?又不好意思直接问,只能憋在?心里。 午膳时,青鸾匆匆从外面赶了过?来。 「王妃,京郊那边负责看守柳姨娘的人来禀,说?她?扛不住了,想见您。」 陈霜意和林闻清正在?用膳,她?倒也不避讳他,放下了正拿着的汤匙,微微蹙眉:「不见。她?想见我,我就得见她??」 「惯着她?了!让她?有这么话,直接说?给?你听。」 「好。」说?完,青鸾便站起了身,准备起来。 「你等一下。」陈霜意喊住了她?。 青鸾的话一向不多,每每办完事,人也就消失的无影无踪,陈霜意年节也准备了她?的压祟钱,前些日子为着郑蓉儿母子的事情,乱了心神?,忘记给?她?了。 今日青鸾过?来,陈霜意刚好将?准备好的压祟钱一併给?了她?。 「这个给?你。晚了一点,但我希望你平平安安,万事顺遂的心意,永远不晚。」陈霜意将?放着压祟钱的荷包递了过?去,对?着青鸾笑得如沐春风。 「谢王妃。」青鸾接过?荷包,立刻便要跪下去,被陈霜意扶住了手。 「还有这个,一併给?你。我前阵子在?庙里替你求的,平安符,你要日日带着哦。」陈霜意又从怀里掏出了平安符,递到了青鸾手里。 青鸾本?是孤女,得了平宁公主府管家的赏识才被买进了公主府,后来又做了陈霜意的暗卫。 她?很感激平宁公主和陈霜意。 接过?平安符,青鸾的手微微发颤,声?音也有些哽咽,陈霜意扶住了她?的手,牵着,出声?安慰她?:「你别这样,绿梅和红杏他们都有的。我希望你们,都平安顺遂,永远陪在?我身边。」 他们主僕感情真好。 林闻清看向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心里五味杂陈。 平安符吗? 大家都有。 只有他没?有。 第五十六章 她身边的人, 从?婢女到暗卫,大家都?有她亲自求来的平安符。 她希望她们平安顺遂,长?长?久久的陪着她。 怎么, 自己是做错了什么?不配拥有? 林闻清十分不想承认, 他真?的,吃几?个女子的醋。 甚至一连好几?日?,林闻清看见绿梅和?红杏挂在腰间的香囊,都?忍不住地想要多看几?眼,猜测一下, 里面到底装的陈霜意从?哪个寺庙里求来的平安符。 是不是十分麻烦,若是不麻烦, 为何不多求一个。 转眼, 便已到上元佳节。往年的上元节帝后都?会在宫中设宴,一来君臣欢聚一堂展望这一年的风调雨顺, 而来为几?位皇子和?各侯爵府的世子们选妃。 今年,宫中接连出事,林皇后又去了大相国寺祈福,隆顺帝便取消了这一日?的宴会。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6页 陈霜意待在家里有些闷, 正巧陈颦儿约了她一同逛上元灯会, 天色还为完全暗下来,她便已装扮好出了门。 华灯初上,上元佳节的金陵城灯火辉煌车如流水马如龙。 陈霜意坐在马车里,用?葱白的玉指挑起了车帘,朝外看去, 她小声同林闻清打着商量:「颦儿一个人在府里闷久了, 所以才约了我出来逛灯会,我又不是故意不陪你。」 林闻清没说?话, 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身上的气息冷了几?分。他若不是今日?提前回府,恐怕还不能遇上正巧要出门的陈霜意。 原本廷尉府的事还未料理完,他是想起今日?是上元节,街上定然热闹非凡,想早点回府陪她出来逛逛。 结果,便撞见她带着一行人眉飞色舞地出了府,碰见自?己时还支支吾吾遮遮掩掩的。 「明日?再?陪你行吗?」陈霜意拉了拉林闻清的衣摆,想让他从?马车上下去。 林闻清固执地摇了摇头:「不行。」 想到这还是她大婚后,陈颦儿第一次私下里约她见面,陈霜意直觉她定然是有事要同自?己说?,带上林闻清恐怕不妥。 只能又耐着性?子劝他:「颦儿约我定然是有些体己话说?,带上你,她哪里还好意思呀!」 林闻清今日?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就是非要跟着她,任她如何劝说?,他就是一个劲儿地摇头。 聊到最后,陈霜意都?有些生气了,气唿唿地将手里的帕子扔在了林闻清的脸上:「行吧,你要跟着就跟着,不许插嘴。」 这一下,林闻清没有摇头,只嗯了一声,将陈霜意仍在他脸上的帕子随意收好塞进了怀里。 然后,慢慢扬了扬嘴角,抿着唇,不再?说?话了。 没有平安符,送他个帕子,好像也不错。 林闻清这么想着,又将怀里的帕子拿了出来,看了看。 「还给我。」陈霜意还在生气,转过身来抢他捏在手里的帕子。 林闻清下意识地便将手举高,帕子被?他举过了头顶,贴在了马车顶上,他微微皱眉,语气不悦:「连个帕子,也要收回去?」 说?完,他也有些生气了,死死地将帕子按在车顶上,就是不松手。 陈霜意气得咬牙,攀到了他身上,抬手去够,她越是用?力,他越是将手挪地更远一点。 两人忽然就缠在了一起,乱做一团,争夺之间,陈霜意几?乎整个人都?攀在了林闻清的身上,双膝跪在了林闻清的大腿上,一双玉手攀着他的肩头,仰着头,正跃跃欲试地向上蹦跶着。 彼此靠得太近,林闻清甚至能闻到陈霜意刚刚出府时沐浴过的香气。她仰着头,抬起一只手臂,借着他肩部的力量,蹦跶着,想跳一跳往上够。 修长?白嫩的脖颈和?锁骨一览无余,她抬着手臂,衣袖顺着柔嫩白皙的手臂轻轻下滑,无意间便将她小半条手臂都?露在了外面。 陈霜意跪在他的腿上,乱动?。 不知不觉中,林闻清另一只空闲的手掌,便扶在了她的腰肢上,在她又一次尝试着要跃起时,将人往他身上,压了压。 「疼。」拉扯之间,陈霜意的下巴磕在了他的锁骨上,陈霜意蹙眉,惊唿了一声。 这一声娇娇弱弱的「疼」,像是烙在了他的心上。林闻清的心,一下子,就乱了。 他松开了一直顶在马车顶的手,帕子缓缓落下,掉在了陈霜意的脸上,她下意识地便抬手去拿。 林闻清空了的手,将她整个人圈进了怀里。 「去京郊,越远越好。」林闻清掀开车帘,吩咐车夫。 「你干什么?我约了颦儿看灯会!」陈霜意拿着帕子,微微发?懵。 林闻清没给她反应的机会,低头吻她,声音碎在了风里。 「让谢远清去陪她。」 「不够,再?加个柳承晏。」 陈霜意想不明白,今日?这个人,怎么变得这么讨厌,无法沟通不说?,还强势。 她挣扎着要从?林闻清的身上下去。 林闻清不让,搂着她的手臂收的更紧了些。整个人的气息,都?带着寒意,陈霜意愤怒地抬起头,瞪了他一眼。 林闻清的眼底一片幽暗,虽是带着笑意的,却让人觉得无比寒冷,好似多看他一眼,便会随他一起,坠入深渊。 陈霜意不知道他今天吃错了什么药,但她能感受到他看似平静的面孔下,涌动?着澎湃的欲望。她下意识地想要逃。 「你放开。」 林闻清没有回应,低着头,覆在她的锁骨处,轻轻地啃咬。 两人之间早已不知亲密过多少回了,陈霜意也不是个不通人事的小姑娘了,哪里还不懂他在想什么呢。但是他这样,和?往日?里天壤之别,如同想要侵占领地的野兽一般,肆无忌惮地在她的身上留下痕迹。 陈霜意有些害怕。 她的身子,忍不住地,发?抖。 说?出口的话,也碎的不成样子,声音带着哽咽的哭腔:「你别这样,我害怕。」 乍暖还寒,临近夜晚的金陵城格外的冷,马车里的温度也突然降了下来。 林闻清紧紧搂着她的手,松开了一些,他仍旧覆在她的肩头,但却没了动?作。 「对不起。」林闻清回过了神,和?她道歉。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7页 「别动?了,我抱你一会,不动?你。等会送你去见你堂姐。」 林闻清的声音暗哑低沉,心更是乱作一团,却在关键时刻收住了手,隐忍而又克制地抱着陈霜意,她只不过一句简单的害怕,他的悔意便已经爬上心头了。 他被?她吃的死死的。 陈霜意哪里还敢动?,一双眼睛早已爬上了水汽,泫然欲泣,声音破碎:「我想下去。」 「好。」林闻清松开了她,将她稳稳地放到了座位上,然后冷静而克制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我不是故意的,弄疼你了吗?」 林闻清刚刚有些失控,这几?日?的嫉妒与不甘都?爆发?了出来,一心只想着,在她身上留下些属于自?己的痕迹。 却不想,只是刚刚在她锁骨上咬了一口,就差点将她吓哭了。 此刻的林闻清,懊恼不已。 「没。」 陈霜意低着头,声音低沉,带着些鼻音:「我就是,有点不适应。」 林闻清没再?说?话,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刚刚确实有那?么一瞬间想要在马车里要她。这是不争的事实,他此刻不论说?什么,都?像是在为自?己狡辩。 隔了好一会儿,陈霜意才收拾好心情,转过了脸,问?他:「你今日?,是怎么了?不开心吗?」 两人毕竟相处了这么久,若是毫无察觉,也不太可能。只是陈霜意刚刚着急要去见陈颦儿,打算回府后再?问?问?他的。 林闻清承认的也十分坦荡:「嗯,有些不开心。」 陈霜意大致也能猜到一点,知道他的狗脾气,估计无非就是因为自?己准备撂下他一个人呗。 这事,她也确实做的不对,哪有人新婚不过一个月,便将丈夫丢在一边的。 所以,陈霜意很?轻易的便原谅了林闻清刚刚的粗鲁。 「我下次,去哪都?带着你,好了吗?」 林闻清点头,嗯了一声。两人又絮絮叨叨说?了些其他话,彼此都?默契的没再?提起这件事。 两人的相处模式向来便是如此,矛盾争执来的快,去的也快。陈霜意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性?子,而林闻清不捨得让她委屈,他不会让她带着情绪到第二日?。是以,一直以来即便是有任何不如意的地方他也只是自?己默默吞下,在她面前永远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等他们到了约定的地点时,夜市已经来了,长?街喧闹,人潮川流不息,长?街两边的商家叫卖声不绝于耳,茶楼酒肆里传来悠悠笙箫琴音。 陈颦儿穿了身藕粉色春装,外面披了件月白色披风,头上戴了顶白纱帏帽,正站在朱雀桥边同谢远清说?着些什么。 见陈霜意和?林闻清远远走来,陈颦儿抬手,朝他们的方向招了招手。 陈霜意拉了拉林闻清的手,问?他:「他怎么在这?」 林闻清摇了摇头,他刚刚确实有过派人去喊谢远清的打算,但并未来得及实施。 两人一同出现在朱雀桥边,应当是恰巧碰上了。 陈霜意忽然就拉住了林闻清,扯住了他的衣袖,垫着脚,凑到他的耳边,小声八卦:「谢远清是不是喜欢我表姐?偷偷跟踪她?」 「难道真?的是偶遇?这么巧吗?」 林闻清站在原地,听着她的话,也朝着朱雀桥的另一端,正朝着他们招手的二人看了过去。 他气质清冷疏离,与这朱雀桥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分离开来,站在那?里,便引来了不少人侧目。 朱雀桥上来来往往的少女们,已经有不少人朝林闻清打量过来了。 陈霜意扫了一眼从?他们身边经过的几?名少女,又问?他:「谢远清怎么回事?」 林闻清没回话,脸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桥对面相对而立的两人。 见他一直看着桥对面,也不回话,陈霜意轻轻地在他的手臂上拧了一下:「你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我在想他们是不是偶遇。」林闻清转过头,盯着陈霜意看。 陈霜意没看他,转头看向朱雀桥上来来往往的人流,他们身旁走过了不少牵着手的小夫妻,她有些羡慕地说?:「听说?,在上元节这天,能在朱雀桥边相遇的人,都?是有缘份的。」 「你看他们,多幸福。」 林闻清不信这些,他瞥了一眼从?他身旁走过的几?对夫妻,握紧了陈霜意的手:「那?我们也走一走。」 「那?不去找堂姐了吗?」陈霜意抬头问?他。 「她不是有自?己的缘分吗?」林闻清牵着她的手,往桥上走。 陈霜意点头八卦道:「我感觉他俩好配!」 林闻清挑眉,无奈道:「你对旁人的事,倒是敏感的很?。」 自?己的事,永远不开窍。 第五十七章 两人像朱雀桥上来来往往的小夫妻一般, 手牵着手,从桥上走过,谢远清还站在桥边朝他们?招手。 林闻清睨了他一眼, 不?动声色地拉着陈霜意朝着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开了。 「霜意!」陈颦儿出声唤她。 陈霜意停下了脚步, 犹豫不?决:「怎么办,堂姐在喊我呢!」 林闻清没给她反悔的机会,拉着她,走远了一点,直到再也看不?见陈颦儿和谢远清的身?影。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8页 「真?的不?去找他们?吗?堂姐会不?会生气?」陈霜意还是有些不?放心地, 问了问。 林闻清停下了脚步,弯下了腰, 俯着身?子, 慢悠悠地说:「不?想你堂姐嫁人?了,你就去。」 陈霜意立马将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不?去了不?去了。」 两?人?再也不?提去找陈颦儿了, 陈霜意挽着林闻清的手臂,在长街上闲逛了起?来。 上元节的长街十分?热闹,沿街的摊贩叫卖声不?绝于耳,陈霜意好奇地左顾右盼, 对什么都感到好奇, 林闻清则目不?斜视,并没有多大?兴趣。 行至一处卖花灯的摊位前,陈霜意停下了脚步,想买一盏兔子花灯。 「我属兔子,我买一个小兔灯, 送你, 好不?好。」 她牵着林闻清的手,拨开了花灯摊位前围着的人?群, 挤了进去,然后仰着头笑意盈盈地看着林闻清。 林闻清的嘴角扬了一下,很快便又压了下去:「只买一个吗?那其他人?你送吗?」 以为他是在提醒自己给绿梅和红杏也带上礼物,陈霜意大?方地说「那就买三盏吧,给她俩也带上一盏。」 「不?行。」林闻清的脸色变了,他拉过了陈霜意的手,准备将她从摊位前带走,「若是买三个,那便一个都不?要买了。」 不?知道?他又在闹什么别扭,明明刚刚才将他哄好,现在又是在闹什么狗脾气?陈霜意突然觉得,这个男人?,难哄极了。 「真?不?想要?」 林闻清站在原地,深唿吸了一口气,看着她,咬着牙,幽幽说道?:「想要。但是若是跟别人?一样,那就不?要。」 谁给他惯的臭毛病? 陈霜意微微蹙眉,对他的这一想法有些费解,但选择尊重理解。 她松开了林闻清牵着她的手,又钻进了人?群里,挤到了前面,从荷包里掏出了银子。 「店家,你摊子上所有的小兔灯,我全包了。」 花灯摊上依次放了四只不?同造型的小兔灯,没一会儿,便被店家全部交到了陈霜意的手中。 她付过钱,拿着灯,朝着林闻清走了过去,将小兔灯高高举起?,送到了他的面前:「诺,给你,四个呢!我全买下来了,再也不?会有人?跟你一样了,开心了?」 哄他真?的像哄孩子似的。 陈霜意举着灯,嘟了嘟嘴。 「我也不?是想要全部的灯,我只是,不?想和别人?一样。」林闻清接过了她手里的灯,将四只兔儿灯全提在一只手上,另一只手自然地牵过了陈霜意的手,同她解释。 「不?想别人?一样,最简单粗暴的方式,不?就是,直接买断吗?」陈霜意有些费解。 陈霜意也不?喜欢同别人?一样,是以通常她看上的布料,绣样,她便是直接全部买下来。 林闻清不?再说话了,整个人?,又变得沉默了起?来。 陈霜意也哄累了,懒得惯着他了,没再继续追问。 行至一处条头糕摊位前,陈霜意停下了脚步,问店家:「在做的是什么?」 店家看了一眼陈霜意,立马回道?:「回贵夫人?,这是条头糕,我们?祖传的手艺,您要不?尝尝?」 陈霜意点了点头,买了一份,拿在手里准备找个地方坐下来吃。 「你去那边再给我买份桃花露吧,我有些渴了。」陈霜意指了指长街对面的摊贩,指使林闻清。 林闻清点了点头,便去了对面。陈霜意站在原地,等林闻清回来,忽然,一个人?影撞上了陈霜意。 「抱歉。」一道?清润的声音自陈霜意的头顶传来。 陈霜意抬起?头,看了过去,便看见一位身?着白衣剑眉星目的少年,正侷促不?安地看着她。 「没撞疼你吧?抱歉,我刚刚走神?了。」 陈霜意没被撞疼,想来对方也不?是故意的,大?方地摇了摇手:「没事。」 对方站在原地,没有动作,只低头看着她。 「你还有什么事吗?」陈霜意有些奇怪。 那名少年停顿了一下,开口道?:「不?知道?姑娘相不?相信缘分??你我今日在这朱雀桥边相遇,或许便是前世命定的缘分?。」 「你话本子看多了。」陈霜意没什么好语气地回他。 「倒也不?是,今晚这长街上这么多人?,偏偏在下就是与姑娘撞上了,这便就是缘分?。」那名少年好似没有听见陈霜意言语之中拒绝之意,死缠烂打。 「请问姑娘芳名是什么?交个朋友也是好的,在下对姑娘一见如故,觉得与姑娘有几世的缘分?。」 陈霜意刚想开口骂他,面前的人?便被人?一脚踹倒在地。 「既然这么相信缘分?,那你信不?信,你报应,是我。」林闻清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两?人?身?边,听到这名少年的话,直接将人?踹倒在地,说话的声音带着寒意。 陈霜意拉住了他:「算了,别为不?相干的人?动气。」 经?过这一闹腾,陈霜意已?经?没有再逛下去的兴趣了,她拉着林闻清的手,想回家了。 「走吧,咱们?回府吧。」 林闻清没动,目光仍旧盯着地上的人?,整个人?愈发冷冽,陈霜意转过头,便撞见了他那双阴翳冷戾到极致的眼眸。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9页 陈霜意的心,没来由的,咯噔了一下。 她拉了拉林闻清的手,摇了摇,小声地同他说话:「你别这样,我有点害怕你这样,我们?回府吧。」 林闻清脚还踩在那位少年的身?上,像发了狠似的,碾压着。 再待下去,陈霜意觉得要出人?命了。 他回过头,看向陈霜意,冷戾的眼眸里慢慢弯出了淡淡的弧度。 任由陈霜意,将自己拉走了。 「我来之前,他对你动手动脚了吗?」两?人?坐进了马车,刚刚林闻清周身?散发着的冰冷之意消散了。 陈霜意摇了摇头:「没有。其实你不?用那么生气的,我自己能?处理好,我拒绝他了。」 其实陈霜意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生气的事情,打发他走就好了,从小到大?,她遇到过很多次了,便是再难缠点的人?,她搬出身?份来,旁人?也就不?敢造次了。 陈霜意不?是个容易受他人?影响而?情绪波动的人?,所以她不?是很理解林闻清为什么发这么大?火。 林闻清没说话,只是看着陈霜意,听见她说,她自己能?处理好,他幽深的眼眸暗淡了瞬间。 隔了好一会儿,他将身?子靠向马车,幽幽道?:「我是死了吗?这种?事情,要你自己处理。」 陈霜意的背嵴僵硬了,她慢慢转过头,看向林闻清。林闻清的脸,藏在阴影里,看不?出他此刻的表情,但陈霜意能?感觉到,他生气了。 但她不?知道?他到底在气什么,一切都很奇怪,从今天出府后,就很奇怪。 「你。」陈霜意想开口问,但又不?知道?该问什么。 她看着他,久久无言。 林闻清今日穿了件玄色大?氅,他身?量极高,又因出身?行伍,体型上颇为壮硕,整个人?便是好端端坐在那,都给人?一种?压迫之感。 陈霜意扭头看他,林闻清一身?玄衣沉在阴影之中,身?姿笔挺,眉眼如画,一双眼睛狭长幽深,正沉沉地看向她。 陈霜意莫名的,就有一点,心慌。 「你怎么,又生气了?」陈霜意瓮声瓮气地问他。 林闻清不?说话。 陈霜意挪了挪身?子,往他身?边靠近了一点,又问了一遍:「你怎么不?说话,不?开心吗?」 她发誓,她这辈子,或许上辈子下辈子,全部的耐心,都花在哄林闻清这件事情上了,偏偏这人?,就像个小寡妇似的,动不?动就生气。 阴晴不?定的,像六月的天气一样。 「我不?爱说话。」林闻清冷声回她。 陈霜意拿手戳了戳林闻清的肩膀:「真?的生气啦?我不?是没同他废话嘛!」 她撒娇地喊了句:「你别这样了嘛!」 林闻清转过了身?子,正对着她,脸色瞬间便沉了下来,眉眼之间满是阴霾,身?上的杀伐之气,瞬间便重了。 「我没生气。」 骗鬼! 陈霜意不?信:「没生气你为什么这样。你今晚怎么了,笑都不?笑一下。」 「那是我生性就不?爱笑。」林闻清不?冷不?淡地回她。 陈霜意气得想打人?,半点也不?想哄他了,一脚踢在了他的膝盖上:「你最好永远别跟我说话了!」 说完,陈霜意蹭蹭蹭地往旁边挪动着,坐到了离林闻清最远的地方。 马车在夜幕中行驶着,车轴声混杂着人?声风声,陈霜意烦闷的将头探出了车窗外,任由寒冷的风,吹在她的脸上。 林闻清将她拉了回来:「别冻着了。」 「要你管?」陈霜意甩开了他的手。 给他惯的,无法无天,一晚上哄几次,她要是再跟他说话,陈霜意三个字,倒着写! 见她真?生气了,林闻清方才心里的那点委屈不?甘烦闷,通通烟消云散了,他自然而?然地凑了过来,从身?后抱住了陈霜意。 「对不?起?。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怕你受伤害。」林闻清将头埋在陈霜意的脖颈处,小心翼翼地解释。 陈霜意回过了头,想瞪他,却撞上了林闻清满是愧疚的眼神?。 他那双好看的眼眸里,迷濛着水意,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她心软了。 意霜陈忍不?住地,问他:「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第五十八章 车厢里静悄悄的, 陈霜意问?完话,自然而然地将脑袋靠在了林闻清肩头,等着他回復。 林闻清不知该从何说起, 因?为这种酸涩的情绪, 只有他自己懂,便是说?出来,陈霜意恐怕也只会觉得,是他小气,连个平安符都要计较。 想到这, 林闻清摇了摇头,将目光放到了放在一旁的四个小兔灯上, 无奈地笑着说?:「无事。我挺喜欢你买的这四个灯。」 四只兔儿灯形态各异, 正?被陈霜意放在车厢里依次排开,像是四只活灵活现的小兔子, 陈霜意也?很喜欢,她微微弯了弯眼眸:「那我下次还给你买。」 「嗯。」林闻清嗯了一声,也?没再说?别的了。 陈霜意将脑袋搁在他的肩头,看着兔子灯, 想了又想, 说?道:「可我总是感?觉,你好像不是很开?心?的样子。我母亲说?过?,做夫妻呢,千万不能有事互相瞒,你瞒我瞒的, 最终就会?瞒出个弥天大?谎。」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0页 原本这件事, 成?了禁忌,他们都没再提及。但自从在公主府与平宁公主深夜畅谈过?之后, 陈霜意已经?不那么在意此事了。 平宁长公主拿得起便放得下,那件事情,早已经?在她的心?里头揭过?了。 如今陈霜意再想起父母之间闹出来的这些事,只觉得唏嘘。 「你瞧我父亲和母亲,如今闹成?这样,不就是我父亲一直瞒着的结果吗?」 「所以,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林闻清仍旧是那副死?样子,一句话也?没说?。 「你该不会?,也?有一个孩子吧!」陈霜意抬手,轻轻地打了林闻清一拳,「我警告你,你最好是没有!」 她虽然这样说?着,但语气里并无半点气愤,反而带着几分俏皮。 林闻清忍俊不禁,握住了她那只正?胡乱舞动着的爪子。 陈霜意用指甲挠他的掌心?:「所以,你说?不说??过?了今晚啊,再想说?我可不一定想听了。」 说?完这句话,陈霜意忽然便从林闻清的怀里抽身离开?,一板一眼地坐在了一旁,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不再继续说?了。 林闻清一直以来,也?不认为夫妻之间有什么事情是不能明说?的,是以之前他们之间有什么矛盾,他都是第一时间便会?想办法去解决。 但轮到他自己心?里有事,他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了,隔了好一会?儿,林闻清才微微张了张嘴:「压祟钱我只有一个铜板,平安符也?没有,兔儿灯还是我自己讨来的。」 「王妃大?人?,你觉得,我会?不会?心?里不平衡?」 林闻清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其他的情绪,陈霜意乍一听,还真?以为他是嫌钱少了,心?里刚要骂他,忽然,她脑子里灵光一闪。 「你,不会?是吃醋吧。」她坐在林闻清旁边,偏过?头看他,眼睛眨巴了一下,纤长的睫羽上下眨动,一下又一下,像是扫在了林闻清的心?上。 这一次,林闻清没再别扭着不肯承认,倒是很爽快地点了点头。 好似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陈霜意瞪大?了眼睛,她的心?跳忽然就乱了起来。 「他喜欢你,喜欢得紧。」 「你不信?你回去试试。」 「你可真?傻。」 平宁长公主的话在陈霜意的脑海里重新浮现了出来。 一字一句,敲打在了陈霜意的心?上。 她抿着唇,忍着激动没有说?话,想听听林闻清接下来会?说?什么。 马车还在继续行驶,车轮碾压过?青石板路,发出声响,车窗外飘来了几缕风吹动着林闻清额前细碎的髮丝。 他目光泠泠,看向陈霜意,嗯了一声:「是有点吃醋,但只有一点。」 陈霜意弯起了眉眼,带着笑意,用手支着下巴看着他,追问?:「为什么吃醋?」 林闻清不肯继续说?了。 「为什么不说?话。」陈霜意用手指戳了戳林闻清肩膀,非要他说?。 林闻清还是不说?话,跟个哑巴似的。 陈霜意干脆坐到了他身边,贴近了他,将头伸了过?去,侧着耳朵:「你可以小声的说?,只有我能听见。」 这是,大?声小声的事情吗?林闻清有些无奈地看着陈霜意伸过?来的脑袋,苦笑了一声。 「你觉得呢?」他将问?题抛了回去。 陈霜意急的不行,恨不能梆梆给他两捶,逼他赶快把话说?清楚。 「你说?不说?,不说?,我可走了!」她抬手,摸到林闻清的腰间,狠狠地拧了一把。 林闻清吃痛,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我喜欢你,这个理由够吗?」 这一次,林闻清说?的很直白。 陈霜意勾了勾嘴唇,笑了起来,明眸皓齿,笑意盈盈:「果然,母亲看人?真?准。」 她这话一说?出口,倒让林闻清愣住了。 他原以为,陈霜意听见自己的告白,多少会?有的羞涩吧,怎么,她不按常理出牌呢? 「你……」林闻清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什么了。 说?实?话,陈霜意的这个反应,把他弄得有些发懵。 「我什么?」陈霜意抬起眼睛,看向他,好似刚刚听见了一句很稀松平常的话一般。 「你就这个反应?」 林闻清的嘴角,沉了下来。 陈霜意笑得肩膀都微微发颤了,她扬了扬下巴,骄傲地回他:「不然呢?买点鞭炮放一下?」 「这不是很寻常的事情嘛,本王妃如此优秀,你喜欢我,很正?常,我批准了。」 林闻清的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他问?她:「那你呢?」 陈霜意摇了摇头:「我不想骗你哦,你要冷静一点,两情相悦是很难得的,你已经?娶到了我,还不满足?做人?可不要太贪心?。」 「停车。」林闻清沉着脸,叫停了马车。 「你干什么?」陈霜意吓得立马拉住了座椅旁边的扶手,「我不过?实?话实?说?,你要赶我下去?」 「非要我骗你?」 林闻清深吸了一口气,早已猜到是这种结果,但他就是不甘心?,想要试探着问?一问?,万一有奇蹟呢? 可以,他多此一问?,自取其辱。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1页 「我没那个意思。」林闻清平復好了心?情,没有对陈霜意冷言冷语。 陈霜意蹙眉,用下巴指了指车窗外:「那你停车干嘛?」 「我想下去,吹吹冷风。」林闻清掀开?了车帘,长腿已经?迈了出去,很快便下了马车,随后吩咐随从,「好生伺候王妃,送王妃回府。」 随从们得令,驾驶着马车,继续往秦王府的方向走去。 林闻清站在原地,目送着马车离开?,直到马车的影子彻底离开?他的视线,他仍旧站在原地。 上元节的花灯璀璨夺目,如浩瀚星海,朝他投射而来,照映出了他落寞的身影。 林闻清一下车,陈霜意便转过?了头透过?车窗帘的缝隙去看他。 看着他孤身一人?站在路旁的花灯下,神情落寞,看上去,孤寂又可怜。 陈霜意的心?里,忽然也?有一点烦闷。 但她也?不小了,她觉得自己能分得清楚喜欢与不喜欢,没有必要去骗他。 平宁长公主曾教过?她,夫妻之间,一定要真?诚。若不能做到坦诚相待,有了第一个谎言,那便需要接着用无数个谎言去圆这个谎。 那样太累了。况且,谎言总有被戳穿的一天。 自那日以后,两人?之间倒是心?照不宣的没再提起那件事。 但两人?之间的相处,却总让陈霜意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虽然嘴上说?的轻松,可真?知道林闻清的心?意之后,她也?没那么坦荡了,说?什么做什么,都得仔细考量一番,免得伤害到他。 又过?了好几天,林闻清总是早出晚归的,看见她倒是会?同她说?上几句话,但陈霜意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忍了好久,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你是不是,生气了?」 林闻清勐的被她一问?,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生什么气?」 好一个反问?。将话题抛给了她。 陈霜意咬了咬嘴唇,低声嘟囔:「就是那天的事啊。」 「我看上去,就是那么爱生气的人??」林闻清看着她的眼睛,无奈地笑了一声。 是的,很爱。陈霜意沖他点了点头。 他从廷尉府刚刚审完郑嘉朗,衣服上还带着斑斑血迹,回来时路过?城西的甜品铺子,还给陈霜意带了份蜜浮酥酪花。 他不觉得自己的表现,是生气。 林闻清将手里的包装盒子送到了陈霜意的面前,声音温润,眉眼间是化不开?的温柔:「尝尝,我听下属们说?,他们的夫人?很喜欢吃,我便去替你买来了。」 陈霜意接过?了甜品盒子,将蜜浮酥酪花取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抬着头,看着他。 「我没有生气。」林闻清坐到了她对面,替她拿了个小汤匙,递了过?去,「你不喜欢我,这很正?常,毕竟,我没你那么优秀,很难让人?短暂相处了一个月,便喜欢上。」 林闻清的声音清润如玉,说?起话来不疾不徐,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陈霜意,带着诚恳与从容。 许是他太过?真?诚,他这话,几分真?几分假陈霜意分辨不出来,但很明显,他这话,陈霜意爱听。 谁人?不爱听甜言蜜语呢? 陈霜意用手支着下巴,弯着眉眼笑了起来。 「我不会?因?为你不喜欢我就生气,你不喜欢我,只能说?明我还不够优秀。」 「所以啊,我得再努力一点。」 林闻清接着说?道。 陈霜意用手点了点桌面,勾着嘴角,问?他:「那这个,就是你的努力?」 「嗯。」林闻清很自然地点头,承认。 「所以,这些天你早出晚归的,不是在同我生气?躲着我?」陈霜意尝了一口他带回来的酥酪花。 林闻清没说?话,摇了摇头。 第五十九章 我可?能?, 永远也不会真的生你的气。 林闻清低眸,看着正用小汤匙慢慢挖着酥酪花的陈霜意?,在心里默默嘆了口气。 就?像那日, 明明白白听见了她的真心话, 林闻清明明失落地不行,却不捨得对她生气,愣是?自己站在冷风里吹了两个时辰。 很多时候,他其?实很难分清楚,自己对陈霜意?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究竟是?因愧疚而生情,还是?自己本来就?是?爱着她。 但是?原因根本不重要, 他并没有非要一探究竟的想法, 结果就?摆在眼前,他心里有她, 上下两辈子都有她。 这就?足够了。 她如果能?回馈他一二,那是?他的幸事。 若是?不能?,他也已经娶到了她了,做人不能?太贪心, 这话是?陈霜意?教他的, 他觉得很有几分道理。 「我最近在廷尉府审案,所以忙了些。」林闻清给陈霜意?倒了杯茶,递到了她的手边。 陈霜意?接了过来,喝了一口,问他:「可?是?查到什么了?是?不是?郑蓉儿?当?年在我的饭菜里下了药?」 不然她想不通, 怎么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林闻清微微点了点头, 这事有点麻烦,他一时半刻还没能?查探清楚, 只能?给陈霜意?说?了个大概:「应当?不是?下了药,你当?时,可?能?是?中了滇南的某种蛊毒。」 「我后来又派人细细查了一下郑嘉朗母子的底细,郑家虽是?郴州的一个农户,但郑蓉儿?的外?祖家,是?在郴州和滇南之间做药材生意?的。郑蓉儿?五岁那年随舅父一同去了滇南,十五岁才回郴州。」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2页 「十六岁与?同村的财主家次子定了亲,第二年嫁了过去。但很快,财主家全家暴毙而亡。」 「郑蓉儿?当?时,继承了财主家的全部财产。」 原以为她不过是?个普通的农妇,结果,竟还有如此?背景。陈霜意?看向林闻清,追问他:「你是?说?,郑蓉儿?很可?能?,善用?蛊毒?那她会不会对母亲用?蛊?」 这一点,林闻清还没有查到,他也不能?随意?推测,摇了摇,将陈霜意?往话题的另一边引了过去:「你难道就?不好奇,她一个新妇,是?怎么说?服那个财主的宗亲们,将巨额家产全部留给了她?」 「在民间,吃绝户,可?不是?什么少有的事情。」 「主家男人若是?死光了,宗亲们便会涌上来,瓜分家产。」 他慢慢地同陈霜意?分析,陈霜意?的脑子反应很快,几乎便是?脱口而出:「除非,这个新妇,有了孩子。」 「那这个孩子,便会是?家产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林闻清点了点头。这事情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且被人刻意?遮掩过,所以之前陈霜意?派去的人,根本没有查到这一处。 几乎是?林闻清点头的瞬间,陈霜意?便忽然明白了过来:「所以,郑蓉儿?如今三十八岁,郑嘉朗二十岁。」 「那个孩子,是?郑嘉朗。」 「她捡到我父亲时,就?是?有身孕的!」 此?事若是?真的,那么陈博远之前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为了旁人的孩子,不惜与?平宁长公主决裂,被家族遗弃,受世?人嘲讽。 林闻清点了点头,他拉住了陈霜意?的手:「这件事情,牵连甚广,你先不要同母亲说?。光凭一个郑蓉儿?和郑嘉朗,我不认为他们能?将镇国公府的二爷玩弄于股掌之中,背后肯定还有人。」 滇南本是?不毛之地,又多瘴气,蛇虫鼠蚁也多,向来都是?流放犯人之地。 但二十年前,先皇驾崩之前,将他当?时最小的儿?子,齐王的封地,定在了那里。 他想起了前世?,齐王父子在他和陈霜意?成婚后的第二年举兵谋反,兵败被俘后绝望自裁。 可?这一世?,他们借着太后病重,提前来了金陵城,如今人早已在金陵住下了。 他希望,两件事没有什么干系。 不然,他也猜不到,齐王下这么大一局棋,只为了拉镇国公府的二爷下水,是?为了什么? 为了切断镇国公府与?长公主府的联繫? 这对他们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这个话题就?此?便打住了,陈霜意?没再继续往下问,林闻清也没再说?下去。 第二日一早,负责看守柳姨娘的人又来禀陈霜意?,说?柳姨娘闹了几次自裁,非要见陈霜意?。 陈霜意?原本以为柳姨娘是?个难啃的骨头。还想耗耗她的耐力,结果竟然如此?不经事,收拾了一下,带了几名?护卫,便出了城。 到了京郊庵堂,再见到柳姨娘,她已不似上次那般神气的模样,髮髻乱作一团不知几日未曾梳理过,整个人颓废地坐在床榻上,连鞋袜都未曾穿戴好。 见陈霜意?来了,她扑通一下趴下了床,便要往陈霜意?身上扑。 被青鸾眼疾手快地拦了下来。 「你怕什么?」柳姨娘鄙夷地看了一眼青鸾,「我如今这副样子,还能?伤她不成?」 她看上去没什么生气,嘴巴倒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讨喜。 青鸾踹了她一脚:「怕你弄脏了王妃的衣裙。」 柳姨娘忽然就?大笑了起来,声音粗冽:「怕我脏?还有更脏的呢!」 「整个秦王府,就?没有一点干净的地方!」 陈霜意?懒得看她发疯,单刀直入:「你非要见我,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最好快说?,我耐心不多。」 这一次,柳姨娘倒是?没有拐弯抹角:「你知道先王妃吧,外?人都说?她是?难产死的。」 「隆顺元年,徐皇后与?秦王府的秦王妃同时有孕,又同样都难产而亡。」 「巧不巧。」 陈霜意?听到这话,事关林闻清的生母,忍不住地坐直了身子。 便是?这轻微的反应,很快便被柳姨娘捕捉到了,她笑了笑,用?手拢了拢自己的髮髻,冲着陈霜意?说?道:「放了我儿?子儿?媳和孩子们。我便全部告诉你。」 听到她这话,陈霜意?乜斜着眼睛,朝她冷笑了一声,站起了身:「看来柳姨娘还没有认清现实,我,陈霜意?,不是?你能?谈条件的人。」 「你爱说?不说?,不说?,明日送来的,就?不是?你儿?子的贴身之物,而是?你两个孙子的手指舌头眼珠子。」 「你大可?以,赌一赌。」 陈霜意?的话落地有声,语气里皆是?讥讽嘲笑之意?。 说?完,她便转过了身,准备离开。 柳姨娘慌了神,扑了上去,拉住了她的裙摆:「孩子是?无辜的,王妃,你放过他们。」 「我说?,我全都说?。」 陈霜意?抬了抬眼皮,青鸾走了上去,一把将柳姨娘从地上拎了起来,扔到了另一边。 「说?吧。」陈霜意?端端正?正?地坐到了位置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柳姨娘。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3页 柳姨娘低着头,仿佛陷入了痛苦之中。 「我曾是?金陵城的一个舞姬,当?年也算是?风靡整个金陵城,无数王孙公子不惜花重金,只为博我一笑。」 陈霜意?皱了皱眉,打断了她:「打住。我不想听你废话,你当?年那些英勇事迹,不必说?,不想听。」 「好。」柳姨娘愣了愣,将话题跳了过去,「我后来认识了先王妃,与?她交好,先王妃不嫌弃我的出身,将我视为姐妹。」 「她总跟我谈起,她的夫君如何英勇善战,多么英俊潇洒,她很开心能?嫁给他。」 「可?后来,她渐渐地,不怎么来找我了。再见面,她像是?变了个人,眼中再没了往日神采,我多次询问之后,她才告诉我,她发现她的夫君,心中另有所属。」 「娶她,不过是?权宜之计。」 说?到这,柳姨娘顿了顿,抬头看了一眼陈霜意?,又继续说?道:「但很快,她又高兴了起来,因为她告诉我,她有了身孕,她幻想着有了孩子,她的夫君便会回心转意?。」 「有了孩子,便能?将男人的心绑住。」 陈霜意?沉默着,没有搭话,只低着头看着柳姨娘,听她诉说?着往事。 「但是?她死了。」 「原本,她不会死的。」 「那是?临近生产那几日,她突然被先秦王送去了大相国寺待产。」 「一同去的,还有当?时也即将临盆的徐皇后。那一晚,大相国寺到底发生了什么,无人得知,但是?两位产妇,都死了,他们生的孩子,一生一死。」 这是?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大梁满朝文武皆知,先皇后诞下一名?死婴,而后产后出血,血崩而死。 秦王妃生产时伤了身子,产下一名?男婴后,没几日便也走了。 陈霜意?有些不耐烦了:「这些众所皆知的事情,你同我在这废话?」 柳姨娘摇了摇头,眼泪顺着脸颊落下:「不是?的。我后来,见到了奄奄一息的王妃。」 「她告诉我,她的孩子,是?被秦王亲手杀死的,然后他们派人,将那名?死婴,送进了宫。」 「现在的秦王,是?徐皇后所生。」 如有惊雷,响彻天际。 陈霜意?握着座椅把手的手指,微微发抖。 她不信。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虎毒尚且不食子,怎么会有人,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柳姨娘看着陈霜意?,讥讽一笑:「那若是?,两个孩子必须死一个,而两个都是?他的亲骨肉呢?」 第六十章 陈霜意半点不信柳姨娘的话, 如此皇室密闻,知道的人恐怕早就被处理干净了。 她?回府后,又派青鸾去查了一下。 当年大相国寺那一夜负责接生的稳婆伺候的宫人看守的护卫, 甚至负责洒扫和后院烧水的僕役, 皆杳无音讯。 或许,当年之事,真?如柳姨娘所说,另有阴谋。但陈霜意不信,先秦王和徐皇后, 敢在宫里暗通款曲。 更不信,皇家?无一人发现。 若说他们在徐皇后入宫前曾有过情愫, 这或许是真?的, 但谁人没有少艾时期的懵懂情丝?他们既选择了分?开,便应当已经彼此情断。 这秦王府后院的大片梅林, 不就是最好的佐证?先皇后所喜欢的,可是浓香四溢的栀子,而非寒梅。 真?正喜欢梅花的,是已故的老王妃。 这是陈霜意在整理秦王府歷年开支时发现的, 老秦王死前的每一年, 都?会有一笔大额支出,用于从江南才买绿梅送往琅琊山。 那里是老王妃的埋骨之处。 先辈们当年的恩恩怨怨已无从考证,死人已无法再开口说话了,可留下的这些蛛丝马迹,却又在替他们辩解着。 虽然?, 柳姨娘的家?人握在陈霜意手?中?, 她?自然?不敢有所欺瞒。但她?的话,未必就没有假。即便她?不敢刻意撒谎骗陈霜意, 也?不代表,她?所知道的事情,就一定是真?相。 「王妃,我查这件事时,发现还有人,也?在查当年的事。」 青鸾站在屋檐下,寒风将她?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 她?的侧脸上,对?了一道细细的伤痕。 青鸾是平宁长公主特地为陈霜意选的,身手?是数一数二的好,往日里公主府十几个护卫一起上也?不能在她?手?上过几招,陈霜意微微蹙眉,没想到青鸾会受伤:「你的脸怎么了?谁伤的?」 就是害怕被陈霜意看见,她?今日才没有进?屋说话,而是选择了站在屋檐下,哪知道还是被看出来了。青鸾下意识地便抬手?去,眼神闪躲,并不答话。 而后,马上转移话题:「除了咱们之外,还有两拨人在查这件事情。他们动作?比咱们快,在我的人敢去大相国?寺之前。一直在大相国?寺负责守夜的一名僧人,被带走了。」 「我怀疑,那名僧人,看见过当晚的一切。」 陈霜意察觉到了青鸾的刻意迴避,没有再为难她?,跟着问她?:「那两拨人是谁?」 「回王妃,是王爷的外祖家?和齐王。」青鸾不动声色地转动了一下身体,将有伤口的那半张脸,面?向了外面?。 就在这时,林闻清从外面?走了进?来,正巧将青鸾的激动尽收眼底。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4页 他站在迴廊处,看着正聊得火热的主僕二人,没有再往前走,将身形隐在了迴廊的立柱后方?。 青鸾一颗心都?扑在遮掩受伤这件事情上,没有留意到林闻清来了。 「齐王和英国?公府?」陈霜意在心里默默将这两方?人马盘算了一下。 英国?公府若是也?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开始查寻嫡女当年亡故的真?相,也?是情有可原。 那齐王府,凑什么热闹?此事,与他们何干? 青鸾有些犹豫不决,不敢下定论:「或许,是我的人,查错了。」 公主府的人都?是当年先皇留给平宁长公主的,他们培养出来的第二代暗卫,不可能犯这种?小错误,陈霜意摇了摇头:「近来行事谨慎些,小心一点吧。别让王爷发现这事,还没弄清楚之前,我不想让这些乌烟瘴气的事情干扰他,使他胡乱猜测。」 「可。」青鸾下意识地便开了口,但很?快又闭上了,犹犹豫豫,不知该不该开口。 其实,她?觉得,秦王林闻清,或许早就已经知道了,从她?带着人第一次出入大相国?寺开始。 「还有,你若是遇到危险,这事就别查了。」陈霜意看了一眼将头低着的青鸾,有点担心她?的伤口,脸上有不知道身上有没有,但她?不肯说,陈霜意便也?没有强迫她?。 「办完这件事情,你便不用再跟着我了,我替你找个好人家?嫁了。」 青鸾毕竟是个女子,整日里刀尖舔血的,陈霜意觉得不妥,一直以来都?想给她?找点轻松的活干,但青鸾始终不愿意。 又一次,听见陈霜意说要让她?嫁人,青鸾跪了下来。 「王妃,我不想嫁人。」 林闻清始终不远不近地站在暗处,将主僕二人的谈话听了进?去。 不知为何,他忽然?就想起了前日,柳承晏深夜从大理寺当值归家?,说在路上遇到了一个女飞贼,两人发生了冲突,柳承晏技不如人,被人打得至今连床都?没下的来。 也?不知道,那个女飞贼和青鸾比起来,谁得身手?更好。 想到这,林闻清倒是乐意青鸾一直留在陈霜意身边,始终保护着陈霜意。 他没再继续偷听下去,自圆柱后走了出来,像是刚刚从外面?过来,一双眼睛状似无意地往主僕二人那边看去。 「受伤了?」林闻清站在青鸾身边,不疾不徐地问道,虽是对?着青鸾说话,他的眼睛却始终盯着陈霜意。 「去本王书房,让常玉将本王的金创药拿给你。」 见林闻清来找陈霜意,青鸾向他行了个礼,便没再多留,去了他的书房。 青鸾走后,陈霜意抬起手?指,往桌子上点了点,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林闻清:「这也?是你的努力?」 「关心我身边人?」 林闻清大大方?方?地点头承认:「嗯,讨好你身边所有人,也?是我努力的一部分?。」 陈霜意勾起的嘴角更深了。 试问哪个女子不爱被人如此对?待着,更何况,这个人还长在她?的心口上。 原先嫁过来时,她?还担心林闻清是个粗俗莽夫,眼下看来,他可太会了。 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陈霜意很?高兴地,赏了林闻清一个笑脸。 林闻清走到了她?的身侧,长身玉立地站在一旁,修长的手?指抚在她?的秀髮上。 「那我今日的努力,可以吗?」林闻清问他。 陈霜意抿了抿唇,思考了一下,转过脸,问他:「那,我如果说不可以,你是不是就要放弃了?」 林闻清的眸中?带着笑意,心里早已有了答案,但面?子上还是顺着陈霜意的话说了下去:「如果你觉得不行,只能说明我做的还是不够好。我就继续努力,为何要放弃?」 陈霜意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袖,摇了摇:「那我跟你说实话哦,我觉得,你最近的表现,挺好的。但是,我是说但是,也?没有好到让我很?喜欢的地步哦。」 「而且,哪有人才努力几天,就要问人家?,行不行呀。」 气候已经回暖,此刻夕阳余晖顺着高高的院墙落下,投映在林闻清的身上,他眼眸里满是温柔,泛着笑意。 他点头,嗯了一声:「嗯,好,那我继续努力。」 两人又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几句闲话,陈霜意忽然?想起了郑嘉朗,问他:「父亲那边,你还在查吗?」 林闻清点了点头,说道:「今日下值时,我碰上了你的堂兄,陈平年。」 「他说,岳父近来过得很?不好,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日日在镇国?公府里闹腾,让国?公爷陪着他一起去公主府求长公主回头。」 「我当时急着没来,也?没仔细听清楚,估计是想找你替岳父大人美言几句吧。」 陈霜意皱着眉头,有些无语:「之前我哭着求他,他不听,现在又要后悔?」 「嗯。」林闻清没有再说什么,只简单的嗯了一声。 用过晚膳,林闻清沐浴完只穿了身单薄的寝衣,斜倚在罗汉榻上翻着书。 他的衣领微微张开,露出了修长的脖颈和精緻的锁骨,因?为是侧身斜倚着,随手?翻动手?里的书页时,衣襟随着动作?而微微敞开。 陈霜意沐浴完,从外间走进?了,便看见了林闻清微敞开胸口,斜倚着罗汉榻,正抬着眼眸朝她?看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5页 他那双含山带水的多情眸,带着几分?□□,手?里却捧着一本心经。 像个不谙世事,但举手?投足都?在勾人的狐狸,精。 还是个,男,狐狸,精。 陈霜意勐地摇了摇头,她?感觉自己最近被林闻清传染了,私下里也?同?他一样了,满脑子都?是些乌烟瘴气的东西。 林闻清似是没有察觉到她?在想什么,回过了头,没再看她?,手?上翻着书的动作?也?未停下。 陈霜意又摇了摇脑袋,想把脑子里那点不健康的东西摇出去。 她?觉得,她?刚刚沐浴的不够彻底,她?应当需要洗洗脑子。要不然?,怎么林闻清此刻好端端的躺在那看书,她?却满脑子都?是他像个狐狸似的朝自己抛媚眼呢? 越想越囧,陈霜意低下了头,不再看他。 但越是想摈除脑中?的杂念,越是会想起,不知不觉,陈霜意的眼睛,就往不该看的地方?看了过去。 林闻清动了动身子,像是斜倚着不舒服,他换了个方?向,领口处要系未系的带子随着他的动作?,彻底松了开来。 连随着带子松开,林闻清的寝衣,落了大半,他坚实的胸膛,大半露在了外面?。 陈霜意的脑子,嗡的一声,不受控了。 她?勐地想起了之前,林闻清在桌案前同?她?胡闹,也?是这样子,衣襟半敞,将遮未遮。 完了,她?居然?,满脑子都?是这样那样没穿衣服的林闻清。 按理说,她?又不是林闻清那种?浪到家?的人,怎么会这样?她?努力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急匆匆地从林闻清的身边走了过去。 「能帮我,拿只笔吗?」 「我做个批註。」 第六十一章 天啊!他绝对是故意的!狗东西!故意撩拨她。 「怎么了?」见陈霜意站在原地?迟迟未动, 林闻清从书中抬起?眼眸,看向她,「笔就在?那边的桌案上。」 陈霜意涨红着脸, 不敢看他:「不去。你自己没有脚?」 她现在是越来越不在意林闻清怎么看她了, 从前还会?装装样子,现在?算是彻底放飞自我了。 今天?这个笔,谁爱拿谁拿,反正她不拿。 林闻清放下了书,用手支撑着身子, 斜倚在?罗汉榻上,半个身子虚虚抬起?, 朝她看了过来:「我只是, 一时有些?腿麻,不便走动。」 边说?, 他还边抬起?空闲着的那只手,在?自己的腿上,敲了敲。 林闻清面露窘态,额间布上了细密密的汗。 陈霜意转过身, 看着他那副模样, 倒不像是在?骗人。 「要什么?样的?」陈霜意没好气地?问。 其?实桌案上也就一支笔,大摇大摆的放在?那,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陈霜意问出口时,就后悔了。 「什么?样的都好。」林闻清的视线从她身上挪了开来,又回到了书上。 这心经就这么?好看?值得大晚上的, 挑灯夜读? 陈霜意气鼓鼓地?跑过去拿了那支笔, 也没蘸墨水,便往林闻清的手边一扔。 然后黑着脸转身就想?走。 「等一下。」林闻清喊住了她。 陈霜意没好气地?回过头, 顺便等了他一眼。 「又怎么?了?」 随着她的话语声,那支笔,咕噜噜地?,从林闻清的手边,滚到了地?上,摔出了清脆的吧嗒一声。 「我只是想?说?,笔没蘸墨。」林闻清抬手,将自己披散的长髮往后拢了拢,随着他的动作,他洁白?的锁骨起?伏不定,隐约泛着点点红痕。 陈霜意记得,那是上一次两人胡闹,她亲口咬上去的。 林闻清当时是怎么?说?的?他说?,你再咬狠一点,我带着这个痕迹,出入宫廷出入官场,甚至去大街上转转,让所有人都看见。 怎么?这么?多天?了,还没好?他该不会?,真的带着这个痕迹,四处招摇吧? 想?到这,陈霜意的脸,欻的一下,红透了。 「好王妃。我的腿有点麻了,你能替我按按吗?」林闻清拉了拉她的手,语气恳切,眼底满是诚意。 「你好烦啊!」陈霜意骂骂咧咧地?坐到了他身侧,很不耐烦,语气里满是嫌弃,「是哪条腿?」 林闻清忽然间就坐起?了身,将陈霜意拉了过来,单手搂着她的腰,将她整个抱进了怀里。 一阵旋转,陈霜意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已经跨坐在?他的腿上了。 「你不是,腿麻吗?」陈霜意自然地?搂住了林闻清的脖颈,抬头问他。 林闻清眯了眯眼睛,微微侧过脸,面无表情地?在?陈霜意耳边耳语了一句。 「你不正压着呢吗?」 陈霜意几乎是一下子便反应了过来,她搂着他的手臂顿时收紧,脸色泛红,心也慌得不行,扑通扑通直跳。 「你怎么?,又这样!」 她张嘴,在?林闻清的锁骨上咬了一口。 「我怎么?样?」林闻清偏过了头,用鼻尖碰了碰陈霜意的鼻尖,而后又用嘴唇碰了碰她的脸颊,将脸贴近她,却?并不吻她。 「才好了没两日,你又,浪起?来了。」陈霜意在?他的腰上拧了一把。 林闻清没说?话,低着头用唇去描绘她的锁骨和脖颈,隔了好一会?儿,他才悠悠的说?道?:「我这不是,正努力着呢?」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6页 「在?床上努力,不是更加分?」 陈霜意屏住了唿吸。 她承认,她吃他这一套的。 「别说?你刚刚一点邪念也没有。」林闻清的手在?陈霜意发愣的时候,已经探进了她的里衣,正在?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地?摩挲。 陈霜意不想?承认自己被诱惑到了。 「看见美好的事物,会?心动,会?渴望这很正常。」 「就像我看见好看的衣服,漂亮的髮簪,精緻的点心,都会?喜欢。这没什么?。」 林闻清低着头,用牙齿咬着陈霜意身侧的系带:「所以,你觉得我好看。」 他专挑陈霜意话里的漏洞下手。 陈霜意依旧嘴硬:「没有,我说?错了。」 林闻清不再说?话了,只低着头,认真的解她的带子,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顺着她的背嵴慢慢下移。 「没有的话,你心跳这么?快做什么??」林闻清一边问她,一边又哄她,「真的一点也不喜欢我?那怎么?办,咱们这辈子,可能都要捆绑在?一起?,你就想?同一个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一辈子吗?」 陈霜意被他问的心烦意乱,心里乱脑子也乱,思绪更乱,根本理?不清了。 她挣扎着,想?要下去,被林闻清按了回来,直接跌坐了下去。 「嘶。」林闻清疼得吸了一口凉气,委屈道?:「不喜欢就不喜欢吧,你轻点,命要没了。」 陈霜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一屁股坐在?了哪,慌忙要站起?身,又被林闻清按着腰,扣住了。 看她这副样,林闻清无奈地?嘆了口气,摇着头:「真是自讨苦吃,原本还指望你会?主动点呢。」 「主动什么??」陈霜意问他。 「主动吻我。」 林闻清回答的坦坦荡荡,像是在?说?这一件极其?寻常的事情。说?完,不等陈霜意反应,他便紧紧搂住了陈霜意,铺天?盖地?吻朝陈霜意袭来,他撬开了她的唇齿,攻城略地?。 一吻作罢,陈霜意气息不稳地?趴在?林闻清的怀里喘息,她的手还挂在?林闻清的肩头,声音含煳不清地?问他:「所以,你今晚是故意的。」 林闻清几乎是没有片刻犹豫,直接将她抱了起?来,朝着床榻走了过去,将她放到了床榻上,俯身温柔地?亲吻她的脸颊额头和耳垂。 「我每一天?,都是故意的。」 「我的小王妃,我在?不遗余力地?,努力着想?要你也喜欢我一点。」 「林闻清……」陈霜意有些?难为情,她觉得他太?直白?了,也不好,总让她忍不住地?有些?心慌。 林闻清没再说?话,只低着头,认真的吻着她。 又过了几日,陈霜意回长公主府看望平宁长公主,在?路上遇见了出府买东西的陈颦儿和陈平年。 几人自幼一同长大,感情自然不差,便是出了她父母这档子事,也并不影响他们兄妹几个都感情。 既然碰上了,陈霜意便没急着去长公主府了,而是同陈颦儿他们一起?坐了下来,在?小酒馆里点了几道?菜。 陈平年替她们二人倒好了茶,有些?愧疚地?看向陈霜意,而后语气平静地?问道?:「长公主,如今可还好?」 「挺好的。」陈霜意点了点头,回答他。但她没说?平宁长公主有了身孕的事情,母亲既然选择了隐瞒,并且决绝的休夫,自然就是不想?与镇国公府再有瓜葛。 平宁长公主自己的孩子,她自己做主,陈霜意不会?替她做任何决定,更不会?将这件事告诉陈家人。 「那就好。」陈平年似乎还有话说?,吞吞吐吐的,最终只说?了这三个字。 此刻已临近午膳时分,酒楼里正热闹,小二们招揽生意忙活的不行,陈颦儿看着陈霜意,咬了咬牙:「可二叔挺不好的。二叔后悔了,说?他是被人陷害的,如今整日里在?府中酗酒,喝醉了就哭喊着要去寻长公主。」 「祖父不让他去,令人将他锁在?了屋里。」 到底是她的父亲,陈霜意做不到真的不管不顾,虽然生气他的所作所为,但听到他的境遇,陈霜意心里还是有几分难受。 「父亲,现在?如何了?」 陈平年摇了摇头:「不如何。差不多是废了,毫无斗志,整日里昏昏沉沉的。」 说?完,他抬头看了一眼陈霜意,语气低沉:「我同你说?这些?,不是想?让你去劝长公主回头。」 陈霜意抬起?头,诧异地?看向陈平年。 「二叔前几日回府后,坚持称自己是被人陷害的,他心里从未想?过要与长公主分开。」 「可事已至此,不是他一句轻飘飘的被人陷害了,就能抹过去的。祖父的意思是,他自己做错了的事,就不要怨天?尤人,更不要去打扰长公主殿下了。」 几人说?话间,店小二已经将菜品端了上来。 陈霜意毫无食慾。 其?实个中缘由,她也能了解个大概,林闻清这些?日也查到了不少。郑蓉儿善蛊,不知受了谁的指使,对陈博远用了蛊,让他完全?失了心智,被她牵着鼻子走。 这事,陈博远虽然做错了,但也确实是,受人陷害。 陈霜意低着头,有些?难过:「我虽知道?父亲是受人陷害,但我不能代替母亲原谅他,更不会?去逼迫母亲再接受他。一切,都应该按母亲自己的意思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7页 陈平年贊同的点了点头,他从始至终,都是站在?平宁长公主这一边的。 「所以,妹妹,我与你说?这些?,只有一个目的,希望你提醒长公主殿下,下次遇见二叔,避开一点。」 「躲远一点。」 第六十二章 陈霜意没再说?话了, 几?个人心里都或多或少被这件事情压着,有些隔阂,往日里说?说?笑笑的三人, 此刻反而拘谨了很多。 这顿饭吃的不咸不淡, 等几?人告别后,日头正高高悬于天?际,虽是春日里,但正午的阳光还是有几?分毒辣,陈霜意抬眸看着天际高悬的太阳, 莫名的,想起了林闻清。 也不知道他今日在廷尉府都?吃了些什么? 大梁的官员们当值时, 各府衙都会有自己的膳食供应, 但也只能称得?上是填饱肚子,未必合口味。是以, 大部分官员的家眷,会在午膳时差人将自家厨房里做的饭菜送去。 陈霜意一次也没送过。 但林闻清时常下值后同她闲聊,总会提起今日午膳,哪位大人家中送来了点心, 又是哪位大人家中送来了荤菜。 想到这, 陈霜意又低下了头,好似在做着些思想斗争。 隔了好一会儿?,她踢了踢脚边的碎石子,没头没脑地问了红杏一句。 「你?说?,我如果现在去给?林闻清送吃的, 会不会不好?」 红杏正在替陈霜意整理帏帽上被风吹乱了的轻纱, 也想了一下,回?她:「应当不会吧。我听闻, 许多官员夫人都?会在午膳时送吃食过去,这很平常。只不过,此刻恐怕王爷已经在廷尉府吃过了。」 那就?不送了吧,反正也晚了。 陈霜意用手指绞动着帏帽上的白纱,抿着唇,有些闷闷不乐。 「王妃现在要叫车夫将马车开过来,去长公主府吗?」绿梅拎着陈霜意刚刚派她去给?平宁长公主买的杏仁酥,问她。 看见?杏仁酥,她突然又想起了林闻清,前些日子他从外?面给?她带了酥酪,还问她好不好吃,她刚刚点了一下头,那人便凑过来亲她,把她嘴角的酥酪全?蹭走?了,还没皮没脸地说?果然好吃。 日头更甚,照在陈霜意的脸上,她觉得?脸颊发?烫。 她还是有点闷闷不乐,看着绿梅着急地样子,微微嘆气:「走?吧。去公主府。」 不同于傻乎乎的绿梅,红杏很能捕捉陈霜意的小心思,她走?上前一边扶着陈霜意的手,一边小声嘀咕:「听说?前面开了一家梅果铺子,专做杏仁果脯蜜饯,近日来金陵城很是时兴。」 陈霜意停下了脚步,朝着红杏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好吃吗?你?吃过没有?」 「没。」红杏低头一笑,「索性今日天?色尚早,王妃不如买些来尝尝,若是好吃,便一同带去给?公主殿下,殿下近来有了身子,恐怕孕中胃口或许会不佳,吃些酸酸甜甜的东西,开胃适口。」 「若是不好吃,那便送去给?王爷吧,王爷在廷尉府当值,如今正是春困夏乏之际,下午人总是容易惫懒,吃点酸的,醒神。」 她这话,说?到了陈霜意的心坎里。 她扬了扬眉,嗯了一声,勾着嘴唇,说?道:「嗯,那就?去买一点,等下你?去送给?他,就?说?是我觉得?不好吃,才给?他的。」 「一定要说?,是我觉得?不好吃才给?他的,不是特意送他的。」 绿梅不懂俩人在嘀嘀咕咕什么,一听到陈霜意说?不好吃才给?林闻清,跟着插了句嘴:「可是王妃,你?之前不是还说?,要对王爷好一点吗?」 陈霜意回?过头,睨了她一眼。烦死了,她回?头要将绿梅的嘴堵起来。 几?人没一会儿?便走?到了那家梅果铺子前,陈霜意一口气买了好些果脯蜜饯,店家一一分类放好,还贴心的每一样都?分成了几?小份,嘱咐她:「这位夫人,这些果脯若是拆开了便不经放,您吃一袋子便拆一袋子,其余的放在通风阴凉处收好,千万别沾了水汽。」 陈霜意的眼睛一亮:「不经放吗?」 店家以为她听了这话便不想买了,连忙解释道:「也没有那么不经放,只是咱们这是传统工艺,放久了怕影响口感。」 「好。那就?每样,再买一份。」陈霜意用手指点了点她面前的几?样,补充道。 店家听了这话,乐呵呵地又给?她装了好些,交给?了红杏。 等她们到达廷尉府时,林闻清正在午休,听门?口的小厮通传说?秦王妃带着婢女来了,他险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到真的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林闻清眼底的笑意便没有停下来过。 「我刚好路过。」陈霜意站在林闻清休息室的门?口,局促不安地用手指绞着帕子,低着头不敢看他。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明明没做什么亏心事啊。 时值中午,外?头阳光灿烂,春日暖阳自陈霜意的头顶倾泻而下,仿佛在她整个人身上,镀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林闻清的身量很高,两人相对而立时,陈霜意才堪堪到他的下巴处,是以,林闻清居高临下地低眸看她,便能清楚的看见?她发?髻边上有些松散了的碎发?。 正被微风吹拂着,轻轻摇晃。 暖融融的阳光打在上面,随风轻轻摇动着的碎发?像是一片金黄色的落叶,倏尔一下,闪进?了林闻清的心间。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8页 真好看,他妻子,连头髮?丝都?这么好看。 林闻清伸手,将她牵进?了门?,生怕她下一刻便反悔离开了。 林闻清将陈霜意的手握得?很紧,分明还未到酷暑,此刻乍暖还寒,陈霜意畏寒还穿着厚春装,可被他牵着的手,却慢慢爬上了汗意。 手心里全?是汗,定然是他这屋子不通风,太?闷热了。陈霜意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拿眼睛四处张望了一下。 「多谢王妃来看我,本来还觉得?廷尉府的工作枯燥无味,王妃来了之后,我觉得?干劲十足。」林闻清的嘴像抹了蜜,四下无人时,他总是能见?缝插针地夸她。 陈霜意的手心里汗涔涔一片,她有些后悔来了,特别是此刻两人靠得?很近,陈霜意甚至能感受到林闻清身上散发?出的淡淡苦茶味。 她的心,又开始不受控制地胡乱跳了起来。 「我可不是特地来看你?的,只是路过。」陈霜意纠正林闻清。 这一点很重要,林闻清若是觉得?她是特地来看他的,会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自己喜欢他?那可不行! 「多谢王妃顺路来看我。」林闻清低眸看她,眉眼弯弯,笑意挂在脸上。 陈霜意挣扎了一下,想将手从他的手掌里挣脱出来,没能成功,反而让林闻清握得?更紧了些。 「你?先松手,我刚刚路过买了点吃的,顺便带给?你?。」陈霜意又挣扎了一下,她手心里都?是汗,真是太?难受了一点。 说?完,陈霜意朝着绿梅和红杏使了个眼色。 绿梅乖巧的将蜜饯放到了林闻清面前的桌案上,一次摆开。 来的时候,陈霜意特地吩咐了红杏,就?说?是陈霜意不爱吃的,才带给?他的,免得?他多想。万一他以为自己喜欢他,那她多尴尬。 红杏将几?份果脯一一打开,介绍了起来:「王爷,这是金陵城时下最时兴的梅果铺子里的蜜饯,您尝尝吧。」 陈霜意朝她挤眉弄眼。 红杏笑了笑,心下瞭然,朝陈霜意眨巴了一下眼睛,接着说?:「这可是王妃特地绕了三条街,又排了一个时辰的队,特意为您买的。您一定要尝尝,王妃怕您当值的时候下午会乏累,一下子买了好多,留着您慢慢吃。」 这怎么,跟之前商量好的,不一样? 陈霜意的表情再也绷不住了。 「不是的。」她急忙否定。 绿梅和红杏却退了出去,从外?面将门?关上了。 随着一声清脆的关门?声响起,林闻清手上用力一拉,将陈霜意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特意给?我买的?」他看着陈霜意,一双多情的眼眸烁烁闪耀,红唇微启,嘴角上扬,压低着声音问她。 陈霜意想推开他,涨红了脸:「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我又不喜欢你?,她瞎说?。」 陈霜意否认四连。 「真的吗?」林闻清逼近她,牵着她的手松开了,转而揽住了她的腰。 气息交换之间,陈霜意下意识地就?想要逃,她心里乱的不行,明明是不喜欢他的,可是最近总是会有意无意的想起他,遇到新鲜事情也总想同他说?说?。 这大概是因为,他们最近走?的太?近了。 陈霜意抿着唇,就?是不说?话。 林闻清也不急,拉着她坐了下来,却不松开她,手臂仍旧紧紧地搂着她的腰。 陈霜意就?这样被迫跨坐在了林闻清的身上,两人虽身量上有悬殊,但这样的坐姿之下,陈霜意倒是比林闻清高了一点。 如此倒是方便了林闻清,他将头搁在了陈霜意的肩头,温热的气息很快便喷洒在了陈霜意的耳边:「真不是特意给?我买的?」 陈霜意摇头:「不是。」 林闻清略带失望地嘆了口气,低下头,将脑袋埋在了陈霜意的胸前,张嘴,隔着衣服,咬了她一口。 「你?真的,一点希望也不给?我。」 他说?话时声音委屈,在抬眸看陈霜意时,眼底还带着水意。 哭了? 陈霜意惊愕。这种事情,也值得?哭? 「行吧,行吧。特意给?你?买的。」她拿他没办法,如今还在廷尉府呢,若是让人看见?他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等陈霜意说?完这话,再仔细看林闻清时,他眼底清明,哪里还有半分水意。 骗她的。 陈霜意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同他说?道:「你?怎么每天?脑子里都?是这些情情爱爱的,不正经。」 「你?第一天?认识我吗?」林闻清挑了挑眉,看着她,慢条斯理地说?,「我还可以更不正经一点。」 陈霜意抬手就?要打他。 屋外?传来了绿梅的声音。 「王爷,王妃,要水吗?」 第六十三章 要什?么水? 陈霜意迟早有一天要把她毒哑。 「暂时不用。」还未等她开口, 林闻清先她一步开了口。 ?什么叫暂时不用?陈霜意瞪了他一眼。 「松开,我要去公?主府陪母亲了。」陈霜意在林闻清的?腰上狠狠地拧了一把。 林闻清吃痛,倒是听话?的?松开了她。然后抱起她, 将她从自己身上放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你能在这等一会吗?我去交代几?句, 等会陪你一起去,上次的?山参还没拿给母亲呢。」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9页 那山参早就送过去了,林闻清还附带了好些其他的?名贵药材,这会儿又拿这个当藉口,幼稚又蹩脚, 但陈霜意没有拆穿他。 她细长?的?手指捻了一粒梅脯,递到了林闻清的?嘴边:「好, 那我等你一柱香的?时间。」 林闻清借着她的?手, 将梅脯含进了嘴里,飞快起身, 去了外面。 很?快,他便?又回来了,像是生怕陈霜意跑了一样。两人?一同?坐上了去公?主府的?马车。 平宁长?公?主近来因为有孕在身,整日里总是昏昏沉沉的?, 加上陈博远三天两头的?便?要跑来公?主府门前叩门, 她烦的?不行。 陈霜意和林闻清到公?主府时,她正在收拾行李。 「本宫打算去大相国寺住上一阵子。一来是为了祈福,希望本宫腹中的?孩子和霜儿你都能平安,二来,本宫实在不想再听见那人?的?声音。」平宁长?公?主握着陈霜意的?手, 替她拢了拢外袍的?衣领。 「要不, 你陪本宫一起去吧。也省得他去烦你。」 陈霜意倒是不怕陈博远来找她,但她有点不放心平宁长?公?主一个人?去大相国寺, 如今金陵城方?才刚刚回暖,相国寺在山中,应当还十分寒冷。 想到这,陈霜意点了点头,立刻便?回了秦王府,开始收捡要带去的?衣物。 「刚刚开春,山里冷,把这件银狐皮的?大氅带上。」林闻清指了指柜子里的?大氅,吩咐绿梅,「还有这件,白狐领的?长?袄。」 「这件不要,这件都是前年时兴的?款式了……」陈霜意摇头拒绝。 「那带上这件,月牙色的?那件。」林闻清干脆自己动?手,从她的?衣柜里拿出了一件非常厚重?的?厚袄子,拿在手上。 陈霜意还是摇头:「这件虽然是新衣服,料子也好看,但是太素了些……」 「感觉,不是很?好搭配鞋子呢。」 陈霜意看着林闻清挑的?几?件衣服,委委屈屈地说道。 绿梅站在一旁,小声提醒:「王妃,咱们是去相国寺,不是去集市,不穿的?素净些,会不会太招眼了?」 她这话?一说,陈霜意闭上了嘴巴,林闻清直接将那件月牙色的?厚袄子塞进了箱子里,又把箱子里之前放进去的?几?件花花绿绿的?袄子拿了出来。 「绿梅说的?对,佛门重?地,王妃还是穿的?素净一点好。」 主要是他也看不见,穿那么好看,要去给谁看? 相国寺虽说大多都是些僧人?,可作?为大梁的?国寺,每日香火鼎盛,来往香客不断,万一又有哪个不长?眼的?,跑来同?她搭讪呢?跟上元节那日似的?。 想到这,林闻清忽然觉得,这相国寺,他也得跟着去。 最终,几?个人?一通折腾,删删减减的?,总共装了满满三箱子。 收拾完行李,太阳都快要落山了,两人?才坐上了马车,朝着金陵城五里外的?大相国寺而去。 到了大相国寺,寺僧们早已结束了一天的?佛课,此刻正值傍晚时分,夜幕即将降临,夕阳西垂。 到底是佛门清修之地,晨钟暮鼓,香火缭绕,刚刚踏入大相国寺,陈霜意便?觉得内心都平静了好多,脑子里那些歪歪斜斜的?念头,也少了不少。 若不是林闻清始终牵着自己的?手,她都要忘了自己已经嫁人?了。 「你别?牵着我了。佛门重?地,近些日子,你不许碰我。」陈霜意扯开了林闻清牵着她的?手,一本正经地同?他说道。 「好。」林闻清低声回她。 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爽快,又怕他时在煳弄自己,陈霜意戳了戳林闻清的?肩膀:「我很?严肃的?。你不许碰我,碰了就是小狗。」 林闻清点了点头。 就在两人?谈话?间,已经有大相国寺的?僧人?过来迎接他们了。 见到他们,几?位僧人?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两位施主,请随我来。」 「我们给你们安排的?住处在同?一个院子里,隔得并不远。」 陈霜意看见僧人?,便?肃然起敬,规规矩矩的?行礼:「多谢师傅。」 山中傍晚却有几?分凉意,陈霜意亦步亦趋地跟在几?位僧人?身后,往相国寺后山走去,没一会儿,便?绕过了前殿,来到了人?烟稀少的?后山。 后山中古树错落有致,溪水顺着山势涓涓而下?。 有风吹过,古树沙沙作?响。 陈霜意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下?一瞬,一件男子的?外袍便?披在了她的?身上,男人?冰凉的?手指蹭过她的?脸颊,陈霜意抬头,便?看见林闻清正面无表情冷冷清清地看着自己。 「小狗。」陈霜意在心里骂他,「趁机摸我。」 林闻清没忍住,勾了勾嘴角:「披个衣服,算不得碰你。」 陈霜意的?脑子空白了一会,还以为她一不小心将心里话?说出来了。 就在她们跟在僧人?身后去住处的?路上,几?位僧人?将短居香客要守的?清规戒律仔细的?说了一遍。陈霜意没听进去,满脑子都在想,林闻清刚刚是不是故意的?。 几?人?到了住处,负责接见他们的?僧人?又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0页 陈霜意有些乏了,赶了半天的?路,她眼皮子都开始打架了。 下?意识地便?脱口而出:「林闻清,我们睡觉吧。」 林闻清站在原地没动?,面露难色,怂了怂肩膀:「我倒是愿意,但方?才大师说了,咱们得守清规戒律,况且,我可不当小狗。」 他这话?一说,便?像是一盆冷水浇在了陈霜意的?头上,她忽然就清醒了,连推带搡的?将人?赶出了自己的?卧房。 还顺便?将门关?的?紧紧的?。 是夜,一道黑影从陈霜意的?卧房窗边闪过。 吱呀一声撬开了她的?窗户。 陈霜意睡得迷迷煳煳,意识不是很?清醒,但能感觉到是有人?来了,她自然而然地便?以为是林闻清,在那人?摸索到她床边时,抬腿便?是一脚。 「你是要做小狗吗?」 来人?似乎没料到陈霜意还未睡熟,勐地被踢了一脚,差点没有稳住身形,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直接欺身而来,粗鲁地捂住了陈霜意的?嘴巴。 陈霜意彻底清醒了,不是林闻清! 林闻清不可能如此粗鲁地对她! 陈霜意反应非常迅速,干净利落地便?张开了嘴,直接狠狠地咬了捂着她的?手一口。 然后趁着来人?吃痛缩回手的?功夫,陈霜意用了此生最大的?声音,大喊一声。 「林闻清!救我!」 来人?又扑上来捂她的?嘴,陈霜意身子灵活,像个泥鳅似的?,往床榻里侧钻了过去,然后拿起床边的?汉白玉枕,一下?又一下?地朝来人?砸了过去。 屋里没有点灯,黑灯瞎火地,她根本看不清人?在哪,但是就是凭着求生的?本能,胡乱的?砸着。 待林闻清赶到时,屋里已经没了第二个人?的?声响,只剩下?陈霜意吓得哇哇大叫还拼了命的?找东西砸人?的?声音。 他走过去,将陈霜意揽进了怀里,出声安慰她:「别?怕,我来了。」 陈霜意平静了下?来。 林闻清的?人?点燃了灯,屋里瞬间凉如白昼,一名黑衣人?正躺在陈霜意的?床榻边,昏死过去了。 他的?头上,满是鲜血,一看,就被砸得不轻。 陈霜意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心里骂了一声「活该」,但仍旧躲在林闻清的?怀里,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我好怕啊。」 林闻清揽着她的?手,又收紧了些。 黑衣人?连夜被林闻清的?下?属带进了廷尉府的?大牢,而陈霜意似是受了不小的?惊吓,哭哭啼啼闹了小半夜,才睡熟。 第二日一早,她刚刚起身,青鸾便?从外面跑来进来。 她听说了昨晚的?事情,无比自责。 陈霜意摆了摆手,让她别?担心:「我又不是什?么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女娘,有的?是力气和手段,还怕一个小毛贼吗?」 「你都不知道,他被我砸得有多惨。」 青鸾不解:「可绿梅说,您昨晚哭了大半夜。」 又是绿梅,陈霜意在心里暗暗发誓,毒哑绿梅这事,得提上日程了。 「哎,不凑巧让林闻清撞见了。我可不想让他觉得我,野蛮粗暴,一拳打死一头牛。」 「哎,你还未成婚,你不懂,男人?大多,不喜欢女人?太过粗鲁。」 青鸾的?眼睛暗了暗,愣神了片刻,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来找我,还有事吗?」大相国寺的?后山可不比秦王府后院,青鸾特地来一趟,定然不会是因为昨晚的?事。 「嗯。王妃,我前些日子查线索时,遇上了大理寺少卿柳承晏,他也在查此事。」 青鸾抬起头,看向陈霜意。 「我之前的?线索,还是从他那抢来的?。」 「这几?日,我发现,他在替王爷办事。咱们知道的?事情,王爷,也全部都知道。」 陈霜意的?眉头锁了起来。 也就是说,关?于林闻清身世的?传言,林闻清本人?,早就知道了。 可是,他们朝夕相伴,他从未露出过端倪,更从未对她提及过。 「你确定?」陈霜意蹙眉,看着青鸾,「就不会是柳承晏自己想知道?或者?是,他替别?人?差的??」 青鸾摇了摇头:「昨日夜里,我去了趟柳府,在柳承晏的?卧房里,找到了这个。」 青鸾将一封书信,递了过去。 第六十四章 第六十?四章 这封信, 是青鸾从柳承晏的枕头下搜出来的。 至于她是怎么做到从柳承晏的枕头底下拿东西还不被发现,陈霜意没有多问。 昨日闲聊时,林闻清似乎提过一嘴, 柳承晏受了伤, 如?今正躺在?家中养伤,如?此重要的事情,林闻清居然放心交给他? 「这是王爷与柳大人的往来书信。」青鸾又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递给了陈霜意。 「他都?知道?」陈霜意看着青鸾,心里想?的却是林闻清。 青鸾点了点头, 肯定道:「王妃,我?认为咱们没必要盲人摸象似的查下去?了, 您想?知道什么?, 大可以直接去?问王爷。」 「他知道的,只会比咱们多。」 两人说话间?, 林闻清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推开了陈霜意卧房的门,站在?门口,将?光线挡去?了大半。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1页 初春的暖阳照在?他身上?, 屋子里却仍旧是一阵寒意。 正值冬去?春来之时, 相国寺后院的古树抽着嫩芽,大片大片的新?绿散发着勃勃生机,像是知道寒冬即将?过去?,好日子马上?便?要来临了一般。 林闻清只是站在?门口,并不多言, 也没有让青鸾离开, 只是静静地?看着陈霜意。 竟也不知道,在?屋外站了多久了。陈霜意忍不住地?, 微微皱眉,攥紧了手心,手心里开始慢慢爬上?了一层细汗。 她总觉得,两人之间?隔着皇权与阴谋,很难真的做到彼此坦诚相待,是以,陈霜意总是会像一只慢吞吞的乌龟一样,在?林闻清试图靠近她时,她便?要缩回壳里。 且经歷过平宁长公主和陈博远的事,陈霜意更是觉得,情之一字,虚无缥缈,最?是不坚定。 此时两人彼此相望,林闻清看向她的眼眸里满是情意,而陈霜意,冷静自持。 「你?都?听到了吧?」陈霜意开口问他。 青鸾往一边撤了几步,整个人躲进了阴影里。 「嗯。」林闻清走近了些,坐到了陈霜意的身侧,嗯了一声,将?她放在?桌案上?的信拿了起来,而后好奇地?转过头,打量了青鸾一眼。 他似乎并不急着问陈霜意为何要追查此事,反而是关心青鸾从哪来的信:「柳承晏,是你?打伤的?」 青鸾点头,怕林闻清责罚,跪了下来。 「本王没有要罚你?的意思,只不过想?提醒你?一声,柳承晏放出话来了,掘地?三尺也要把你?找出来。」 林闻清将?手中的信件放了下来,用手指点了点:「大理寺少卿往日里审犯人的手段,花样可多着呢。」 话说到这里,林闻清便?没再说下去?了。 「他敢!」陈霜意听着,倒是比青鸾还要激动,「青鸾是我?的人,他敢将?那些花招用在?青鸾身上?试试?」 林闻清没说话,挑眉看着陈霜意,脸上?似笑?非笑?。 「王妃,不用替我?担心,他抓不到我?的。」青鸾站起来身,向他们行了个礼,便?推门离开了。 屋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陈霜意看了林闻清一眼,不知该从何说起,怕他误会自己是在?替太后办事,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只能望向林闻清,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相国寺香火不断,陈霜意的卧房虽在?后山,依旧能闻到裊裊香火的清香味。 她抿着唇,看着林闻清。 林闻清也看着她,用两根手指将?桌上?的信件挑了起来,问她:「不打算解释一下?」 「好。」陈霜意连忙解释,「我?若是说,我?只是好奇,并不是太后让我?查的,你?信吗?」 屋里静悄悄的,远处传来了僧人们念诵经文的声音,林闻清低沉着声音,笑?了:「信,只要你?说,我?都?信。」 这话说着,跟不信似的。 陈霜意急得站起了身,走到了林闻清跟前,表忠心似的,竖起了三根手指:「我?真没骗你?,骗你?的话,罚我?……」 陈霜意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被林闻清捂住了嘴。 很快,林闻清便?松了开来,可陈霜意唇上?冰凉的触感久久未消。 她怔了怔,说道:「咱俩是不是反了,话本子了,喜欢发誓的都?是男人。」 林闻清贊同地?点头:「是啊,话本子了,爱骗人感情的,睡了清白人家不愿意负责任的,都?喜欢发誓。」 这话听着像是在?讨论?话本子里的套路,但怎么?落到陈霜意的耳朵里,就是感觉怪怪的。 他好像,意有所指似的。 陈霜意忽然就明白了他话里有话,瞪了他一眼,转了身子,坐到了位置上?。 「你?都?查到什么?了?」林闻清没再逗她,低声问道。 陈霜意担忧地?抬起头,看向林闻清,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其实也只是无意间?发现了一点点端倪,才让青鸾查一下。是柳姨娘告诉我?的,我?原本是想?瞒着你?的,怕你?知道了,会不开心。」 「我?为何会不开心?」林闻清满不在?乎地?说道,好似在?跟陈霜意谈论?旁人的事情一般。 陈霜意低着头,瓮声翁气地?说:「我?就是,怕你?会一时承受不了,想?查清楚了,再慢慢告诉你?,万一,不是真的呢?」 听到她这么?说,林闻清突然笑?了一声,清润的嗓音再次响起:「这样啊!那早知道,我?应该装作不知道,让你?,多在?意我?一会儿。」 「若是我?因此事而神伤,你?会心疼吗?」 这话说着说着,尾音开始婉转了起来,又?像小猫似的,在?陈霜意心上?挠着。 陈霜意想?打他。 「你?别开玩笑?了,正经一点。」 林闻清坐直了身子,神色淡然,语气严肃:「好,听夫人的话,我?现在?是正经严肃的林闻清了。」 陈霜意被他气笑?了。 「其实,我?早就察觉到了,早在?我?刚刚回金陵城的时候,便?已经在?查当年的事了。」林闻清忽然就正经地?开了口。 比起刚刚那副模样,此刻的他,忽然显得有几分落寞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2页 「你?,全都?查到了吗?」陈霜意紧张地?问他。 林闻清摇了摇头,事情毕竟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当年的人大多被处理干净了,很难将?事情的真相彻底查清楚了。 但他自从梦见过前世自己与陈霜意的结局,便?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身世,自回金陵城后,便?一直在?暗中查探。 「当年的事情,很多细节已经无法查证了。但我?后来抓住了年节那日骗你?去?兰贵人宫中的那名宫女了,他其实是个太监,从他的口中,也知道了一点。」 「当年皇后徐氏和秦王妃崔氏同时有孕,但徐皇后的身孕来的不是时候,乃是在?先帝大丧期间?怀上?的,且陛下的起居册上?并没有她的名字。虽然陛下最?后认下了那个孩子,但谣言总是很多,有人说这个孩子并非陛下亲生,还有人说徐皇后是在?国丧期间?对陛下用了药,才有了身孕。总之,这个孩子,为太后所不喜,所以在?她即将?临盆之时,太后将?她送去?了大相国寺。」 陈霜意听的心惊肉跳:「所以,徐皇后,是太后派人杀害的?」 林闻清摇了摇头,他不知道,太医院的脉案上?明明白白写着产后血崩,不治而亡。可当年隆顺帝初登大宝,毫无实权,整个大梁都?握在?太后手中,她若是想?遮掩什么?,易如?反掌。 「我?没查到这里面的细节,只知道,徐氏确实死了。几日后,秦王妃崔氏也死了,崔氏的贴身婢女跟着失踪了,二十?年了,没人知道她在?哪。」 「那,他们生下来的孩子呢?」陈霜意追问。 林闻清垂眸,沉默了一会,说道:「一死一生,徐皇后的孩子难产,生下来的时候便?满身乌紫,太医诊断,是在?肚子里待了太久窒息而亡。可我?查到了当年的一个接生的稳婆后人,那人说,那个死去?的孩子,脖颈间?有五个明显的指痕,应是被人掐死的。」 陈霜意的脸色骤变,这话,与柳姨娘所言,对上?了。 林闻清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接着说:「但那名稳婆的后人还说了一句,当日那名稳婆吓破了胆,回家后一直念念叨叨,说,小皇子生下来时哭声洪亮,一双脚蹬来蹬去?,十?分有力。」 「绝不是,胎死腹中之相。」 「且,小皇子蹬来蹬去?的腿上?,有一枚暗红色的胎记。」 陈霜意心惊肉跳,若是真如?柳姨娘所言死掉的那个,是秦王妃所生的,那活下来的,便?是徐皇后所生的。 她看向林闻清。 林闻清摇了摇头:「本王的身上?,无一处有暗红色胎记。」 「我?怕这胎记会不会是我?长大后逐渐消失了,还特地?问了乳母和管家,没有,我?从小身上?就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陈霜意有些懵了,她想?起了柳姨娘的话:「可柳姨娘说,老王妃亲眼所见,死了的是她的孩子,所以老王妃还在?临终之前,诅咒秦王府。」 林闻清的眉头锁了起来,很快便?又?放下了,他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所以,真真假假,很难分辨。」 「我?原先,一直想?查清楚,也曾经一度为此感觉难过悲凉愤懑。」 「但,现在?,我?不想?再去?纠结于此了。」 陈霜意抬头,看向林闻清,便?看见他无奈的笑?了笑?。 「最?初,我?刚刚查到一点眉目,太后又?要收了我?的兵权,说实话,我?之所以那么?爽快的答应了,是因为,我?觉得自己身世成谜,身体?里的血液不干不净,本就没有资格拥有这一切。」 林闻清的声音忽然低沉了下来,整个人也好似颓了下来。 「我?若不是秦王,不是林闻清,那么?,军权本就不是我?的,连你?也不是我?的。」 陈霜意看着他,不动声色的握住了他的手,她忽然就想?起了年前的那阵子,林闻清忽然便?疏远了她。 那时,他应当便?是查到了此事吧。 没来由的,陈霜意忽然很想?抱抱他。 「我?同你?说这些,倒也不是想?说自己的身世有多悲惨,虽然我?蛮想?让你?因此心疼我?,心疼着心疼着,说不定就喜欢上?我?了。」 「但这样,未免太不是大丈夫所为了。后来,我?慢慢想?清楚了。我?的生父到底是谁,于我?而言,并不重要。难不成,就因为生父不详,我?便?颓废下去?,整日里昏昏沉沉寻死觅活?因为他人的错误,我?便?不活了?」 「我?没那么?脆弱。」 「我?只是,怕你?,会因此,而看轻我?,嫌弃我?,会觉得我?配不上?你?。」 「我?并不会因为身世不清白便?自暴自弃,我?不是那样的人,于我?而言,旁的一切,都?不及你?重要。」 「我?只是害怕,有朝一日,真相大白,我?会失去?你?。」 第六十五章 此时的大相国寺格外热闹, 除了陈霜意他?们一行人,还有前几日早已经到达的林皇后和年前便被送来了的班县主。 林皇后身份尊贵,并?不住在普通的香客短居住的后山, 而是单独一人住在了大相国寺另一个山头上。 原本?昨日陈霜意一到大相国寺, 便该去拜见林皇后,但?寺中僧人说,去往林皇后所在的那个山头需要从半山腰的一座吊桥上通过,当时已临近夜晚,吊桥上没有灯火, 脚下便是悬崖绝壁,过去并?不安全。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3页 林皇后也特意吩咐了, 让他?们不必深夜前去。 是以, 几人便没有连夜赶去拜见。 所以,次日上午, 陈霜意便和平宁长公主一同,去了林皇后所在的山头。 陈霜意一路上都在想?林闻清刚刚的话,心事重重的样?子,都摆在了脸上。 平宁长公主自然看在了眼里, 她不知晓陈霜意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直觉上认为是小夫妻俩吵架了。 「霜儿,其实本?宫瞧着,秦王不错。」 「嗯?」陈霜意正胡思乱想?着,乍一下,还没怎么听清平宁长公主的话。 「母亲, 您说什么?」 一行人正走在吊桥上, 陈霜意的手扶着有些微微摇晃吊桥,另一只手挽着平宁长公主的手臂。 平宁长公主的手自然而然地搭在了陈霜意的手上, 轻轻拍了拍:「霜儿,两情相悦很难,忠贞不渝也很难,从?一而终白首不离的故事,往往只在话本?子上有。但?你不能?因为害怕花败,便不让花开?。懂么?」 她自己的爱情,没得善终,给陈霜意做了个很不好的示范。但?平宁长公主清醒而又?乐观,她从?不会因为自己的遭遇,便去抱怨世?界,更不会因此就觉得全世?界的男人都是坏东西。 爱情是很美好的事物,她希望陈霜意能?拥有,她没有的东西。 陈霜意似懂非懂地摇了摇头,而后又?点了点头:「母亲,我没有。」 平宁长公主到底是过来人,陈霜意身处局中一叶障目,自然是看不清的,但?她是陈霜意的母亲,哪里会不懂她。 「霜儿,不要因为本?宫和你父亲的事情,便觉得,你也不会遇到好的人。也不要因为你皇祖母的话,便觉得你与他?天生便处在对立面?,有陛下在,这天下乱不了。」 陈霜意低着头,不说话。 她心里很乱,她其实也分不清楚,自己对于林闻清,到底是什么感?情。 若说有多喜欢,恐怕也不见得,至少,她在心里盘算过,她不会为了林闻清而放弃父母放弃身份放弃锦衣玉食的生活。 若说不喜欢,倒也不是,毕竟,林闻清这个人,长相实打实的讨她喜欢。 但?若是更深一点的感?情,应该是没有的。 「哎。」平宁长公主嘆了口气,无奈地笑了笑,「你便是真的懵懂无知,母亲同你说了这么多,也该开?窍了呀!」 一行人已经通过了吊桥,陈霜意挽着平宁长公主的手,往前走着。 平宁长公主平日里话并?不多,皇室公主,没几个话痨,但?今日,她的话格外的多。 「本?宫当年,喜欢你父亲的时候,是真喜欢呀。看见花开?了,想?告诉他?,听到了风声,也想?同他?说说,便是见到了滴滴答答雨水,也想?喊他?一同来看。」 「生活里处处没有他?,却处处都是他?。」 「开?心了想?见他?,难过了也想?见他?,总之,时时刻刻都想?与他?分享。」 陈霜意低着头听着,没有插话。 「你没有这样?想?过林闻清吗?」平宁长公主停下了脚步,问她。 陈霜意抿着唇,认真地思索了片刻,犹豫不决地,点了点头。 其实一切已经很明了了,只是她还不知道?而已,平宁长公主问到了想?要的答案,心满意足地往林皇后的寝室走了过去。 。 大相国寺偏殿。 林皇后正跪在佛像前捻着佛珠诵经。 她心里如有洪波涌起,久久不能?平息,便是来了相国寺,日日听着晨钟暮鼓,看满山香火缭绕,也不能?使她平静下来。 平宁长公主一行人走进院子里时,她正念念有辞,同她当年在秦王府的乳母说话。 二皇子如今受了隆顺帝的贬斥,已经在去往封地的路上了。而今晨,她留在四皇子府里的人来禀,说四皇子昨日突然与人斗马,不慎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摔断了腿。 她一下子就乱了心神,此刻好似喝醉了酒一般,开?始胡言乱语。 老嬷嬷陪了她很多年了,早已习惯了她这样?如惊弓之鸟的模样?,平静地端了碗药,递给她。 「皇后娘娘,今日安神汤还没喝,快些喝了吧,喝完您去歇息一会儿,四皇子会没事的。」 林皇后乖顺地接过了碗中汤药,一饮而尽,口中苦涩难耐,她却面?无表情。 「嬷嬷,本?宫好担心珩儿,儋州那么远,他?路上若是遇到什么危险,可如何是好?」 「是不是有人要害本?宫?害本?宫的孩子?」 林皇后又?在胡言乱语了,往日里她在人前还能?装出几分皇后的样?子,如今四下无人,本?性倒是彻底展露无遗。 老嬷嬷头疼地看着她,起身,在熏炉里点燃了一支薰香,出声安慰她:「皇后娘娘,您太累了,该睡了。」 「是的。本?宫该睡了。」 林皇后双唇微微发抖,木讷地将手搭在了老嬷嬷递过来的手上,任由她扶着自己,往里屋走去。 行至半路,她忽然停了下来,声音哽咽:「乳母,本?宫今日不想?睡,你再同本?宫说说话吧。」 老嬷嬷摇了摇头,再说下去,也是胡言乱语,近些日子,林皇后疯的更厉害了,特别是今日,听闻四皇子坠马摔断了腿,她又?神神叨叨地将当年的事情翻出来说。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4页 没办法,老嬷嬷只能?在她的汤药里下了安神之物,想?让她睡上一觉,醒来能?冷静些。 「不行,娘娘累了,该去睡觉了。」 平宁长公主一行人到大院中,刚要派人通传时,便听见了这样?一句话。 若非山中过于清静,或许他?们还听不见。 什么样?的人,敢同一国皇后,说不行?平宁长公主眉头紧锁,直觉此事不简单,怒气沖沖地推开?了殿门?,走了进去。 她气场十足,行动间珠钗不动罗裙未乱,还未开?口说话,便已让人感?觉后背生冷,两股战战。 「放肆!」平宁长公主睨了林皇后身边的老嬷嬷一眼,出声呵斥,立刻平宁长公主的随从?便沖了上来,一把按住了那名嬷嬷。 林皇后的药效好似上来了,她的头开?始晕晕沉沉,双脚好像踩在了云端,看向平宁长公主,愣神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要护着嬷嬷。 「住手,她是本?宫的人,岂容你们放肆!」 「皇后娘娘,本?宫无意冒犯您。」平宁长公主和陈霜意齐齐向林皇后行礼,而后平宁长公主解释道?,「只是方才在外面?,听到这位老奴才对您不敬,颇为放肆,怕您受到伤害,皇妹才越俎代庖了。」 林皇后的身子摇了摇,整个人更加晕了,思路也开?始不清晰:「这是本?宫的事,与你无关。」 陈霜意见她实在难受,贴心地走了过去,想?要扶住林皇后,还未碰到她的衣摆,便被林皇后一把推开?了。 没料到会被推开?,陈霜意的身子没站稳,往后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这个奴才对皇后娘娘您出言不逊,便是羞辱皇家,怎能?说,与我无关呢?」平宁长公主原本?见林皇后护着,也不想?再多管闲事了,可眼下看见陈霜意无辜被推,心里头怒火中烧。 放眼整个金陵城,谁人不知,她平宁,出了名的护犊子。 敢当着她的面?,推她女儿,她就非得要那个嬷嬷半层皮。 「即是辱骂皇家,便该送去皇兄面?前,分说分说。」 说完,平宁长公主便朝随从?使了个眼色,随从?得令,拖着老嬷嬷便要往外走。 林皇后此刻也顾不上自己正头晕眼花站不住脚,见乳母被拖着,连忙扑了上去。 却不曾想?,她脚步虚浮,一脚踏空了,整个人朝前面?倒了下去,摔在了地上,头也磕在了她方才拜佛的那个桌案上。 鲜血顺着林皇后的额头流下,她忽然觉得胸口异样?,口中泛着腥甜,没忍住,哇得一下,呕出了一大口血。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平宁长公主眼疾手快地扫了一眼屋内,吩咐道?:「立刻将这屋子围起来,桌上那个空碗收好,再去熏炉里将燃着的香掐灭收好。」 「去请人来,送皇后娘娘回宫,召太医院众太医去凤仪殿候着。另外,将这奴才带上。」 林皇后,彻底晕了过去。平宁长公主怀有身孕,因此格外小心,她出行身边都会带一名从?太医院院判府里挑来的医女。 原本?按规矩这普通医女是不能?替皇后诊治的。 但?此刻情势紧急,医女连忙跪了下来,替林皇后诊治。 「回禀殿下,皇后娘娘这是中毒了。我施针替娘娘暂且压制住了毒性,但?卑职才疏学浅,无法彻底解毒,咱们必须马上将皇后娘娘送去太医院,交给院判大人。」 平宁长公主心中如有擂鼓,惴惴不安,面?上却十分冷静,点了点头吩咐人即刻启程。 而她,则脱下了髮簪,披散着头髮,准备去御书房向隆顺帝请罪。她虽出于好心,但?到底是让林皇后受了伤,她难辞其咎。 忽然,外间传来了疾速的脚步声,一道?尖锐的声音滑破天际:「不好了,殿下!出山的吊桥,被人从?另一端砍断了!」 第六十六章 大殿内静悄悄的, 众人?纷纷屏气凝神,等着平宁长公主拿主意。 平宁此刻也有些慌了阵脚,那座吊桥是出山唯一的路, 若是被人?刻意损毁, 应当是不想山中?人?离开了,这恐怕是冲着他们来的。 即便是外界的人知道了他们被困山中?,立刻搭桥铺路,恐怕也得要几个时辰,皇后如今中?毒昏迷, 还不知道能?撑多久…… 若真是出了什么不测,那么他们这些人?, 全?都百口莫辩。 「母亲。」陈霜意扶住了平宁长?公主, 她有孕在身,自是不能?太?过操劳的, 所以陈霜意将她扶到了一旁的座椅上,「您先稍安勿躁,咱们再?派些人?去看看,说?不定有转机呢?」 边安抚平宁长?公主, 陈霜意边转过头吩咐随从:「你们分成三?拨人?, 一拨去看看吊桥那边,能?否想办法快速搭建一个临时过山的桥,另一拨人?在屋子?附近搜查,发现可疑人?员就抓过来,剩下的人?, 守在母亲和皇后娘娘身边。」 说?完, 她站直了身子?,走向一直守在殿门口的小沙弥。 「小师傅。」陈霜意双手合十朝他拜了一下, 「您在这山中?应当住了很久,可还知道其他的下山之路?」 小沙弥是个哑巴,支支吾吾,摇着头,用手比划着名。 「您是什么意思??」陈霜意看不懂他的意思?,连忙叫人?拿来了纸笔,「能?麻烦您写下来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5页 小沙弥又是摇头,拿着笔的手不住地哆嗦,嘴里呜呜啦啦的喊着些话。 陈霜意急得不行:「您是不识字也不会写么?那用画的呢?」 事情发展到这,陈霜意也察觉到了不对。林皇后作为一国之母,即便是戴罪清修,怕受打扰住到了此处,这山中?也不应该只留下一个既不会说?话,也不识字的小沙弥。 寺中?僧人?不可能?如此怠慢皇后娘娘,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其他人?被人?刻意调走了。 很明显,先是将山中?众人?调走,而后下毒,紧接着砍断吊桥。 如此种种,皆是想要置他们于死地。 可她与平宁长?公主来此乃是临时决定,如此周密的计划,绝无可能?是在一夜之间便进行了的。 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有人?要害皇后娘娘,而她与平宁长?公主,只是恰巧遇上了。 小沙弥还是呜呜呀呀地说?着些什么,他拿着笔,在纸上胡乱地画着,看似像是在画这座小山丘的地图。 没一会儿,小沙弥停下了笔,将纸推到了陈霜意的面?前。 「您画的是山上的小路?」陈霜意拿着图纸,问他。 小沙弥连连点头,而后用手指在图上比划着名,又指了指陈霜意紧接着朝屋里看了看,指了指林皇后。 「您的意思?是说?,知道下山的小路,要我带着皇后娘娘先行下山?」陈霜意疑惑地问他。 小沙弥连连点头,眼睛里都闪着兴奋的光亮。 「好。」那我带些人?,将皇后娘娘抬着与你一起去找下山的路。 她这话刚说?完,小沙弥立即摇头摆手,表示不行,并且朝着陈霜意伸出了一根手指,急得跳脚。 「你是说?,那条路,只能?通过一个人??」陈霜意微微眯着眼睛,狐疑地看着小沙弥。可眼下,情势紧急,林皇后身上的毒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她不敢耽搁,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小沙弥又郑重地点了点头,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示意自己可以背着林皇后下山。 死马当活马医,与其在这干等着,不如试一试。陈霜意同意了。 两人?带着林皇后,绕到了房屋的后面?,走进了一片郁郁葱葱的山林里。 陈霜意一路上都紧紧地跟在小沙弥的身后,也没有说?话,不停地用手扫开茂密的杂草和树枝。 山林里矮小的树枝杂乱无章,划破了陈霜意的衣服,将她细白的肌肤,也划伤了不少。 她蹙着眉,咬牙忍着疼,跟着小沙弥往前走。 一个时辰后,她累得有些疲惫不堪,两条腿似有千斤重。 小沙弥停下了脚步,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处空旷的草地,草地上有几只雪白的兔子?在悠闲地晒着太?阳,吃着草。 陈霜意望着不远处突然出现的草屋,心中?波澜不惊,似是早已料到了一样。 「小师傅,应当,是会说?话的吧。」她缓缓开口,将手中?最后一片碎布,偷偷扔在了不远处的草丛中?。 「你很聪明。」一直背着林皇后的小沙弥转过了身,直接将昏迷不醒的林皇后扔在了草地上,「可惜,聪明又漂亮的大姐姐,你今天?要死了。」 说?完,他从怀中?抽出了一把短刀,直逼陈霜意而来。 陈霜意连连后退。 空旷的草地中?,突然多出了十几名身着夜行衣遮着脸的杀手。 另一边,传来了一道陈霜意颇为熟悉的声音。 「好久不见?,秦王妃。」年前被送来大相国寺的班县主不知从何处走了出来,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看着陈霜意。 「没想到吧,你的命,现在落在我手里了。」 陈霜意并未流露出半分忐忑不安的神色,反而是十分淡定地回復她:「确实没想到,你会出现在这。」 「宁安侯府,是想做什么?」 陈霜意很想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到底是什么事或是什么样的诱惑,能?让一个侯府,敢对当今皇后下手。 班县主没说?话,摇了摇头,隔了好一会儿,她才悠悠开口:「与班家无关,是我与皇后的个人?恩怨。」 「真的?」陈霜意从她的话中?觉察到了漏洞,反问她,「你一个毫无实权的县主,能?筹谋这么大的一件事?」 「不过,本?宫好心提醒你一句,如今,你是班家的县主,你做与班家做,有什么关系?」 「你才多大,你能?与皇后娘娘有什么恩怨?」 「不要被人?利用了,还对他感恩戴德。行刺皇后娘娘,是什么样的罪,你不知道吗?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且不说?那么远,只说?你,你以为杀了我和皇后娘娘,你就跑的了?便是天?涯海角,陛下也会把你抓回去的。到时候,是凌迟,还是五马分尸,可都不好看。」 班县主似是被戳中?了心事,恼羞成怒,冲过来,扇了陈霜意一巴掌。 「闭嘴!」 「你休想吓唬我。本?来,我们的目标只有林皇后,你很不巧,凑上来了,那也只能?死在这里了。」 说?完,班县主没再?管陈霜意,而是转过身,朝着林皇后走了过去,吩咐身边人?:「将她泼醒。」 「是。」几名黑衣人?得令,从草屋里搬出了一桶水,直接倒在了林皇后身上。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6页 「啊!」林皇后惊唿一声,清醒了过来,再?看着眼前的一幕,慌神问道:「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班县主走上前去,从靴子?里抽出了短刀,撂在了林皇后的脖颈之上。 「谢珩本?来就该死的,他欺辱庶母,陛下为何不赐死他?我听闻,是皇后娘娘救下了他。」边说?,班县主边用短刀,狠狠地在林皇后的胳膊上划了一道伤口。 鲜血瞬间便溢了出来,林皇后厉声喝道:「大胆,本?宫是皇后,你敢谋害本?宫。」 班县主悽惨一笑,连看向林皇后的眸子?里,都带着恨意。 「你有什么可怕的,我连死都不怕了,难道还会怕你?」 边说?着,她又往林皇后的身上划了一道。 边划,她便大声骂道:「你为什么要救那个畜牲!为何生?而不教!」 听到这,陈霜意猜到了大致,她想冲过去救皇后,但此刻连她自己都被人?扣着手臂,根本?无法动弹。 「班县主,你冷静一点。有任何委屈,可以随我一同进宫说?于陛下听,千万别因为一时冲动,害了全?家性命。」 全?家性命。 听到陈霜意这话,班县主忽然松开了林皇后,如鬼魅一般笑了起来。 「他们都已经不管我的死活了,我为何要顾虑他们。」 边说?,她边用手指着林皇后,大声呵斥:「是你,生?了那么一个不知廉耻的畜牲。他骗了我,口口声声说?要娶我进府,说?要让我做皇子?妃。」 「可当我有了身孕寻到他,让他带我一起去儋州,他说?,我既然能?在婚前失贞跟了他,便也能?跟其他男人?,谁知道孩子?是不是他的。」 「他甚至不许我回宁安侯府,让他们将我的孩子?打掉,将我永远关在山上。」 「可笑的是,他明明是个被贬斥了的皇子?,班家居然因为惧怕你,而真的听了他的话,要杀了我。」 林皇后的脸色越来越差,她摇着头,说?道:「要怪只能?怪你自己,你自己贪图二皇子?妃之位,为何要怪别人?。」 班县主冲上去,甩了林皇后两巴掌。 「你生?了儿子?,不好好管教,如今还再?狡辩。」 说?完,班县主拿着短刀,又要刺向林皇后,这一次,是朝着林皇后的心口去的。 恐怕,她已经没耐心继续折磨她了,想要一刀致命。 陈霜意连忙出声制止:「等一下。若你与二皇子?有仇,为何不去找他算帐,来寻皇后娘娘做什么?」 她想拖延时间,此刻距离她随着小沙弥一同离开已有两个时辰,且她从一开始就不信那小沙弥的话,沿途走来一路都留有记号。 若是不出意外?,林闻清的人?,应当很快便能?赶过来。 若是不能?,那她和林皇后,恐怕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二皇子?的封地在儋州,距金陵城数千里之远,他去往封地的路上,你大可以埋伏他,亲手了结他。你与他的恩怨,你不找他算帐,却找他母亲?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陈霜意看着班县主,说?道。 「可笑?」班县主停下了准备刺向皇后娘娘的手,转过了,看向陈霜意,笑道,「若不是她的一味纵容,谢珩不敢那么放肆的。」 「而且,谁说?我不会去找谢珩了?今日你们先死,明日,谢珩就会来阴曹地府寻你们。」 看来,已经有人?再?去刺杀谢珩的路上了。 陈霜意的眉头皱了皱,她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如此精密布局,是班县主一人?之力。 于是,她将目标转向了从方才开始,便一直站在原地沉默不语的小沙弥。 「那小师傅你呢?你也与二皇子?有仇吗?」 小沙弥摇了摇头,没有理会陈霜意的话。 大概是察觉到了陈霜意在刻意拖延时间,小沙弥朝着班县主看了一眼,有些不耐烦道:「你若是要杀她,便快些动手。但林皇后你可以尽情折磨,但不能?伤她性命,人?必须活着交给我。」 第六十七章 陈霜意的?目光, 又一次转向了小沙弥。刚刚接触时,陈霜意便?觉得哪里怪怪的?,此刻再次看向他, 她忽然觉得, 这个小?沙弥的?声?音,似乎与他的身体并不相符。 他看上去,不过十岁的模样,声?音却成熟稳重,说起话来的?语气, 也老气横秋的?。 陈霜意原本以为这一齣戏的?主导者,是班县主。她被二皇子骗身骗心, 因爱生恨便?想要?找林皇后报復。 这个理由倒也还?过得去, 但她想报復的对象可并非寻常母亲,而是一国皇后, 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班县主看上去,色厉内荏,像个草包,绝对做不出这种事?。 只可能是, 有人借着她的?遭遇, 刺激她怂恿她利用她,并且,应当向她承诺过什么。 想到这,陈霜意忽然觉得,这个小?沙弥, 应当才?是此事?的?关键所在。 「小?师傅, 不是金陵人士?听你的?口音,像是从北方来的?。」 她再一次开口, 试探。 小?沙弥横了陈霜意一眼,有些不耐烦:「话太多的?女人,大多死的?早。」 边说,他边朝着班县主说道:「你不是要?杀她?还?不动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7页 班县主原本就不堪大用,只是个会虚张声?势的?草包,眼下真的?拿着短刀对准陈霜意时,她倒有几分犹豫了。 「你别?恨我。」班县主将短刀架在了陈霜意的?脖子上,闭上了眼睛,「这本来也就怪你。若不是你害我被罚,来了大相国寺。我也不会在这里遇见谢珩,更不会委身于他。」 「因果报应,是你自找的?。」 她握着短刀的?手开始微微发颤,心里发狠,手上却怎么也使不上力。 毕竟是第一次杀人,班县主虽然讨厌陈霜意,但到底还?是胆怯。 「那?日的?事?情,怎么能怪我?难道不是你和朝羡先招惹的?我吗?」陈霜意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很怕班县主一个失手,真的?就将她给扎死了。 她才?不过十七岁,人生才?刚刚开始,她可不想死,只能一边观察班县主,一边转移话题,企图再拖延一点时间?。 想到这,陈霜意忍不住地在心底里,谩骂:「林闻清你怎么还?不来,狗东西,再不来,你娘子要?变成鬼新娘了。」 「之前还?说什么,若是你遇险了,掘地三尺我也能找到你。骗鬼的?话,傻子才?信。」 她心里慌得不行,脸上却一直在强装淡定。 班县主又往她身边凑了凑,握着短刀的?手,骨节微微泛白?。 「呜呜呜,死林闻清,还?不来,怎么办,我真要?死了不成?」 陈霜意心里慌乱无?措,一时之间?,她也顾不得其他的?,满脑子竟全是林闻清。 「他怎么还?不来?他是不是不在意我了?呜呜呜,上次在宫中,明明来的?那?么及时。」 「我要?是真死了怎么办啊,他是不是要?娶续弦。」 没人知道,如此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陈霜意,怎么还?在想林闻清娶不娶续弦的?事?。 「班县主,你还?不动手?」小?沙弥又一次开口,催促到。 「杀了她,林闻清与皇家的?联繫就断了。」 「他才?能真的?站到主公这边。」 陈霜意瞪大了眼睛,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朝着班县主勐地摇头:「你不要?被人利用了。」 班县主的?刀已经抵在了陈霜意的?脖颈上,只需稍稍用力一割,陈霜意便?会当即没命。 「对不起。」班县主闭上了眼睛,把心一横,手上用力。 「叮。」陈霜意的?耳边擦过了一阵风,一支箭羽自旁边的?林子里飞来,直直扎在了班县主的?手臂上,她的?手瞬间?便?不能动弹无?法实力,手中的?短刀,也应声?落地。 霎那?间?,自林中传来了阵阵马蹄声?,林中尘土飞扬,树梢上歇息的?鸟儿?飞身而起,乱作一团。 陈霜意回过头,看向不远处的?树林。 有无?数支箭羽朝着这边袭来,将她身旁的?几名?黑衣人,扎了个通透。 剩下的?几名?黑衣人没料到他们?的?救兵会来得如此早,瞬间?慌了神,抽出腰间?刀剑,挥舞着避开箭羽。 陈霜意站在原地,看向林中。 一直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从乱草丛生的?林中钻出,陈霜意提起了裙摆,便?朝着那?道身影飞奔而去,一下子,便?扑进了来人的?怀里。 林闻清张开双臂,接住了如同翩飞的?蝴蝶一般朝他飞奔而来的?陈霜意,将她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他刚刚得到吊桥被毁消息,便?急忙带着人搭了一座简易的?桥过山,但仍旧是太慢了,等他赶到时,陈霜意已经被小?沙弥骗走了一个时辰了。 幸好她留了心眼,一路上都有偷偷留下记号。 林闻清顺着记号一路找来,可最后几处记号,不知是陈霜意没有留好,还?是被人刻意抹掉了,亦或是被山林间?的?野兽们?弄乱了。 他迷失了方向。 正因找不到陈霜意而心急如焚时,他听到了陈霜意的?骂声?。 她又在心里骂他,怪他怎么还?不来。 林闻清便?顺着那?声?音,一路追寻到这里。 林闻清的?人各个都是精挑细选上来的?,那?些黑衣人很快便?被制服,小?沙弥和班县主也都被扣住了。 风向一下子便?转了过来,刚刚陈霜意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此刻班县主和小?沙弥,成了阶下囚。 「把他们?带回廷尉府大牢,我亲自审。」林闻清仍旧搂着陈霜意不肯松手,见陈霜意看向班县主他们?,他对着部下吩咐道。 下属们?得令,立刻将人押走了,剩下的?几人,则抬着林皇后下了山。 刚刚还?围满了人的?草地忽然就空了下来,陈霜意将头窝在林闻清怀里,慢慢回过了神,整个人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她的?身子也软了下来,几乎无?力支撑她站直身体。 「我好累。」陈霜意的?声?音很低,透着疲惫。 林闻清低头看她,将她抱了起来,放到了一旁的?大石头上,嗯了一声?,撕开了她的?裙摆。 她的?腿不知在何时受了伤,裙摆上粘着血迹,已经和伤口粘黏在了一起,被林闻清这么一撕,衣服布料摩擦着伤口。 「嘶。」刚刚还?不曾察觉痛意,此刻危机解除,陈霜意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8页 她的?眼眶,一瞬间?,便?红了起来。 「我疼。」陈霜意的?声?音轻颤,带着几分哭腔。 林闻清没说话,低着头看着她,目光灼灼,不知在想些什么。 很快,他便?撕下了自己的?衣袍,小?心翼翼地将陈霜意还?在流血的?腿,裹了起来。 「以后,别?再以身犯险了。」林闻清的?声?音低沉的?可怕,像是生气了。 陈霜意又累又疼,撒娇地趴在林闻清的?肩头,委屈极了:「你为什么生气?受伤的?又不是你?」 林闻清仍旧不说话,握着拳头的?手指,骨节泛白?,发出一些咯咯的?声?响。 「你别?不说话,感觉怪怪的?。」陈霜意将头放在林闻清的?肩上,闭着眼睛,靠着他。 「再说了,当时的?情况,敌暗我明的?,我如果不将计就计跟那?个小?沙弥过来,还?不知道他们?到底会做些什么呢?说不定结局更惨。」 陈霜意一开始便?不信任那?个小?沙弥,林皇后中毒昏迷,平宁长公主有孕在身,她只能顺着小?沙弥的?思路往下走,将危险引开。 一来,只有这样做平宁长公主才?会真的?安全,二来,只有将计就计才?能将躲在暗处的?敌人,全都引诱出来。 「可你受伤了。」林闻清看着她,脸色铁青,眸子里,满是心疼。 「除了这里,身上还?有哪伤了吗?」说罢,林闻清便?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往陈霜意的?衣领处探,想脱下她的?衣服,看看她身上有没有受伤。 此刻虽然草地上只有他们?二人,但毕竟不是自家卧房,陈霜意红着脸,拍开了林闻清的?手:「你怎么,随时随地都在浪。」 「整日里,像个大□□。」边说,陈霜意边紧紧捂住了自己的?衣领。 看着她这副样子,林闻清气极反笑,耐心地同她解释:「我并不是那?个意思,而且,我也不是一定要?与你做那?事?。我只是想看看你身上有没有伤。」 陈霜意看着他这副样子,玩心大起,故意逗他:「我看你很有那?个意思,你意思大得很。」 「你。」林闻清被她气得说不出话了,但仍旧忍不住地担心她的?伤势,气急败坏地将她抱了起来,又小?心翼翼地不敢碰到她的?伤口,缓缓将她放到了马背上。 「那?就先回去,让太医看看。」 他真是被陈霜意气得有些郁结于心,明明担心她出事?,担心的?要?死,结果一来,便?听见她骂自己。 明明是关心她是不是受伤了,结果她说自己是大□□。 「谢谢你。」察觉到林闻清有些生气,陈霜意从他的?怀里抬起了头,打算给他一点糖吃,「我其实,今天敢这么做,是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找到我的?。」 「你一定会,非常及时,非常帅气,非常英勇的?,来救我的?。」 「因为,你是我,最最最,厉害的?,夫君呀!」 林闻清仍旧黑着脸,心里又气又想笑,他问她:「那?最最厉害,最厉害,厉害,这三个人,分别?是谁?」林闻清此刻正在她的?身后牵着缰绳,陈霜意被他圈在怀里,马儿?在他们?身下踏着步子,慢悠悠地朝前走着。 陈霜意转过了半个身子,捧住了林闻清的?脸,吧唧一口,亲在了林闻清的?唇上。 「是你,是你,都是你。」 「就这么确定,我会来救你?」林闻清很快就被哄好了。 陈霜意开心地点头:「是啊,昨日有个神仙给我託梦,说,小?霜意,遇到危机你不要?怕,你的?意中人一定会骑着高头大马,穿着一身玄衣,手里拿着弓箭,来救你的?。」 「他叫林闻清,你可千万别?弄错了。」 第六十八章 陈霜意的腿上和手臂上都受了伤, 林子里的杂草枯枝太多?了,当?时情况紧急,满心里都是忐忑不安, 划伤了她也没?怎么感觉到?疼。 此刻被林闻清抱着坐在马上, 倒是慢慢的疼了起来。 「你怎么又不说话?」她忍着疼,转过头同林闻清说话,想分散分散注意力。 林闻清虚虚的环着她,生怕抱紧了肌肤摩擦弄疼了她,见?她还有心思同自己开?玩笑, 林闻清的脸色越来越沉。 「我不想说话。」 陈霜意抿了抿唇,两人?毕竟相处了很久, 她自认已经很了解林闻清了。陈霜意抬起手, 伸到?了林闻清的脸上,将?两根手指放到?了林闻清的嘴角, 迫使他扬起嘴角。 「你别这样啦,笑一笑吧。」 林闻清低眸,看了她一眼,配合地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陈霜意抬手, 轻轻打了他一下:「我都快疼死了, 你怎么还敢对我发脾气,笑都不肯笑一下。」 「你这个样子,还好?意思说喜欢我。」 「我看你就是在骗人?。」 她倒打一耙的本事,又精进?了不少。 「我几时对你发脾气了?」林闻清勒紧了马绳,停在了原地, 打算同她分说分说。 陈霜意扭过小脸, 也不哄他了,抿着嘴, 板着脸,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刚刚,现在,你都有。」 边说,陈霜意边委屈巴巴地用手指戳了戳林闻清的腰,瓮声瓮气地说:「我都快吓死了,你来了之后,都没?有好?好?安慰我一下,只知道生闷气,我都哄你了,你还这样。」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9页 「你这样子,很容易失去我的。」 「我没?生气。」林闻清低声同她解释,又拉起了缰绳,御马向前走去。 「我只是,很担心你,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很后怕,若是我来晚了,你出事了我该怎么办。」 按照往常,陈霜意哄他,给他个台阶,他立马就会下来了。可?今日,不知怎么得,林闻清的心里惴惴不安,明明此刻正抱着她,却?好?像随时就会失去她一般。 他又想起了最初的那个梦,在那个昏暗冰冷的屋子里,陈霜意缠绵病榻,带着绝望无助悽惨离世。 他无法想像,若是同样的事情,再?一次发生,他该怎么办,他又能怎么办? 想到?这,林闻清的声音哽咽了一下:「对不起,还是怪我,来晚了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让你受惊了,以后绝对不会了。」 这句话,他明明是对着此刻正在他怀中歪着脑袋看他的陈霜意说的,却?又像是在同前世那个最终茕茕孑立孤身一人?的陈霜意说的。 陈霜意看着他,眨巴了一下眼睛,伸手扶上了他的脸颊。 「你哭了?」 林闻清的眼尾泛红,眼睛里爬上了一层水雾,他偏过了头,将?脸转向了另一边。 「我没?有。」他的声音低沉的可?怕。 陈霜意扭了扭身子,往林闻清的身边靠了靠,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小声同他说话:「你别嘴硬了,你这样,是追不到?心上人?的。以后记住了,追女孩子呀,三分情要说出十分意,一分疼咬装出十分疼,心里担忧要说出来,心里害怕也要说出来。」 「你怎么,连这都不知道,平时不是挺能胡说八道的吗?」 她这一说,林闻清倒是不好?意思起来了。往日里同她在榻上胡闹,他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什么玩笑都敢同她开?,可?真?到?了这种时候,他反而拘谨起来了。 毕竟,玩笑归玩笑,心疼是真?心疼,心有余悸也是真?的心有余悸。林闻清不想在陈霜意面前,表露出太多?。 大相国寺的后山香客短居之处陈设简陋,不适合久居,陈霜意身上被划了不少小口子,虽不致命,但若不精心养护,留下些疤痕总归也是不好?。 故此,林闻清便直接带她回了秦王府。 她折腾了一天,疲惫得很,林闻清带她回府时,下人?们已经将?热水备好?了。 绿梅和红杏抱着她的寝衣,紧张地跟在林闻清的身后,要去净室伺候她沐浴。 「你们下去吧,我来。」林闻清很自然地拿走了他们捧在手里的寝衣,将?人?推了出去。 而后林闻清走到?了陈霜意面前,要替她将?破损严重的衣服脱掉。 「我不要。」陈霜意捂着衣领,摇头拒绝。 林闻清的眉头皱了皱,坐到?了陈霜意身旁,用眼神上下打量她:「为什么?」 这还要问为什么?哪里有什么为什么,在榻上荒唐就算了,可?真?让他替自己沐浴更衣,陈霜意觉得别扭。 「我想自己洗。」陈霜意抿着唇,死死地扣着衣领,就是不松手。 林闻清也不逼她,直接走到?了浴盆边,用手指试了试水温,而后撕开?了自己衣袍一角,盖在了眼睛上,绕至脑后,繫上了。 「你受伤了,我不看你便是了,乖一点?。」 陈霜意还是觉得别扭,但是看他那副势在必行的样子,也不想再?同他讨价还价了。 她伸手,解开?了衣服的领口,走到?了林闻清面前,任由他开?始摸索着脱自己的衣服:「说好?了,你要是偷看,就是小狗。」 她这话一说出来,惹得林闻清笑了一声:「你身上还有哪,我没?看过?我至于偷看?」 边说着,林闻清的手已经将?她身上的衣服剥了个干净,他直接将?她抱进?了浴盆,完全凭着直觉开?始用帕子沾着水,小心翼翼地替陈霜意擦拭。 「你看看,你笨手笨脚的。」陈霜意嫌弃他,擦拭后背时扯到?了她头髮。 她啧了一声。 「好?。我小心一点?。」林闻清一只手拿着帕子,另一只手拂过她的肌肤,一寸一寸,慢慢擦试。 到?底是蒙着眼睛,再?小心,也会碰到?她的伤口或是扯到?她的头髮,陈霜意嫌弃的不行。 「你这是何必呢?为什么不让绿梅他们进?来伺候?非要自己来?」 随着陈霜意嫌弃的话语,林闻清停了下来,他拿着帕子,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 陈霜意扭过了身子,看向他。 「干嘛?又不想伺候了?那去把他俩喊进?来吧。」 林闻清没?动,却?站在原地,深唿吸了好?几次。蒙着眼睛,陈霜意看不见?他眼底的神色,只觉得,林闻清周身的气压好?似低了很多?。 「你又怎么了?」她抬起了一张出水芙蓉般的小脸,问他。 「真?搞不懂你为什么非要来伺候我沐浴,结果又站着不动。」 林闻清握着帕子的手微微发颤,声音低沉暗哑地说道:「我想看清楚你身上的伤,提醒自己,永远记得此刻此情此景,在我有生之年,绝不会让你的身体上,再?多?任何一道伤。」 陈霜意微微发愣。 他们彼此情浓时,林闻清从不吝啬情话,那些寻常人?难以启齿的话,他总是张口就来,又浪荡又无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0页 可?从没?有一句话,比此刻的这句话,更让人?为之动容。 陈霜意相信,此刻的林闻清,待她真?心实意。 她抬起手,握住了林闻清正紧紧攥着浴盆的手,而后借着力,从浴盆中站起了身。 随着她的动作?,水声哗哗作?响,林闻清下意识地低下了头,问她:「怎么了?」 下一刻,一个湿漉漉地人?形钻进?了他的怀里,柔若无骨的身子紧紧贴在了他的胸膛上,她柔软姣妍的唇覆上了林闻清的唇。 两人?从前亲密,皆是林闻清主动,即便是陈霜意偶尔亲他一下,也都如蜻蜓点?水一般,红唇贴上他,很快便会离开?。 而这一次,陈霜意难得的主动,一双玉臂环在了林闻清肩上,泛着水意的唇吻在了他的唇上,林闻清下意识地张开?了嘴,她精緻小巧的舌便滑了进?来。 「抱我。」陈霜意娇娇弱弱地命令他。 林闻清的脑子一片发懵,整个人?便如牵线木偶一般,任由她牵着走。 他的手,放到?了陈霜意的细腰上。 陈霜意整个人?都攀在了他的身上,借着他的力,站在浴盆中和他拥吻。 一吻作?罢,陈霜意扬着脸,看着连耳尖都红透了的林闻清,将?脸凑到?了他的耳边,朝他轻轻吐气:「王爷你脸红什么?」 林闻清的气息有些不稳,心跳如雷,整个人?都愣住了。 就在他还发懵的时候,陈霜意的手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脖子,借着他的力,半个身子攀上了他的肩头,而后,她从浴盆中跳了起来,像一只小猫似的,挂在了他身上。 浴盆里的水溅得到?处都是。 林闻清下意识地便抬手抱住了陈霜意的身体,怕她摔下去。 「吻我。」陈霜意用腿蹭了蹭林闻清的腰,命令他。 林闻清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虽蒙着眼睛,却?低眉看向陈霜意。 眼底一片漆黑,只有一丁点?光亮,他明明什么都瞧不见?,却?仿佛能看见?,陈霜意似明月一般,扑进?了他怀里。 林闻清低头,弓着腰,仅凭着经验,在黑暗中寻觅着他想找到?的光,然后张口,咬了一下。 陈霜意整个人?都僵住了,她咬着唇,贝齿在柔嫩的唇上咬出了一道牙印。 「好?吃吗?」她声音发颤,问他。 林闻清正忙着呢,没?回她,而是直接将?人?抱到?了旁边的桌案上。 他的脸上还蒙着刚刚的碎布,头顶上摇曳着的灯光,身上的衣袍也早已破损还被陈霜意弄的湿漉漉的,这样的林闻清,看上去,破碎而又绝艷。 「问你呢。」陈霜意抬起腿,将?脚放在了林闻清的心口处,用脚趾在他的心口处点?了点?。 往日里,陈霜意并没?有这么放得开?,两人?便是再?怎么亲密,也大多?都是林闻清主动,而她是被迫承受着的那一个。 如今林闻清蒙着眼睛,陈霜意没?了顾忌,到?大胆了好?多?。 林闻清俯下身子,想吻她。 被陈霜意躲了过去,她拿手指压在了林闻清的唇上,故意折磨他。 「你今天,为何来得那么迟?」 林闻清张嘴,含住了陈霜意的手指,同她解释:「后面留下来的几个记号,乱了。」 陈霜意收回了手指,用手撑着桌案,将?身子往后挪了挪,就是不让他碰到?自己:「那后来又是怎么找到?的?」 林闻清顿了顿,思索着到?底要不要告诉她,自己能听见?她心底骂他的声音。 但是想了想,他还是没?说,而是学?着她的话,开?玩笑。 「有个老神仙在我脑海中告诉我,我美丽动人?高贵优雅的王妃,在林子的另一边的草地上。」 「他让我,可?千万别找错了。」 「你不许学?我。」陈霜意抬腿,踢在了林闻清的腰上。 未来得及撤离,脚踝被他握在了手里。 第六十九章 两人在净室胡闹了好一阵子。 净室里的热水, 换了一次又一次,到最后,陈霜意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洗过了几次澡, 又同他胡闹了几次。 好不容易从净室出来, 到了卧房。 后来他又按着她,非要亲自给她涂药,涂着涂着,他的眼神又开始不清白了。 最终,陈霜意的身子都快要散架了, 求饶的话不?知?道?喊了多少遍,哭哭啼啼的声音都哑了。 她累的不?行?, 最终被林闻清放过时, 几乎是沾上床便睡着了。 等她再次迷迷煳煳睁开眼时,林闻清刚好熄了灯, 正准备上床歇息。 陈霜意原本就侧着身子躺在里侧,林闻清上来之后,自然而然地在她的身后揽住了她的细腰,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紧紧抱着。 「宝宝。」林闻清将头凑到了陈霜意的脖颈处, 脸贴着她的肩头,缱绻温柔地唤了一声。 陈霜意睁开了眼,睡意全无?,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 林闻清揽着她腰身的手,不?经意间, 滑进了她的寝衣里, 温热的手掌,抚在了她的肚子上。 他又低低地, 喊了一声:「宝宝。」 陈霜意装睡,无?动?于衷。 漆黑寂静的深夜,一切感官都被放大了。林闻清的手掌,在她的小?腹上轻轻游走,而后往上,捏了捏她。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1页 陈霜意放在身侧的手,慢慢攥起?了拳头,连脚趾都紧张地抠了起?来。 「再等等吧。」林闻清没有察觉到陈霜意已经醒了,自言自语道?,「晚一点,我们再要孩子吧。」 这个事情,是说晚就能晚的么?难不?成她还能控制自己?怀不?怀孕不?成。陈霜意在黑暗中,白了林闻清一眼。 陈霜意莫名其妙的就有点生?气,假装睡不?安稳,往一旁翻了翻,从林闻清的怀里钻了出去。 「陈霜意。」 「睡着了。」陈霜意没好气地回他。 身后的人低低地笑出了声,整个人朝着她贴了上来。 林闻清低眸借着月光看她,视线里是陈霜意弓着的身子,和露在寝衣外面泛着莹白的脖颈。她的心衣带子,正系在脖颈上。 林闻清恶劣地凑了过去,手掌像滑不?熘秋的小?鱼似的,游到了她的心口处,拢住了她那片柔软,而后低着头在她的脖颈处咬了一口,手掌也恶劣地用力,捏了一下。 陈霜意身子麻了一下,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顾前?还是顾后了。 林闻清松了口,看着被自己?咬出来的牙印,低头,轻轻吻了吻,而后又张开嘴,去咬她心衣的带子,另一只手则在锦被下剥她的寝衣。 又要来? 陈霜意的头都大了。 「你是狗吗?怎么没完没了?」她没好气地回过头,瞪他。 林闻清拿得起?放得下,直接开口:「汪!」 陈霜意后悔了,她刚刚就应该装睡到底。 这一夜,又是无?眠,后院来来回回,往她屋里,送了好几趟热水。 第二日一早,陈霜意再醒来时,林闻清早已不?知?去向。 她浑身难受,想?起?林闻清就忍不?住想?踹他几脚,也懒得过问他到底去了哪里。 时至初春,万物復甦,陈霜意京郊的几个庄子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耕作。 她不?是个十足的善人,大多数时候,她做事都是为着自己?。而今年,经歷了一整个冬天的大雪,不?少佃户日子艰难,生?活都难以?为继,很多人都到了要卖儿卖女的地步。 她想?了想?,招了几个庄子的管事,将佃农们今年的租子,少收了一半。 而后,又带着人,去了她城西的几个铺子,巡视了一番。 待到傍晚她回到秦王府时,林闻清刚好也回了府。 可两人还未来得及说话,宫里便来了旨意,宣他们二人进宫。 原本,宫门口都有禁令,到了夜里不?论是谁有何?等缘由,都不?得再扣宫门。 而这一日,明明夜幕即将降临,华灯初上,隆顺帝却派人宣他们进宫。 坐上了去宫中的马车,陈霜意下意识地,便抬头看向了林闻清。 「出什么事了吗?」她问他。 林闻清点了点头,同她解释:「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昨日您和母亲拿下的那名老嬷嬷,吐出了点东西。」 那个嬷嬷是秦王府走出去的乳母,陪着林皇后嫁进宫中,她若出事,隆顺帝召见秦王,也确实是合情合理的。 不?过这嬷嬷在宫中陪着林皇后起?起?伏伏多年,又是从秦王府出去的,应当没那么容易吐出什么来吧。 想?到这,陈霜意疑惑地抬起?头,追问:「她都说了什么?」 「我和母亲那日到时,她给皇后娘娘餵了安神汤,正命令皇后娘娘去睡觉。她虽对皇后娘娘不?敬,但皇后娘娘身上的毒,应当与她无?关?。」 林闻清点了点头,他确实是不?知?道?这个嬷嬷到底吐了些什么出来,这案子未经他手,陛下交给了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又因她毕竟是皇后娘娘的乳母,在皇后娘娘宫中当值,便又加上了一个慎刑司。 「刑部大理寺慎刑司,三司会审,这些人审犯人的手段一个比一个残忍,只会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硬的骨头,也能撬出他们想?要的话来。」 陈霜意点了点头,她虽不?在后宫,但从小?听多了宫里审犯人的手段,自然也是知?道?其中厉害的。 「她不?会是跟那个小?沙弥一伙的吧,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呢?」 她实在是想?不?出,这个嬷嬷,到底有什么理由,要加害皇后。 两人也都是一头雾水,匆匆忙忙跟着太监进了宫。 到了御书房,陈霜意才?发?觉,自己?一路上的猜测,或许都错了。 隆顺帝深夜召他们二人前?来,或许并不?是因为这个犯了事的嬷嬷出自秦王府。 而是秦王府的林皇后,出事了。 陈霜意和林闻清赶到御书房时,林皇后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她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浅色春衫,头上未戴珠钗,披散着长发?,跪在隆顺帝的面前?。 陈霜意和林闻清分别向皇帝皇后行?礼,而后站在了一旁,等候隆顺帝开口。 「叫你们来,是因为,这事与你们有关?。」隆顺帝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林皇后,淡淡开口。 他的语气是一贯的冷静模样,为人君者自然是喜怒不?能流于人前?,但陈霜意仍旧从他微微有些发?抖的手上,看到了几分难以?压抑的怒意。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陈霜意下意识地便扭头朝着林皇后看了过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2页 林皇后正披头散髮?跪在地上,修长的头髮?遮住了她大半张脸,陈霜意看不?清她的表情,亦无?法推测出她到底犯了什么事。 「陛下,皇后娘娘到底做错了什么?」她也跟着跪了下来,直接开口问隆顺帝,「不?论娘娘犯了什么错,还请您看在林氏全族,为了大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份上,宽恕她。」 陈霜意开口向隆顺帝求情,倒不?是她有多么慈悲或是多么偏袒林皇后。不?论是谁,犯了错,就该受罚,天子犯法都当与民同罪。只是,如今林氏只剩下林闻清和林皇后了,她怕陛下若真是责罚太过,会被有心之人拿来大做文章。 隆顺帝抬起?眼皮,看了林皇后一眼,冷冷道?:「你自己?说。让孩子们听听,你做的好事。」 林皇后的身子哆嗦了一下,她摇了摇头,泣不?成声:「陛下,您怎么罚我都行?,求您,不?要让我在他面前?说此事。」 她虽是对着隆顺帝说的这话,眼神却是止不?住地看向林闻清。 「好。」隆顺帝站起?了身,「你不?愿说,那朕替你说。」 「不?。」林皇后抬起?头,泪流满面,不?顾礼仪地朝隆顺帝喊出了声。 隆顺帝没有理会她,径直到了她的面前?,高高在上地问她:「为什么不??」 「你若是如此害怕他知?晓,为何?当初要做?又为何?这么多年,将朕与他当成傻子一样,玩弄于股掌之中。」 「你的心,烂透了。你害死?了闻清的生?母,却要以?他的姑母自居,却要装出疼爱他的模样,还要让他对你感恩戴德,要他时时记挂着你。」 「连你那两个不?争气的儿子,都要扒在闻清的身上,系他的血。」 「你真是,令朕作呕。」 隆顺帝的这些话,仿佛一根根银针,扎在了林皇后的心头,让她痛彻心扉又无?力反驳。 她慌了神,失了智,只知?道?摇头:「不?是的。我是无?心的,我不?是故意的。这么多年,我也日日活在悔恨之中,我也备受煎熬。」 「陛下,我也是受害者啊!」 林闻清站在一旁,握紧了拳头。 「你有何?资格说你是受害者?」 「因为你的一己?之私,害得朕同闻清,父子对面不?识,生?生?分离二十载。」 「你如今,还有脸面求饶?」 第七十章 「霜意?, 你站起来。」林闻清站在原地,眸色发冷,语气平静, 面上?波澜不惊。 陈霜意?抬头?, 望向他?。但她没听他?的,仍旧跪在林皇后旁边。这一切,突然向她冲来,她一时半刻,未能消化吸收, 整个人都懵懵的。 前些日子,他?们是查到了林闻清的身世, 可是不是说, 徐皇后是产后血崩而亡吗?不是说,那个皇子, 胎死腹中吗? 见她不动?,林闻清的眸子,更冷了几分?。 「陈霜意?,你站起来。」 他?很少连名带姓地?叫她。 隆顺帝一直站在一旁, 用眼风扫了一下旁边的太监, 立马便有人?小跑着过来扶起了陈霜意?。 「小意?,你不用跪,又不是你做错了事。」 隆顺帝出声安抚住还处于状况之外的陈霜意?,而后又将目光投在了林皇后身上?:「还不说?」 林皇后跪在地?上?,脸上?满是悔恨与自责夹杂着不安, 她的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流, 早已没了往日端庄高雅的皇后模样。 「不是我做的。」她哭得声嘶力竭,忍不住地?往后退。 林皇后不是个适合做坏事的人?, 甚至可以说,她其实?是个好?人?。这二?十年来,她被这件事情压得喘不过气,日日都备受煎熬,特别是看向林闻清时,她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一把审判之刀,高高悬于她的头?顶之上?。 「不必了。」林闻清冷冷开口,看向林皇后的眼神如同古井无波,不悲不喜。 「结局我已经知道了,过程如何,我懒得听。」 「我这个人?,我这副身体,我到底是谁,根本不重要。」 他?根本不在乎这些,外面的谣言早已传的沸沸扬扬,他?早已深处漩涡之中,知道与不知道,又有何关系? 隆顺帝没料到林闻清会这么说,看着他?这副自我嘲讽的模样,隆顺帝的心底,咯噔了一下。 他?晃神片刻,立刻补充道:「可她害死了你的生母,你不恨吗?」 「呵。」林闻清冷笑一声,回过头?,眸色幽深地?看向隆顺帝,反问他?,「那么多人?,我恨得过来吗?」 听到他?这话?,隆顺帝身形不稳,往后退了一步,喃喃道:「你都知道了?」 林闻清点头?,毫不畏惧地?迎上?了他?的目光:「嗯。不巧,前些日子,刚好?查到了。」 「二?十年前,所有人?,都想我死。」 林闻清攥紧了陈霜意?的手,面无表情,尽力压制着心底里的愤恨,手心却不受控地?往外冒着冷汗。 「只是我不明白,为何最后死的不是我,而是林家那个无辜的孩子。」 「也?不明白,为什么接生的稳婆一口咬定,小皇子身上?有一枚红色胎记,而我没有。」 「原本,我还心存侥倖,想着,既然我没有那枚胎记,那是不是说明,我不是那个不被所有人?期待的孩子,是不是说明,我其实?至少曾经被母亲和外祖家,所期待过。」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3页 说到这里,林闻清握着陈霜意?的手,微微抖了抖。 「但很可惜,你非要把我喊进宫,告诉我,我是你的孩子,我是那个所有人?都想杀死的孩子。」 「凭什么呢?你们随意?的创造了我,并?没有问过我的意?见便要让我来到这个世界。后来又不曾考虑过我的感?受,想让我离开这个世界。」 「现在,又要来演父慈子孝的深情戏码。谁允许你们这么做的?」 隆顺帝摇着头?,面色已经不再淡定,他?痛心疾首地?朝着林闻清几乎是喊了出来:「不是的。孩子!朕虽不曾预料过你的到来,也?不曾想过会与你母后有孩子。但是,当朕知道有你的那一刻,朕是开心的,期盼的,朕从未想过伤害你。」 一直跪在地?上?,死活不愿说出当年真?相的林皇后,悠悠开口:「当年之事,陛下却不知情。先皇后临近生产那段时间,陈贵妃感?染风寒,陛下衣不解带地?守在她跟前,哪里还顾得上?旁的人?。」 「自然,就给了我们机会。」 「形势所逼,我们也?是无奈之举。当年的徐氏,功高盖主,权势滔天,陛下刚刚登基,皇位尚且未能坐稳。」 「徐皇后为何那么急着要怀上?孩子?不过是为了,多一个筹码罢了。」 「徐家树大招风,迟早有一日会被陛下清理,他?们不过是想在被陛下清理之前,反客为主,刺杀陛下,再举全族之力,拥立一个身上?流着徐氏血脉的皇子罢了。」 「我哥哥的部下发现了这件事,告诉了他?和金陵城中的其他?几个世家大族。」 「我们,不过是为了防止徐氏篡位,导致江山不稳,百姓逢难罢了……」 说到这,林皇后慢慢抬起了头?,看向林闻清:「可你知道吗?我哥哥,其实?一直深爱着你母亲,我们最初的计划,是将整个徐氏一网打尽,斩草除根,自然连你和徐皇后都要除掉。」 「但他?不忍心,他?天真?的想,只是杀了小皇子,徐氏的计划便不攻自破,这样徐皇后还能活着。」 「他?深爱着那个女人?,甚至愿意?为了她,一再放弃自己的原则。当时总有人?在传,徐皇后的孩子来路不明,若不是了解哥哥是怎样一个恪守礼节不敢逾矩之人?,连我都要怀疑,那个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了。」 「他?居然在最重要的关头?,反悔了,撤走了守在大相国寺所有的暗卫。」 「开弓哪有回头?箭,这么多人?筹谋多日的事情,他?临时反悔了。」 「我怕他?,为爱疯魔,不愿意?杀了徐皇后的孩子,会以亲子代替。派人?将她的孩子和秦王妃的孩子换了过来……」 「结果,太后派人?来了,骗我哥哥,说只有小皇子死了,哪怕他?日徐氏倒台,她也?会下懿旨,赐徐皇后出宫。」 「我哥哥,阴差阳错之下,失手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真?可怜,偏偏那一幕还被王妃看见了,王妃无法接受,抑郁成疾撒手人?寰,哥哥居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对她情根深种。可是,他?的余生都要看着你的脸,在悔恨中想起被自己气死的妻子,想起自己被自己误杀的亲子!」 林皇后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几乎是在叫喊着,她用手拍打着冰冷的地?面,声嘶力竭:「我们何错之有!你们各个都要来找我们索命,找我们追债,那我们林家的债,又该向谁去要!」 林闻清神色淡然,平静地?看向林皇后,问她:「那徐皇后为何会死。」 「不是你的计谋?」 林皇后愣愣地?抬起头?,眼中闪过愧疚之色:「我不是故意?的。当时她已经快不行?了,我只是觉得,她这个人?,她这份情,她的存在,永远是悬在哥哥头?上?的一把刀,随时都会要了他?的命。」 「我们当时已经计划了很久很久,不能再有一丁点的闪失,我不能让她干扰哥哥。」 「我只是,犹豫了一下,我只是绊住了太医一会,她自己就不行?了。」 「后来,太医告诉我,即便是他?立即赶过去,徐皇后也?活不成。她胎,在孕中就被人?动?了手脚,胎大难产,又被下了超出剂量的催产药,她根本不可能活下去。」 林闻清没说话?,一直站在一旁,居高临下地?看着林皇后,神色淡然的好?像,在听一件旁人?的故事。 一切,似乎都能解释的清楚了。 难怪,当初他?想退婚,林皇后极力劝阻。因为她知道,即便他?退了自己与陈霜意?的婚约,太后还会再塞一个皇家人?给他?,皇室之中不论哪个公主嫁给他?,那都是,乱,轮。 也?难怪,从小,不论他?做什么,都不能换来父亲的一丁点温情流露。也?真?是难为他?了,时常要看见自己这张讨厌的脸,还要因为他?而记起被自己误杀的孩子。 林闻清忽然笑了出来。 一切都真?相大白,他?甚至不知道该去恨谁,又该不该恨。 他?们一个个,都有自己的道理,每一个人?,都有苦衷,所有人?都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 林皇后甚至可以向他?质问,你只是失去了母亲只是从小不得父爱,我们林家绝后了呢! 他?该恨吗?或许是应该的,可是他?根本恨不起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4页 所有人?,作恶之人?,协助之人?,以及冷眼旁观之人?,都说,他?们是为了江山社稷,为了黎明百姓。 林闻清苦笑一声。 「徐氏要造反,谁告诉你们的?」 「你们亲耳听见了?他?们举兵谋反被你们当场抓住了?」 「屎盆子,不要乱扣。」 听他?这么说,林皇后直起了半个身子,抬头?看他?:「铁证如山,怎么可能会错。徐氏所犯之罪,桩桩件件,哪件冤了他??」 这件事,压了林皇后半辈子,现在若是有人?跳出来告诉她,他?们从一开始就错了,那对于林皇后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她的整个世界,都会崩塌了。 她一直觉得,她虽然害了徐皇后和自己亲侄儿,但她是为了天下,为了大义。 怎么可能弄错了,徐氏,怎么可能无罪! 林闻清不再说话?了,牵着陈霜意?的手,想要离开。 「闻清。」隆顺帝开口,喊住了他?。不论他?信不信,隆顺帝虽然对徐皇后没有感?情,但确实?是期待过林闻清的出生,那是他?登基后的第一个孩子,他?甚至,提前想好?了他?的名字。 只是未曾想到,父子之间,明明近在咫尺,却隔了二?十年的时光。 「闻清,朕从未想过伤害你和你的母亲。」 林闻清慢慢转过了身,看向他?,眸中并?无感?情:「臣信。」 「但,不重要了。」 第七十一章 隆顺帝抬起的手, 落了下来,连同着他刚刚燃起的希望一起,落了下来。 林闻清回眸, 看向他?的眼?神, 毫无波澜,不悲不喜。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事事要强,受了伤也要咬牙坚持,只为博父亲一笑的林闻清了。 「十岁的林闻清没有得到的东西。二十岁的林闻清, 也不需要了。」陈霜意?一直站在林闻清的身?边,她能察觉到林闻清身?上, 那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气息变动。 他?在难受, 但以林闻清的性格来说?,他?绝不会让自己在隆顺帝和林皇后面前展露出一丁点?的情绪波动。 陈霜意?的心情也跟着变得很闷, 不知为何,明明与她无关?的事情,却让她心情起伏不定,甚至在心里生出了好些怨气。 这使她, 难得的, 顶撞了隆顺帝。 「这二?十年来,陛下就没有疑心过当年之事吗?还是说?,您根本不在意?,顺水推舟,便能解决的一个大麻烦, 坐稳江山, 手上干干净净,不染半点?尘埃。」 「多好。」 她实在是太气愤了, 以至于,一时之间竟有些忘了分寸,看向隆顺帝的眼?神里都满是怨气。 不知是被?说?中了心事,还是他?也一时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隆顺帝跌坐回了龙椅上,他?甚至没有对陈霜意?刚才的指责感到冒犯。 往日里高高在上的帝后?二?人,一个披头散髮形容枯藁地跪在地上,一个瘫坐在龙椅上眼?中满是遗憾。 林闻清牵着陈霜意?的手,向隆顺帝行礼,准备离开。 「朕回认回你的。」隆顺帝看着准备离去的两人,脱口而出。 林闻清回过头,皱了皱眉,没好气地回了句:「随你。」 说?完,他?便拉着陈霜意?,头也不回的走了。 夜已经深了,他?们的马车缓缓驶出宫门,车轮轧在青石板路上,发出阵阵声响,林闻清替陈霜意?拢了拢衣袍的领口,又将她的手捧在了手心里。 「冷吗?」春寒料峭的时候,深夜里还是有寒风的,他?记得她畏寒,每日夜里睡下之后?她一双手脚总是冰凉。 陈霜意?摇了摇头,咬着唇,看向他?的眼?睛微微泛着红,一双小鹿似的眼?眸里,染上了水汽。 林闻清伸手,将她拉进了自己怀里,隔着厚厚的外袍,拥着她。 「你怎么,怨气比我还大。不知道的,还以为被?抛弃的那个,是你。」 他?故作轻松地同陈霜意?玩笑。 可他?越是这样,陈霜意?的心里越是难过,她抬头,看向林闻清,小心翼翼地抬手,覆上了他?的心口处,问他?:「你难受吗?」 其实多此一问。 怎么可能不难受,只不过,他?总是将自己的心思藏得很深罢了。 想到这,陈霜意?伸出手,用?小手勾了勾林闻清的手,抿着唇,看向他?,也不说?话。 「心疼我?」林闻清突然笑了,整个人好似很轻松一般。 「早知道,我刚刚就表现的,惨一点?了,好让你多心疼心疼。」 陈霜意?的脸欻的一下就红了,覆在他?心口的手握起了拳头,不轻不重?地捶了他?一下。 「你怎么,又这个样子?!」 林闻清没再逗她,整个人的气压变得很低,过了好久,他?揽着陈霜意?的手臂紧了紧,嘆了口气,问她:「你会嫌弃我吗?」 「什?么?」陈霜意?没弄懂他?的意?思,下意?识地开口问他?。 「我其实,最不想你知道这些。」林闻清的声音,低沉的可怕,明明紧紧地抱着陈霜意?,但他?总感觉,下一秒,她就要转身?离开了一样,「我怕你知晓了我的身?世,会觉得我噁心,会厌恶我。」 「我不是那个大梁人人称颂的战神王爷,也不是自小与你定下婚约的林家?嫡子?。我的生母,用?卑劣的手段强行有了我,我的生父多年来从未想起给我,我的祖母一度想要我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5页 「我觉得,我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可有时候,我又很不甘心。」林闻清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这样的出身?,并非我能选的。为什?么,他?们做错了事,痛苦的却是我。」 陈霜意?将脸埋进了他?的怀里,一双小手绕到他?的身?后?,环着他?的腰,紧紧地抱住了他?:「没关?系的,他?们不要你,我要的。」 「我有很多钱,你如果不喜欢面对他?们,我们可以离开金陵城,去哪里都行,我有钱有庄子?有铺面,我可以把你养得很好。」 这已经不是陈霜意?第一次跟林闻清说?,她很有钱了。 林闻清低眸看她,心里发酸,眉头微皱。 其实关?于林闻清的身?世,两人之前查到眉目之后?,便都停下了手。其实,是林闻清自己不愿面对,他?虽然不止一次的劝说?过自己,可真到了要面对的时候,还是会不甘心,会愤懑,会怨怼。 「对不起。」 陈霜意?没有抬头看他?,整个人窝在林闻清的怀里,带着愧疚地说?道。 「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也大致听懂了些,也了解了一些当年之事。」 「你的母后?,你的外祖家?,全族无一人活下来。是我们镇国府秦王府静安伯府,一同设下的局。下令杀害你母亲的人,是我的皇祖母。扳倒你外祖全族的人,是我的家?人。」 「好像,你这一生的苦难,也全来自于我的家?人。」 林闻清没想到陈霜意?会替他?们向自己道歉,其实,便是他?自己,也没资格去向谁讨要一份公道。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当年的徐氏,究竟是不是清白无辜。 陈霜意?的声音微微发颤,她眼?睛眨巴了一下,泪水忍不住地就流了出来:「我也不知道,他?们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可那时的你,不过是个孩子?,他?们不该把你牵扯进来的。」 林闻清摇了摇头,无声地嘆了口气:「其实,我应该要感激老秦王。他?虽恨我,但最终却因我生母的缘故,亲自教养了我,还给了我尊贵的身?份。我好像,没有资格,去怪他?。」 若是他?不曾受过他?们的恩惠,若是他?们从头到尾都对不起他?,他?或许在知晓一切之后?,还可以任凭自己心意?的发疯,将所有人全都闹腾一遍。 可是,他?没有那个立场,去怪任何人。 心里即便再难受,也只能忍着。 「你不用?为我感到难过,我这二?十年,其实过得挺好。」他?将头偏了偏,身?子?后?倾,靠在了马车上。 陈霜意?抬眸,眼?角还挂着泪水,看向林闻清。 「就这么心疼我啊?」林闻清故作潇洒,又换上了一副轻松的模样,边说?话,边附身?吻了吻陈霜意?的嘴角。 陈霜意?没有动,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他?又低下头,吻了吻陈霜意?的鼻尖。 陈霜意?抬手,攀上了林闻清的肩膀,将脸贴在他?的耳边,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耳语了一句。 「你说?什?么?」林闻清扬了扬眉,吻她的眼?睛,「我没听清。」 陈霜意?又凑到他?的耳边,瓮声翁地又说?了一次。她的脸,红得像是熟透了的苹果,紧张地用?手指紧紧地捏着帕子?,说?完,她咬住了嘴唇。 「风有点?大,我还是没听清。」林闻清耍无赖。 这下子?,陈霜意?算是知道他?作弄自己了,也不再理他?了,转过了脸,愤愤道:「我好话只说?一遍,你自己想去吧。」 「行。」林闻清的心情好似很好,直接用?力,将陈霜意?抱到了自己的腿上,还在她的腰上恶作剧似的,捏了一下。 「我自己想就自己想。」 「我想出什?么不该想的,你可都得认!」 「你刚刚,是不是说?,今晚随便我做什?么,随便我怎么弄。」 「还是说?,哪里都行。」 陈霜意?气极了,对着林闻清的肩膀都是一顿勐敲:「你瞎说?什?么?你闭嘴!」 「我刚刚明明说?的是,我发现我好像有一点?点?喜欢你。」 「你怎么,耍无赖!」 林闻清不再说?话了,看向她的眼?眸里,满是□□,他?伸出手,轻轻拂在陈霜意?的脸上,用?拇指慢慢地摩挲着陈霜意?红润的嘴唇。 「我很开心。」 陈霜意?别回了脸,这才发觉到,他?又在耍自己,不打算理他?了。 「你别骄傲,只有一丁点?,说?不定,明天就没有了。」 林闻清皱了皱眉:「怎么,给出去的东西,还能收回去?」 「那我还是要我自己想出来的东西吧。」 陈霜意?转过脸,问他?:「你又想什?么鬼东西?」 「我想什?么,你不知道?」林闻清将她拉得更近了些,两人贴得更近了些,陈霜意?甚至能从嘈杂的车轴印声中听到林闻清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他?的身?上,带着陈霜意?熟悉的气味和压迫感,如同潮水一般,朝她袭来。 陈霜意?下意?识地便抬起手,想要将他?推开一点?,好攫取一点?新鲜的空气。 忽然之间,林闻清低头,含住了她的耳垂,灵活的舌尖,轻轻扫瞄着她耳垂边缘。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6页 陈霜意?的心脏,砰砰作响。 往日里,他?没有这样做过,便是再浓烈炙热的时候,他?也没有碰过这里。 陈霜意?的心,软的一塌煳涂,因为这陌生的触感,而感觉到四肢百骸都有些敏感了。 林闻清停顿了一会,掀开眼?皮,低眸看她,似是在研究她的反应。 「你……」陈霜意?想让他?停下来,但说?出口的话,软的不像样子?,倒像是在同他?撒娇。 林闻清像是接受到了某种讯号一般,双唇微启,而后?又重?新含住了她的耳垂,舌尖重?新游走,顺着她的耳垂一路游动到了耳根处。 陈霜意?动都不敢动了,她的耳边,是林闻清越来越沉的唿吸声。 「哥哥。」她嘤咛了一声。 第七十二章 「叫我什么?」 林闻清松开了她, 用鼻尖蹭了蹭陈霜意的鼻尖,问她。 可不是嘛,论资排辈, 他还真是她的大表哥。 还?没等陈霜意回答, 林闻清冷哼了一声,手掌在她的腰上掐了一把:「这么急着改口?」 陈霜意吃痛,不自觉地扭了一下腰肢,涨红了脸,屏着气:「我不是……」 不是那个意思。但是, 陈霜意不好意思说出口,怕他发疯。按以往的经?歷来看, 这人发疯, 毫无下限,最后?受苦的还?是自己。 「我可没准备改口红包给你。」林闻清慢悠悠地说道, 「不过你非要,我可以用别的补偿。」 猜到他肯定嘴里没好话,陈霜意捂住了他的嘴,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我不要。」 「再叫一声。」林闻清伸手, 捻了一缕陈霜意的长髮, 在手里盘玩,「我刚刚没细听。」 陈霜意低着?头,说什么也不肯再喊一次了。她甚至觉得?自己脑子坏了,刚刚才会无缘无故地看了那么一声。 「这么小气啊。」林闻清的声音低哑又带了几分委屈,两?人此刻正紧密相拥着?, 他说话时的气息, 喷洒在陈霜意的脸颊边,让她觉得?脸颊除了发烫还?有些?痒痒的。 心, 也更软了些?。 林闻清也没再逼她,而是将环着?她腰身的手游收紧了几分,垂着?眼眸,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 马车里再也没人说话了,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只余车轮倾轧地面发出的咯吱声混着?夜晚唿啸而过的风声。陈霜意低着?头,不敢看他,却因为彼此贴近,而更能?感受到林闻清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明明还?是初春,夜晚应当是有几分寒冷的,可此刻的车厢内,气温骤然升高。 到底不再是小姑娘了,陈霜意哪里不懂此刻的静谧和燥热是为何?。 慢慢的,陈霜意伸出小手,也环住了林闻清的劲腰,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似在心里做着?思想斗争一般,靠近了一点。 她缓慢的扬起了脸,学?着?林闻清刚刚的样子,也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尖,而后?迅速低下了头,如?同?一只乱窜的小鹿一般,撞到了林闻清的心口处,她张嘴,轻轻吻了吻林闻清的喉结。 不同?于之前沐浴时的那个吻。 这次,她微微张开了嘴,小小的舌尖,轻轻舔了一下林闻清的喉结处。 这从未有过的微妙亲近,让林闻清整个人晃了一下神,酥酥麻麻的感受自脖颈处传来,他感觉自己喉咙发痒,一股热血直冲脑门而后?带着?无数被点燃的热意,直冲下腹。 他抬手,捏住了陈霜意的下巴,声音已经?乱得?不成样子:「谁教你这么做的?」 陈霜意睁着?眼睛,似小鹿一般,无辜地看着?他:「你不喜欢吗?话本子上写的。」 喜欢啊!他可太喜欢了! 林闻清的声音更乱了,他努力压制着?,使自己不至于太过恶劣:「看的什么没营养的东西?」 陈霜意的耳根子都红了,确实是没什么营养,全是些?这样那样的事情,尺度太大了,她都没敢看完,只浅浅翻了几页。 但,那不是他之前推荐给自己看的嘛,还?说是以他俩为原型写的。 「那我以后?不看了。」男人心,跟六月的天一样,说变就变,之前自己看得?起劲,现?在说没营养。 「为什么不看?」林闻清低头,咬了陈霜意的唇一下,很快便又放开了,「没营养,但有用。」 「我甚是喜欢。」 察觉到他又在逗自己,陈霜意对着?林闻清肩膀嗙嗙敲了两?捶:「你怎么又这样!不正经?!」 她低着?头,气鼓鼓地不去?看他。 林闻清掰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与自己对视:「你讲点道理啊。咱们现?在这个样子,要什么正经??」 「正经?能?给我生孩子?」 陈霜意不明白,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长了一张破嘴。 净说些?她不爱听的。 陈霜意又不说话了。 林闻清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突然觉得?自己真的,自卑又可怜,怎么就这么喜欢她呢?连她不说话的样子,他都觉得?还?可爱,要摆在案上供起来日日拜一拜的那种喜爱。 从前还?不觉得?对她的爱这么强烈,如?今几乎到了不能?离开她的地步了,胸腔里跳动?着?的心,一见到她,便像是得?了什么顽疾一般,疯狂地跳动?着?,怎么稳也稳不住。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7页 「我今天,心情不好。」林闻清慢悠悠地嘆着?气,说道,「真的,不能?给我个奖励吗?」 他才不学?那些?死鸭子嘴硬结果把夫人气跑了的莽夫。林闻清的示弱装委屈,随时都能?来。 他低眸看向她,眼底墨色翻涌,覆在她腰肢上的手掌轻轻摩挲着?她的后?腰。 「你想要什么?」陈霜意抬头,对上了他的眼眸。 「再喊一声。」林闻清的声音哑了几分。 陈霜意看着?他,张了张嘴,有点犹豫不决,最后?还?是,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低低的喊了一声:「哥哥。」 「嗯。」 「在呢。」林闻清捏着?她腰肢的手,微微颤了一下,他整个人,都烧起来了,「带着?我的名?字一起喊。」 不懂他这是什么恶趣味,但陈霜意满足了他,又小声喊了一句:「清哥哥。」 再也压制不住地热血冲撞了出来,流向了他的四肢百骸,那些?隐秘在黑暗中的渴望从心口处一路攀升,直往他的脑海里钻,挥之不去?。 林闻清的唿吸重了几分,看向陈霜意的眼里再无半分清明,脑海中最后?一丝理智也被攻占,他再也忍不住了,俯下了身。 「这个称唿给了我,就不能?再给旁人了。」 马车停在了一处旷野上,车夫早就不知道被林闻清打发去?了何?处。 陈霜意透过摇曳的车帘,朝外看去?,她从前居然不知道,金陵城里,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空旷无人,而漫天星光。 马车的棚顶上,有一处缝隙,陈霜意微微眯起眼睛,能?透过那处缝隙,看见点点星光。 车厢吱呀摇晃,星星闪着?光芒,清风徐来吹动?着?车帘,马儿毫不知情正低头悠闲地吃着?青草,风掀起车帘一角带来新鲜的泥土气息,正是万物復甦的季节。 没来由的,陈霜意就想起了她幼时曾养过的一只小狗,每逢春日之时,它总是很难养,日日吠叫不止,整日里往外跑,若是非要将它关在屋里,它便会像是病了一半,蔫蔫儿的趴在地上,来回的摩擦。 后?来,陈霜意大了,渐渐懂了,为何?,春日里,她的小狗,总是难养。 「这种时候,你还?分心?」林闻清停了下来,有汗珠顺着?他的鬓角流下,吧嗒一声,掉在了陈霜意耳边的木板上。 「在想什么?」林闻清俯身,咬了一口她的耳垂。 「在想我的小狗。」陈霜意老实回答,「怎么一到春日,就发,情。」 林闻清觉得?她意有所?指,勐地用力。 「你……」陈霜意疼得?惊唿了一声,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她万分后?悔,自己刚刚一时心软,就答应了他。 她正懊恼间?,整个人便被林闻清翻了个身,像一条咸鱼似的,趴在了马车上。 「你……怎么……」陈霜意偏过头,一双美目带着?几分水意,瞪着?他,声音却破碎的不像样子。 林闻清的动?作并没有停下,反而更起劲了。 「我怎么了?」他俯着?身子,手臂撑着?陈霜意的耳边,同?她说话,「我不是一直都这样吗?你不喜欢吗?」 「现?在改可能?有点晚了,我下次再改。」他恶劣地在陈霜意的后?背咬了一口。 …… 两?人再回府时,天都快亮了。 陈霜意黑着?脸,死活不肯让林闻清抱自己下马车,她看着?一片狼藉的马车,连人带车她的不想要了。 「回头把这马车给我烧了。」陈霜意气不打一处来,对着?马车发火。 莫名?被迁怒的马车夫讪讪地笑了一下,挠着?头:「可是王妃,烧了的话,小的该做什么?」 笨死了笨死了!秦王府自上而下,都是些?什么人,主子无耻,下人笨。 「自然是再买一辆。」陈霜意气得?想跺脚,但偏偏在人前又得?装的端庄大方得?体。 林闻清是将马车里乱作一团的布料和垫子处理干净了才下了马车,正巧碰见陈霜意同?车夫说这句话,心情很好的赏了车夫一锭金子。 「是啊,回头让管事的再买一辆吧,这辆小了点,挤得?慌,施展不开。」 「束手束脚的。」 陈霜意瞪着?他,根本顾不上形象了,气得?转身就走。 林闻清笑意盈盈地跟在了她的身后?,哪里像是心情不好的样子。 等两?人回府安置好后?,陈霜意累极了,在房中补觉。林闻清则去?了书房,这一早便有人来寻他了。 隆顺二十一年春,上元节后?没几天,街头巷尾,因为三件事情,热闹了起来。 陈霜意回屋补了一觉,人也精神了很多,正拿着?一卷诗经?,坐在廊下翻看。 绿梅急匆匆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王妃,出大事了!」 陈霜意微微蹙眉,还?能?有什么大事?她这一天一夜经?歷的,才是大事! 「王妃,现?在整个金陵城都传遍了。」 「三件事。」 陈霜意放下了手中的诗经?,坐直了身子,听绿梅手舞足蹈地说了起来。 这一日清晨,整个金陵城的人,都听到了三件事。 原本,应当只有两?件,只不过这第三件事一出,便好像能?跟前面两?件凑在一起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8页 一件事情上,隆顺帝今晨昭告天下,林皇后?失德被贬,位份将为了贵人,四皇子也跟着?糟了泱,被隆顺帝贬去?了封地幽州。 幽州苦寒,儋州酷暑,这兄弟俩如?今倒是一南一北,相互唿应起来了。 这个消息一出,往日里喜欢揣测圣意的言官们纷纷垫起了脚,伸直了脖子,想等着?看秦王府的笑话。 这不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情了吗,狡兔死,良狗烹。林皇后?都被贬了,林家出身的两?位皇子也被贬了,这说明什么,隆顺帝要开始收拾秦王府了。 秦王府这把良弓,是时候,藏起来了。 可惜,他们等不到了。 第二条消息,紧接着?传了出来。 隆顺帝昭告天下,称秦王林闻清乃是当年徐后?之子,在相国寺生产时同?林家的孩子弄错了。 原本还?等着?看秦王府笑话的几位言官,彻底傻眼了。 若是说,这是真的,那么林闻清不仅不会有麻烦,反而身份水涨船高。他如?今,可是陛下最年长的皇子了。 别说是良弓藏了,封个太子,也未可知。 不过,让人看不懂的是,隆顺帝只是认回了林闻清,却并没有册封的旨意,甚至连皇子的封号,也没给他。 陛下有六个皇子,除去?已经?死去?的先太子,剩下的皇子里,二皇子四皇子被贬,已无夺嫡的可能?。三皇子纨绔之名?在外,也不可。五皇子六皇子,也难当大任。 若是隆顺帝认回了林闻清,那么这个太子之位,几乎便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之前还?在早朝时弹劾林闻清,说他好大喜功,穷兵黩武的几位言官,此刻纷纷觉得?,脖子上的脑袋,好似随时都要离开他们了。 不过,这都还?是后?话了。 这第三件事,更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主要是,匪夷所?思匈奴公主这个人。 前阵子跟个穷酸秀才跑了的匈奴公主,被找回来了,确切的说,是她自己主动?被找回来了。 公主初来大梁,看了几本话本子,便被爱情沖昏了头脑,死缠烂打非要嫁给一个进京赶春闱考的穷书生。 还?跟着?书生跑了。 不过好景不长,恩爱的时光很快就过去?,匈奴公主自小娇生惯养,吃穿绝非凡品,先开始她还?有点积蓄,日子还?算凑合,等到后?来她没了钱,便觉得?日子捉襟见肘。 没了金钱,爱情也变得?没滋没味了。 匈奴公主开始看穷书生不顺眼,再也不是看见他就脸红心跳想给他生孩子的样子了。 最终,她实在是受不了了,找到了当地的官员,主动?被找回来了。 如?今匈奴使臣还?在鸿胪寺,两?国和谈从冬日谈到了春日,而随着?匈奴公主的回归,和谈突然变得?容易了。 匈奴使臣表示,他们愿意臣服大梁,做大梁的属国,但公主得?嫁给大梁的太子殿下。 原本公主跑了,大梁也没有太子,这事根本没得?谈。 如?今,就好像瞌睡了有人拿枕头一样。 跑了的公主回来了,没有太子的大梁多出了一位优秀的皇子。 「王妃,怎么办,外面都在传,王爷最终会选择与您和离,然后?做太子,娶那位匈奴公主。」 「这可怎么办啊,这不是要逼死您吗?」 陈霜意想起昨晚就来气,那人就是仗着?她心软,又是骗又是哄的,弄了她好几次,她现?在半点也不想知道跟林闻清有关的任何?事情,她觉得?烦透了。陈霜意随手便将手中的枕头,扔到了地上。 「别跟我提他了。」 绿梅悻悻闭上了嘴,离开了。 ** 等林闻清忙完了回到陈霜意的院子里,便看见绿梅和红杏两?个丫头看着?自己的眼神,带着?一副轻蔑的样子。 自己,又得?罪他们了? 林闻清有些?摸不准他们几个女孩子的心思,总是喜欢堆在一起,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怎么了?」林闻清坐到了陈霜意的旁边,拿走了她一直攥在手里的诗经?。 「生气了?」 陈霜意还?在气昨晚他在马车上发疯的事情,没好气地抢回诗经?,白了他一眼:「可不敢同?皇子殿下生气。」 便是这样噎他,陈霜意仍旧觉得?不解气,又在心里骂他。 「骗子,浪,盪子,说什么他不开心他委屈,都是骗我的。我看他最开心。」 「早上回来,还?敢说马车小了,施展不开,他怎么不去?天上施展去?!」 「还?施展不开,我看他施展的很好!」 林闻清坐在一旁,也没有打扰她,一直默默听着?她在心底里骂自己。 昨晚自己确实过分了些?,她生气也是应该的。 但是,这种事情,也不能?光怪他一个人吧。 谁让她,喊自己,情哥哥了。 总不能?白被喊这一声吧,他不得?落实落实吗? 过了好一会儿,陈霜意才骂完,没好气地转过脸,问他:「来找我干嘛?」 林闻清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慢慢说道:「一会儿用过午膳,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不去?。」陈霜意冷脸拒绝,他总是这样做惹了自己之后?,又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9页 真的是,便宜都让他占了。 「去?吧。上次刺杀你的人,交代了。」林闻清早上就是在书房听下属回报这事,眼下连休息都没顾得?上,便来跟陈霜意说了。 陈霜意没什么兴趣,无非就是想阴谋诡计,她摇了摇头:「我今天,恐怕是走不了路的。」她说完这话,还?瞪了林闻清一眼。 大腿上的痕迹还?在,疼痛感也十分清晰,稍微动?一动?,便觉得?疼。 她没说谎,今日,确实是不想动?了。 「那我抱你去??」按道理说,陈霜意都这么说了,林闻清是不是应该细心妥帖的照顾她,鞍前马后?的,绝不让她再动?一下,结果,他说,他要抱她去?。 又想趁机占她便宜! 陈霜意气得?想拿枕头砸死林闻清。 就在这时,外头有人敲了敲门,是绿梅:「王爷王妃,午膳好了,要端进来吗?」 「嗯。端进来吧。」陈霜意是真的半点也不想动?,不光是腿,甚至腰背四肢,都很疼。 两?人一同?用膳,倒是没再说话,林闻清只是低头给她布菜。 隔了好一会儿,林闻清又开了口,问她:「为昨晚的事生气?」 他猜的真准,除了这事,难道还?有其他事?需要想这么久? 陈霜意嘴里还?嚼着?一块牛肉,没急着?回他,只是用一种,你自己看着?办,的眼神,看着?林闻清。 「那不然,下次,我也让你欺负回来?」林闻清替陈霜意舀了一碗汤,递了过去?。 「不需要。」陈霜意转过脸,不知道是在拒绝他的汤还?是在拒绝他的提议。 「真不要?很好吃的。」林闻清的声音很清润,说着?这话时,尾音却是婉转着?的,怎么听,都不清白。 想到昨夜他吃进去?的东西,在配合着?他用这样的声音说出这句话,陈霜意的脸飞快的红透了。 扭过脸看向他,薄唇紧闭,双目含水,眉头都皱了起来:「你,你怎么什么话都说,谁要吃你的……」 林闻清挑了挑眉,将手中的小碗又往她的面前推了推,声音委屈,表情更是委屈:「这汤确实好吃呢,我刚刚试过了。」 「你是,想到什么了?」 要死! 陈霜意感觉自己要被火烧着?了一般,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连脚趾都抠着?。 「想到什么了?」林闻清要死不死非要在她耳边用暗哑的声音追问她。 「以为我要让你吃什么?」 陈霜意别过了脑袋,幻想着?自己能?有一双无形的大手,能?将林闻清那张破嘴捂起来。 见她这副样子,林闻清低低地笑了出来,他的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他太喜欢逗她了,偏偏这人还?不经?逗,每次一逗她,她便是这副样子,连唿吸,都乱了。 他曾经?无比渴望,这个人,能?在他的掌控之下,彻底乱掉。但是最终,他还?是放弃了。如?果真那么做了,可能?会把人吓跑吧。 就像此刻,陈霜意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别过了脑袋,林闻清坐在她的身侧,看着?她耳后?绒绒碎发,盯着?她因为紧张,红了的耳尖。 便觉得?,有被撩拨到。 林闻清忍不住地,抬起手,捏了捏她的耳尖。 随着?他的动?作,陈霜意下意识的,微微颤抖了一下,整个人都绷直了。 他捏着?陈霜意耳尖的手向下滑了滑,揉到了她的耳垂处。 陈霜意的气息乱了。 林闻清揉着?她耳垂的手,加大了力度。 他真的,很爱这个样子的陈霜意。 因为他,而乱了的陈霜意。 是他跨越了两?世时光,重新拥抱住了的小霜降。 「我爱你。陈霜意。」 第七十三章 「陈霜意。」 「林闻清爱你。」 「在很早之前, 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我就爱你。」 林闻清看着她,又?说了一遍。 他捏着陈霜意耳垂的手滑了下去?, 抚在了陈霜意雪白?的脖颈处, 哪里有一枚小?小?的红印,是他昨夜留下的。 他爱死了她现在这副样子,身上留有他印记的样子。 莫名的,林闻清想?起了昨夜陈霜意提起的那?只小?狗。她说,她的小?狗到了春日总是难养得很。有时?候, 林闻清觉得自己?也是小?狗,可他不仅仅春日里难养, 他岁岁年年日日时?时?, 都难养。 看见她时?,一整颗心总是乱跳, 身体也总是不受控制得想?要靠近她。 看不见她时?,则更疯了,总会有意无意的想?起她,想?见她, 想?亲吻她, 想?要她,想?时?时?刻刻同她在一起。 想?到这,林闻清便觉得,好像同她怎么亲热,都不够。他的爱太浓烈炙热, 仿佛永远不知疲惫向前奔流的江河, 永远灼烧着他的心。 林闻清将?陈霜意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凑过去?, 在那?枚红色的印记上,又?舔了一口。 像小?狗,讨好主人?一样,用舌尖轻轻扫着陈霜意雪白?的脖颈,而后蜿蜒向下,一路来到了锁骨处。 陈霜意的耳边,是林闻清砰砰直跳的心跳声。四周静悄悄的,感官便被无限放大了,有细微的男性鼻息喷洒在她的脖颈处,她有点痒。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0页 林闻清的吻,自脖颈处向下,来到了她的锁骨上。 他比昨夜温柔了许多?,到不像是在咬她,更像是在讨好她。没有很用力的吸允,也没有狠咬,而是温柔的用唇舌轻抚着她的肌肤。 此刻的他,没了往日的那?种锋芒与狠戾,整个?人?温柔的像一池泉水,波涛不起温柔平和,像一面平和的镜子,一点点的照映出?因他的举动而沉沦的陈霜意。 那?是一种,温柔到让人?心尖发颤的感觉,唇舌在她的锁骨处蘸了点湿意。 陈霜意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她的手里还端着刚刚那?碗肉圆汤,银色的汤匙映出?了她红透了的脸。他的动作明明很轻,连带着他整个?人?的唿吸,也很轻。 可陈霜意,却莫名的感觉到磅礴的爱/欲。 「你刚刚说什么?」陈霜意整个?人?软的不行,但心硬,不想?让他再轻易得逞了,煞风景地问了句。 林闻清从她的锁骨处抬起头?,空着的那?只手不经意地放到了陈霜意的腿上:「你没听见?」 「嗯?」陈霜意装傻,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我刚刚在想?事情,分神了。」 明明听到了,还装作没听见。 林闻清看着她,忍不住地扬了扬嘴角,又?飞快地抿住了唇,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这么重要的话,没听见?」 「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想?着哪个?野男人?呢?」 陈霜意想?拿手里的汤匙敲死林闻清了。他最近不知道看了什么歪门邪道的话本子,说话总是拿腔拿调咿咿呀呀的。 「我没有,你脑子里怎么整日都是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 一点也不像个?明君的样子,陛下若真是传位给他,恐怕大梁江山都要断送在他手里。 「没有想?野男人?,还是没有没听见?」林闻清将?手撑在桌子上,支着下巴,同她玩笑。 陈霜意不理他了,别过了脸。 「我说没听见,你就不知道,再说一次?」 「难不成,这种话,一辈子只能说一次不成?」 陈霜意越说声音越低,她觉得他不会再说出?来了,男人?都好面子,这种话说一次哄哄娘子差不多?就行了,再多?说几次,他们会觉得,自己?好像降低了身份,在讨好女人?。 大梁世风如此,男子总会把自己?看得比女子更重些。 陈情,讨好,偏袒,爱护,这些事情,往往很少有男子愿意做。更多?的,都是将?女子视为自己?的私有物?,心情好便宠幸一二,心情不好便丢在一边。 更何况,林闻清这种人?,身份矜贵又?长相俊秀,更是极难以女子的心意为尊的。他往日里,为了哄她做那?事,什么荤话什么让人?脸红心跳的事都能干出?来,但那?也不过是为了方?便自己?快活而已。 陈霜意分得清楚,男人?这张嘴,下了床跟上了床,得分开。 「你还想?听?」 林闻清握着陈霜意的手,捏了捏她的指腹,挠了挠她的手心。 「那?你再叫我一声哥哥。」 陈霜意回过脸,瞪他:「现在是我在给你机会,你怎么能还跟我提要求呢?不说拉倒。」 她其实现在也没那?么想?听了,爱说不说。 陈霜意有些发闷,在心里骂他:「不说的话,这辈子也别说了!就让你哄哄我怎么了!显得你头?颅高不肯低吗!狗男人?,不说就不说,我要是再叫你一声哥哥,我跟你姓!」 林闻清忍不住地轻笑了一声,低下了头?,凑到了陈霜意的耳边,低声同她耳语:「我爱你啊,陈霜意。」 陈霜意抬眼,目光灼灼地看向他,片刻后,她的眉眼弯了弯:「没听清呢。」 林闻清十分配合地坐直了身子,又?大声说了一遍:「我爱你,陈霜意!」 陈霜意的眉眼弯得更深了些,她心里像灌了蜜一样,甜到了心坎里。从前她看话本子,总有些贵女们因为穷书生几句甜言蜜语就被迷的神魂颠倒连家都不要了,同人?私奔。 那?时?陈霜意只觉得,话本子里都是瞎话,哪有人?会为了情情爱爱的,放弃高贵的身份,优渥的生活,光明的前途,去?过吃糠咽菜挖野菜带孩子浆洗衣物?缝补破布的苦日子呀。 如今,陈霜意突然有些理解,那?些轻易便受蛊惑了的傻女人?了。 别说是他们了,陈霜意自己?,现在也被蛊惑了。 她坐在椅子上,快活地摇了摇小?脚,用脚尖轻轻碰了碰林闻清的小?脚,声音雀跃地说:「你再说一遍。」 「陈霜意,我爱你。」 「我永远爱你。」 陈霜意将?头?靠在了林闻清的肩头?,小?脚摇的更欢快了。 其实林闻清的爱意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但是心里明白?是一回事,真切听见又?是一回事。 陈霜意感觉,她好喜欢听甜言蜜语呀。 她若是男子,当?了皇帝,定然是个?听信谗言的昏君。 但是,她若是皇帝,那?便不要三宫六院了,只要林闻清一个?,就够了。 她突然想?起前些日子,那?时?候她甚至考虑过若有朝一日林闻清死了,她该怎么办,她到底是找五个?面首还是找一个?。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1页 现在,她什么都不想?要了,她只想?要林闻清一个?。 她要他活着,长长久久的活着,永远陪着她。 林闻清低眸,看着一脸笑意的陈霜意,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问她:「就这么喜欢听?」 他才不是那?种拉不下面子的莽夫,他有的是花招和手段。既然喜欢听,那?他以后日日说给她听。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林闻清毫不吝啬,又?接连说了三句。 陈霜意忽然捧住了他的脸,啵唧啵唧啵唧,亲了三下。 「奖励!」 林闻清见好就收,但想?提前预知一下明日的奖励内容:「谢谢夫人?的奖励,明日能给点更实际的吗?」 陈霜意用脚轻轻颳了刮林闻清的小?腿,朝他眨巴了一下眼睛:「视情况而定。」 ** 最后,两人?到底还是一同出?了府。 林闻清要去?廷尉府见昨日行刺林皇后和陈霜意的小?沙弥,但他又?不想?留陈霜意一个?人?在府里无聊的翻书,便带着一起了。 「你为什么非要带着我啊。」陈霜意一坐上马车,便开始抱怨。 哪有人?自己?当?值,不好好工作,还要带上屋里人?一起的啊! 林闻清捏着她的小?手,用另一只手挑开车窗帘,朝外面看了看:「怕你在府里无聊,而且前些日子,你不是很喜欢听柳承晏聊案子情况吗?我以为,你喜欢看别人?审案呢!」 陈霜意都快把柳承晏这号人?给忘了,不过就是上次他同自己?多?聊了几句兰贵人?那?件案子的事,怎么她就喜欢看别人?审案了? 一点小?事,值得他记这么久? 这没来由的醋,也吃? 「免得你回头?又?好奇地跑去?问他,不如我带着你出?来看看。」 林闻清放下了车窗帘,将?远远骑着马追着他的马车而来的身影盖住了。 「我哪有……」陈霜意想?将?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抽出?来,用了很大力气,也没能抽得动。 远远的,有马蹄声靠近。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王爷,您去?哪?」 柳承晏追了上来,用手挑开了车窗帘,他没想?到车里除了林闻清还坐了旁的人?,直接探了个?头?进来。 「是要去?廷尉府吗?一起呗。」 「王妃也在?」柳承晏看见了陈霜意,吓得连忙将?车窗帘放下,把脑袋缩了回去?,在马车外,忐忑地问,「惊扰王妃了,卑职该死。」 陈霜意不是个?矫情的人?,没那?么多?忌讳,而且她也不觉得女子出?门就该遮的严严实实不能叫外男瞧见了。 她长得好看,姿容绝艷,仪态万方?,身姿婀娜,为何要遮遮掩掩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好看,为何不能大大方?方?的叫大家都看看? 凭什么女子只能守着自家夫君,只叫自家夫君看?况且,她又?不是穿着暴露的走在大街上,这不穿着厚实的春装吗? 「无妨,柳大人?不必惊慌。」陈霜意掀开了车帘,朝着柳承晏笑了笑。 很快,林闻清便过来拉她,将?她拉回了座位。 「知道惊扰了王妃,还不快滚?」林闻清没好气地拉上了车窗帘。 柳承晏碰了一鼻子灰,摸着自己?隐隐作疼的后腰,还是贼心不死地往前凑了过去?。 「王妃,卑职有件事,想?请教一下。」 林闻清攥紧了拳头?,已经开始磨牙了。 「停车,让柳大人?把话说完。」陈霜意掀开车帘,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支着脑袋同他说话。 柳承晏心虚地看了一眼黑沉着脸坐在马车里的林闻清,朝他作揖。 「你最好是真的有正经事。」林闻清的脸色极差,整个?人?都散发着冷冷的寒气。 被他这样盯着看,柳承晏没来由的,心里发憷。【公『主/号[闲·闲/][.书.坊] 】 「请问王妃身边,可是有一个?女暗卫,身手不错,身量约莫到卑职的耳朵上下。」柳承晏边说,还边用手比划了一下。 陈霜意忽然就想?把车窗帘拉上,钉死。 毫无疑问,柳承晏在向她打听青鸾,前阵子因为两方?人?马都在查林闻清的身世之谜,恐怕他俩多?有交集。 听说柳承晏被人?打的床都起不来了。应当?就是被青鸾打的吧。 陈霜意用眼睛飞快地在柳承晏的脸上扫视了一圈,倒是没有伤痕,看样子青鸾揍他的时?候,还给他留了几分面子,没让他脸上挂彩。 「没有。」她说谎。 柳承晏头?肉眼可见地耷拉了下来,整个?人?也不似刚刚那?般热情了:「那?可能是卑职弄错了。打扰王妃了。」 陈霜意看着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疑惑,怎么挨打挨出?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青鸾把他揍傻了呢! 但是她没打算告诉柳承晏实情,万一他是要找青鸾寻仇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一直冷眼旁观的林闻清淡淡开口:「柳大人?找个?暗卫做什么?暗卫得罪你了?」 听到他的声音,陈霜意回过了头?。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林闻清话里话外的,带着点嘲讽? 「回王爷的话,那?名女暗卫,偷了卑职东西。」柳承晏诚实的回答。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2页 这下子陈霜意更加确定了,柳承晏在找青鸾,因为前阵子青鸾确实从他那?偷了封信给自己?。真小?气啊,一封信,丢了就丢了呗,值得他这么满世界的找? 「哦?」林闻清挑眉,阴阳怪气地说,「向来心细如髮,做事情滴水不漏的大理寺少卿柳承晏大人?,会丢东西?」 陈霜意想?掐他,明明知道柳承晏是在找青鸾,不帮忙掩护就算了,还出?言讥讽刺激他。 柳承晏有些尴尬,面红耳赤道:「那?位女暗卫实在狡猾,卑职一时?失察。」 嗯?陈霜意蹙眉,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柳承晏,怎么你们男人?都这么无赖?自己?技不如人?打不过青鸾,便诽谤青鸾狡猾? 林闻清抖了抖衣袍,将?左腿叠在了右腿上,扯了扯嘴角:「哦?果真如此?」 说完,他又?好似很好奇一般,往前探了探身子,扬声问他:「那?柳大人?丢了何物??贵重吗?若是不值钱的玩意,丢了便丢了吧。」 柳承晏听了他这话,有一瞬间的恍惚,他愣了一下。 其实,那?封信的内容,也没什么,丢了便丢了。 没什么值得追回来的。 只是,柳承晏不甘心,他总觉得,自己?丢掉的,不仅仅是一封信。 还有,作为大理寺少卿的尊严。 他被一个?女人?,按着打,躺在床上,躺了三四天才能下床。 所以,他得将?人?抓回来,抓回来之后,关起来,好好审一审。 问问她,偷东西就偷东西,为何打他。 打完他,第二日夜里,为何还来他的房里看他,还丢下一瓶金创药。 他河东柳氏,缺一瓶金创药吗? 「是啊,柳大人?,若不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丢了就丢了吧。不值得您这么找吧。」陈霜意顺着林闻清的话,往下说,企图劝他别找了。 柳承晏摇了摇头?:「很珍贵,卑职,必须找到她。」 什么?讹上了?明明只有一封破信,怎么就珍贵了,还讹上她了。 陈霜意难以置信地看着柳承晏,气得说不上话了。 「那?你自己?好好找吧。」陈霜意砰的一声,关上了车窗帘。 被柳承晏这么一耽搁,林闻清和陈霜意到达廷尉府时?,已接近黄昏。 廷尉府的大牢阴暗潮湿,陈霜意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跟在林闻清身后,难闻的刺鼻气味窜进了她的鼻子里,陈霜意抬手用帕子捂住了口鼻。 还没等走进关押小?沙弥的房间,陈霜意便忍不住地,干呕了一声。 她拉了拉林闻清的衣袖:「别去?了,我感觉这里透不过气,味道好难闻,我想?吐。」 这点确实是林闻清思虑不周了,他常年与这些犯人?接触,从前又?一直待在军营里,确实没有想?到陈霜意会闻不惯这里的血腥味。 林闻清带着陈霜意走出?了廷尉府大牢,直接去?了廷尉府的府衙。小?沙弥原本行刺林皇后和秦王府,定然是死囚的身份了,大梁的刑法规定死囚是不能出?大牢的。 但情况特殊,林闻清派人?将?小?沙弥接了出?来。 「说吧,谁派你来的。为何要刺杀林皇后和王妃?」林闻清倒了杯热茶递给了陈霜意,用眼睛扫了一眼满身血污的小?沙弥,淡淡开口。 小?沙弥自昨日被抓,已经将?廷尉府的所有酷刑都受了一遍,此刻人?虽然活着,但也只剩下一口气,正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喘着气。 他是个?硬骨头?,便是受遍了刑罚,也不肯和林闻清的下属们交代半句话,一定要亲自同林闻清和陈霜意说。 要见廷尉府衙役们的顶头?上司,林闻清能理解,但要见上司的女人?,他不理解。 「咳咳咳。」小?沙弥趴在地上,勐烈地咳了起来。 「我想?见王妃,不过是想?告诉王妃,一件往事罢了。」 「咳咳咳。」小?沙弥受了重伤,止不住地咳着,呕出?了几口鲜血。 他应该活不长久了。 但该说的话,他一定要说,该做的事,也一定要做。反正,他这条命,本来也早就该死了。 「你说。」陈霜意看着他那?副样子,蹙着眉头?,下意识地便用帕子捂住了口鼻。 不是她嫌弃他,只是她一闻到那?股血腥味,胃里便似翻江倒海一般,难受得很,总想?作呕。 「二十年前,金陵城还不似现在这般,有镇国公府,英国公府,秦王府,以及前阵子被贬了的静安侯府。」 「二十年前,金陵城,只有秦王府林氏和荣国公府徐氏,其他的世家还不成气候。但秦王府常见驻守边疆远离金陵城,故此金陵城便是荣国公府徐家,一家独大。」 「但如今,金陵城,镇国公府陈家,英国公府崔家,静安侯府萧家,三足鼎立。为何?因为徐家被他们三家瓜分蚕食了。」 「二十年前,徐家并无过错,却被人?扣上了谋逆的罪名,全族三百多?口人?,无一倖免。」 「有些人?,为了一己?之私,害了活生生,三百多?口人?命,如今却过着钟鸣鼎食的日子,他的子孙后代还会因此而承袭爵位,徐家满门三百多?口却连块墓碑也没有,连个?祭祀之人?都没有。」 小?沙弥口中含着血,说话时?,红着眼眶,紧紧地盯着林闻清和陈霜意。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3页 陈霜意捏住了帕子,她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徐氏之罪,证据确凿,并无人?冤了他。」 「呵呵呵。」小?沙弥趴在地上,气息奄奄,却笑得凄凉。 「证据?上位者,连歷史都能篡改,百年后千年后,谁人?能知晓当?年真相?上头?那?位要徐氏死,很难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个?道理,王妃和王爷不懂吗?」 陈霜意不信,仍旧是摇头?。 小?沙弥也不恼,也不同她争论,只盯着林闻清:「我今日同你们说这些,原就并不指望你们会信。」 陈霜意疑惑,她连忙追问:「那?你是为了什么?」 小?沙弥仰起脸,看向林闻清:「为了让王爷,亲自查明真相,还徐氏一个?公道。」 边说,他边朝林闻清笑了笑:「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你是徐氏血脉,你身体里,流着一半徐氏血。」 「林闻清,你看看坐在你身旁的这个?女人?,她的父辈们,手上沾满了鲜血,你外祖家三百口人?命,皆由他们而起。」 「你再看看你自己?,这二十年来,你在做什么?你在认贼作父,你在为仇人?卖命,替仇人?守江山。」 林闻清愤然起身,一脚踢在了小?沙弥的身上。 小?沙弥应声倒地,想?死了一般,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隔了好一会儿?,他似迴光返照一般,大喝了一声。 「你们,不该做夫妻的。」 「她的祖父外祖母甚至母亲舅舅,哪一个?,不是杀害你亲人?的刽子手?」 「哈哈哈哈,你认贼作父二十年,又?娶了仇人?的女儿?,你不恨吗?」 难怪,二十年前的旧事,最近总是不断地被人?提起。难怪,当?年大相国寺生产之夜的皇室密闻,能被人?传得街头?巷尾沸沸扬扬。 难怪,他们查找林闻清的身世,那?么容易。 原来,是有人?刻意将?这些事拜出?来,送到他们的面前来。 陈霜意坐在位置上,久久不能平静下来,她唿吸渐渐有些紊乱,整个?人?也气愤到了极点。 若不是看小?沙弥快要死了,陈霜意也想?走过去?,踹上他几脚。 他们这些人?,凭什么呢?一定要将?当?年的痛苦,加筑在林闻清身上。 他一个?人?,如同无父无母一般长大,又?有谁曾想?过他的痛苦和委屈呢? 这些人?,一个?个?自诩是林闻清的亲人?,是他的家人?,说他们血脉相通,说他们身体里流着一样的血,却非要将?这么重的担子,强行压在林闻清的身上。 从不曾给过他片刻温暖的人?,却要他牺牲自己?的一切,去?为他们争一个?不知对错的结果。 「徐氏还有人?活着吧?」陈霜意看向小?沙弥,出?言问他。 「那?这么多?年,为何不去?寻他,为何要让他一个?人?茕茕孑立,为何要让他做了二十年林闻清。」 「不过是,想?让他借着秦王府的兵权,替你们办事罢了。」 「何必说的,那?么煽情?」 第七十四章 第七十四?章 「呵。」 一直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林闻清冷笑了一声。 他的脚狠狠地踩在小沙弥的手指上?, 用力碾压着,目光幽深,泛着狠意:「死到临头了, 还想着挑拨?」 小?沙弥趴下?地上?, 早已不?能动弹,他苟延残喘地唿吸着,嘴里尽是污血,手指被林闻清的脚碾压着,竟已毫无痛感, 大概是人之将死,所有的感官都渐渐麻痹消失了吧。 他拼命想要?从地上?爬起来, 却使不?上?力, 想要?撑起身子的手臂毫无力气的耷拉着,应该是之前受刑时被人生生掰断了。 他努力翻了个身, 让自己的脸展露在?了空气里。小?沙弥的眼睛已经不?那?么?清明了,浑浊的眼球已经聚不?起光,恍惚之间,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他还是徐氏小?公子的时候, 那?一年夏日宫里来人报喜, 说他的姐姐,中宫皇后有喜了,从此以后姐姐便能在?后宫站稳脚,再不?必因母家势大而?担惊受怕了。 那?时的他才十岁,根本不?懂前朝后宫这些牵制与勾连, 他只知道他的姐姐怀了龙嗣, 那?个孩子是他的外甥。 人人都说,外甥肖舅, 他想着若是个男孩,那?他便能带着他一同骑马射箭,春日里去?山野採桑葚,夏日里下?河摸鱼,秋日里偷喝父亲藏在?树下?的梅子酒,冬日捕猎围炉夜话。 可惜,一切都在?外甥出生的那?日,戛然而?止。他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煳了,已经记不?清那?日闯进荣国公府的人,到底有多少,又到底都是谁的人。 只记得,先是来了一批人,告诉他们他的姐姐产下?死胎,母子皆丧。他母亲承受不?住打?击当场便晕倒了。 再后来,又来了一批人,高举着火把,生成荣国公府密谋篡权,太后下?旨彻查,抄家灭族之罪,仅凭他们聊聊数语,便给?荣国公府定了罪。 那?一晚,火光沖天,鲜血染红了荣国公府的高墙,惨叫声响彻天际。 荣国公府三百多口性命,无一倖免。 他逃了出来,为了掩盖身份,用了秘药强行逆转经脉,让他永远都只有十岁的模样。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4页 小?沙弥浑浊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林闻清的脸。他的视线模煳极了,几乎已经看不?清林闻清的脸,但他突然想伸手摸摸他的脸。 都说,外甥肖舅,二十一岁的林闻清,是不?是会像二十一岁的自己呢? 「对?不?起啊。没想到,咱们舅甥相?见,竟是这样的场景,初次见面,便是诀别。」他的眼睛无神而?空洞地看着林闻清,口中喃喃自语。 临死了,他还是想再挣扎一下?:「你要?记住,是谁将我们害成了这样,你一定要?復仇。」 说完,他似乎恨极了一般,将头转向了陈霜意,话语已经很难成调,却仍旧恶毒:「这个女人,只会影响你,把她杀了。」 他们精心布局,筹谋多年,其实根本无从下?手,皇家威严很难撼动,其余三家抱团取暖,亦无法攻克。 好?不?容易,将这些人拆散了,最关键的一环,却出错了。 他们没有料想到,林闻清居然真的会爱上?陈霜意。明明,之前他刚刚回金陵城的时候,是提了退婚的。 原本,他们的计划是先动手杀了陈霜意,以绝后患。可林闻清先提了退婚,明明不?想娶她,却被皇家逼迫着娶了,他们便想着以此为饵,激他反了隆顺帝。 可是,一切却都变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事情已经不?受他们控制了。原本要?用来挑拨镇国公府和静安侯府关系,使他们互相?争斗的萧启临莫名其妙跟个舞姬跑了。 原本要?利用陈博远和平宁长公主的矛盾拉镇国公府下?水,结果平宁长公主放过了镇国公府。 就连早该有异心的林闻清,也赤诚忠胆的不?肯听他们多说一句。 小?沙弥将这一切的变故,全都怪到了陈霜意的头上?。 他恨毒了陈霜意。 「你这么?多年,活得很辛苦吧。」林闻清冷冷的看着他,通过他的话,猜测到他或许是自己的亲人,但林闻清的心里毫无波澜,没什?么?感情流露出来。 「辛苦到,见不?得别人好??」 他嘲讽他。 小?沙弥眼底的光慢慢散开,他的声音几乎连不?起来了:「你为何就是不?肯信我?」 林闻清没有急着说话,只低着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幽幽开口。 「好?,我答应你,会查清楚当年之事。」 「但是非曲直,不?是由你说了算。」 小?沙弥看向林闻清的眼睛,闪过了最后一丝光亮,好?像终于心愿达成一般,眼神慢慢涣散,终于没了光。 陈霜意走上?去?,拉住了林闻清的手,握着他,想要?安慰他:「他心愿达成了,走得不?那?么?不?甘心了。」 「嗯。」林闻清淡淡地嗯了一声,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小?沙弥的眼眸,慢慢变得有些湿润。 纵使千般不?愿,但林闻清仍旧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真的是他的舅舅。 是他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亲人。 他这一身伤痕,皆由他的下?属所为,他的手指刚刚还被自己用力碾压过,就连在?临终之时,林闻清也并没有给?过他一个好?脸色。 陈霜意环着林闻清的胳膊,将脸贴在?他的手臂上?,出声安慰他:「要?不?然,你给?他修座墓吧。即便他做错了事,但终归,是已经死了。」 她不?是活菩萨,也没兴趣去?乐山坐大佛的位置,她只是怕林闻清将来想起今日时,会后悔自责。 林闻清淡淡摇了摇头,从小?沙弥身上?收回了目光,吩咐下?属将他的尸体拖走。 「不?必了。死囚,是不?能被立碑的。更何况,我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正如小?沙弥所言,他们初次见面,是如此悲凉的境地,他是死囚而?他是廷尉府廷尉。一见面,便是永别。 林闻清的脸色差到了极点。一股恨意自他的脑海中沖了出来,如同勐兽一般,正在?肆意咆哮。 凭什?么?啊,这些人,无端闯入他的生活,将他的一切全部推翻搅乱,还要?让他背负血海深仇,替他们做杀人的刀。 不?论是隆顺帝,还是徐氏族人,从未给?予过他任何亲情温暖,却要?去?要?求他,做这做那?。 林闻清的心里,升起了一股莫名的火,这把火烧的他既悲愤又苍凉。神志恍惚之间,他被这滔天的恨意裹挟着,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不?如干脆毁灭吧,全部都毁灭吧。 他想一把火,烧尽这繁华的金陵城,让大家一起,随着他堕入深渊吧。 「夫君。」陈霜意看着一直阴沉着脸,沉默不?语的林闻清,拉着他的手臂,晃了晃,「咱们回府吧。我有些饿了,今日出门时,小?厨房还被了银耳雪梨羹,咱们回去?一同用些吧。」 她又摇了摇林闻清的胳膊:「回去?吧。我今日实在?累的很,你若是还不?肯回去?,那?我可真真承受不?住了。」 「好?。」林闻清忽然就平静了下?来,他的声音暗哑的不?像话,好?似刚刚哭过一般,哽咽了一下?,「即刻就回。」 两人并排走出了廷尉府,上?了马车。 回府的路上?两人都没再说话,林闻清心里装着事,不?是很有表达欲。陈霜意知道他心情不?好?,也不?想打?扰他,只想给?他点安静的时间消化情绪。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5页 彼此倒是默契的没有再提起刚刚的事。 马车缓缓行驶,穿过长街和深巷,带着两人回到了秦王府。 陈霜意确实是累了,一整天下?来,她的腿都有些发麻了。 两人回府后夜幕已然降临,院子里早已挂上?了灯笼,下?人们也已经备好?了晚膳和沐浴用的热水。 林闻清没什?么?心情,但还是坐着陪着陈霜意用过了晚膳才去?了书房。 不?知道去?忙什?么?了,陈霜意也没有多想,身子疲惫,她想沐浴更衣早早就寝。 陈霜意累了一天,昨晚又几乎一夜未眠,她身子疲惫的很,坐在?浴桶里脑袋也昏昏沉沉的。 莫名的,她昏昏沉沉的脑袋里,响起了那?个小?沙弥的话。 他说,她的亲人,祖父外祖父母亲舅舅,皆是林闻清的仇人。 他说,林闻清认贼作父,还娶了仇人的女儿。 陈霜意不?认可他这话,可她不?知道,林闻清有没有听进去?,或者说,这话,会不?会伤着他。 他会不?会因此,真的与自己生出嫌隙来。 越是这么?想着,陈霜意的脑袋越是晕乎乎的,不?知为何,脸也跟着烫了起来。 她将脑袋埋进了热水里,在?水里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然而?事实总是与愿相?违。 她的脑袋越来越沉。 没办法,她提前站起身,随便擦了擦身上?的水迹,套了件寝衣便走出了净室。 没曾想,正巧与刚刚从书房回来的林闻清装了个正着。 见陈霜意身上?都没擦干,头髮还滴滴答答的往下?滴着水,林闻清很自然的走进净室,拿了块干净厚实的素帕,过来牵她的手。 「坐过来,不?擦干净,会着凉的。」他的手指穿过陈霜意的长髮,一点一点的放在?素帕上?,来回擦拭。 「春日里虽不?像冬日那?般寒冷,但夜里风大,你下?次别穿这么?少就走出来了。」 「容易冻着,万一伤寒发热,又不?知道几日才能好?。」 陈霜意不?说话,歪着脑袋,瞧着林闻清。 林闻清还在?喋喋不?休,擦拭着她长发的手,也没有停下?:「头髮洗过了,也要?立马擦干,不?然睡着了之后,第二日你会头疼。」 他喋喋不?休的样子,像极了老妈子。 陈霜意抬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林闻清没有察觉到陈霜意脸上?的细微变化,轻轻拉起她一股长发,放在?素帕上?,来回擦拭。 湿漉漉的长髮披散在?陈霜意的身上?,将她那?件单薄的寝衣润湿。素白的寝衣被水沾湿后,变得透明,露出了她穿在?里面,那?件青色小?衣。 林闻清的喉结上?下?滚动,揉着她长发的手却没有停下?。 有风轻轻从窗稜缝中钻了进来,带着春日里独有的泥土气息,陈霜意勐地,打?了个冷颤。 林闻清握着她长发的手,停住了。 陈霜意一动,那?虚虚掩着的领口便松了开了,露出了她小?半个洁白如玉的肩膀。 林闻清的身体起了微恙,喉结滚动,嗓子微微发痒。 偏偏,她还毫不?知情地,往林闻清的身上?,靠了靠,像是在?攫取温暖。 这湿漉漉的衣服穿着睡觉,明日定然要?生病的。 「把衣服脱了。」林闻清捏起了陈霜意的下?巴,将她的头抬了起来。 昨夜折腾了她一晚上?,本来林闻清不?打?算再做什?么?了,怕真的把她给?累坏了。 这人在?那?事上?总是喊累喊困喊不?舒服,真真假假的,林闻清有时候都分不?清。 可回回他心软之时,她总是不?要?命地撞上?来,有意无意的撩拨他。 「干嘛?」陈霜意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林闻清没说话,只是低着头,目色幽深地看着她。 陈霜意反应很大,勐地捂住了自己的领口,骂他:「你这个大淫,棍!我说你怎么?好?心给?我擦头髮!」 林闻清没说话,伸手去?剥她的衣服。 陈霜意不?让,挣扎之间,不?知是谁,手下?没轻没重的,随着一道嘶啦的裂帛声响起,陈霜意的寝衣,碎了大半,堪堪只能遮住她身前的一点春光。 她气极了,站起身,踩了林闻清一脚:「你这个登徒子!」 林闻清站直了身子,一副清冷无情的模样:「我登徒子?你衣服湿了,我担心你穿着湿衣入睡,会生病。」 「你在?想些什?么??」 往日里都是陈霜意倒打?一耙,今日,林闻清学了过去?。 陈霜意被堵得哑口无言,他句句在?理,但句句都是狡辩之词。 「你……」陈霜意气得想拧他耳朵,「你有本事说你刚刚没动歪心思?没动歪心思你脱我衣服的手往哪摸?」 林闻清面无表情:「哦,不?小?心碰到了。抱歉。」 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叫陈霜意差点恍惚以为,自己真的是冤枉他了。 但是,她刚刚明明感受到身边人的异样,如果说手碰到她是意外,是不?小?心碰到了,那?他刚刚怎么?会那?样! 陈霜意跟着也站了起来,也顾不?得此刻自己衣服都破了,用手指着他:「你骗人,你刚刚明明,明明就有……」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6页 林闻清死不?承认:「有什?么??你感觉错了。」 陈霜意没法子向他证明自己刚刚的感受,她明明感受到了后腰有什?么?东西硌了她一下?,但她没法说,这也太难以启齿了一点吧。 「你……」 陈霜意咬着唇,被林闻清这副死不?承认的模样气得不?轻:「那?你有本事,一直站着别动,我看看你是嘴硬,还是我的手段硬。」 说完,陈霜意便再也不?管自己被撕碎了的寝衣了,凑了过去?,踮起脚尖,在?林闻清的唇上?,啄了一下?。 她又往林闻清身上?靠了靠,笨拙地将唇再次递了过去?,凑在?林闻清的嘴角,亲了亲。 那?日沐浴时她明明做的很好?,可今日被气晕了头,倒显得她手忙脚乱了。 陈霜意将一双手搭在?了林闻清的肩头,小?脸凑近了林闻清的脸颊,小?猫似的,在?他的脸上?蹭了蹭。 「这也是话本子上?学到的?」林闻清淡淡开口。 「啊?」陈霜意的思绪被打?断了,下?一步该做什?么?,抛诸脑后了。 一直没有动静的林闻清低眸看她,眼底带着数不?清的热意。 「你的技巧,真的很拙劣。」他开口嘲讽她。 然后,又给?她找补回来:「但我偏偏很吃你这一套。」 听到他这话,陈霜意蹭的一下?从他的身上?跳了下?来,然后在?林闻清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将人连推带拽的,推到了门外。 「砰。」陈霜意关上?了房门。 「哼。」她站在?屋内,得意洋洋地看着房门外的人,「怎么?样,我就说,你刚刚明明动了心,非不?承认。」 「你今晚别想进屋,别想上?我的床。」 陈霜意的话因还未完全落下?,林闻清便转身就走了。 她原以为林闻清会站在?门口求自己一会儿呢,结果,她话都还没说完,人就直接走了。 陈霜意傻眼了。 「咚。」 有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陈霜意循声望去?。 林闻清刚好?翻窗进入,施施然站在?了屋子中间。 「你,你怎么?翻窗!」陈霜意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我为何不?能?」林闻清抖了抖衣袍,将刚刚在?窗台上?沾到的灰尘掸了下?去?,「我又没说过自己是什?么?君子什?么?楷模。」 「我翻窗寻我的王妃,于情于理,都很合适。」 陈霜意动了动脚步,想走过去?踢他。 人还没站稳,便被林闻清拉进了怀里,捏住了腰肢:「别动了,今晚真不?碰你,好?好?睡吧,不?是很累吗?」 这熟悉而?又温暖的怀抱,一下?子,便让陈霜意觉得心里头痒痒的。 她的后背靠在?林闻清的胸膛上?,微微发湿的长髮垂到了林闻清的腰间,鼻息之间,皆是林闻清身上?淡淡的苦茶味。 陈霜意凑过去?,吸了吸。而?后抬手,抓住了林闻清的衣领,问他:「你刚刚明明动了情,为何不?承认?」 「你不?是累吗?」林闻清反问她。 陈霜意再反问:「现在?是我在?问你,你为何不?承认?」 林闻清轻轻笑了:「看来,你一点也不?累,都是装的。」 林闻清低眸看着她,眉眼动了动,低着头用唇轻拂她的嘴唇,而?后伸手抬起了陈霜意的下?巴,深吻了一下?。 陈霜意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很快又闭上?了,尽情享受着此刻。 一吻闭,林闻清淡淡开口:「说吧,今天你这个小?脑袋里,又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陈霜意摇了摇头:「没有。」 深深看了她一眼,林闻清继续问道:「没有?没有你找我茬?」 烦死了,陈霜意抬手,捶了林闻清一下?。 「说了没有!」 她虽然瞪着他,但是一双眼睛却亮的出奇,好?似初生的小?鹿一般,满心满眼,都是他。 林闻清的心软了,眼神微暗,拉着她靠近自己一些,又低头吻了上?去?。 「以后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直接说,不?要?自己闷着。」林闻清松开了陈霜意,看着她开口。 「是不?是在?担心今天那?个人的话?」林闻清就像是陈霜意肚子里的蛔虫一样。 次次都能猜中她心中所想。 陈霜意没出息地,点了点头。 其实不?光是那?个小?沙弥的话,从昨日到现在?,她其实一直都有所思虑,他们之间,好?似真的隔着血海深仇。 林闻清揽住了陈霜意的腰肢,带着她坐到了榻上?,他心里其实也很不?舒服,但这种不?舒服,来自于所有亲人的利用和狠心,与陈霜意无关。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林闻清揽着陈霜意的身子,将她的脑袋按在?了自己怀里。 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在?陈霜意的耳边响起。 「非要?搞连坐那?一套?」林闻清的声音轻松,听上?去?并没有什?么?苦大仇深的地方,「我若是因此而?恨你,未免太牵强了一点。」 「那?事发生在?二十年前,你都还没出生。旁人做的事情,为何要?迁怒于你?」 「没能力的男人,才喜欢迁怒房中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7页 林闻清慢悠悠地说着,边说还边用手慢慢摩挲着陈霜意的后背。 他其实挺怕陈霜意胡思乱想的,倒不?是怕她误会自己,而?是怕她因此而?整日惴惴不?安,觉得欠了他什?么?似的。 他俩之间,若真是说有谁欠谁的,那?也是他欠了她的。 「真的吗?」陈霜意抬起头,瓮声瓮气地问他。 「你真的一点也不?在?意吗?」 林闻清摇了摇头:「真的。这些事,本就与你无关。真相?到底如何,我自会查明,即便是有人要?为此事担起责任,那?也不?该是你。」 「你又何错之有?不?过是嫁给?了我而?已。」 陈霜意听着林闻清这番算不?上?情话的话,莫名的,感觉眼睛鼻子都酸酸的。 她将头窝在?林闻清的怀里,低沉着声音:「你人真好?。」 林闻清揽着她,轻轻笑了。 ** 次日一早,封皇子的旨意便下?来了。 但仅仅是将林闻清认了回去?,林闻清变成了谢闻清。府邸未变,爵位未变,也没有如同言官们猜想的那?般,直接封为太子。 林闻清领了旨意,便要?进宫谢恩。 他到达御书房时,平宁长公主也在?,林闻清向隆顺帝和平宁长公主一一行礼,而?后站在?一旁,等着隆顺帝说话。 「闻清。」 隆顺帝温和开口,他向来对?林闻清都是这样的态度,从前是,如今知晓了他的真实身份,待他便更加温和了。 「朕知你心中愤愤不?平,其实二十年前,朕刚刚知道你的存在?时,便想过要?立你为太子,只是那?时候太子已经有人做了,朕便没有下?旨更改。」 「如今,朕还是想着,传位于你的。只是,这皇权之路,难走的很,没有十足的手段,恐怕很难坐稳。」 林闻清抬眸,看向他,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的话:「陛下?有话不?妨直说,何必拐弯抹角。」 隆顺帝摆了摆手,示意太监赐座,而?后慢条斯理的同林闻清分析:「原本皇位只在?几位皇子中选出,大臣们也早已有了站队的苗头,你突然冒出来,朕若是直接封你为太子,恐怕大家心中会有微词。」 听到他这话,林闻清噗嗤笑了一声。 「陛下?,您何时也学会与臣说这些客套话了?」 「不?论臣是什?么?身份,当初答应过陛下?的,都一定会办到。」 「臣会替三皇子扫除一切障碍,当然也包括臣自己,您又何必,如此,假惺惺的,同臣说这些话?」 许是没料到林闻清会戳穿自己,隆顺帝的脸色变得铁青,他愤怒地拍了一把桌案:「放肆!你就是这么?同朕说话的?」 林闻清蹙眉看向他,而?后站起身,面无表情地跪下?:「臣做陛下?手中的刀,不?好?吗?陛下?何必要?同一把刀,产生其他多余的感情?不?累吗?」 「若他日臣沉溺于这虚假的感情之中,但真以为自己也可以同您心尖上?的儿子争一争。若是真刀真枪的,伤了他,可如何是好??」 林闻清字字句句,皆往隆顺帝的心肺上?插。 隆顺帝看着他,难以置信地指着他的脸:「你,你怎可如此说话!」 平宁长公主站在?一旁也受了不?少惊,且不?说隆顺帝是皇帝,便只是林闻清的父亲,他也不?该如此同他的父亲说话啊。 她走到了林闻清的身边,向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去?同隆顺帝道歉。 林闻清偏偏不?看。 瞎了一样。 「陛下?想要?臣如何说话?」 「呵。」他轻笑出声。 「刀,只需要?快准狠,就行了。」 「怎么?用,用得好?不?好?,会不?会伤到持刀人,这些事,陛下?没必要?顾虑太多。」 「毕竟,这把刀,您也用了这么?多年了。就没必要?,再去?特意寻些磨刀石来了吧。」 隆顺帝坐回了龙椅上?,似是难以置信一般,看着林闻清,他指着林闻清,艰难开口:「你非要?这么?同朕说话吗?手心手背都是肉,朕对?你们,一视同仁,绝无偏袒。」 林闻清懒洋洋地开口:「哦。那?臣日后便争一争,争了才知道,陛下?是不?是真的一视同仁。」 隆顺帝被他气得有些气息不?稳,坐在?位置上?勐烈地咳嗽了起来,竟咳晕了过去?。 这一日,大梁朝野上?下?,又沸腾了。 听闻才被认回去?的皇子,不?满隆顺帝的安排,非要?做太子,将隆顺帝给?气晕了过去?。 两人在?御书房大吵一架,险些动手,要?不?是平宁长公主揽着,这自小?没人管教野性难驯的秦王爷,说不?定要?弒君弒父! 第七十五章 流言传的沸沸扬扬, 甚嚣尘上。 之前就不看好林闻清的言官们?纷纷站队,也不管是荒唐的?三皇子,还是懦弱的?五皇子, 或是平庸的?六皇子了, 总之不是林闻清就好。 隆顺帝明明春秋鼎盛,身体康健,可这次却像是真的被林闻清气?得不轻,已经连接数日不曾上朝了。 原本?隆顺帝身子康健,如今也不过才四十出头, 大梁还几位皇子还并无争储的?苗头,可经此一事, 言官们?明里暗里的?, 都开始游说自己看好的皇子。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8页 坊间甚至开?始有人私设赌局,赌哪位皇子最终能坐上储君之位。 还有一波人, 赌林闻清何时会被赶回北疆。 押不出一个月的?人,极其的?多。 更荒唐的?事情是,也处在?流言漩涡之中的?三皇子谢洛,毫无反应, 依旧是往日里那副插科打诨的?模样?, 甚至也跟着下了注。 他反其道而行之,赌的?林闻清不会被赶走。 原本?,谢洛押这一注,定然会引起不少人的?揣摩。但是他荒唐事干多了,倒没人在?意他做什么了。 但是大家都不敢拿到明面上去说, 只能暗地里偷偷揣测着隆顺帝的?心思。 一时之间, 大梁朝野上下,氛围变得格外古怪。 不过这种场景没坚持多久, 隆顺帝要?废弃林闻清的?传言,便不攻自破了。 阳春三月,是大梁一年一度的?春日赏花宴,往年都由林皇后?负责赏花宴的?一应事宜,但今年林皇后?被废后?宫无主,这事便落到了陈贵妃手中。 名为赏花宴,实则是为京中贵女和?公子们?相?看,若有合适的?,再由宫里的?主子娘娘们?赐下婚约,结为连理。 陈贵妃初次掌事,忙得焦头烂额,便自命妇之中,挑选了几位贵妇人一同帮忙。 便挑中了陈霜意和?瑞王妃。 陈霜意因此频繁进宫,跟着宫里的?掌事嬷嬷一起帮着陈贵妃主持春日宴的?採买置办事宜。 她出入宫廷的?次数多了,渐渐的?,敏锐的?言官们?又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纷纷猜测,陈贵妃自知三皇子乃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拉拢生母已逝的?林闻清。 他日若是林闻清上位,也能庇佑他们?母子一二?。 想到这,言官们?又将目光调转回来了。 毕竟,陈贵妃的?枕边风之威力?,他们?是见识过的?。 不过,真正让大臣们?将目光彻底转向林闻清的?原因,还是在?春日宴当日。 因为那一日,林闻清和?陈霜意的?座位,赫然就被安排在?了隆顺帝下手,离太子才能坐的?位置,仅一步之遥。 原本?病了多日的?隆顺帝竟难得的?出席了宴会,一连为自己那三位尚未婚配的?皇子定下了皇子妃。 此举一出,再加上隆顺帝那苍白的?脸和?沙哑低沉的?声音,很难不让人乱想,隆顺帝是不是大限将至,自知时日无多,开?始为后?人铺路? 这大梁的?天?,怕是要?变了。 不过这一年的?春日宴,的?确是十分热闹。出席春日宴的?,除了京中适龄贵女和?公子们?,还有一位外邦公主。 匈奴的?明珠公主前些日子同一名穷酸书生跑了,又吃不了苦跑回来了的?事,可在?金陵城传遍了。 原本?大家以为她会没脸在?出现在?众人面前的?。 哪知道,这位公主毫不在?意他人眼?光,不仅出席了春日宴,还是盛装出席,站在?舞台中央,对着隆顺帝耍了一套鞭子。 马鞭声配合着跃动的?鼓点,啪啪打在?汉白玉浮雕栏杆上。 明珠公主一身红装,长发高高梳起,并为簪任何髮饰,耳朵上则是坠着匈奴特有的?耳饰。 娇艷,明媚,富有生命力?。 她舞完鞭子,大大方方地朝着隆顺帝行礼,并献上了自己带来的?礼物。 而后?并为急着退下,手执长鞭,站在?台前,扬着下巴,骄傲地用手指了指正低头偷偷把玩着陈霜意衣袖的?林闻清。 「尊贵的?大梁皇帝,我要?嫁给秦王。」 她丝毫没有小女子的?娇怯,说话时扬着脸,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听说你们?大梁讲究美英雄,本?公主是匈奴第一美人,自然要?配大梁战神。」 隆顺帝目色幽深地看了她一眼?,尽量用客气?地语气?同她说话:「闻清已经有正妃了,并且朕不打算替他纳侧妃。其他皇子,任你挑,他不行。」 明珠公主眯了眯眼?,摇着脑袋:「其他皇子我瞧不上,我只想嫁给大梁最英勇的?男人。」 隆顺帝的?脸色霎时间就变得阴沉了起来。倒不是他护犊子不能接受旁人说几位皇子不好,而是他觉得这个明珠公主,有点不识抬举,太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 但明珠公主根本?没有丝毫察觉,转身看着林闻清,直接问他:「林闻清,你要?娶我吗?我可以向你许诺,匈奴自此臣服大梁,百年内绝不引起战。」 「我还可以带上万匹良驹,上千头牛羊,无数珍宝,来嫁你。」 这其实是两方和?谈,最好的?结果了,对大梁来说,能换取百年太平,是百利无害的?事。 纵使上次两国交战,林闻清打了个大胜仗,可战争到底还是劳命伤财,大梁虽然赢了,但也元气?大伤,若能修养百年,未尝不是好事。 几位主和?的?言官们?,纷纷将目光投在?了林闻清的?脸上,紧张地攥起了拳头,生怕这位祖宗为了陈霜意开?口拒绝。 「不要?。」林闻清眼?皮都没抬,看都没看明珠公主一眼?。 「你。」明珠公主没料到林闻清会拒绝的?如此之快,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我知道你有正妃了,你与她和?离便可,我又不嫌弃你。」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9页 这话听得陈霜意十分来火,她抬起头,看向林闻清,一双美目带着怒火,隔着衣袍在?林闻清的?腰上,狠狠地掐了一把。 陈霜意不动声色地往林闻清的?身边挪了挪,压低了声音:「你敢犹豫一个试试。」 「我明日就将你秦王府的?房顶掀了。」 林闻清吃痛,不自主地挪了一下身子,嘴角上扬。 明珠公主还以为林闻清是在?对自己笑,以为他同意了自己的?提议。 「那择日不如撞日,你们?今日便和?离了吧。」 隆顺帝的?脸色差到了极致,他在?林闻清说话前,出声打断了明珠公主:「公主,今日是赏花宴,不谈其他的?,只赏花,你休要?在?此胡闹。」 他虽带着病,但九五之尊的?威压仍旧很强,明珠公主张着嘴,还想再说些什么,被旁边的?使臣拉住了。 宴席继续,明珠公主心不甘情不地坐到了位子上。 隆顺帝也被气?得不轻,没坐一会儿,便带着陈贵妃回了宫。 歌舞仍在?继续,但原本?定好了要?相?看的?几位贵女和?公子们?纷纷离席,寻了个由头,去花圃赏花去了。 皇家别苑的?花园大的?出奇,还连带着假山和?水榭亭台,几处景观错落有致,陈霜意少时便经常来,今日故地重游,牵着林闻清的?手,兴致勃勃的?往前走。 「去那边的?假山吗?」陈霜意拉着林闻清的?手,侧过头问他,「我小的?时候,跟三皇兄一起在?树下埋过一坛青梅酒,咱们?去挖出来喝吧。」 林闻清站着没动,眸色不悦,定定地看着陈霜意,阴阳怪气?:「看来,你同三皇子关系很好。」 「小时候,经常跟在?他身后??」 「追着他叫哥哥?」 陈霜意脸上的?笑意落了下来。 这人怎么连陈年老?醋也要?吃,是不是有点毛病? 「你问这个干嘛?」 林闻清转过脸不去看她,将目光放到了远处正在?相?看的?一对男女身上,语气?平淡却带着酸味:「不干什么,就是羡慕你从小就有这么亲密的?玩伴。」 「你不是吧。」陈霜意伸手,戳了戳林闻清的?腰窝子,讨好似的?朝他笑,「小时候的?事情你也吃醋?」 「我都没吃你的?醋呢?刚刚可是有人非要?嫁给你呢!」 林闻清不说话,眉头却紧锁了起来。 「你有没有必要?呀!」陈霜意拉着林闻清的?衣袖,摇了摇,「我都没说你呢,没事招惹什么明珠公主。」 「她刚刚还要?让你与我和?离呢!」 「我不会。」林闻清淡淡开?口。 陈霜意自然知道他不会,他有多喜欢她,她是知道的?。 但是男人大多贪财好色,明珠公主长相?绝艷又带着万贯家财而来,难保没有人动心。 「真的??」陈霜意打趣他,「那可是个大美人哦!」 「真不动心?」 林闻清低眸,看向她,勐地拉过她,将她拉进了怀里,一双手紧紧扣住了陈霜意的?腰身,哑声问她:「你是不是,欠教?育。」 陈霜意慢慢闭上了小嘴,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林闻清。 林闻清被她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气?得心脏疼,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根本?使不上力?。 「你怎么还同没事人一样?,看热闹?」 陈霜意笑了笑,踮起脚尖,捧着林闻清的?脸,在?他的?脸颊上啵唧,亲了一口,然后?使坏地用手臂勾住林闻清的?脖颈,凑到他耳边,同他耳语。 「因为我知道,你不会的?。」 「有个老?神仙前些日子给我託梦啦!他说,小霜意呀,你可要?好好珍惜你的?夫君吶,他超级无敌爱你呢!」 她鬼扯的?功夫越来越厉害了,林闻清侧着脸,盯着她看:「老?神仙还说了什么呢?」 陈霜意转了转眼?珠子,灵机一动:「老?神仙还说啦,小霜意呀,你可不要?因为外面的?妖艷坏人就同他生气?哟,他心里眼?里可都只有你呀!」 「老?神仙知道的?还挺多。」林闻清拼命压着想要?上扬的?嘴角,装作很淡定的?模样?,「那老?神仙教?没教?你,要?怎么回应我这样?的?一往情深?」 陈霜意嗖地一下从林闻清的?身上跳了下来,一口气?往前跑了好几步。 「咱们?去挖青梅酒吧,晚了我怕被谢洛挖去了。」 林闻清无奈摇头,跟上了她的?步伐。 两人到达假山时,谢洛正在?跟人打架,没打过,正在?耍赖。 明珠公主的?头髮乱成一团,身上满是污泥,气?得浑身发抖:「你,你这个臭乌龟癞蛤蟆,你敢拿泥巴扔本?公主!」 谢洛身上干干净净毫髮无伤,站在?假山的?另一侧,借着假山遮掩身子,只露了半个头出来:「你才是臭乌龟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也不打听打听林闻清是谁的?人,本?皇子的?妹夫还能让你撬走了?」 「你再敢提,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谢洛混不吝惯了,大梁的?世?家公子小姐往往见到他都是绕着走的?,都生怕一个不小心被他给赖上了。 这明珠公主到底是外邦人,哪里知道这些,在?花园里碰上谢洛,本?想同他打听一下林闻清的?下落,谁曾想他上来就骂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0页 明珠公主也不管对方什么身份,直接亮出鞭子就抽了过去,哪曾想谢洛打不过她,竟躲起来朝她扔泥巴。 也不知道哪里弄来的?烂泥巴,腥臭无比,弄的?她一身都是。 明珠公主恨得牙痒痒,正要?发作,便看见林闻清牵着陈霜意的?手,缓缓而来。 她看见两人紧紧交握的?手,火气?更大了。 「林闻清,你今日必须同她和?离,明日就娶我。」 谢洛又朝她扔了个泥巴:「我看你别叫明珠,叫蠢猪吧。你怎么好意思开?的?口?」 「两条腿的?人本?皇子见多了,两条腿的?猪还真是少见。」 明珠气?得抽着鞭子,胡乱的?朝假山那边甩了过去,噼里啪啦的?鞭子声响起。 「闹够了没?」林闻清拉着陈霜意,想离开?,但看着谢洛似乎不敌,已经被抽了两鞭,也不能不管。 明珠公主停下了鞭子,扬着下巴,问他:「你当真不要?娶我?不是说,娶了我,便能做大梁太子吗?」 言官们?胡乱猜测的?话,居然还传到了匈奴人的?耳朵里。 林闻清冷笑了一声:「谁告诉你的??」 「没。」明珠公主心突然一揪,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改口,「我瞎说的?。你直说吧,到底娶不娶我。」 她也不那么蠢,立马转移了话题。 林闻清睨了她一眼?,语气?带着嘲讽:「公主殿下的?小情郎不要?了?不是前些日子,还闹得要?死要?活吗?」 这事是明珠公主的?痛处,她原以为自己可以放弃公主至尊放弃锦衣玉食选择爱情,但是她发现自己做不到,特别是,当她发现若是选择爱情,此生或许都要?活得如同卑微的?蝼蚁,她实在?忍受不了那样?的?日子。 明珠摇了摇头:「我同他不过露水情缘,不耽误我嫁你。」 大梁民风虽然开?放,但也没有哪个女子,敢这样?说话的?。 陈霜意看着她,竟有些目瞪口呆。 「我嫁你,各取所需,我需要?嫁给一个尊贵的?皇子,你需要?一个稳定的?靠山,何乐不为?」明珠公主看向林闻清,她自认自己的?选择考量没有错。 林闻清摇了摇头:「公主殿下的?爱情,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你对你那个小情郎都尚且如此,谁敢信你?」 匈奴与大梁,结怨已久,和?谈只是一时情势所逼,等到双方休养生息,撕毁合约也不是不会发生的?事。 更何况林闻清的?手上沾满了匈奴皇族的?血,哪里就能结合呢? 明珠公主没听懂林闻清话里话外的?意思,以为他还在?揪着自己之前同人私奔那点事,气?急败坏地开?口:「怎么,秦王你非要?揪着我这点事?本?公主都没嫌弃你是个二?手男人呢,你敢嫌弃本?公主?」 鸡同鸭讲。 林闻清懒得再应付她,随手指了指一直在?一旁看热闹的?谢誉。 「世?子,你来同她讲讲道理。」 谢誉十六岁进士及第拿了当年的?探花郎,乃是名满金陵城的?翩翩公子。 他本?无意参与这场闹剧,只是方才无意间看见一对正在?相?看的?男女,莫名的?心里有团火,明珠公主正巧赶上了。 「有何可讲?」谢誉拿眼?风扫了一眼?明珠公主。 「你太丑了。」 明珠公主在?草原上可是数一数二?的?美人,她没曾想来了金陵城,今日接二?连三有人说她丑,她气?急败坏地抽出鞭子就要?往谢誉身上抽。 鞭子还未落下,便被谢誉夺了去,直接扔在?了地上。 「公主殿下,您来大梁做客,我们?自然欢迎。但是,请您,注意分寸,不要?因一时之气?,伤了大家的?和?气?。」 明珠公主一个人一张嘴,对面好似有几百张嘴,她说也说不过,打也打不过,气?得暴跳如雷。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 说完,她又冲着林闻清发疯:「你不娶我,你会后?悔的?。」 说完,她又瞪着谢誉,一副要?杀人的?模样?。 谢誉性子比其他两位好一点,刚刚情绪不稳定,毒舌惯了,平静下来,倒是愿意好生劝她。 「公主殿下何必自讨没趣。这里没人因为您之前的?风流韵事而贬低您,相?反我其实挺钦佩您敢爱敢恨拿得起放得下的?性子。但是您胡搅蛮缠,非要?搅合拆散人家恩爱夫妻,这不是下作吗?」 明珠公主看着他,久久不发一言,又打量着他的?穿着,看上去也非富即贵,当即便换了个目标。 「那你娶我。我看你还算顺眼?。」 谢誉没想到自己见她一介女流如此难堪,一时不忍劝慰她几句,竟然引火烧身。 连忙后?撤一步。 「倒也不必。」 「您太丑,我不配。」 说完,撂下几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明珠公主看着自己一身污泥,蓬头垢面的?样?子,气?得直掉眼?泪,也被婢女拉着走了。 几人纷纷四散,陈霜意好奇地拉了拉林闻清的?衣袖:「刚刚那位公子,是谁啊,好像跟你很熟的?样?子。」 林闻清微微眯着眼?,看着陈霜意,没说话,却磨了磨后?槽牙。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1页 「你又干嘛!」陈霜意抬手,拍了他的?肩膀一下,「你够了,乱吃醋是会生病的?!」 「我只是好奇而已。」 林闻清拉着陈霜意,坐到了一旁的?亭子里,指了指不远处正在?花园里散步的?两人。 「刚刚那个是永安侯府的?世?子谢誉,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号吧,早些年,可在?金陵城闻名遐迩。」 「那个,是谢誉的?前未婚妻。前年两人退婚了,谢誉便去北疆投奔了我。这不,得胜回朝了。」 「我听说他那前未婚妻,四处与人相?看,却次次落空。」 林闻清话只说一半,戛然而止。 陈霜意好奇心被勾起,盯着不远处那对男女看:「然后?呢?他这次回来,是不是要?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陈霜意怎么看,怎么觉得此事同她之前看的?话本?子很像。 林闻清摇了摇头:「不。谢誉不喜欢她,甚至恨她当初抛弃了自己,说绝不让她好过。」 陈霜意不信,持怀疑态度,看着林闻清:「你瞎说的?吧。」 林闻清点了点头,淡淡开?口:「骗你做什么?谢誉又不像我这般绅士,他最是毒舌记仇耍心机爱骗人阴鸷出尔反尔,他不是什么好人。」 这下子,陈霜意彻底相?信了,林闻清在?编瞎话骗她。 她实在?不能将他口中这些词,同刚刚那位谦谦公子对应上。 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转过头问林闻清:「你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林闻清轻轻嘆了口气?,慢条斯理地跟陈霜意说话:「查了,也没查。其实,没什么冤情。」 「徐氏之罪,确实罄竹难书,桩桩件件,确实没有冤了他。只是这谋逆之罪,有些牵强。只能说,徐氏之罪,证据确凿,但罪不至满门抄斩牵连九族。」 陈霜意抿了抿唇,顺着他的?思路分析:「也就是说,当年的?徐氏,确实是犯了大错,迟早要?被陛下清理。但有人,怕徐氏大权在?握会拥立新帝,所以干脆先下手为强?」 林闻清点了点头,一切都是真的?,徐氏确实从根子便烂透了。卖官鬻爵,科举舞弊,倾占良田,强抢民女,逼良为娼,确实都有证据证明这些事情,是徐氏之人犯下的?。 「那是谁,釜底抽薪,先一步将徐氏推向了灭亡?」陈霜意追问。 她心底,其实隐隐约约已经有了一个答案,但是她有些犹豫,不敢说出口。 林闻清沉默着,看向她,缓缓开?口。 「是太后?。」 「和?当时还未去世?的?先帝,先帝实在?是个下棋的?高手,便是人已经驾崩了,依旧能操控全局。」 果然,林闻清证实了陈霜意的?猜测。 「太后?和?先帝是怕先帝去世?后?陛下江山不稳?」陈霜意其实大致也能猜到太后?的?目的?了。 林闻清跟着点了点头:「嗯,他们?要?徐氏灭亡,另外三家想藉机起势,双方一拍即合。」 「便一同布下了陷阱,等着徐氏去钻。」 「原本?只有镇国公府,静安侯府,英国公府三家。只不过,他们?后?来又发现了秦王的?秘密,英国公府的?嫡女嫁给了秦王,那时先皇还未去世?,有一日她哭着回了娘家,告诉英国公夫人,先秦王在?书房里藏了好多当时还只是皇子妃的?徐皇后?画像。」 「先皇和?太后?何其聪明,立刻便想了个一石二?鸟的?法子。她利用林皇后?的?野心,拉先秦王入局,又利用先秦王对徐皇后?的?情谊将他拖住,那日便是林皇后?不换孩子,最终死的?也只会是林家的?那个孩子,她不换太后?的?人也会换。」 「最终成为林闻清的?,一定是徐皇后?生下的?那个孩子。」 「如此一来,先秦王活在?悔恨之中,自然会抚养徐皇后?的?孩子长大成人,甚至愿意将爵位传给那个孩子。太后?再派人去寻到柳姨娘,安插进秦王府,柳姨娘因得先秦王妃的?恩惠,无以为报,自然会恨毒了先秦王,慢慢的?对他下毒,并不是什么难事。」 「一代枭雄,最后?没能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了算计上。」 「太后?一石二?鸟,既解决了在?文臣之中威望颇深根深蒂固的?徐氏,林家没了承继血统的?继承人,便又瓦解了手握兵权的?秦王府。」 「大梁自此,皇权稳固,再无内忧。陛下兢兢业业治理了二?十年,如今的?大梁是从未有过的?太平盛世?。」 「至于那个皇子,身上既然流着徐氏的?血,便不可能成为储君,做秦王府的?世?子才是他最好的?出路。太后?一开?始,便算计的?很清楚。」 所以,从一开?始,先帝替秦王府和?还未出世?的?陈霜意定下婚约,或许就已经在?布局了。 这个局,早就已经埋下了。 不论徐皇后?什么时候怀上孩子,只要?是男胎,都一定会被他们?换成秦王府的?孩子,那么皇室公主就不能下嫁,与他定下婚约的?,只能是平宁长公主的?孩子。 所以根本?就不是徐氏为了夺权而强行有了林闻清这个孩子。 这一切,本?就是先帝和?太后?设的?局。 徐皇后?即便不在?丧期怀上身孕,也迟早会有身孕,这个局迟早会开?。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2页 只是恰巧,她在?那个节骨眼?上,怀了孩子,满心欢喜的?以为自己要?生下陛下登基后?的?第一个孩子。 但是有一点,陈霜意还是不懂。 「若是徐氏本?无夺权之意,为何要?在?大丧期间,对陛下用药,怀上龙子?」 「我听母亲说,徐皇后?甚至不惜损毁身体,服下了定然会生男胎的?秘药。」 林闻清看向陈霜意,冷冷笑了一声,他其实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了。 越查下去,他越觉得无力?。 是非黑白,早已分不清楚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十足的?恶人,也没有完全清白的?好人。 人人,都有自己的?私心。 见他不说话,陈霜意慢慢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所以,其实陛下,根本?没有中药。他在?撒谎,他骗了所有人?」 顺水推舟,将计就计。 隆顺帝不费吹灰之力?,坐稳江山,还落得清清白白。 第七十六章 第七十?六章 但陈霜意还是有一点不懂, 如果一切都是太后和先帝的计划,三大?家族推波助澜,隆顺帝将计就计。 那么?, 依他们的手段, 当年的徐氏以及后来?的秦王府,应当都不会再有知晓内情的人留下。 可近些时日?,自林闻清回金陵城后,这如潮水般铺天盖地的谣言,从何而来?? 先是坊间有人无端提起当年大梁立国时谢氏先祖与林氏先祖的约定, 将林闻清和秦王府推至风口?浪尖。 而后又?有人散播当年徐皇后产子之?事,各种内情虽说的不尽如实事, 但也大?致差不离。 再后来?, 金陵城又?出了好多?事,桩桩件件, 都与他们息息相关。 若说当年谢氏先祖与林氏先祖约定之?事,徐皇后产子之?事,是逼林闻清动手查清当年徐氏灭门之?案。 那兰贵人之?死,二皇子被贬。平宁长公主与镇国公府决裂。静侯府因萧启临退婚之?事获罪被贬。林皇后大?相国寺遇刺, 她的贴身嬷嬷道出当年真相。 这些事情, 又?是为何? 「你不觉得?,事情有些奇怪吗?」陈霜意疑惑不解,她想问问林闻清。 一定有什?么?事情,是被他们忽略掉的。 林闻清点了点头,这些事情串联起来?, 其实背后之?人的目的唿之?欲出:「有人在藉机生事, 打压三大?家族和几位皇子。」 「如今,不是已经顺利拉下了两位吗?接下来?, 你说,该轮到谁了?」 陈霜意的心?忽然揪了起来?,惴惴不安,她看向林闻清,犹豫着开口?:「若是没有你,下一个便会是谢洛。但如今金陵城中?,关于太子之?位的传言很多?,议论最?多?的,便是你。」 「嗯。」林闻清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幕后之?人,最?初的目的,应当是先利用先祖们的约定之?事让我和陛下生了嫌隙,在我心?里埋下罪恶的种子,再利用我的身世,让我不甘愤恨,藉此逼疯我,让我做那个搅乱朝局之?人。待我将这一滩池水搅和混了,他便以拨乱反正之?名,除掉我,坐收渔翁之?利。」 「四两拨千斤,多?好。」 亭子外不知是谁叫喊了一声,而后传来?了几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片刻又?安静了下来?,这一闹,打断了陈霜意的思路。 她抬头看了看天际高悬温柔的太阳,三月暖阳洒在人身上,温柔而带着花香和春日?里独有的新鲜泥土气息。 柳条抽芽,树枝吐着嫩绿枝叶,青草卯着劲钻出泥土,花儿?争奇斗妍,拼命绽放的光彩夺目。 一切,都是生机勃勃的样子。 这是最?好的时候。 也是最?坏的时候。 只需一阵风,一场春雨,一夜的雷雨电,原本还开得?旺盛的花儿?,便会零落成泥,再被行人碾作?尘土。 正如此刻的大?梁朝野,看似生机勃勃,北疆刚刚打了一场空前绝后的大?胜仗,文武百官们翘首以盼的盛世之?景仿佛马上便要到来?。 但也只需一场宫变,一次兵戎交锋,一切便会变得?不一样。 「会是谁?」 陈霜意实在想不出来?。 究竟是什?么?人,能在隆顺帝和太后的眼皮子底下,做下这些事情。 他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纯粹为了皇位吗?可得?来?名不正言不顺的皇位,真的能坐长久么?? 「若是这人的野心?在皇位上,那必然是陛下的几位皇子吧?不然,师出无名。」 林闻清起初也是这样想的,特别?是在瑞敏公主同他聊过前世最?后是五皇子继位了之?后。 他暗中?查探过五皇子,一无外祖势力,二无妻族,在金陵城也没什?么?靠得?住的功勋权贵朋友。 五皇子最?终若真是继位了,那也应当只是个傀儡皇帝。 「或许他们会扶持一个毫无根基的皇子呢?」林闻清拉着陈霜意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揉着她的手腕。 陈霜意的肤色雪白如同凝脂,纤细的手腕因为肌肤白嫩,而隐约能看到肌肤下的淡青色血管。 真好看。连手腕,都长在他的心?尖上。 林闻清将食指放在陈霜意的手腕脉搏上,来?回摩挲着。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3页 「所以,有背景有母族的皇子,都会被他们扫清?」陈霜意没注意到林闻清的动作?,只觉得?手腕痒痒的,倒也没在意。 她的思绪全在这件事情上:「但是,便是计划再怎么?天衣无缝,哪怕皇子们全都没了争储之?力,也要等舅舅百年之?后啊?」 说到这句话?,陈霜意忽然闭上了嘴,眼睛瞪大?,惊恐地看向林闻清。 林闻清微微点头,压低了声音:「也还只是猜测,我猜,他们下一个目标或许不是皇子,而是陛下。」 日?头此刻已经高高升起,正值正午时分,水榭里虽晒不着太阳,却也满是热意。 林闻清仍旧低着头,用拇指摩挲着陈霜意手腕上那道淡青色的脉搏。 他牵起了陈霜意的手,在她的脉搏处亲了一下。 好像还是不够,他又?张开嘴,在陈霜意的手腕里侧,咬了一口?。 他的牙齿嵌入陈霜意白嫩的肌肤中?,虽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但也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牙印。 月牙一般,刻在陈霜意的手腕上。 他摩挲着陈霜意手腕的手指微微发颤,心?也跟着痒了起来?。 陈霜意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们坐在亭子里,在聊着很重要很正经的事情。这人,怎么?又?开始不正经了起来?。 「你咬我做什?么??」陈霜意抽回手,推开了他。 林闻清望向她的目光幽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凉,隔了好一会儿?,他忽然开了口?:「真想在显眼的地方,给你留下一个,只属于我的印记。」 「可是脸上,我又?不捨得?,只能咬在这了。」 有病? 陈霜意对他这个行为,非常不理解:「你是狗吗?还要圈领地?」 她不知道旁人的夫君是不是也这样,总之?她的夫君,自从婚后就变得?,像条狗。 林闻清被人骂是狗也没生气,反而淡然一笑,歪着脑袋问她:「如果我说是,你让我标记吗?」 !!! 「我看你病得?不轻,得?找个太医给你瞧瞧脑子。」陈霜意下意识地就将两只小手背到了身后,生怕他真的圈领地再咬自己一口?。 「你怎么?次次都这样,口?无遮拦的。」 林闻清默了默,不再说话?了,只低头认真的看着陈霜意,好似要把她看穿了一样。 不知为何,他看向她时,陈霜意有种两人即将生离死别?的感觉。 她勐地摇了摇头。 让自己不要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在亭子里坐久了,有些无聊,赏花宴也快散了,陈霜意觉得?有些无趣,便想回府了。 两人乘着马车刚刚回到府里,宫里便传来?了消息。 「王爷,陛下回宫途中?遇刺,宣您和王妃进?宫!」 陈霜意握在手里的帕子应声落地,这一突发事件使她险些没能站稳,被林闻清扶住了。 「陛下怎么?样了?太医们怎么?说。」陈霜意慌忙跟着宫里来?宣旨的太监往外走。 「回王妃的话?,咱家出宫时,只听到贵妃娘娘说,陛下急着见您和王爷。」 「其他的,咱家一概不知。」 他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陈霜意悬着一颗心?,惴惴不安地坐上了进?宫的马车,一路上两人都没心?思再说些什?么?,只盼着马车能快一点,再快一点。 秦王府距皇宫并不近,等他们到达时,已是黄昏时分,汉白玉铺就的大?殿门前,跪满了嫔妃和皇子。 陈贵妃从殿内走了出来?,远远便看见了林闻清和陈霜意,招唿他们进?门。 而其他几位皇子,则依旧跪在殿外。 殿内,太医们跪成一排,太医院院判正在为隆顺帝包扎伤口?,另一侧是几名大?梁的股肱之?臣。 隆顺帝面色惨白犹如白纸,苍老的面庞上毫无血色,髮髻松散,鬓角已满是华发。 他的声音很粗糙,如同未经打磨过的小石子,见林闻清和陈霜意进?来?,抬起了那只并未受伤的左手,朝他们招了招。 「过来?。」 陈霜意走了过去,跪下,行礼。 「舅舅,您怎么?了?」陈霜意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低着头,肩膀也一抖一抖的。 不论隆顺帝曾经做过什?么?,又?曾经谋划过什?么?,在陈霜意的心?底,他永远都是那个疼爱她的舅舅。 「无事,一点小伤。」隆顺帝故作?轻松,抬起左手,轻轻揉了揉陈霜意的头髮。 「霜意啊,你要永远开心?,永远做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朕封你个公主做做,怎么?样?」 他看向陈霜意的目光如同无波古井,幽深而不可测。 说话?间,仿佛有好多?难言之?隐一般。 陈霜意没说话?,仍旧低着头。 她很怕,很怕自己太过聪明,猜中?了什?么?。更怕自己不够聪明,猜错了。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答应,事到如今,她已经很难再做回当初那个,不谙世事天真烂漫的陈霜意了。 「嘉敏,怎么?样。嘉敏公主,高贵端庄、仪态万方。」 「咳咳咳。」 隆顺帝一面说着话?,一面咳嗽了起来?。 「陛下。」一直站在一旁的陈贵妃,喃喃开口?,不知是该开口?打断他的话?,还是想关心?他的身体,陈贵妃的眸色深沉,双唇泛白。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4页 「舅舅。您给霜意的,已经够多?了,霜意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了。」陈霜意朝着隆顺帝叩首,算是拒绝了。 隆顺帝看着地上正朝着自己跪拜的人,不禁哑然失笑。 前些日?子,还能因要嫁给林闻清,从自己这里要走了铺子庄子银钱的小人儿?,忽然说不在意身外之?物了。 隆顺帝又?轻咳了几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没关系的,他是九五至尊,他是天下之?主,他想给出去的东西,没有人可以拒绝。 「几位大?臣在吗?」隆顺帝将目光从陈霜意的身上挪走了。 「三皇子谢洛,这些年不学无术混惯了,朕意欲送他去礼部,跟着礼部尚书柳朝君后面,学习学习如何做事。」 「五皇子谢安孤僻了一些,往日?里不爱说话?,送去工部,随着工部侍郎去修河堤吧。」 「六皇子谢意,去户部。」 说到这,隆顺帝将目光放到了林闻清身上,似乎在为难,不知该怎么?称唿他,也不知该将他放到哪里。 「闻清,就还在廷尉府吧。」 殿内静悄悄的,甚至都没人敢大?声喘气。隆顺帝的声音,落在了众人耳朵里,都变了味。 他向来?不愿让皇子们过早接触朝政之?事,怕皇子们翅膀硬了难管教?,也怕皇子们有了自己的势力,将来?会为了争储兄弟阋墙。 如今这番安排,倒像是在为自己办的身后事。 几位大?臣们面面相觑,跪下领旨,却不敢多?问。 「还有一事,拿纸笔来?。」 隆顺帝的咳喘之?声传出了殿外,跪在外面的宫妃们已经有几位经不住事,在幽幽地哭着。 「朕,现在就写下立储诏书。」 「立朕的皇长子,谢闻清,为太子。另,赐婚于太子和明珠公主。」 去拿纸笔的太监还未回来?,隆顺帝的话?音刚刚落下,陈霜意诧异地抬起头,看向这个她已经有些陌生了的舅舅。 果然,她还是不该太过聪慧,不该猜到陛下为何突然要立她为公主。 如果她不曾猜到,她或许还可以在此刻勃然大?怒,闹上一闹。可偏偏,她猜到了,也明白这其中?厉害关系,更知道这一步棋,对于隆顺帝和林闻清而言,是必走的一步。 与其坐以待毙,等着幕后之?人将几位皇子一一剷除,倒不如立林闻清这样的人为太子,论心?机手段谋略,根本没人能拿他怎样。 且林闻清在军中?有威望,在民间有民心?,在朝堂之?上也有一大?批武将追随。 立他为太子,几乎是最?佳选择。 而匈奴使臣也铁了心?要将明珠公主嫁给大?梁太子,谁要坐太子之?位,谁就要娶她。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这是无解的死扣。 「呵。」自打进?门便没再说话?的林闻清,忽然发笑,他看向隆顺帝,皱了皱眉,「怎么?,上次在御书房,微臣没有同您说清楚?」 「您要用微臣这把刀,便用,要拿臣这条命,便拿。不必弄这些虚虚假假的戏码。」 「你以为,我会稀罕?」 他这话?,是要拒绝的意思。 几位大?臣跪在地上,两股战战,生怕隆顺帝被林闻清激得?龙颜大?怒,迁怒于他们。 「秦王爷,您可得?三思啊。」户部侍郎跪得?离林闻清最?近,出声劝慰他。 林闻清没理他,直接走到了隆顺帝的面前,将仍旧跪在地上的陈霜意拉起。 「陛下,是不是做了太子,就一定要去那位明珠公主?」 隆顺帝点了点头。 「明珠公主虽然性子跳脱了一点,但生的貌美如花,也算是良配。」 「那您娶了吧。」林闻清开口?就是嘲讽。 「秦王,你是怎么?同陛下说话?的!毫无尊卑!」礼部尚书柳朝南最?是古板守旧,开口?骂他。 林闻清冷冷地扫了一眼柳朝南,语气不善:「没听懂?那我再说一遍,我不稀罕什?么?太子之?位,也不会娶那个明珠公主。」 「这个太子之?位,谁爱坐谁坐,明珠公主谁爱娶谁娶。」 隆顺帝只觉得?头上有根筋在勐烈地跳动,跳的他头痛欲裂,他愤怒地拍打着床榻旁的木板。 「朕说了,要立你为太子!你不做,也得?做!」 林闻清原本已经拉着陈霜意的手走到了门口?,听见他这么?说,慢慢转过身,扯了扯嘴角,冷笑道:「我也说了,我不做。」 「要么?,你现在下旨,杀了我。」 「要么?,我走。」 隆顺帝勐烈地咳嗽了起来?,陈贵妃在一旁替他用帕子掩着嘴,另一只手不住地在他的后背轻轻拍打着。 林闻清牵着陈霜意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而后他勐地笑出了声。 原本跪在殿内的大?臣和太医们纷纷将目光投向了他,连殿外的人,也都听见了隆顺帝这勐烈的咳嗽声和林闻清放肆大?笑的声音。 林闻清回眸,睥睨地看着隆顺帝,声音低沉地说道:「你想让我当太子,我便要听?你明明知道,若我娶了那明珠公主,便要与霜意和离,那么?我此生与霜意将再无可能。」 说到这,林闻清仿佛自嘲一般地笑了笑,他从前知道自己只是隆顺帝用来?磨砺三皇子的一把刀,他被利用被算计,被所有人当成阴谋诡计的一环。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5页 他习惯了,反正也不会更坏了,还能怎么?样更糟一点呢? 他无所谓的,反正,也是烂命一条。 但是他没想到,隆顺帝,竟然连陈霜意的感受都不顾了。 「你想没想过,若与我和离,霜意该怎么?办?她该怎样过完这一生?」 「你没想过,你心?中?,想的只有你的江山社稷,只有你的盛世之?愿。」 「这个太子之?位,于我而言,不及霜意分毫。」 林闻清说完,也不行礼,便要牵着陈霜意离开。 他如今没了兵权,也没有家人,只剩下这么?一点能攥在手心?的东西了。 怎么?敢轻易松开。 隆顺帝被他气得?不轻,一边咳嗽,一边用手拍打着床铺。 「逆子!逆子!」 「来?人,来?人,将他拖下去,杖责军棍三十?。」 宫中?惩罚宫人的刑杖细而窄,打在人身上,顷刻间便会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但这只是样子吓人,打的人血肉模煳,叫贵人们看着心?里舒坦,实质上却只是些皮外伤,将养些时日?也会好起来?。 可军棍则不同了。军营中?的军棍,往往比宫中?刑杖要粗上一倍有余,打在人身上,声音沉闷,看着也没有血肉模煳的样子,但棍棍到骨。 好多?犯了事的兵将,没挨过十?棍,便会晕死过去,好得?落下终身残疾,再不能起身,差一点的直接命丧黄泉。 三十?军棍,等于直接要了林闻清的命。 御林军得?了令,直接便沖了过来?扣住了林闻清,拉着他便在大?殿外的空地上准备开始行刑。 陈霜意自是知晓其中?厉害,哭着跑去求隆顺帝开恩。 「舅舅,他是一时说错了话?,您原谅他吧。这三十?军棍打下去,他还能有命吗?」 陈霜意的眼泪漱漱流下,一张小脸满是泪痕。 连陈贵妃都看不下去了,跪下身,开口?求情。 「陛下,孩子莽撞也是常有的事情,往日?里洛儿?不也经常惹你生气,您不都原谅他了吗?闻清这是初犯,您不如就小惩大?戒,罚点其他的吧。」 隆顺帝没说话?,御林军已经将林闻清绑在了长凳上,准备开始行刑。 「舅舅。求您了。我愿意的,只要您饶了他,我愿意自请和离的。」 陈霜意自小便被平宁长公主和隆顺帝捧在手心?里长大?,她从没受过半点委屈,更别?提像此刻这般,髮髻松散满脸泪痕地跪在隆顺帝面前求情。 隆顺帝看着她,心?中?到底是不忍,整个人矛盾而又?纠结。 他抬手想要扶起陈霜意,却怎么?也使不上力。 「陛下!」陈霜意大?声地唿喊了一声,「真的不能打他三十?棍,他会死的。」 陈霜意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却半点法子也没有。 她没想到林闻清会为了自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冲撞隆顺帝。 更没想到,隆顺帝真的会想要置他于死地。 明明刚刚,还在扮演着父慈子孝的戏码。 「砰!」 「砰!」 外面的棍子已经落下,打在了林闻清的身上。 陈霜意看着不为所动地隆顺帝,勐地站起身,毫不犹豫地沖向了殿外。 她提起了裙摆,根本顾不上什?么?形象不形象,朝着林闻清的方向飞奔而去,跑过去推开行刑的御林军,趴在了林闻清的身上。 「舅舅,你要打他,就先打我吧。」 她转过头,看向大?殿,一脸的决绝。 就在这时,一直处于状态之?外的谢洛忽然也反应了过来?,他站起身朝着陈霜意的方向跟着跑了过来?,也顾不上男女有别?,跟着趴在了陈霜意身上。 「父皇,您要打表妹,就先打我吧。」 「反正,我皮糙肉厚,挨打已经习惯了。」 陈霜意是谢洛从小保护到大?的妹妹,林闻清是谢洛难得?的朋友,他不能见死不救。 反正,荒唐事他干的多?了,不差这一件。 「陛下……」陈贵妃见三皇子也掺合了进?来?,面露担忧之?色。 隆顺帝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殿外,叠罗汉似得?三个人,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个皇帝毫无尊严可言。 「怎么?,你也要过去趴着吗?」 「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挨打,还挨出自豪感来?了。」 隆顺帝气急败坏,撑着身子,走出了殿外,看着三人:「既如此,那你们三人一起受刑吧。」 第七十七章 「皇兄!」 平宁长公主急匆匆赶来, 她?怀着身孕,肚子如今已经有?些显怀了,正被两名宫女搀扶着, 朝着这边飞奔而来。 「皇兄手下?留情。」平宁长公主直接在陈霜意身旁跪了下?来。 行刑的御林军见状也不敢在动手了, 眼下?林闻清身旁围着三个人,都是大梁皇室举足轻重的人物?,论谁也不敢误伤了他们。 见平宁长公主来了,隆顺帝一直紧皱的眉头松了下来,悬着的心, 也落了下?来。 帝王之威,不可轻易被挑衅。 但他也不是真的想?要了林闻清的命, 小惩大戒, 让他长个记性,做做样子给朝臣和宫妃皇子们看?罢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6页 若不是平宁长公主来了, 隆顺帝还得头疼,到?底该想?个什么理由,才能轻易放过林闻清。 「平宁,连你也要拦着朕吗?」隆顺帝悠悠缓了口气, 看?向平宁长公主, 右手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左手手指上的玉扳指。 这是他们兄妹之间的暗语。 平宁长公主立刻便心领神会,开口道:「陛下?,前阵子有?位世外高人曾向皇妹提过,我?这一胎来的不易,在他还未出?世前不易见血腥。」 「还请陛下?, 看?在皇妹求子多年, 才得此?胎的面子上,饶恕孩子们的无心之失吧。」 说完, 平宁长公主俯下?身子,叩首在地,虔诚地朝着隆顺帝拜了一拜。 殿内正跪着伸着脑袋等着看?林闻清热闹的言官们,纷纷闭上了嘴巴。平宁长公主这一胎是陈家的,镇国公陈臻在金陵城人员颇好,几位大臣自然不想?他的孙儿孙女无辜受牵连。 也纷纷谏言。 「陛下?,秦王罪不至死啊!」 耿直的礼部尚书柳朝南刚刚骂过林闻清,此?刻虽然不想?替他求情,但也觉得不该就这么将功臣打死了。 武将应当死在战场上,死在两军对垒的战役中?,不该死在自己人的军棍之下?。 他跪着挪了过来,笔直地跪在隆顺帝脚下?。 「陛下?,秦王冒犯了您,确实罪无可赦!」 隆顺帝好不容易找到?了台阶,被他这么一说,又搅合了。他勐地回头,目光冰冷的看?向他柳朝南。 倒是要看?看?那张平日里就总是一出?口就噎死人的嘴,还能说出?什么气人的话。 「虽然罪无可赦,但秦王为大梁几度出?生入死,功过相抵,也未尝不可啊!」 柳朝南直直地朝着隆顺帝拜了下?去,脑袋磕在汉白?玉石板上,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哐当声。 磕得非常诚恳了。 「陛下?,请饶恕秦王,贬为平民,赐他面壁思过半年!」 隆顺帝的眉头紧了紧,又松开了。 他开始审视跪在地上的礼部尚书,思考着,为何他那张破嘴屡屡惹自己生气,官位却?越做越高? 大约是因?为,他总爱这样大喘气,前半句话气死人,后半句话绝处逢生,给自己保住了乌纱帽。 见隆顺帝没说话,柳朝南又重重地磕了一下?脑袋:「陛下?!大梁,如今虽然风平浪静,已无外患之忧。但功臣不可杀,武将的心不能寒,您不可冲动啊!」 隆顺帝抬脚,不轻不重地揣在了柳朝南的心窝子上,将他掀翻在地。 「你如今越发会当差了,连朕都要听你的安排了?」 柳朝南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被隆顺帝堵住了。 「那便听你的!他要是再犯,你与他同罪!」 柳朝南立马爬了起来,用衣袖擦了擦汗,跪着谢恩。 林闻清不知?何时已经疼晕过去了,被谢洛扛在肩头塞进了马车。 刚刚跪在殿内的几个太医,也直接跟着他们去了秦王府。 这一日的金陵城,又一次沸反盈天。 先?是明珠公主在百花宴上献艺要求嫁给林闻清,被拒。 紧接着是隆顺帝回宫途中?遇刺,又匆匆召见了皇子和重臣们。 再然后是隆顺帝要立秦王林闻清为太子,并要给他与明珠公主赐婚。 林闻清为了陈霜意拒绝了,还出?言顶撞隆顺帝,被打了板子,如今昏迷不醒,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后面几日,金陵城街头巷尾,小声议论的声音就没有?停下?去过。 不少人感嘆。 「秦王爷真是条汉子,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这王爷为了不娶明珠公主,连太子之位都不要了。」 「但真是,情真意切。」 又有?人仿佛就在当场一般,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我?听说啊,陛下?本来是要当场将秦王爷处死的,是长公主殿下?跪了三四个时辰,求得情呢!」 「哎呦,可怜长公主身怀六甲,陛下?竟如此?狠心,叫她?跪了那么久。」 「可不是嘛,嘘,我?跟你说你可别跟旁人说,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我?听闻啊,这做皇帝的人,只是心狠,陛下?连亲生骨肉都不在意,会在乎长公主肚子里的孩子吗?」 「哎哟,真是可怜长公主殿下?了,怀着身子还要为女婿求情。」 话题聊着聊着,又聊到?了陈博远身上。近来金陵城里,但凡是能与陈霜意和平宁长公主稍微搭上一点边边的事情,最后总能聊到?这位被休弃了的镇国公府二爷身上。 「可不是嘛,可怜长公主殿下?怀着孩子,一个人孤苦无依的。陈家那个没良心的浪荡子,还在外面养外室,呸……」 不同于街头巷尾的热闹,秦王府此?刻冷清清的,门可罗雀。 往日林闻清是大梁战神,秦王府风光无限,不少人上赶着巴结。如今林闻清被贬,连秦王府的门牌都被摘了,别说是访客,就连太医也会趋利避害。 人心大抵都是如此?的。 陈霜意看?的很清楚,也并不为此?感到?难过,反而觉得清静了。 总归,她?还挺有?钱,便是没有?爵位,日子依旧不会很难捱。 「王妃,」绿梅匆匆从外间跑了进来,「前几日来给王爷换药的太医,今日说被宫里贵人绊住了脚,不能来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7页 「那有?其他太医来吗?」陈霜意问。 绿梅跑得太急,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喘着气,摇了摇头。 「怎么回事?」 陈霜意皱了皱眉:「如今虽没了秦王府没了秦王,但我?这个郡主还在这呢!太医院怎么敢如此?敷衍。」 便是他们如今被贬,可再怎么落魄,她?好歹也是郡主,她?的母亲贵为长公主,太医院怎么敢一个太医都不派过来! 绿梅又喘了口气,接着说:「我?从宫里出?来的时候,正巧碰上了长公主殿下?进宫,长公主殿下?便把陛下?安排给她?安胎的人派了过来。」 「此?刻已经候在院子外面了。」 古往今来,皆是如此?,锦上添花者多,雪中?送炭者少,她?没什么可怪别人的。 只是有?些替林闻清不值罢了,若是今日绿梅没有?碰上平宁长公主,他的伤还没人来看?了。 「母亲呢?还在宫里吗?」陈霜意问她?。 绿梅摇了摇头:「长公主殿下?说去向太后请了安,便来咱们府上,我?愿是要等长公主殿下?一起的。但是怕耽搁了王爷换药,便先?带着太医回来了。」 陈霜意点了点头,转过头便往屋里走?。 很快,太医便将林闻清的伤口重新换了药,又再次包扎好。 太医走?后没多久,平宁长公主便来了。 「母亲。」陈霜意看?着下?了马车正往里走?的平宁长公主,不知?为何,突然鼻子一酸,翁翁喊了她?一声。 平宁长公主今日穿了一身素净的春装,瞧着人十分的淡雅脱俗,竟好似年轻了不少。 她?抬手,朝着陈霜意招了招。 「别怕,有?本宫在,没人能欺负得了你们。」 平宁长公主自从怀孕后,说话便总是温温柔柔的,可此?刻便是用着这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来的话,也足以叫人不得不承认其中?的分量。 林闻清服过药后便睡了,他们母女俩便坐在亭子里说话。 「听闻那日皇兄要赐你个公主做做,你拒绝了?」平宁长公主看?向陈霜意的目光柔和而不带一丝功利。 陈霜意看?向平宁长公主的眼眸,透过她?那双温柔的眼睛,便觉得她?只是纯粹的希望他们俩好,不同于这座金陵城里的任何一个人。 她?凑到?了平宁长公主的身边,小心翼翼地用手环抱住了平宁长公主的腰肢,将脑袋贴在了平宁长公主刚刚有?些凸起的肚子上。 「母亲,我?是做错了吗?」 平宁长公主摇了摇头,抬手抚摸了几下?陈霜意的头顶,就像她?小时候那样。 「公主也好,郡主也罢,哪怕是个平民百姓,只要你觉得值得,那便好。」 「都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闻清能为你舍了太子之位,他如此?待你,也不枉你捨弃了公主之尊。」 陈霜意抿了抿唇,仰着脑袋看?着平宁长公主,耳尖微红:「母亲。我?觉得,我?可能喜欢上他了。」 「是那种,可以为了他,不做公主,不做郡主的喜欢。」 「我?这样是不是不对,我?怎么能为了一个男人,放弃尊贵的身份放弃权势地位放弃优渥生活呢?」 「我?这个样子,同话本子里那些为了爱情要死要活的小女子,有?什么区别呢?」 听着她?这样看?似深奥却?又满含稚气的话,平宁长公主笑出?了声。 她?眼角都快笑出?泪水来了:「霜意,你告诉母亲,你一直以来都在怕什么?」 「母亲将你金枝玉叶的养大,自然不是为了让你去吃苦去做那没脑子的后宅妇人的。但是,爱情这种东西,不应该掺杂这么多条条框框束缚着的。」 「你喜欢他,和你有?尊严的活着并不冲突。你与他相爱,本就是一件好事,你没必要担忧这么多。」 「而且,一个男人若真的爱你,即便你可以为了他放弃一切,他也不会允许的。」 「他是捨不得你吃半点苦,受半点委屈的。」 「你成日里,都看?的什么没营养的东西?是不是那些个富家千金为了穷小子挖野菜的故事?」 陈霜意沉默地点了点头,慢悠悠地问道:「那母亲还爱父亲吗?你会原谅他吗?」 她?突然就想?起了前些日子陈颦儿和陈平年兄妹同她?说的话。听说陈博远如今日日在家中?闹腾,整理日颓靡不振,将自己灌的醉醺醺的。 「不会。」 平宁长公主摇了摇头,将目光放到?了远处。 「可是我?和闻清查过,父亲确实是受人所害。那个女子给他下?了蛊,他的神智是不受自己控制的。」 「便是误会都解释清楚了,你也不肯原谅了吗?」 平宁长公主站起了身,往亭子外面走?了几步,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温柔的初春暖阳照耀在她?的身上,将她?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 她?回过头,站在阳光下?,朝着陈霜意微笑。 「即便误会都解释清楚了,可曾经的伤害,也是真的。」 她?眉眼之中?,带了一阵酸楚,慢慢地,抬手,抚在了自己的肚子上。即便一切都是误会,可陈博远内心深处,想?要一个儿子,这是真的。 这句话,比任何一句话,都更伤平宁长公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8页 她?为自己那个已经死去的女儿不值,为陈霜意不值,为自己这十几年的委曲求全?隐忍不发不值。 况且,她?如今已经三十多了,老天垂怜她?,给了她?一个孩子,她?无法保证肚子里这个孩子就一定是个男孩。 若是个女儿,她?满心欢喜,陈博远却?大失所望,日子不就又过回去了吗? 那种无望的日子,她?不需要。 想?到?这,平宁长公主又朝着陈霜意看?了一眼,其实她?一直很怕陈霜意会因?为她?的缘故,而畏首畏尾,不敢正视自己的内心。 作为母亲,她?能给她?的,都想?给她?。包括爱与被爱的勇气。 平宁朝着陈霜意笑了笑,温柔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平宁长公主的睫毛微微闪了闪。 「我?曾经爱过你的父亲,现?在也依然爱着。」 「我?不知?道该如何同你提起这段感情。」 「是该从我?十六岁那年的秋日午后,他在马球场上挥桿击球,一击即中?我?的心,开始说起。」 「还是该从马球会后,他跪在我?母后的面前,大声地向所有?人诉说着对我?的爱慕之情说起。」 「亦或是,从大婚后的某日傍晚,他下?值后急匆匆地跑回来,怀里揣着已经化掉的芙蓉蜜冰山说起。」 「毋庸置疑,所有?人都认为本宫的这一场婚姻,是失败的。但本宫并不这么认为,很多时候,曾经拥有?过,就已经足够了……」 陈霜意一下?子便懂了平宁长公主的选择,走?过去,握住了她?的手,看?着她?。 「好的,母亲,我?会支持的选择的。」 「就如同你,义无反顾地站在我?们这边一样。」 她?其实很感激那日平宁长公主赶来,救下?了他们,不然她?真不知?道那日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平宁长公主无奈地笑了笑,对于这件事,她?很多话想?说,但又不能说。 只能劝慰陈霜意。 「皇兄不仅仅是你的舅舅,首先?他是天下?人的皇帝,他做每一件事,都是要经过深思熟虑的,很多时候他也不能随心所欲地做事。」 「所以,你也不要怪他逼你们分离,我?想?,皇兄这么做,定然是有?他的道理的。」 陈霜意将头埋在平宁长公主的怀里,没有?答话。 她?自然知?道这其中?或许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也自然知?道陛下?也有?他的难言之隐。 所以,她?也很难对陛下?有?什么怨言。要说有?,那也是因?为陛下?重责林闻清,打得他昏迷了好几日。 如今便是清醒了,也下?不来床。 「你信母亲的,别因?此?而记恨陛下?,也别因?此?听信任何人的挑唆,等一切尘埃落定,陛下?自会给你一个解释。」 陈霜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 林闻清被贬,自然不必再去廷尉府当值了,不过他也没法去,伤成这样连床榻都下?不来,还如何能去上值呢? 廷尉府的同僚们,倒是一同来看?过他,后来便再没人来过了。 倒是大理寺的柳承晏,三天两头的边往秦王府跑,原本陈霜意还是挺欢迎他的,但是频率一高,陈霜意便不由的怀疑,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可能是想?来抓青鸾。 是以,陈霜意将青鸾派回了长公主府,暂时不让她?再来秦王府了。 听闻这两个月,柳承晏找人,都快找疯了,不知?道内情的人还跑去找他父亲礼部尚书柳朝南询问,柳承晏到?底是丢了个什么宝物?,找了两个月,还在坚持。 不过柳承晏也很纳闷,好端端的大活人,怎么就能凭空消失了。最后的线索,在秦王府,所以借着林闻清生病的由头,他三天两头的便往秦王府跑。 「我?听闻,你之前在军中?,便是昨日被敌军刺了一刀,第二日依旧能骑马上阵毫不含煳。」 「如今怎么,这板子当真这么狠?你这都休养半个月了,还没好?床都下?不了了?」 柳承晏不解,怎么好端端的一个壮汉,就突然病成了这样?往日里,受刑挨罚的,他也见过不少,也没有?他这个样子的啊。 林闻清不想?理他,将脸转到?了一边:「你若是还想?找到?人,就闭嘴。」 「好。」柳承晏听话地闭上了嘴,但没有?全?闭,「伤真这么重?你不会是装出?来的吧?」 「你是不是同陛下?,在谋划什么?」 林闻清的眼风,冷冷地扫了过去,他坐起了身子,目色凝重地看?着柳承晏。 原本柳承晏也只是瞎说而已,他这么勐地做起,突然就吓了他一跳。柳承晏闭上了嘴巴,用眼睛朝他眨巴。 「出?去。」林闻清不想?再听他聒噪了。 柳承晏还想?说些什么,屋子紧闭着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吱呀」一声,陈霜意端了份点心,绿梅跟在她?的身后手里端着汤药,走?了进来。 见陈霜意进门,柳承晏拾趣地让出?了床榻边的位置,站到?了一旁。 绿梅轻车熟路地将汤药放下?,也跟着退到?了一旁。 陈霜意坐到?了床榻边缘,拿着帕子细心地替林闻清擦了擦额前的细汗,扶着他的身子,将他拉坐起来,又将他揽进了怀里,让林闻清靠在自己的胸口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9页 而后陈霜意端起盛着汤药的碗,一只手端着,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用汤勺舀着药水,一点点地往林闻清的嘴里送。 林闻清虚弱地靠在陈霜意的怀里,连进药都不能,好几次汤药都顺着他的嘴角流了出?来。 陈霜意自是急的不行?,连忙又将碗勺放下?,拿着帕子替他擦拭。 「是不是很苦?」陈霜意一面擦拭着林闻清脸颊边的药汁,一面问他。 林闻清摇了摇头,委屈道:「没办法,再苦也得喝,不然我?这身子,不知?道何时才能好,日日这样麻烦你,我?心中?有?愧。」 这下?子,陈霜意更心疼了,看?向他的眼睛里都带着水意:「你怎么不舒服还要替别人着想?啊,我?哪里就会怕麻烦了?」 目睹刚刚林闻清突然坐起,迅勐地仿佛立刻便能用一只手掐死自己的柳承晏,心态崩了。 他没想?到?,林闻清一个武将,居然学会用苦肉计! 他目瞪口呆地看?向林闻清,默默在心底里,对他赞嘆不已,要是他是林闻清,他也装病,最好装上了一年半载的。 想?到?这,柳承晏的脑子忽然就灵光了。 他突然就想?到?,怎么逼那日的暗卫现?身了,他也得寻个由头,被人打一次板子。上次他受伤,她?便深夜偷偷来访,丢下?一瓶金疮药。 这次,他挨顿板子,怎么着,都给进屋看?看?他的伤势吧。届时,他就布下?天罗地网,等着瓮中?捉鳖。 「你还不走??等着吃席?」林闻清看?着正站在一旁朝自己傻笑的柳承晏,只想?赶快打发他走?。 「绿梅送客。」 绿梅点头,立刻便弯腰对着柳承晏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只是她?弯腰行?礼时,别在腰间的挂坠掉了出?来,正是大年夜陈霜意用来包压祟钱的那只香囊。 「柳大人,请。」 柳承晏一低头,便看?见了那只刻在他脑海中?的香囊,他勐地站住了脚,看?向绿梅。 「柳大人,请随我?来,郡主和郡马要歇息了。」绿梅又说了一遍。 柳承晏恍惚了一下?,跟着绿梅走?出?了屋子。 「这位姑娘,请问你,怎么称唿?」 绿梅在一旁带路,被柳承晏这么一问,她?偏过脑袋,看?了柳承晏一眼。 「奴婢叫绿梅。」 柳承晏低着头,盯着绿梅腰间那个香囊,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你可会武功?」 「家中?可有?姐妹?」 「何时来得秦王府?」 「还是说,你是郡主的丫鬟?」 「那么你……」 他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到?最后一个问题时,绿梅打断了他。 「登徒子!」 第七十八章 柳承晏见她误会了自己, 连忙解释。 「抱歉,这位姑娘,本官无意冒犯, 只是看见你身上这只香囊十分眼熟, 所以多嘴问了几句。」 解释完,他又立马补充道。 「敢问姑娘,这香囊从何处得来?有其他相似的吗?」 听她这么说,绿梅下意识的便看向自己腰间坠着的那只香囊,并且用手捂住握在了手心?里。 这香囊是陈霜意亲手缝制的, 连上头?用的彩云线都是她陪着陈霜意亲自从绣坊买来的。 这世上,若说是有相似的, 那应当也?是挂在红杏或是青鸾身上。 想到这, 绿梅难得聪明了起来。 她几乎是一瞬间,便猜到了, 柳承晏再向她打?听青鸾的身份。 她勐地摇了摇头?:「这个香囊是奴婢随便买来的。」 绿梅一面极力撇清,一面将柳承晏往其?他方向引:「但是大人若是觉得这香囊样式好看,想要买一只回家送于夫人,奴婢倒是可以给您指路。」 「便是在城西的街角左边第三?间铺子?, 专卖成衣店的那家。」 她说完, 还诚恳地点了点头?。 柳承晏没信。他在大理寺任职,见惯了犯人抵赖不认的手段,一眼便能看出?绿梅的谎言。 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略带歉意:「方才实在是惊扰姑娘了。」 「实在抱歉,没吓到你吧?」 绿梅愣了愣, 她虽然是长公主府的奴婢, 又自小跟着陈霜意,地位确实比普通奴僕要高很?多。 但大多数时候, 贵人们?并不拿她们?当人看,动辄打?骂是常事,即便是她,也?是常常会受到冷眼。 更不要想着,功勋贵族们?,同他们?道歉了。 绿梅连忙摇头?:「没有没有。」 柳承晏淡然一笑,心?中已经有了伎俩:「本官政务繁忙,恐怕不得闲亲自去姑娘说的那家铺子?,不如改日我派小厮过来寻你,你带他去?」 他说的言辞恳切,语气也?很?缓和,半点没有命令的口吻,绿梅下意识地就?点头?答应了。 「好。」 柳承晏走出?秦王府时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上了马车后?便吩咐了身旁的小厮,派人盯紧绿梅。 神出?鬼没的暗卫他寻不着,笨头?笨脑的丫鬟他还能跟不住吗? ** 林闻清的伤口在后?背上,那日行刑的人手下没有留情,每一棍子?都是结结实实的打?在了他身上。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0页 虽然被陈霜意拦了下来,但到底也?被狠狠打?了几板子?,他后?背起先只是破了些皮,伤口不深溢出?来一些血。 但到了第二?日,第三?日,这伤才彻底发了出?来,他整个后?背,皆是一片青紫,破损的肌肤之下,隐隐有溃烂之感。 陈霜意第一次看见时,倒吸了一口冷气,眼泪汪汪地看着太医给林闻清上药,心?里恨极了隆顺帝。 将养了快半个月了,林闻清后?背的伤,仍旧是那副老样子?,淤血阻滞积淤在后?腰处,碰一下都疼。 今日又到了换药的时候,新来的太医提了个铤而?走险的法子?,既然淤血化不开,那不如用快刀将未破损的肌肤隔开,在配合手法,将淤血挤压出?去。 这个法子?,听着就?疼。 但是林闻清的伤总是不好,只能听听太医的建议,死马当活马医了。 林闻清趴在了榻上,太医掀开了林闻清的衣服,将他整个后?背都暴露了出?来。 陈霜意看着林闻清伤痕累累的后?背,眼底泪花闪闪,看了这么多次了,她每次都还是忍不住地,想要掉眼泪。 「不疼了,你别?哭了。」林闻清伸手,拉住了陈霜意放在膝上的手,握在手里,用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 动刀之前,太医要先将林闻清的后?背擦拭干净,再进行消毒。随着太医擦拭背后?的动作,林闻清微微蹙眉。 陈霜意也?跟着皱了皱眉:「陛下就?不能让人打?轻一点吗?」 她的语气里尽是埋怨,丝毫不担心?太医将她的话传出?去。 林闻清倒是比她淡定了许多,拉着她的手摇了摇:「我已经不疼了。陛下盛怒之下,哪里还能想到其?他?」 陈霜意动了动嘴唇,但没说话,捏着帕子?替林闻清擦试了一下额间的细汗。 「郡马爷,下官要开始给您消毒了,接着便要动刀了,会有点疼,你且忍耐一下。」 太医准备好了烈酒,快刀在烛火上烤着,他拿着棉布沾着烈酒,擦拭着林闻清的后?背。 林闻清在战场上,大大小小的伤受过无数次,疼也?疼过不知多少回了,无疑他是极能忍耐的。 太医将烈酒擦拭了一遍他的后?背。 林闻清只是紧紧地皱着眉头?,握着陈霜意的手跟着紧了紧。 太医开始动刀,小而?尖锐的刀尖划破了林闻清的肌肤,已经有些发黑的淤血顺着刀口溢了出?来。 陈霜意吓得不敢再看,整个人都微微发抖,头?皮发麻,她转过了脑袋,努力克制自己冷静一点。 太医又划了第二?刀,这一刀更深一点。 林闻清闷哼了一声,便是他才能忍耐,也?经不住,在太医用手挤压淤血之时,林闻清全身的肌肉都忍不住地紧绷了起来,他额头?细密密的汗,多了起来。 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流了下来。 后?腰的淤血蜿蜒而?下,混合着刚刚的烈酒味,萦绕在陈霜意的鼻尖。 很?快,林闻清的汗水,将他身上的衣服都打?湿了。 他握住陈霜意的手,不受控制地收紧了些。 陈霜意的眼泪像不要钱的珠串一样,一滴滴落下。 「你疼的话,就?掐我吧。」 林闻清本来已经疼得有些恍惚了,意识模煳间听见陈霜意这么一句话,他抬头?朝着陈霜意望去,微微一笑。 「不疼的。」出?声安慰她,「你别?哭,你哭了我该心?疼了。」 这话不说还好,说了陈霜意哭得更厉害了,便是疼死了也?不肯开口说,还要安慰自己,陈霜意觉得林闻清简直蠢死了。 很?快,太医便处理好了伤口,用纱布包上了。不知是包了一层什?么药,他感觉有种冰凉的触感,慢慢的席捲了整个后?背,倒没有那么疼了。 「郡马,下官在您的伤口上涂了秘制的止血化瘀之药。您每隔两日,换一下药,不出?一个月,应当就?能痊癒了。」 陈霜意连忙站起身,去接过了太医递过来的药。 「多谢太医。」 这名太医是平宁长公主特意从太医院挑选来的,在如今墙倒众人推的时候,不论出?于何种原因,他愿意来,陈霜意便十分感激。 太医连忙行礼:「郡主使不得使不得。微臣这不过是分内之事,当不得郡主这一声谢。」 一面说着,太医一面把头?转向了林闻清,有些纳闷:「郡马的伤势确实是很?重?,但只在皮肉,按道理应当没有伤到骨头?。依郡主所说,郡马连床都下不来,独自坐起也?不能,微臣才疏学浅,实在是看不出?,郡马究竟伤了哪里。」 「不过郡主也?不用着急,待微臣回宫后?,去太医院与众位同僚们?商讨一下,定能得出?结论和救治之法。」 听到太医这么说,陈霜意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算是落了下来。 只要这伤还能救就?行,没伤到骨头?,或许只是因为伤口太疼了,所以林闻清才起不来身吧。 原先她还担心?,是不是骨头?被打?断了,若是要林闻清一辈子?就?这样瘫在床上,恐怕比杀了他还难受。 陈霜意送完太医回来,林闻清趴在榻上睡着了。 也?不知是疼晕了,还是累得睡过去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1页 陈霜意拿着薄被,轻轻盖在了他的身上,然后?坐在他身旁,牵着他露在外面的手,静静陪着他。 林闻清在府中养伤又被隆顺帝关了禁闭,自然不能出?府去了。但外面的消息,却是一点不差的传了进来。 后?面接连几日,大梁朝野动盪不安。 先是三?皇子?无故缺席早朝,又在礼部顶撞礼部尚书?,将一把年纪的柳尚书?气晕了过去。 隆顺帝将三?皇子?打?了几板子?,关在了皇子?府里。 紧接着,隆顺帝因那日的刺杀,旧疾復发,病倒了。经太医诊治,说是中风了,一时半刻应当是不能在理朝政了。 有几名大臣便在此时,推举了一直默默无闻的五皇子?暂代朝政。 隆顺帝答应了,又将与匈奴的明珠公主的婚事,安排给了五皇子?谢安。 桩桩件件,都在指向最终储位,或许会落在一直名不见经传的五皇子?身上,朝中已经开始有大臣站队,拉拢五皇子?了。 隆顺帝不再上朝,大梁的一切事宜都交给了五皇子?和几名股肱大臣。 原本大家还对?这名一直默默无闻的五皇子?没什?么好印象,可渐渐的五皇子?展露出?了难得的治国之才,在朝野上下也?赢得了不少赞许之声。 又过了几日,大理寺传来消息,说是那日刺杀隆顺帝的刺客中,有一名重?伤昏迷之人,被救醒了,交代了一切。 消息传来时,林闻清正靠在陈霜意的肩头?喝药。 听到这话,陈霜意的手抖了一下,装着药汁的汤匙没有拿稳,撒了出?来。 她急忙用帕子?擦拭着林闻清衣领处的药汁。 「是谁?」陈霜意问道。 来回话地小厮立马回覆:「是瑞王,但瑞王有没有同党,暂且不知。」 林闻清靠在陈霜意的怀里,对?这个答案,似乎并不意外。 小厮退了出?去,陈霜意一边餵药,一边问他:「你早就?猜到是瑞王了?」 林闻清摇了摇头?,其?实他也?不知道,只不过,金陵城里也?就?这么几个可以怀疑的对?象了,其?实并不难猜。 难的,是找到证据。 瑞王府被御林军围住了,但瑞王府众人并未被捉拿下狱,隆顺帝不知在等什?么。 第七十九章 刺杀皇帝, 可不是?小罪,一旦罪名落实,瑞王府上下, 估计都没有活路了。 但瑞王府自那日被御林军围困之后, 便一直风平浪静,甚至第二日,连御林军也撤离了。 朝廷官员里有一部分敏锐的,已经从?这一不寻常的举动中,嗅到了端倪, 猜测隆顺帝要拿瑞王府开刀了。 往日里与瑞王府过从甚密的几位大臣,竟倒戈相向, 搜集了一些瑞王府多?年来的罪证, 在早朝上向五皇子谢安弹劾瑞王府。 可瑞王毕竟是?隆顺帝亲弟,是?五皇子的亲皇叔, 五皇子初初涉政,不敢随意定夺,下了朝便去?了陈贵妃宫里将此事禀告给了隆顺帝。 隆顺帝自那日旧疾復发后,便再未见过人, 一直在陈贵妃的宫里休养, 除了太医院的院判,其余人想?要见他,都要先通过陈贵妃。 五皇子,也不例外。 他在陈贵妃的殿外跪了一炷香的时?间,紧闭的雕花朱门吱呀一声, 从?里面打开了。 陈贵妃穿了身宝蓝色蜀锦织花缎面宫装, 许是?才伺候完隆顺帝用药,身上染了点药草味。 「陛下睡了, 你有事不妨先同本宫说说,待陛下醒来,本宫代为转达。」陈贵妃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五皇子,端庄大气而不失礼节的朝他笑了笑。 五皇子朝她恭恭敬敬地?叩首行?礼:「请贵妃娘娘安。」 而后,他慢慢抬起头?,朝着陈贵妃身后紧锁的大殿门内看了一眼,眸中晦涩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 「今日早朝,不少大臣弹劾瑞皇叔,儿臣不知该如何处置此事,故此想?向父皇请教一二,不曾想?叨扰了父皇休息,这便告退。」 「瑞皇叔之事,还望贵妃娘娘代为转述。」 谢安的话说完,人却没有起身,仍旧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整个人匍匐着半个身子,脑袋叩在青石板地?面上,说不出?的尊敬虔诚。 甚至说,除了刚刚看向门内的那一眼,正常谈话之间,其余时?候,他都是?这副模样。 卑谦,恭顺,有礼。 「好。等陛下醒了,本宫会代为转达的。不过,本宫记得,陛下在养伤之前,好似说过,殿下若有何不懂的地?方,可向几位内阁大臣询问?」 「殿下,可曾问过他们?」 陈贵妃看向谢安,眸中亦藏着看不清的计较。 听到她这么说,谢安弓着的嵴背,弯得更深了。 「回?贵妃娘娘的话,儿臣一时?心急,将此事忘了。这就去?同几位内阁大臣商议。」 说完,他又?朝着陈贵妃叩首行?礼,而后在陈贵妃的首肯下离开了。 待谢安走后,大殿的门悠悠打开,隆顺帝拿了件春衫长袍,走了出?来,披在了陈贵妃的身上。 「近来倒春寒,你怎么不披件外袍再出?来?」 陈贵妃没说话,低头?浅笑,接过了长衫,披在了身上,而后自然而然地?揽住了隆顺帝的胳膊,与他一起往大殿旁的花圃走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2页 「看出?什么来吗?」陈贵妃一面伸手碰了碰正开得艷丽的芍药,一面转头?问隆顺帝。 隆顺帝顺着她的手,将她近旁的一支淡粉色芍药摘了下来,别在陈贵妃的耳后,摇了摇头?。 「看是?看不出?来的。恭顺,谦卑,有礼,朕挑不出?错。且他对瑞王之事如此拿不定主意,左右为难的样子,看着便是?个仁慈之君。」 「无可挑剔。」 陈贵妃将隆顺帝别在她耳后的芍药拿了下来,捏在手里摆弄:「那陛下还在犹豫什么?这病,也该好了吧。」 隆顺帝轻轻摇了摇头?。 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海面上,总是?格外的平静,但其实海底早已是?暗潮汹涌。 见隆顺帝只是?摇头?,也不说话,陈贵妃垂下了眼眸,疑惑不解:「真?不知道你们男人整天在猜疑谋划什么,你们父子三人,一个个装病不上朝,就真?的全然撒手不管了?」 她心里其实是?不解的,但后宫不得干政,所以她这些天忍了又?忍,早就想?问出?口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隆顺帝伸手将陈贵妃搂进了怀中,手臂搭在她的肩头?,轻声说道:「知道你埋怨朕打了洛儿,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保护?」 陈贵妃从?他的怀里探出?了脑袋:「那陛下这苦肉计未免也用了太多?次了吧。先是?当众要求闻清娶那明珠公主,故意惹他顶撞你,再下令打他军棍,接着又?刻意找洛儿的茬,如法炮制,将他也打得起不来床。」 「现下,连您自己也称病不上朝。你觉得,瑞王他们,当真?会上当?」 隆顺帝做这些事,原本便是?和林闻清与谢洛商议过了。板子打在身上,看着瘆人,其实并?不会落下病根,将养数日,便会好的。这些事,他作为帝王自是?不必跟陈贵妃解释,但他还是?低声同她说道:「要的便是?他们疑心。担心是?朕使苦肉计故意设陷阱,但又?怕错过这次机会,再无可能。」 「再如此情势之下,他们必然会破釜沉舟,咱们刚好瓮中捉鳖,一举拿下。」 陈贵妃不懂前朝的这些弯弯绕绕,只是?担心:「那陛下,若五皇子,当真?破釜沉舟,举兵逼宫。您,有把握万无一失吗?」 隆顺帝没说话,搂着陈贵妃的手,收紧了很多?,他的眸色缓和,丝毫没有半点紧迫感。 ** 秦王府后院。 陈霜意正在给林闻清换药,前些日由太医替他逼出?淤血之后,林闻清的伤好了很多?,如今再换药时?,也没有那么触目惊心了。 林闻清光着半个身子,趴在榻上,偏过脸,一边看陈霜意换药一边同陈霜意说话。 「你身上这身衣服是?新做的么?」 陈霜意涂抹药膏的手抖了一下,多?用了几分力,林闻清吸了一口凉气。 「前日穿的便是?这身,夫君也问了同样的话。」 陈霜意干脆药了不换了,将手中的药膏随意地?往小几上一扔,啪嗒一下。 「你自己说,你的心思都放到什么地?方去?了?」 林闻清默默闭上了嘴巴,隔了一会儿,开始叫唤:「哎哟,我这腰,好像有点疼,郡主快替我看看。」 陈霜意抬手,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大腿上:「你正经一点。」 那日的前因?后果后来陈贵妃都同她说过了,陈霜意气林闻清这么大的事情也瞒着她,但很快又?想?明白了,这事多?一人知道便多?一份风险,不装的像一点也确实难以迷惑瑞王和五皇子他们。 只是?谁知道行?刑的人到底是?怎么长得脑子,竟真?的用了狠劲,所以林闻清的伤要比他们预料的重了好多?。 但太医也说了,便是?重,也早该好了。 都趴在榻上,快一个月了。 很明显就是?在装病,但陈霜意心里知道,却没有急着拆穿他。 夫妻之间的事情,怎么能叫欺骗呢,叫情趣。林闻清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她不知道,但是?她愿意陪他胡闹。 只是?这几日,陈霜意觉得林闻清愈发心不在焉了,整日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腰上的伤,真?的没好?」陈霜意伸手在林闻清的腰窝上摸了摸。 林闻清装死,哎哟了几声。 「那好吧。原本颦儿说春日里紫金山上山花烂漫,约咱们一同踏青呢,瞧你这个样子,怕是?也起不来身。我约其他人同去?好了。」陈霜意也不急着拆穿他,反而是?笑盈盈地?看着他。 林闻清紧张了起来,转过了脸,问她:「你打算约谁?」 「要你管?」陈霜意朝他努了努嘴,「反正你又?不能动。」 林闻清的大脑飞速运转,勐地?做起了身,拉住了正要转身离开的陈霜意:「你早就知道我在装病了?」 「为何不拆穿我?」 陈霜意回?眸,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看着林闻清,她的眉眼弯了弯:「因?为不想?拆穿啊,其实上次太医提出?你的伤早该好了,心里便有了疑惑,稍微留意一下,便看穿了你的把戏。」 「你演技,真?的不怎么样。」 「装病,也不装全套,每天夜里,等我睡熟了,你瞎动什么?半个身子都不能动的人,占人便宜到是?很利索。」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3页 她太聪明了,其实林闻清早该知道自己这场戏演不下去?的。 「你装睡?」 陈霜意朝他眨巴了一下眼睛:「许你装病不许我装睡?」 林闻清闭上了嘴巴。 屋里的窗户敞开着,清风徐来,杨柳轻摇,风里满是?海棠花的香气,陈霜意拿起了一旁的衣服,替林闻清披上。 「为何不拆穿我?」林闻清低眸,看着她,问道。 陈霜意轻轻摇了摇头?:「我知道,你自幼时?起,便处处要强,应当从?未在人前示弱过。」 「但那不代表,你就不渴望被人温柔对待,孩提时?总被迫着成?长,所有人都要求你必须勇敢坚强,必须勇勐而不能软弱。」 「可是?我想?说,我根本不在意你是?那个骑在马上挥斥方遒的威武将军,还是?躺在我怀里装病不喝药的小骗子。我只在意,你开不开心,你快不快乐。」 「我为什么要拆穿你呢?这是?你难得的,可以示弱的时?候了,等病好了,你又?该做回?那个从?不能喊痛喊累的林闻清了。」 说到这,陈霜意的鼻头?一酸,她的声音也变得黯哑了几分。 「真?可惜,没能早点认识你。若是?十岁的时?候,我便认识你,那么我就会告诉你,小哥哥,受了伤可以喊痛,心里委屈可以哭出?来,不开心可以发泄。」 「你不必活得,像一个完美的木偶。」 林闻清的眼底,也多?了几分水意,他默默看着陈霜意,她什么也不做,却比做任何亲密接触,都更让他舒心。 * 又?过了几日。 金陵城发生了一件大事。 瑞王府在深夜,忽然走水。整个瑞王府,除了那日被太后叫进宫侍疾的朝羡郡主,瑞王爷和瑞王妃都葬身于火海,小世子被浓烟燻瞎了眼睛,瑞王府几名庶出?的儿女也都受了重伤。 太后怜惜朝羡郡主父母俱丧,将朝羡接进了宫,亲自教养。 说是?亲自教养,可朝羡如今都已年过十八,根本就不需要再教她什么了,太后不过是?想?给世人留下个慈悲的名头?而已。 要不了多?久,她或许便会被赐个公主的名号,送去?番邦和亲,这便是?朝羡最好的归宿了。 朝羡虽不愿意,但也不得不入宫,日后也不得不去?和亲。 她的父兄犯事,她能活着,已是?天家恩赐了,哪里还敢奢望其他。 但其实,真?相到底如何,世人永远也不会知道。 「那日的刺杀,也是?你们所有计划中的一环吗?」陈霜意对朝羡和瑞王府最好的下场感到唏嘘,往日里俩人见面就掐架,总是?针锋相对的。 但总归都是?女子,陈霜意其实不希望朝羡落的远嫁他国的下场。 但这也不是?她能决定的,自作孽不可活,瑞王府能有今日,也怪不得旁人。 只是?她不信,瑞王真?的有胆子,敢刺杀皇帝。 林闻清掐了一下陈霜意的腰,紧了紧眉头?:「你怎么,好似什么都能猜到。」 「是?陛下设计的。」 隆顺帝能在当年的一众皇子中脱颖而出?,而后又?稳坐江山二十几载,没有点心机城府,是?不可能的。 其实一早他们便已经在布局了,早在金陵城开始有人反覆翻出?当年之事,想?要激将林闻清的时?候。 但那时?,便是?查出?幕后操纵之人,也无实质证据证明他们就是?图谋皇位。 隆顺帝只能以身犯险,安排了这一场刺杀行?动,而后栽赃嫁祸给瑞王府,逼瑞王府提前动手。 这一招,他用了二十年,还没用腻。 但计划之中,出?了岔子。 隆顺帝那日安排的刺客,只有二十人。可最终在半路截杀他的人,有二十五人。 瑞王胆小怕事,当年便不敢与隆顺帝争什么,如今更不会敢。只可能,是?有人在背后,怂恿他。 而这个人,才是?那五名死士真?正的主人。 所以,没办法,隆顺帝便又?同林闻清一起,做了场父子离心的戏,他在人前痛打林闻清,并?将他贬为庶人。 又?让太医放出?风声,称他中风了,将国事都交给了五皇子谢安。 若瑞敏公主所说不假,前世最终登基的皇子是?谢安。 那么,谢安如今已经有了暂代朝政之权,又?在此期间表现出?了一副英明君主的模样。 此刻隆顺帝中风不能理朝政,二皇子四皇子被贬去?封地?,林闻清被废,三皇子谢洛被幽禁。 正是?他夺位的最佳时?机。 三月初,这一年的春雨格外的多?。轰隆隆的雷声夹杂着嘈杂的雨声,闹的人愈发烦躁。 陈霜意夜里睡不踏实,又?做了一场噩梦,冷汗涔涔。她翻了身,想?起来换身衣服。 床榻的另一端,空荡荡的。 「绿梅,郡马去?哪了?」她出?声问道。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回?答她。 平白无故,林闻清绝对不会深夜不同她打招唿,便离开。 陈霜意的心,忽然紧张了起来,她飞快地?站起身,摸到了床榻边缘藏着的匕首,攥在了手心里。 一道闪电,自噼开了天际,亮光投进屋内,将陈霜意的视线照亮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4页 她的屋里,空无一人。 陈霜意壮着胆子,又?喊了一声:「绿梅,红杏,你们在外面吗?」 仍旧没有回?音,外面风雨交加,急风骤雨拍打着门窗,发出?砰砰响声。 忽然,外面沸腾了起来,有嘈杂的人声混合着脚步踢踏之声。 紧接着,是?叫喊声。 陈霜意下意识地?便握紧了匕首,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冲出?去?。 若无事,她在屋里很安全。 若是?有事,便是?她出?去?了,也只是?添乱,不如留在屋里守护好自己。 想?到这,陈霜意立马打开旁边的衣柜,钻了进去?。 几乎在几息之间,她已经将自己的结果想?好了。 若是?待会冲进来的,是?五皇子的人,便说明林闻清和隆顺帝的计划失败了,这江山要易主了。那么她便在衣柜中趁人不备冲杀出?去?,能拉一个垫背的也好。 总归,五皇子是?不会让她好活的。 若是?林闻清冲进来,那她便用这把锋利的匕首,替他削个果子吃。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黑夜笼罩着大地?,狂风卷集着暴雨,电闪雷鸣之间,脚步声渐息,人声也渐渐停了下来。 「郡主!」 是?绿梅的声音。 「郡主!」 紧接着,有人推门而入,急声喊她。 「郡主,我和绿梅刚刚被人迷晕了。」红杏走到了衣柜前,用他们商量好了的方式,敲了敲柜门。 两重一轻,是?安全。 陈霜意推开了柜门,握着匕首的手微微发抖,腿也软的几乎站不住了。 「郡马呢?」她看向红杏和绿梅的身后,朝着外面看去?。 红杏摇了摇头?:「郡马刚刚带人回?来,将刺客剿杀殆尽之后,又?回?了宫里。」 「齐王和五皇子逼宫,御林军不敌,郡马现在正带着驻扎在京郊的镇北军过去?。」 陈霜意惴惴不安的心,忽然沉了下来。 原来一直躲在五皇子和瑞王府背后的人,是?齐王。 虽然隆顺帝和林闻清演了一处苦肉计,还亲自下令废了林闻清的爵位,但齐王和五皇子还是?忌惮林闻清,举兵逼宫之前先派了死士来秦王府。 想?来林闻清今晚定然是?先去?了京郊大营,回?来的路上听闻秦王府有事,便又?带人来了秦王府。 可这一来一回?,时?间便耽搁了不少。 也不知道,他再赶去?皇宫时?,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陈霜意一夜未眠,守着秦王府那道门,盼着那个身影出?现在门口。 次日一早,云销雨霁,春日暖阳普照大地?,天空中飘着朵朵白云。 陈霜意抱着膝盖,坐在秦王府的大门口,毫无形象可言。但凡有马车行?驶过去?,她都要抬起头?,看一看。 「霜意。」一道熟悉的身影骑着马,自街角而来。 陈霜意抬起头?,跟着站起了身,她手中一直紧握着的匕首,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飞奔着,朝远处的那道身影而去?。 林闻清骑在马上,单手捞起了正朝他飞奔而来的那道靓丽的身影。 「害怕吗?」林闻清垂眸,看着陈霜意那张略带倦容的脸。 陈霜意摇了摇头?:「不怕。我相信你和舅舅一定不会有事。我只是?担心,你万一伤着脸,可如何是?好。」 林闻清蹙眉,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他没想?到自己出?生入死一夜,家里的夫人最担心的,是?他这张脸。 「哎。」陈霜意伸手,揽住了林闻清腰,将脑袋靠在了林闻清的心口,听他蓬勃的心跳声。 「要是?伤了可就不好了。那我,可就比你好看太多?了,你该自卑了。」 陈霜意半开玩笑地?说。 她不想?说些煽情的话来向林闻清证明自己有多?担心他,亦或是?有多?爱他。 心惊胆战的一夜,已经过去?了。 以后,都是?美好的日子。 「我呀,昨日做了个梦。梦里有个老神仙,他告诉我,小霜意呀,你的夫君无所不能,你可千万要相信他呀!」 「所以,我相信你,肯定能平安归来的。」 林闻清伸手,回?抱住她,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早春的新日照他们的身上,连风里都是?新鲜的嫩芽味。 一切都如初升的太阳和新鲜的柳条,正生机勃勃。 五皇子逼宫失败后的第三日,隆顺帝没有杀他,也没有昭告天下,只随便寻了个由头?,将他贬去?了滇南。 而齐王父子,则在狱中绝望自裁,以求隆顺帝能宽恕其家人。 又?过了半个月,缠绵病榻数年的太后,寿终正寝。 太后丧礼之后,隆顺帝突然发了一道罪己诏。陈情当年徐氏灭门之祸,是?他冤枉了徐氏。 罪己诏名为罪己,实则说的是?旁人的事。 当年徐皇后有孕,徐氏及其交好的大臣纷纷上书请奏立徐皇后腹中之子为太子,太后深感其将动摇大梁江山,联合了三大世家,联合打压徐氏,最终徐氏逼不得已动了要篡位的念头?,但还未来得及实施,便被扼杀了。 因?此,隆顺帝连贬三大世家,金陵城再无可动摇皇权之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5页 这罪己诏,三言两语,便将当年之事说清了。也算还了徐氏半个清白,因?为徐氏之罪,罄竹难书,本就洗不白了。 错的是?太后,帮忙的是?三大世家。 隆顺帝只是?被蒙在了鼓里,算不上真?的错了。 他这张罪己诏一发,三大世家成?了众矢之的,连已经躺在了地?下的太后也被人反覆拿出?来说道。 但是?隆顺帝,却赢得了民心。众人皆嘆,陛下盛明,将大梁治理的繁荣昌盛,居然还能反思己过。 隆顺帝又?一次,兵不血刃,清清白白干干净净地?巩固了皇权,稳住了民心。 ………… 休养数月的林闻清要去?廷尉府当值,腻腻歪歪地?不肯走,非要说廷尉府的伙食不行?,午膳得吃陈霜意送去?的。 陈霜意有些无奈,但也答应了。 她送林闻清出?门,两人手牵着手聊天:「其实,舅舅一开始,便没想?过让你做太子吧。」 林闻清站住了脚,转过身看她。很多?时?候,他都不希望陈霜意这么聪明,有些事,自己知道是?一回?事,她知道了,又?是?另一回?事。 隆顺帝安排他们去?户部工部去?廷尉府,却独独安排谢洛去?了礼部。 礼部尚书柳朝南虽是?个刻板之人,但却是?个纯臣,从?不站队,从?不参与党派之争,也从?不在意哪位皇子登基。 且礼部负责歷届科举考试和官员任免,大梁所有官员最初的科举档案都在礼部收纳着,谢洛稍微用点心,便能将整个朝廷的人员理清。 这些官员从?哪里来,擅长什么,对政事又?怎样的见解,能做出?怎么样的成?绩,都是?不难掌握的。 为人君者,本就不是?非要会打仗会修栈道会征粮。 自古帝王,会用人,可比会做事,要有用的多?。 「你猜到了?」林闻清的声音无悲无喜,他其实早就习惯了被人这样对待,从?出?生起,他便是?被捨弃的那个,不是?吗? 「你为我而愤愤不平吗?」林闻清看着陈霜意,轻轻揉了揉陈霜意紧紧攥着地?手。 「没必要生气,我不在意的。」 但陈霜意还是?气得有些哽咽:「可你们都是?他的孩子,明明你这么多?年,受尽了委屈,他为何还会如此偏心?」 林闻清轻笑出?声:「我真?的不在意。其实最初,太后要收走我的兵权时?,我便与陛下约定过了。」 「我助他扫清一切会妨碍到谢洛的人和事。他保你一世平安。」 听到这,陈霜意的眼底涌出?了泪花:「那你呢?你就没有所求吗?」 林闻清摇了摇头?,将陈霜意拉进了怀里。 「我之所求,皆是?你。」 「我这一生,只希望你,平安,顺遂,无忧,康健。」 「你我如同樑上燕,岁岁常相见。」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